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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医妃全文阅读

作者:凤轻     盛世医妃txt下载     盛世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带着和尚看......

    斜了旁边面瘫的男人一眼,南宫墨收起短剑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大光明寺与大报恩寺并列金陵两大古刹,不仅仅是因为历史悠久高僧大德辈出,更是因为寺庙修建在紫云山顶,气势恢宏风景独特,古往今来无数名人雅士层曾在此留下墨宝。这不仅仅是一处佛教圣地,同样也是当今天下文人雅士们怀古永志,踏春抒怀的必到之处。如今又正好是牡丹花季,山下赏完花的人们顺道再上山来上香礼佛也是一桩美事。自从山下多了一个牡丹园之后,就连佛门圣地的大光明寺内也种了不少牡丹,也为原本古朴庄严的佛门圣地又添了几分景致。

    漫步走上最后一个阶梯,映入眼中的便是大光明寺前宽大的广场。整个广场以大理石铺就,场中立着一个巨大的香炉,来来往往的游人们都不忘上前去上一注香,整个广场上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广场周围还竖着不少菩萨罗汉塑像,塑像前供奉着鲜艳夺目的牡丹。这个广场原本是给寺中武僧习武用的,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在此练武,倒是有不少香客来往经过。

    “不愧是佛门圣地,果真是香火鼎盛。”南宫墨轻叹道。

    卫君陌道:“大光明寺离金陵城近,又在紫云山上来的人自然多。跟它齐名的大报恩寺便没有这么多人。无瑕想要上香祈福么?”

    南宫墨摇摇头道:“我无所求。”

    “哦?”卫君陌难得地有些好奇,“无瑕心中当真无所求?”

    南宫墨笑道:“我纵然有所求,但是若是我所求之事连我自己都做不到,那么漫天神佛又能如何?”卫君陌沉默半晌,方才点头道:“无瑕说得不错,咱们去后山吧。”当下竟是连一眼也不看那香火鼎盛的大雄宝殿,牵着南宫墨地手拐了个弯往大殿另一侧走去。

    “早几年我母亲喜欢来大光明寺上香,时常要我陪她一起来。可惜我却是从来不喜欢寺中的香火气,幸亏她这几年不**来了。”卫君陌轻叹道。南宫墨侧首,含笑看着他道:“你是想说,幸好我也不喜欢拜佛么?”

    卫君陌道:“若是无瑕喜欢,以后我自然陪你来。不过…不喜欢最好。”

    南宫墨忍不住掩唇轻笑,看来卫君陌确实是对寺庙菩萨之类的敬而远之了。看她笑得开心,卫君陌冷漠的容颜上也多了一丝微笑,摇头道:“寺中方丈说我没有慧根。”

    “我也没有。”南宫墨笑道。

    “嗯,我知道。”

    “……”你不是应该安慰我两句么?这种略带庆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大光明寺后山的风景更加幽美。不同于前面的香火凡尘,也不同于山下的花团锦簇。后山上有的只是苦竹青松,奇石寒潭。入目的都是一片静谧安宁的绿色,到真是有几分世外仙境之感。

    站在一个水潭边上,水潭里竟然还有几株莲花已经含苞待放。清澈的潭水几可见底,荷叶下有鱼儿悠闲的游动。这鱼儿也并非是专门养来让人观赏的锦鲤,而是普通的湖中随处可见的鱼类。潭边有一块巨石,石头的上方一片光滑,显然是有人经常在此落座方才如此的。

    潭水上方,一条细细的溪流从山上水流而下,清澈的溪水打落下潭边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却更让人觉得次数静谧清亮。

    “真是一个好地方。”南宫墨叹息道。

    卫君陌笑道:“自然是好地方,这里是整个大光明寺我最喜欢的地方。”

    南宫墨偏着头好奇地打量他,“你喜欢清静的地方?”该不会是有什么出世的念头吧?

    卫君陌一怔,摇头道:“不,我喜欢热闹。”

    南宫墨眨眼,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卫君陌道:“我喜欢该热闹的地方热闹,该安宁的地方安宁。”佛门,显然就是一个应该宁静悠然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地笑意。他们都不是甘于平静的人,或许就是这样…才好玩呢。三观不同,是不好谈恋**的。

    琤琤地两声琴音有些突兀地打破了这一方天地的宁静。但是这琴音又仿佛与这山水竹林融为一体一般的从容自在,令人忍不住沉醉。南宫墨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猛然回身看向琴声传来的方向,银针已经扣在手心随时便能够射像对方。这佛门清净地,竟然还隐藏着能够以琴声惑人的高手,即便是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恶意,也还是让南宫墨不由得对来人升起了几分戒备之心。

    “无瑕,无妨。”卫君陌伸手握住了南宫墨的手,轻声道。

    南宫墨挑眉,“认识?”卫君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琴声来处朗声道:“大师,既然到了何不出来一见?”

    居然还是个和尚?南宫墨很快就看到了来人,确实是一个和尚,而且还是个很年轻的和尚。只见来人一身素白的僧衣芒鞋,手中抱着一把素琴含笑望着两人。这人看上去不过比卫君陌年长四五岁的模样,即便是头上早已经落去三千青丝,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俊雅出尘的容貌。只是这样的俊雅跟卫君陌令人惊叹的俊美锐利不同,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温文尔雅和超凡脱俗的气质。如果不是此时一身佛门弟子的装扮,只怕会让人以为他是传世名门的翩翩公子或是超脱世间的缥缈仙人。

    “小僧念远,惊扰姑娘了。”那僧人微微点头,含笑道。

    “念远?”南宫墨有些好奇,道:“就是那个…满目山河空念远的念远么?”

    念远俊雅的容颜上从容不迫的微笑不由得僵硬了一下。他虽然年轻,但是在大光明寺的辈分却极高,还从来没有人敢拿他的名字开玩笑的。南宫墨倒是当真没有拿别人名字开玩笑的念头,只是一听到念远的名字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就升起了那一阙词: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一个和尚,取一个如此风月旖旎的名字当真好么?当然,取这个名字大约也怪不得这位念远大师,八成也是被长辈给坑了。比如说当年被取名南宫倾城的她。再比如如果是戒字辈的弟子,运气差一点可能就要叫戒色了。

    卫君陌无声地叹了口气,牵着南宫墨的手道:“这位是大光明寺念字辈的大师。”见南宫墨露出不解地神色,卫君陌解释道:“如今大光明寺的主持方丈是空字辈的空如大师,是念远大师的师侄。”

    果然是好高的辈分啊,能当上大光明寺主持的大师肯定不是眼前这位大师这般的年轻俊秀,只怕最少也该是个四五十岁的高僧了。而眼前这位,明显还不到三十岁呢。

    “在下无礼,还请大师见谅。”南宫墨不是不懂得尊重人的人,自然明白自己刚刚的话对于这位大师来说只怕是有些不敬,连忙双手合十认真地道歉。念远抱着琴,已经恢复了初见是的从容淡定,含笑道:“施主言重了,名字不过是世俗称呼罢了,施主随意便是。”

    南宫墨笑道:“大师宽容,多谢大师。”

    念远走到水潭边上一块大石上坐下,素琴横放在膝上,笑看着卫君陌道:“世子许久不曾来大光明寺了,前些日子听说陛下为世子指婚了,想必这位就是楚国公的千金?”

    卫君陌点点头,拉着南宫墨一起坐下,道:“正是,今日带无瑕过来走走。正好可听念远大师抚琴。”

    念远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果真低头抚弄起琴弦。古朴悠扬的琴音在山林中回响。南宫墨虽然不精于琴艺,但是跟着师叔这几年琴棋书画多少还是都学了一些的。而师兄的琴技更可称得上是天下无双,她对于琴音的品鉴自然有几分功力。这位念远大师的琴技果然值得卫君陌特意带她来一听,技法如何暂且不说,只说那幽静脱俗,仿佛超绝凡尘的意境就足以让无数的名琴大师望尘莫及。这大光明寺也不愧是金陵名刹之一,果真是卧虎藏龙。只是,念远的琴声对南宫墨来说未免太过出尘,也太过无情了一些。她果真是与佛门无缘吧。

    一曲抚罢,念远含笑道:“雕虫小技,两位见笑了。”

    南宫墨微笑道:“天籁之音,能听闻大师一曲,三生有幸。”

    念远摇头笑道:“南宫姑娘此言不实,姑娘并不喜欢念远的琴音。”

    被人看破了心思,南宫墨倒也不羞愧,坦然道:“并非大师琴音不佳,实是南宫墨身无慧根,难解佛门真谛。”

    念远摆摆手,显然并不在意自己的琴声不被人欣赏,笑道:“倒是跟卫世子的说辞一般无二,我观姑娘神色,姑娘应是听过比念远更好的琴声吧?”

    南宫墨也不隐瞒,点头道:“不说更好,只是合意罢了。”

    “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名医的医仙弦歌公子?”念远道。

    南宫墨有些惊讶,却又不是太过的惊讶。毕竟师兄名满天下,不仅仅是医术同样也是他的琴艺,在江湖上素有琴医双绝之称。南宫墨浅笑道:“不想大师也知道弦歌公子之名。”念远笑道:“小僧偶尔也会外出,拜访名山古刹,与弦歌公子也有过一面之缘,何况弦歌公子大名何人不识?”

    弦歌公子的确实是名震天下,反倒是金陵附近的人们知道的要少一些。毕竟,从大夏立国,弦歌公子成名一来,是从未出现在金陵皇城过的。最多也只有一些说书人将弦歌公子编成故事在茶楼间传说,许多人更是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虚假故事罢了。

    虽然不是夸自己,但是南宫墨依然觉得很是高兴,对眼前的白衣僧人也更多了几分好感。

    念远虽然是个僧人,但是却并不是一个一心只是诵经礼佛的僧人。他见多识广,博学多闻,谈吐优雅不羁,隐隐带着几分魏晋名士风采。这样的人,若是不做和尚,不知要成为多少春闺的梦中人。三个人都不是喜好纵情高歌性情张扬的人,坐在水潭边悠然闲聊也别有一番趣味。南宫墨悠闲地坐在一边听着两人叙话,发现不仅仅是念远,卫君陌同样也是学识不凡。无论是谈论佛道经典,还是风俗民情甚至是朝堂局势,都是侃侃而谈,除了那张依旧淡漠的脸,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很显然,卫君陌和念远的关系不错,虽然不如蔺长风那么亲近,但是却比对金陵皇城里大多数的人们要好得多。

    “萧郎。”一个熟悉娇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场的三人先是一怔,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卫君陌一把拉起南宫墨朝着水潭上方的隐蔽处掠去。而念远虽然没有卫君陌这么快的速度,但是显然在地形上比卫君陌要熟悉得多。所以他站起身来甚至还有功夫拂了拂衣摆,然后才抱起怀着的素琴转身离开。然后又在转眼间的功夫从另一条隐蔽的小道绕到了南宫墨两人身边。这时,方才看到从不远处的山脚转过来一对男女。

    女子自然就是南宫姝了。南宫姝今天显然是认真地装扮了一番。身着一件浅红色落英拽地长裙,肩头上披着一条浅紫色的丝帛。挽着一个精巧的飞仙髻,精致的四蝶穿花步摇上流苏轻颤,更加显得她楚楚可人。妆容也是特意的画过的,许是为了衬托今日牡丹盛放的繁华,南宫姝舍弃了往日柔弱幽雅的扮相而选择了颇为大气眼里的妆容,眉心是以金粉勾勒的牡丹花钿,往日粉嫩的樱唇也染上了鲜艳的红色,更显得娇媚非常。即使是南宫墨也不得不承认,南宫姝或许不是最美丽的女人,但是绝对是最会打扮的女人之一,这样的女子也很是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当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你仿佛她的天地里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走在前面,原本脸色还有些阴沉的萧千夜神色也梗着缓和了许多。

    “姝儿,楚国公不是说了让咱们暂时不要见面了么?”萧千夜望着眼前的美丽少女,有些无奈地道。世间男子皆**美人,萧千夜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皇家男子成婚特别是在对嫡妻的选择上从来都不是以容貌为要的。再芳华绝代的容貌也比不上一个好的家世,所以萧千夜的正妃是相貌平平的鄂国公府嫡女而不是美丽动人的楚国公府庶女。男人只要有了权势,天下间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南宫姝的容貌确实是很和他的心意,但是同样的如果南宫姝不是南宫怀的女儿他也未必会这么上心。想起南宫怀,萧千夜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了另一张清丽的容颜。看上去似乎婉约沉静,温雅宜人,但是灵动的眼眸中却不是的流露出慧黠的光芒。心底掠过一丝遗憾,萧千夜摇摇头立刻将这个念头抛出了脑海,美人是很重要,但是他绝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得罪了燕王和齐王两位王叔还有长平公主这个姑姑。

    南宫姝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睛,“萧郎,你都一点儿也不挂念姝儿么?”

    萧千夜轻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傻姑娘,我不惦记你还惦记谁?乖乖在家等着,等你大姐出阁之后我便将你娶回府中。”

    南宫姝依偎在萧千夜怀中不肯说话,萧千夜拍拍她的背心笑道:“怎么了?难道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南宫姝含恨道:“自从大姐回来之后,爹爹就再也不将我看在眼中了。只怕到时候为我准备的嫁妆还不到大姐的两成,姝儿…姝儿只怕要让殿下丢脸了。若是如此…姝儿有何颜面再嫁给殿下……”

    蠢货!暗中,南宫墨盯着依偎在萧千夜怀里嘤嘤哭泣地南宫姝暗道。

    闻言,萧千夜眼神微闪,道:“哦?楚国公竟然如此疼**大小姐么?就算如此,姝儿也是楚国公的**女,楚国公怎么会亏待了你?何况,我想要迎娶姝儿也不是为了你的嫁妆啊。”南宫姝心中大为感动,更是毫不保留的将南宫墨的嫁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千夜。萧千夜一手搂着南宫姝眼中却是变幻不定。若是仔细看去,还能看到眼底深处的一丝懊恼。

    萧千夜一直都知道,比起他们这些所谓的皇子皇孙,像南宫怀这样的开国名将才是真正的身家丰厚。除了开国之初陛下赏赐的,谁也不知道早年他们在战场上到底敛了多少财宝。原本萧千夜也并不是十分在意,毕竟南宫怀再有钱,最后那些钱肯定也是留给儿子而不是注定要嫁出去的女儿。就像他娶了鄂国公的女儿,王妃出嫁时带的嫁妆也只是比照皇孙妃的嫁妆厚了那么一些而已。是因为鄂国公比楚国公差么?当然不是,那是因为鄂国公的钱都要留给自己的儿子。但是他却忘了,南宫家的原配夫人姓孟,是传世孟家唯一的后人。而这位孟夫人,竟然将孟家剩下来的产业大半都留给了女儿做嫁妆。娶一个南宫墨,能抵得上收服七八个二流家族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何必那么心急!萧千夜暗暗懊恼。

    南宫姝轻哼,“现在在爹的眼中,只怕只有南宫墨才是他的女儿了。萧郎…你会不会也跟爹一样……”

    “乱想什么?”萧千夜含笑拍拍她,柔声安慰道:“在我心中,永远都只有姝儿才是特别的。”

    “可是…你今天还带着元氏来赏花。”想到这个,南宫姝心里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难受。元氏有什么?长得没她好看,性格没她温柔,才华也没她出众,凭什么站在萧郎身边成为众人羡慕尊重的皇长孙妃?那个女人,比南宫墨更加让她觉得厌恶!

    萧千夜叹气,“姝儿,元氏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不尊重她。否则皇祖父那里……”

    南宫姝自然不会不知道陛下对嫡庶的看法,若不是这样她娘也不会一辈子都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国公夫人。她自然也没那个胆子去挑战皇帝陛下的意志。只是一想到元氏那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殿下身边,而她却只能躲在脚落里望着殿下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蚂蚁爬过一般的难受。

    “我知道了,萧郎,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南宫姝低声道。

    萧千夜低头,抬起她娇小的下巴果然看到一张沾满了泪水的容颜。抬起另一只手,心疼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萧千夜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了一吻。

    “萧郎……”

    南宫姝轻吟一声,抬手搂住了萧千夜的脖子。萧千夜眼神一暗,这样一个娇弱美丽的女子楚楚可怜地望着你,足以勾起世上大部分男人的心底隐藏的欲念。萧千夜低头,深深地稳住了眼前的柔弱少女,南宫姝眼睫轻颤,低声呢喃着萧郎、萧郎…紧紧地搂住了眼前的男人。

    暗处,南宫墨震惊地望着不远处紧紧相拥耳鬓厮磨地一对男女。谁告诉她古代人谨守礼仪,顽固不化的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难怪卫君陌那个面瘫都时不时的动手动脚,原来跟接二连三跟姑娘在外面就准备上演十八禁的萧千夜比起来,卫君陌真的已经是很君子了。

    在看看身边两个男人,卫世子俊美的容颜上剑眉深锁,显然是对眼前的一幕很是嫌弃。而另一位就淡定多了,念远大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站在一边含笑不语。果然不愧是佛门高僧,早已经深深领悟了什么叫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南宫墨摸摸下巴,慧黠的眼底突然多了几分趣味。偏过头在卫君陌耳边低语了几句,卫君陌有些诧异地看向南宫墨。南宫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卫君陌微微点头,一闪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丛后面。

    妈蛋!又被这混蛋骗了!轻功分明一点儿也不比她差!

    南宫姑娘磨牙。旁边,念远饶有兴致地看着跟前咬牙切齿的姑娘。南宫墨笑眯眯地望着他,低语道:“大师,非礼勿听。”

    念远微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姑娘,非礼勿视。”

    有免费的春宫为神马不看?南宫姑娘纯洁的外皮下隐藏着的内里就是如此的又黄又暴力。

    佛门禁地显然是一个幽会的好地方,不然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话本里都写着在佛门禁地发生的才子佳人的风月故事了。佛门和风月本该是两个毫不相关的词语,当会合到一起的时候却又格外给人一种禁忌感。至少…对萧千夜来说肯定是如此。原本还站在水潭边上的两个人已经滚到了地上,眼看着就要连衣衫都已经开始半褪了。就连念远大师都有些不自在的偏过了头去去,有些诧异地看着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的少女。陛下到底给靖江郡王世子指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之前还当这姑娘是在逞强开玩笑,这会儿才知道,这姑娘是真的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有趣,美丽的脸上倒是找不到半点害羞的模样。

    其实南宫墨心里还真的有点不自在,她自己对看活春宫虽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是带着一个佛门高僧看春宫这就有点考验人的下限了。但是念远大师不会武功,现在走肯定是会惊动萧千夜的,所以这不看也得看了。偏过头看了看念远,南宫墨比了一个捂眼的动作。念远莞尔一笑,摇摇头闭上眼睛默默诵经。

    好吧,其实带着个和尚看春宫也是很带感的。南宫姑娘就是这么的没节操。

    一只手掩住了她的眼睛,南宫墨反射性的要反击,却在抬手的瞬间又放了下来。跟卫君陌交手数次,她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了,也勉强能够忍住自己不去攻击他了。

    抬手拉下卫君陌的手,侧首望着他紫色含怒的眼眸,无声地问道:“干嘛?”

    不许看了。卫君陌眼眸里毫不客气地透露出怒气。南宫墨眨眨眼,望了一眼在水潭便翻滚的两个人,耸耸肩点了点头。好吧,萧千夜的身材真的没什么看头,南宫姝…其实穿着衣服比衣衫半褪好看一些。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尖叫划破了静谧的树林。南宫墨皱眉,觉得眼前的水潭里的水都被震得抖了抖。

    几个人出现在转角处,走在最前面的永昌郡主忍不住尖叫起来。跟在永昌郡主身后的是越郡王妃元氏,元氏望着眼前的一幕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身边的丫头连忙扶住她,“王妃…王妃……”

    萧千夜顿时清醒过来,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了南宫姝。南宫姝也吓得尖叫一声,慌乱地坐起身来拉扯着衣裳想要掩盖住自己的身体。

    永昌郡主冲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南宫姝,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南宫姝,怎么是你?!”

    萧千夜脸色阴沉地坐起身来,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跟在元氏身后的一个男子笑道:“二哥,咱们自然是来寻你的。没想到…二哥竟然在这样的地方也有佳人相伴,只是可惜了二嫂……”这男子正是当今太子的庶子,排行第三,名唤萧千洛。萧千夜脸色阴郁,萧千洛这话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他在王妃有孕的时候另结新欢,别人知道了大多也就是说一句少年风流罢了。但是往大了说,他在陪王妃来上香的时候跟女子在后山幽会,是为亵渎佛门禁地。身为皇长孙,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对他的声誉却是个极大的伤害。他怎么就……萧千夜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上前一步道:“王妃……”

    元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轻咬着唇角不说话,也不看萧千夜。

    丈夫不喜欢自己元氏并非不知情,她自问也不是善妒的人。往日里王爷喜欢什么女子想要纳入府中她从未多过一句话,只要王爷在外面给她足够的尊重就够了。但是却没想到,王爷难得一次陪自己出门上香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想要跟女子幽会,哪怕是想要纳入府中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为什么要拿她未出生的孩儿做借口?!

    被元氏躲开,萧千夜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僵。后面,萧千洛同样带着妻子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他倒是想知道长袖善舞的皇长孙殿下这一次要怎么自圆其说。

    “王兄,你怎么能这么对嫂子?!”永昌郡主怒气匆匆地道,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南宫姝。她跟南宫姝关系还过得去,但是她跟元氏这个嫂子的关系更好。毕竟元氏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媳,平时对她这个庶妹也颇多照顾,何况两人容貌都不出色,永昌郡主对元氏也就少了那么一份对美女的嫉妒心了。此时看到南宫姝跟自家王兄滚在一起,永昌郡主更加生气了。她以为南宫姝是个好的,没想到果然还是个喜欢勾引男子的贱人!

    “贱人!谁给你胆子勾引我王兄的?!”永昌郡主上前一步一个耳光就要往南宫姝脸上甩去。

    “永昌!住手!”萧千夜沉声道,可惜没有永昌郡主动作快,一个清脆的耳光还是甩在了南宫姝的脸上。南宫姝被打得偏过了头去,含泪望着永昌郡主,“郡主……”

    “不要叫本郡主!亏本郡主还喜欢你…本郡主真是引狼入室,真是个肮脏的贱人!”永昌郡主骂道。

    南宫姝掩面痛苦,隐藏在手心下面的眼眸里却充满了恨意。她就是利用了永昌郡主那又怎么样?谁让她自己蠢。长得丑还喜欢作怪!她居然敢打她…南宫姝气得浑身发抖。

    “永昌!谁教你这些污言秽语的,还不给我住口!”萧千夜厉声道。永昌郡主对这个王兄素来是有些敬畏,被他厉声一吼不由得气势就落了三分,心中对南宫姝更是厌恶不已。咬着唇角委屈地道:“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明明是王兄你对不起嫂子,为什么还要吼我?”

    萧千夜看向元氏,显然是希望元氏说句话好给他一个台阶下。但是元氏着实是被这一幕伤透了心,咬着唇角偏过头去只当没看到萧千夜的表情。微微有些刺痛的腹部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千洛的妻子接收到丈夫的眼神,连忙站出来陪笑道:“二哥,二嫂,这里到底是佛门清净地,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还有这位姑娘…二哥,是不是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若是普通的山野女子,出了这种事情只怕是活不了了。但是南宫姝不一样,她是南宫怀的女儿,萧千夜会找上他是什么意思谁都清楚,又怎么会让她去死呢?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也要让萧千夜纳了南宫姝这件事的好处降到最低!

    “萧郎…我…”南宫姝站起身来,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萧千夜,又看向站在一边的元氏,突然咬了咬牙,冲过去跪倒在了元氏跟前道:“王妃,我…我与殿下是真心相**的,求王妃成全我们。”

    “贱人!”永昌郡主忍不住再次伸手,“住手!”元氏终于开口,喝住了永昌郡主。扶着丫头的手,元氏脸色苍白却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美丽少女。明明是她的丈夫,现在这个女人却跪倒在她面前求她成全她们,这算是什么道理?

    望着南宫姝许久,元氏才缓缓道:“想不到…楚国公一世英名,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女儿。”

    南宫姝脸色一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元氏淡淡道:“你起来吧,你不用求我。”

    “王妃…”南宫姝暗暗攥紧了衣袖,脸上的神色却更加的柔弱无辜起来。既然已经做了,就绝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消息…皇长孙似乎对谢家的姑娘有意思了,如果爹爹知道了…不,她一定要嫁给萧郎!

    “王妃,求你成全姝儿吧。”

    元氏漠然道:“你不用如此,既然已经这样了,本妃成不成全又有什么差别?本妃回去会禀告太子妃,替王爷做主纳了你的。”

    南宫姝脸色神色有些难堪,元氏的话,仿佛是将她当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一般的对待。萧千夜也微微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元氏跟他闹起来。虽然这几年元氏都表现的十分贤惠,但是到底是鄂国公的女儿,鄂国公的脾气在金陵城里可是十分不好的。万一元氏闹腾起来,鄂国公只怕免不了要找她的麻烦。

    “王妃,这次是本王做得不对。”萧千夜上前一步,深情款款地道。

    元氏垂眸,神色平静。身后,萧千洛不屑地切了一声,让萧千夜的脸色又沉了一沉。

    元氏后退了一步,淡淡道:“王爷,妾身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我送王妃回去。”

    “不用了,王爷还是送南宫姑娘回去吧。”元氏淡淡道,侧首对旁边的众人道:“永昌,弟妹,咱们回去吧。”

    永昌郡主点点头,上前扶着元氏的手道:“嫂子,咱们先回去吧。”

    路过跪在地上的南宫姝身边,元氏停了下来,淡淡道:“南宫怀一世英雄,没想到却生了个自甘为妾的女儿,也不知他心中是何感想?”

    说完,没有再看南宫姝顿变的脸色,拂袖而去。南宫姝抬头望着元氏远去的身影,修饰的完美无缺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中。

    她没有错!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个贱人踩在脚下的!

    ------题外话------

    咩哈哈,猜错鸟滴童靴么么哒。还有人记得上次活动得题目么?这是一个重要人物哟。ps:师兄也快出现了,么么哒。话说昨晚看了留言差点被乃们带到沟里去真的写师兄了啊。幸好我最后坚定意志,不然念远大师总么办?

62、一场闹剧

    一行人突然而来又急匆匆地离去,原地只剩下了南宫姝和萧千夜二人,只是再也没有了方才缱绻情缠。南宫姝跪坐在地上,楚楚可怜地望着萧千夜,“萧郎…。”萧千夜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南宫姝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南宫姝靠近萧千夜怀中,有些簌簌发抖,“萧郎,我怕……”

    做的时候没有感觉,等到事情过了方才知道后怕。原本以为只是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如今被这么多人当场看到,南宫姝简直不敢想象回到府中父亲会如何责罚自己。南宫姝很清楚,父亲是个极为要脸面的人,若是…打了个寒战,南宫姝紧紧抓住萧千夜的衣襟颤抖着。

    “别怕,别怕,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会去向楚国公解释。”萧千夜柔声道。萧千夜也很是懊恼,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再这样的地方跟南宫姝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若是这件事不处理好,别说是得到南宫怀的助力了,只怕南宫怀和鄂国公都要找他的麻烦。

    “别怕,我先送你回去。你放心,明天我就去楚国公府向楚国公提亲。”

    闻言,南宫姝顿时破涕而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走吧。”

    南宫姝点点头,靠着萧千夜身边满心欢喜地走了。

    水潭上方树丛巨石后面,被留下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半晌也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念远方才念了一声佛号,问道:“世子,那位越郡王何处得罪你了?”卫君陌挑眉,“无他,看不顺眼。”

    “世子好心境。”念远赞道。

    “……”完全不明白这和尚在称赞什么。

    念远看了看南宫墨,含笑道:“小僧还要回去做功课,就先行告辞了。”

    南宫墨浅笑,点头道:“大师慢走。”

    念远抱着琴翩然远去,依然如来时一般的超凡脱俗,丝毫看不出来他半刻钟前才刚刚看了一场活春宫。

    “这位念远大师,很有意思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南宫墨回头对卫君陌笑道。卫君陌淡淡道:“念远是佛门百年不遇的天才,十一岁就辩倒九位佛门高僧一举成名。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十五岁名扬天下,三年前又回寺中潜修。京城里许多权贵请他上门讲经而不得,他与舅舅也是忘年之交。”

    “这么厉害?”南宫墨之前长居丹阳,对天下间有个这么出名的和尚还当真是不怎么清楚。师兄每次出门回来也不会跟她讲这些。

    卫君陌点头道:“念远最厉害的不是佛法,也不是琴棋书画。”

    “那是什么?”南宫墨好奇、

    卫君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谋略和易数。”

    南宫墨不由得怔了怔,一个和尚…学这些真得好么?

    卫君陌平静地道:“我与念远认识便是六年前我奉命领兵出征南疆,剿灭叛乱的时候。舅舅不放心,请了他暗中相助。”

    “……”总觉得卫君陌在告诉他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以后还是要离那和尚远一些……

    一行人从紫云山返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卫君陌将南宫墨送到楚国公府门口,下了马车才看到跟在后面的马车里几个人还抱着几盆牡丹下车。不由挑眉道:“这是做什么?”鸣琴捧着一株牡丹上前来,笑道:“小姐,这是世子让咱们带回来放到寄畅园的。这株绿牡丹你看可好看?”

    确实是很好看,不过比起牡丹的美丽,这种第一次收到人送花的感觉似乎更好。

    淡淡一笑,南宫墨挥手道:“送进去吧,小心一些。”

    卫君陌仔细观察着南宫墨的神色,发现她似乎很喜欢心中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又想起无瑕说她并不是最喜欢牡丹,那么就是说单纯的喜欢他送花这个举动么?卫世子决定,往后要经常送些漂亮的花儿给未来的妻子。

    所以,卫世子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古人,虽然生性冷漠面瘫,却也无师自通了追求女子最浪漫的秘法之一。

    “要不要进去坐坐?”南宫墨问道。

    卫君陌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之前还没有下聘不适合贸然上门,如今他们连婚期都定了,上门拜访一下岳父大人倒也不妨事。只要在婚前一个月的时间内再谨守规矩就是了。于是两人都有志一同的忘了,今天南宫家“可能”会出事这件事情。

    他们本来就不知道么!

    出乎意料,回到府中才发现,南宫姝竟然还没有回来。南宫墨低头想了一下,更加确定南宫姝是被猪给啃了脑子了。想必是得到了萧千夜的承诺之后就觉得高枕无忧了,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过要回府提前布置一下,至少先给郑氏通个气儿。不过也有可能是南宫姝不好意思跟郑氏说起这件事,毕竟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跟男人在外面滚正巧被人家原配抓了个正着,这话可真不好说。

    虽然说是未来女婿,但是卫君陌到底还是靖江郡王府的世子,长平公主的儿子,闻讯的南宫怀还是让南宫绪和南宫晖两人亲自到门口迎接,自己便坐在大厅里等着。

    南宫绪二人虽然都见过卫君陌,但跟未来的妹夫相处却也是头一遭。南宫绪还能从容不迫,南宫晖却一路上不停地瞪着卫君陌。只看南宫墨对着卫君陌轻言笑语言谈自若的模样就知道两人相处得极好。再想想妹妹对自己的客气模样,南宫晖心中更加黯然了几分,往日里精神十足的模样也蔫了几分。

    “见过楚国公。”进了大厅,卫君陌恭敬地拱手行礼,倒是将同样坐在旁边的郑氏忽略了个彻底。

    南宫怀望着卫君陌良久,点了点头道:“世子多礼,坐吧。”

    将女儿嫁给卫君陌,南宫怀不是不愧疚的。只是这一点愧疚还远远比不得楚国公府的名声,甚至是郑氏和南宫姝的耳边风罢了。此时再看坐在一边的卫君陌,容貌俊美出众,气度不凡,除了身世当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南宫怀心中的愧疚也略轻了几分,看卫君陌的眼神也更温和了两份。

    郑氏看着坐在下首的一对璧人,心中当真是万分的不舒服。只要看到南宫墨好,郑氏心中总是会不舒服的。每当看到南宫墨那长与孟氏有七分像的模样,郑氏就一身的不自在。对上那冷淡隐含嘲讽的眸子,总会让她想起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孟氏的时候的模样。她怀中身孕被南宫怀带回府中,孟氏就那么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倒在地上的自己,然后慢慢地偏过了头去。仿佛她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一般,连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果然,从那之后孟氏再也没有见过她,一直到孟氏在寄畅园死去。

    “大小姐今儿是跟卫世子出去了么?大小姐跟世子的感情真好,如此老爷爷可以放心了,老爷,你说是不是?”郑氏笑道。

    南宫怀点点头道:“墨儿这几年吃了不少苦,世子要好好待她。若是不然,我这个做爹的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的。”郑氏差点气歪了脸,她的本意是想要提醒南宫怀,南宫墨不知检点婚前就跟男子私交甚笃,哪里想到南宫怀竟然理解成这样了。

    卫君陌点头道:“晚辈谨记,定不会亏待了无瑕。”

    听到他称呼南宫墨的字,南宫怀又怔了怔好,回过神来才点了点头。他取得名字被女儿强行改了,女儿及笄的时候的字也不是他取得,南宫怀总觉得有几分失落。别人却不能理解南宫怀这点失落,南宫晖有些好奇地问道:“墨儿,你们去紫云山了么?我方才瞧见鸣琴几个抱着不少牡丹回来?”

    南宫墨点头,浅笑道:“正是,我还是第一次去紫云山呢,真是个好地方。”

    旁边郑氏脸上有些不自在,她记得姝儿今天去的似乎也是紫云山,只是不知道他们遇上了没有?见南宫墨和卫君陌二人神色如常,郑氏稍稍放下心来,想必是没有遇上了。

    卫君陌道:“无瑕十分喜欢紫云山的景致,回去便禀告母亲在紫云山下修建一座别院。”

    南宫晖有些惊喜地道:“墨儿喜欢紫云山么?也不知道紫云山的地是谁家的,二哥帮你买。”

    南宫墨有些无奈,扶额道:“二哥,你自己也没有多少钱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我们也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

    南宫晖朝她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睛:二哥有钱。他从郑氏那里拿回来的钱墨儿只收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他也没有还回去,正好可以给墨儿盖一座别院。

    卫君陌淡淡地瞥了南宫晖一眼,眼神有些阴郁。只是正在高兴中的南宫晖并没有发现,兀自低头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银两可以动用。南宫墨也不去管它,南宫晖手里的产业都是铺子,除非那将铺子卖了否则是凑不齐建别院的钱的。而她是不会给他机会卖掉铺子的。

    “世子对大小姐真好,大小姐有福了。”郑氏干巴巴地捧道。南宫墨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谢婉夫人吉言。”

    南宫怀也跟着问了一些靖江郡王府里准备婚事的情况,仿佛一副关心女儿的模样。卫君陌自然知道南宫墨跟南宫怀关系不睦,只是到底是南宫墨的亲生父亲,父女俩的关系也没有到靖江郡王府那样可以说基本上决裂了的程度,也就认真地回答了南宫怀的问题。靖江郡王府对卫君陌的婚事漠不关心,长平公主对儿子的婚事却是万分仔细的。何况卫君陌和南宫墨是陛下赐的婚,就算是靖江郡王再憋屈也不敢随便敷衍了事。

    看着神色淡漠,但是说话却十分慎重仔细的卫君陌,南宫怀心中也更多了几分好感。他是草根出身,从战场上爬出来的。对于卫君陌的身世还当真没有多么的介怀,横竖卫君陌又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作为一个女婿来看的话,卫君陌显然是比萧千夜要强得多。萧千夜在南宫姝面前在怎么甜言蜜语将人迷得晕头转向,却也骗不过南宫怀这样老谋深算的开国名将。萧千夜想娶南宫姝不假,但是至少有八成是看在南宫家的家世上,对南宫姝能有两分的真心南宫姝就该偷笑了。

    反观卫君陌,虽然不擅长甜言蜜语讨人欢心,但是该做的人家绝对是做的一丝不差。无论是当初在丹阳请燕王妃带南宫墨出席宴会,还是回到金陵之后靖江郡王府的聘礼,再到靖江郡王府准备的婚事,无一处不说明卫君陌对即将大婚的未婚妻的在意。

    南宫怀和卫君陌说的高兴,郑氏在一边听得却暗暗磨牙。凭什么南宫墨还未过门就能得到长平公主和卫君陌如此重视?一想到自家**女,郑氏心情又好了一些,就算再重视又如何?不过是个不受宠连身份都不明的郡王世子而已,等到姝儿嫁入了皇长孙府…。

    “启禀老爷,鄂国公来了。”门外,管家急匆匆地来禀告。座下,南宫墨和卫君陌对视一眼,面色平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南宫晖一怔,不由有些心虚起来。鄂国公元春跟他一样是当年陛下跟前最得力的猛将之一,鄂国公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上一些。两人之间虽然算不上是生死之交,但是一直关系都还算过得去。但是自从南宫姝跟皇长孙搭上关系之后,南宫怀每次面对鄂国公就难免有几分心虚了。他们这样的家族,是绝对不乐意让女儿跟对方共侍一夫的。这不仅仅是脸面的问题,更关系到最后的利益划分。但是南宫姝先斩后奏,南宫怀即使气个半死也无可奈何。如今听到鄂国公突然上门,心头就先是一跳,元春的性格可不像他的名字那样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还没来得及起身相迎,鄂国公府的人就已经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就是已经年近花甲的鄂国公,鄂国公身后还跟着鄂国公世子同样也是一脸不满地望着众人。见状,南宫怀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鄂国公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目光坐在卫君陌和南宫墨身上遁了一下,脸色总算是缓了缓,“卫世子也在?”

    卫君陌淡淡点头,道:“见过鄂国公。”

    鄂国公道:“世子多礼了,老夫贸然前来,可有打扰到世子?”鄂国公也知道靖江郡王府跟楚国公府马上就要成亲家了,只是没想到这时候会碰到卫君陌在楚国公府。这可就有些麻烦了,若是靖江郡王府站在楚国公府这边…想到此处,鄂国公看卫君陌的脸色也有些不善了。

    “鄂国公大驾光临,南宫家蓬荜生辉,怎能说打扰。”卫君陌没说话,南宫墨先一步开口了。南宫墨一出声,南宫怀等人也回过神来,南宫怀笑道:“墨儿说得对,鄂国公请上座。”

    鄂国公看了看南宫墨,侧首问道:“这是你们家那大姑娘?”

    南宫怀点头道:“不错,墨儿,还不向鄂国公见礼。”

    南宫墨起身,从容的拱手为礼笑道:“晚辈见过鄂国公。”

    鄂国公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南宫墨笑道:“你这丫头有些意思。”顿了顿,扭头对南宫怀道:“比你家那个二丫头好多了!”南宫怀心中一沉,果然是因为姝儿。冷冷地扫了郑氏一眼,郑氏低着头低眉顺眼的不敢多言。

    宾主落座,南宫怀仔细看了看鄂国公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道:“鄂国公怎么有空来舍下?”

    鄂国公脸色一沉,轻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那好女儿做得好事!”鄂国公年纪本就比南宫怀大一些,两人又地位相当,另一方面性格使然跟南宫怀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当着卫君陌这个未来女婿就一阵数落,显然是丝毫没有打算给南宫怀留面子。

    南宫怀脸色有些僵硬,深吸了一口气道:“国公有什么事情不妨坐下来慢慢说。不知小女有什么地方惹怒了国公?”

    鄂国公冷哼一声,道:“老夫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老大,你说!”

    站在父亲身后的鄂国公世子很有些无奈,但是想到自家妹子受到的委屈,眼底也不由升起了怒火。当下毫不留情的将在大光明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冷笑着道:“佛门清净地行那般**之事,好一个名门淑女!”

    “碰!”南宫怀脸色铁青,“逆女!绪儿,去见那个逆女给我带回来!”

    南宫绪神色凝重,沉默地起身道:“是,父亲。”南宫晖看看大哥,在看看气得直喘气的父亲决定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朝着南宫墨使了个眼色,道:“父亲,我跟大哥一起去。”

    兄弟两个也不敢耽搁,匆匆地出了门。

    大厅里鄂国公不屑地看着眼前满脸怒气地南宫怀,真正该生气的是他好不好?刚刚听到女儿出门上香最后却躺着被送回越郡王府的事情,鄂国公差点把整个鄂国公府给拆了。南宫怀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女儿在这个时候那种地方勾搭越郡王,是想要气死他女儿自己当正室么?想得美!

    大厅里有些宁静,卫君陌坐在一边喝茶,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南宫怀的尴尬和愤怒。南宫墨同样也沉默地坐在一边,神色淡定的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刚刚发作了一通怒火的鄂国公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兴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宫墨道:“南宫丫头,你之前是在丹阳?”

    南宫墨放下茶杯,微微点头道:“回国公,正是。”

    鄂国公点点头,“举止大方庄重,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可见,这教养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老夫府中的几个小子丫头都是交给拙荆教导的,虽然不怎么成才,倒是胜在规矩。”这世上,有抛弃糟糠宠妾灭妻的,自然也有情深意重生死不离的。鄂国公和夫人成婚于微时,虽然算不得鹣鲽情深,鄂国公为人却是光明磊落。即使是发达了之后对发妻也是格外尊重的。府中虽然也有两房侧室,但是这些妖娆美丽的侧室对乡野出身的鄂国公夫人也是恭恭敬敬的。

    南宫墨淡笑,“国公过奖了,晚辈有幸见过元王妃一面,王妃端庄雍容,晚辈哪里比得上。”

    这不轻不重的马屁拍得鄂国公十分舒服,他当然知道自己女儿容貌不是绝色,但是做父亲的总是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的。无论眼前这个丫头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她能做到他这个老头子都看不出虚假的份上,那就已经足够了。斜了一眼旁边的南宫怀,有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偏偏把一个妾生的不知羞耻的女儿当宝贝,南宫怀是当年打仗的时候脑子被北元蛮人用大铁锤给砸了吧?

    此时本已经是傍晚时分,南宫绪和南宫晖成出门找人显然是十分顺利,众人才刚刚换过了一次茶,南宫姝就已经回来了。不过,跟着南宫姝回来的还有皇长孙萧千夜。一看到萧千夜出现,南宫怀心中就暗叫不好。果然,南宫怀还没来得及反应,鄂国公就已经腾地站了起来,盯着萧千夜淡淡问道:“越郡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千夜也变了脸色,侧首看向旁边的南宫绪。南宫绪垂眸,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倒是南宫晖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这个…一时情急忘了说,鄂国公和世子也在这里。”

    情急个屁!温文尔雅的皇长孙心中也忍不住暗骂。他算是被南宫绪和南宫晖这两个兄弟给坑惨了,但是萧千夜心中也并不认为全是南宫绪兄弟坑他,反倒是认为这是南宫怀授意的,为的就是逼他在鄂国公跟前表态。想到此处,萧千夜心中也有些憋屈了。再看到好整以暇坐在一边的南宫墨和卫君陌,萧千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岳父大人。”萧千夜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前见礼。他虽然是皇长孙,是越郡王。但是论位高权重和在皇祖父面前的影响力,就是拍马他也赶不上鄂国公。摸了摸鼻子,忍着尴尬,萧千夜只得道:“我送南宫小姐回来。”

    鄂国公冷笑一声道:“南宫小姐是什么身份?需要你送?”

    萧千夜到底是皇子皇孙,被鄂国公如此毫不客气的质问心中也是有几分不悦的。这样的不悦同样也转嫁到了越郡王妃元氏的身上。本当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一转身就将这件事捅给了鄂国公知道。

    “好叫岳父大人知道,小婿和王妃已经商定了,等南宫家大小姐出阁,便迎娶二小姐入门为侧妃。”被岳父大人当场下了面子,萧千夜的语气也有些僵硬起来。

    鄂国公却显然丝毫不打算给面子,不屑地嗤笑道:“纳妾就纳妾,说什么娶?郡王是当真好好跟王妃商量的么?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苟且到一处被人撞到,王妃不得不答应?”

    “鄂国公!”南宫怀脸都黑了。

    鄂国公冷笑道:“楚国公的女儿愿意来侍候我女儿,老夫有什么不乐意的。不过…侧妃?你们休想!”

    萧千夜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岳父大人的意思是?”

    鄂国公道:“一个寡廉鲜耻之女怎么好意思做侧妃?侧妃虽然是妾,却也算得上是贵妾。不配不配!老夫看这南宫姝当得一个贱字。”这话说的又狠又毒,鄂国公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南宫姝做侍妾了。也是,南宫姝和元氏的身份家世相差无几,容貌更是比元氏美丽得多。若是以侧妃的名分进门,未必不会威胁到元氏的地位。但是如果是侍妾的话,那就算不得什么威胁了,外人说起来也只会说南宫家的女儿自甘堕落,**无耻。

    “你胡说!”郑氏终于忍不住了尖叫道:“姝儿怎么可以做侍妾?姝儿是楚国公千金,就算是侧妃…也是委屈她了。”

    鄂国公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那你想要如何?要我女儿把王妃之位让给她?她配么?不然,咱们到陛下面前去,好好说道说道?”

    “岳父。”萧千夜连忙安抚住鄂国公,道,“岳父息怒,此事是小婿做得不周到,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这事若是解决不好,他纳了南宫姝的好处不但没有,只怕楚国公府和鄂国公府还要交恶了。

    鄂国公虎眸一掀,淡淡地扫了站在萧千夜身边的南宫姝一眼,转身又坐了回去。

    “逆女!你给我跪下!”南宫怀瞪了南宫姝一眼,厉声喝道。

    南宫姝吓得心中一颤,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了。

    南宫怀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道:“是谁教你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情的?”

    南宫姝泪流满脸,呜呜咽咽地道:“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跟皇长孙是情投意合的,求爹爹成全。”

    “逆女!逆女!”

    南宫姝就着跪地的姿势转向鄂国公,道:“鄂国公,求你成全我跟皇长孙吧。姝儿一定感念鄂国公的大恩大德,进府之后一定好好跟元姐姐相处。”

    “你别跪老夫。”鄂国公冷声道:“进不进府是皇长孙的事情,跟老夫没有关系,老夫只想要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南宫怀叹了口气,道:“鄂国公,此事是我这孽女不对。鄂国公府要什么赔偿,南宫怀定不推辞。”鄂国公身后,鄂国公世子冷然一笑道:“楚国公,咱们元家还吃得起饭,不卖女儿。”南宫怀心中一堵,忍着气和颜悦色地道:“国公和世子误会了,南宫怀并无此意。”

    鄂国公道:“没有最好。老夫就一句话,南宫姝想要进越郡王府,没问题。只能以侍妾的身份进门,别无她法。”

    “不可能!”南宫怀一口拒绝,哪怕他将南宫姝关在家里养一辈子也不能让她去做萧千夜的侍妾。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鄂国公毫不客气地将茶杯掷回桌上。

    南宫姝跪在地上心中还是有些惶恐,所以也不敢开口说话。她知道侧妃和侍妾是个什么差别,虽然说都是妾,但是贱妾和贵妾差不多就是普通人家侧室和通房的差别了。到时候她别说是孩子不能养在自己跟前,就是连自己的嫁妆都是掌握不了的。贱妾就等于说是越郡王府的下人,一般除了青楼女子以外,哪怕是普通民女只要家世清白也能得个良妾的身份。一旦成了贱妾,将来无论她爬得多高,这都会是她一辈子也洗不掉的污点。

    一时间,气氛再次僵硬起来。郑氏看看众人,强盯着压力开口道:“鄂国公,此事就算是姝儿有错,可她到底是楚国公府的千金。你如此做,让楚国公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是什么人?也好在老夫面前说话?”鄂国公根本不给郑氏面子,轻哼一声指着南宫墨道:“楚国公府的面子有这个丫头撑着就够了,一个庶女要什么面子?何况,她真要面子的话就不会在佛门清净地勾搭男人!”南宫墨抬头,有些无辜地望着鄂国公:这关我什么事儿?

    郑氏含恨瞪了南宫墨一眼,咬牙道:“不行,姝儿绝不能做侍妾。”抬头看向萧千夜,显然是要他说话。萧千夜夹在鄂国公和楚国公之间也是左右为难,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不说话也是不可能的。轻咳了一声,萧千夜道:“岳父,此事是小婿不对,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有什么好议的?”鄂国公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女婿这么碍眼的。他以为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么?他鄂国公可不是什么任人随便捏的软柿子!

    南宫怀也有些头疼,鄂国公死咬着不松口,楚国公也绝不可能将女儿送进越郡王府当侍妾。再看萧千夜犹犹豫豫不甘不脆的模样,心中一烦闷,咬牙道:“总之,南宫姝绝不可能做侍妾,大不了我楚国公府养她一辈子!绪儿,带你妹妹下去!”

    “爹……”南宫姝哀叫一声,仿佛南宫怀是要了她的命一般。

    南宫绪沉着脸上前,一把拉起南宫姝道:“回去。”

    南宫姝哪里肯依,抓住萧千夜的衣袖不肯放手,“萧郎…萧郎我怕,萧郎…救救我。”

    当场南宫怀和鄂国公的脸都黑了。

    难道他这个做爹的能要了她的命?还是楚国公府是什么龙潭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真是不知羞耻!

    南宫绪哪里耐烦跟她歪缠,抬起手好不犹豫地一个手刀过去就将南宫姝劈晕了过去,随手交给身后的南宫晖,“带走。”南宫晖点点头,扶起南宫姝就出去了。

    “南宫绪!”郑氏尖叫,“你把姝儿怎么了?”

    南宫绪脸色平静无波,淡淡道:“母亲放心,姝儿只是暂时睡过去了而已。”

    南宫怀不满地扫了郑氏一眼,他对南宫绪的行为十分满意。

    解决了南宫姝,南宫怀这才重新看向萧千夜和鄂国公等人,正色道:“是我楚国公府教女无方,鄂国公和越郡王也不必为难。明天我就将这孽女送去寺里落发出家!”萧千夜心中一惊,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拉拢南宫家,若真让南宫姝被送去落发出家了,可就彻底把南宫怀给得罪了。

    鄂国公不屑,“就你那个女儿,可别去亵渎佛祖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背后被鄂国公世子拉了拉,鄂国公世子有些尴尬地朝着对面的南宫墨笑了笑。他爹什么都好就是一生气就口无遮拦,好歹这儿还有一个姑娘家在场呢。鄂国公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萧千夜叹了口气,突然一掀衣摆朝着南宫怀和鄂国公当场跪了下去。顿时众人都是一怔,南宫怀和鄂国公连忙起身让开。他们挤兑萧千夜,训斥几句还好说,算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但是若是让萧千夜给他们下跪,他们自问还曾受不起。毕竟,这位可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孙。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皇长孙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南宫怀道。

    南宫绪和鄂国公世子连忙上前将萧千夜扶了起来。萧千夜沉声道:“今天的事,一切都是千夜不对。千夜辜负了王妃,又连累了姝儿的名声。还求岳父大人和楚国公见谅。”

    鄂国公咬牙,他当然知道萧千夜这是在向自己施压。他这个皇长孙都已经当场跪求了原谅了,自己若是再阻挠就未免显得气焰太盛了。但是,若是就这么算了鄂国公府也咽不下这口气。当下,鄂国公偏过脸淡淡道:“越郡王言重了,老臣担当不起。”

    南宫怀垂眸,道:“此事是楚国公府管教不严,越郡王请回。”

    萧千夜是聪明,但是南宫怀和鄂国公也不傻。不过转眼间的功夫,最为难的还是萧千夜自己。

    萧千夜暗暗咬牙,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卫君陌和南宫墨。南宫墨低下头,平静地喝茶。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卫君陌淡淡道:“越郡王,无论是纳妾还是纳侧妃,不需要跟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商量一下么?”

    闻言,萧千夜眼睛一亮,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今日事出突然,还请岳父大人和楚国公见谅。千夜一定给两位一个交代。”

    鄂国公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卫君陌一眼。倒是南宫怀眼中多了几分欣慰,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面说合,鄂国公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63、家法伺候,风月艳闻

    总算让鄂国公和南宫怀都暂时安静了下来,萧千夜心中暗暗抹了一把汗,果断地朝南宫怀告辞了,“府中还有要事,就先不打扰楚国公府了。小王告辞。”南宫怀也无心留他,点点头道:“不送。”

    鄂国公虽然余怒未消,但是萧千夜都走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以南宫怀的为人他们也别想轻易让他松口承诺些什么,还不如赶紧回去跟女儿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办。想到此处,鄂国公也带着儿子怒气匆匆地走了。

    见客人都走了,卫君陌朝南宫墨点点头,也十分识趣的告辞了。南宫怀刚被卫君陌这个外人看到了自己的家丑,脸上正有些挂不住。虽然知道这不是卫君陌的错,到底还是有些不想见到他,也不多留叫南宫墨亲自送他出门去了。

    南宫墨陪着卫君陌出门,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帮萧千夜?”她可是记得,下午的时候某人还表示看萧千夜不顺眼。卫君陌剑眉微扬,面上倒是一派平静,“我帮他了么?”

    南宫墨低头仔细想了想,终于不得不承认,“你没有帮他。”

    仔细想明白,卫君陌这厮哪儿是在帮萧千夜?被他这么一提醒,原本可能自己私下解决的事情立刻就要捅到太子殿下那里去了。这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太子殿下是萧千夜的亲爹,必然会站在自己儿子这边不错。但是别忘了,太子殿下也不止萧千夜这一个儿子,太子都知道了,其他人还会远么?横竖无论怎么样南宫姝最后都是会进越郡王府的,那就进府之前先大大的出一把名吧?

    原本卫君陌是不会这么对付南宫姝的,毕竟只要南宫墨还挂着个楚国公府大小姐的名头,南宫姝的名声坏了对她也会有影响。但是今天南宫墨在大光明寺的举动告诉他,她并不在意这个。既然如此,卫君陌当然不用对南宫姝手下留情了。

    “萧千夜哪儿招惹你了?”南宫墨问道。她确实是想不通萧千夜哪儿招惹过卫君陌让他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是因为萧千夜跟卫君泽几个走得近?还是因为萧千夜小时候得罪过卫君陌?总之不管是为什么,招惹了这么一个表面上冷漠无情实际上还是冷漠无情而且还腹黑记仇的敌人,萧千夜的前路坎坷已经是必然的了。

    卫君陌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抬手轻抚了一下她如云的青丝,轻声道:“他没有得罪我,我看他不顺眼。”

    “……”南宫墨只觉得一头冷汗,看不顺眼,这可真是个好理由啊。

    送了卫君陌出门,南宫墨返回大厅还为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南宫怀的怒斥,“孽女!还不给我跪下!”

    挑了挑眉,踏入大厅果然看到南宫姝正跪倒在地上。也不知是南宫怀刚刚命人将她带过来的,还是原本南宫晖就没有带着她走远。看到南宫墨进来,南宫怀脸上的怒气缓了缓,问道:“卫世子回去了?”

    南宫墨点点头,南宫怀叹了口气,看看长女再看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次女,心中更升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和无奈。墨儿从小丧母,无人教导如今也出落的大方端庄,举止有度。反倒是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次女,怎么反倒是长成了这幅德行?当真是因为母亲的教养关系么?

    看向坐在一边抹眼泪的郑氏,南宫怀眼眸沉了沉。

    “爹…姝儿求你了,你帮帮姝儿吧。”南宫姝哀声求道。

    “帮你?”南宫怀冷笑,“我要怎么帮你?帮你进越郡王府做侍妾?当初我怎么吩咐你的?你就那么急?你娘可教过你何为廉耻?!如今元春上门指着我的脸破口大骂,把我楚国公府的颜面放在脚底下踩,你让我帮你?”

    “老爷?”郑氏身子晃了晃,哀怨地望着南宫怀。南宫怀冷哼一声,道:“都你教的好女儿!真是好得很!”

    郑氏咽下心中的苦涩,道:“老爷,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咱们真的如鄂国公所言,让姝儿去做侍妾?”

    “他想得美!”南宫怀道:“我说过了,大不了楚国公府养她一辈子!”

    “老爷?!”

    “爹?!”

    南宫怀对这个让自己丢尽了脸面的女儿此刻是没有半点怜**了,冷冷吩咐道:“我让你禁足在家不准出府,你当成耳边风,还敢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情,若是不罚你别人还当我的话是玩笑。来人,请家法。”

    “老爷饶命啊!”郑氏顿时变了脸色,南宫怀是武将出身,家法可当真是没有半点温情的。寻常男子也未必受得住,更何况姝儿一个女儿家。站在旁边的南宫绪兄弟俩也有些变色,只是南宫绪神色还算平静,南宫晖却忍不住朝坐在旁边的南宫墨身边靠了靠。南宫墨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解。

    “爹…不要…不要,姝儿错了!”南宫姝也吓得不轻,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往郑氏怀里挤。见南宫怀不为所动,郑氏慌乱地看向大厅里的众人,“大公子…二公子,求你们替姝儿求求情。她是个女儿家如何受得住?”

    南宫晖眼神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去。南宫绪看了南宫怀一眼,沉声道:“母亲放心,父亲不会没有分寸的。”

    郑氏紧紧地抓着南宫姝的手臂,听了南宫绪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寒。南宫绪依然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母亲,但是平生第一次,郑氏开始怀疑母亲这个词对南宫绪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哪怕是南宫晖,她都能看到他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怜悯和动摇,但是南宫绪……

    “姝儿犯下如此打错,若是不罚何以正家风?传出去,也只会让人耻笑我楚国公府。”南宫绪缓缓道。

    南宫怀点头,沉声道:“绪儿说的不错,谁也不许求情。”

    “不……”看着下人捧着一个两指宽,足有三尺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棍子进来,南宫姝更是花容失色,哀求地望向坐在旁边的南宫墨,“大姐,救命啊…大姐,求求你了,救救我。呜呜…我会被爹打死的。”

    南宫墨眼眸微垂,伸手拉开了南宫姝的手淡淡道:“二妹,这次是你做错了。你放心,虎毒尚且不食子,父亲不会伤你的。”

    “不要…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错了。求求你帮我跟爹求情吧。”南宫姝哀求道。

    南宫墨猛地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怒气,咬牙道:“你做出这种事情还要我替你求情?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家中还有个大姐,咱们族中还有那么多没出嫁的姐妹?今天的事情,你以为在外面遮掩得住么?只怕…只怕越郡王为了逼父亲就犯不但不会遮掩还会更加的火上浇油。到时候…族中多少姐妹要陪着你名声毁尽?我…我,你是不是看我嫁进靖江郡王府还不够惨,才想要这般害我?”

    余光瞟到南宫怀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南宫墨心中冷笑。南宫大小姐不喜欢跟人做戏,但是不代表她不会演戏。不但会,南宫大小姐唱念做打样样精通,青衣花旦随手拈来,就连水袖也可以舞得行云流水。

    南宫晖立刻想起自家妹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谁知道长平公主会不会对妹妹有什么看法?心中顿时将原本还有的几分对南宫姝的同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墨儿,你别难过,今天卫世子也在,他知道这些事情跟你无辜,长平公主和靖江郡王府不会为难你的。”

    南宫墨有些失落地摇头,“这种事情…哪里是无关就能够说得轻的。我还好…不管将来过得好不好,总是陛下指得婚,只是族中的堂妹们就……”她要是担心自己的名声,今天也就不会弄出这么一幕来算计南宫姝了。

    南宫怀阴沉着脸道:“给我狠狠地打二十板子!”

    “是,老爷…”旁边等着行刑的下人中两个粗壮的老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南宫姝给按倒在了地上。南宫怀气急了竟是要当堂动刑。另一个嬷嬷举着棍子就朝着南宫姝的背后打了过去。

    “啊?!”南宫姝痛得尖叫起来,一时间眼泪鼻涕横飞,“爹!姝儿错了…你饶了姝儿吧。”

    啪!啪!

    “不要,老爷,不要打姝儿了。都是妾身的错!”郑氏终于忍不住扑上前去挡在了南宫姝的跟前。动刑的嬷嬷有些为难地望着南宫怀,南宫怀不耐烦地道:“拉开,若是再不让,就一起打!”几个丫头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郑氏给拖开。大厅里立刻再响起了板子的声音和南宫姝的哀嚎声。

    二十板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若是真得啪啪啪打完的话虽然痛其实受的苦还要少一些。但是这家法其实折磨人的意味还要更多一些,每打下一板子之后总是要停顿一下,稍稍等人缓过来了一些,下一板子立刻就落下来了。这样的打法,只会让人觉得越来越痛,而且每一板子落下去之前都会产生无比的恐惧,和自身的想象将痛楚成倍的放大。

    “呜呜…爹,饶了我…”十几下过去,南宫姝早就已经痛得爬不起来了。疼痛中,恍惚看到南宫墨朝着自己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南宫姝猛地睁大了眼睛,却见南宫墨正平静地望着自己。

    “你…。贱人!”南宫姝忍不住尖叫道:“南宫墨你这个贱人…都是你…”

    “放肆!”南宫怀勃然大怒,冷声道:“再加十板子!教教她怎么尊敬长姐!”

    “老爷…”看着女儿痛得发抖的模样,郑氏早就哭摊在了地上。

    “呜呜…老爷,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求老爷罚妾身吧。”郑氏哭泣道。

    南宫怀没有说话,旁边南宫墨秀眉微挑,淡淡道:“父亲,算了吧。”

    南宫怀看向她,扬眉道:“你替她求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母亲虽然早逝,但是若是今天跪在这里的是我,母亲一定也是宁愿以身相替的。想必二妹已经受到教训了。”再打就要晕过去了,南宫姝晕了南宫怀肯定不会把人弄醒了再打。求个情又有何妨?

    南宫怀沉默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挥手让行刑的嬷嬷住手,果然一停下来,南宫姝呜咽了一声,眼皮一翻便昏死过去了。看着昏死在地上的南宫姝,南宫墨心底的小恶魔勾起了愉悦地笑意:嘛,少打三下也算是对得起她们的“姐妹”之情了吧?一个一闪而过的笑容,换来南宫墨多矮七板子,我的笑容果真是很值钱哒。

    “带下去,请大夫来看看。醒来之后让她给去祠堂思过。”

    祠堂阴冷,姝儿还受着这么重的伤…郑氏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不敢再招惹南宫怀,只得含泪带着人送南宫姝回房去了。身后,只听南宫怀道:“暂时将府中的事务交给林氏处理,墨儿协助。”郑氏腿一软,险些一个趔趄。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南宫怀,沉默的走了。

    “卫君陌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也莫要担心。”南宫怀看着南宫墨道。

    南宫墨沉默地点头,“我知道了。”

    南宫怀挥挥手,有些疲惫地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绪儿跟我去书房。”

    书房里,父子俩一座一站沉默疏离的不像是父子。南宫绪不由得想起了鄂国公和鄂国公世子的相处,虽然看上去仿佛毫不客气,但是嬉笑怒骂中透露出的却是儿子对父亲的亲近。

    “今天这事,你怎么看?”南宫怀问道。

    南宫绪淡淡道:“姝儿太过心急了。”

    南宫怀叹了口气道:“都是郑氏将她给惯坏了!你说…今天的事情是否会有别的什么人的手脚?怎么那么巧,就让越王妃撞上了?”

    南宫绪抬头,看了南宫怀一眼平静地道:“听说,太子殿下的三公子当时也在场。太子似乎有意为大公子和三公子请封。”太子殿下的儿子一旦封爵至少也该是个郡王,到时候三个儿子的爵位可就一样了。如此一来,萧千夜所能占到的优势也就只是一个嫡子的身份了。嫡子虽然尊贵,另外两位一位占着个长,一位有宠,最后谁胜谁负尤未可知。

    南宫怀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现在站队未免太早了。”若不是南宫姝和萧千夜的关系,他也未必会选择萧千夜。连太子都还未登基了,现在选皇孙站队,还不如直接在太子和皇子之间押注。

    南宫绪犹豫了一下,抬眼问道:“姝儿的事情,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南宫怀想了想道:“再看看吧。”

    南宫绪明白了,父亲这是想要看看越郡王的表现再做打算。事情已经出了,若是萧千夜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也不是南宫家说不想嫁就能够不嫁的。但是同样的,萧千夜若是没有诚意,南宫绪想父亲大概也不介意真的将南宫姝送进寺庙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回去吧,这些日子府中中馈让林氏管着一些。”南宫怀道。

    南宫绪点头,“儿子告退。”

    出了书房,南宫绪神色平稳地半步往励勤院走去。到了院子门口方才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人低声道:“你亲自去查查,二小姐出事的时候大小姐在哪儿?”

    身后跟着的男子一怔,道:“公子,只怕公爷那里……”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公爷的疑心病却不轻,只怕暗中也会派人去查探。

    南宫绪眼眸一沉,冷冷道:“该怎么做?需要我教你?必须将大小姐完全摘出来!”

    “属下明白了。”男子连忙点头道,飞快地转身而去。

    管家的大权突然落到了林氏的手中,对于林氏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天降的惊喜。虽然南宫怀还说了要南宫墨协助,但是林氏记住的却是南宫怀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了她,而南宫墨只是个协助的而已。如果她不需要协助,南宫墨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碍于南宫绪,林氏第二天一早还是捧着账册去了一趟寄畅园,美其名曰是和妹妹商量府中的事情。南宫墨却只是淡淡地应付了两句,让人客客气气地将她送了出去。从寄畅园出去,林氏越发的志得意满起来,认定了如今自己能够在楚国公府当家做主了。

    另一边南宫姝的凝霜阁里却是一片惨淡,自从昨晚南宫姝被送回凝霜阁之后便一直昏迷着,直到今早才醒来。但是醒过来还不如不醒的好,无论是换药还是稍微动弹一下,都能痛的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南宫姝哀嚎不已。凝霜阁里的下人也都战战兢兢地夹紧了尾巴做人,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嚣张得意。

    “姝儿,不怕不怕,不疼了。很快就好了。”郑氏坐在床边,看着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女儿心疼地安慰道。

    南宫姝一手狠狠地抓住郑氏的手腕,叫道:“娘,都是南宫墨那个贱丫头!都是她陷害我,你一定要替女儿报仇啊。”

    郑氏心中一惊,凝眉道:“你是说昨天的事情是南宫墨…可是,她应该不知道你去了大光明寺才对啊。”

    南宫姝咬着唇角,到底还是不敢在这件事情上乱说,只说昨天挨打的时候看到南宫墨嘲笑自己才一时愤怒激怒了父亲,结果又多挨了几板子的事情。对此郑氏倒是不意外,若是南宫墨真的真心替南宫姝求情她才要吓一跳呢。但是南宫墨如此落井下石,她也不会忘记的!

    抬手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柔声道:“好好养着,你放心,娘亲会替你报仇的。”

    “娘…皇长孙那里……”

    郑氏眼神微闪,咬牙道:“你放心,你为皇长孙受了这么多苦,难道他还能不管你么?娘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进越郡王府。”

    南宫姝这才放下心来,在她心中母亲一直都是很厉害的,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你这丫头……”郑氏叹息道。

    “夫人。”

    郑氏回头,看着门口的丫头问道:“什么事?”

    丫头道:“早上少夫人让人将府中的账册送到励勤院去了。刚刚派人来请夫人将府库的钥匙送过去。”

    郑氏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她倒是心急?南宫墨呢?”

    “早上少夫人也去过寄畅园,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大少夫人看起来心情挺好的,大小姐…似乎没有兴趣接手府中的事务。”那丫头头也不敢抬,恭敬地道。

    站在旁边的嬷嬷低声道:“没想到大小姐竟然会退让少夫人。”

    郑氏不以为然,“退让?我看是南宫墨那丫头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才对。她若是想要争管家的权利,林氏那个蠢货再长八个脑袋也争不过她。”嬷嬷叹了口气道:“现在也不是想大小姐如何的时候,夫人还是想一想,快些将管家的权利拿回来才是。”

    郑氏摇头,“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让她管一些日子又有何妨?也让她知道知道…主持中馈,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事情!”她在府中十几年的根基,又岂是一个一进门就没管过事儿的林氏能够动摇得了的?以林氏的脑子只怕也只会硬来,倒是弄得天怒人怨更加怪不得她了。

    “我现在…就想要好好照顾姝儿。”等到姝儿嫁进越郡王府做了侧妃,甚至更进一步,府里还有谁能动摇她的地位?

    “夫人说得是。”

    越郡王府的事情并没有郑氏以为的那么好解决,萧千夜请太子出面帮忙,太子听闻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先是将这个儿子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才请鄂国公过府商量。同时太子妃也请了鄂国公夫人过府想要请她劝说鄂国公。可惜,鄂国公是个粗人,鄂国公夫人也不见得细到哪儿去,虽然没有当着太子和太子妃的面闹起来,但是一回去之后鄂国公就派人将越郡王妃给接回娘家去了。美其名曰是为了给越郡王妃将养身子。

    而同时,萧千夜和楚国公府小姐外大光明寺偷情还正好被人家的原配王妃撞了个正着。元妃气得当场险些流产的消息也跟着传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甚至添油加醋说得越加的风月旖旎,充满了令人浮想联翩的艳色。

    听到这个消息,南宫怀当场将书房里一方端砚砸的粉碎,冲到采芜院将郑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又不顾南宫姝重伤未愈,直接将人丢进了祠堂思过。

    就在这百乱丛生的时候,京城里又冒出来另一个流言,说南宫家大小姐生而克母,从小在乡野长大粗鲁不文,不尊继母,不**庶妹,不敬长嫂,挥霍无度等等。这个流言甚至没两天功夫就压过了萧千夜和南宫姝的香艳故事,但是不管怎么说,楚国公府是彻底的在金陵城中火了。

    南宫墨带着面纱悠然漫步在金陵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京城中流言的影响。看得跟在身后的鸣琴知书两个丫头佩服不已。除了大小姐谁还能有如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性?对于那些所谓的流言,她们这些跟在大小姐身边的人自然是知道真相的,只是大小姐似乎连辩驳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放任流言越演越烈。

    “大小姐…”知书有些担心地道,虽然没人认得出她们,但是一路走来依然听到不少人议论这件事。真是莫名其妙,一个姑娘家的德行这种事真的会比皇孙的艳闻更加的吸引人么?这分明是有人暗中煽动,至于放出这流言的人,总是脱不了那几个,“大小姐,散播留言的人,大小姐心中有数了么?”

    南宫墨笑道:“你觉得呢?”

    “郑夫人?”知书道。除了郑夫人,也没有几个人跟大小姐如此不对付。何况,如今有了这样的流言,就算不能完全压制住二小姐的丑闻至少也能够稍微转移一些注意力。除了郑夫人,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南宫墨微笑道:“确实是有她的手笔,不过,应该不只是她。”郑氏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短短两天就传播的人尽皆知,连萧千夜和南宫姝的丑闻都能够压下一头。可惜,就算是如此南宫姝的事情也没那么容易淡化下来。比起她是不是克母,是不是不敬长辈,人们更感兴趣的始终是那些风月艳闻。所以即便是有人大力推动,萧千夜和南宫姝的丑闻依然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反倒是南宫怀比较倒霉了,今天一上朝就被人弹劾教女无方,回到府中的时候还一脸菜色。

    “这种事情,传久了到底对小姐的名声不好。”鸣琴有些担心地道。

    南宫墨道:“现在被描的越黑,将来人们才会越觉得我无辜。即便是真的有点什么不够白的,那也一定是别人染上去的。走吧,去前面茶楼听听书。”听听看,京城里是怎么传颂皇长孙的风月情事的。

    这一处名叫天逸楼的茶楼是京城里的文人雅士们素来喜好的地方。大夏朝的文人雅士,或者说是清流,大多都是家世贫寒之辈,世家子弟有家族牵念,也做不了清流。所以这座茶楼虽然建在皇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上,但是楼中陈设却以素雅简约为主。楼中的茶点,虽然也有十两银子一两的极品好茶,却也有几个铜板一壶的普通茶水。所以金陵城中无论是清贵的世家公子还是囊中羞涩的贫寒学子都喜欢往这里来喝喝茶,听人谈论谈论时事。若是有幸说不定还能被哪位偶尔来坐坐的权贵高官甚至是皇子皇孙看重破格提拔从此青云直上。

    南宫墨一行人被小二领着走到了大堂的一角坐下,点了一壶清茶两盘点心,便悠然地坐着听人说书了。今天说书人说的书也颇为精彩,据说是一个前朝皇孙与一个官家庶女荡气回肠的**情故事。讲得是这位庶女出身的官家小姐,如何与皇孙一见钟情,如何两地相思,最后又如何难耐相思之情在某个道观里上香时成就好事。然后官家千金一朝有孕,皇孙排除万难以侧妃之礼迎娶小姐入门,从此做了一对神仙眷侣的故事。

    至于这前朝皇子是谁,官家庶女是谁,道观又在哪儿?只看听书的众人脸上那各种古怪的表情就明白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个…二,那位官家小姐真的怀孕了么?”鸣琴有些担忧地道。

    南宫墨低头饮茶,淡笑道:“不过是个故事吧,听听就算了。前朝礼教比现在森严百倍,若真有那样的官家小姐,早就被沉塘了,哪儿还能嫁入皇孙府做侧妃?”更何况,那两个人那天根本没办完事,想要有孕也是有难度的。当然,如果他们之前早就勾搭过了那就不好说了。

    鸣琴一怔,不由笑了起来,“小姐说得是,可见那说书人编的故事当真不怎样。”

    南宫墨道:“就是给人闲着解闷罢了。”

    “说起来,这楚国公府还当真是教女无方,出了一个恬不知耻的二小姐,又有个粗鲁不文不敬长辈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楚国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旁边一桌,几个年轻书生打扮的男子低声谈论道。

    鸣琴脸色一变就想要起身跟人理论,却被南宫墨按住了手动弹不得,“别管他们。”

    鸣琴暗暗瞪了那几个人一眼,那边的几个人显然讨论的正热烈,丝毫没有感受到鸣琴的目光,只听一人道:“可不是么?楚国公这次可是出了大丑了。”

    可不是造了孽么?南宫墨平静地饮茶,心中暗暗道。

    另一个年轻男子道:“这二小姐和皇长孙的事情传的风风雨雨,证人也有不少,就连越郡王妃听说也被气得险些小产,如今被鄂国公接回娘家去了。但是这大小姐……”

    “哦?李兄怎么看?”有人好奇地问道。

    那位李兄道:“总觉得这位大小姐的流言传出来的时间太巧了,只怕是有人想要对付楚国公吧?听说这南宫大小姐都及笄了,南宫夫人才过世几年?这算哪门子的克母?”其他人一想,道:“说得也是,不过这不敬长辈的事儿只怕是真的吧,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亲眼见到的还未必能信,何况是耳朵听到的。不过,这也不关咱们的事儿,横竖,倒霉的是楚国公。”

    “说的是,哈哈。咱们这些人也就是听个热闹罢了。”说完,一转身又开始讨论起萧千夜的事情了,甚至还有几个人品低劣的表示也要去大光明寺后山瞧瞧之类的云云。

    “这位姑娘,老朽可能在这里坐坐?”一个布衣老者从门口进来,看了一眼整个大堂便直接走到南宫墨桌边笑问道。

    南宫墨抬眼看了一眼,原来大堂里已经坐得满满的了。可见这天逸楼的生意当真是不差,看了一眼眼前的老者,南宫墨点点头道:“老人家请坐。”

    知书也连忙起身移到鸣琴身边坐下,将空凳子让给跟在老者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却并没有坐下,沉默的收在老者身边,还是那老者指了指凳子道:“人家姑娘都让出来了,坐下吧。”

    “谢老爷。”中年男子低头道,这才坐了下来。

    南宫墨垂眸,扫了一眼端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在看向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坐在对面的老者。老者看上去已经年过花甲的模样,不过一双眼眸却显得锐利有神。即使是脸上带着笑意,却也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鸣琴和知书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喝茶。

    老者饶有兴致地听着周围的人讨论,时不时还跟南宫墨闲聊上几句。南宫墨也是一脸平淡,老者不说话她也就不开口,老者说什么就随口接上两句。见她如此,老者倒是越加的对她感兴趣,也不听旁人的议论,专心的跟她说起话来。

    “如今,喜欢在这种地方喝茶的姑娘可不多。”

    南宫墨淡笑道:“既然出来喝茶,即使求个热闹。否则,就坐在家中品茶不是更好?”

    老者连连点头笑道:“姑娘说得不错。热闹…这几天这金陵城中着实是热闹。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忍不住想要出来看看了。”

    “多出来走走总是好的,对身体好。”

    老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老了,身体哪儿还能好到哪里去。若是往回数三十年,老朽就算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没什么。”

    南宫墨笑容浅淡,道:“老爷子老当益壮。”

    老者笑眯眯地望着南宫墨道:“你这丫头有趣,你听了这么久…你说说,这故事怎么样?”

    南宫墨想了想道:“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固然是皆大欢喜。只是…有谁想过那正妻的感受?”

    老者漠然,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说得不错,才子佳人什么的故事,小姑娘还是少听一些的好,免得移了性情。你这姑娘性子倒是不错,还能够想到这一点,可见就是个好的。老朽生平,最烦的就是那些情情**的东西。娶得一个贤妻,便是比什么都强的好事了。偏偏还有许多人不知足。”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世人却没有老爷子这般睿智。”南宫墨道。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老者低头有些若有所思。

    “无瑕。”卫君陌一身青衣,风度翩然的出现在门口。在众人的注目中朝着南宫墨的方向走来,看到坐在南宫墨对面的老者脚下顿了一下,便面色平淡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南宫墨抬眼笑道。

    “我去了楚国公府。”卫君陌道,看了那老者一眼都:“老爷子你也在?”

    老者笑吟吟地看了看两人,问道:“这姑娘?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

    ------题外话------

    姑娘们,粽子节快乐!大家吃粽子了么?(* ̄3)(e ̄*)早上吃了两个粽子,嘿嘿~果然要端午的时候吃粽子才比较有味儿,大家也要吃哦

64、秀恩爱,开国帝王

    卫君陌点了点头道:“是。”

    老者这才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南宫墨,微微点头道:“倒是和孟家那丫头长得有几分相似,如此你母亲也该放心了。”卫君陌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开口,显然并没有与这个老者多说什么的意思。老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坐下说话。”

    原本那位就有些坐立难安的中年男子连忙站起身来道:“世子请坐。”正好旁边不远处一桌人已经起身往外走去,中年男子连忙走了过去坐下来,显然跟老者坐在一起的事情让他感到压力颇大。其实不只是他觉得压力大,鸣琴和知书两个丫头也觉得很有压力。看了看坐在不远处松了口气地中年男子,两人都齐齐地拿眼光瞄南宫墨。南宫墨淡淡一笑道:“你们也坐过去吧。”

    两人连忙起身移了过去,虽然不知道那老者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那一身的气势实在是有些吓人。虽然老人家一直笑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她们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卫君陌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来,老者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这几日,金陵城里的事情你怎么看?”

    卫君陌淡然道:“老爷子说的是什么事?”

    老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地道:“少给老夫装傻,你说是什么事?”

    卫君陌放下茶杯,想了想道:“年轻人风花雪月在所难免,老爷子何必太过操心。这些事情…自有旁人操心。”皇长孙的事情,自然是该身为父亲的皇太子操心了。老头子一把年纪操的什么心?老者扫了南宫墨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老夫倒是忘了,你这丫头如今的风头可是比那两个还要盛几分,南宫丫头,你怎么说?”

    南宫墨原本垂眸喝茶,并没有打算介入这两人之间的谈话。老者的身份她多少也能猜到几分,这整个金陵皇城里有这个年纪还能让卫君陌如此客气的人可当真是不多。虽然不惧,但是却也没打算上赶着上前去讨好,这位…在民间的名声可真不怎么样,也绝不是你想要讨好就能够讨好得了的对象。

    但是她可以不说话,老者问了却不能不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道:“谣言止于智者,老爷子是有大智慧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老者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以为拍老朽的马屁就了混过去?只怕也不尽然都是谣言吧?”他老人家纵横一生还能被几个小辈糊弄过去?这丫头对南宫怀,对整个南宫家的态度,可当真当不得尊敬长辈这几个字。南宫墨挑眉笑道:“我只知我问心无愧,何必管旁人怎么说?老爷子这么问话,想必咱们家的事情老爷子也略有耳闻的。若是对她们俯首帖耳,又该如何报我母亲的生养之恩?”

    老者一怔,显然没料到南宫墨说话竟然如此直白利落,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那些酸书生虽然整天之乎者也得让人心烦,不过偶尔也还是有那么几句中听的话的。不过你这丫头…做得太明显了对姑娘家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南宫墨浅笑道:“我自然也能装的贤良淑德,然后在背地里下黑手。若是如此,长平公主只怕也不能放心吧?”

    旁边,卫君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唇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背后下黑手的时候还少么?

    “你这丫头…比你母亲和长平…公主大胆得多。”老者朗声笑道:“这么多年,老朽在这金陵城中,倒还没见过你这般心直口快的丫头。有趣,老朽倒也看看你是怎么逆转局势的。”南宫墨无辜地道:“本就与我无关,等到这些事情都沉寂下来了,自然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你是说,你这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自是如此。”南宫墨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地道。

    “有趣。”老者起身笑道:“你们年轻人玩儿吧,老夫还有事就先回了。”

    卫君陌站起身来,“我送您回去?”

    老者摆摆手道:“不用了,几步路的事儿。你不是来找这丫头的么?老夫走了。”

    “慢走。”

    看着老者带着人走了出去,南宫墨方才重新坐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卫君陌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猜出来他的身份了?”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很难猜么?只不过…来这种地方都能遇到这位,我今儿出门不会捡到黄金吧?”

    卫君陌摇摇头,道:“他是专程来这儿堵你的。”

    南宫墨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我已经重要到需要这位亲自来见的地步了?还是说…你重要的这个地步了?”

    卫君陌淡笑,“我们谁也没有重要到如此地步,他只是觉得有趣,顺便来听听萧千夜的事情而已。”南宫墨顿时松了口气,若是真被这位惦记上了,她在金陵皇城的日子就不要过了。看着她放松的模样,卫君陌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道:“书也听完了,出去走走?”

    南宫墨秀眉轻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真得不在意那些流言。”

    “我知道你不在意。”卫君陌平静地道,“所以我只是想找个人逛街。”

    您老是什么时候有兴致逛街的?

    内城里认识南宫墨的人不多,但是认识卫君陌的人却不少。所以当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先是有人好奇跟在卫世子身边的美貌少女是谁?虽然蒙着一层面纱,但是露在面纱外面的一双星眸却也能让人看出几分美丽。很快便有人了然,这么多年都没见卫世子跟哪个姑娘接近过,如今能够跟卫世子如此亲近的人自然就是卫世子的未婚妻,南宫家大小姐了。看来,靖江郡王府这是为了这几天京城里的传言站出来表态了。靖江郡王府和长平公主并不在意那些流言,南宫大小姐依然是靖江郡王府未来的世子妃。

    金陵城毕竟是大夏皇城,热闹繁华自不必说,可玩耍的地方也不少。卫世子带着南宫家大小姐逛街的消息不多时就传遍了大半个内城。同时人们对于南宫墨的那些流言也开始将信将疑起来。卫世子虽然婚事方面有些困难,但是到底也是皇帝的亲外孙,靖江郡王府的世子,如果南宫家大小姐当真有这样人品恶劣,靖江郡王府还会如此维护她么?但是如果南宫大小姐并不是人品并不是这样,那么问题又来了,到底是谁如此陷害南宫家的大小姐?再联想到南宫家的另一件丑闻,有不少人顿时觉得自己悟了。

    “君陌,等一等。”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南宫墨回头望去便看到依然一身白衣飘然的萧千夜带着元氏漫步走了过来。转过身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对夫妻,前两天不是说鄂国公将人接回家了么?怎么今天就一起出门来了?在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卫君陌,南宫墨顿时悟了。原来,需要秀恩**的也不只是她们两个而已。

    “越郡王,郡王妃。”南宫墨微微点头,浅笑道。

    萧千夜似乎丝毫没有名声丧尽的尴尬,含笑道:“正是巧了,本王跟王妃难得出门,正巧就蹦上了表弟和南宫小姐。”

    确实是巧了,如果你知道我之前还碰上了谁,只怕真的要吓你一跳。

    萧千夜抬头看了看街边的店铺匾额,笑道:“表弟这是要替南宫小姐买饰品么?正好王妃也挑选几件?”

    越王妃脸色还有些苍白,听了萧千夜的话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南宫墨淡笑道:“让郡王见笑了,这家琳琅阁是我母亲留下的产业,郡王妃若有能看得上眼的,便当是我的一点心意,预祝王妃即将诞下的小世子?”虽然因为南宫姝的原因,元氏对南宫家的人都有些不待见,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南宫墨进退有度,语气真诚的模样,元氏也不能将对南宫家的怨恨迁怒到她身上了。

    “南宫小姐客气了。”元氏微微点头道。

    南宫墨笑道:“王妃言重,两位里面请。”

    琳琅阁是孟氏留下的诸多产业之一,自从将母亲的嫁妆拿回来之后南宫墨交给蔺长风打理,又命人重新装潢了一番。几天前才刚刚开业,南宫墨自己也尚未来过。一进了大堂,便见店中装饰典雅简约却并不显得太过朴素。大堂两面墙上的多宝格里参差不齐的摆放着各种珠宝首饰。柜台上也打理的干干净净,还摆放着两盆开得争艳的凌波仙子。另一边的还摆放着一排座椅,方便客人随时可以坐下休息。南宫墨看在眼中也十分满意,蔺长风果真是没有让她失望,只是在装潢之前随意提点了两句就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虽然如今的琳琅阁还远不如朱家的待月阁有名,但是她相信假以时日就算不能一举超过待月阁,也不会差多少的。

    她们进去的时候大堂中还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正在丫头的陪伴下坐在一边试首饰。见到有人进来,一边的掌柜连忙迎了上来,道:“四个贵客里面请。不知四位想要看些什么?”

    萧千夜不由一笑,侧首笑看着南宫墨道:“这倒是有趣了,掌柜的竟然不认识老板?”

    掌柜的一怔,有才看向南宫墨目光落到她发间的一直碧玉荷花发簪上,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这位…可是大小姐?小老儿有眼无珠,还请大小姐恕罪。”南宫墨淡淡一笑道:“我从未来过,掌柜不认识我也情有可原,何罪之有?”从袖带中取出一枚印章递过去,掌柜的低头一看,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恭敬起来,“属下见过大小姐,大小姐今天是……”

    南宫墨道:“随便逛逛,这位是越郡王,郡王妃和靖江郡王世子,店中有什么好得东西快拿过来让郡王妃瞧瞧吧?说不得王妃看上眼了,以后你这店里也能多几位贵客。”

    掌柜的笑道:“属下这就去,大小姐,王爷,王妃,世子请里面坐。”

    珠宝首饰店本就是做的有钱人的生意,因此大多数的店中都准备有专门给贵客休息喝茶的雅间。掌柜的自然亲自将一行人请到雅间又名人上茶,这才急匆匆的去取店中的镇店之宝来给众人挑选。

    坐在宽阔舒适的雅间里,萧千夜含笑看着南宫墨道:“没想到,楚国公竟然已经将这琳琅阁交给大小姐打理了?”说起这个,萧千夜心中就觉得格外堵心。原本想娶南宫姝,谁知道弄成如今这样难堪的局面才知道,南宫家真正有价值的另有其人。不过,比起南宫姝来,南宫墨显然是更难掌控的那一个。想到这一点,萧千夜又有些心平气和了。他可不想娶一个处处给他找麻烦的侧妃回去。

    不知道才怪?南宫墨脸色沉静,微笑道:“父亲说我早晚是要学这些的,还不如早些拿着练练手,倒是让越郡王见笑了。”

    “哪里?楚国公**女如命,果真是名不虚传。”萧千夜道。

    南宫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萧千夜就算在南宫怀哪里受了气也不用迁怒到她身上来吧?还有什么**女如命…

    秀眉微挑,展颜笑道:“越郡王说得是,哪个父亲对女儿不是一篇慈**之心?您说是不是?”

    萧千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南宫大小姐说得是。”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闲话,卫君陌和越王妃却是安静的坐在一边都没有插话。卫君陌是不感兴趣,而元氏显然是心中余怒未消,不想说话。但是萧千夜既然能带着元氏出来逛街,想来,跟鄂国公府已经是谈好了条件的。只是这条件,只怕多少还是要鄂国公府让步一些了。身为女子就是吃亏在这里,既然已经嫁了,哪怕丈夫真的是个混账王八蛋,但凡不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也只得忍了。鄂国公固然是不在意养女儿一辈子,却得不考虑女儿孤独终老的悲剧。

    萧千夜看了看元氏,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眼眸微沉了一下,含笑对南宫墨道:“南宫小姐,不知道姝儿……”

    南宫墨平静地看着萧千夜,心中却很想当场抽他一个耳光。当着怀孕的妻子的面向人打探另一个女子,难道他在指望他的深情能感动她,然后她去南宫怀面前替他们求情么?这个萧千夜外表看起来风度翩翩,内地里到底是有多渣?还是说这个时代的男人其实都是这样?俏眼微微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卫君陌,顿时感觉自己受了池鱼之殃的卫君陌不动声色,只是眼神幽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萧千夜。

    不等萧千夜的话问完,南宫墨展颜笑道:“越郡王问二妹啊,二妹顽皮得很,惹得父亲很是生气,前儿刚刚打了三十板子,如今正在府中的祠堂里闭门思过呢。”

    萧千夜笑容一僵,面色有些尴尬地道:“此事…也是本王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小姐回去在楚国公面前多多转圜一二。”

    南宫墨低眉,慢条斯理地道:“越郡王这是什么话?虽然说一个巴掌拍不想,但是到底还是二妹不能严于律己惹的事情。不过,年轻少女谁没有个春心萌动的时候,难免耳根子软一些被人忽悠了也说不准。这次既然是她做错了,父亲也好好地教训过了,以后改过来了想必还是能好好地说个好人家的。毕竟,谁年少的时候不遇到几个人渣呢?”

    萧千夜嘴角抽搐,偏偏还发不得脾气。如果说南宫墨当天不在场的话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南宫墨是不知道真相,但是明明当天南宫墨就从头坐到尾,如今说这样的话分明是在嘲讽他。果然不愧是南宫怀的女儿么?!

    “无瑕。”一直沉默不语地卫君陌难得的开了尊口。

    “嗯?”南宫墨挑眉。

    萧千夜也看向他,终于觉得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太口无遮拦了么?

    “我不是人渣。”卫君陌认真地道:“所以,你不会遇到人渣的。”

    南宫墨一怔,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嗯…我知道你不是。我方才说错了,大多数人少年时总会遇到两个人渣。”

    卫君陌挑眉,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定了自己是不属于大多数人会遇到的那一类。

    掌柜捧着几个盒子进来,一一摆放在众人跟前。果真是宝光流溢,美不胜收。

    掌柜笑道:“这些都是小店刚刚打造出来的一批首饰中的精品。一共只有十二件,以十二月的花令为题,每一套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小店以后也绝不会再打造同样的款式,所以王妃用着绝不用担心与旁人的首饰相撞的事情。”元氏原本并没有什么兴致挑选珠宝,只是萧千夜要来她也不能多说什么。方才听到南宫墨嘲讽萧千夜的话,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听了掌柜的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桌上的珠宝。虽然掌柜说有十二套,但是送到他们跟前的也不过只有四套罢了,掌柜解释道:“小店虽然才开业三天,但是其中八套首饰却已经被人买走了。如今只剩下这四套了。”

    萧千夜有意讨好王妃,也跟着起身走到跟前来仔细打量,道:“这件牡丹花的正好,也趁王妃的身份。”

    元氏秀眉微皱,看着盒子里装着的一套黄金镶红宝石牡丹花样首饰没有说话。萧千夜含笑道:“王妃若是喜欢,就买下这一套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元氏淡淡道:“我如今有孕在身,只怕戴不得这金饰。”

    萧千夜笑道:“怎么会?就算现在戴不得,等孩子生下来了,孩子满月宴的时候带着正好。”萧千夜其实聪明人,但是他却也同样有着大多数男人都有的毛病,喜好美色,骄傲自大。对于这个出身不凡但是容貌普通性情也不怎么有趣的王妃,萧千夜确实是没有太过上心过。在萧千夜看来,男人喜好美色是天理,做王妃的只需要替他管理好内院就是了。却从未想过元氏会因为他跟南宫姝的事情折腾出这么多的麻烦来。越是如此,他要纳了南宫姝的心意反倒是越加坚定了。

    旁观的南宫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如今天气将要热起来了,王妃有孕在身多有不便,不如看看这套珊瑚榴花的如何?”石榴本就有多子多福之意,也算是对元氏的祝福和安慰了。珊瑚也有安神清热之效,正合元氏用。元氏看了看旁边锦盒中色彩鲜艳的珊瑚雕琢打磨出来的一朵朵精致榴花组成的饰品,眼神微动,抬头看向南宫墨淡笑道:“南宫小姐,多谢你。”

    南宫墨淡淡微笑道:“王妃喜欢就好。”

    萧千夜自讨了个没趣,只得干笑道:“王妃喜欢这套?那就这个吧,包起来送到本王府上便是。”心中却是看南宫墨越发的不顺眼了。

    从南宫墨口中套不出什么话反倒将自己气得半死,萧千夜也无心再留下去了。寒暄了几句便拉着元氏起身告辞了。南宫墨也不多留,客气的送两人出去。只是看到元氏临走时望向她和卫君陌的眼底闪过的一丝黯然和羡慕,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无瑕,很喜欢元氏么?”房间里只有两人,卫君陌轻声问道。

    南宫墨摇摇头道:“也算不得喜欢,不过…说起来那天我险些害她小产了,总要弥补一二。”那天只顾着整治南宫姝和萧千夜高兴了,却忘了元氏才刚刚怀孕是极其危险的。听说元氏一回府就躺下了,南宫墨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她看萧千夜和南宫姝不顺眼是一回事,但是却不愿为此连累无辜,特别是还可能是一个尚未出生的胎儿。至于将来她和元氏会是什么样的关系,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无瑕很讨厌萧千夜?”卫君陌问道。

    南宫墨笑眯眯地借用了他之前的理由,“无他,看他不顺眼。”

    卫君陌眼底笑意闪现,起身走到南宫墨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柔声道:“我不会如此待无瑕的。”

    被他深邃的紫眸凝视着,南宫墨觉得有瞬间的窒息。只得往后将头偏了偏,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如此对我。不过,万一你…做出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像元王妃那么温柔的。”卫君陌淡笑,“你会怎么做?”南宫墨笑道:“废你了,再带着你的遗产找个好男人嫁了。”

    “你不会有这儿机会的。”卫君陌沉声道。

    南宫墨有些窘迫,开个玩笑么…难道是开得太大了?他自己可以开玩笑,却不许她开玩笑,真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要看,你是不是会给我这个机会。”南宫墨还是忍不住嘴硬道。

    卫君陌低头,抬手轻抚着她嫣红的朱唇,低声道:“我自然不会。无瑕……”

    “呃……”南宫墨只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每次跟这个家伙相处她都会有一种自己落在下方的感觉?还有这声音…真是犯规!

    “我觉得还是蓝色更衬无瑕一些。”卫君陌起身推开,南宫墨若有所觉抬手朝头上一摸,果然发间不知何时已经插着一支发簪。南宫墨连忙取下来一看,是一只银制的蝴蝶镶蓝宝石流苏发簪。细如发丝的银丝摞成的双蝶上各自镶嵌着四颗澄澈美丽的湛蓝宝石。还有三条细细的银色流苏轻轻摇曳着,拿在手中轻轻一晃,蝴蝶的翅膀展翅欲飞。

    “送我的?”南宫墨惊讶地道。

    卫君陌无声地从她手中抽过,重新簪回了发间,“无瑕看看,好看么?”

    旁边的桌上就放着铜镜,南宫墨侧首望去只见铜镜中绰绰约约地映出美丽的少女还有发间那几点湛蓝的的宝光。

    “很好看,我喜欢。”抬手摸了摸发间的花簪,南宫墨抬头微笑道。

    卫君陌原本还有些微蹙的眉头也跟着展开,轻声道:“喜欢就好。”

    望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南宫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哪个女儿不怀春?即便是像她这样内里其实已经算不得是少女的姑娘家,一不小心遇到一个俊美,强大,体贴还听话的男人,很难不一头栽下去啊。

    “卫君陌,如果我**上了你…你敢欺负我,我就杀了你。”南宫墨低声道。

    卫君陌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南宫墨静静地靠着他,只听他声音平静地道:“除了我,你还能**谁?”没有人会对你比我更好,无瑕…你注定是我的。

    臭屁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了!金陵城中央,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御书房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穿黄袍正坐在房中批阅折子。如果南宫墨在此的话,定然就会认出这位正是她在茶楼里看到的那个布衣老者。这人也正是如今大夏王朝的开国皇帝萧天御。萧天御原本自然并不叫这个名字,前朝北元为外族统治,中原百姓民不聊生。北元末年,原名萧山的萧天御只是丹阳一个极为贫穷的人家的所出的三子。如果不是家中实在过不下去也不会跟着各地的起义大军揭竿而起。萧天御是个有野心有能耐同样也有气运的人。辗转各路大军之中,最后自己也成为了一方枭雄。又娶了一个贤惠聪明身份不凡的妻子,将北元驱逐出中原之后与同样雄霸一方的汉王陈良逐鹿天下,最后一举打败了陈良从此定鼎中原建立了大夏王朝。

    大夏立国时萧天御已经四十有五,如今转眼过了二十多年,昔日的一代枭雄如今也已经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

    过了半晌,萧天御搁下了手中御笔抬起头来问道:“你说…这千夜到底是在搞什么?”

    御书房里一片宁静,侍立在店中的宫女太监低头垂眸不敢多言。陛下自然也不是再问他们。好一会儿,抱剑站在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方才谈起头来,淡淡道:“微臣不知。”

    “不知?”萧天御扬起花白的眉毛道:“当真不知?”

    中年男子不语,无论知与不知,天家皇子皇孙的事情都不是他能够随意谈论的。幸好萧天御也不是真的非要逼他发表意见,轻哼了一声道:“如今他们都长大了,心思也多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千夜的想法?”大殿中的一众人头也不抬,连大气儿也不敢多喘一下。很多话,陛下说得,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却听不得啊。

    一个靠着柱子的小太监不知怎么的轻轻晃动了一下,险些跌了出来。立刻便引来了萧天御的目光。那小太监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连声高呼,“奴婢知错,求陛下开恩!”萧天御眼光冷漠无波,仿佛眼前跪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死物一般。

    “拉下去,杖毙。”

    两个侍卫上前,拉起那小太监就往外面走去。

    “不!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呼叫的声音渐渐远去,大殿里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年男子依然抱剑站在大胆的一角眼眸微闭,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方才那一幕一般。

    萧天御轻哼了一声,重新拿起御笔继续批改折子。

    金陵城中的另一处,有些幽暗的房间里,朱初喻正坐在桌边神色平静的轻抚着琴弦,指尖流淌出幽美的琴音。侍立在一边的两个丫头望着自家小姐美丽平静地容颜,脸上都不由露出几分钦佩和拜服的神色。自家小姐不仅容貌出众,才华能力更是独一无二。那些京城闻名的什么美女才女诸如南宫姝,谢佩环这些人哪里比得上小姐的一根手指头。只可惜…只是因为朱家的身份,小姐在外面从来都是被这些人压着一头。

    朱初喻漫不经心地挑拨着琴弦,唇边带着浅浅得笑容。上一次跟南宫墨短暂的交谈她没有占到什么上方,但是不要紧,她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她知道,终于一天她会成功的,她会带着朱家站在整个金陵皇城的最高处俯视所有的人。将那些所谓的名门全部踩在脚下。

    “朱挺回来了么?”停下琴音,朱初喻淡淡问道。

    侍女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启禀小姐,朱挺已经在外面等着小姐了。”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朝着朱初喻恭敬地一拜道:“见过大小姐。”

    “怎么样?金陵城中今天可有什么动静?”

    小厮低声道:“回小姐,城中的留言传的越盛了,不过今天越郡王带着越王妃,还有靖江郡王府世子带着南宫大小姐都上街了一趟,许多人都看到了。只怕明天…金陵城里的风向就要有些改变了。”

    朱初喻放在琴弦上的手一紧,险些割到了手指。微微垂眸,朱初喻问道:“靖江郡王世子带着南宫墨出门了?”

    “是,咱们特意在南宫家门外多放了一些人。今天是南宫大小姐先出门的,世子上门去找没有找到人,然后在街上一家茶楼里找到了南宫大小姐。陪着南宫小姐逛街的时候正好遇上越郡王好王妃……”小厮巨细无遗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朱初喻。

    “她竟然丝毫没受影响?卫君陌也丝毫不在意么?”朱初喻有些失望,“果真是小看她了么?”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侍女有些担心地问道。

    朱初喻淡然一笑道:“担心什么?”

    “若斯靖江郡王府和楚国公府一起调查这件事,咱们只怕是……。”这流言来的突然,楚国公府肯定不会不明白是有人暗中作祟。

    朱初喻道:“怕什么?这件事又不是咱们做的。最多…咱们也只能算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就算楚国公要找麻烦,也找不到咱们头上。”侍女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小姐英明。”难怪当初小姐不让他们用自己的人去散播消息,而只是在流言传出来的时候稍微的推了一下。否则楚国公府查起来,她们也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朱初喻轻抚着琴弦,淡淡道:“南宫墨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只可惜了…她确实是个既聪明的女子,若不是她要跟我争卫世子…还真想跟她交个朋友呢。”

    侍女犹豫了一下,道:“小姐真的喜欢卫世子么?小姐也说了,南宫小姐是个聪明人……”而小姐一贯教导她们,尽量不要与聪明人为敌。

    朱初喻沉默了片刻道:“我们没有选择,朱家想要往前走,靖江郡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闻言,侍女心底叹了口气,也无话可说。别人家的姑娘十六七岁的时候正是无忧无虑的准备自己的嫁妆和婚事的时候,而她们家小姐却已经扛起了整个朱家的兴亡和未来。若不是几位公子都不堪大用,小姐又何必如此辛苦?

    ------题外话------

    (*^__^*)嘻嘻……老头儿看起来是听和蔼的,不过…这位可真不是菩萨心肠的人物。杀人如麻…才是这位的属性。开国之君啊…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皇帝捏?

65、余波未平

    南宫怀最近的心情非常糟糕,事实上自从陛下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顺畅过。这一切当然都要归功于他宠**了十几年的次女南宫姝了。在不久前的一小段时间里,南宫怀甚至还在感叹幸好次女性格柔顺不如长女那么顽劣不羁。然而,现实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长女南宫墨虽然同样身在流言蜚语之中,却是镇定自若的打理着自己名下的产业,寄畅园里的下人也都规规矩矩认真地准备着小姐的嫁妆,就连靖江郡王府那边也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流言对楚国公府有任何不满,这一切当然都要归功于长女。而他一直宠**备至的次女…不提也罢。

    南宫怀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他的教育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他楚国公府位高权重,南宫姝长得也是如花似玉,需要担心嫁不出去么?怎么就一门心思的认准了皇长孙?没错,皇长孙的名头听起来是听高高在上,但是真要说起来,如今朝堂上还是皇子们当道。皇孙…皇长孙的势力只怕还不如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们来得重要。至于说未来…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南宫怀不得不遗憾地承认,南宫姝看上萧千夜绝对没有太多政治局势上的考量的。完全就是被皇长孙所谓高贵的身份和那张俊雅斯文的脸给吸引了,简直就是目光短浅!就没见过哪家权贵这么急匆匆地把自己往套子里送的。

    刚刚又被陛下训斥了一顿,南宫怀有些气闷地坐在大厅里沉思。南宫墨带着人从外面走进来,便看到南宫怀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撇了撇嘴角,南宫墨转身放弃了进去的打算,往另一边的走廊走去。

    “站住!”南宫怀有些不悦,身为女儿看到父亲坐在大厅中不说过来问安,反倒是掉头就走,这是什么态度?

    南宫墨挑眉,慢慢地转身走了进去,淡笑道:“我以为父亲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敢打扰呢。”

    南宫怀轻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南宫墨也不在意他相不相信的问题,她自己相信就可以了。走到一边坐下,南宫墨问道:“父亲是有什么吩咐么?”南宫怀皱了皱眉,道:“这几天外面风风雨雨的,你待在家里少往外跑。”南宫墨淡笑道:“我若是不往外跑,怎么让人知道我跟卫世子关系一如以前的好,南宫家跟卫家的婚事也一如往常的坚固呢?”

    南宫怀一噎,“卫世子陪你一起出去?”

    南宫墨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南宫怀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发间的蓝色发簪上。那样精致的做功和宝石,一看就知道是御制的精品,虽然是支银簪,但是只那工艺和那几颗蓝宝石就足以让大多数的女子欣喜不已了。良久,南宫怀才叹了口气道:“他对你倒是用心。”

    南宫墨淡淡道:“既然决定了要成婚,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事情,自然是要用心的。”不过说起来,她似乎还没有送过卫君陌什么东西,除了当初师傅送的见面礼以外。如今看来,她倒是还不如卫君陌用心了。想起卫君陌那总是淡漠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的俊美容颜,南宫墨微微有些愧疚起来。

    南宫怀望着眼前坐在椅子里仿佛娴静无害的少女,好一会儿方才问道:“这几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南宫墨有些惊讶地望着南宫怀,倒是没有想到南宫怀竟然会问她这种问题。至于是真的想要听她的看法还是随口一问,她也不甚在意,只是淡淡道:“这个么?流言突然传的如火如荼,自然是有人在背后煽动的。但是…跟楚国公府作对,总是要有些好处才行吧?”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去做这种明显得罪人的事情,至于她和卫君陌这样大公无私的人,自然不在其内了。

    南宫怀脸色沉了沉,轻哼一声,问道:“可知道关于你的流言,有多少人插手了。”

    南宫墨抬眼,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南宫怀道:“越郡王府,高义伯府,鄂国公府,还有林家…为父也实在是好奇,你才回金陵不过一个多月,怎么就能得罪这么多人?”

    南宫墨清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不屑地冷笑道:“父亲应该还忘了说…楚国公府吧。得罪这么多人,从头到尾我得罪过的人只怕是只有咱们楚国公府里的人吧?还是说,父亲也和婉夫人一个心思,打算拿我来给南宫姝做遮羞布?”高义伯府…是朱家么?南宫墨想起那位两次想要跟她接近的朱家大小姐。难不成,就因为她拒绝了她朱家就怀恨在心?怎么看高义伯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倒是那位朱大小姐…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对她这个刚从外地回来的人那么有兴趣。南宫墨响起了回京城路上卫君陌英雄救美的壮举,顿时觉得自己应该跟某人谈谈人生了。

    没想到南宫墨居然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南宫怀也有些恼羞成怒起来,“就算她散布的流言,也不算冤枉了你。”

    南宫墨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说得也是。不过…我也不是谁说想要拿来当挡箭牌就能够拿过来用的。父亲最好是提醒婉夫人一声,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南宫怀皱眉,沉声道:“这次是她做得不对,我已经罚了她了。”

    “关祠堂思过?”南宫墨嘲弄地道。上下打量了南宫怀许久,南宫墨幽幽道:“真不知道…你看上郑氏什么了。”说完,也不理南宫怀是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身后,南宫怀脸色阴沉,定定地望着南宫墨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寂静的大厅里里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原本握在南宫怀手中的茶杯已经碎裂成一片片残渣。

    “大小姐?咱们去哪儿?”跟在南宫墨身后,知书看着这不是会寄畅园的路。南宫墨笑道:“当然是去祠堂啊。说起来…除了回来的第一天去祭拜母亲,我还没有去过祠堂呢。”知书笑道:“小姐,祠堂哪儿是随便去的地方?不去才好。”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家族祭拜,祠堂最大的用处就是惩罚犯了错的人,所以还是能不能就不来的好。

    南宫墨浅笑都:“那也不一定,还可以去探望亲故嘛。”

    鸣琴掩唇笑道:“大小姐是想要去探望郑夫人和二小姐么?”

    “父亲动作倒是快。”南宫墨淡淡道。这么快就将郑氏关进祠堂,不就是不想她对郑氏出手么?南宫怀对郑氏倒真是相当不错。可惜他想错了,她压根就没有打算对郑氏出手。真要对付一个人,她是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下活路让她还能再来反扑自己的,这段时间,她只是逗者郑氏玩玩而已。最好不要让她找到当初南宫倾遇险是郑氏所为的证据!

    祠堂门口,自有人守着。见到南宫墨过来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大小姐。”

    南宫墨淡淡道:“我去给母亲上柱香。”

    守门人有些犹豫,南宫墨挑眉,“怎么?不行?”

    “不敢,大小姐请。”再怎么样也没有不准女儿给母亲上香的道理。虽然公爷将夫人和二小姐关在里面,但是想必大小姐也不敢对她们做什么才是。南宫墨含笑看着那守门人道:“跟父亲说,别怕,我不会欺负婉夫人和二妹的。”

    “不敢,大小姐请进。”守门人缩了缩脖子,连忙道。大小姐真不愧是公爷的嫡长女,这气势…当真是有些骇人。

    漫步走进祠堂,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南宫姝的声音,“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面?这里好冷啊我好痛……”其实五六月的时候并不冷,但是祠堂这种地方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特别是到了晚上这种感觉会更加明显。现在虽然不是晚上,确是难得的阴天欲雨的模样。外面都是一副黑云压城的模样,祠堂里面就更不用说,又阴暗又闷热,偏偏还让人觉得有些阴风袭人的感觉。

    郑氏将南宫姝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你爹爹很快就会放咱们出去的。”南宫姝的伤势还没有好全,祠堂这样的地方也不是养伤的场所,伤口疼痛自然是难以避免了。

    “南宫墨那个贱人…自从她回来了,我们就再也没有过过好日子。她为什么要回来?!”南宫姝哭泣着骂道。

    郑氏轻抚着女儿的背心,道:“别怕…娘会替你报仇的。”这次被一起关进祠堂里虽然让她面子上难堪,但是却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她也不怎么在意,只要能够毁了南宫墨!

    “我回来…不是因为要替妹妹出嫁么?二妹现在怎么又一副不想我回来的样子了?”南宫墨笑吟吟地跨入祠堂里,眼睛里却是一片冰雪般的冷漠。南宫姝和郑氏猛地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衣袂翩然,神采奕奕的南宫墨。南宫姝咬牙,“南宫墨!”

    南宫墨秀眉轻挑,“嗯?二妹这是想要反悔不嫁皇长孙改嫁进靖江郡王府了么?只可惜…你现在这个名声,只怕靖江郡王府也是看不上的啊。”

    “谁要看上卫君陌那个怪物了?!”南宫姝尖叫道。

    “啪!”只见南宫墨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南宫姝的跟前,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在了南宫姝脸上,“姝儿,姐姐说过没有。你这张嘴啊,真是让人想狠狠地扇几下,祸从口出,知道么?”南宫姝被打得一怔,回过神来立刻疯了一般的怒叫起来,“啊啊!南宫墨,我不会放过你的!”

    “嗯,我等着你不放过我。”南宫墨微笑,抬手把玩修剪的十分漂亮,染着淡淡地粉色的指甲,“打得我手好疼,姝儿,脸皮太厚了不好。”

    “南宫墨!”南宫姝忍不住尖叫。

    还是郑氏一把搂住了想要冲上去的女儿,咬牙道:“大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盛。”

    南宫墨垂眸,“欺人太盛?婉夫人,你可敢将这话当着我母亲的面再说一次?到底是谁…嗯?欺人太盛?”

    仰视着南宫墨冰冷的眼眸,郑氏心中不由得一慌,眼神慌乱地瞟过上方孟氏的灵位。她…她知道了什么?不,她不会知道的!郑氏强作镇定,道:“我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

    “啊,无所谓啊。”南宫墨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我知道就可以了。”所以,你承不承认都不妨碍我找你麻烦。

    郑氏心中郁郁,咬牙道:“大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

    南宫墨直接越过还跪在地上的两人,走到前面供奉着南宫家祖先灵位的地方,最下面一个位置的灵位上写着的便是南宫孟氏之灵位。从旁边捻过一炷香点上,南宫墨方才回头道:“过来给我母亲上柱香,顺便看看婉夫人和二妹啊。”

    南宫姝靠在郑氏怀里,咬牙道:“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南宫墨有些遗憾地叹气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原本还想告诉二妹一些皇长孙得消息呢。”

    南宫姝一怔,虽然极度的厌恶南宫墨,但是对于皇长孙的消息却也是丝毫没有拒绝的骨气。只是定定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嫣然一笑道:“方才,我跟卫世子还在街上遇到了皇长孙呢。你猜皇长孙在干什么?”

    南宫姝不说话,南宫墨俯身,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悠悠道:“皇长孙在陪着王妃逛街了。还从琳琅阁里买了一套珊瑚榴花的首饰送给越郡王妃,真是好不恩**。姝儿,我说过,自己送上门的东西是没有人会珍惜的,你太心急了。”

    看着南宫姝失魂落魄的模样,南宫墨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看起来好像她在欺负南宫姝似得,当然现在也确实是她在欺负南宫姝,不过欺负这种人实在是没有半点成就感。拍拍手,南宫墨还是转身出门了,“二妹和婉夫人还是好好待在这里思过吧。我呢…就先走了。”

    刚出门,就看到南宫怀朝着门口走来,南宫墨抿唇淡淡一笑,越过南宫怀往寄畅园的方向去了。

    南宫怀走进祠堂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依靠在一起的郑氏母女俩,回头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丫头道:“这就是你说的…大小姐在欺负二小姐和夫人?”

    那丫头震惊地看了南宫姝一眼,道:“是…是的,奴婢亲眼看到大小姐打了二小姐一记耳光。”

    南宫怀冷哼一声,一脚将那丫头踢了出去,对郑氏沉声道:“安安分分的在这里思过!再弄出什么鬼东西我饶不了你!哼!”郑氏有些回过神来,怔怔地朝南宫姝的脸上看去。只见南宫姝娇弱的容颜上依然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和消瘦,哪里有半点挨过打的痕迹?但是方才…那个丫头明明狠狠地打了姝儿一个耳光。

    “姝儿…你的脸…”

    南宫姝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娘,我的脸怎么了?”愕然发现,她方才明明痛的火辣辣的脸颊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娘…怎么怎么会?”

    郑氏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回到寄畅园中,南宫晖早在园中等着了。看到他,南宫墨神色缓了缓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南宫晖神色有些难看,道:“墨儿,外面的那些传言…你别放在心上。”南宫墨莞尔一笑,道:“我还以为二哥想要说什么呢?你放心不我会放在心上的。”兰嬷嬷端着茶水上来,正好听到南宫墨的话,有些不高兴地道:“女儿家的名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这事情分明就是郑夫人放出去的消息,老爷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声。”

    南宫晖有些尴尬,“父亲,已经将郑夫人关进祠堂了?”对于父亲的处置他也很不高兴,但是他再不高兴也做不了什么。抬眼看着笑吟吟的妹妹,南宫晖羞愧地低下了头。

    兰嬷嬷冷笑道:“关进祠堂里,早晚还不是得放出来,大小姐的名声若是坏了,可就再也补救不回来了。”在兰嬷嬷看来,南宫怀真是偏心的没边儿了。

    南宫墨含笑拉着兰嬷嬷到一边坐下,笑道:“嬷嬷。你就别担心了。现在要担心的是南宫姝和郑氏,可不是我。”

    兰嬷嬷叹了口气,慈**地望着自家大小姐叹气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是二小姐不知廉耻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老爷不管也就算了,还害得大小姐也跟着受累……”

    南宫墨笑道:“兰嬷嬷,这可未必就是坏事儿。那些破坏我名誉的消息早晚郑氏都是要来这么一遭的,放到现在,其实效果反倒是差了不少。”如果是放在平时,她的名声确实是可能烂掉了。只可惜,凡事总是有个对比的,比起南宫姝的那些事情,她这个只能算是毛毛雨了。何况,时间恰的这么巧,反倒是会让一些人起疑,毕竟这世上也没多少人真的就是傻子了。

    “真是…真是不知羞耻!”兰嬷嬷气得大骂,一边抹泪道:“若是小姐还在,哪里会有这些乱七八糟得事情。”

    提起孟氏,一时间南宫晖和南宫墨都有些沉默了。南宫晖其实从小到大并没有怎么在母亲跟前长大。孟氏生南宫墨之后坏了身子长期卧病在场,那时候南宫晖也才三岁。之后孟氏便带着南宫墨住在寄畅园中,而三岁的南宫晖却和五岁的南宫绪住在励勤院里。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给母亲请安以外,很少去寄畅园。就算去了,孟氏的身体精神都不十分好,往往也说不了几句话就告退了。在南宫晖的记忆中,只记得母亲是一个无比的美丽,气质娴静高贵,却又十分柔弱需要保护的女人,然而,还没有到他可以保护母亲的时候,母亲就已经过世了。

    “墨儿,哥哥不会让人再欺负你的!”南宫晖咬着牙,起身道。

    南宫墨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南宫晖道:“我去找父亲!”

    南宫墨摇头,淡笑道:“你觉得父亲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么?他选择将郑氏关进祠堂思过就是希望我们到此为止。何况…郑氏如今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就算你有证据是她做的,父亲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南宫晖不甘地道。郑氏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不错,但是却不是他的母亲,至少他不是郑氏养大的。他不能反抗大哥,难不成还非要给郑氏面子?

    南宫墨淡淡道:“郑氏的事情我自由分寸,二哥,你帮我个忙吧?”

    难得妹妹要求帮忙,南宫晖哪儿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道:“墨儿你尽管说。”

    南宫墨垂眸,轻声道:“你跟大哥说一句…大嫂的性子若是不能改改,将来只怕是撑不起楚国公府的门面。”

    南宫晖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道:“这次的事情大嫂也参与了?”南宫晖对林氏这个大嫂没有什么太多的看法。虽然人们说长嫂如母,南宫绪从小便担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林氏却着实当不得长嫂如母这句话。南宫晖对她的印象基本也就维持在尊敬嫂子的程度而已,其他再多了的就没有了。

    “嫂子她怎么会……”南宫晖有些头疼,明明墨儿跟他们兄弟才是最亲的关系,嫂子为什么要帮着郑氏对付自己的小姑子?

    南宫墨淡淡道:“没什么,人心不足…也是无可奈何。但是既然身为楚国公府的少夫人,贪心不是缺点,看不清形势,耳根子软还自作聪明才是致命的弱点。你告诉大哥,若是他不想管教妻子,我这做妹子的就替他代劳了。当然,若是他不将林家当岳家,我也不用客气了。”

    南宫晖这才发现,这位离开家好几年的妹妹竟然已经有了如此慑人的气势。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妹已经成长的如此出色聪慧,反观他这个做哥哥的……

    “你放心,哥哥知道该怎么做了。”南宫晖有些黯然地道。

    看着南宫晖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南宫墨也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兰嬷嬷将新换上的凉茶送到她手中,轻声道:“大小姐是为了二公子担心么?”

    南宫墨摇摇头道:“二哥倒是难得的真性情,母亲从小也不曾照料他,能长成这幅性子也不容易。”只是这样的性子长在楚国公府这样的地方也不容易。只怕如果不是大哥护着,早不知道被郑氏给算计成什么模样了。南宫晖的性格半点不擅长做戏,哪怕他跟南宫绪一样曾经叫着真是母亲,但是一旦他觉得郑氏有什么不好,根本不需要证据,立刻便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改了口。那只能说明,从头到尾他心里都从未真正将郑氏当成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是父亲的继室。

    兰嬷嬷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大小姐说这话,倒不像是二公子的妹妹,而是二公子的姐姐了。”

    南宫墨但笑不语,论心理年纪,她可真算得上是南宫晖的姐姐了。想到这个,在想想才二十二岁的卫君陌。南宫墨捂脸表示,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老牛吃嫩草什么地…太讨厌了。

    “大小姐大少夫人那里……”兰嬷嬷犹豫着道,林氏确实是不成体统,但是大小姐毕竟只是小姑子,冒然插手哥哥房里的事情,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南宫墨淡淡道:“我虽然也不指望楚国公府能给我什么助力,毕竟…靖江郡王府也只是个郡王府而已。但是,却也不想要个随时会在后面给我捅刀子的娘家。若是林氏聪明一些,她做点小动作也就罢了,偏偏,她还不够聪明。”

    若是林氏聪明,哪怕看她再不顺眼也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偏偏林氏一点儿都不聪明还喜欢自以为聪明。这种人,简直就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臭蛋,弄不死你却能喷的你满身腥味。

    兰嬷嬷叹了口气道:“都是郑氏做得孽……”

    南宫墨淡然微笑,固然是郑氏做得孽,但是也有句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励勤院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南宫绪平静地看着面前满脸怒气的弟弟,沉声道。

    南宫晖皱了皱眉,怒道:“大哥,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帮着墨儿就算了,现在这算是什么意思?这几年难不成郑氏还给过她什么好处不成?她还真把郑氏当成婆婆了,迫不及待的为她鞍前马后?”

    “晖儿!”南宫绪声音微沉,沉声道:“注意你的说辞,郑氏现在是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南宫晖撇撇嘴道:“那又如何?以后楚国公府还不是大哥你说了算,难不成到时候还要让郑氏管着咱们家内宅的事情?大嫂那里你也该好好教教她,简直是不知所谓!好歹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别弄得比郑氏还上不得台面。”

    “晖儿!”南宫绪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怒气。南宫晖看看大哥阴沉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后悔。娶林氏的事情大哥也未见的有多高兴,他这么说不是戳大哥的伤口么。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南宫晖烦恼地道:“大哥,以前我总觉得除了墨儿不能回家以外,咱们家也挺好的。怎么现在却发现,其实处处都不对劲呢?”

    南宫绪扯了扯嘴角,淡然道:“能这么想,说明你长大了。行了,你先回去,你大嫂的事情我会处理。”

    南宫晖摇摇头,“我不明白你们都在想些什么。爹也是,你也是,还有墨儿也是……”难道真的是他太笨了么?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南宫绪微微叹了口,道:“什么都别想,墨儿那边你看着些。再过几个月她出阁了就好了。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皱了皱眉,南宫绪果断地放弃了这个话题道:“总之,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有空就想想自己要干什么。晖儿,你长大了,该为将来想想了。”

    南宫晖点点头,以前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连想要帮妹妹都说不上什么话,南宫晖才明白无论如何还是要自己有本事才行。爹再厉害,当他不愿意站在你这边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

    送走了南宫晖,南宫绪脸上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不见了,“去请少夫人过来。”

    林氏这两天可谓之春风得意,郑氏和南宫姝被关了禁闭,南宫墨万事不管,整个楚国公府里可算是她一人独大了。从未品尝过权利的滋味,让林氏如痴如醉,沉浸其中。甚至开始计划着大刀阔斧的整改楚国公府。看到库房里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林氏更是恨不得立刻都搬回自己的房间去。心中也就越加期待将来南宫绪继承爵位自己成为楚国公夫人的那一天。

    满心欢喜地把玩着手中的首饰,林氏微微皱了皱眉。想起寄畅园里那一箱箱珠宝绸缎,想到那些最后都要跟着南宫墨送到靖江郡王府去,林氏就忍不住暗暗心疼。有些后悔当初她怎么就因为一时的不高兴而推拒了帮南宫墨打理嫁妆的事情。

    “大少夫人,大公子有请。”门外,南宫绪的小厮恭敬地道。

    林氏一怔,“大公子…叫我有什么事?”南宫绪从来不许她随便进书房的,今天却破例让人叫她去,是有什么事情么?

    “属下不知。”小厮低着头道。

    林氏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去。”

    踏入书房,就看到南宫绪正坐在书案后面握着一卷书看,林氏温婉地笑道:“夫君,可是有什么事?”

    南宫绪抬眼,神色冷漠地盯着她。林氏一愣,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强笑道:“夫君…是妾身做错了什么么?”

    “你头上的簪子是哪儿来的?”南宫绪问道。

    林氏抬头一摸,原来是她从库房里拿来的一直宝石金簪,羞涩地道:“我…我在库房里瞧见这支簪子十分合眼缘,就拿过来用了。夫君…我不能拿么?”林氏有些不以为然,郑氏管着家的时候用了多少超过她份例的东西?她怎么就不能用么?

    南宫绪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张纸,道:“过去看看。”

    林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起了桌上的纸笺。低头一看,却顿时苍白了脸色。只听南宫绪冷漠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得很…拿着楚国公府库房的银两,就是为了算计我的妹妹?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你倒是大方得很。我问你,等到夫人出来的时候,你打算用什么将这一千两抹平?”

    “出…出来?”林氏呐呐道。

    南宫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从此这楚国公府就是你说了算了?”

    林氏低着头不敢说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有几个婆婆儿媳妇进门好几年了还捏着管家的权利一点儿也不放的?

    南宫绪靠着椅子,冷漠地看着她道:“你想要管家…也不是不行。只可惜,你自己太蠢了没那个本事。墨儿是碍着你管家的权利了,还是侵占你的财产了?”

    林氏头埋得更低了,怎么也不敢说她只是嫉妒南宫墨而已。其实她也不是不明白,整个楚国公府除了丈夫,唯一跟她没有利益关系的就是南宫墨这个小姑子。只可惜,南宫墨也是她最嫉妒的人。无论是南宫墨的身份,南宫墨的容貌还是南宫墨在南宫家独特的地位。南宫绪继续道:“你不过是认为,她是我的亲妹妹不敢对你这个嫂子怎么样,是么?”

    “……”

    南宫绪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道:“我说你蠢,你不服气。这次,不妨看看墨儿的手段,以后你也才会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夫君…这是什么意思?”林氏有些不安地道。

    南宫绪道:“你敢拿钱叫你娘家散播墨儿的消息,就没想过她会报复么?”

    “夫君,南宫…墨儿她想要做什么?难道…难道她要对付林家么?”林氏并不认为南宫墨一个人就能够对付得了林家,但是如果夫君插手的话…“夫君,我爹是你的岳父啊,你不能这样……”南宫绪抬手拉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道:“我不会动手,但是父亲会不会动手我就不知道了。”

    南宫怀一直对林家并不怎么在意,林家这样的家世也不值得让南宫怀在意。但是如今知道林家算计他女儿,南宫怀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让林家好过的。

    “夫君…妾身错了,求求你…不要告诉父亲…”林氏惊恐地哀求道。

    南宫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脸惊慌泪流满脸的女人,心中没有半点的动容。他不恨郑氏给他选了这样一个妻子,他南宫绪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靠着岳家和女人的力量。如果郑氏稍微聪明一点,或者是安分守己一点,她永远都会是南宫家的少夫人,未来的楚国公夫人,但是很显然,这个女人并不够聪明。

    抬起手,南宫绪轻轻扣住了林氏的下巴,淡然道:“你是我妻子,但是你却让晖儿和墨儿都很不高兴。长嫂如母,你是怎么做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妻子了?”

    林氏动弹不得,泪流满脸惊慌地摇头。

    “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南宫绪放开她慢慢地靠回了椅子里,“你想要管家,我不拦着你,只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后要记清楚。至于这次的事情,惩罚就是…这半个月你就不要出门了,你的人…谁敢走出楚国公府半步,我就打断她的腿。”

    林氏忍不住一颤,知道南宫绪这是不许自己派人回娘家去报信了。只得在心中安慰,无论如何…林家总是楚国公府的亲家,父亲再生气也不会对林家做得太过的。等到半个月后,林家差点家破人亡,而她的爹娘对她恨之入骨的时候,林氏才知道南宫绪这道禁令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着林氏跌跌撞撞地出去,南宫绪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去告诉大小姐,林家随便她处置,至于林氏…我还有用暂时不能交给她。”

    门口,一直沉默的守着的男子点了点头道:“属下领命。”

    南宫绪皱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怎么看大小姐?”

    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大小姐…很聪明。”非同一般的聪明,不仅聪明而且冷静的可怕。大小姐看上去似乎性格有些桀骜不驯,总是时不时的顶公爷几句。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惹的公爷雷霆大怒。反倒是让公爷觉得这个女儿聪慧的很。就算是大公子在十六岁的时候只怕也没有如此的冷静自持。南宫绪扯出一丝笑意道:“是啊,确实是很聪明。”

    “大公子…其实大小姐可以……”男子忍不住道。

    南宫绪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沉声道:“不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她早些嫁出去。剩下的…都是我的事情。”

    见他如此,男子暗暗叹了口气,恭敬地道:“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题外话------

    嘿嘿~突然觉得,南宫绪这个人会是我写的比较复杂的一个人了。提供下正确的阅读姿势:1、请相信,南宫绪真不是好人。

    2、请相信,南宫绪真不是坏银。3、南宫大公子打算下盘很大的棋。

66、想绿我...找死!

    这段日子,整个朝堂上热闹非凡。那些平日里被闲置着无所事事的御史们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热血沸腾。先是有御史参南宫怀教女无方,然后又有人参皇长孙行事荒诞,勾引良家少女。再过了一日长平公主亲自入宫面圣,参林家散播谣言败坏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名声。当天楚国公南宫怀也在朝堂上参了自己的亲家一本,更是引得满朝轰动。可怜了林家老爷子这辈子第一次平平无奇,头一回在朝堂上出风头,竟然就是因为被长平公主和自己的亲家楚国公同时给弹劾了,当场险些没有晕过去。皇帝陛下不好为了这点私事处置自己最疼**的皇长孙,也不好处置楚国公,于是林大人就成了出气筒,当成被狠狠斥责了一番,本就不高的官职更是被一撸到底,被人抬着回去。

    就是这样也还没完,朝堂上很快就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该赐婚给南宫姝和越郡王,将这件事尽快的压下去,顾全皇室名誉。而另一派的清流则坚持认为皇长孙举止荒诞,当废除越郡王爵位,南宫家的二小姐**无耻,当立即处死以儆效尤。于是不仅是南宫怀,太子殿下的脸也跟着黑了。

    于是,满朝文武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做,精力都用来吵架了。甚至当着皇帝的面儿险些就在朝堂上打起来,最后皇帝陛下雷霆大怒,当场下了旨意:越郡王罚俸两年,跪太庙思过三天。南宫姝赐婚越郡王,但是只能以庶妃之礼进门。这圣旨一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庶妃…是个神马鬼?郡王不比太子,太子宫中太子妃以下还设有良娣,宝林,才人等位分。而郡王妃以下除了侧妃全部都是侍妾。所以…陛下的这个庶妃到底是个什么鬼?是口误么?口误么?

    看着皇帝陛下拂袖而去,所有人都纷纷看向南宫怀和鄂国公元春以及面色不善的皇太子萧敬。毕竟,这几位才是当事人呢。

    “这…庶妃不知是个什么分位?婚礼又要怎么办?”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皇太子被儿子这些风流韵事弄得灰头土脸,心情正不好呢,冷哼一声道:“庶妃自然就是比侧妃底一等的!”说完,也学着父皇的模样拂袖而去。

    所以,还是侍妾么?所有人同情地看向南宫怀。好好地一个姑娘家,虽然算不得正经嫡女却也勉强算是半个嫡女吧?居然沦落到要进郡王府当侍妾了……

    鄂国公这些天火气也不小,此时方才斜了南宫怀一眼,不阴不阳地道:“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越郡王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等哪日有空了就请楚国公将令**送过府去吧。”侍妾是没有资格办婚礼的,直接一顶小轿就过去了。甚至都不用等身为长姐的南宫墨婚礼之后,毕竟,沦落为侍妾的南宫姝已经算不得楚国公府的正经姑娘家了,用不着等什么长幼有序。

    南宫怀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拳将鄂国公的笑脸打扁,又恨不得立刻回去一把捏死南宫姝那个不孝女。

    寄畅园里,南宫墨独自一人靠在书房的窗前对着棋盘自娱自乐。知书匆匆进来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南宫墨抬起头来美丽的容颜上绽出几分愉悦地笑意,“当真?”

    知书掩唇笑道:“可不是么?老爷刚刚回来听说就冲进祠堂里,将郑夫人和二小姐又狠狠地骂了一顿。只怕如今,老爷只后悔当初没有快点将二小姐送到寺庙里去呢。”之所以老爷一直耗着,不过是认为越郡王和太子不可能让楚国公府的女儿做侍妾罢了。至少也该有个侧妃的名分,谁知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甚至惊动了陛下,如今圣旨一下,南宫姝哪怕是死了也得将牌位送到越郡王府去。

    南宫墨抿唇浅笑,抬手从旁边的多宝阁里取出一块玉佩放进一个锦囊里,递给鸣琴道:“帮我送去给卫世子,就说…我谢他。”鸣琴小心地接过转身出去了。知书接替了鸣琴地位置,上前一边替她打扇,一边道:“还是陛下厉害,一句话竟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

    南宫墨把玩着棋子微笑道:“所以…才说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么。有陛下亲自赐婚,也算是给足了南宫姝面子。”

    知书笑道:“这个面子,还不如不要得好。”从此以后,所有人一看到南宫姝就会想起她是陛下赐给越郡王的侍妾。甚至,陛下不说给她提升位分,只要是陛下有生之年南宫姝就只能在侍妾的位置上待着了。但是,陛下日理万机,会去记得一个皇孙侍妾的分位这种事情么?想也知道不可能了。鄂国公府和楚国公府同是开国功臣,但是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楚国公府做得不对,陛下要安抚鄂国公,就只能狠狠地削楚国公。最后陛下说的是庶妃而不是侍妾两个字,就已经算是给南宫怀面子了。否则依着陛下的性子,只怕直接就处死南宫姝了。只是这样一来,鄂国公府和楚国公府也就真的成了世仇了。虽然陛下不喜欢朝臣们结党,但是两个位高权重的开国功臣斗得跟乌眼鸡似得也不是陛下想要的结果。

    南宫墨淡淡道:“陛下不想给做臣子的就不能去要。但是…陛下想给的时候做臣子的也绝不能不要。莫说陛下只是让南宫姝给越郡王做侍妾,哪怕就是要南宫姝去做丫头,父亲也只能将南宫姝送过去。一步错…步步错啊。”

    知书放下扇子,回身倒了杯茶送到南宫墨面前,道:“只可惜…漏了高义伯府!”这次参与这些事情的人,上到太子殿下下到弹劾的御史,一个不落的都倒了霉,只可惜另一个暗中动手的高义伯府却给逃过了一劫。高义伯虽然有伯爵的爵位,可惜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职位,根本就没有资格上朝,就是想要折腾出一点什么也不可得。也因此逃过了皇帝陛下的狂怒。

    南宫墨淡然地落下了一子,截断了黑子的退路,道:“漏网之鱼么…不妨事,早晚还会遇到的。”她也有些好奇,朱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妹妹!你们让开,我要见妹妹……”门外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南宫墨不由得皱了皱眉。知书连忙道:“奴婢去看看。”南宫墨摆摆手道:“是大少夫人,请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林氏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道:“妹妹,我错了,求你饶了林家吧。”南宫墨挑眉,看着一脸慌乱的林氏道:“大嫂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怎么会不明白?!”林氏咬牙,“父亲刚刚被陛下贬为庶人…”而且还是永世不得录用,林家子弟三代不得在朝为官。就是后面这一条,就足够林家的人恨死她了。南宫墨弹指,淡笑道:“参了林老爷的是父亲,大嫂你就算要求人也该去求父亲才是,你找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闺中女子,又有什么用处?”

    如果求南宫怀能有用,她又何必来求南宫墨?

    “不,妹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林家吧。”林氏哀求道。

    南宫墨偏着头,仔细打量着满脸悲伤哀求的林氏,轻声问道:“知道错了?大嫂…此时在我面前低头是为了林家还是为了自己?”林氏猛然抬头,怔怔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道:“大嫂是真心觉得错了么?只怕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吧?若是有机会,大嫂肯定是很高兴将我踩在脚下的。至于林家…大嫂是担心林家没落了之后大嫂没有了依仗么?其实…你多虑了。对于楚国公府来说,林家还真算不上什么依仗,所以,嫂子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楚国公府少夫人吧。”她是不知道南宫绪想要做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既然南宫绪这么说了,她也不介意卖自己这个大哥一个面子。

    看着林氏满脸震惊的神色,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不对。一开始,我就不该对大嫂太客气了。才让你觉得,我是可以让你随便招惹的人。现在,可记住了?”

    “你…你不肯放过林家?”林氏有些畏惧地望着南宫墨。

    南宫墨淡淡道:“我什么都没做,谈不上放不放过。难不成,大嫂以为我有本事改变陛下的旨意?”

    林氏心中一沉,是了,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了。君无戏言,绝不是说着玩儿的。但是,若不是因为南宫墨…若不是因为她!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恨意,南宫墨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到了这个地步还将错误怪罪到别人身上,这个林氏的性情当真是让人失望。

    林氏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想要出去,身后南宫墨淡然道:“嫂子,我很快就要出嫁了,所以,这段日子大家最好还是保持相安无事的好。你应该庆幸,我跟大哥的关系并不亲近,否则…你这样的嫂子,是不该存在的。”林氏打了个寒战,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坐在椅子里神色平淡的少女。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那天在书房里南宫绪那张冷漠无情的面容。心中一颤,林氏转过身飞快地朝门外冲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南宫墨微微勾唇一笑重新拈起了棋子。

    “什么?!做庶妃?!”楚国公府的花厅里,刚刚从祠堂里出来的南宫姝尖叫的声音让旁边坐着的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南宫姝脸色苍白的拉着南宫怀的衣袖道:“爹,不要,姝儿不要做庶妃。你跟皇长孙说啊,我不要做庶妃。”南宫怀皱眉,今天在外面受了半天的嘲弄和挤兑,此时哪儿还有心情顾及南宫姝的心情?一挥袖将南宫姝挥开冷笑道:“不想做庶妃?!你倒是有本事!陛下还专门替你想了一个庶妃的名头,这下子我楚国公府也跟着名扬天下了。”

    “爹……”南宫姝惊慌失措。如果说做侧妃她还只是觉得有点委屈的话,做庶妃简直就已经是将她踩入尘埃了。

    “老爷。”郑氏也急得不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坐在旁边的南宫墨放下茶杯,抿唇淡淡笑道:“婉夫人,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何必为难父亲?说起来…若不是这次的事情闹得整个金陵风风雨雨,陛下又怎么会插手一个皇孙纳妾的事情?真不知道那些想要闹事的人是怎么想的。”郑氏闻言,险些当场吐出一口血来。难道…难道是她害了女儿?她放出南宫墨的消息只是为了分散在姝儿身上的注意力啊,谁知道那些御史会揪着不放,甚至连长平公主都牵扯进来了?不,不是这样的,是她胡说八道!

    “你胡说!”

    南宫墨撇撇嘴不再开口,横竖她也没费着什么劲儿就有这么一出免费的好戏可看。稍微牺牲一点名誉也是值得的。何况,陛下刚刚下旨削了林家的官职,其中理由就是散播谣言败坏别人的名声,呵呵…现在京城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她南宫墨是无辜的,真正品行败坏的是跟她有过节就唆使娘家污蔑小姑子名声的林氏。

    林氏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南宫绪依然不许她出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从京城里一个三流的人家变成如今不入流的落魄人家。此时也只是脸色苍白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她还没有忘记南宫怀还没有找她算账呢。

    “够了!”南宫怀怒道,扫了疯狂的郑氏一眼道:“蠢货!”

    郑氏的叫声立刻被憋了回去,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扑过去搂着已经有些失神的南宫姝痛哭起来。一直沉默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南宫绪这时方才抬起头来,问道:“父亲,这事该如何是好?”南宫怀没好气地道:“什么如何是好?陛下已经开了金口了,难不成咱们还能抗旨?”

    郑氏抹着眼泪,道:“老爷,你真的要将姝儿送去越郡王府做什么庶妃?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或者,你喜欢她现在就去死?”既然陛下开了口,哪怕南宫姝自己现在愿意落发出家也不可能了。何况,南宫怀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南宫姝根本就吃不了那个苦。

    郑氏顿时哑口无言,南宫姝靠在郑氏怀中呜咽无语。

    南宫绪垂眸,平淡地问道:“越郡王府是怎么安排的?”南宫姝是以庶妃的身份进入越郡王府的,楚国公府连越郡王府的亲家都算不上,在这门亲事上南宫姝处于绝对的劣势。不,这根本就算不得是一门亲事。南宫怀轻哼一声道:“回头去通知一声越郡王府,选个日子将她送过去就是了。最好是在六月底。”南宫墨和卫君陌的婚事是在九月初,这样一来中间还隔着两个多月的时间,也能让金陵城的人们将这件丢脸的事情忘掉一些。然后再风风光光的送南宫墨出阁,楚国公府的颜面也能挽回来几成。虽然原本南宫怀并不是十分满意靖江郡王府这门婚事,但是现在跟南宫姝比起来简直太让人满意了。

    郑氏也明白事情已经无可转圜,只得有些忐忑地道:“可是,姝儿得嫁妆只怕来不及准备。”

    南宫怀冷笑一声道:“她需要准备什么嫁妆?你随便打点十六抬嫁妆到时候连人一起送过去就是了。”南宫怀这是连萧千夜一起恨上了,自然也不会再拿着自己的财产给萧千夜做面子。萧千夜是太子的儿子?太子也不是只有萧千夜一个儿子,只要他南宫怀愿意支持,无论是太子的哪个儿子都会高高兴兴的对他客客气气。

    “什么?”郑氏忍不住叫道。权贵人家的女儿家出嫁,六十四抬嫁妆为一副,一百三十二抬为两副,三十二台为半副,南宫姝这样的十六抬,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嫁妆中。哪怕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也绝不会如此微薄。南宫怀不以为意,“你以为她进了门这些嫁妆还能留到她手里么?我就没听说过那个侍妾能自己有嫁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便宜了外人?”

    “这…我苦命的女儿啊。”郑氏搂着南宫姝嚎啕大哭起来。

    南宫怀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林氏,道:“姝儿的嫁妆交给你打理,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林氏正心虚着,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得应道:“是,父亲。儿媳领命。”

    看着郑氏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南宫怀只觉得心中烦躁,一拂袖道:“下去!”

    郑氏扶着南宫姝,幽怨地忘了南宫怀一眼转身下去了。

    回到凝霜阁里,南宫姝当场就扑到在床上痛哭起来,“娘,女儿该怎么办?呜呜…女儿该怎么办啊。”郑氏轻抚着女儿的发丝,柔声道:“别怕,别怕…天无绝人之路,有娘再,谁也不敢欺负你。”

    南宫姝委屈地道:“可是,难道我真的要去越郡王府做侍妾?”侍妾不同于侧妃,侧妃虽然也是妾,但是比起王妃却也只是略差一些,侧妃的娘家与王爷也算得上是姻亲关系,侧妃生的孩子也能自己养。但侍妾却完全就是半个下人了,所以才有那个侍字。她是**皇长孙没错,却还没有**到能跑去做侍妾的地步。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会有个侧妃的位分,谁能想到……

    郑氏叹息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让南宫墨嫁过去!”南宫姝咬牙道。

    郑氏心中一惊,连忙捂住南宫姝的嘴,看了看四周方才放下心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觉得你爹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么?这可是欺君!”上一次,圣旨到底没指名道姓只是说南宫家嫡女,但是这一次却是指明了南宫姝的,谁还敢再做什么?更何况,若是南宫墨进了皇长孙府,靖江郡王府又要怎么办?以南宫姝现在这个名声,敢顶替南宫墨嫁进郡王府,郑氏可不敢保证长平公主不会当场打死她。

    南宫姝当然也知道自己说的是胡话,只是委屈哭泣道:“那女儿要怎么办?”

    郑氏叹了口气,柔声的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忍了。姝儿,你爹爹是楚国公,就算现在在气头上,将来皇长孙需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得是。只要你握住了皇长孙的心,再生下个子嗣,将来未必不能再升到侧妃的位置上去。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姝儿,以后去了越郡王府就不能再像家里一样任性了。到了别人家里,又是那个身份就要服侍当家主母,娘…也护不住你了。”

    她虽然也是以妾的身份入门的,但是却一天都没有服侍过当家主母。她固然是不愿意服侍孟氏,当时的情况却是孟氏更加不待见她。仿佛喝一杯她送的水都觉得脏一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这样算来,她的命算是不错了,只可惜,南宫姝只怕却遇不到那样一个高高在上连跟做妾计较都不屑的当家主母。

    一听说自己还要服侍元氏,南宫姝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拉着郑氏道:“娘,你去跟爹说,我不要做侍妾!”

    “姝儿!”郑氏突然高声叫道。南宫姝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郑氏。郑氏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不要说那些傻话了。好好听着娘说,你从小在家中娇生惯养,如今该学的也要立刻学起来了,不然到了越郡王府你的日子更加过不下去。姝儿,你记得,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皇长孙的心在你身上。否则,无论如何你也是斗不过元氏的。”

    南宫姝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就要去给人做妾了?

    不同于凝霜阁的愁云惨淡,南宫墨这几天的心情却是一片阳光惨啦。郑氏忙着教导南宫姝没空让她心烦,林氏也跟着安分下来了。外面关于她的流言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更有不少人自发自动的为她洗清。什么南宫大小姐自幼被继母压迫被遗弃乡间,什么南宫家少夫人和继母勾结,败坏南宫大小姐名声等等,适时又传出了南宫墨暗中无偿捐赠银两给谢家书院的事情,一时间在金陵皇城的百姓眼中,南宫大小姐俨然就是那纯白无瑕却饱受欺凌的白莲花。坐在茶楼的厢房里,听着外面传来的谈论,南宫墨只乐得打跌。

    “看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就知道这些日子金陵城里的流言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你?”谢佩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南宫墨悠然地趴在软榻里捂着肚子狂笑。南宫墨抬起头来看向笑吟吟的谢佩环,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清秀少女,正是前些日子在寄畅园见过一面的孙妍。

    连忙坐起身来,南宫墨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跟人出门逛街?孙小姐,有礼了。”

    孙妍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浅笑道:“南宫小姐有礼。”

    谢佩环回首对孙妍笑道:“你别理她,别看她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骨子里可真不是个好人。”

    南宫墨有些无奈,“咱们好歹也算是初结交的朋友,一下子把日子过到老夫老妻的境界真的好么?”

    “不知羞!”谢佩环没好气地伸手捏她。南宫墨的身手哪儿能让她捏到,往旁边一靠,就转身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扶手上,“孙小姐,请坐。”能让谢佩环如此相待,这位孙小姐想必也是个有趣的好姑娘,南宫墨对她的印象也不错,便热情的相邀道。

    “多谢。”

    三人坐下来,南宫墨亲自为两人倒了茶,方才道:“这些日子我府上事情多,都没空跟你相见了,倒是没想到你又结交了一个新朋友。果真是喜新厌旧。”

    谢佩环举杯道:“南宫大小姐一回金陵就名动四方,谢三佩服得紧。如何?楚国公府里现在没被你闹得鸡飞狗跳吧?”南宫墨耸耸肩,无辜地道:“怎么是我闹得鸡飞狗跳?谁不知道我寄畅园是最安静的地儿。分明是郑夫人和我那妹妹闹得鸡飞狗跳才是。”

    谢佩环扬眉,显然是不相信这里面没有南宫大小姐的手笔,“只是可怜了…南宫姝心比天高,如今却落得个做侍妾的下场。”堂堂楚国公千金,做什么不好呢偏要上赶着做人家的侍妾,南宫姝这辈子也别想洗刷掉自甘堕落的骂名了。

    南宫墨悠悠道:“有多大的本事就吃多少饭,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不是还有那句话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谢佩环也只得叹气,南宫姝遇到萧千夜,也不知是谁更不幸一点。

    南宫墨撑着下巴道:“说起来,咱们楚国公府这次也算是帮了你的忙吧?”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萧千夜是绝对不可能再去骚扰谢佩环了。谢佩环淡淡瞥了她一眼,“请你吃饭?”

    “哦?那就不客气了,今天这些…就你付银两吧。”

    谢佩环气闷,“你说你钱多得能砸死人,还算计我这点儿小钱。”

    南宫墨笑眯眯道:“这个么你不懂…别人的吃着就是比自己的想。”

    孙妍坐在一边含笑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一边往场外的街道上张望。她生性文静,朋友也不多,家里管得严很少出来走动,更没有见过南宫墨和谢佩环两个这样相处起来十分有趣的千金,不说话也听得津津有味。

    “咦?”端起茶水来正要喝,孙妍不由得楞了一下,飞快的看向南宫墨。南宫墨挑眉,孙妍犹豫了一下道:“那…似乎是卫世子和朱家大小姐?”

    卫君陌在金陵城里的名声自然是极为响亮的,哪怕他身世有些不美,但是却是名副其实的金陵第一美男子。孙妍曾经远远地见过他自然也不会忘记。至于朱初喻,虽然在如谢佩环,南宫墨这样的名门千金面前没什么底气,但是再往下说名声其实还是颇为响亮的。虽然朱家是商人,但是人家好歹还有个高义伯的爵位在。那些名门权贵可以不将朱家当回事儿,但是寻常人家和官员却也不能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何况,朱初喻容貌美丽,举止端凝,才情能力都属上乘,往日里孙妍看到这样的女子也不免有几分自卑。

    谢佩环和南宫墨也跟着起身往外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上卫君陌和朱初喻正站着说话。谢佩环笑眯眯地看着南宫墨笑道:“哎呀,墨儿。你的头顶是不是要绿了?”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道:“本姑娘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头顶蓝天白云?想绿我…找死!”

    谢佩环耸耸肩,表示拭目以待。

    卫君陌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紫色的眼眸中隐含着一丝不耐烦。

    朱初喻落落大方的站在卫君陌面前,含笑道:“初喻多谢卫世子的救命之恩。”卫君陌皱眉,良久才问道:“姑娘认错人了。我没救过你。”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卫世子!”朱初喻一愣,连忙叫道。

    卫君陌回头,剑眉微锁,淡漠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朱初喻有些无奈,苦笑道:“从丹阳回来的路上,初喻不慎落水,多谢世子的援手之恩。”卫君陌这才点了点头道:“不必。”

    “救命之恩怎能不报?朱家在前面有一家茶楼,世子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过去坐坐如何?”

    卫君陌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实在是有些心烦,他从来不擅长跟女子相处,更没有想过要去跟哪个女子相处,当然无瑕除外。

    “不必了,一点小事朱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男女有别,姑娘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身后,朱初喻望着毫不留念地离去的人影,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卫君陌果然如传言一般的冷漠无情,面对一个柔弱女子,竟然连眼波都没有丝毫的起伏。这样的人…她真的有能力去征服和掌控么?

    “让开让开!马惊了,快让开!”一个惊慌地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只见一匹套着车的骏马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姑娘,快让开!”见朱初喻还站在街边,马夫惊呼道。

    卫君陌皱眉,刚要回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君陌。”

    “无瑕…让开。”毫不犹豫地,卫君陌一跃而起落到南宫墨身边,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街道边上的屋檐下,同时,马车从两人身边狂奔而过。再看身后,朱初喻脸色苍白的站在街边上,旁边还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中年男子,显然方才就是此人救了她。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晚了,朱初喻手臂上一抹血红染透了雪白的衣衫。

    看了一眼被卫君陌护在怀中的美丽少女,朱初喻神色有些复杂的咬了咬牙垂下了眼眸。

    “怎么在这里?”卫君陌低头看向南宫墨,轻声问道。

    南宫墨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茶楼道:“我跟谢三在这里喝茶,刚好看到你就下来打声招呼。”卫君陌抬眼看了一眼已经开着的窗口露出谢三的一张似笑非笑的容颜,在回头看了一眼朱初喻站立的地方,若有所思。南宫墨笑道:“那位朱小姐…好像受伤了。”

    卫君陌点点头,“看起来伤得不重。”

    朱初喻捂着手臂上前来,勉力一笑道:“南宫小姐,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南宫墨微笑道:“我是无恙,不过…朱小姐看上去可不太好。”

    朱初喻淡笑道:“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没想到南宫小姐会出现在这里,幸好你没事。”

    南宫墨怎会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如果不是南宫墨突然出现,卫君陌可能就会救了朱初喻,她也就不会受伤了。

    南宫墨笑容更加真诚,“哎呀,刚刚看到君陌一时高兴没注意到么。真是不好意思啊,朱小姐还是快去看看伤势吧,可别落下了什么病根。”

    “多谢南宫小姐提醒。”朱初喻咬牙,忍着疼痛微笑道。南宫墨笑道:“应该的,我们也还有事情要走了。告辞。”

    “不送。”

    卫君陌前着南宫墨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无瑕找我有事?”

    南宫墨道:“哦,方才谢三说我头上的簪子有点绿。我想起来我不喜欢绿色,正打算去换了。”

    卫君陌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了。”

    走在卫君陌身边,南宫墨回头便看到朱初喻还站在路边望着他们,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南宫墨挑了挑眉,朝她展颜一笑。这个女人…果然想要跟她抢人啊。只可惜,她来晚了,她南宫墨手里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可不是谁想要抢就能够抢得到的。

    “小姐,你受伤了,还是赶快去医馆看看吧。”身后,侍卫有些担忧地道。

    “南、宫、墨!”朱初喻低声叫道。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道:“这条路走不通,还要另想办法,回去吧。”

    南宫墨远比她以为的狡猾敏锐,而卫君陌也远比她以为的要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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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bai为什么是个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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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叛乱

    “大小姐。”

    空荡荡的医馆里,老大夫颤巍巍地替朱初喻包扎好了伤口走了出去。站在旁边得侍女才忍不住开口道:“这卫世子也太过分了,竟然如此狠心。”若不是侍卫见机得快,只怕小姐就真的要被那马车给撞了。朱初喻挥手,淡声道:“南宫墨突然出现在那里,卫君陌自然不可能舍弃未婚妻来救我。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她运气实在是不好,难得遇到卫君陌谁知道竟然还正巧碰到南宫墨也在场。她心里明白,南宫墨已经对自己起了警惕之心,以后想要做什么只会越发的难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那个车夫处理了么?”

    “大小姐尽管放心,都是咱们自己人,不会有问题的。”

    朱初喻点点头道:“那就好。”

    侍女轻声道:“大小姐还要试么?那卫世子性情冷漠,如今又对南宫大小姐另眼相看,只怕…就算是大小姐得尝心愿也未必就能如了小姐的意。反倒是靖江郡王府……”靖江郡王府那一摊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够人头疼得了。朱初喻闭目养神,神色淡然道:“我知道…我也实在是不愿意…罢了,若是不成也只得另谋他路了。”靖江郡王世子是朱家上进最好的阶梯,但是朱家却不能吊死在卫君陌这颗千年也不开花的铁树上,“我要好好想想。”

    见她如此,那侍女脸上多了一丝放心。那南宫大小姐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大小姐心怀大志,实在是没有必要和南宫大小姐为了一个男子对上。

    “小姐。”另一个容貌美丽的侍女走了进来,恭敬地呈上一封信函,道:“方才门外有一位公子要奴婢给小姐的,说是…或许对小姐有帮助。”朱初喻脸色微变,“什么人?”什么人竟然会注意到她?或者说是注意到朱家?这对于如今的朱家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侍女摇摇头道:“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书生,不过他说他是帮忙替别人送信的。奴婢已经让人暗中跟着他了。”

    朱初喻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接过信打开,看着信笺上的寥寥数语,朱初喻脸上的神色却越加凝重起来,好半晌方才轻声道:“我倒是不知道,金陵皇城中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人物。果然…是卧虎藏龙么?”看来,这段时间她因为卫君陌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以后还当千万谨慎。只是,这封信的主人…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想来是不见也不成了。

    等到派去跟着的人回来禀告将人跟丢了,朱初喻并不感到意外。吩咐了下人一番,便带着人往信上所说的地点而去了。幸好,对方挑选的是一个让她颇为放心的地方,朱家名下经营着的一间青楼。女儿家出入青楼对名声有碍,但是既然是朱家的地方朱初喻自然能够处理妥当。

    因为是白天,青楼里面也是一片宁静。进了青楼后院花魁的香闺,便看到名满京城的花魁正跪坐在一边抚琴。不远处的软榻上半躺着一个黑衣男子,正一手撑着额头悠然的听花魁弹琴。听到朱初喻的脚步声,男子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男子脸上却带着一张面具根本看不清面目。朱初喻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淡淡道:“阁下约小女前来,未知有何指教?”

    “呵,朱姑娘的胆子倒是不小。”男子凌空翻了个身,调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打量了朱初喻。朱初喻平淡地道:“阁下不仅是知道我会前来赴约,才来这里的么?你先下去。”最后这句话却是对旁边的花魁说的。花魁恭敬地起身朝着朱初喻一福,“是,大小姐。”

    男子坐起身来,笑吟吟地看着眼前得女子,道:“不错,金陵皇城中竟然还有如此聪慧大胆的女子,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朱初喻有些不耐烦,道:“阁下若是还这般躲躲藏藏的,就请恕小女不奉陪了。”

    男子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微扬了一下,道:“也罢,请朱小姐前来…自然是有事相商。”

    “你说能帮我嫁入靖江郡王府,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帮我?”朱初喻平静地道,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失去了理智。这个男人来得太突然,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男子看着她笑道:“这个么…帮你自然就是帮我自己。因为你想要嫁给卫君陌,而我…碰巧,想要南宫墨。虽然我不知道朱家大小姐为什么就认定了卫君陌,不过这个不重要。”

    为了南宫墨么?朱初喻在心中迅速地算计着这个男子可能的身份。一边垂眸淡淡道:“阁下又是怎么知道我想要嫁给卫君陌的?”她确信自己做得很小心,身边的人也绝对忠心。

    “啊…碰巧今儿在街上看了一处好戏。”男子笑道;“只可惜…卫世子看上去是郎心如铁啊。”

    朱初喻眼底闪过一丝怒气,道:“最后一个问题,阁下…到底是谁。”

    男子起身,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小姐觉得咱们可不可以合作?”朱初喻冷笑道:“我从不跟来历不明的人合作。”

    男子有些无奈地叹气,“女人疑心病太重了不好。”

    朱初喻冷笑不语。

    男子一闪身已经出现在了朱初喻得跟前,朱初喻还来不及躲闪就已经被人拉入了怀中。

    “放开我!”朱初喻怒斥,抬手想要挣扎,只可惜胳膊上的伤势只让她瞬间痛的白了脸色,“放开…。”

    男子伸出一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赞道:“好一个聪颖的绝色佳人,只可惜…姑娘若是有南宫大小姐的身世,只怕是未来的皇后之位也能坐得了。”发现朱初喻僵硬愤怒地模样,男子莞尔一笑道:“放心,我暂时对你不感兴趣。当然,如果朱姑娘想要投怀送抱的话,本公子也不会拒绝的。”

    “放开!”朱初喻咬牙道。

    男子耸耸肩,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朱初喻。朱初喻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了心绪,方才道:“公子既然有合作的诚意,大家不妨开诚布公的谈谈。否则,你我之间也只能就此作罢。”

    男子有些无奈,“你想要什么诚意?”

    朱初喻道:“至少,我要知道你是谁。”

    “你会后悔的。”男子的声音在朱初喻的耳边低沉地响起,让朱初喻心中不由得一颤。咬了咬牙,朱初喻沉声道:“我不会。”

    “那么…如你所愿。”男子含笑道。

    另一边,南宫墨和卫君陌也没有回到谢佩环和孙妍所在的茶楼。而是卫君陌跟着南宫墨回楚国公府去了,流言的事情虽然已经算是过去了,但是卫君陌还是这段时间还是经常来往于楚国公府,也让外人看到了靖江郡王世子是当真完全不在意外界的传言,一心要娶南宫大小姐为妻的。

    南宫怀只有两个女儿,他自认为对两个女儿都还算公平的。但是对于两个未来的女婿的态度却有着明显的分野。两人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好萧千夜也在,刚刚从太庙里跪了几天出来,萧千夜连歇都没有歇一下就马不停蹄的往楚国公府来了。因此脸上看上去还有几分憔悴和消瘦的模样,倒是将南宫姝心疼的泪眼朦胧,全然忘了自己即将为妾的委屈。南宫怀看在眼里除了暗骂自己女儿不争气,已经完全被气得没脾气了。因此在看到卫君陌进来的时候南宫怀就显得格外的和颜悦色起来,比起对萧千夜不冷不淡的态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清行也来了,快过来坐。”

    南宫怀热情的态度将南宫墨和卫君陌也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萧千夜看着卫君陌冷如冰霜的俊美容颜,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从前他从未将卫君陌放在眼里过,就算对他客气一些大多也还是看在两位皇叔的面子上。但是最近他实在是太倒霉了,也就越发的衬得卫君陌的日子如沐春风。如今卫君陌还要去南宫怀的嫡长女为妻,看南宫怀现在对自己不满的态度,以后想要拉拢这个岳丈只怕还要仰仗卫君陌。一时间,萧千夜在对靖江郡王府的几位公子的态度上产生了一丝动摇。之前他更亲近卫君泽几个兄弟,那是因为他觉得靖江郡王只怕不会将爵位传给卫君陌。但是现在…不管卫君陌最后能不能得到这个靖江郡王的爵位,他本身能够牵连的势力就已经超过了靖江郡王世子这个身份了。

    想到此处,萧千夜脸上地笑容更多了几分真诚,道:“表弟和南宫小姐看来感情极好,小王真是羡慕不已。”

    南宫墨抬眼,含笑看着萧千夜道:“郡王过奖了,谁不知道郡王跟王妃才是鹣鲽情深。不然,怎么会连我们姝儿这样的姑娘家都只能做个庶妃呢。”

    萧千夜脸上的笑容一僵,道:“南宫小姐说笑了,这…是皇祖父的意思……”

    南宫怀轻哼一声,虽然是陛下的意思,但是如果不是萧千夜想要左右逢源,又何至于此。将手中茶杯一放,南宫怀道:“罢了,事已至此,越郡王挑好了日子我们便让人将姝儿送过门去就是了。”

    闻言,萧千夜心中一沉。南宫怀这是真的要放弃南宫姝这个女儿了么?可真是够心狠的。

    南宫墨好奇地道:“原来越郡王是来跟父亲商量婚事得么?”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郡王妃或者是太子妃来么?当然南宫姝如今的身份也没到需要太子妃和越郡王妃亲自出马的地步,不过萧千夜亲自前来这是为了表现什么?只怕是萧千夜实在是不了解南宫怀这个人,既然打了他的面子,你就是把里子做得再好他也是不稀罕的。何况萧千夜这里子只怕也还是装出来的吧?

    南宫怀淡淡道:“一点小事,原本用不着越郡王如此费心。倒是墨儿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大婚了,这些日子用心打点你的嫁妆吧。”

    顿时,两道不善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南宫墨的身上。南宫墨也不在意南宫怀给自己拉的仇恨,只是顺从地点头道:“是,父亲。”

    萧千夜心里有些发堵,正想要说什么门外管家急匆匆地进来,道:“启禀老爷,宫中陛下急招!还有郡王和世子爷,两位府上的人也来了,说是陛下急招两位入宫。”众人一怔,南宫怀猛地起身道:“知道了,这就更衣入宫!”萧千夜和卫君陌也不敢多留,卫君陌朝南宫墨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南宫墨也没多说什么,心里清楚只怕是当真出事了。

    只是南宫姝看着萧千夜急匆匆地离去,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南宫墨转身回房去了。

    南宫怀入宫之后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了才回来。同时也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昔日汉王陈亮部将张定方起兵谋反。不过半月时间就已经攻克瑾州,越州,辰州三地。统辖三州的湖广布政使投敌,都指挥使战死,湖广总督战败落荒而逃。如今叛军声势如日中天,直逼金陵而来。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大夏才建国二十多年。当年跟皇帝一起争天下的各路枭雄虽然死的死隐的隐,但是活着的却也还不在少数。时不时的就有那么一两个人打着某某王的称号起兵造反,只不过都没有这次这般的声势浩大罢了。

    这张定方当年本就是汉王身边的一员虎将,如果当年得天下的是汉王的话,只怕今天张定方就是楚国公了。汉王兵败驾崩之后,继承人昏庸无能不堪大任,张定方这才心灰意冷早早地退隐山林。只是没人想到他竟然会在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再次出现起兵作乱。

    萧天御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南宫怀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铲平叛乱。当年南宫怀在一干武将中算是年少有为的,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开国功臣也大多年迈,南宫怀竟也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对此南宫怀倒是不喜不悲,他已经身为楚国公了,就是再怎么军功彪炳爵位上也不会再往前进一步了。除非他死了有可能被陛下追封个异姓王之类的,活着的时候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个国公比较安全。但是身为武将,蜗居在金陵城中十多年,他自然也不排斥出门去活动一下筋骨。所以圣旨一下来,南宫怀反倒是比较淡定的。

    南宫怀淡定,整个楚国公府却已经炸翻了天。南宫姝和郑氏哭哭啼啼的万般担心不已,看得南宫怀只觉得一股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去打仗而是要去送死呢。没好气地扫了妻女一眼,南宫怀道:“够了,我是去平乱,不是去送死!我出门之后…外面的事情交给绪儿打理,府里的事情……”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林氏,南宫怀在心里摇摇头,还是对郑氏道:“你和林氏看着办。”

    郑氏连连点头道:“是,老爷,你放心吧。妾身一定会打理好府里不让老爷操心的。”

    南宫怀这才点了点头道:“哦,姝儿的事情先放一放,皇长孙这次也要跟我一起去。”

    “什么?!”南宫姝忍不住惊呼道:“皇长孙…皇长孙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南宫怀皱眉,有些不悦。他也不想带皇长孙去,但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坚持要他带着皇长孙去捞点军功。大约是陛下看不顺眼皇长孙整天沉溺与儿女私情,想要将人扔到战场上去练练吧?但是他南宫怀可不是看孩子的下人,上了战场谁还有空管皇长孙的死活?

    “陛下的旨意,是你能随便质疑的么?”南宫怀不悦地道。又看向南宫墨道:“清行也去,你放心他上过战场,不会有什么事的。”

    南宫怀实在是不喜欢带着皇子皇孙上战场,但是这年头天下渐渐平定,那些皇子皇孙也受不了苦去镇守边疆,于是稍微有点什么大小战事就一个劲儿的往军中塞人,都想捞点军功。这一次更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美其名曰两个都是他的东床快婿,自然是跟着他放心一些。

    南宫墨有些意外之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卫君陌又那样的身世却依然让皇帝陛下颇为看重自然不会是因为他是长平公主的儿子,她记得卫君陌说过他早几年前就已经独自带兵剿过匪,想来对战场也不算陌生。微微点头,南宫墨问道:“我知道了,父亲什么时候启程?”

    南宫怀道:“战事紧急,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父亲,儿子也想要去。”南宫晖突然开口道。

    南宫怀一愣,道:“胡闹,你去干什么?”

    南宫晖有些烦躁,道:“儿子无心学问,科举想来也是考不上的,还不如从军。”

    南宫怀看着他道:“现在才想从军,未免迟了。你那身手又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南宫晖一愣,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郑氏,咬牙道:“我去当个小兵总可以吧?上了战场,自然是生死自负。就算死在战场上,我也毫不怨言。”

    “晖儿!”南宫绪皱眉望着南宫晖。南宫晖一愣,偏过头去不看南宫绪的神色,只是定定地望着南宫怀。

    南宫怀沉默了良久,问道:“你当真决定了?”

    南宫晖点头,坚定地道:“儿子心意已决。”

    好半天,南宫怀终于松了口道:“既然如此,你这次跟着我去吧。”

    “父亲!”南宫绪皱眉道:“晖儿并未习武,战场上刀剑无眼……”

    旁边的南宫墨心中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南宫怀身为一代名将,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都没有习武,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桩奇事。上次见到鄂国公的世子,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手,却也能看得出来下盘扎实,精神内敛,可见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南宫晖沉声道:“大哥,我想要去。我跟大哥不一样,我对书本和朝堂上那些东西没有兴趣。”

    南宫绪望着弟弟坚定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南宫怀挥手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明天晖儿跟我一起启辰。”

    郑氏抹着眼泪,道:“我去替老爷收拾行李。”

    南宫姝轻咬着唇角道:“我想去见一见皇长孙。”

    南宫怀根本懒得理她,直接转身走了。

    出了门,南宫墨和南宫晖并肩而行南宫晖看看妹妹道:“墨儿,二哥就要上战场了,你在家里自己小心。等到你大婚的时候二哥和父亲一定已经得胜归来了。”南宫墨淡淡笑道:“二哥自己才要小心。”抬头看了看南宫晖,南宫晖虽然还未及弱冠,但是身体倒是不错。竟然比年长他几岁的南宫绪还要高出一个头。只可惜,确实是没有习过武,也只是身体底子比一般的读书人要好一些罢了,这样的人上战场,也难怪南宫绪不放心了。

    “二哥…你和大哥怎么没有习武?”南宫墨好奇地问道。都说将门虎子,就算南宫怀再怎么不在意应该也不会阻止儿子习武才对。还是南宫绪和南宫晖都对武功不感兴趣?

    南宫晖道:“你忘了么?小时候父亲经常在外征战,而且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太好,就给耽搁了。后来…稍微大一些了,就觉得习武太苦…”南宫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倒是…大哥小时候是习武的,十一岁那年受了伤,不能再练了。”

    南宫墨一愣,这才从记忆深处翻出了一些关于从前的事情。她从小在寄畅园长大,和两个兄长相处的时候本来就不多。而母亲的身体更是越来越差,到了最后两年的时候几乎算是勉强吊着命了。大哥受伤似乎就是母亲过世前一年多的事情,是一次去打猎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浑身是血的被人给抬了回来。母亲听到消息的时候当场就吐了口血,却连坐起来亲自去看看大哥的力气都没有。之后两个多月大哥才好起来,从那以后似乎才开始弃武从文的。那一次,母亲似乎还和南宫怀狠狠地吵了一脚,再然后母亲的身体每况日下,不过一年多就病逝了。

    南宫晖拍拍她的肩头道:“你小时候一直在寄畅园,那时候年纪也小,不记得也是自然的。”

    南宫墨点了点头,从袖袋中取出两个药瓶递过去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二哥…自己小心。”

    南宫晖看了看,都是最好的伤药。心中不由得一暖,接过来道:“墨儿放心,二哥会小心的。”

    深夜,南宫墨坐在等下看书。一丝熟悉的感觉乍然出现在房间里,南宫墨回头就看到卫君陌正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你来了?”

    卫君陌踏入房间里,看着她道:“无瑕一点儿也不意外?”

    南宫墨挑了挑眉没说话。卫君陌走到她跟前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卷,“湖广地理志?给我的?”

    南宫墨轻哼一声,道:“闲着没事,随便翻翻。”

    卫君陌也不拆穿她的谎言,淡笑道:“无瑕放心便是,我不会有事的。”南宫墨笑道:“我知道卫世子武功高强,自然不会有事的。”卫君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轻声道:“等我走了之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靖江郡王府找我母亲。还有蔺长风,过几天也该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找他也可以。”

    南宫墨望着他,淡淡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在金陵城里能有什么事情?说起来…其实我也想一起去呢。”

    卫君陌心中一动,然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战场上腥风血雨,太危险了。”南宫墨挑眉不语,卫君陌道:“我知道…无瑕很厉害。但是这次的事情不好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带无瑕去幽州。”

    南宫墨眼眸微闪,坐正了身子正色道:“这次很危险么?”

    卫君陌摇摇头道:“也不是,只是这个张定方不简单。而且…好端端的二十年后突然启禀叛乱,他身后定然还有别的什么人。”

    南宫墨自然也明白这个到底,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也小心。”

    “无瑕放心便是。”卫君陌道。

    南宫墨起身,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袱递过去道:“自己收好,以备不时之需。”卫君陌打开一看,里面竟全都是各种药瓶,药瓶上还贴着名字和用途,什么白玉止血散,紫参补血丹,七叶清毒散等等,无一不是外面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各种疗伤解毒灵药。卫君陌拿起其中一个小瓷瓶,挑眉道:“连回命丹都有?无瑕…跟弦歌公子是同门师兄妹?”

    回命丹是弦歌公子的独门奇药,据说无论受多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再就能够吊住命。多少人捧着真金白银上门也未必能求到一粒。

    南宫墨也不隐瞒,淡笑道:“我这里只有一颗。”她跟师兄两个拜师的经历也算是奇葩了。她拜了擅长医术的师傅为师,但是武功比医术好。而师兄拜了擅长武功的师叔为师,却医术比武功好。看得师叔每每叹气当初收错了徒弟。这颗回命丹正是当初师兄出门远游之前交给她的。回命丹的药材难寻,炼制不易。当初师兄一共也就练了七颗而已。前后用掉了两颗,然后她,师傅,师叔手里各有一颗,师兄自己也只剩下两颗了。所以不是师兄不肯卖,而是…他自己也没有。

    卫君陌郑重的将药瓶收好,轻声道:“我知道,无瑕放心便是。”

    “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南宫墨有些不自在地低声嘟哝道。说起来,她虽然也算是刀光剑影里来去自如的人了。前后两世都是杀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战场…她还真的没有经历过。那种地方,可不是说你武功高强就可以万无一失的。说不准什么地方突然来了一支箭也能要了你的名呢。殊不知,前世那些战场上,有多少人是被流弹给杀死的?

    看她秀眉紧蹙,卫君陌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道:“无瑕,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南宫墨淡淡一笑道:“你最好没事,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俏眼一转,南宫墨嫣然笑道:“不然的话…我父亲大概就只能另外再替我寻一门亲事了。”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无瑕,等我回来娶你。”卫君陌沉声道高。

    南宫墨俏脸微红,淡笑道:“一路小心,平安归来。”

    卫君陌点点头没有说话,素来冷漠的心中却有着外表看不出的动容和温度。这一生二十多年,除了舅舅和母亲以外,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舅舅远镇幽州,常年不在金陵。每次出门的时候也只有母亲扶着门口担忧地望着他叮嘱他平安归来。而如今,又多了一个人了。为了她,为了她们,无论他去到哪里都会平安的归来的。

    “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南宫墨轻声道。

    卫君陌点点头,轻声道:“我回去了。无瑕,等我回来。”

    “好。”南宫墨轻声道。

    静谧的夜色里,一对璧人相对凝望竟是无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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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拜访靖江郡王府

    第二天,南宫怀果然带着大军走了。南宫怀一走,整个楚国公府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南宫墨固然是一如往常的在寄畅园里过自己的日子,郑氏和南宫姝似乎也没了闹腾的心思,倒是林氏如今依然掌管着楚国公府的中馈,虽然林家已经败落,林氏却似乎更是憋住了劲儿一般想要将楚国公府死死地握在手中。只是没有人跟她说,郑氏盘踞楚国公府十多年无能人夺其锋芒,又岂是她区区一个新进门甚至毫无根基的儿媳妇儿就能够夺得去的。

    对于兰嬷嬷的担忧,南宫墨也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理会。林氏如何,与她何干?

    郑氏暂时的沉默似乎让林氏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错觉,接下来几天林氏开始大张旗鼓地改变楚国公府的各种制度,甚至是往每一个重要的位置塞自己的人。这些行为看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格外的好笑,林氏哪里有什么自己的人?就连嫁进来的时候陪嫁过来的丫头现在还是不是她的人都还要两说。甚至连刚刚回来没多久的南宫墨都比不上,至少寄畅园里的人大多数都被南宫墨紧紧地攥在手里,剩下的少数也绝不敢亲自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倒是南宫绪趁着这个机会往几个看着仿佛不是很重要的位置上塞了两个自己的人。郑氏暗中将自己手下的人调了几个位置,这一番动作下来,看得南宫墨大呼过瘾。只是这小小一个国公府后院就能弄得跟谍中谍似得,真不知道那些皇宫王府的后院到底得有多么精彩。于是南宫墨也跟着随波逐流的往里面塞了两个自己的人意思意思。

    一连番的人事调动并没有让林氏管家变得顺利一些。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自然能说了算,但是真正涉及到府中的大事她说的话依然不管用。林氏气得撤了几个管事依然无济于事,跟南宫绪告状南宫绪也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险些将林氏气得病了一场。

    不过林氏敢仅仅只是因为些许的嫉妒就处处跟南宫墨作对,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倒下去的人。竟然硬撑着死活不肯放弃府中管家的权利,反倒是提出了一向让人皱眉的提议——削减府中的用度。美其名曰是为了开源节流。听着这个消息,郑氏只是冷笑一声随她去了。

    原本这对于南宫墨来说也没有什么,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寄畅园里另外采办的。每个月除了从账房里领取寄畅园的用度和她的十几两零花钱以外,可说是完全跟府里没什么关系的。却没有想到林氏第一个下手的竟然就是寄畅园。

    有些慵懒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得林氏,南宫墨脸上的笑容简单,悠悠道:“嫂子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氏望着南宫墨,自以为掩饰得当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恶意。面上却依然笑得有几分腼腆,“打扰妹妹了。这几天…府里的事情不知道妹妹知不知道?”

    南宫墨挑眉道:“嫂子是说…开源节流的事情么?好事啊。”

    林氏低头,状似有些为难地道:“妹妹是夫君的亲妹子,我才来跟妹妹商量。这些个事儿总是有些得罪人的,因此还想要请妹妹做个表率才是。之前嫂子有什么不周到得罪了妹妹的地方,妹妹可千万别见怪。”

    南宫墨笑容可掬地看着眼前得女子,几天不见林氏倒是长进了一些了。至少这话儿说得倒是挺漂亮的,只可惜…“嫂子这话,按理说做妹妹的自然应该全力支持才是。不过…嫂子也知道我这寄畅园这么大个园子,这么多人。之前婉夫人给的份例一直都不多,还是我自己出钱补贴着的呢。我正想着…如今嫂子当家了,是不是给我补上一些?”

    林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她还没说动南宫墨吐出一些银子来,没想到南宫墨倒是要她再往里面贴钱了。寄畅园每月的花费是励勤院的两倍,还要贴…门都没有!

    南宫墨也没有说假话,寄畅园的份例是励勤院的两倍不错,但是寄畅园的面积足有励勤院的七八倍。园中的人,院子里的花草楼台无一不需要养护。只是之前南宫墨将寄畅园当成自己的东西,也不屑非要找郑氏要那几个钱。既然现在林氏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南宫墨平静地看着神色变幻不定林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反应。好一会儿,林氏方才抬起头来,笑容有些僵硬地道:“妹妹…如今咱们这府里……”

    南宫墨打断她的话道:“嫂子可别跟我说咱们府里生计艰难的话。您说这话,让父亲的脸面往哪儿搁?父亲一代名将,这楚国公府才一代就已经生计艰难了?”

    “这…就算是如此,也该勤俭持家才是。”

    南宫墨不以为然的扬眉,不是说她反对勤俭持家。能够勤俭自然是好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南宫家能世世代代兴盛下去。但是林氏是想要勤俭么?她这样一开口就砍掉府里一半的用度,是要逼得府里大半的人过不下去啊。主子就不用说,行走在外许多打点根本就是无法避免的。幸好南宫晖如今跟着出门了,若是不然堂堂楚国公府二公子,一个月手里就几两银子过得拮据不已,谁能看得起他?再说下人,最低等的粗使小丫头一个月才不过半两银子,她一下子扣掉一半,还要不要人家活了?

    若真是家中生计艰难,裁减一些下人,平时用度稍微降低一些也说得过去。但是林氏这不过是为了自己立威敛财还想要博得一个勤俭的名声。简直是脑子被门给夹了。

    林氏看了一眼站在南宫墨身边侍候的知书鸣琴回雪风荷四个丫头,心中暗暗不悦。南宫墨回来之后,整个楚国公府的下人谁不羡慕寄畅园里的几个丫头。特别是鸣琴和知书两个丫头,从前跟着兰嬷嬷在寄畅园里默默无闻,如今南宫墨一回来立刻一跃成为南宫墨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据说南宫墨待手底下的丫头十分的厚**,时不时赏赐一两件金银首饰,宝石簪子,美玉镯子什么的不说。只看几个丫头的衣着就丝毫不比小户人家的小姐差。南宫墨私底下更是将几个大丫头的月例涨到了三两。简直要羡慕坏楚国公府的一干下人了。只可惜,别的主子却没有谁能有南宫墨这样的魄力和底气,就是郑氏也舍不得,只是象征性的给身边的大丫头每人涨了半吊钱。

    “妹妹,你心肠好嫂子知道,但是…身边的下人就要有个下人的样子。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咱们府里的小姐呢。”林氏有些酸地道。

    南宫墨淡淡道:“大嫂你过虑了。”

    心直口快地回雪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微微一福道:“少夫人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大小姐心疼咱们赏赐才稍微给的丰厚一些,走出去人家也只会说小姐宽待下人。何况,小姐气韵高华,又岂是咱们几个婢子能够比得上的。无论怎么打扮,跟着大小姐走出去别人也都只会知道咱们是小姐的丫头。不过是装扮的亮丽几分讨小姐开心,怎么就成了府里的小姐了?”

    林氏轻哼一声,淡淡道:“我跟小姐说话,你这丫头插什么嘴?”

    南宫墨道:“回雪,退下。大嫂,你可别怪她们,我这人就喜欢漂亮的人物,看到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看着也高兴。”

    林氏冷声道:“妹妹如今年纪小不懂上,将来嫁去了靖江郡王府若是还这般不知道要怎么后悔呢。莫要等到将来…丫头变成姐妹了才来后悔。”

    在场的几个丫头顿时都变了脸色,身后传来兰嬷嬷有些冷的声音,“少夫人,这话可是嫂子能对小姑子讲的?”这少夫人当着几个未出嫁的姑娘就说这些话,未免也太不讲究了。林氏也有些懊恼,却不能当着兰嬷嬷这个下人的面认错,只是强笑道:“我这也是为了妹妹好。”

    兰嬷嬷道:“少夫人说的情况未必没有,不过那都是那些没本事的姑娘家才会出的毛病。真有了那种事,处理起来还不过是小事一桩,哪儿值得少夫人如此费神?若是因此身边就尽都是一些容貌不堪的丫头,带出去未免丢了颜面。旁人一看就知,这做主人的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林氏暗暗咬牙,总觉得兰嬷嬷这是在讽刺她。但是兰嬷嬷也没有点名道姓,她也只得忍了。

    “嬷嬷这么来了,有什么事儿让执棋入画过来说一声就是了。”南宫墨笑问道。

    兰嬷嬷道:“方才靖江郡王府的人过来说,似乎长平公主病了。大小姐看是不是上门去探望一二?”

    “这…合适么?”还没有成婚就往婆家跑总是不太好的。兰嬷嬷不在意地挥挥手道:“守礼也要看什么时候,如今世子不在金陵,公主病了大小姐理应上门探望才是。”南宫墨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兰嬷嬷准备一下,下午我去靖江郡王府。”

    “是,老奴这就去。”兰嬷嬷看了一眼林氏,皱了皱眉转身走了。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看明白了,大小姐并不需要她担心,林氏这种段数的人,大小姐根本就不必放在眼里。

    看着兰嬷嬷离去,林氏这才松了口气。对于兰嬷嬷这个孟氏身边的老人,林氏总是觉得别扭。而且不仅是南宫墨,就连南宫绪和南宫晖对待兰嬷嬷都格外客气,更加让林氏心中觉得不忿。没了这个碍眼的老婆子,林氏提起了精神,打算继续跟南宫墨说些什么。南宫墨也不客气,淡淡道:“大嫂,我一会儿要去靖江郡王府,劳烦你准备一些礼物吧。”

    林氏一愣,低声道:“兰嬷嬷不是去准备了么?”

    南宫墨一副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神色看着她道:“兰嬷嬷准备的是我送给长平公主的离去。如今公主病了,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难道楚国公府还能不有点表示么?”

    林氏强笑道:“妹妹这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开始为婆家着想了?妹妹,不是我这做嫂子的为难你,实在是,嫂子初掌中馈,处处艰难。如今父亲又不在…妹妹还是谨言慎行一些的好。”南宫墨皱了皱眉,突然便有些不耐烦了。淡然道:“既然如此就不劳烦嫂子了。嫂子既然想要主持中馈,开源节流,就当做个表率才能让人服你。以我之见…这裁减不如就先从励勤院开始吧?”

    什么?!林氏一愣,没想到南宫墨竟然将这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她的嫁妆本来就不丰厚,这两年又被郑氏压榨着,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用了不少。如今若是再缩减开支,岂不是还要自己往里面贴?如今林家已经败落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得是,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最后林氏只得抚着胸口从寄畅园出来,一转身进了郑氏的采芜院。至于在郑氏那里又是如何碰壁的也不关南宫墨的事情。

    用过了午膳,南宫墨便带着人出门直往靖江郡王府而去。与楚国公府同时开国的新贵,靖江郡王跟当今陛下还有一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两家的府邸相隔其实也不远。甚至就在同一条街上。只是一个在大街的这头,那个再大街的那头罢了。

    进了靖江郡王府,王府里的下人对于这位未来的世子妃显然也很有几分好奇。比起郑氏一人独霸的楚国公府,靖江郡王府显然还要更乱一些,就连下人们也显得多了几分浮躁。被引进公主居住的院落,进了门南宫墨还能够感觉到身后的下人打探的目光。

    被人引入室内,长平公主正侧倚在软榻上,卸去了环钗首饰,一袭素衣,脂粉不施,倒是更显得年轻了几岁。只是本就消瘦的容颜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润,嘴唇却有些发白,南宫墨进去的时候她还在咳嗽。

    “好孩子,你来了?”长平公主看到南宫墨显然很是高兴,抬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来道:“坐下来说话。”

    南宫墨顺势坐下,轻声道:“公主怎么病了?”

    长平公主摇摇头道:“没什么习惯了,我素来身体是不太好的。”

    南宫墨执起她的手把脉,长平公主也听卫君陌说起过南宫墨会医术的事情也不阻止她,只是道:“小病而已,不用担心。”南宫墨摇摇头道:“小病不治也会成大病的。公主还是保重身体的好。”仔细把了脉,南宫墨皱了皱眉沉思不语。长平公主见她如此,不由道:“怎么?难不成我真的得了什么重病不成?你只说无妨。”

    南宫墨摇头笑道:“没那么严重,公主别担心。”

    长平公主这才展颜一笑,道:“那就好。我可不想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我还要看着君儿成婚生子抱孙儿呢。”

    南宫墨不由得一僵,心中有些窘然。但是看到长平公主苍白的容颜上真诚愉悦地笑意,心中也不由得一软。这样一个时代,遇上长平公主这样的婆婆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公主可怕疼?”南宫墨问道。长平公主摇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南宫墨。南宫墨伸手,几根寒光熠熠的银针躺在掌心里。长平公主道:“墨儿还懂针灸之术?”南宫墨道:“略知一二罢了。”

    见她要拿针扎公主,旁边长平公主的侍女却吓出了一声冷汗。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好大的胆子,随便略知一二就敢往公主身上扎针,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南宫小姐……”

    长平公主抬手阻止了侍女的担忧道:“罢了,没什么事儿,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公主…”公主金枝玉叶,若是真给扎坏了谁担当得起?南宫墨不由莞尔一笑道:“不用紧张,不是刺**之术,只是随便扎一针而已。”拉起长平公主的手指,银针轻轻在指尖一戳。长平公主痛得忍不住缩了一下手指。指尖上已经沁出了一滴血珠。南宫墨飞快地去过放在旁边的一个茶杯,反手将里面的茶水倒干净,握着长平公主的手往下一番,血珠轻巧地落进了茶杯里。

    虽然有些不解她在做什么,长平公主也不生气,只是好奇地看着她。南宫墨将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袖口微微一动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往里面弹了一粒极小的药丸,然后重新往里面倒上了水扣住了茶杯盖。

    “墨儿,你这是?”

    南宫墨伸手往长平公主指尖摸了摸,原本长平公主还以为针刺有些隐隐作疼的指尖顿时没有了疼痛。长平公主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南宫墨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启禀公主,冯侧妃和韩姨娘来了。”门外,侍女恭敬地禀告道。长平公主到底是公主之尊,虽然她跟靖江郡王已经分居了二十多年,王府中也大多是两个姨娘在管着。却没有人敢如楚国公府一般称呼两个姨娘夫人。其实,就是楚国公府,称呼郑氏为夫人也是在孟氏过世了之后。只是靖江郡王府哪怕是公主过世了,除非是这两个姨娘中的哪一个儿子继承了爵位,否则她们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被称为王妃夫人了。

    长平公主坐起身来,道:“让她们进来吧。”

    有些歉意地看向南宫墨道:“你难得来一趟,偏还有这些人来打扰。不过,你见见她们也好,将来总是要见的,免得到时候她们欺你年纪小。”

    南宫墨淡淡一笑,“多谢公主。”其实就算这两位不来,她也想要想办法见一见。

    不一会儿,两个容貌绮丽的女子走了进来。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身银红色云锦衣群,绣着云纹福字的裙摆迤逦拖地。挽着一个华贵的垂云髻,头上簪着一支五尾的鸾鸟金簪,红宝石额饰垂在眉心,看上去端是贵气非凡。不知道只怕因为她才是靖江郡王府的王妃。走在她身后落后一步的女子看上去就要朴素多了。只是穿着一身白底红花的衣衫,挽了一个偏髻,头上簪着一朵芙蓉堆纱宫花,看上去安安静静地,只是那一双媚眼生的让人觉得不是个安分的女子。

    走在前面的中年女子便是靖江郡王的侧妃冯氏。只见冯氏进来未言先笑,“不知道公主病了,这才过来探望,还请公主见谅。”

    长平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用不着这么客气,不过是点小病罢了。”

    冯氏也不因为公主的冷淡感到尴尬,目光一转笑吟吟地看向坐在公主身边得南宫墨道:“这位便是南宫小姐么?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世子可真是好福分。”说着,伸手便想要来摸南宫墨的脸,却不想手才刚刚伸出来就被被一把抓住了。南宫墨抬起头来有些淡漠地看着面带笑意的冯氏。

    冯氏被抓着手也是一愣,想要收回来却发现手腕被南宫墨紧紧抓住,不用力根本挣不开。

    “南宫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想要跟我亲近亲近?”冯氏笑道,“公主姐姐,看来你这未过门的儿媳妇跟妹妹也很有缘分呢。”

    南宫墨推开了冯氏的手,轻声道:“冯侧妃,指尖太长还请不要碰姑娘的脸,若是不小心被刮破了…我怎么好意思把你的脸再抓回来?”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冯氏的手上,果然,那被蔻丹染得眼红的指尖修长,看上去矜贵非常却也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冯氏有些尴尬地一笑道:“南宫小姐说笑了,本妃只是见南宫小姐长得好,一时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罢了。”她曾经用指甲刮伤过卫君陌的脸,但是卫君陌难道连这种才四五岁时候的事情都跟南宫墨讲过?

    南宫墨低眉,脸上的神色也一如之前的平静柔顺,只是口里吐出的话却让人气绝,“我瞧着世子得也好,侧妃不会也忍不住想要亲近一番吧?”

    冯氏险些咬断了一口银牙,盯着南宫墨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冷意。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做什么,这个南宫家的大小姐竟然会率先发难对自己如此不客气。果然是来替卫君陌报仇的么?难道…是长平公主跟她说了什么?

    长平公主轻咳了一声,淡淡道:“墨儿年纪小,难免有些心直口快,你们一把年纪就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了。”

    冯氏气结,你才一把年纪呢!

    可惜当着长平公主的面儿她依然不敢不敬,只得暗自咬牙面上却恭敬地道:“是,公主。”

    “都坐吧。”长平公主挥挥手,示意她们自己坐下。

    两人在旁边得椅子了落座,韩氏这才小声问道:“不知公主身体可好些了?”长平公主笑道:“好多了,原本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底下的几个丫头大惊小怪罢了。”说话间,长平公主突然想到似乎自从方才南宫墨扎了她一下之后,她整个人就舒服多了。之前没有追到,这会儿韩氏一问起来她才想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低眉顺眼神态娴静的南宫墨长平公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两人淡淡道:“你们这么有空来我这里?”

    韩氏笑道:“如今世子不在家,公主又病了,咱们自然应该前来问安。冯姐姐也说,世子大婚的事情,还有一些要请教公主呢。”

    长平公主点点头道:“君儿的婚事…你们倒是用不着操心,我已经向父皇请旨由礼部操办了。只是你们早些将舒云院打理出来就好,等到君儿回来好搬过去。”

    冯氏和韩氏二人脸色都微微僵硬了一下,舒云院是专门给郡王世子居住的院子,也是靖江郡王府北苑最大的一个院子。整个靖江郡王府分为南苑和北苑,其中南苑是给靖江郡王的妾室和庶女们住的,而北苑是给众人公子居住的。原本卫君陌就该居住在舒云院,但是长平公主以不放心而已要亲自照料为由,卫君陌从小便居住在长平公主院子旁边的清风院。那清风院卫君陌一个人住着自然是不嫌小,但是等到成婚之后,甚至是将来有了孩子就显得不够大了。所以卫君陌一旦成亲搬家是必然的。只是这舒云院,曾经冯氏和韩氏都为自己儿子争取过,只可惜长平公主宁愿将院子空着也要留着给自己的儿子。

    好一会儿,冯氏方才道:“谨遵公主吩咐。”

    长平公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南宫墨笑道:“你也别害羞,回头我让人给你一个图样子,你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就告诉他们。将来是你自己要住的,若是不合意住的不舒服可是你自己受罪。”

    南宫墨也不推辞,只是笑道:“谢谢公主,墨儿记下了。”

    韩氏有些羡慕地道:“公主跟南宫小姐真是相处得来。婆媳和乐也是一桩美事。”她所生的四公子卫君奕也快要成婚了,只是郡王还没有决定要去哪一家的姑娘。只是想来也知道,想南宫家姑娘这样身世显赫人品出众的女子是不可得了。说来,也真是让人嫉恨。只因为长平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哪怕她的儿子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却也依然能够娶到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而自己的奕儿…有卫君陌这个世子押着不说,前面还有冯氏所生的卫君泽和卫君博两兄弟,什么好处也是轮不到的。

    长平公主笑道:“你将来也会有儿媳妇的。啊…怎么还没上茶水?”长平公主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客人上茶。冯氏连忙道:“不用了,咱们只是来给公主请个安,这就回去了。”眼看着在这个南宫墨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冯氏也无心多待了,准备回去好好筹划一番。她的泽儿博儿才是夫君的亲骨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位被卫君陌这么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种给夺了去!

    长平公主淡淡道:“也没见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急,陪着本宫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两人呐呐地不敢说话,心中暗道:你什么时候想要咱们陪着喝茶了?每次过来请安都是**答不理的恨不得咱们不见才好。难不成当真是有了儿媳妇儿心情都好了不少不成?

    冯氏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尝尝公主殿下的茶。”

    门外,侍女端着茶杯上来恭敬地放在了韩氏和冯氏的跟前。南宫墨微笑道:“冯侧妃和韩姨娘不妨尝尝看,这是我从丹阳带回来的茶呢。听买茶的老板说…这茶是从黔州的深山里猜到了,极为珍贵。无论泡多少次,都会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而且,越泡越香呢。”

    冯氏笑道:“这倒是奇了,竟然有这样的茶?我竟是不知道原来黔州还产名茶。”

    南宫墨笑道:“黔州是个好地方,这茶虽不有名,却是及其难得的好差呢。”

    冯氏一揭开茶杯,果然一股奇异的幽香顿时萦绕在笔尖,韩氏不由叹道:“好香啊。”端起茶来便喝了一口,笑道:“南宫小姐孝敬公主的果然是好东西。”冯氏却有些犹豫起来,南宫墨微笑道:“冯侧妃这是怎么了?觉得这茶不好么?”

    冯氏勉强笑道:“不,我只是没见过这般香煞人的茶叶。”

    “侧妃喜欢,我可以送给你一些。”看着冯氏喝下了茶水,南宫墨的笑颜更加的甜美起来,侧身打开放在旁边的一个盒子道:“这茶香,若是再配上公主这御赐的冰玉紫金香,那才是世间极致的享受。”说着就要将香料往旁边的香炉里添。

    长平公主垂眸淡笑道:“你喜欢,回头带一些回去便是。”她自然也明白了南宫墨这番动作的不同寻常,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南宫墨的举动。

    冯氏脸色却有些苍白起来,匆匆扫了一眼南宫墨手里的东西起身道:“公主,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长平公主地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才道:“罢了,你回去吧。”

    冯氏走了,韩氏自然也不好多留。客气了两句也跟着走了。看着她们离去,南宫墨慢慢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香料,脸上恬静的笑容也跟着淡去,只留下冰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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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神秘的面具男

    长平公主挥退了下人,望着南宫墨轻叹了口气道:“墨儿,跟我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南宫墨道:“公主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

    长平公主凝眉,微微摇头道:“不,她们没有胆子杀我。更何况是下毒我若是中毒而死是绝对瞒不过人的。”虽然说父皇因为当初的事情对靖江郡王这个远房侄子有些愧疚,但是她毕竟还是父皇的女儿一国公主,如果她无缘无故被人毒死了的话,父皇是绝对不会放过靖江郡王府的。

    南宫墨道:“这种毒并不会让人致死。只是与公主所用的香料混合之后会让公主身体虚弱,渐渐地仿佛生了重病一般从此缠绵病榻。另外这种毒,对女子的容貌损毁极其严重。幸好公主中毒时间尚短,还没有什么影响。”

    “是冯氏?既然如此她方才何必如此惊慌?反倒是露了马脚?”长平公主问道。冯氏野心勃勃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碍于她公主的身份无可奈何。卫君陌五岁那年正是冯氏最得宠的时候,冯氏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划伤了卫君陌的小脸。原本以为一直躲在院子里不敢见人的长平公主大发雷霆,出了院子当着靖江郡王府全家人的面将冯氏狠狠地责打了一顿,甚至险些被赶出靖江郡王府。最后还是老郡王妃亲自进宫向皇后求情赔礼,这件事才这么了了。从那以后冯氏便知道,无论长平公主跟卫鸿飞的关系再淡漠,她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是她这样一个出身平平的妾室能够动摇得了的。

    南宫墨微笑道:“因为那杯茶是我用公主的血,另外加了一些药配置出来的,味道和药性比公主所中的毒强了不止百倍。她喝了茶,只要闻上一刻钟的香料,明天定然会容貌尽毁,她怎么能不着急?”虽然冯氏年纪已经不小,甚至连孙子都有了,但是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所以,哪怕是被长平公主怀疑,冯氏也只能匆匆离去。

    “墨儿觉得这毒是冯氏所下的么?”长平公主问道。

    南宫墨道:“就算不是她所下的,她也绝对脱不了关系。不过我方才并没有骗人,这毒确实是产自黔州蛮荒之地,而且极其稀少并不是普通的医者能够找得到的。冯氏”

    长平公主摇头道:“冯氏并非黔州人士,应该也不识得医药。”如果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毒的话,冯氏绝不会现在才用,也绝不会用在她身上。她就算死了,君儿也还是靖江郡王世子。等到现在才来害她,还不如在君儿尚未长成之前对君儿下手。

    南宫墨也同意长平公主的观点,之前她说起这茶产自黔州的时候冯氏并没有表情,只是到后来闻到香味的时候才开始变了颜色。这种毒的香味十分特殊,只要闻过的绝不会忘记,很显然,冯氏并不知道这毒的来历。

    “冯氏背后还有人。”南宫墨肯定地道。

    长平公主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我也不怎么管事,倒是没想到她们的胆子又大起来了。墨儿,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南宫墨道:“公主不打算处置冯氏?”长平公主摇头,浅笑道:“还不知道冯氏身后是什么人何必打草惊蛇?更何况冯氏是卫君泽和卫君博的亲娘,又是卫鸿飞的亲表妹。卫鸿飞不会那么轻易让人处置她的。卫鸿飞手里还有一张父皇亲赐的丹书铁劵呢。”

    丹书铁劵?听起来似乎是很高级的道具,据说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拿出丹书铁劵都可以赦免。而且,只要不改朝换代,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哪一代皇帝都必须遵从。这玩意儿南宫怀和鄂国公似乎就没有,反倒是这靖江郡王府

    “瞧你这样子,卫鸿飞不会轻易拿出丹书铁劵的。”长平公主含笑点点南宫墨的眉心笑道。

    南宫墨相信,毕竟那玩意儿再高级也是一次作废的。用过之后就没了,若是靖江郡王拿这个救一个妾室,那才真是脑子被门给夹了。

    “这些年冯氏的手段我也看过了,不过如此罢了。若是就这么将她给处置了,那暗处的人”长平公主轻声道:“我不相信那人只是为了对付本宫,定然是朝着君儿来的,本宫怎么能让那些鼠辈躲在暗处图谋我儿子。”

    “公主是个好母亲。”南宫墨有些羡慕地道。卫君陌虽然算得上是没有父亲,但是长平公主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母亲。

    长平公主有些苦涩地摇摇头道:“我只盼着君儿将来莫要恨我就好了。”

    南宫墨默然,看来卫君陌的身世确实是有些复杂。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问这些问题,就算问了公主也绝不会说的,只得作罢了。

    “启禀公主,郡王来了。”门外,侍女禀告道。

    长平公主淡淡道:“让她进来。”

    片刻,靖江郡王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坐在一边的南宫墨脚下顿了顿,道:“你怎么在这里?”

    南宫墨刚要起身,长平公主伸手按住了她淡然道:“墨儿过来看看我,倒是王爷怎么来了?”靖江郡王有些恼怒,道:“你病了,我来看看还不对了?”长平公主唇边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道:“本宫无碍,王爷若是没事便回去吧。”

    靖江郡王有些恼怒地瞪着长平公主,好一会儿才怒道:“你就一定要跟我这么说话?”若是别的驸马是绝不敢这么跟公主说话的,但是靖江郡王并不一样。他是从小跟长平公主一起长大的。那时候他还不是郡王长平公主也还不是公主,两人也算得上是情投意合两小无猜。更何况,当初卫君陌的事情是长平公主对不住他,而老靖江郡王又是为了救皇帝而死的,卫家和萧家还有着些许亲戚关系,靖江郡王的地位自然也就跟寻常的驸马不一样了。

    长平公主挑眉道:“既然王爷不想跟我说话,那就直说来意便是。”

    靖江郡王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南宫墨道:“你先退下,本王有话要跟公主说。”

    长平公主断然否决,淡淡道:“墨儿是本宫的儿媳妇,王爷有什么话当着她的面说便是了。想来,本宫跟王爷也没有什么需要避着人说的私隐话题。”虽然说夹在未来的婆婆和公公之间有些尴尬,但是既然长平公主已经这么说了,南宫墨自然要无条件的力挺未来的婆婆。当下也不说话,只是平静地坐在一边喝茶仿佛没听到靖江郡王的话一般。

    靖江郡王脸上怒气毕现,但是对上淡定从容的长平公主却是有气无处发。再怎么样的愤怒,这二十多年下来也早已经磨平了。靖江郡王对上长平公主也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暴跳如雷,如今只剩下了深深地怨愤和无力。无论如何,他们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好一会儿,靖江郡王才叹了口气在方便的椅子里坐了下来。沉声道:“我之前说让泽儿和博儿跟着大军出征”

    长平公主疑惑,“不是已经去了么?”

    靖江郡王没好气地道:“他们是去了没错!但是卫君陌让他们去做什么?押运粮草?!”这次的战事虽然让陛下愤怒不已,但是对于年轻一代们来说却是一个机会,所以不少权贵之家正当年的子弟都去了。南宫怀这人虽然在家事上让人鄙视,但是在领军作战上却自有一套自己的做法。

    军中那么多的权贵子弟,怎么都不好管。于是南宫怀的做法就是谁的人谁管。卫君陌和萧千夜各为左右先锋,靖江郡王府一系的子弟就全部被归入了卫君陌的手下,太子一系的人就都在萧千夜的手下。出了问题他只问首领,这就导致了各路军的领队治军都格外的严厉,但凡敢犯错的决不轻饶。毕竟,若是因为治军不严的罪名被南宫怀给收拾了,那这辈子都完了。

    于是靖江郡王一系的子弟们就倒霉了,卫君陌生性冷漠,哪怕没有南宫怀的压力也是从来不给人留面子的。娇生惯养的卫君泽卫君博就被扔去打理后勤的。而且,就是押运粮草还由不得他们做主,他们只能做副官。这样下来,一路上累个半死,军功就别想了,没有过错就算是不错了。

    “那你想如何?”长平公主问道。

    靖江郡王道:“你给卫君陌写信,让他将泽儿和博儿调到前线。”

    “哦?”长平公主挑眉,“那是否死活不论?如果这两人以身殉国了,王爷不会怪罪君陌是他趁机谋害他们吧?”

    靖江郡王顿时一噎,他确实是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南宫怀这种安排,他不领兵也插不上手。若是出了问题,不用想南宫怀肯定也是偏向自己未来的女婿。

    长平公主接过侍女送上了的热茶,淡淡地看着靖江郡王道:“王爷想要为儿子谋战功本宫管不着,但是本宫的君儿上战场是去打仗,为父皇分忧的。不是去给二公子还三公子当护卫的,还请王爷明白才好。”

    靖江郡王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忍不住怒道:“本王养了他二十多年,难道他不该替本王做些事情?!”

    “啪!”长平公主手中的茶杯落到了靖江郡王的脚边,只见长平公主俏脸寒霜,冷冷道:“卫鸿飞,本宫的儿子这二十多年没花你靖江郡王府半两银子!你对他也不曾有过半分的父子之情,君儿没欠你任何东西。”

    但是他毁了我的名声!让我颜面无存!更是你背叛了我的证据!靖江郡王很想朝长平公主怒吼,但是倒地还是要脸面的人,看到坐在一边警惕地盯着他的南宫墨硬生生将冲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桌子,靖江郡王怒气腾腾地拂袖而去。

    “公主”房间里有些沉寂,侍女们早被靖江郡王的怒气吓得跪倒在地上不敢说话。南宫墨看着长平公主有些失神的模样,有些担心地道。长平公主回过神来,淡笑道:“让你见笑了。”

    “公主言重了。公主和靖江郡王这般”南宫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劝公主跟靖江郡王和离?若是能离得掉的话只怕也不会僵持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公主不愿意还是靖江郡王不愿意,亦或是皇室丢不起这个脸,这都不是她这样的一个晚辈能够多言的。

    长平公主笑道:“没什么,本宫这辈子只要看到君儿好好地,便足够了。本宫要看着君儿坐上郡王之位,这样才能放心。”

    南宫墨蹙眉,道:“公主,或许,君陌并不在乎这郡王之位。”

    “傻孩子。”长平公主摇头叹道:“在这金陵皇城中,若是没有个有力的身份地位,你便是只能人人踩任人欺的份儿。何况这郡王之位是本宫的儿子该得的。若是君儿得不到这个郡王位,那靖江郡王府就不用存在了!”

    看着长平公主坚定的神色,南宫墨也只能在心中暗叹。这大约也算得上是一种执念吧?

    告别了长平公主从靖江郡王府出来,南宫墨并没有直接回府去。只是吩咐鸣琴等人回去,自己转身往街上走去。如今卫君陌不在金陵,蔺长风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城中的商铺都是刚刚从新开业不久的,她时不时的便要去看看才能放心。

    蔺长风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不过做事确实是靠谱。出身名门竟然难得的在商业上还有一些长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底下的铺子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南宫墨心中暗叹虽然跟蔺长风合作花费颇大,幸好这个价钱也没白费。

    看过了最后一家店铺,便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南宫墨买了几份自己喜欢的点心才转身往楚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阁下跟了这么久?不如出来见见?”不知何时,前方的路上一个人也不见,南宫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街道不动声色地道。

    “南宫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能够发现我得踪迹,本座佩服得紧。”一个有些怪异地男声突兀地响起,南宫墨只觉得脑后一阵冷风袭来,连忙一低腰旋身让开了突然而来的袭击,转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突然出现的男子。

    男子脸上带着一张鬼脸面具无法看清楚容颜,但是面具下露出的眼睛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嚣张和邪肆味道。一身黑衣,已经处绣着一朵繁复的金花,悠然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无比得压力。

    南宫墨警惕地盯着眼前得男子,将目光落到了他衣襟的金花上,凤眼微微一眯。

    男子随着南宫墨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自己衣襟上笑道:“哎呀,被小墨发现身份了啊,怎么办?要杀了你灭口么?本座可舍不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这么香消玉殒呢。不如你跟了我怎么样?”

    南宫墨淡淡地看着眼前自话自说的男子,漠然道:“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那么俗气的花你怎么不顶在头上呢,说不定更显眼一点。”

    面具下,男子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很快又笑了起来,“小墨喜欢的话,本座一定打一朵这样的花儿给你戴在头上,绝对比卫君陌送得什么簪子好看多了。”

    南宫墨道:“谢谢,我的品味没你那么奇葩。阁下不如直说,所为何来?”

    “本座说了呀,想要小墨做本座的女人啊。”男子笑道。

    南宫墨冷然一笑,“既然不想说,不奉陪了。”

    “哈哈,卫君陌的女人果然很有趣。想走?也要问问本座同不同意!”男子朗声一笑,右手一抖一条红色的长鞭出现在手中,然后朝着南宫墨毫不留情地抽了过来。南宫墨连忙错步让开了挥来的长鞭,手中银针激射而出朝着男子的要**射去。男子轻哼一声,一挥长袖卷住了银针扫到一边,人却也跟着后退了好几步,挑眉赞道:“好功力,不愧是将门虎女,只怕是南宫怀也没有小墨这样的功力吧?”

    南宫墨轻哼一声并不搭话,手中寒光一闪,只听咔咔两声,原本不到一尺的短剑立刻伸长了两尺。

    男子停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宫墨手中得长剑,道:“有趣。”

    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唇角,男子手中长鞭一展,再一次朝着南宫墨卷了过来。南宫墨长剑挽出了几朵剑花,迎面而上朝着长鞭冲了过去。她是杀手,平素喜欢的也是一往无前的武功招式,这男子武功虽然极为高强,但是她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所以南宫墨并没有退却。高手相交,信心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无论功力相差多少,如果一开始就怯战退缩,那么你永远也赢不了。

    空荡荡地街道上,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两人的招式都是偏向凌厉多变的,转眼间便已经过了百余招,南宫墨左臂被长鞭扫到了一下,男子的右肩被长剑划了一剑。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肩头上的伤处,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皮外伤罢了。但是一个女子竟然能够伤到他,不得不说他对眼前的女子更加感兴趣了。

    “有意思,闲云剑法。弦歌是你什么人?”男子笑道。

    南宫墨持剑而立,神色冷凝。

    男子笑道:“你的武功比弦歌更好,看来应该是他的师妹了。只是可惜本座也不知道弦歌的师傅是谁。”

    南宫墨淡淡地看着他,悠悠然道:“阁下既然知道我跟弦歌有关系,就应该知道比起武功弦歌更擅长什么?”

    男子疑惑,“唔?小墨是说医术么?

    南宫墨冷然一笑道:“自古医毒不分家,我刚好和弦歌相反”其实师兄的毒术一点儿也不差。这世上最厉害的绝对不是武力。武功再厉害一次最多也只能杀十个二十个一百个人。但是师兄如果哪天突发奇想想杀人的话,那绝对是弹指间成千上万的死。

    “你下毒?”男子脸色微变,低头看着自己肩头上的伤口,“兵器上抹毒药,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是女子。”南宫墨放下剑,淡定地道。

    初次动手就失利,男子有些不爽起来,咬牙笑道:“就算如此,只要拿下了小墨本座还愁解药的事情么?小墨你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跟本座比起来只怕还差了一点。不如回头让卫君陌教教你?”

    南宫墨淡淡道:“有空我会请教的,至于阁下你试试看能不能在毒发前抓住我。”

    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看来小墨现在是不欢迎本座了。咱们后会有期。”深深地看了南宫墨一眼,男子飞快地后退转眼间消失在街道上。

    看着男子离去得方向,南宫墨沉默了良久,沉声道:“出来吧。”

    不过片刻,两个面貌寻常的青衣男子出现在了身后,恭敬地道:“见过南宫小姐。”南宫墨回头打量着他们,道:“是卫君陌让你们跟着我的?”其实她早就发现有人跟着她了,只是觉得发现对方并没有恶意所以才没有理会。在金陵城里,能够让人暗中跟着她又没有打探或者伤害的意思的并没有多少人。

    男子点了点头道:“是,南宫小姐。”

    “刚才怎么不出来?”南宫墨问道。

    青衣男子有些惭愧地道:“方才我们被人拦住了。”

    果然,那个黑衣男人并不是独自一人来挑衅的。南宫墨摆摆手道:“不必自责,让你们来保护我也是难为你们了。”可不是难为么?让杀手来做保镖莫名的南宫墨就想起自己唯一一次越界干活的倒霉事情。那后果真是不忍回首。

    这话说的两人更加羞愧了,公子吩咐了让他们不必跟得太紧了免得让南宫小姐觉得不舒服。他们还不以为意,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又岂会被个女子发现?现在才知道,南宫小姐只怕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只看南宫小姐跟那个黑衣男子交手也不落下方就知道,就是他们两个联手也未必能够赢得了吧?

    南宫墨道:“你们不必暗中跟着我,我不习惯”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忍耐着不出手把这两个人给撂倒了。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杀手受得了无时无刻暗中有人盯着自己。两个青衣男子顿时垮下了脸,他们奉命一定要保护南宫小姐啊。

    南宫墨继续道:“你们可以跟着我回楚国公府,不用躲躲藏藏的。”

    “多谢小姐!”两人大喜,只要能够跟着南宫小姐就好向公子交差了,虽然南宫小姐看起来并不太需要他们保护。

    南宫墨摇摇头,问道:“拦路的人处理好了么?”金陵城里毕竟还是天子脚下,杀人什么的不是那么好处理的。青衣男子点头道:“小姐放心,已经有人处置了。”

    南宫墨这才满意地点头,带着两人漫步往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对了,你们的名字?”南宫墨问道。

    “属下名房。”

    “属下名危。”

    这自然不是真名,南宫墨只是不在意,若有所思地道:“我在丹阳时曾听人说起过江湖上有个很有名的杀手叫星危?”事实上,她不仅听说过,还曾经差点碰到过。她曾经抢了一个生意,就是星危的。原本只是个意外,后来她还有些担心对方找上门来,毕竟抢生意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不道德的。不过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了。南宫墨回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名叫危的灰发青年。

    两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想起公子的吩咐又稍稍放松了一下,房低声道:“小姐见多识广,属下佩服。”

    南宫墨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嗜好,挥挥手笑眯眯地问道:“哪儿见多识广了?至少我就不知道那个面具男的底细啊,似乎很有名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因为她盯着他那朵俗艳的花儿多看了两眼就以为她看破了他的身份。

    房点头,低声道:“那位应该是水阁的阁主。名字属下等也不知道。”

    “水阁?”原谅她是一个半路穿过来而且一直在丹阳附近打转的土鳖。除了师兄,她真的没有接触过这个时代的江湖中人,何况师兄也算不得是江湖中人。

    一边走着,房一边解释道:“水阁呃,在江湖中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魔宫。水阁阁主的身份来历无人知晓,只知道水阁似乎存在了很久了,原本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几十年前天下大乱,江湖中人无人约束水阁便突然趁势而起。只是水阁十分神秘,阁中的人也是亦正亦邪,不为江湖正道所容。大夏朝建立之后几年,水阁便再一次沉寂了下来。只是偶然有人在江湖中走动,出现在金陵城中却还是首次。”

    南宫墨点点头,问道:“水阁阁主跟卫君陌又什么过节?”那人提了卫君陌好几次,南宫墨当然能够感觉到他对卫君陌的感觉不是十分的愉悦。

    房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水阁算是江湖中的黑道势力。咱们呃,也算不得白道。”

    明白了,就是说这些人抢占了水阁的势力么。所谓的江湖就是那么大,一个庞大的势力突然进入,原本的势力自然只能让出一部分的利益了。如果不愿意让,自然免不了要拼斗一番,或者一方完全退出或者最后双方达成共存。如今看来,倒是后者了。只是南宫墨有些疑惑,卫君陌好好一个靖江郡王府世子,跑去跟个江湖势力争什么利益?

    好吧卫君陌算不得好好的郡王世子,而是随时可能被人给pk掉的郡王世子。

    房继续道:“小姐当小心此人,三年前这人实力十分惊人,三年前公子曾经跟他约战过一次。约定如果输了,我们完全退出江湖,如果赢了,水阁不得再阻止我们发展。最后公子虽然赢了,但是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惊人。”

    南宫墨回头看向他,“他伤得很重?”

    房点了点头道:“现在还没有痊愈,三年前一战之后,公子足足养了一年的伤,就是如今实力也不及原本的七成。”

    看了看南宫墨有些凝重的神色,房似乎也觉得这么说未免有些损害自家公子在南宫小姐面前的形象,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水阁阁主也不遑多让。从那次重伤之后,足足有两年时间没有踏出过水阁一步。”

    南宫墨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告诉他其实她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她只是在想原来卫君陌比她以为的更厉害么?说起来这个男人倒像是一个谜,每当她觉得有些了解他的时候,总是会发现原来还有更多不知道的地方。不如等他回来了好好问问?

    回到楚国公府,才刚刚踏入府中管家早已经等候着了,“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南宫墨挑眉,“什么事?”

    管家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站在身后得两个青衣男子,迟疑道:“大小姐这两位”

    南宫墨淡然道:“哦,这两位是长平公主派给我的侍卫。”

    管家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公主恩典,公主对大小姐如此厚**,公爷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南宫墨微微一笑,问道:“管家在这里等着我,有什么事?”

    管家连忙取出一封信道:“这是之前有人送到府上的,说是事关重大一定送到大小姐手中,小的不敢耽搁”大小姐在府中的地位管家也看得清清楚,虽然看着跟公爷的关系似乎不好,但是公爷对大小姐却是颇多忍让和宠**,就是二小姐也比不了的。当然,这也是因为大小姐确实是比二小姐聪敏得多。

    南宫墨接过信看了看,诡异的黑色信封上用金粉画着一朵张扬繁复的花朵。南宫墨一怔,抬手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笺寥寥数语,却让南宫墨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小墨儿:

    如果卫君陌回不来了,你就做本座的女人如何?相信本座,卫君陌绝对不会再回来妨碍你我恩**了。小墨儿可千万别伤心啊,本座会吃醋的。

    落款只有一个宸字,南宫墨脸色冷凝抬手将信笺揉成了一团。

    房和危见她脸色不对,对视了一眼依然是由房开口问道:“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他们自然认得那信笺上水阁的标记。南宫墨凝眉,冷声道:“没事,去准备一下。我们要出门。”

    ------题外话------

    啦啦啦~其实古代公主也没有真哒辣么愉快啦。那些被迫和亲的就不说,很多公主其实也过哒不幸福。公主们最好的朝代大概是汉唐盛世吧,当然和亲公主除外。

    ps:上章一吊钱是多少?古代一吊钱约等于一千个铜板,约等于一两。另外,其实中国古代银子从来都不是通用货币,铜板才是。

    pss:不要吐槽两个侍卫的名字哟。这是出自二十八星宿中苍龙七宿中的第四星,和玄武七宿中的第五星。好像…特别**用星宿给这些人明明哈。抹汗,下次就不会啦。差不多用完鸟~捂脸跑·~

70、客栈、神兵、美人

    “不行!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南宫墨要出门自然瞒不住南宫绪,一向不管内院事的南宫绪难得的亲自到了寄畅园里,就看到鸣琴几个一脸担忧地在替南宫墨收拾东西。门口还站着两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南宫墨抬眼看他,道:“大哥,我有事。”

    南宫绪断然道:“不管你有什么事,都不能离开京城。你以为父亲不在金陵,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南宫墨凝眉道:“我能出什么事?”

    “战场上是女孩子随便去的地方么?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了怎么办?更何况,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独自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你也不是为了父亲和晖儿吧?那卫君陌对你那么重要?”南宫墨懒懒道:“他是我未婚夫婿么,自然重要。”

    南宫绪轻哼一声,道:“死了不是干净么?你之前也不乐意嫁过去。”

    南宫墨挑眉道:“我现在乐意了不成么?他若是死了我也去死。”

    “胡闹!”南宫绪怒斥道,“什么死不死的,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随便讲的话么?”

    看着眼前一脸冷凝的南宫绪,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走的。我也没打算跟你商量。”南宫绪原本就冷漠的容颜微微一僵,望着南宫墨许久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良久方才叹道:“墨儿,你要去别的地方还好说,湖广如今正是战乱的时候,太危险了。”

    “危险?”南宫墨秀眉清扬,南宫绪只觉得眼前身影一晃跟前的椅子里已经失去了南宫墨的身影。南宫绪到底曾经也还是练过一些武艺的,立刻侧首朝着左边闪去,却不料胳膊一阵疼痛,半个身子片刻间都僵硬了。再回过神时一把寒光熠熠地匕首已经抵上了他的脖子。南宫墨站在他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大哥,你觉得是湖广危险,还是我危险?”

    南宫绪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笑吟吟的少女,这样的身手怎么会是寻常人家能够练得出来的?

    “倾儿你是倾儿么?”

    南宫墨莞尔微笑,“大哥觉得我不是么?”

    南宫绪摇了摇头,她当然是他的妹妹。即使从小不是一起长大的,但是他怎么会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良久,南宫绪叹了口气道:“我竟不知道,墨儿有这样的身手。”

    南宫墨笑道:“人总是会长大的,出门在外,也总是会有一些奇遇的,大哥说是不是?”

    “父亲不知道你”南宫绪问道。南宫墨笑眼弯弯,“我当然不是故意瞒着父亲的,跟他开个玩笑罢了。”

    南宫绪无言,他虽然不能习武,却还是知道大多数习武之人的步履举止跟从未习武的人是不一样的。但是父亲却从未怀疑过墨儿的身手,可见她掩饰的极好。喉头有些干涩地轻咳了一声,南宫绪道:“你在防着父亲么?”南宫墨笑得无辜,“大哥言重了,我只是没有告诉父亲而已。现在,大哥我可以出门么?”

    南宫绪凝眉道:“卫君陌当真比父亲和你二哥还重要么?”

    南宫墨认真地想了想道:“或许吧。不过我想出门并不全是为了他。我自己也想出门看看,金陵城里很无聊。”

    南宫绪道:“所以,即使我不答应,你自己也会走?”

    南宫墨笑道:“大哥若是能够留下我,我自然是不走了。”

    南宫绪摇头,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吧。父亲班师回朝之前,必须回来。”

    “多谢。”

    看着南宫绪转身离去,南宫墨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侧首对鸣琴等人道:“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带着银子还有什么买不到的?”

    兰嬷嬷从里面捧着一个小包袱出来,担忧地看着南宫墨叹气道:“大公子还是关心大小姐得。大小姐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干什么?战场上的事情你也管不了啊。”

    南宫墨接过包袱笑道:“嬷嬷放心便是了,不出两个月我肯定回来。”

    兰嬷嬷摇摇头,“老奴也管不了大小姐,大小姐出门在外千万小心。”

    “小姐,您带着咱们一起去吧?”鸣琴忍不住道。

    回雪也跟着连连点头道:“就是啊,小姐。出门在外谁侍候你啊。”

    南宫墨莞尔一笑道:“我需要谁侍候啊?风荷,你们这些日子赶紧帮我将嫁衣赶出来才是正事儿。知书,寄畅园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兰嬷嬷打理了。还有那些嫁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吧。”众人无奈,只得点头应是。南宫墨想了想道:“我走了之后寄畅园就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对外就说我要为出阁做准备,绣嫁衣,斋戒随便什么都可以。若是有什么问题就找大公子,他会解决的。”

    “是,小姐放心便是。奴婢们绝对不会让寄畅园少了一草一木的。等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嫁衣还有嫁妆都会准备妥当的。大小姐只要安安心心当个新嫁娘就是了。”鸣琴掩唇笑道。南宫墨淡淡一笑,“我相信你们。”

    “大小姐出门在外千万小心。”对于她们这些丫头来说,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风荷几个还曾经跟着南宫墨从丹阳来金陵,像鸣琴和知书,这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出门跟着小姐上街了。对于小姐什么人都不带就出门,心里总是带着几分不安的。

    回雪瞄了一眼站在门口当门神的两个男子,扬起下巴道:“听说你们是公主赏赐的人?既然大小姐要出门,小姐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哼哼!”状似威胁的语气,可惜从娇小的回雪口中吐出来没有半分气势。房瞥了一眼抱剑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危,低头轻咳了一声笑道:“姑娘尽管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小姐的。”

    “这还差不多!”回雪瞪了危一眼,一头怪里怪气的灰毛,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神气什么?

    因为南宫怀不在,无论是郑氏还是林氏都管不了她,只要取得了南宫绪的同意,南宫墨很顺利的便带着人离开了京城。虽然南宫绪不同意她也能偷偷的离开,但是有个人在金陵帮她应付外面的人事何乐不为。所以临走的时候南宫绪送了一些东西过来请他转交给南宫晖,南宫墨也十分愉快的应了。

    从金陵到湖广走得是陆路,快马加鞭也要七八天才能够赶到。以大军前进的速度,这个时候只怕还没有赶到目的地。所以如果他们快一些的话,就算不能追上卫君陌等人,至少也不会比他们慢上太多。一出了金陵城,三人就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骏马,朝着大军出发的方向策马而去。房和危都是经常在外面行走的人,湖广地区距离金陵也算不得太远,倒也不用担心路途不熟。

    一天下来,三人竟已经离开金陵有一百多里了。房、危两人看南宫墨的神色更多了几分钦佩,金陵城中会骑马的闺秀不少。但是骑马跟赶路绝对是两回事,南宫小姐跟着他们一样策马狂奔了一整天竟然丝毫也不见疲倦之意,当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三人在路边的一处客栈停了下来,房恭敬地道:“小姐,天色已晚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吧。”

    南宫墨点了点头。其实她也真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舒服,毕竟她也不会经常骑马,这一天下来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这是一处不起眼的荒郊野店,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就写着客栈二字。但是这样的地方对于常年在外行走的客旅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如果没有这家客栈多少行人要露宿荒野?但是愿意到这样的地方开店的人却绝对不多,而能够开得起来的也绝不会是寻常人物。

    “三位客官里面请。”小二热情的迎上前来,接过三人手中的缰绳,笑道:“三位里面请。'

    房随手抛过一块碎银子,问道:“还有房间么?”

    小二看看三人,有些为难地道:“实在是抱歉三位,今儿客人有些多,只有两间房了。”这样的野店,自然也不讲究什么上房下房,不过是个落脚地儿,头上有片瓦遮顶罢了。房道:“无妨,就要两间。”看了看眼前简陋的客栈,低声道:“出门在外,还请小姐多多海涵。”

    南宫墨挥挥手道:“无妨。”

    小二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蓝衣女子。虽然蒙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是那恬淡清越的声音还有那流露在外面的一双星眸却让人眼前一亮。这位姑娘必定是来历不凡,绝不是会轻易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的人物。南宫墨淡淡地扫了那小二一眼,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难怪小二说没有客房了,一进去里面大堂里果然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一个满脸笑容长相平平的掌柜正在跟其中一个客人说笑,显然是个熟客。看到三人进来,掌柜的立刻撇下了说话的客人迎了上来,“三位里面请坐,三位是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房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掌柜,天已经半黑了,这样一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他们能是仅仅为了来吃一顿饭么?

    掌柜的陪笑道:“小店只有两间客房了,三位也可将就一番?”

    房点点头,道:“去准备吧,另外,再上几个好菜。小姐,咱们这边坐。”

    三人进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南宫墨气韵不凡自不必说,虽然只是穿着一身寻常的浅蓝色布衣,却让人一眼看出绝非寻常的江湖女子可比。房和危虽然年纪都请,但是毕竟做的事某些来钱快的职业,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特别是冷肃着一张脸,还有着满头怪异灰发的危,更是令人瞩目。

    三人挑了大堂里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老板娘很快便捧着热茶上来,笑道:“三位请稍等,一会儿就能上菜了。小妇人这就去为这位小姐收拾房间,保证干净舒服。”南宫墨抬眼,嫣然一笑道:“多谢老板娘。”老板娘连声说不谢,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翩然而去了。

    大堂里声音有些嘈杂,三人前面一桌坐着四五个长相粗犷,仪表邋遢的中年汉子正在端着酒碗大口的喝酒高声的喧哗。左手边前方坐着一胖一瘦的两个老者,矮胖的老者头发花白,看上去却并不老迈,高瘦的老者一头黑发却是满脸皱纹。唯一相同的却是两人一脸的阴鸷之气。

    这些人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正派出身,但是在大堂的另一端却坐着几桌衣衫整洁,仪表不凡的男女。双方各自占据了大堂的半壁江山,似乎有些泾渭分明的模样。只是南宫墨一行人三的突然进入打破了这样的划分,让人一时间有些回过神来。

    大堂里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不远处一桌人中一个红衣中年女子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朝墙角这边走了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南宫墨笑道:“这位妹子,不知是哪家的高手?”

    南宫墨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阁下误会了,小女不是江湖中人,纯属路过此地。”

    “哦?”女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三人,显然是不相信南宫墨的说辞。俯下身,靠近了南宫墨伸出被染得血红的手指向南宫墨带着面纱的脸,“妹子何必如此,姐姐只是想要跟妹妹结识一番”一柄未出鞘的剑挡住了她的手,女子惊讶的抬眼看向坐在旁边的灰发男子,对上他冷酷的眼眸心中不由得一寒。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敢再次将手伸过去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手给斩断。

    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女子娇笑道:“妹子,咱们这些人在这里自然都清楚彼此得意图,妹子又何必遮遮掩掩呢?不过我还真没有听说江湖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女子的眼底隐藏着一丝嫉妒,虽然没能看到这少女的容貌,但是只凭那双眼睛就能断定这少女的容颜极美。何况,一个二八芳龄的少女,正是女子最美好的时候啊。

    “阁下误会了,我们只是再次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南宫墨放下茶杯淡淡道,声音正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够听清。她是说给这个红衣女子听的,同样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

    客栈的饭菜上的很快,那红衣女子刚刚回到自己的桌边这边饭菜就上来了。三人沉默的吃着饭,气氛倒是与喧闹嘈杂的大堂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吃过饭,南宫墨看了两人一眼道:“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咱们上路。”

    房看向她道:“小姐好好休息,我和危轮流守夜。”这客栈里实在是有些龙蛇混杂,小姐再厉害也是堂堂的国公千金,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南宫墨淡然一笑道:“不必,你们好好歇着,免得明天没有精神。”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大堂里的楼梯口走去,却在刚要上楼的时候被横插出来的一条腿挡住了去路。南宫墨一怔,抬眼平静地看向对方。却是一个穿着极为显眼的青年男子,一身金衣照的人眼睛生疼。这样的打扮在金陵城里是绝无仅有的,金黄色本就是皇家御用之色,即便是皇子皇孙也少有会这样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这人长相倒也不错,只是那双眼睛总是让人生出几分不悦的感觉。

    他就坐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看到三人过来只是一转身一只脚便直接挡住了楼梯的入口。

    “公子何意?”南宫墨问道。

    金衣男子笑道:“这位姑娘芳名?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小姐?”南宫墨的模样一看就不想普通的江湖女子,金衣男子显然是认为她是哪个大派的掌门之女之类的身份。

    南宫墨道:“我说过了,我不是江湖中人。”

    金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邪气,笑道:“姑娘在开玩笑么?姑娘什么这两位武功可不弱。不过一个姑娘家敢带着两个人就往这样的地方跑,胆子真是不小啊。”

    “金无鹤,你想干什么?!”不远处一桌的几个少侠已经拍案而起了,显然是看不惯这金衣男子的作为。

    金衣男子瞥了他们一眼,不屑地道:“名门正派的人就喜欢英雄救美么?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本公子想要的美人儿,什么时候由得你们几个废材多嘴了?”

    “你!”几个年轻少侠被气得脸色通红,却始终没有拔剑相向。显然是跟这金衣男子的实力还有些差距。

    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金衣男子轻蔑地一笑,抬手就要去拉南宫墨的面纱,“美人儿,让本公子看看你的小啊?!”只听一声轻吟,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然后便是那金衣男子的惨叫声。众人心中一震,齐刷刷地看向楼梯口,方才还得意洋洋的金衣男子已经跌靠着楼梯扶手脸色惨白,一只手正捂着另一只手臂,而那手臂上原本握着折扇风度翩翩的手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光秃秃的一片血肉模糊。

    几个胆小一些的少女已经忍不住尖叫起来。

    只见南宫墨身后,危一言不发的将抱剑插回了剑鞘中,依然抱剑站在南宫墨身后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金衣男子满脸怨恨地盯着三人,咬牙道:“何方高手,不放报上名来。”

    房淡然挑眉道:“报名就不必了,你不配。麻烦让开,我们小姐要回房休息了。”

    “好一个不配!”金衣男子咬牙切齿地笑道,朝着旁边已经被吓傻的同伴厉声吼道:“还不给本公子杀了他们!那个小丫头留下!本公子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从桌下抽出兵器朝着南宫墨三人冲了过来。

    房和危上前两步将南宫墨挡在了身后,房从腰间抽出软剑回头对南宫墨笑道:“小姐,请回避一下,很快就好。”南宫墨点点头,转身走到另一边免得碍了他们的事。

    整个大堂里顿时热闹起来了,七八个男子围着房和危毫不留情的下了杀手。只可惜,他们的敌手也非庸才,危的剑法凌厉不说,就连看上去和蔼很多的房也不是省油的灯。南宫墨站在一边品评着两人的身手,一边沉思着今天遇到的这些人。就算江湖再乱也不至于一出门就遇到什么英雄大会还是黑白两道大仇杀吧?

    “这位姑娘,你们怎么得罪了那人啊。你们还是快些走吧”一个穿着深蓝布衣的青年有些担忧地道。南宫墨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一桌人都流露出赞同的神色,有些好奇地道:“很厉害的角色么?看起来不怎么样啊。”若是厉害,就不能被危一剑砍下了半个手臂了。

    青年叹气道:“姑娘不认识他?”

    “我真的不是江湖中人。”南宫墨也跟着叹气,“我们只是看天色已晚过来投宿一晚,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得江湖中人。”

    青年男子也有些不信,道:“这条路是往辰州方向去的,如今那边正乱的很呢,姑娘你带着两个人往那边去干什么?”南宫墨淡笑,坦然道:“找人。”

    青年男子见她不像是说谎,这才有些信了。眼底多了几分和善和同情,道:“那人叫金无鹤,他是不怎么厉害,厉害的是他爹。金凭轶。”

    “这个好像在哪儿听过。”虽然她不混江湖,但是偶尔还是会听到一些民间流传的八卦的。不过大多数她都是当成故事给听了就忘。到底是在哪儿听过呢?青年男子忍不住提醒道:“三年前河阳一家六十四口灭门案,还有半年前断剑门一百多口灭门案,姑娘总是听说过吧。”

    南宫墨眼底暗芒微闪,轻声道:“自然听说过江北第一大帮七星连环阁。”

    青年男子点点头道:“不错,金无鹤的父亲正是七星连环阁的阁主金凭轶。这几年七星连环阁在江北势大,他若是知道你们伤了他儿子,岂能善罢甘休。”

    “难道官府都不管么?”南宫墨有些好奇地道。虽然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行事,但是这样一家几十口上百口的命案官府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青衣男子苦笑道:“据说,那江北总督便是金凭轶的结拜兄弟?谁敢管?更何况,江湖中人的恩怨,也大多不喜欢朝廷插手。”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南宫墨点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公子。”

    “这位姑娘既然不是江湖中人,还是早早离开的好。总之千万小心”青年男子叮嘱道。

    两人说话间,另一边房和危也已经分出了胜负,留下的只是一地哀嚎不休的的伤患。南宫墨发现,比起差不多一剑致命的危,房下手显然要有分寸的多。他手下伤者的人全部都是要害被伤,从此沦为废人,但是绝对不伤性命。这边打得热闹,大堂里的众人却谁都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甚至还有人好心情的品评几句。谁都没有打算出手帮忙的意思。原本就是各不相干的人,来到此处自然也是别有所图,有人愿意闹事跟他们却是没关系,他们也犯不着自找麻烦。如今看到房和危的伸手,就算原本还有些什么人有什么心思,这会儿也该放下了。

    “小姐。”两人恭敬地道。

    南宫墨淡淡一笑道:“辛苦你们了。”

    “让小姐受惊,是属下们办事不利。小姐请。”南宫墨点点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众人,面部改色的踏过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翩然上楼去了。

    “我七星连环阁不会放过你们的!”路过那金无鹤身边的时候,金无鹤突然盯着南宫墨咬牙切齿地道。

    南宫墨侧首,含笑看着他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去死吧。”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无声无息的刺入了他的死**,金无鹤蓦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又慢慢地垂了下去。南宫墨漫步从他身边走过,身后房和危也沉默地跟上,只是在路过金无鹤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房脸色微变看了看走在前方的少女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大堂里才重新热闹起来。躲在一边的掌柜苦着脸吩咐小二将那些死伤的人抬出去,重新打扫地上的血污免得坏了客人的胃口。有人看到金无鹤靠在楼梯口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好奇,只是被砍断了手臂而已,总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一人上前一步抬手推了他一把,金无鹤轰然倒地才发现早已经失去了生息。众人又是一愣,齐刷刷地抬眼看向空荡荡的楼梯口。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剑,就再也没有人对金无鹤出过手了。唯一靠近过金无鹤的只有那个蓝衣少女。原来那个看似娇弱的少女才是真正的高手。置人于死地甚至连个伤痕都找不到。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回到厢房里,危和房并没有立即回自己的房间。

    “这客栈并不安全,今晚还是属下和危一起为小姐守夜吧。”房沉声道。

    南宫墨凝眉道:“你们太紧张了,不用如此。”

    房有些无奈,他们货真价实是平生第一次给人做侍卫,不紧张才怪。南宫小姐对公子的重要性他们岂会不知,若不是如此,公子也不会特意抽出他和危同时保护小姐的安危。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还有何颜面去见公子?

    南宫墨凝眉道:“如今湖广正在打仗,这么多江湖中人聚集于此所为何事?”

    房神色也有些凝重,沉声道:“总不会这些江湖中人也想要插一手吧?如今大夏初立,陛下确实是没有功夫管江湖中的事情,但是他们若是敢插手叛军之事,那就是找死。”武林高手再厉害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以朝廷的兵力若是真的想要对付江湖中人的话,荡平几个江湖门派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就算不是也绝对与此有关。”南宫墨道:“你们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房摇头道:“暂时没有。”

    很快就有了,危从门外进来,沉默地递过一封信件。南宫墨接到手中,道:“给我看?”信封上画着一只紫色青鸾的图样。房理所当然地道:“公子让我们二人做小姐的侍卫,自然没有瞒着小姐的意思。”南宫墨看着手中的信封淡笑道:“我却没有想到江湖有名的紫霄殿会是你们家公子的。”

    房但笑不语,南宫墨也不多说什么,拆开信函一看不由得挑起了秀眉。

    这些江湖中人聚集于此说不上是为了叛军的事,但是却也算是冲着这件事而来的。原来江湖中不知怎么的突然传出来一个消息,据说江湖中流传已久的一把神兵利器鸿鸣刀就在张定方的手中。据说张定方放出了消息,只要谁能帮他取得朝廷领兵的主将人头,他便以鸿鸣刀,和黄金万两相酬。若是能够一举杀死南宫怀,卫君陌和萧千夜三人,更将自己的义女,天下第一美人张无心嫁于为妻。

    神兵,财富,美人,权势,江湖中人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些,张定方一出手就将所有的好处都摆在了明面上,也难怪整个江湖都开始轰动了。

    “天下第一美人?”南宫墨挑眉笑道。

    “没听说过,不过张定方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也是个绝色。”不过,小姐关注的重点是不是错了,重点难道不是张定方这么快就能知道主将甚至是公子和萧千夜的名字,军中可能有奸细么?还是无论什么样的女子都始终会在意容貌的问题么?

71、初到辰州

    这一夜,整个客栈里可谓是热闹纷呈。还没到半夜,就传来了断断续续地打斗声,不过有房和危守在外面总算没有打到南宫墨这里来。但是本身就是警惕性很强的人,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睡着着?于是南宫墨只得无奈地爬起来带着两个侍卫爬上了客栈的房顶看戏。

    房顶上月朗星稀,屋顶下兵戈四起血腥弥漫。南宫墨托着腮,有些无奈地看向房问道:“江湖中人脑子是不是都有问题?”

    危无奈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小姐,我也是江湖中人。

    南宫墨道:“他们不是去帮张定方杀人的么?现在连人影子都没摸到,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了?”

    房笑道:“他们是去帮忙的没错,不过小姐你忘了,楚国公只有一个,鸿鸣刀只有一把,第一美人也只有一个。这杀人的人自然也只需要一个。”

    南宫墨挑眉,“他们就那么有自信,自己能够完成任务?”房道:“这个么…江湖中人对朝堂上的人至少在武功方面总是比较有信心的。”南宫怀很能打仗没错,但是世人都知道南宫怀是寻常乡野村夫出身,也没人听说他练过什么了不得的武艺。就是在战场,南宫怀是一个名将,但是却并不是一员猛将。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哪儿来的信心,不过…我有些后悔出来了。”就凭这些人,能阴死卫君陌的话那就让他去死吧。

    房笑道:“小姐,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些…最多也不过是二三流的高手,来凑个热闹充当炮灰罢了。”南宫墨看着地下纠缠的众人,点了点头道:“的确像是三流货色。”

    “嘿嘿,小姑娘好大的口气,莫不是以为杀了金无鹤那个小子,就可以藐视天下群豪了?”一个怪异的声音从房檐的一角传来,南宫墨三人回头看去,却见之前在大堂里看到的那一胖一瘦的老者出现在了屋顶上,那高瘦老者正睁着一双**邪的眼睛盯着南宫墨。

    南宫墨偏过头打量了他两眼,“天下群豪?指的是你们么?”

    老者桀桀怪笑道:“小丫头有眼无珠不识的我们关中双杰么?”

    “关中…双杰?”南宫墨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两人。就在两个老者得意非凡以为南宫墨怕了他们的时候,房善解人意地凑过去低声道:“关中双杰是这两个老怪物年轻时候的绰号。三十年前,这俩不是长这样的。听说是不长眼得罪了什么高手,被人喂了药才…嗯,现在江湖上人大多称呼他们关中双鬼。那个…高鬼,那个,矮鬼。”

    南宫墨眼眸一闪,眼中杀意毕现。

    “你们两个…一年前去过丹阳期间曾经奸杀丹阳城外一位老爷家中妻女,可对?”南宫墨淡淡问道。

    两人一怔,很快便放声大笑起来了,道:“小丫头消息倒是灵通,不错,咱们兄弟俩去年确实是在丹阳逗留了几天。说起来…那家老头子虽然不中用,但是他婆娘和闺女倒是长得如花似玉啊,咱们就替他受用了。”

    南宫墨抿唇浅笑道:“好极了。”

    “哦?难道小丫头听说了咱们的威名,也打算试一试老夫的能耐?”那高鬼猥琐地笑道。

    嗖的一声,一道寒光朝着两人直刺过去,危手中长剑化作寒虹,直逼两人而去。

    “小辈狂妄!以为杀了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就敢挑衅老夫了!”那高鬼胆敢口出狂言,自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危的剑还没刺到他就已经闪开了,同时矮鬼在房顶上一滚,一刀扫向危的双腿。危沉着脸,凌空一翻一剑挥了过去。虽然没有伤到矮鬼但是屋顶的瓦片却碎裂开来飞溅出去,溅了两个老头一身。

    底下躲在角落里的掌柜苦着脸叹气:又要修房子了?

    那娇媚泼辣的老板娘却顾不了许多,双手叉腰指着房顶上道:“小姑娘,你们下来打喂,拆房子呢?”南宫墨回头嫣然一笑道:“对不住了姐姐,回头会赔给你。”

    老板娘低声嘟哝道:“谁要你的银子?这荒山野岭的房子多难修啊。”面色却缓和了许多,到底没有在坚持非要他们下来。

    危虽然平时不言不语的,但是论武功的话却远比房要高得多,就算是在紫霄殿里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跟蔺长风打起来也是胜负参半。这两个老头虽然年纪大,但是武功内力却当真未见得多么深厚。江湖中人惧怕厌恶他们一是因为他们的恶行,而是因为这两人狡诈且心狠手辣。三却是因为这两人都擅长毒术暗器。

    “危,退下。”南宫墨沉声道。

    危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沉默地足下一点往回倒退回了南宫墨身边。同时南宫墨也一跃而起与危擦肩而过朝着两鬼掠了过去。

    “小丫头不知死活!”矮鬼尖叫一声,手中一抹暗光射出,南宫墨冷笑一声,足下一点身子轻轻跃起。足间在那暗器上一点那暗器立刻调转了方向朝着矮鬼射去。那矮鬼心中一惊,连忙朝旁边闪去,却不料南宫墨也同时出手,几道寒光毫不留情的朝着他面门袭来。

    “好个手毒的丫头!”高鬼一看师兄遇险,立刻上前夹攻南宫墨。他手中握着的兵器却是一件长满了倒刺的铁鞭,这铁鞭若是一下子被打实了,就能拉下来一大块皮肉。更不用说那铁鞭倒刺上诡异的颜色,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抹了剧毒。

    “小姐,小心!”房沉声道。

    南宫墨淡淡一笑,冷眼看着眼前的双鬼淡然道:“去年在丹阳让你们先一步逃了,就该老老实实的缩在窝里别出来。既然今天遇到了,你们就下去给王老爷一家赔罪吧。”

    刚刚那一手暗器功夫就能够看得出来眼前这少女武功不凡。若是只有南宫墨一人,两人其实也并不惧怕。但是如今南宫墨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武功高强的男子,这双鬼也知道他们绝无胜算,只在心中暗暗后悔方才一时色迷心窍。更狠之前这三人在大堂里竟然依然保留了实力。

    高鬼道:“小丫头,你是那老头的什么人?”

    南宫墨笑道:“收了钱,要你们命的人!”短剑从袖底花落掌中,瞬间伸长了两尺。南宫墨也不含糊,直接一闪身一剑劈向高鬼。高鬼一惊,连忙举起铁鞭朝着南宫墨砸去。只听耳边一声轻笑,眼前人影一闪还没回过神来左侧劲风袭来。

    “师弟小心!”矮鬼大叫一声,朝着南宫墨冲了过来。南宫墨左手一挥,一道寒光再一次朝着矮鬼的面门而去。无奈之下,矮鬼只得闪身再让。这少女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论内力深厚他竟然也不敢直缨其锋芒,只得闪开。但是等他再想要上前的时候危的长剑已经挡在了他身前。房笑道:“二打一,可不公平。还是让我们陪阁下玩玩吧。”

    矮鬼咬牙,却也无奈。因为危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一言不发的直接挥剑刺了过去。

    “师兄!”不过半刻钟功夫,一高一矮两个人双双从房顶上落下。只是此时底下已经没有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的生死了,整个客栈里里外外尸横遍野,打斗声依然不停,有的依然在附近有的却已经越来越远了。

    南宫墨翩然落地,看了一眼旁边正是晚上的时候跟她说话的青年正被两个男子逼得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成为剑下亡魂。南宫墨皱了皱眉,旁边房会意,上前两招打发了两个男子,将那青年男子救了下来。青年男子喘匀了气,看向旁边的南宫墨不由得一怔。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地上,高鬼跪倒在地上连连求饶,至于那矮鬼被危从房顶上一脚踢下来当成气绝了。高鬼一边磕头求饶,一边掩去了眼中的怨毒。只要今天能够逃出升天,他日必定要为师兄报仇雪恨!

    房皱眉道“小姐,这老鬼作恶多端,心肠歹毒,万不能饶了他。”不然将来恐怕是后患无穷。

    南宫墨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她可不信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算是有改过的机会,也不是给这两个**人妻女,滥杀无辜之辈的。

    指尖轻叹,一枚银针没入无声的没入高鬼的心口。高鬼原本求饶的哀求声顿时消失无踪,致死他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女根本就连听他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血痕,南宫墨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睡不成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是,小姐。”

    “这位姑娘…”转身要走,那待在一边的青年男子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南宫墨回头,看着那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有些腼腆地道:“在下…在下青华门下弟子葛天闵,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南宫墨淡淡道:“萍水相逢,称呼就免了。湖广之地正值战乱,若是惜命还是尽早回头吧。”

    “姑娘,姑娘…”见她要走,青年男子有些着急道:“姑娘误会了,咱们不是去帮助那叛徒张定方的。咱们…是听说张定方召集江湖各路群雄想要刺杀楚国公,所以才打算前往相助的。”

    南宫墨点点头,不以为然道:“既然如此,告辞。”

    看着三人走进客栈,青年男子有些黯然地叹了口气,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剑转身去寻找失散的师兄弟姐妹了。

    “说起来…张定方怎么没有找你们刺杀南宫怀?”南宫墨有些好奇地问道。

    房笑道:“这个么…自然是有的。不过……”南宫怀好歹是公子的未来岳父,若是对他下杀手将来公子和夫人脸上不好看。所以这门生意自然是被毫不犹豫地推了。而紫霄殿不接的生意,江湖上但凡有些眼界的杀手组织都不会接。至于一些零散的杀手,大多数都已经有去无回。毕竟南宫怀一代名将也不是吃干饭的。

    等到天亮的时候,南宫墨三人已经将客栈和那些厮杀不休的江湖中人远远地抛到了身后,一路向西行去,沿途的百姓都还算安稳,显然对于张定方的起兵并不抱什么会赢的想法。天下百姓经过了北元末年的几十年战乱,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如今好不容易才休养生息了十几年,对于任何想要引起战乱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快马加鞭,三人花了五天功夫总算赶到了辰州附近。辰州如今依然还在张定方的手中,隔着一条黎江与朝廷的大军遥遥对峙。

    南宫墨三人便在江边的一家小店住了下来,如今辰州正在打仗,自然没有多少商旅会再往这边来,更多的却是一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房和危正奇怪小姐到了辰州为什么不去找公子呢,只是看她一副悠然的模样,想必是心中有数并没有多问什么,却不料第二天一早发现,南宫墨的房间早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依仗纸条写明了,不日便回。

    两人吓得脸色发白,对视一眼匆忙赶往住在在辰州附近的朝廷大军军营。

    大营内,卫君陌正坐在大帐内翻阅兵书。大军才刚刚到达两天,南宫怀的意思是先驻扎修整,等到大军恢复了元气再开战。卫君陌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张定方的大军竟然没有趁机偷袭,一时间两军隔着大江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下来了。

    “启禀世子,有两位公子求见,说是长平公主身边的侍卫。”门外,一个士兵进来禀告道。

    “侍卫?”卫君陌剑眉微挑,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不过片刻,房和危跟着士兵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二人卫君陌本就冷漠的神色更是添了几分寒意,挥退了门口的士兵方才沉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房上前一步,沉声道:“公子,南宫小姐…不见了。”

    卫君陌霍然起身,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负手而立,沉声道:“什么叫无瑕不见了?”

    房只觉得浑身一冷,连忙将南宫墨留下的字条呈上。心中暗暗叹道:南宫小姐你可害惨我们了,你要去哪儿跟咱们说一声咱们跟你一块儿去就是了啊。

    卫君陌接过字条一看,确实是无瑕的笔迹,心中稍安。沉默了许久方才道:“我知道了,你们先留下。”

    “那…南宫小姐…”房有些担忧地道。南宫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遇上什么事儿……“不如,属下和危先去找南宫小姐。”

    “不,无瑕很聪明武功也不差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反倒是…你们若是暗地里找人被发现了,反而会给她带来危险。”卫君陌淡淡道:“何况…就算找到了她不肯跟你们回来也无济于事。你们的武功…看得住她么?”如果能看得住,也不至于无瑕已经不见人影了他们都没有发现。卫君陌微微蹙眉,无瑕太聪明,武功也太高,寻常的侍卫是绝对看不住她的,如果她想要去哪儿,谁也没有办法。

    闻言,房羞愧地低下了头。

    “下去吧。”卫君陌挥挥手道。

    “是,属下告退。”两人沉声道。走到门口,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正做着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卫君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小姐,你可千万要平安无事才好。

    被房等人担忧不已的南宫墨此时正悠然的行走在辰州城里。虽然如今整个辰州城戒备森严,但是还不至于完全不许人进出的地步。毕竟如今张定方可就在辰州,他既然邀请四面八方的江湖中人前来,总不可能不见人吧?而身为一个杀手,她有太多的办法混进一座城池了。

    此时的南宫墨换下了一身浅蓝布衣,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一头柔顺的发丝被丝带随意的束起,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帷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行走江湖的女子。城中果然有不少江湖中人走动,张定方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虽然街边上四处都有士兵巡逻,但是对于这些江湖中人的行为却并没有过多的干涉。

    南宫墨悠然踱步走到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如今湖广地区突起干戈,城中的各家客栈自然也是生意萧条。除了艺高人胆大的江湖中人和不幸被滞留在城中的商旅以外,各家客栈都是门庭寥落。就连大街上也只有偶尔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这位…这位女侠,女侠里面请。”掌柜地看到南宫墨也是一愣,连忙挤出个笑容来道。开客栈的迎来送往,虽然免不了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但是如今是个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弄得家破人亡,在看到这些随身带着刀剑的江湖中人也免不了让人心中升起几分胆战心惊之意。

    南宫墨微微点头道:“有客房么?”

    掌柜的笑容发苦,陪笑道:“有有,自然是有的。小店是这辰州城中最好的客栈。女侠里面请。”

    南宫墨点点头,抛过去一块碎银子道:“一件上房,再来一壶茶吧。”

    “是,女侠你里面坐。”掌柜恭敬地将人引到大堂里的空位置坐下,这才亲自去吩咐准备客房和茶水。

    南宫墨坐下来,望了一眼坐在大堂里的众人,果然跟上次在荒野客栈遇到的人不同,此时大堂里只坐了六七桌人,少得跟她一样只有一个,多得却是*个,但是整个大堂里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喧哗的意思。

    “女侠,请用茶。”

    “多谢。”南宫墨淡淡道,抬手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慢吞吞地喝着一边隔着帷帽的纱巾观察大堂里的人。她在观察别人的同时,大堂里的人自然也都在观察她。人在江湖,大多数人总都是认识或者听说过对方的,消息再灵通一点的可以说整个大堂里都是熟人。而眼前这个黑衣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猜测出她的来历。但是这个时候敢进这家客栈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那就是真正有本事的高手。眼前的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却没有人会觉得她是前者。

    “大…大侠,几位大侠里面请。”外面又有人进来了,众人将看向南宫墨的视线转向门口,果然便看到一群人快步走了进来。为首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金衣面容消瘦冷厉,眼底是不是的闪过一丝危险的红芒,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般。也难怪那掌柜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只得战战兢兢地请人进来。

    金衣男子扫了一眼大堂,便转身走到堂中最显眼的一处位置坐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人连忙厉声吩咐掌柜上酒上菜。

    “嗤!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阁主啊,听说令郎不知道被哪儿冒出来的几个小辈给杀了,没想到阁主还有心情来辰州趟浑水?该不会是…打算娶回第一美人回去再接再厉再生一个出来传宗接代吧?”一个声音怪里怪气的笑道。

    “嗖!”金衣男子脸色一冷,手一拍桌上放筷子的竹筒,几根筷子便齐刷刷地朝着声音地来处射去。

    “金凭轶,你这是恼羞成怒了么?!”一个身形消瘦蜡黄的猴脸男子抬手接住了筷子,坑坑的盯着金衣男子,有些秽浊的三角眼里写满了恶意。

    金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却并没有当场发作。反倒是慢条斯理的看着那猴脸男子道:“我那儿子是不争气被人给杀了,怎么?九指秀士你是想要去陪他?”金衣男子身边的人纷纷拔出了刀剑神色不善地盯着那猴脸男子。

    旁边一桌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朗笑一声道:“金阁主,司公子就是这儿脾气,阁主何必跟他一把见识?咱们来辰州城可不是为了私人恩怨的。”

    金衣男子淡淡地扫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道:“蓝月山庄赵闻风?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听闻阁下雅号闻风而逃,还是你觉得你能逃得比本座的刀快?”中年男子脸色一僵,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坐了下来。那猴脸男子警惕地盯着金凭轶,他素来在江湖上就有嘴贱的名声,曾经更是因为嘴贱被人斩了一根手指头。如今一时快意得罪了金凭轶,心中也不由得默默擦了一把汗。

    看了看大堂中的众人,猴脸男子又看了一眼门口,突然飞快地朝着门口跃了过去。整个人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的想要冲出客栈的大门。金凭轶冷笑一声,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金凭轶身后一个男子手中一柄飞刀射了过去,猴脸男子感到身后恶风袭来,不得已只得转了个方向朝另一边扑去。就这一瞬间的功夫,七星连环阁的人已经将门口堵死了。

    金凭轶刚刚死了儿子,心情自然不会好。此时又被这猴脸男子不长眼的一通挤兑,若是不宰了他那才是怪事。轻蔑地看着站在一边警惕地盯着他的猴脸男子,金凭轶道:“丢出去,别弄脏了地。”

    “是,阁主。”几个男子扑了过去,那猴脸男子自然是死命的奔逃。几个人顿时将偌大的大堂闹得天翻地覆,只是在场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于这样的场面并不担心也不在意。依然是该喝酒的喝酒,该聊天的聊天。顶多是有人冲到自己这边来的时候一脚一掌踢开就是了。

    出路被堵死了,那猴脸男子本就无路可靠,一咬牙就开始拉垫背的了。而最先被他招上的自然就是独身一人的南宫墨。飞身从南宫墨的桌子上翻过去,后面追上来的人正好一刀砍在了南宫墨的桌子上。两人就这么一个在桌子上,一个在桌子下打了起来。南宫墨却仿佛根本没看见眼前的两人一般,依然平静地喝着自己得茶。只是那猴脸男子总是有意地将刀锋往她这边引,那七星连环阁的人也不是善类,自然也不在意是不是会伤及无辜,眼见刀势收不住,也不在意就这么一刀砍了过去。

    南宫墨轻哼一声,修长白皙的素手一翻,带着白色丝质手套,纤细如玉的手指落在那男子的手腕上。男子只觉得手腕一麻,长刀顿时脱手,同时整个人也飞了出去。那猴脸男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劲风就将他给扫落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银光朝他射了过来。

    猴脸男子只觉得眼前眼寒光一闪,脖子上一凉,然后噌噌两声断成两截的长刀刀尖扎在了他身边的桌沿上,另一把跌落在了七星连环阁那男子的身前。

    大堂里顿时一片寂静。

72、鸿鸣刀、第一美人

    南宫墨端坐在桌边,隔着黑色的帷帽冷漠地盯着地上的猴脸男子。那猴脸男子心中只觉得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原本只是想要顺手拉过垫背的,说不定能搅乱了场面逃出去,谁知道竟然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另一边那七星连环阁的男子却没有他这么多的想法了。七星连环阁雄霸江东,素来都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虽然他不是这黑衣女子的对手,但是心中却并不怎么惧怕。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孤身女子罢了,难道他们七星连环阁还对付不了一个丫头?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

    站起身来,男子怒道:“臭丫头!报上名来。”

    “住口。”身后,金凭轶沉声道。

    男子一僵,连忙转过身来恭敬地低下了头。金凭轶打量着南宫墨沉声道:“下面的人无知,在下自会教训,还请姑娘见谅。”说罢,回手就是一个劈空掌狠狠地摔在那男子的脸上。原本白净的脸顿时红肿了一大片。男子捂住脸,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恭敬地站在那里。

    金凭轶能够雄霸江东多年,除了他的武功了得以外,更重要的便是他看人的眼光极准,而且很会审时度势。只可惜膝下空虚只有一个儿子,如今还被人给杀了。若不然的话,七星连环阁只怕还能再进一步。只在旁边看到南宫墨轻描淡写的出手便知道,这个女子的武功并不比自己低,并且还极为擅长毒术。那双修长白玉的素手上带着的手套是以天山冰蚕丝织成。一根冰蚕丝比一两黄金还贵,能够织成这样一副手套可不是有钱就能够办到的。这样手套金凭轶也是很多年轻见过人用过,而那个人是个天下闻名的毒术大家。

    一个武功高手不可怕,但是一个擅长毒术的武功高手就不能不让人忌惮谨慎了。何况,如今他们并不是在江东,所以金凭轶并不想得罪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帷帽下,南宫墨唇角微微掀起,淡淡道:“七星连环阁雄霸江湖,岂敢当得金阁主的道歉。”

    众人有些惊讶,这女子的声音竟是难得的年轻,不仅年轻,而且是极为的清越动听。虽然带着几分冷意,却令人犹如听到石上鸣泉,清凉悦耳。

    金凭轶笑道:“姑娘谬赞,方才是本座的人不对,自然应该道歉。姑娘若是还不解气,此人交给你处置便是。”

    “阁主……”那男子脸色大变,却在金凭轶冷漠的眼神下住了口,脸色惨白地看着对面的黑衣女子。南宫墨淡淡道:“那倒不必,我不喜杀生。”

    坐在地上无人理会的猴脸男子抬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喜杀生,那刀尖再偏半分他就已经没命了。只看这女人出手的准头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不敢杀人的女子。

    金凭轶倒是十分会自己找台阶下,笑道:“多谢姑娘宽宏大量。还不向这位姑娘道歉。”

    “是,是。在下有眼无珠,还请姑娘见谅!”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男子道歉的声音里有着十二万分的诚意。

    南宫墨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不再计较。那男子松了口气,从新回到了金凭轶身后。

    经过这么一回,整个大堂里再也没有人胆敢小瞧这位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就连七星连环阁的阁主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何况是其他人。如今他们来这辰州城自然也不是为了给自己结下一个生死大敌的。只是还是难免有人好奇,这个突然出现从前在江湖中从未见过的神秘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猴脸男子最后还是被七星连环阁的人拉走了,最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没有人感兴趣。而南宫墨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用过饭之后,南宫墨也没有跟人交谈的兴趣,直接回房休息去了。回到房中,方才取下了头上的帷帽。原本清丽绝俗的容颜在妙手装点之下,更多了几分成熟和冷漠,原本清澈玲珑的俏眼如今似乎也更多了几分魅惑之意,看上去倒是比实际年龄大了三四岁。只怕就是南宫怀当着面也会有些疑惑,这跟自己的女儿长得有几分像的女子到底是谁?

    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勾唇一笑,铜镜中的女子也跟着露出几分略带邪气和冰冷的笑意。所谓高明的易容,并不是将一个人的脸完全变成是另一个人。而是哪怕你顶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出现在人前,旁人也不会将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一个字,就是——装!

    从气质到行事,从声音到仪态,从举止到眼神,每一点都要装的天衣无缝,而南宫墨恰巧非常擅长这一点。原本来这种地方是以男子的身份更合适一些,毕竟…温柔乡是英雄冢,有个第一美人在吸引来的更多的自然也是英雄豪杰了。但是很可惜,年方十六的南宫墨虽然不算矮,但是跟男子的身高比起来就太矮了一些。还有那张脸,扮出来只怕说是十二三岁都有人相信。她当然也可以戴上真正的易容工具,但是这样却非常容易被同样的易容高手发现。于是,南宫墨决定还是扮演一个冷漠神秘的黑衣女子比较合适。

    她是对第一美人不感兴趣,但是,谁说她不能对鸿鸣刀和黄金万两感兴趣呢?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南宫墨抿唇微微一笑,拿起帷帽重新戴在头上,起身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之前跟在金凭轶身边的七星连环阁的人中的一个。来人见到南宫墨先是一愣,连忙道:“见过女侠。”

    “何事?”南宫墨淡淡问道。

    男子也不觉得南宫墨无礼,只是赔笑道:“敝上对姑娘的武功修为十分钦佩,在后院设了小宴想邀姑娘一聚,还望姑娘莫要推辞。”

    南宫墨低头想了想,挑眉道:“金阁主想要跟我说什么?”

    男子一愣,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果然瞒不过女侠,敝上确实是想要跟姑娘谈一笔交易,希望女侠能屈尊移驾谈一谈。”

    南宫墨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倒是会说话。”

    “女侠谬赞了,女侠请?”

    南宫墨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想见识一番七星连环阁主的风采。”男子闻言一怔,这位姑娘应该是没见过他们阁主才是。说这话…是打算投靠他们还是跟他们有过节?

    客栈后面有几个院子,正是为那些出门带着成群仆从的贵人准备的。七星连环阁的人就住在这其中一个院子里。一进了院子,立刻有人迎了上来引南宫墨进去见金凭轶。看着众人恭敬的模样,南宫墨也不得不感叹金凭轶能够凭着一己之力雄霸江东,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可惜…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反正那个儿子已经没了,金凭轶还可以趁着年纪不算大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反倒是比这个儿子更好呢。

    大厅里果然早已经准备了酒席。说是酒席其实也不过是四五个桌子罢了,大家萍水相逢交情还没有好到能够同桌共饮的地步,于是金凭轶准备的也是一人一桌的小宴。一进门,就看到金凭轶坐在主位上,身边还坐着两个美貌少女替他打扇捏肩,一副舒适享乐的模样。

    刚刚死了儿子还能够这么愉快,金凭轶该不会早就看金无鹤不顺眼了吧?

    “姑娘大驾光临,本座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姑娘……”金凭轶盯着她头顶的帷帽欲言又止。南宫墨也不在意,抬手便取下了头顶的帷帽露出清冷美丽的容颜,看得在场的众人也不由得一愣。原本他们还以为这女子从头到尾的带着帷帽,想必是容貌不佳。毕竟江湖中人没有寻常百姓那么讲究,一般行走在外的女子若是容貌过得去的都乐意让别人看到。男人总是会格外给美丽的女子几分面子的。却没想到女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容貌美丽气质更是清极艳极。与她一比,那些所谓的江湖中有名的美人突然就像是庸脂俗粉了。

    只是不知道…跟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张无心比起来怎么样?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想道。

    其实这个张无心所谓的第一美人的名号也是最近才出现的,甚至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或许正是因为无人见过,反倒是传的更加的如火如荼了。知道,张定方敢号称是天下一美人,至少也该是个绝色佳人吧?更多的人还是冲着鸿鸣刀和那万两黄金来的。

    金凭轶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没想到姑娘不仅武功绝代,亦有艳冠群芳之姿。从前江湖中没有姑娘的名号,当真是江湖中人的一件憾事。不知,姑娘芳名?”

    南宫墨坐下来,平淡地道:“孟玥。”

    “原来是孟姑娘。”金凭轶笑道,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相不相信南宫墨所说的名字。

    南宫墨端起桌上的茶杯浅酌了一口,道:“金阁主有何见教,不妨直说。”

    见她如此,金凭轶也不含糊,笑道:“这个时候姑娘会出现在辰州城中,想必也是因为张帅所发出的邀请?”

    南宫墨微微点头,沉声道:“不错,我要鸿鸣刀。”

    金凭轶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如此干脆,不由笑道:“呵呵,没想到姑娘倒是信心十足,不过…我看姑娘并非用刀之人?”

    南宫墨断然道:“用不用刀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金阁主操心了。”

    金凭轶虽然性格霸道,但是对于有本事的人一向是很有耐心的。所以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道:“是本座唐突了。原本…本座还想要跟姑娘合作一把,只是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这个孟玥不用刀,但是他金凭轶却是用刀的高手。鸿鸣刀,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兵利器。

    《洞冥记》有云: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雀,赤色飞去云中。这是一把几可与黄帝轩辕剑相媲美的名刀,甚至黄帝担心此刀喧宾夺主曾经欲将之毁去。如今黄帝轩辕剑早已经不知所终,而鸿鸣刀却一直在世间流传着。这样的宝物,野心勃勃的金凭轶岂会不想要收入囊中。

    南宫墨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显然是并不在乎金凭轶的话。

    望着眼前的黑衣女子,金凭轶有些感叹。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孟姑娘,你独身一人想要完成张定方的任务难上加难。不如你我合作?”

    “鸿鸣刀归谁?”南宫墨挑眉。

    金凭轶道:“鸿鸣刀不能给姑娘,但是如果成功的话,那万两黄金在下分文不取,另外…也会补偿给姑娘相应的宝物。”南宫墨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是再说世上有什么宝物比得上鸿鸣刀。金凭轶叹了口气道:“虽然可能会差一些,但是对于姑娘来说应当比鸿鸣刀更加合用才是。只要合作成功,在下当以青冥剑相赠,如何?”

    “青冥剑?”南宫墨笑道:“三国吴大帝孙权曾收藏六柄抱剑,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

    “正是。”金凭轶笑道:“青冥剑虽然不及鸿鸣刀,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姑娘不用刀,何不成人之美?”

    南宫墨沉默了片刻,道:“我现在就要青冥剑。”

    “这…”金凭轶有些犹豫,南宫墨道:“金阁主是怕我拿了剑然后跑掉?”

    “哈哈,姑娘说笑了。本座自然是相信姑娘的人品,就这么说定了!来人,去取青冥剑过来给孟姑娘。”金凭轶朗声笑道,这世上敢坑他东西的人还没有出生,若是磨磨蹭蹭反倒是显得还不如一个姑娘爽快。

    其实金凭轶这个感觉绝对是错的,如果不是在辰州城还有事,南宫墨真的不介意拿着青冥剑直接跑路。这世上只有南宫姑娘不想坑的人,没有她不敢坑的人。

    不一会儿边有人将青冥剑送上,南宫墨接在手中随手拔开,果真是剑身青光幽幽,寒气逼人。锵地一声长剑出鞘,随手轻轻一划,对面的桌子一只桌腿顿时被无声的切开。桌子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果然是好剑。”南宫墨归剑回鞘,淡淡赞道。

    金凭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孟姑娘喜欢就好,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南宫墨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青冥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咱们合作愉快!在下敬姑娘一杯?”金凭轶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举杯笑道。这次的事情其实颇有几分危险,不仅仅是与朝廷作对的危险,更是因为来的人也不少,虽然七星连环阁雄霸江东,但是毕竟还不到独霸江湖的地步,敌手还是有不少的。这个女子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个棘手的人物,若是让她被别的势力拉拢了,对七星连环阁也是极端不利的。至于事成之后…金凭轶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南宫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道:“既然事情谈完了,告辞。”

    金凭轶也不多留,笑道:“姑娘慢走,等到该行动了在下会让人去请姑娘。”南宫墨点点头,抓起桌上的青冥剑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去,大厅里金凭轶挥退了依偎在身边的两个美丽女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谈了下来。两个女子恭敬地退到她身后,其中一个沉声道:“师父,那孟玥值得师父下这般重的本钱么?连青冥剑都给她了?”金凭轶抬手,看着她挑眉道:“怎么?吃醋了?”

    “师父!”女子跺脚,有些幽怨地道:“师傅明明说过,那青冥剑是送给徒儿的。”

    金凭轶道:“等到拿到了鸿鸣刀,那个孟玥自然是任由你处置了。”

    女子眼眸一转,道:“不仅有鸿鸣刀,还有天下第一美人儿吧?师父可是打算给我们娶一个新师娘么?”

    金凭轶靠着椅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边笑道:“只要大权在握,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天下第一美人儿…若是有那孟玥一般的颜色,倒也勉强算得上是名副其实。”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娇笑道:“既然张定方敢宣称是天下第一美人,自然不会让师父失望的。只是,师父…当真放心那孟玥?”

    金凭轶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方才道:“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这种高手能拉拢自然是最好。她独自一人前来,绝对不可能单独完成任务,既然来了,想必是要寻求盟友的。若是让她被别人给拉拢了,就是咱们的大敌。你让人暗中看着一些,但是…不要太过了惹人不悦。”

    “我还以为师父看上她了呢。”女子笑道。

    金凭轶摇头,笑道:“那种女子…作对手做盟友都远比做枕边人来得舒服得多。不然…你们这些人又往哪儿站呢?”

    “师父!”女子娇嗔道,在金凭轶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却闪烁着阴霾的光芒。金凭轶道:“罢了,鹤儿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女子神色一整,沉声道:“当晚的情况很乱,咱们能查到的只有是一个蓝衣少女带着两个青年男子所为。但是那一夜之后,那三人就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不过,其中一个青年男子一头灰发,这样的人在江湖中似乎从未听说过。”

    金凭轶道:“鹤儿的武功不弱,能够杀了他和那么多弟子的人必定是高手。但是…江湖上默默无闻的高手……”

    女子接口道:“只能是某些势力豢养的死士或者是杀手。”这种人即使武功再高也不会再人前露面,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们的名声和模样了。

    “碰!”一个酒杯摔落在地上碎裂成片,“到底是谁…再跟七星连环阁作对?!”

    深夜,辰州城陷入了一片寂静。黯淡的月色下,只有一队队士兵来回巡逻走动的声音。南宫墨坐在窗前,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青冥剑。剑锋在月色下绽出幽寒的青光,果然是一把好剑。南宫墨素来不喜随身带着长剑,感觉太不方便了。可惜她特意打造的可以任意伸缩的短剑质量却很一般。如今天下最好的铸造兵器的师傅都在朝廷手中,寻常铁匠能打造出什么好兵器来,也只是将就用用罢了。就是她的那柄短剑,还是师兄托了一位大师特意打造的,但是跟青冥剑这种传世宝剑比起来,却还是差得多。

    幸好,也不是经常遇到携带神兵利器的对手,不然只是武器这一方面就要吃大亏了。如今这辰州城里高手如云,有一柄好兵器也是不错的。

    “孟姑娘。”

    门外,有人轻声叫道。

    南宫墨挑眉,只听门外的人道:“张帅有请咱们前往帅府赴宴,阁主请姑娘一起去。”

    南宫墨抬眼看了一眼头顶高悬的弯月,淡淡道:“张帅真是会挑时候。”如今张定方找人刺杀南宫怀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了,难道还能指望南宫怀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么?她真是有些想不明白这样所谓的掩人耳目有何意义。外面的人陪笑道:“张帅是主,咱们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南宫墨放下布巾,将青冥剑送回剑鞘,淡然道:“我知道了,走吧。”

    跟着男子走下来,金凭轶一行人果然已经在大堂里等着了。不只是七星连环阁的人,之前在大堂里看到的人大半也都到了,只是彼此之间虽然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那么好。看到南宫墨下来,金凭轶笑道:“孟姑娘,这么晚可是打扰你休息么?”

    南宫墨淡然道:“阁主言重了。”

    见两人如此熟稔的模样,其他人眼神又是沉了沉。

    “各为侠士,大将军在府中恭候各位,各位请。”一个幕僚模样的中年男子捋着几缕胡须,笑道。

    江湖中人都有几分倨傲,并不理会那中年男子,只是点点头便往外走去。中年男子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地跟在后面。南宫墨与金凭轶对视了一眼,心中有数:张定方纠集这么多江湖中人,只怕并不单单只是刺杀南宫怀这么简单了。

    将军府在城中的最中间的位置,这里原本是湖广布政使府,如今这湖广布政使投敌归降了张定方,这布政使府自然就成了张定方的将军府。一进了将军府,南宫墨就一点理解为什么这个布政使会投敌了。一个从三品的布政使,府邸居然比起京城里的楚国公府丝毫不差,若说他没有贪墨只怕是猪都不信。而会如此贪婪的人,自然也是贪生怕死的。甚至说不定早就跟张定方暗通款曲也未定。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将军府却依然灯火通明。宽敞宏伟的大堂上,已经年过五十的张定方正坐在大堂的主位上端着酒杯喝酒。和南宫怀不同,张定方是世家出身,后来才投笔从戎只可惜跟错了主子。当今陛下登基,汉王败落之后原本叱咤天下的一代名将也只能黯然归隐。只是没有人想到,已经归隐十几年的张定方会突然出现,再一次掀起战事。

    已经五十多岁的张定方看起来依然还很年轻,一双鹰眸湛湛有神。也没有金陵城中许多权贵养尊处优的富态和颐指气使的傲慢。他身形依然挺拔,容颜有些消瘦,却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候必定也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

    张定方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绿色衣衫,轻纱覆面的窈窕女子。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是宛如秋水,美丽动人。

    “辛苦各位远道而来,本将军敬各位一杯。”张定方含笑举杯道。

    众人自然也跟着起身,举起酒杯与张定方恭迎了一杯。坐在南宫墨对面的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笑道:“张将军客气了,此时将军高举义旗,我等自然愿意竭力相助。”青年那男子说话间,将目光落在了那绿衣少女的脸上顿了顿。

    张定方笑道:“本将多谢各位盛情。”

    金凭轶握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道:“张将军请我们前来得用意,咱们都清楚。不过…将军是否应该让我等先看看宝物,一饱眼福?”

    此言一出,众人连声附和。说什么竭力相助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若是没有相应的好处,谁愿意给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卖命?张定方名气再大,跟江湖中人也没什么干系。

    张定方笑道:“这是自然。来人!”

    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托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张定方亲自上前掀开盒盖,脸面果然躺着一柄古朴金色宝刀。那刀鞘上镶满了各色宝石,十分的华丽富贵,但是却能看出这是后来做的,并不是原本的刀鞘。

    看到众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刀的模样,张定方淡然一笑,一把拿起到拔开。长刀出鞘划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众人仿佛听见了虎啸之声。再看时,原本握在一个侍卫手中那镶满了宝石的刀鞘已经断成了两段。一个男子上前捡起那刀鞘摸了摸,脸色顿变。最好的精铁打造的刀鞘,上面还镶嵌着许多坚硬的宝石,但是这鸿鸣刀斩断刀鞘的时候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果真是能够削金斩铁的宝刀。

    张定方手中,金色的鸿鸣刀寒光逼人,更有一股血腥的杀气扑面而来。这柄刀不仅可以削金斩铁,而且还杀人如麻。

    在场的众人,眼中都不由得闪现出贪婪之色。

    南宫墨漫不经心地轻抚着青冥剑神色淡然。

    张定方满意地看着众人的神色,笑道:“看来各位是满意了?”

    “果然是好刀!”一个声音响起,突然座中一个灰衣男子突然一跃而起朝着鸿鸣刀扑了过去。张定方轻哼一声,之间那两名护刀的侍卫交错一步,两道剑光闪过,那灰衣男子还没来得及碰到刀声就已经身首异处。

    众人有些惊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定方却似乎丝毫不在乎一般,笑道:“既然各位看过了鸿鸣刀,不如再来见识一番天下第一美人?”

    两名侍卫带着鸿鸣刀下去,又有人进来无声的将地上的尸体拖了下去。此时却再也没有人敢打强抢鸿鸣刀的主意了。

    天下第一美人…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绿衣女子。

    只见那少女站起身来,朝着众人微微一福,轻声道:“小女张无心,见过诸位大侠。”

    张定方重新坐了回去,看着绿衣少女和蔼地一笑,侧首对众人道:“这时本将军的义女,无心。本将说话算是,只要谁能够得到南宫怀的人头,本将军将无心下嫁与他。当然,鸿鸣刀和万两黄金就当时小女的嫁妆了。”

    少女伸手,轻轻拿下了面纱。

    看着那一双修长美丽的玉手,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随着那轻柔的面纱慢慢地花落,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慢慢地显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果真是倾国倾城!

    那少女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双眼眸仿佛天上的星子一般的温柔动人,眉如远山,樱唇淡然,并不十分艳丽,却让人觉得没有一处不完美。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绝对无法从少女的脸上挑出一丝半毫的不完美。少女清逸脱俗的气质更是跟江湖中见惯的女侠们截然不同,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一切都捧到她的跟前,只为博她一笑。

    很快,少女便重新将面纱戴了回去,许多人都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定定地望着那绿衣少女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一个天下第一美人。”金凭轶低声叹道,侧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南宫墨问道:“孟姑娘,你觉得如何?”

    南宫墨叹息,毫不掩饰地赞道:“绝色倾城。”

    “若能得此佳人,纵是倾国倾城又如何?”金凭轶道。

    南宫墨勾唇一笑,“那就祝金阁主抱得美人归。”倾国倾城又如何?这世上当真有几个愿意为了佳人倾国的人?那些所谓的美人误国,从来都是男人自己被色相权欲所迷罢了,难道他们是真心从心里愿意为了佳人放弃皇权富贵?至于金凭轶这样的江湖中人的话就更不可信了。万里江山随手抛?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万里江山,自然说得痛快。

    金凭轶眼神微闪,“其实孟姑娘也是天下难得的绝色佳人。”

    眼前的黑衣少女同样是极美,只是身上那股清冷淡漠的气势让人觉得难以掌控罢了。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柔美温婉的女子的吸引力自然是远胜强大的女子。太过厉害的女子天生就会让他们生出一股戒备,如此一来再美丽的角色也要打上三分折扣了。但是这黑衣少女又不一样,总觉得她得身上更多了一种与众不同却又无法言表的独特气质。若不是带着面纱,只怕早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阁主过奖了。”南宫墨淡笑。

73、孟玥的才智

    看到了宝刀与美人,在场的众人脸上的神色也更加振奋起来。倒是在一大群的男人中,南宫墨这样一个面带黑纱的黑衣女子显得格外的显眼。不过碍于她是跟着金凭轶一起来的,大多数人都将她当成了是金凭轶手下的人或者请来的高手,倒也没有太过的注意,让南宫墨显得轻松了许多。

    在场的众人中,金凭轶算是地位势力最高的人之一,自然就由他先开口,“张将军,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

    张定方笑道:“计划自然是有的,金阁主尽管放心便是。不过南宫怀身为大夏名将,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因此,还要仰仗在座的各位同心协力才是。”闻言,众人不由得皱眉,其中一个男子抢先道:“鸿鸣刀只有一把,美人儿只有一个,张将军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张定方道:“据在下所知,这一次不仅仅是各位来了辰州城,同样的也有一部分江湖中人去了南宫怀的军中。就算南宫怀武功平平不足为虑,难道那些江湖中人各位也有信心独自解决么?”

    这众人失语,的确,过来的路上他们也早就听说了有不少跟朝廷关系不错的门派也派出了高手前往助阵,甚至两路人马有不少在路上就已经发生了厮杀。但是,如果要将宝物与旁人分享,却也是心有不甘的,何况鸿鸣刀和美人显然是没办法分享的。

    张定方看了众人一眼笑道:“各位放心,在下既然请了诸位前来,自然不会让各位空手而回。取下南宫怀人头的人自然能够得到鸿鸣刀,但是其余人等按照功劳大小在下也同样会给出相应的谢礼。只要我大军能够攻克金陵,在座的各位都会得到黄金万两。甚至想要加官进爵也无不可。”

    南宫墨挑眉,果然张定方并不是完全为了对付南宫怀才发出这个邀请令的。最大的原因只怕还是想要招兵买马广纳英才。当年汉王兵败之后,手下的将领死的死降得降,就算偶尔有几个如张定方这般的,也早已经年过花甲,昔年的雄心壮志荡然无存。想要从寻常百姓中找到能够领兵打仗的将才很难,但是从江湖中人中寻找几个猛将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了张定方的话,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意动。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按理是不插手朝堂事的,但是如今朝堂上那些高官权贵,放在几十年前哪一个不是乡野寻常的老百姓?就是比起他们这些人也是远远不如的。甚至,其中有几个就是当年的江湖中人。如今天下定鼎,看着曾经那些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变成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怎么能够不感到心动和失落?再怎么纵横江湖,又如何比得上坐拥千军万马万贯家财,立于朝堂之上的风光?

    金凭轶同样有些心动,但是他并不如寻常江湖中人那样着急,反倒是慢条斯理地问道:“将军这么说在下如何确定这一仗,将军就一定能赢?毕竟,听说当年南宫怀也是一代名将。”要是张定方能够轻易的收拾了南宫怀,就不会花重金请江湖中人出手了。这一点金凭轶看得很清楚。

    张定方哈哈一笑道:“这个金阁主只管放心。金阁主以为两军现在僵持着是因为本将怕了南宫怀么?”

    金凭轶挑眉,张定方却无意多说什么。这大堂上也不是说这些军机大事的地方,何况金凭轶也还没有资格参与这些事情。金凭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倒也不多加追问,只是含笑低头饮酒。

    大堂上的一众江湖中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很快便有人下定了决心跟着张定方干。南宫墨抬头看过去,都是几个江湖中的独行者,身后并没有什么大的势力,这样的人虽然也有用,但是价值却远远不如金凭轶这样的人大。所以张定方虽然高兴,脸上的笑容却依然很矜持。

    “启禀将军,宫先生来了。”门外,一个侍卫进来恭敬的禀告道。

    张定方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笑道:“宫先生来了?快!快进宫先生进来!”

    见他如此喜形于色,众人不由得有些好奇起这个宫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张定方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笑道:“本将给诸位引见一个人,这位是本将的军师。同样也是一位胸藏百万兵的智者,有他在,本将何惧南宫怀?”

    “将军过奖了,在下可不敢当。”一个低沉地男声响起,殿中众人纷纷侧首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一个黑衣男子漫步走了进来。原本以为能够被张定方称为先生的人就算不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至少也应该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却不想这人一走进来才让人发现,竟然是一个还未及而立的青年男子。虽然男子脸上带着面具,但是那一头的黑发,还有那身形步履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这些江湖中人的人。眼前这个男子的年纪绝对还不到三十岁。

    张定方却全然看不到众人的震惊,亲自起身相迎笑道:“宫先生总算是回来了,让老夫也放心了许多。”

    男子拱手,笑道:“让将军费心了。扫了一眼再做的众人,男子笑道:“在下宫驭宸见过诸位大侠。”众人虽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只看张定方的态度也知道这个男子在张定方军中的重要地位,自然都纷纷客气的应和了两句。

    宫驭宸扫了一眼整个大厅,目光在南宫墨身上停顿了一下很快便移开了去。

    “宫先生,快请坐。”张定方笑道,亲自将宫驭宸领上了最前方一直空着的一个位置。之前也有不少人有些好奇那首位上的位置是替谁留着的,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为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宫驭宸坐下来,举起酒杯笑道:“看到眼前诸位大侠济济一堂,便觉得张将军的大业更加指日可待了。在下先敬过将军。”

    张定方大喜,连忙举杯跟宫驭宸共饮了一杯,笑道:“若不是宫先生出力,老夫哪里能有今日之功。”

    “将军谬赞了。”

    看着两人在上面你来我往的客套,底下的江湖中人有些坐不住了。其中一人起身道:“既然宫先生是张将军的军师,不知道军师可是有什么计划了?”

    宫驭宸扫了那人一眼,扬眉笑道:“计划自然是有了。不过此地却不是说话的地方。稍后自会有人将计划送到各位的手中,只要各位决意留下来相助将军。至于无心相助的,将军也不会强求。”

    张定方点头道:“宫先生说的不错。本将绝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众位尽管放心便是。现在先不说这些,来相逢便是有缘,咱们喝酒!”

    于是淡淡地三言两语,便将原本想要给个下马威的江湖中人压了过去。主人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大堂里顿时又热闹起来,丝竹飘扬,酒香弥漫

    南宫墨端着酒杯浅酌,半垂的眼眸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宫驭宸水阁阁主。竟然是张定方的军师。那么之前宫驭宸突然出现在金陵皇城里是为了什么?

    辰州城里,因为战事在即整个城中都弥漫着一股安静却紧绷的气氛。寻常百姓固然是躲在家里连出门都要警惕再三,城中的士兵同样也是提高了警惕戒备着对岸的朝廷大军。唯一算得上悠然的大约也就是这些千里迢迢赶来的江湖中人了。从没有真正见识过战争的江湖中人是很难将这些普通的将士放在眼里的,即使是那些据说威名赫赫的名将,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几招解决掉的蝼蚁罢了。但是却很少有人想过,掌握着整个天下的正是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普通人,甚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不是他们这些武功绝顶的盖世高手。就像是那些权贵高官,也从来不会想真正支撑起天下的是无数被他们视为草芥的百姓。

    一处茶楼靠着窗户的位置,金凭轶和南宫墨临川而坐。金凭轶身后依然站着两个美貌少女。南宫墨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少女并不是金凭轶的侍妾之流,而是他的弟子。不过看那两人盯着她的眼神也明白,大概这个弟子的名号,在金凭轶眼中跟侍妾也没什么差别了。

    金凭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衣少女。冷静从容,武功高强,来历神秘,这样的女子总是能够让人产生许多的好奇。更不用说,这个女子还有着非同凡响的绝美容貌。一个明明可以依仗自己的容貌却将之掩藏起来,只凭实力征服世人的女子,不仅让人感兴趣,更让人感到几分钦佩。

    “孟姑娘,张定方的提议你怎么看?”金凭轶问道。

    南宫墨抬眼看他,淡淡道:“阁主已经有了决定,何必问我。”

    金凭轶笑道:“本座确实是有了决定,但是现在本座想要听听姑娘的看法。”南宫墨淡然道:“张将军想要收服江湖势力的动机不言而喻。而这其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七星连环阁和连雪山庄了。”

    金凭轶脸上的笑容微敛,道:“怎么说?”

    南宫墨道:“七星连环阁雄霸江东连雪山庄是湖广霸主。虽然是江湖势力,但是若是想要发展成金阁主这样的,多多少少跟朝堂总是会扯上一些关系的。一旦连雪山庄倒向了张将军,以如今的情势整个湖广地区都将会完全掌握在张将军手中。而如今连雪山庄就在张将军的势力范围内,不归附就只能死,所以最重要的应该是阁主了。至于七星连环阁如果阁主合作,到时候再在江东起事,分两路夹击金陵如今大夏最精锐的兵马全部镇守在北边和西南。到时候张将军想要拿下整个江南也未必不可。”

    金凭轶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南宫墨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普通的江湖中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甚至很多事就连金凭轶自己也没有想倒。

    南宫墨伸手为自己续了一杯茶,淡淡道:“金阁主不必紧张,我随便说说。信不信,在你。”

    金凭轶死死地盯着眼前得黑衣女子,心中五味杂陈,脑海里更是翻腾不休。这样聪慧得女子若是能够为他所用但是,偏偏他完全查不出来这个女子的来历身份。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身份的话,无论是哪一个上位者都是绝对不敢用的。

    南宫墨低头,淡淡地抿了一口茶道:“金阁主何必想这么多。我对打仗没有兴趣,只对最后我能得到些什么感兴趣。阁下若是不放心,你我的合作就此中断便是,当然,青冥剑我是不会退还的。”金凭轶身后的女弟子闻言,眼神一变就想要开口,却被金凭轶抬手阻止了。

    思索了良久,金凭轶终于还是道:“姑娘说笑了,既然选择与姑娘合作,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过在下一个江湖莽夫并不在意这些,但是张将军那里可未必不会在意。”南宫墨不以为然,道:“大不了我一走了之,反正我这次也不算是空手而归了。阁主,你说是不是?”

    好一会儿,金凭轶终于大小一声道:“好!能得姑娘相助是本座的荣幸,只要这次的事情成功,本座另外再送上黄金万两酬谢姑娘,如何?”

    南宫墨抬头,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金阁主果真是财大气粗,一言为定。”看到她眼底的光芒,金凭轶稍稍安心了一些,喜欢金银么?只要有弱点就好办,最怕的就是那些完全没有弱点的人。那样的人若不是野心勃勃就是别有图谋。

    “既然姑娘看得清楚,在下想问问姑娘。”金凭轶道:“孟姑娘对于张帅起兵之事怎么看?”

    南宫墨道:“金阁主是想要问,我是否看好张将军?”

    金凭轶点头,南宫墨道:“我年纪太小,并不了解张将军。不过能够以朝廷反应不及的速度拿下大半个湖广,想必张将军筹谋的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是说只怕张将军的势力远不止外人看的那些。若是一切顺利,不说夺了整个大夏江山,夺得半壁江山只怕也不是难事。只是,我有一点比较担心。”

    “姑娘请说。”

    “钱。”

    金凭轶一愣,张定方缺钱么?

    南宫墨道:“阁主是觉得张将军一下子拿出黄金万两悬赏,肯定不缺钱么?殊不知这行军打仗,几十万兵马要吃要喝,动辄便是数百上千万两银子。这可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消耗得起的。至少,就算当年张将军在战场上有所收获,也绝对负担不起这样的一笔银子。而南宫怀大军却是有朝廷支持的,军马粮饷自然是源源不断。一旦双方陷入僵持,输的是谁不言而喻。”

    金凭轶点头,道:“这确实是需要好好考虑。”

    南宫墨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想到了张将军为何想要拉拢金阁主的另一个理由了。今早张将军应该派人来拜访过阁主吧?”

    “确实是,不过被我给挡了回去。姑娘有什么高见,某洗耳恭听。”金凭轶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慎重和恭敬。

    南宫墨道:“江东富庶。若说江湖中那个势力最有钱,我想七星连环阁就算排不到第一也绝对是前三吧?”江南水运发达,七星连环阁雄霸江东,大半个长江水路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说是巨富丝毫不为过,所以比起那些穷哈哈的江湖门派,七星连环阁的人一向有嚣张得意的本钱。

    金凭轶叹了口气,真心道:“什么都瞒不过姑娘,张将军派来的人确实是有提到这一点。不过,在下却还需要考虑,这一笔买卖到底划不划算。”

    南宫墨食指轻叩桌面,道:“只怕金阁主并没有多少考虑的余地。七星连环阁敛财太过,岂能不让朝廷忌惮?虽然金阁主跟如今的江东总督关系很好,但是这位大人总有调走的时候。何况一旦皇帝抽出身来,只怕七星连环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金凭轶沉默无语,看着南宫墨道:“我都有些怀疑,姑娘是不是张将军派来的说客。”

    南宫墨淡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金阁主可以当没听过。”

    怎么可能当成没听过?其实张定方起兵的消息传来他真的是暗暗松了口气,最近两年义兄已经好几次暗示朝廷有意对长江水路动手了,而用来打点各路的花费也一年比一年多。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朝廷真的就要拿七星连环阁开刀了。这个时候传来湖广叛乱的消息,金凭轶简直想要仰天大笑几声。

    “孟姑娘若是男儿身,江湖哪有我辈立足之地。”金凭轶感叹道,“孟姑娘可有兴趣加入七星连环阁,在下愿以副阁主之位相酬。”如果不是他儿子刚刚被人宰了,金凭轶简直想要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做他的儿媳妇儿。有了这么厉害的儿媳妇,他那个废材儿子也就不算废了。可惜

    南宫墨摇头,淡然道:“我自由自在惯了,只能婉拒阁主美意。”

    金凭轶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笑道:“无论何时,孟姑娘都是我七星连环阁的朋友。”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真诚的男人,南宫墨不得不在心中承认金凭轶能够雄霸一方确实是有些枭雄之才的。无论是拉拢人还是性格都相当的容易吸引人为之效命。就是在心中怀疑你,也能表现的对你万分诚恳的模样。只是如果等他知道了金无鹤是死在她的手里的时候,不知道金凭轶还能不能如此的淡定?

    “金阁主?”楼梯口传来一个低沉地声音,南宫墨垂眸微微低下了头。

    金凭轶回头一看,笑道:“原来是宫先生,久仰。”

    “岂敢。”宫驭宸走过来,笑道:“正好经过楼下,好像看到七星连环阁的人在这里就上来看看。没想到金阁主果然在这里,对了,这位姑娘”昨晚他就注意到这位黑衣女子了,只是当时的情形容不得他细看。

    南宫墨不闪不避,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宫先生。”

    宫驭宸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笑道:“这位姑娘看起来有些像我的一位朋友,没想到是我认错了。”

    南宫墨不悦地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一副不悦于自己被当成别的什么了的模样。

    金凭轶连忙道:“宫先生见谅。这位是我七星连环阁的客卿,孟玥,孟姑娘。”

    宫驭宸点头笑道:“原来是孟姑娘,幸会。”

    南宫墨站起身来,道:“阁主想必跟宫先生有事情要谈,我先告退了。”

    看出南宫墨的不悦,金凭轶也不强留,笑道:“也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告辞。”南宫墨道。金凭轶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弟子,道:“你们也跟着孟姑娘一起回去。”两名女弟子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恭敬地告退了。

    楼下

    “孟玥,你等等!”南宫墨刚刚走出茶楼,身后就传来了女子尖锐的叫声。南宫墨站住回头,淡淡地看着追上来的两名女子,“师姐别,别闹小心师父生气。”一个女子拉了拉另一个怒气匆匆的女子,低声道。那女子轻哼一声,一把甩开师妹冲到南宫墨面前道:“孟玥,别以为师父看重你你就可以得意忘形”

    噌地一声轻响,青冥剑在南宫墨手中舞出一道清影,长剑出鞘剑锋直指那女子而来。女子吓了一跳,连忙侧身想让让过,却不想那剑锋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无论她如何躲闪都不离开她脖子一寸的地方。不过三五招就被逼得动弹的不,冰冷的剑尖触上了她脖子上的肌肤。青冥剑的寒意顿时将她白皙如玉的脖子上激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你你想要干什么?”

    南宫墨冷然道:“别惹我,我虽然看在金阁主的面子上不会杀了你,但是如果在你的小脸上划上几剑,你说阁主会不会怪我?”

    “你你”女子脸色惨白,对于美丽的女子来说有时候容貌更胜于生命。南宫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楼上窗口处宫驭宸笑道:“金阁主好眼光,这位孟姑娘果真是不同凡响。”

    金凭轶干笑两声道:“是在下管教无妨让手下弟子触怒了孟姑娘。高手总是免不了有些恃才傲物的嘛,没什么。”

    “确实”宫驭宸笑道。

    脱离了宫驭宸的视线,南宫墨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跟宫驭宸只有过一面之缘,她有八成的把握宫驭宸不会认出她来,但是还是要尽量避免见面才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过危险了。幸好当时没有带着房和危一起来辰州,否则她还真不敢保证身为水阁阁主的宫驭宸会不会认出他们的身份。

    漫步走在城中的街道上,虽然大多数商铺都还开着,但是街上的行人寥寥,铺子里自然也是门可罗雀。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后的尾巴,南宫墨转身进了一家卖蜜饯的铺子。一进门,却不由得怔了一下,此时铺子中竟然还有人,七八个丫头侍卫簇拥着一个绿衣少女正在选蜜饯。看到南宫墨进来都不由得警惕地盯着她。

    那少女抬眼看到南宫墨也是楞了一下,很快便绽出了一丝温婉的笑容,道:“姑娘,又见面了。”

    南宫墨微微点头,挑眉道:“张小姐,幸会。”

    绿衣少女正是昨天晚上艳惊四座的张定方义女,张无心。

    张无心看了看柜台上的蜜饯在看看一身黑衣,神色清冷的女子,笑道:“姑娘也喜欢吃蜜饯么?”

    南宫墨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好,匆匆补了一句,“还好。”张无心不由得掩唇笑道:“姑娘可算是来对地方了,这辰州城里就属这间店里的蜜饯最好吃了。姑娘也来看看吧。”

    南宫墨平静地走过去,果然认真地挑选起蜜饯来了。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可说是惨淡之极,掌柜整天都愁眉苦脸的。今天终于来了两位客人,而且一看都是舍得出钱的人,顿时高兴起来殷勤地上前为南宫墨推荐起自己店里的蜜饯。

    南宫墨拈了一颗话梅放进口中,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又拈了一颗,淡淡道:“还不错,这个给我包一些吧。还有那个”见她挑的认真,张无心也抽过来向她推荐自己喜欢的品种,南宫墨犹豫了一下还是都买了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包了四五包各种蜜饯。

    张无心靠着柜台偏着头含笑打量着她,南宫墨一边等着掌柜的打包,回过头淡淡道:“看什么?”

    张无心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有些羡慕姐姐这样的自由自在呢。对了,还没请教姐姐叫什么名字?”其实论真识年纪的话,南宫墨未必比张无心大。但是如今她的妆容和神态,看上去倒是比张无心大了两三岁。难怪张无心一开口就叫姐姐。

    南宫墨道:“孟玥。”

    “孟姐姐。”张无心道:“若是无心也会武功,也想像姐姐这样浪迹天涯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开心啊。不像现在”南宫墨想起这个女子的身份,张定方的义女,谁取得了南宫怀的人头就要嫁给谁。如果是哪个少年英侠甚至是金凭轶那样的都还算是好了的。若是哪个猥琐苍老的老头子或者粗鲁莽夫,那可算是毁了一辈子了。可惜张定方显然并没有考虑过义女的感受。不过南宫怀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容易就能死的,所以张无心能不能嫁还是一回事。

    南宫墨道:“行走江湖也有行走江湖的苦,张小姐金尊玉贵,只怕是受不了这个苦。”

    张无心摇摇头道:“那又什么关系,只要能过得开心,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粗茶淡饭也是高兴的。”最后两句说的声音极低,但是南宫墨还是听清楚了。虽然如此,她却也没有打算跟张无心一起讨论这个问题,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张无心的问题是她自己的事,而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掌柜的很快包好了蜜饯,南宫墨放下一块碎银子,等到掌柜找了钱便提起东西朝着张无心点点头准备离开了。

    张无心也跟着她往外走,身后自然有人帮她拎着买的东西,“孟姐姐,我能去找你玩儿么?”

    南宫墨回头看她道:“我住在客栈,那种地方龙蛇混杂,姑娘最好还是不要随便乱走。”

    张无心有些失落,道:“自从来到辰州,我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义父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跟着”

    身边的丫头连忙低声劝道:“小姐,将军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我知道”张无心黯然道,抬起头来看向南宫墨道:“孟姐姐,你在江湖上走动见过的人一定很多,我想向你打探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南宫墨挑眉,张无心美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低声道:“听宫大哥说他在江湖上也很有名的。他叫弦歌,孟姐姐,你认识么?”

    卧槽!南宫墨心里只剩下了囧囧有神的两个大字,看这模样,师兄该不会是拐骗了人家姑娘的芳心然后一走了之了吧?

    “没有。”南宫墨平静地道,“我刚刚出师不久,行走江湖的时间也不长。不过这一路行来倒是听人说起过。怎么?张小姐认识他?”张无心有些黯然,低声道:“不过是几面之缘吧。没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打扰孟姐姐了。”

    南宫墨道:“没关系,若是以后我遇到那位弦歌公子,可以跟他说一声姑娘在找他?”

    “这谢谢孟姐姐。”张无心咬了咬唇角,终究没有舍得说不用了。

    南宫墨微微点头,道:“如此,我先告辞了。”

    “孟姐姐慢走,闲了不妨来将军府找我玩儿。”张无心道。

    南宫墨挥挥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客栈的方向而去。

    ------题外话------

    啊啊啊~这几天不知肿么了,每次更新都说我标点符号错鸟~都要盯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到哪儿多了还是少了双引号啊啊啊

74、人头暂借一用,归还无期

    将军府后院的书房里,紧闭的房门让整个书房有些幽暗。宫驭宸坐在书案后面,几缕从窗棂透过的微光撒在他脸上,脸上诡异的面具更多了几分阴阳莫测的森冷。他半靠着身后的椅子,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你说…那个孟玥跟大小姐遇上了?”

    男子垂眸,恭敬地道:“回公子,大小姐在街上得一家铺子里买蜜饯,孟玥刚好也去了那里,应该…只是意外。”

    宫驭宸皱了皱眉,道:“她进去买蜜饯?”

    “是,孟玥买了不少蜜饯,似乎很喜欢。她应该是喜好甜食,之前属下查过客栈的老板,据说客栈准备的点心孟玥每次都将最甜的吃掉了。”

    “喜好甜食…看来真的不是了。”宫驭宸喃喃道。据他所知,南宫墨可是不喜欢吃甜食的。虽然眉眼乍一看有几分像,但是细看的话其实完全不像,更不用说…声音神态和步履都完全不一样了。果然是他多疑了么?

    “南宫墨现在在哪儿?”宫驭宸问道。

    男子低声道:“南宫墨自从出京之后就完全失去了踪迹,前两天属下查到有两男一女似乎像是南宫墨的人在一家客栈住过。但是当晚客栈发生了激战伤亡极重,并不能确定身份。而且…之后就完全没有这三个人的消息了。”

    “就是她!”宫驭宸沉声道:“他们在客栈做了些什么?”

    男子道:“金凭轶之子金无鹤的死似乎跟这三人有关系。当晚客栈住的人死伤多半,一时间也查不到更多的线索。公子…用不用告诉金凭轶一声?”

    宫驭宸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不,先不要轻举妄动。继续查…看看南宫墨是不是已经到了南宫怀军营之中。”

    “是。”男子应道,抬头看了一眼宫驭宸欲言又止。宫驭宸淡淡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男子道:“公子…似乎对南宫墨太过重视了一些。”

    宫驭宸一愣,很快便垂眸淡淡道:“是么…说得也是,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或许…是因为她是卫君陌的女人吧?不过…确实是个有趣的女人。”只是因为他的一封信就敢往战场上跑,不知道是对卫君陌用情太深了呢,还是性格冲动。但是无论如何,至少证明这个女人确实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气的。皱了皱眉,他直觉地认为自己不太喜欢前面的那一个可能。

    “宫先生在么?”外面传来张定方的询问声,守在门口的侍卫还没有回话,宫驭宸朗声道:“将军么?请进。”

    张定方推门进来,看到幽暗中坐着的人也不由得一愣。回过神来方才道:“宫先生,跟金凭轶谈得如何了?”

    宫驭宸淡淡道:“金凭轶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将军不用担心。金凭轶此时的犹豫不过是想要趁机抬一抬自己的身份和价码罢了。他迟早会点头的。”张定方笑道:“有宫先生出马,老夫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宫驭宸道:“将军谬赞了。”张定方摆摆手,笑道:“哪里,这次若不是宫先生妙计,老夫哪里能够怎么顺利拿下辰州?有先生在,南宫怀何惧之有?”说到这个,张定方也有些不解道:“以先生之智,对付南宫怀定然不成问题,何必非要拖这些江湖中人入局?”不仅是江湖中人看不上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张定方同样看不上那些江湖中人,不过是江湖莽夫而已,就算武功高一些,对大局能有什么影响?

    宫驭宸笑道:“将军这个拖字用的极好,没错,正是要拖他们入局。这一次…若是没有这些江湖中人,只怕将军要损失重大。”

    “哦?”张定方显然有些不信,当年他纵横天下从未求助过这些江湖中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为何这一次却如此不同?

    宫驭宸道:“因为…南宫怀手下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所以,如果咱们没有的话,是会很吃亏的。比如说…如果他突然想要来刺杀将军,只怕将军就是再如何守卫森严,也是防不住的。”

    闻言,张定方脸上的神色也多了几分肃然。年纪大了,反倒是对自己的性命更加在乎了。张定方早已经没有了当年单枪匹马就能闯千军万马的豪情。沉声道:“能够让宫先生说厉害的人必然是很厉害。只是…老夫却从未听说过南宫怀手下有如此高手。”

    “江山代有才人出……”宫驭宸轻声念道。

    张定方心中有些不悦,说这话,仿佛是在说他们都已经老了一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些前浪们总是对后辈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但是面对着宫驭宸,他却怎么也发作不出来。只得掠过了这个话题,当做什么都没听说过,问道:“宫先生说的是谁?”宫驭宸道:“南宫怀手下的左路先锋卫君陌。也是南宫怀未来的女婿…当朝长平公主之子。”

    “一个皇族子弟?萧天御的儿子里面也只有萧攸还能看,孙辈里面那不成还能有什么奇才?”张定方皱眉,他一直远在湖广,对金陵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先将他除去?如果宫先生亲自动手……”

    宫驭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我知道他的底细,他也同样知道我的底细。如今我还不能跟他硬拼。更何况…三年前我跟他打过一场,现在伤势还未痊愈呢。”

    “这么严重?”张定方惊道:“军中有不少厉害的大夫,不如替先生看看?或者…听说天下第一名医弦歌公子如今也在湖广一带,不如请他看看?”

    宫驭宸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显然对这个提议并不热衷,淡淡道:“不必如此费心了,老毛病。将军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南宫怀吧。老实说…如今这样拖下去其实对我们并不怎么有利,毕竟粮草是个大问题,不过,南宫怀想必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疾不徐的吧。”

    张定方却并不怎么着急,沉声道:“宫先生请放心,老夫这十几年经营也不是白费的。南宫怀若是想要拖垮我,只怕还不太容易。”

    宫驭宸挑眉,“哦?若是如此,我就可以放下心来的布置了。”

    张定方笑道,“如此,一切就有劳宫先生了。”

    “将军客气。”

    果然不出宫驭宸所料,几天后金凭轶还是松口同意了与张定方结盟。于是金凭轶一行人也就顺理成章的住进了将军府里,而身为七星连环阁“客卿”的南宫墨自然也跟着进了将军府。张定方专门辟出了一座不小的院子给众人居住,虽然地方不大但是比起人来人往的客栈却是清静了不少。

    南宫墨这几天虽然尽量避免跟宫驭宸碰面,却也依然了解到了辰州城里不少的事情。比如说辰州城驻扎的兵马数量,比如说张定方和宫驭宸的目的,再比如说…张定方从哪里来的钱财筹集军饷。虽然金凭轶没能从宫驭宸的口中问出结果来,但是根据这些天她暗中对张定方的调查和了解,张定方自己是绝对没有那么多钱的。那么,要不暗中有极大的势力支持,要不就是张定方得到了一笔飞来横财。据说,当年汉王陈亮兵败之后,将他早年征战天下所得的宝藏全部藏了起来。就是最后夺得天下的当今陛下翻遍了当时汉王的都城也没有找到这笔宝藏只得失望而归。如果张定方得到了这笔宝藏…那么想要起兵也确实不是一件难事了。

    查到了这些,南宫墨觉得应该准备离开了。有宫驭宸在这里,她不认为自己留下来还能够做更多的事情,而且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还真是有些可惜,幸好她来此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一般了。最后,她还是决定要再做完一件事再离开。

    站起身来,南宫墨抓起桌上的青冥剑准备出门。

    “孟姐姐,你在么?”门外,想起了张无心的声音,南宫墨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张小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南宫墨问道。

    张无心摇摇头道:“没有,只是…闲着无事想要找姐姐聊聊。我能进来么?”南宫墨侧身让开了门,张无心身边的丫头和侍卫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张无心走进来看了看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房间简陋,委屈孟姐姐了。”

    南宫墨摇头,为她倒了一杯水道:“经常行走在外,习惯了,何况将军府哪里算得上简陋?张小姐请坐,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张无心望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父亲请金阁主他们住进来…姐姐也明白父亲的想法了吧?”南宫墨无声地沉默着。张无心果然是个聪明人,张定方会请金凭轶住进来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比如说最后得到那所谓奖品的人,只怕无论南宫怀是不是死,最后张无心都会嫁给金凭轶了。这只是双方为了取信对方的一种极为常见的结盟罢了,刚好金凭轶早年丧妻如今又丧子,有一个如此美丽的绝色佳人相伴怎么能不愿意?

    张无心抬手抹去了眼角滑落的泪珠,轻声道:“我知道…我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义父教养我十多年,如今义父需要我…我自然要尽孝的。更何况…金阁主也算得上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

    南宫墨挑眉,有些好奇地道:“若说起来,其实宫先生应该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得吧?张帅为何……”难道张定方就真的那么相信宫驭宸?张无心脸上一红,有些慌乱的擦了擦脸,道:“那怎么行…我,我只是将宫先生当成兄长般尊敬罢了。何况…宫先生那样的人又岂是我这般一无是处的女子能够匹配的?”

    南宫墨秀眉微扬没有说话。她虽然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子,但是同样也不喜欢妄自菲薄的女子。更何况,张无心觉得自己配不上宫驭宸,却又喜欢着师兄,难道在张无心的眼中,师兄是不如宫驭宸所以可以给她匹配的么?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南宫墨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听着张无心的倾述。

    张无心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断断续续地倾述一些平日里根本无人可说的话。多半都是一些闺中女子的幽怨之类的,对此南宫墨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提议。事实上她根本无法理解张无心这样的柔弱女子。无法理解,同情自然也就淡淡的了。等到张无心说完,南宫墨方才道:“如今天下承平,张将军想要成功只怕也不容易。当初张小姐为何不劝劝张将军?”

    张无心惊讶地谈起头来,显然是没想到南宫墨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低下头道:“我…义父又怎么听得进我的劝。这种事…我插不上手。”

    “据我所知,张将军膝下空虚只有张小姐一个义女,也不知…这么大年纪了张将军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无心低着头,轻搅着手帕不再说话,显然她也不知道义父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宫墨没有看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的香炉,香炉中有袅袅青烟腾起,突然问道:“张小姐,你可知道…前湖广布政使林榭现在在哪里?”

    张无心一愣,眼神里多了一丝迷茫和困顿,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林…林大人,在东北角上的秋叶居…”

    南宫墨点点头,声音更加轻柔,“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好好睡吧。”

    张无心有些迟钝的眼神慢慢地闭上,南宫墨眼神一边,一根银针飞快地刺入了她的一处**道,很快张无心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站起身来,南宫墨拉开门走了出去。

    “孟小姐…。”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刚刚转身,只觉得眼前一道粉色的烟雾闪过,顿时失去了知觉。

    南宫墨一手一个扶住了两人拉入房间里,然后才又转身出门重新关上了房门。

    夜色里,一道黑色的暗影飞快地朝着将军府东北角的方向而去。秋叶居只是将军府中一处极其不起眼的院落,原本是给府中不受宠的庶女居住的,如今却成了堂堂的前任布政使的住处。已经年过天命之年的林榭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寻常布衣,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打转。神色憔悴,眼眶下是重重的阴影丝毫看不出这曾经是显赫一方的封疆大吏。

    自从传出他投敌的消息之后,这大半个月一来他已经遇到了七八次的暗杀。甚至其中有一次险些就要了他的命。他早就吓破了单子,再也不敢住在府中华丽宽大的院落里,再也不敢呼奴唤婢的出门走动。只能穿着最不起眼的衣服,吃着最普通的饭菜躲在这个府邸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院子里。因为哪怕是稍微有一些的特别就会引起那些无处不在的刺客的注意。他背叛了朝廷,大夏皇朝…立国之后第一个叛臣,朝廷绝对容不下他活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有些惊恐地看向未知的暗处,总觉得暗中有人在盯着他。但是他更加不敢去叫侍卫,因为他更怕给了原本找不到他的刺客目标。

    不会有事的…不会,这几天都没有事…

    此刻,遭受着内心煎熬的林榭有些不清楚,这一场背叛他到底得到了什么?但是…那个宫驭宸手中有他的把柄,不叛又能如何?

    “林榭。”一个低沉地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林榭惊恐地回头看到一个美丽的黑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看到他满脸的惊恐,南宫墨好心地指了指他身后的窗户道:“窗户没关。”

    林榭的声音梗在了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颤抖时牙齿发出的得得声。他认识这个女子,之前在府中远远的见过。跟在那个什么七星连环阁的阁主金凭轶身边,但是却冷淡高傲的不像是任何人的下属和附庸。他曾经见过很多骄傲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如此傲然卓立的模样。仿佛任何身份在她面前都不值得让她高看一眼一般。当时他还忍不住想,如果可以的话,将这个女人弄到手一定是身为男子最大的骄傲,这样的女子远比那什么第一美人的张无心更加让男人看重。但是现在…林榭却恨不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你……”好半天,林榭终于颤抖着道。

    南宫墨淡淡道:“湖广承宣布政使,林榭?”

    “呃…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林榭急促地叫道。

    南宫墨敛眉淡淡一笑,“林榭,五十七岁。云州木兰县人。大夏开国第一届恩科进士,五年前升任湖广布政使。身高五尺一寸三分,方脸,横眉,眉心两寸有一颗黑痣,左手手腕处有一道疤痕。”

    看着林榭慌乱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又想要用衣袖掩住手,南宫墨并没有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你是来杀我的…不,不要,求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林榭慌乱地道。

    南宫墨笑道:“我确实是很**钱,但是…偶尔有些钱我也是不赚的。何况,拿着你的人头回去,我一样能够拿到很多钱。”

    “不…”林榭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笑吟吟的女子绝对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转身身飞快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来……”

    嗖!

    银芒一闪,一枚银光没入了他的背心,想要喊出口的话也跟着中断了。林榭扑倒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背心的疼痛却让人动弹不得,只能以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双黑色的鞋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漫步而来。

    不…他不想死…他还没有享受够…

    放…放过…我…

    血光一闪,房间里彻底地平静了下来。南宫墨扯出一块布巾将青冥剑擦拭干净,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淡淡道:“本来不想这么粗鲁,但是不带你回去的话,只怕是拿不到钱呢。”

    半夜,宁静的秋叶居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惊叫声,然后整个将军府都被惊动了。

    “来人啊!林大人死了!”

    很快,府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过来了。林榭曾经是湖广布政使,是第一个投靠张定方的朝廷官员,同样也是其中最举足轻重的一位。他的死不仅仅是死了一个人那么简单,这传了出去将会对将来投靠张定方的朝廷官员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无论是谁想要背叛,只怕都会忍不住想一想林榭的下场。

    张定方有些气急败坏地赶来,看着地上失去了头颅只剩下一个身子躺在地上得林榭怒道:“给我查!立刻封锁全城,一定要把人给我抓到!”

    这些日子,为了保护林榭他们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怎么回事?林榭在这里的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宫驭宸显得比张定方要沉稳许多,沉声问道。

    众人摇头,皆是一脸的茫然。宫驭宸冷笑一声,淡淡道:“看来,这将军府的守卫还是不够森严,居然能够让刺客进出如入无人之地。而咱们,却谁都没有发现。”侍卫统领连忙道:“公子恕罪,咱们…咱们早已经加强了府中的侍卫,今晚,确实是没有什么异动啊。”

    宫驭宸凝眉,好半晌方才问道:“那么…可有什么人晚上出门过?”

    张定方一愣,看向宫驭宸道:“宫先生怀疑是有奸细?这…咱们这些日子已经清理了不少…”

    宫驭宸道:“细作这种东西,永远都不会少。”

    侍卫统领转身离开,好一会儿回来禀告道:“启禀将军公子,守门的侍卫禀告,七星连环阁的孟姑娘似乎拎着一个食盒出去了。”

    “盒子里装的什么?检查了么?”宫驭宸问道。

    侍卫羞愧地摇头,宫驭宸沉声道:“我记得我吩咐过,所有进出的人都必须检查。”虽然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意,但是侍卫统领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杀气。连忙道:“公子恕罪。据守门的侍卫所言,那位姑娘有些奇怪…她经过时说了几句话,过后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没有检查这件事。若不是今晚只有她一个人出去,刚刚仔细回忆,甚至会觉得自己检查过了。两人的记忆,似乎都有些模糊。”

    张定方和宫驭宸对视了一眼,这个孟玥到底是什么人。

    侍卫统领看了看两人,有些艰难地道:“还有…大小姐…去找孟姑娘,似乎一直没有回来。”

    “遭了!”张定方脸色大变,转身快步而去。宫驭宸留了下来,低头看着眼前的的无头尸体,沉默了片刻道:“立刻传令,封锁沿江所有的地方。所有意图渡江的人,无论男女老幼,统统拿下!”

    “是,公子!”

    侍卫统领领命匆匆而去,宫驭宸低眉思索了良久,低声道:“有意思…孟玥,你到底是什么人?南宫墨么……”

    小院里,七星连环阁的人早已经陷入了梦乡,却被一阵喧闹声吵醒。金凭轶不悦地推门出来,看到满脸怒色的张定方皱了皱眉,沉声道:“张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定方咬牙切齿,“本将军也想问问金阁主是什么意思?”

    金凭轶皱眉,却见两个侍女从对面南宫墨的房间里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只看了一眼金凭轶便认出了那是张定方的义女张无心,疑惑道:“张小姐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张定方冷笑道:“金阁主不知道?那个孟玥到底是什么人?本将军希望阁主能够给我一个解释。”

    金凭轶心中一沉,果然出事了。

    正色的望着张定方道:“将军息怒,本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请你仔细说一说。”

    张定方咬牙道:“孟玥刚刚迷昏了小女,并且潜入秋叶局杀死了林榭。”

    “林榭?”金凭轶不解,他并不认识什么林榭,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张定方道:“林榭是前任湖广布政使,本将军起兵之后就归顺于我,现在,金阁主知道那个孟玥是什么人了吧?”

    “这怎么可能?!”金凭轶忍不住失声道,心中却暗暗生寒。那孟玥…竟然是朝廷的人么?想到此处,金凭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庆幸。愤怒于自己被孟玥所骗,庆幸的是总算没有被骗得更久。如果没有今晚的事情…后果一定是不堪设想。想到自己之前对孟玥才智的佩服,可以肯定如果孟玥真的想要混入七星连环阁的话,他甚至都不会怀疑对方。幸好,孟玥并不是冲着七星连环阁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金凭轶沉声道:“张将军,想必你也知道孟玥是本座来到辰州之后才认识的。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在下也不知道。”

    “不知道?!”张定方怒吼道,他简直想要说连底细都不知道的人你就敢重用,你是猪么?!

    但是现在金凭轶没什么损失,损失的是他!不,其实金凭轶还是有损失的,他的青冥剑飞了。

    “金阁主!此事你必须给本将军一个交代!”张定方怒道,挥挥手示意人将依旧昏迷的张无心送回去看大夫。金凭轶脸色一沉,被人骗了他心里也不高兴。

    “将军,此事怪不得金阁主。”门外,宫驭宸快步而来,沉声道。

    张定方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意,道:“宫先生,你怎么说?”

    宫驭宸垂眸淡淡道:“在下已经大概猜到这个孟玥的真实身份了。说起来,在下与她也有过一面之缘,却依然没有认出来,又如何怪得了金阁主?”张定方有些怀疑地看着宫驭宸道:“宫先生认识这个孟玥?”

    宫驭宸淡淡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这个孟玥…应该就是南宫怀的嫡长女南宫墨。”

    “这怎么可能?!”两人齐声惊呼道。

    宫驭宸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是啊,怎么可能…在下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易容术如此出神入化的人。明明之前就觉得她跟南宫墨有几分相似,却依然让她给骗了过去。南宫墨的生母出身孟氏,所以她自称姓孟。南宫墨半个月前离开金陵,然后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孤身一人跑到辰州来了。果真是虎父无犬女。”

    张定方和金凭轶都有些沉默,南宫怀的女儿…竟然如此厉害。

    金凭轶想到那少女的武功,见识和气度,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张定方…真的能赢得了南宫怀么?这两个人的女儿看起来就差很多啊。

    宫驭宸一行人赶到江边的时候,整个大江沿岸都已经灯火通明。驻守在江边的将领连忙上前来参见。

    “启禀将军,沿江都没有任何异常,并没有人趁夜渡江。”

    “难道她还没有走?”张定方皱眉道。如今沿江都被锁了,各处关卡也都在严查,南宫墨不可能长期滞留在这边。

    宫驭宸皱眉,思索了良久问道:“什么地方江流最平稳?”

    将领想了想,道:“据此五六里外有一段江流相对平稳一些。公子是怀疑对方会直接潜水渡江?这不可能…江面如此宽阔,就算是常年住在江边的人也未必能够游过去,何况现在是晚上,若是遇到暗流……”简直就是找死。

    宫驭宸不为所动,“过去看看。”一行人马不停蹄,又赶了过去。刚刚赶到就有士兵匆匆过来呈上了一封信函,说是在江边的一块大石下面发现的。

    宫驭宸一把扯过来拆开一看,面具下的双眸立刻冒出一丝火光,“很好!南宫墨,果然是你!”

    致张将军,宫阁主敬启。信封上写着一行清丽的小字。

    林榭人头暂借一用,归还无期。叨扰多日,不胜感激。另,请代为谢过金阁主赠剑之恩。南宫无瑕字。

    宫驭宸直接将信笺揉成了一团,心中冷笑。南宫无瑕,小看你了。你的感谢赠剑之恩就是杀了他的儿子么?斜了金凭轶一眼,宫驭宸眼底多了几分同情。

    宽阔的大江对岸,平静的夜晚因为对岸的突然动作也显得有些不平静起来。沿岸的士兵来回不断的巡逻,警惕着对岸的叛军是否会突然袭击。突地,一处长满了芦苇的浅水处惊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个人影从水中露出了个头来,然后慢慢地朝着岸边游去。

    夜色下,南宫墨发丝有些凌乱的贴在脸上,清丽的容颜有些苍白,身后还背着一个颇大的包袱。从对面那么远的地方游到这边来,对前世的南宫墨来说不算是什么事儿,但是对现在的南宫墨来说还很是有些辛苦。她如今的身体到底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几年虽然勤于习武,却远没有上一世那么辛苦。

    轻轻吐了口气,低声道:“总算是过来了,要是半路上出点岔子,就要被人给笑死了。”

    从水中站起身来,拨开芦苇漫步往岸上走去。太过疲惫的身体让她的反应有些迟钝,动作也有些迟缓起来。走到岸边,刚要抬脚上去却不想被脚下的芦苇一绊,就不由自主地往水里倒去。

    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拉入了一个微温的怀抱。南宫墨心中一惊,但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一抬头果然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冷漠容颜。只是此时那人眼中却闪动着丝丝怒火,正皱着眉望着她。

    “君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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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凶残的女儿和凶残的媳妇

    卫君陌有些无奈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简直恨不得狠狠地揍她一顿。但是看着她苍白得小脸和眼中的惊喜,再大的怒火也只得默默地压了下去。

    一低头打横将人抱起,南宫墨也不矫情她正累得慌,干脆从背后解下包袱提在手里,任由他抱着往前走。

    “什么东西?”卫君陌皱眉道。什么东西值得她从对面游过来还要带着?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南宫墨笑嘻嘻地一手拎着青冥剑一手拎着包袱道:“银子。”卫君陌叹气,“你要银子可以问我要。”

    南宫墨没说话,有银子固然是很高兴,但是自己赚银子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走了一会儿,就遇到了巡逻的士兵,士兵显然都是认识卫君陌的,停下来拱手行礼,“见过卫将军。”同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被他抱在怀里披着披风的女子。虽然裹着披风,却依然能看得出来女子的头发衣袖都是湿的,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水里出来的一般。

    卫君陌淡淡道:“继续巡视吧。我会去见大将军的。”从江边带回来一个湿漉漉的女子,不去跟南宫怀说清楚根本是不可能的。巡逻的领队这才放心下来,恭敬地道:“是,卑下告退。”

    卫君陌抱着她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将人放下丢下一句“换身干衣服”就转身出去了。南宫墨耸耸肩,扫了一眼有些简陋的大帐,随手放下包袱和青冥剑去找衣服。因为是行军打仗,卫君陌的衣服都是一些简单又耐穿的衣物,倒是旁边放在一个她有些眼熟的包袱。打开一看不由得浅笑起来,果然当初将包袱留给房和危是对的,她的换洗衣服都在这里面。随手抽出来一件浅蓝色的布衣穿上,又随意擦了擦泡了半天水的头发,才重新出门去找卫君陌。

    因为三更的时候对岸突然异动,整个大营里的人们也都没有再睡了。江边自然是重兵防守,南宫怀和萧千夜也等候在大帐里。卫君陌从江边抱着一个女子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营,自然也瞒不过南宫怀和萧千夜。

    听到这儿消息,两人的脸色却是各异。

    萧千夜含笑看着南宫怀道:“表弟正当年少,怜香惜玉也是有的。大将军放心,表弟素来是有分寸的,定然不会误事。”你不是觉得卫君陌对你女儿一心一意么?现在看看还不是一样的?临阵收妻就算是有长平公主作保,卫君陌也是讨不了好。

    南宫怀脸色有些僵硬,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等卫世子过来问问便知。”

    “末将卫君陌求见。”账外,卫君陌沉声道。

    萧千夜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朗声道:“表弟进来吧。”

    外面,卫君陌却并没有动。萧千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侧首看向南宫怀,南宫怀沉声道:“进来。”然后才看到卫君陌掀起门帘走了进来。萧千夜道:“表弟,听说你在江边捡到一个美丽的姑娘?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就差没问,既然有了艳遇,怎么不好好享受反倒是往大帐里跑。

    闻言,南宫怀皱了皱眉。他从前不喜欢萧千夜,但是上了战场之后才发现更加不喜欢萧千夜了。这位皇长孙平素看着还勉强能看,一旦上了战场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幸好陛下只是让他随行挂了一个先锋的副职,若真是让他领兵,后果不堪设想。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军中就必须以大将军为首。但是这位皇长孙处处摆着皇孙的派头,遇事犹豫不决,南宫怀都有些怀疑往日里被陛下称道的哪些优点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轻咳了一声,南宫怀沉声道:“卫将军,怎么回事?”

    卫君陌扫了萧千夜一眼,微微蹙眉。

    南宫怀眼眸一沉道:“有话直说。”

    萧千夜道:“是啊,表弟,有什么话不好说?需要我回避么?”

    卫君陌淡然道:“不必了。只是想要禀告大将军一声,末将从外面带回来的人的身份。”萧千夜说着回避,但是卫君陌知道他是绝不会回避的。如今在军中虽然已南宫怀为主,但是萧千夜毕竟是郡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郡王,他是皇长孙,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有资格干涉。越是想要隐藏,反而会让萧千夜越是想要知道真相。

    南宫怀皱眉,“那女子身份有什么特别的?”

    卫君陌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门口一个清越的女声响起,“无瑕求见父亲。”

    “……”

    南宫怀轻咳了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坐在旁边的萧千夜敢发誓,他绝没有见过南宫怀的脸色像现在这么难看过,哪怕是那天因为他和南宫姝的事情被鄂国公找上门去。当然,他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进来!”好一会儿,才听到南宫怀怒吼道。

    门外的人淡定地掀起了帘子走了进来。南宫墨穿着一身简单素雅的浅蓝色衣裙,还有些湿润的秀发随意的从肩头披下,整个人显得更加的苍白娇小。但是她的一只手里却拎着一柄剑鞘古朴的抱剑,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包裹得四四方方的包袱。

    南宫墨脸色铁青,狠狠地盯着南宫墨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墨并不为所动,淡然地道:“回父亲,我禀告过大哥了。”南宫墨毫不犹豫地将责任推给了南宫绪。

    “南宫绪!”南宫怀咬牙切齿,毫不怀疑如果长子这会儿在场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但是很快南宫怀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少给我东拉西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卫君陌突然上前一步,平静地道:“大将军,无瑕是担心我才来的。”

    南宫怀抽了抽嘴角,恨恨地瞪了卫君陌一眼。他以为这么说他就会高兴一点么?任是哪个父亲也不会高兴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奔赴战场,特别是!她的父兄也同样在战场上的时候!

    南宫墨淡淡地瞥了卫君陌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卫君陌的说话。萧千夜笑道:“表弟真是好福气,南宫小姐对表弟可谓是用情至深了。”一时间,萧千夜有些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的未婚夫能够毫不犹豫的走向腥风血雨的战场。他为何就遇不到这样的一个女子呢?萧千夜心底深处不由得多了几分惆怅和遗憾。

    “立刻给我回去!战场不是女子能够呆的地方!”南宫怀道。

    南宫墨眨眼,淡淡道:“大夏律令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打仗。”

    南宫怀差点气乐了,“打仗?你以为打仗是玩游戏么?没错,大夏律令没有这样规定,但是我这样规定了。在这个军营里,我说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懂了么?”

    南宫墨微微挑眉,不以为然。她当然不会公然违抗军令,但是谁说留在战场上就一定要留在军营里?她出去南宫怀总管不了了吧?

    萧千夜有些好奇地道:“南宫小姐,你怎么会…嗯,在江边被表弟带回来?”

    南宫墨道:“哦,我刚从对岸过来。”

    “什么?!”南宫怀和萧千夜齐声惊呼道。南宫怀险些撞翻了跟前的桌案,沉声道:“对面突然异动,就是因为你?”

    南宫墨想了想,点头道:“大概是吧。”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南宫怀问道。南宫墨随手将青冥剑交给卫君陌,卫君陌接在手里挑了挑眉。他当然认得出这是一柄绝世好剑。南宫墨托起包袱打开,里面包着的果然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南宫墨含笑扫了两人一眼,抬手打开盒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立刻滚落了出来。

    “啊?!”萧千夜生于富贵,长于妇人之手,哪儿见过如此血淋淋的东西?这些日子下来,他们连跟叛军正面交锋都还没有过呢,一时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人头正好滚到了萧千夜的脚边,萧千夜一跃从椅子里跃了出来,冲到大帐外面呕吐起来。

    南宫怀一愣,盯着地上的人头皱眉,“这是…”虽然血肉模糊,但是还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林榭。”卫君陌沉声道,看向南宫墨的紫眸更加深邃起来。南宫墨不由得心头一虚,总觉得这人好像是生气了。

    南宫怀猛地扭头瞪着南宫墨,“你怎么会…怎么会得到林榭的人头?”林榭的命如今正是朝廷悬赏最高的一个,身为大夏王朝第一个叛臣,他有资格享受如此高昂的待遇。但是他们派出的杀手几番都折戟而归。南宫怀不得不放弃刺杀的法子准备等到攻破辰州之后再杀了林榭祭旗。

    南宫墨道:“自然是我杀的,难不成还能是他自己跑到我包裹里来的。”

    南宫怀这才真正的注意到卫君陌手中的宝剑,那是一柄真正杀人的剑,而不是贵族小姐的妆饰品。忍不住吸了口气,南宫怀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得女儿。深入辰州城中甚至是张定方府中杀了林榭,再全身而退从重兵防守的江边返回这边,毫发无损。那么多朝廷特意培养的暗卫死士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居然被一个少女给做到了。这…她真的是她的女儿么?

    南宫墨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就算她真的不是南宫倾,也用不着动不动地就怀疑吧?好像他们有多了解南宫倾似的?

    “你…你怎么会武功…”

    南宫墨淡定地道:“我跟父亲提起过我拜了个师傅,父亲是没有放在心里吧?”一般家长发现自己女儿自个儿认了个老师,难道不应该请人家吃个饭大家认识一下吗?当然,她一点也不想让师傅跟南宫家的人吃饭。师傅那么不靠谱,说不定被人家给吃了。

    南宫怀失语,这才想起来当初说到南宫墨的名字的时候似乎提起过,她的小字还是她师傅取的呢。

    “你师傅是什么人?江湖高手?”

    南宫墨摇头,“不,我师父是大夫。”可惜,她师傅连她都打不过。

    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大夫为什么会教出一个这么凶残的徒弟?难道她是跑到对面去下毒,将所有人都毒翻了再大摇大摆的去割了林榭的脑袋么?

    好半晌,南宫怀才叹了口气,慢慢坐会椅子里道:“把你这一路上的事情都仔细说一遍吧。”希望他有足够坚强的心脏能够承受她的话。

    他想听不代表她想说。南宫墨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头,道:“林榭的人头在此,悬赏的黄金记得兑现。”

    南宫怀只觉得胸中一闷:南宫家缺过你钱么?!

    深深地吸了口气,南宫怀强忍着让自己的手指不要颤抖,咬牙道:“没问题,赏金可以给你,但是…这件事,不能以你的名义宣布。”他一点儿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个这么凶残的女儿。不过想起幼时毁了身子的长子和武艺稀松的次子,在看看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儿,南宫怀只能在心中暗叹这为什么不是一个儿子。

    南宫墨不在意,只要能拿到钱她不在乎名声。再说,哪个杀手会喜欢扬名在外,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南宫墨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没事,我先走了。对了…叛军的布防图还有…张定方手下的情况,父亲应该不需要吧?”

    “站住!”南宫怀一愣,连忙喝道。

    南宫墨回头,扬眉看着他。南宫怀道:“你还知道什么?”

    南宫墨但笑不语,南宫怀这些日子也有些了解这个女儿了,“你要什么条件?”

    南宫墨道:“我不要回金陵,我要留在军中。”

    南宫怀冷冷地扫了卫君陌一眼,显然是迁怒到卫君陌身上了。只当南宫墨果真是因为卫君陌才非要留在战场上的。

    南宫墨也不着急,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南宫怀,好一会果然听到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道:“好!”

    南宫怀命人进来将那颗血糊糊的人头收走,萧千夜才脸色惨白晃晃悠悠地走了回来。那模样比游了整个江面的南宫墨还要难看。挤出一丝笑容,萧千夜道:“南宫小姐,这人头……”南宫怀道:“是林榭。”

    “林榭?”萧千夜一惊,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南宫墨道:“南宫姑娘……”

    “派去的死士被人杀了,正好她遇上了就带回来了。”南宫怀不容置疑地道。

    萧千夜扬眉,淡笑道:“原来如此,辛苦南宫小姐了。”不管萧千夜相不相信,至少在这个军营里他都得表示相信。而且他现在也还不想得罪南宫怀和卫君陌。南宫墨微笑道:“举手之劳,越郡王你没事吧。”

    萧千夜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顿时感觉一股酸意又涌了上来,连忙忍住。有些哀怨地望了一眼卫君陌:有一个这么凶残得媳妇儿,你未来睡得着觉么?

    卫君陌眼观鼻子鼻观心,完全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父亲…父亲…听说…”南宫晖急匆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南宫怀顿时大怒,“放肆!进来也不通报还有没有规矩了?又想挨军棍是不是?”南宫晖顿时哑声,苦着脸低声道:“我是听说…卫君陌抱着个姑娘回来么。”

    “二哥。”南宫墨淡笑道。

    南宫晖一呆,这才回头看到站在旁边的南宫墨。

    “墨…墨儿,你怎么在这里?唉,你是来看二哥的么?”

    南宫怀忍不住掩面,为什么他的儿子和女儿会差这么多?

    南宫墨微笑,“大哥让我带了一些东西给你,一会儿我让人送过去。”

    南宫晖连连点头,很快又想到,“墨儿你要留在军中么?你住哪儿啊?”

    南宫怀沉声道:“她暂时留在军中。就住在…碍着我的大帐吧。”

    南宫晖连忙点头道:“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住处。”说着就匆匆地往外跑去,看得南宫怀直皱眉头。

    萧千夜打量着南宫墨,凝眉道:“大将军,南宫小姐住在军中,是不是有些……”南宫怀淡淡道:“此事本将军自会向陛下禀明,不必不言。”萧千夜眼神微沉,点了点头道:“是。”从南宫怀大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南宫墨抬头偷瞄身边的卫君陌,才发现卫世子的神色十分不善。虽然对于能够从卫君陌的面瘫脸上看出不善来南宫墨也自觉挺神奇的,但是长期对危险培养出来的直觉还是让她觉得这个时候离卫君陌远一些比较好。想到此处,南宫墨十分机智地退出了四五步远,引得走在前面的卫君陌侧首看她。

    南宫墨赔笑道:“呵呵,我有点累了,想先去休息。”

    卫君陌神色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番道:“我看你精神还不错,还能再横穿江面游个来回的样子。”

    南宫墨有些无奈,走到他跟前抬头仰望着他冷冰冰的俊脸道:“你生什么气啊?我那个时候要是不游回来就会被宫驭宸给抓住啊。”难道她喜欢大半夜的游过整个江面么?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大晚上的畅游大江也是很恐怖的好不好?

    “宫驭宸?”卫君陌眼眸微眯,一把拉起南宫墨往外面走去。连人一路快步而行,路过巡逻的士兵停下来行礼卫君陌也没有理会,一直拉着她到了大营外一处安静的小山坳边上才停了下来。卫君陌低声道:“你遇到宫驭宸了?怎么回事?他有没有伤到你?”

    南宫墨摇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卫君陌道:“你们真的有仇啊。”看宫驭宸提起卫君陌那个模样就知道,两人的仇只怕还不浅。

    卫君陌皱眉,有些不悦地道:“宫驭宸是个疯子,你离他远一些。”

    “没看出来,他是张定方的军师。”真的有点累,南宫墨挑了一块平坦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伸手拉卫君陌要他也坐下。卫君陌犹豫了一下,还是挨着南宫墨身边坐了下来。对于宫驭宸跟张定方有关系的事情,从南宫墨说起见到宫驭宸他就猜到了。

    南宫墨有些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道:“你怎么不着急?那个宫驭宸,很厉害吧?”

    卫君陌道:“着急也没用。宫驭宸未必就是真心帮着张定方的。”

    “咦?”张定方看起来对宫驭宸十分的信任,若是宫驭宸想要坑他的话,那可比她坑金凭轶后果要严重得多。卫君陌轻声道:“将你去对岸的事情仔细说给我听。”

    南宫墨偏着头,笑吟吟地道:“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我想知道。”看着她满是笑意的眼眸,卫君陌觉得有些无奈,伸手轻抚着她已经干了大半的发丝,道:“这几天,我很担心。”卫君陌没说,如果这两天还没有南宫墨的消息,他就会亲自渡江过去找她了。只是,这么多天连紫霄殿在对岸的据点探子都丝毫没有找到她的痕迹,不得不说论隐藏踪迹无瑕确实是很拿手。

    “我不说呢?”南宫墨眨眼。卫君陌扬眉,淡定地道:“那我只好威胁你说了。”

    “你有什么能威胁我的?”南宫墨不信,现在南宫怀也知道她的能力了,她不认为卫君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威胁她的。

    卫君陌道:“在丹阳的时候,王承恩是你杀的吧?”

    啊哈?南宫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王承恩是谁?”

    “太子侧妃的亲弟弟。”卫君陌提醒道,他不认为她忘了。

    南宫墨呆呆地瞪了他半晌,终于有些挫败地低下了头,“你怎么知道的?”她居然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而且看卫君陌的模样知道的明显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她真的露出了很多马脚?

    卫君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因为那天我也是去杀他的。无瑕,你抢了我的生意,你怎么赔我?”摊开手,手心里是一根极为普通的银针。看上去似乎跟外面卖的每一根银针没什么差别,但是南宫墨就是知道这是自己的银针。忍不住咬牙,“你早就知道了,一直看我笑话是不是?”她上次居然拿银针做暗器打他?!

    这一次,南宫墨清楚地看清了他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地一股怒火冲上脑海,南宫墨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

    骤然被咬了脆弱的部位,卫君陌不由吃痛,却并没有挣扎或者推开她。而是伸手将她搂入了怀中,抬手轻抚着背心柔声道:“无瑕,告诉我你去对岸发生的事情。”

    面对如此温柔包容的态度,南宫墨有些沮丧地放开了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红了脸颊,她居然……难道她真的有这么好色,无时无地都在心里准备着伺机沾他的便宜么?

    虽然嘴里嘟哝着不悦,但是她确实有些累了。舒服地靠近他的怀中,慢吞吞地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开始声音还平稳清晰,渐渐地却变得微弱断断续续起来,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卫君陌低头,怀中的少女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清丽的容颜依然有些苍白,明明显得柔弱娴静的女子却毫不犹豫地去做着许多男子也不敢去做的事情。这是个奇怪的姑娘。

    盯着她沉睡者微微抿着的朱唇,卫君陌心中一动。低下头轻轻在那嫣红的朱唇上落下了一吻,愣了一下之后不由得摇头暗笑自己的失常。

    一阵步履声匆匆传来,卫君陌抬手安抚了一下将要醒来的南宫墨抬头看向来人。沉睡中的少女皱了皱眉,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南宫晖有些震惊地看着坐在地上得两个人。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卫君陌在他心里的形象却总是冷漠自持,不苟言笑的。平日里就连坐都必定是坐得挺直的,哪里会想过会有这样随意地坐在草地上的模样?何况,他怀里还躺着一个沉睡的美丽少女,这样的画面实在是让人觉得很具有冲击性。难怪不过一会儿工夫,卫将军抱着个姑娘的消息就在军营里传的绘声绘色了。

    但是,墨儿跟卫君陌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的?

    不小心撇到卫君陌脖子上的牙印,南宫晖年轻的脸腾地红了。

    “有事?”卫君陌扬眉低声道。

    南宫晖摆摆手,有些有气无力地转身准备往回走,“也没什么…就是说一声墨儿的帐子准备好了。”

    “知道了。”卫君陌点点头。抱着南宫墨起身,往回走去。

    南宫晖走在他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南宫墨道:“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卫君陌道:“她累了”

    南宫晖并不知道自家小妹做了什么惊人之举,只当她是一路赶过来累着了。连忙点头道:“那就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那个…嗯…”南宫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你们还是注意一些,毕竟还未成婚,对墨儿的名声不好。”

    卫君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抱着南宫墨越过他身边走了。

    这是对小舅子的态度么?!

    等到南宫墨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南宫墨从床上坐起来摇了摇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再摸了摸额头,十分悲催地发现自己居然感冒了。难怪还没睁开眼就闻到帐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嘴里面也感觉怪怪的。刚刚坐起身来,帐子的帘子就被人拉开了,卫君陌端着一个药碗从外面进来,看着他淡淡道:“你醒了?”

    南宫墨有些惊讶,“怎么是你送药过来?”

    “军中没有女眷。”没有女眷自然也没有人照顾南宫墨,于是南宫墨只能交给身为兄长的南宫晖和身为未婚夫的卫君陌来照顾。其实南宫晖更加名正言顺一些,可惜智商不足被某人支开去城里买据说病人十分需要的药品和补品去了。

    “喝吧。”将药碗送到南宫墨手里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南宫墨接过药碗闻了闻,“真是羌活胜湿汤?哪个大夫开的药?”

    卫君陌挑眉,“军中的军医。”他怎么会知道对方开的是什么药?卫世子擅长的东西不少,但是不擅长的也不少。至少医术就不是他擅长的东西。南宫墨撇过头将药碗还回去,“不喝。”

    “你病了。不喝药怎么能好?”卫君陌道:“难不成你们学医的人还有不用别的大夫的药的规矩?”

    南宫墨摇头道:“喝了也好不了,你去跟大夫说这药里防风再加两分,独活再加半钱。甘草再加一钱。”卫君陌知道南宫墨的医术极好的,点了点头就去了。不过军中的老军医却不依了,怒气匆匆地冲过去就要跟南宫墨理论。等到进了大帐的时候却发现南宫墨正在给自己扎针,顿时口腔里的怒吼生生地憋住了。要是惊扰了行针,那后果可是可大可小。

    好不容易等到南宫墨悠然地取下了银针,老大夫才忍不住吼道:“真是胡闹!胡闹!”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怎么就胡闹了?”

    老大夫指着她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你…你真么就敢自己往自己头上扎针?”

    我还敢自己往自己背后扎针呢。南宫墨心里默默道。

    “还有,老夫开的药方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加药?药下的太重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么?小姑娘学了点医理就胡闹。”

    南宫墨也不生气,笑眯眯道:“现在不用了,我好了,喝点桑菊饮就行了。”

    老大夫瞪了她一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南宫墨伸出手示意他把脉,老大夫将信将疑地伸手把脉,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个小丫头中午还烧得红扑扑的,按说这会儿醒来也该全身无力才对,但是看脉象竟然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南宫墨笑眯眯道:“大夫,我学过内功,身体很好,就算药稍微开重些也受得了。你开那些给千金小姐用的药方子,是要我躺几天啊?”

    老大夫轻哼了一声,道:“那你加那么多甘草干什么?”

    南宫墨一脸正直,“那不是药太苦了么?”

    老大夫胡须抖了抖,狠狠地瞪了坐在床上的某人一眼,拂袖冲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身后的卫君陌一眼。看到被老大夫甩得不停摇晃的门帘,南宫墨莞尔一笑。再看到漫步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蓦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想都没想就往床上一躺拿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我还要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看着把自己裹成了蝉茧的人,卫君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出来,不嫌憋气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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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医妃介绍:
继《盛世嫡妃》、《盛世谋臣》之后,盛世三部曲之三——《盛世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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