第560章 FEV病毒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詨
漂浮在巨大培养容器里的超级变种人，说明了一切。
学院，继续研究着战前米国政府邪恶的生物武器——FEV病毒。
诺拉有些木然地走到柱形玻璃容器前，伫立无言，她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时仍无法接受。
戚枫曾经跟她说过，在西部世界，有一个自称“主宰”的反派，它派手下在废土上四处抓捕正常人类，然后投进FEV病毒的池子，将他们转化成了超级变种人——就像眼前这样。
诺拉想到刚刚前边走廊的那些房间……显然，是用来囚禁FEV实验的素材——人类。
这些可怜人，原本的身份被学院用相貌相同的合成人所取代，在亲人朋友毫不知晓下，真正的自己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等待他们的是……毫无人道可言的实验。
“该死！”诺拉右手握拳狠狠地捶在玻璃容器壁上，“尚恩……他到底干了什么？！”詨
戚枫连忙把她拉回来。
“喔喔……请冷静点，这位家长！”戚枫把诺拉扯到一边，离房间中间的玻璃槽远远的，“你现在一拳下去的力量可不比以前，别把这缸给砸了。”
戚枫当然不把几个超变放在眼里，但这一大缸子绿水，一看充满了FEV病毒，这要是一家伙把玻璃给干碎了，不得溅所有人一身？
戚枫可不想沾上这玩意，虽然不至于碰一下就被改造成超级变种人，但……其实废土上那种奇型怪状的……比如尸鬼、死亡爪、巨大的昆虫和老鼠……都是FEV病毒和辐射共同作用的成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玩意跟T病毒有的一拼。
诺拉连接深呼吸了几下，把情绪和血压都往下压了一压，然后盯着戚枫道：“你……怎么看？”
“呃……”戚枫停顿了一会，道：“什么我怎么看？”詨
诺拉颓然退后了几步，摇头道：“我很混乱，我不明白，你看看外边，学院拥有各种地表人类难以想像的科技水平，他们甚至能像上帝一样制造出和人类难以分辨的合成人……他们简直无所不能，他们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样的研究？学院又不是那个什么叫‘主宰’的超级变种人，需要更多的同类，然后统治世界……学院何必这么做？FEV病毒倒底是什么？”
戚枫完全没有诺拉这么激动，他好歹也是在多元宇宙见过大场面的了，学院再可怕再作恶多端，比得上收割者的九牛一毛么？
“咳，这个FEV病毒，我倒是知道一些。FEV，Forced
Evolutionary
Virus，强制进化病毒。战前的米国政府研发的生物武器，意在培养……超级士兵。”
“当然，事情总不会那么完美，所以这个FEV病毒计划也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首先就是实验体并不受控制，接受了FEV病毒改造的人类，都变成了这副样子……”戚枫指了指身后泡在绿水里的几个家伙，“他们暴躁、易怒，攻击性极强，丧失原有记忆，并且不接受人类的指挥……”
“其次嘛……当时守卫基地的那一支米军，发现了基地所从事的反人类行为……直接发动了叛乱，中止了实验的继续进行。”
诺拉听到这里，不禁觉着有些耳熟：“等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詨
戚枫笑道：“嗯，我给你介绍钢铁兄弟会的时候说过，他们是米军中的叛军……没错，就是他们，钢铁兄弟会的前身，就是驻扎防守FEV实验基地的那支美军……”
诺拉不禁伸手摁了摁眉头：“这……真是……够巧的。”
戚枫继续道：“然后就是某一天，有人误入了被封存起来的禁地——那个废弃的基地，掉进了FEV病毒的池子，变成了所谓的‘主宰’……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诺拉摇了摇头，看着周围的一切，道：“现在，它不是个故事，而是我儿子制造的……”
戚枫竖起一根食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关心则乱。放下个人情绪，恢复你的专业水准，然后来理清线索，揭开学院的真正原貌……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正是如此么？”
诺拉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把注意力从中间的培养槽挪开，戚枫看到，边上的实验台和文件柜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不过几台终端机应该没事，它们还通着电亮着屏……詨
戚枫来到其中一台面前，在键盘上敲了个回车。
萤光点阵屏幕上弹出了几条文字菜单：“学院中央网络——计划综合终端机1A——项目状态：无限期中止——”
然后下面是一堆实验体报告和进度报告。
戚枫随便点开了一个实验体报告，上面显示着很简单的信息。
“实验体CM151
起始状态：男性，35岁，整体健康不良。
浸泡后结果：与标准结果相符。詨
实验体状态：已废弃。”
这寥寥的几行字，就是一个废土居民留在世上最后的信息了——甚至连个姓名都没有。
戚枫又翻了几份报告，也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只有最后的两份稍有不同，写着：
“浸泡后结果：未确定。
实验体状态：已终结。
注意：实验体在事件V中意外被终结。”
戚枫估计，所谓的事件V，应该就是导致这里成为了禁区的原因。可能是某一只实验体的暴走，或者是其它什么突发情况。总之，就像终端机上主目录上所写显示，项目已经被无限期中止。詨
戚枫再翻找终端机上关于项目进度的记录，发现，这些记录最早开始于十年前，也就是2277年……最新的记录则是今年2287年的。不过十年间一共只有几条记录。
戚枫进一步读了一下记录，却也没什么收获。
这些记录中，连执行实验者似乎都对实验的目的性和必要性并不明确。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项目的原负责人在一年前去世了，所以换了另一个叫弗吉尔的研究员接手。
而在接手几个月后，弗吉尔写下了项目的最后一条记录——他认为实验毫无价值，向学院董事会申诉，质疑坚持这个项目计划的必要性。
戚枫关掉了这个终端，正好听说诺拉在另一头喊他。
“嘿，戚枫，我找到了些东西……”詨
第561章 一切的起
戚枫回头，看到诺拉手里拿着几张全像卡带。詾
这是一种战前就已经普及的通用型个人计算机设备可移动存储器——就和磁盘、U盘差不多，四四方方一个巴掌大小，有着橙色的塑胶外壳，跟个磁带盒差不多，可以由终端机和哔哔小子来读取。
它的容量惊人，至少惊到戚枫——小得惊到戚枫，只有64KB、128KB、256KB。
不过千万不要小看这玩意的技术——它可不是普通的磁盘，全像卡带通过激光读写，在二百多年之后，仍然可以工作如常，并且，保存在其中的资料也几乎没有损坏。
这绝对是黑科技。哪怕是质量效应世界，普通的电子存储介质也用不了两百年。
戚枫接过来，看到它们的外壳上都标注了里面的内容——几张《FEV研究笔记》还有一张《布莱恩·弗吉尔个人记录0176》。
“弗吉尔？”戚枫过了一遍这名字就想起来，“他就是目前这个项目的主管。我刚刚在终端机上看到他的日志，他从去年起负责这个项目，前任主管好像去世了。”
诺拉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先看看这一张。”詾
戚枫的万用工具不经过专门调制配置还真的读不了这么特别的卡带，诺拉把卡带装进了自己手上的哔哔小子里——方式很像是在操作磁带随身听。
……
“沙沙……”
哔哔小子里传出了带着广播失真的人声，这是一张语音卡带。
“……布莱恩·弗吉尔博士，私人录音。”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录音了。我屡次要求FEV计划停止都被拒绝。过去十年我们都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发现，为什么‘圣父’要如此坚持继续这个计划？”
“如果他不讲理，我就不得不亲自处理了……我们的计划是错误的，必须有人阻止。”詾
“在我走后，如果有人听到这段录音，请你务必理解，我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我要确保整个计划完全停摆，至少停摆几年……”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被视为‘背叛’，‘大逆不道’……总之，我要上路了。”
“我有个计划，如果行得通，我会呆在某个安全的地方，连追猎者都无法找到……”
“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夺去的生命……如果上帝存在，愿他宽恕我们……”
……
录音到这里中止了。
戚枫、诺拉和希里相视无言，沉默了片刻。詾
好一会，希里才道：“所以，他们之中出了一个有良知的背叛者？”
虽然对所谓的科学实验、生物技术之类的名词不太理解，但在希里看来，这种把活人泡进药剂里催生特化反应的行为……和她知识范畴里边的邪恶黑巫术，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诺拉叹了口气，道：“这也坐实了一点，学院确实进行了反人类的实验计划，这个计划至少持续了几十年，而且……”
说到这里，诺拉停了下来，缓了口气，才继续道：“他提到了，是尚恩在坚持推进这样的实验。”
戚枫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说道：“嗯，我看终端上的记录，因为V事件，导致实验意外终结，最后两个实验体的记录空缺……所以这个V，就是指这位弗吉尔博士吧？而外边那些战斗厮杀的痕迹，也是他导致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逃出去。”
诺拉想了想，道：“学院不是只能传送出入的么？不过……当然，这位弗吉尔博士作为学院内部的人，肯定比我们更清楚，既然他有计划，那必定是考虑到了这些……”
戚枫看诺拉的神情，问道：“你打算去找到他？”詾
诺拉点了点头：“尚恩不会跟我说真话的，所以，我需要一个更了解内情的人。”
戚枫拿起另外几盒卡带，道：“这些，FEV计划的研究笔记，让我们看看还能有什么发现……”
诺拉把弗吉尔的卡带从哔哔小子里弹出来，收到自己随身的战术包里，再选了一张FEV研究笔记的卡带，插回去播放。
……
“……我是艾略特博士，现在向董事会提出生命科学部门的正式报告，日期是2178年8月……”
听到这里戚枫和诺拉都一脸震惊，2178年……现在是2287年，这是一份110年前的报告。
卡带还在继续……詾
“费德列克博士告诉我，董事会已经通过了FEV病毒样本的研究计划，而且他的手上已经持有了FEV的病毒样本……我不是唯一一个有质疑的人，我甚至不知道病毒样本是哪里来的……这让人非常担心，也许会造成危险……”
……
戚枫不禁挠头，奇怪道：“一份一百多年前的报告丢在这里，难道是谁故意的？”
诺拉道：“也许是弗吉尔，他专门找到这份记录，留在这里，故意让日后前来调查的人看到……”
戚枫：“总之，学院关于FEV病毒研究开始于110年前……好吧，我还以为在战前MIT就已经和美国政府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诺拉伸手打断他：“我们还是听听其它的……还有两盘卡带。”
……詾
“我是艾略特博士，代表生命科学部门进行报告，2224年3月……”
“刚刚又来了一批受试者，但我们的研究遇到了瓶颈，更多的数量也没有意义。两株最受看好的FEV病毒已调试到理想状态，但还缺少关键要素……”
“我重复一遍，我们关于合成有机物的研究要有所进展，必须采取新的途径。多余的联邦受试对象不会有帮助，遇到的问题相同：暴露于过多的辐射下。”
“我们需要一些新的……我们会发表一个新提案，这个提案让我有些不安，但看来是最佳方法……”
……
卡带到此结束。
卡带里面的内容有些没头没尾，只知道这个叫艾略特博士从2178年一直干到2224年，将近五十年的时间，学院一直在调整FEV病毒的毒株，才接近完成。詾
“2224年，已经是六十多年前了……”
“六十多年前？”
戚枫、诺拉、希里一起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戚枫食指摁在太阳穴上，皱着眉头快速分析道：“所以说，学院研究FEV病毒是为了那个什么‘合成有机物’，应该就是三代合成人的基础。他们在六十多年前把FEV病毒调节到合适的性状，但缺少没受辐射影响的人类基因样本……你的儿子，尚恩，现在正好六十多，也就是六十多年前被学院掳走。所以说，他们所说的新样本，就是111避难所里战前的冰封人类……”
戚枫想了想，又接着道：“学院研究FEV病毒居然是为了造合成人？而尚恩的纯净基因和FEV病毒结合，制造了完美的合成有机物，所以，所有的合成人，其实来自尚恩……难怪他不被称为院长，而是‘父亲’。”
诺拉目瞪口呆，一时根本转不过来弯。
戚枫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吧，那你就是所有合成人的奶奶了。”詾
第562章 杀人偿命
诺拉没理会戚枫的玩笑，她现在觉着脑子有点乱。
虽然自从之前戚枫告诉她自己是从异世界来的之后，在到了学校里见到了自己那个被称为“父亲大人”的“儿子”，再到这里，诺拉觉着自己的三观和思维就不断地遭受着各种冲击，但是仍然没有习惯。
毕竟，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
不过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诺拉也只能先振作起精神。
戚枫和诺拉又把几段录音听了两遍，又翻阅了这个实验室里的几台终端机的记录。
看得出来，弗吉尔博士为了中止FEV的相关研究确实是花了不少力气，关于实验的技术性资料和详细的记录都被销毁，即使是诺拉这样的“专业人士”，都没能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诺拉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弯着腰把肘部支在膝盖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试着理清自己的思路，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仅存的情报，缺失了太多……能确认的只有，学院百年来都在进行人体实验，六十年前他们为了新的人体实验样本闯入了避难所……”
“有意思。”
一直没出声的希里，突然开口。她对这些科技类的玩意根本不在行，所以一直静立在一边旁观。
“一百多年，所谓的‘科学’研究……应该会积累下浩如烟海的资料。那个叛逃者销毁了资料，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残留下的散落在这里的资料，就像是故意挑出来的一样。”
戚枫被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捏着下巴沉思道：“确实，虽然资料很少，但很关键，一下就理清了关于你们一家遭遇的来龙去脉……”
诺拉皱着眉头，抬起头来。她好歹是个顶级学校里出来的精英律师，一点就透：“所以说，这里很可能是尚恩布置好的……好，好小子。”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诺拉已经是咬牙切齿。
戚枫在一旁道：“先别激动，有可能是尚恩布置的，也有可能是弗吉尔做的，或者学院别的什么人……总之，谁布置的不要紧，问题这是不是真相。”
诺拉把找到的资料仔细过了几遍脑子，摇摇头道：“至少，暂时我没有发现不和谐的地方……”
戚枫又道：“虽然是百年前、几十年前的事，但这些也不是太难查证。无论是谁做的，我倾向于，这些是真的。嗯……你还记得么？尚恩原本计划，让当年那个真正的行凶者，在你的旅途中露出行藏，让你有机会复仇的事么？”
诺拉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尚恩偏好的风格是……会设计和计划很多东西，来左右我的想法，虽然是一种……刻意安排，但不喜欢纯粹的欺骗？”
戚枫道：“他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不喜欢被拆穿，尤其，他想让你接他的班，一旦你发现自己受骗，他再想找补挽回就很难了……所以，使用谎言和虚假的证据，太过冒险……”
诺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禁笑了出来：“呵，合理、巧妙地、选择性地使用真话和实据，来操纵陪审团的情绪和判断，以达成自己的目标……这不是我当年的风格么？”
戚枫一拍手，玩笑道：“那可不？我们那边俗话都说，儿子像娘，女儿像爹。”
诺拉有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行了，不用安慰我……总之，现在怎么办？”
戚枫道：“如果你觉着差不多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各自回房间，还能补半觉。”
诺拉叹气道：“我可睡不着……关于之后的打算，我还想请教两位的意见，毕竟，你们异界来客见多识广……而且，从局外人的角度，反而看得会更清楚……”
戚枫和希里对视一眼，然后道：“行，那也先回屋，这里最好不要久留……”
希里伸出双手：“来，拉着我……”
“稍等……”诺拉转身，从身后的一个器皿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钢罐，然后在戚枫面前晃了晃。
戚枫看到，瓶子上写着，FEV血清——弗吉尔，不禁奇道：“刚才我怎么没找到这玩意？”
诺拉笑道：“我作为一名律师，总得有点自己的职业特长……”
戚枫不禁翻了翻眼睛，原来律师还有寻宝这种职业特长，倒是长见识了。
希里握上了两人的手，闭上眼：“准备好，我们要回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
尚恩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有两位同行者。
“嗯……时间还挺早的。”尚恩拿着一杯早咖啡，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好指着八点。
“你们起来得比我预想要早不少。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觉比较轻，睡不了太久。我以为你们会多睡一会……我知道地面上的条件还是比较糟糕的，希望你们昨天在学院里休息得好。”
诺拉道：“还行，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清洁的热水淋浴和雪白的床品了，不过，我们有些正事要谈。”
尚恩微笑着点头，伸手请几位坐下，然后道：“看来，母亲，你的情绪已经平复了。”
诺拉扭头看了戚枫一眼，然后对尚恩道：“你找的说客不错，他几乎说服了我。”
“嗯……几乎？”尚恩沉吟道。
诺拉将身体前倾，一手撑在身前的茶几上，盯着尚恩的双眼，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要，那，个，凶手。”
“EMMMM……”尚恩皱了一下眉头，瞟了戚枫一眼。
戚枫耸耸肩膀：“别这么看我，大侄子。我觉着，你妈有权利知道这些。你觉着我是怎么说服她来跟你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话的？是真诚……懂么。我把你原本的设计都说了。”
尚恩点了点头，对诺拉道：“我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觉得那样可以让您渐渐地接受一些事情。不过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么……这还有意义么？”
诺拉一脸冰冷，道：“有，杀人……偿命。”
第563章 恍如隔世
当年，尚恩被抢走时只是一个婴儿，完全没有记忆。但诺拉在另一边的冷冻设施里，目睹了丈夫被杀儿子被抢的整个过程。虽然真实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在诺拉的脑中，只不过是几周前的事。
她看得很清楚，那群穿着防护服的……应该也就是学院的研究者，动手抢走了尚恩，但是没有人命令那个疤脸的光头开枪杀人。
尚恩沉默了片刻，站起来回身去后边的柜子里翻了一会，拿回来一个文件夹，轻轻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推到了诺拉面前。
“这就是当年那个执行者的资料……”
诺拉盯着茶几上的文件，似乎有些犹豫，好一会，才伸出手拿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再将它打开。
尚恩坐下，道：“既然您的这位同伴，已经告诉你了，我也不用隐瞒什么。这个人叫克罗格，他原本并不是学院的成员，他应该来自……”
说着这里，尚恩不由看了戚枫和希里一眼，才说道：“和您的同伴自称那样……来自西部。他原本是一名受雇于始族的佣兵……”
尚恩不动声色地在言语中埋了些刺，想提醒诺拉关于戚枫来历的怀疑。
诺拉不由抬起头，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盯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重新低下头去看资料……这种行为，在戚枫跟诺拉自曝了自己异界来客身份的情况下，显得像一个小丑。
戚枫的注意力倒在别处，开口问道：“始族？就是旧金山的始族？你还知道他们？”
尚恩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这是戚枫在为自己来自西部进行找补。他转头看着戚枫，冷淡道：“学院对这个所谓的‘始族’，并不了解……情报仅仅来自克罗格以及其他一些人的口述，详细可信的资料很少。”
戚枫想了想，试探着道：“呃，我想问一下，关于海湾里的那艘潜舰……”
尚恩有点不耐烦地道：“那艘潜艇的情报我已经全都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戚枫暗中仔细观察着尚恩的神情，半晌才默默点了下头——看起来，如果不是演技太好，那么，尚恩应该是真的不知道那艘核潜舰与“始族”的渊源关系。
尚恩没有多理会戚枫的东拉西扯，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克罗格几十年前，从西部来到联邦讨生活……遇到了我们的人，并且向我们自荐……由于学院内都是一群学者，在危险的地表进行活动多有不便，所以雇佣了克罗格……”
“曾经的佣兵经历，让他能够很有效率地完成学院给予的任务。他的行事风格冷酷残忍，但在上面那样的世道里，也不算有多特殊。”
“最终，在六十年前，111号避难所，发生了那样的……”
说到这里，尚恩不禁顿了一顿，可能是想起了之前浇在自己脸上咖啡的滚烫，或是顶在自己脑门上枪口的冰凉，总之他明显是用心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接着道：
“……发生了那样的——悲剧。但我可以向您保证，这绝对……不是学院的本意。”
戚枫看着尚恩的样子，不禁对诺拉道：“你瞧瞧？看把孩子吓成啥样了？以后可别动不动掏枪。”
诺拉轻笑了一声，“呵，不是学院的本意？”
在看过了被封禁区域里学院用地表的人类做FEV实验的事实，诺拉对学院的思维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学院确实可能没有杀人的意思，但学院也完全不介意在行动中杀了几个地表的人——这些学院的科学家们几乎没有把上面的人当作人类来看待。
戚枫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对诺拉道：“总之……现在，凶手的情报拿到了，怎么样？”
诺拉单手把手里的文件夹一合，丢回了沙发上，道：“很简单，找到他，干掉他。反正当年活着的人，也只剩下他了。”
说到这里，诺拉忽然追问了一句：“是只剩下他了吧？当年的学者，有没有跟这个克罗格一样，用技术延长了性命的？”
尚恩连忙摇头：“不，没有……学院中大部分的学者都认为，为了延续生命，而放弃人类的身份，这样的代价太大。”
这话听上去还挺有些理想主义者的味道，但戚枫却只觉得好笑……
学院的这些学者，只把自己定义成了人类——合成人不是人类，地表人也不是人类……所以，一旦在自己身上使用类似合成人的技术，也就是把自己开除了人籍。
想想被当成工具的合成人、被当成实验素材的地表人……被开除了人籍的后果是什么？这些学者们自己想想都怕……比死还可怕。
诺拉又说道：“还有，我需要能够出入学院的方法。”
尚恩看了戚枫一眼，戚枫耸耸肩膀，道：“你也不想每次你妈想来看看你，都由我们来送吧？”
尚恩点点头，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我马上安排人，在您的哔哔小子上做一些修改，以后，您使用它就可以进行传送了。”
诺拉问道：“随时？随地？不需要准备什么？”
尚恩道：“是的，在整个联邦的范围内，都可以……并不需要太多准备，只要无线电波可以连上。”
正如尚恩所言，一个学院的技术人员只在哔哔小子上捣鼓了几下，就告诉诺拉完成了。
诺拉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哔哔小子，不由道：“真的这么神奇？”
尚恩道：“您在离开的时候，可以试试，使用学院的传送回到地面。而且，我相信……您的同伴，多半不希望在学院里边展示自己的传送技术。”
戚枫和希里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尚恩微笑道：“你说得对。我们也非常荣幸，能体验一下学院的这项黑科技。”
诺拉和戚枫希里，离开了尚恩的办公室，一起坐着电梯，来到了学院的最上层，也就是他们当时进入学院的地方。
“请站在房间的中央，保持静止。”尚恩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温和，“克罗格……并不好对付。请注意安全。”
诺拉回道：“放心吧。等我做完这件事，会回来的，到时我们再谈关于你和学院的事。”
“那么，祝您顺利。”
然后扬声器中响起了电子的倒计时。
“传送机开机中，倒数完毕后就绪……十、九、八……”
当戚枫听到“零”时，整片视野被白光占据。一种难以言喻，有些类似失重的感觉，冲刷着大脑和身体。
等到视线恢复正常，戚枫发现，自己三人站在联邦理工学院的废弃旧址上。
周围静悄悄的，一如当时进入学院的时候。
诺拉仰望天空，感叹道：“恍如隔世……”
第0564章 再做一个支线
潜入学院之前，诺拉做过很多种预想，但……事实之离奇，完全在她的想像力之上。
现在，自己从学院出来，毫发无伤不说，还顺利地找到了儿子，也知晓了当初一切的前因后果。
儿子不仅尚在人世，还度过了一个……相对于这个时代的这个世界来说，非常不错的人生——没在地上这个末日废土受苦，还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事业上也算成功——为人父母也就些追求了。
“我真不知道……”诺拉悠悠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嘲地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高兴一点？”
戚枫笑道：“怎么说？”
诺拉望着四周的麻省理工的残垣断壁，道：“我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我记得这些建筑原本的样子……还有康科德、列克星顿、红袜队的主场……还有庇护山丘。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残骸不停提醒着我，世界已经变得有多残酷……我一直对找回尚恩报着坚定的信念，但心底其实也知道这希望有多渺茫……”
诺拉回头望着戚枫道：“或许现在这个结果……已经超出我原本的预期太多太多……多到了让我反而变得贪得无厌起来，甚至开始觉得这个结局还不够好，不，是觉得……非常糟糕……”
“呃……这个嘛……”这种深刻敏感的感情话题，不是戚枫擅长的领域，他只能挠了挠头，问道：“因为他搞生化实验？”
诺拉摇了摇头：“也许吧，我也说不清……总之，我现在各种情绪纷乱，就是没有找到至亲的喜悦。”
戚枫看诺拉这样子，提议道：“咳……既然找到儿子不够高兴，那……去把那个什么叫克罗格的家伙给宰了，说不定心里就舒坦了？”
诺拉悠悠叹了口气：“复仇么？……也许有用吧。”
戚枫和希里对视了一眼，然后提议道：“那我们出发，现在就去把那个克罗格给挖出来祭天，对了，尚恩给你的情报里边有说这家伙现在在哪么？”
诺拉摇了摇头，道：“情报里只有那个杀手的档案，相貌、技能水平……以及一些行动习惯。”
戚枫打了个响指道：“那也不难，这种事情，我们这边可是有专家的。”
诺拉愣了一下，奇道：“专家？什么专家？”
戚枫道：“尼克啊，他不是个侦探么？还有派普，她可是个记者。有这双剑合璧，找个人应该不难。”
诺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其实，尚恩有一点说得没错。”
戚枫好奇道：“什么？”
诺拉走到一截倒在地上的罗马柱边，坐了下来，虚视着不远处的查尔斯河，“他原本针对我这个母亲的计划，设计得还不错……如果我真的按照那个剧本，一路被引导着来到学院，在了解到他的身份以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就不会对学院抱着现在这种……嗯，近似敌视的态度。”
诺拉说到这里，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哈……我当年经常在法庭上用的套路。人是情绪化的动物，将案件的各种元素以相应的顺序和节奏抛出，就能引导陪审团的情绪，相同的元素，却往往可以得到截然不同的判决结果……没想到，今天被人用在我自己的身上。”
戚枫没有说话，诺拉继续道：“虽然是经过安排的剧本，但我的复仇是真实的……我打算一个人去，嗯，最多带上狗肉。总之，这是……私人恩怨。”
戚枫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怎么为诺拉担心。
且不说她身为主角的光环——事情走到这一步，戚枫已经肯定了诺拉就是这一代辐射故事里的主角——避难所的居民出门找东西，一代是净水芯片，二代是伊甸园创造器，这一代是儿子……不管是一代的放逐者还是二代的邱生旺，那可都是单枪匹马杀穿废土的狠人。
何况戚枫还教了诺拉龙象般若功，还送了她一套护盾，就算没有人帮手，没理由连个小boss都过不了。
诺拉抬起头来，看着戚枫和希里：“对了，不说我了。你们呢？什么打算？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从学院出来之后就准备离开……离开这片……宇宙？”
戚枫道：“宇宙……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我更习惯称之为——‘位面’。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打算先去见见那个……尚恩跟我提起的，二百年前从大洋对岸过来的老兵。”
诺拉有点诧异：“呃？尚恩应该是误会了你的来历，所以才会给了你这条信息作为交换……但你来自另一个宇宙……不，另一个位面，居然也会对此感兴趣？”
戚枫笑道：“那是你还不了解所谓的‘位面’，它们之间可能会有很多方面非常的……相似。”
戚枫想了想，举了个例子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对mit和哈佛的了解……”
诺拉一拍脑袋，接上道：“对啊，你一个异位面的人，竟然会知道这些……所以说，别的位面也有这两家学校，并且它们之间的关系甚至都也是类似的……不对付？”
戚枫点了点头，道：“不止一个位面存在着相似的地球世界，而且也都同样有中美两个国家。呃……这么说吧，我在不止一个位面隶属于中国方面。所以……某种意义上，那位老兵确实是‘自己人’。”
诺拉把这话消化了一会，才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好奇道：“所以，你所在的那几个……位面，两边的关系怎么样？”
戚枫笑着耸耸肩膀，道：“都不算好，毕竟……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不过也不至于像你们这边一样互扔核弹同归于尽的地步。”
诺拉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看来我们这个位面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说完，诺拉双手一撑，跳了起来，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既然你们还不打算马上走，那我们就再同行一段。我们一起去找找那艘战前的潜艇……”
戚枫讶然：“你不去报仇了？”
诺拉抬起手，做了一下伸展，甩甩头发道：“我得先缓一缓，做些别的事，分散一下现在纷乱的思绪……”
戚枫：“行，那就再做一个支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