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招魂
少年的查文斌是不苟言笑的,是一个了无生趣的人,青年时的查文斌因为几个朋友的关系才懂得这世间的人情世故,可以说没有胖子叶秋小忆小白等人对他的影响,可能他只是一个终日伴随着青灯念经的道人。所以修道人才有那么一句,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如今他能够很好的用胖子的诙谐和机灵来面对一些突发的情况,豆子这一惊已然是把他临时拼凑起来的四大天王给毁去了一角,若不稳住便是坍塌,对于他自己来说也许只是少了个帮手罢了,可对于那四个年轻人便是飞来的横祸。
这豆子也是个机灵人,痞子多半都是一些聪慧之人,笨人可不会整天寻思着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只不过这些人没有好的引路人才走会走上歪路邪路,因为他们仗着自己的聪明总是想要走捷径。
豆子立马就明白过来查文斌的用意,一口气屏住后做了一个怒目正经的样子,查文斌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撒出一把纸钱道:“亡人莫惊,天王下凡只因人间诸多怨念,待我超度经文,送诸位一程。”说罢他便盘坐在地,口中念那往生咒三遍,再又取了清香一炷点燃插在地上微微弓着身子一路向后退。
其它四人也是照做,此时是千万不可以回头的,为什么呢?一回头,或许身后就是一张脸直直接对着你,这种情况要是发生了就肯定会失控,这几个人难保不会被当场就吓得魂飞魄散。这一招便是叫作留后路,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态度恭敬一点,查文斌给了钱上了香还念了咒,已经表明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又有天王在,这屋子里的东西想必是不会太为难他们的。
等退到外面的小路上查文斌这才算是出了一口大气,常亮对刚才豆子的失态非常不满,正要教训他,查文斌却说道:“既然已经出来了,我这才敢告诉几位,这屋子的确是凶煞的要紧,但是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方才离着最近的地方至少有十几个人亡魂孤鬼准备动手,好在各位都挺住了。”
常亮不解道:“查道士,既然有鬼何不收了?”
查文斌有些自嘲的说道:“我的本事还不够,那里面正堂屋坐着的是一个千年老鬼,若要硬敌怕是你们都要栽在那儿,方才我软硬兼施祭出天王下凡只是告诉它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这屋子的主依旧还是他,这是在晚上,阴气太盛,此处又被它们盘踞太久,早已生根发了芽,活人是万万不可轻易贸然进去的。这屋子回头要跟管事的人交代一下,最好找个大中午的艳阳天一炮给炸了,免得以后再有山民路过时误入。”
道士是可以捉鬼不假,但也不是什么鬼都能捉,鬼也分新鬼老鬼,恶鬼厉鬼,善鬼凶鬼。有些鬼时间久了都已经积怨成了精,这种鬼要是你装大就贸然去收,或许下场就会很惨烈。在道教的历史上,死于厉鬼之手的道士并不在少数,双方比的就是本事,谁高谁强谁就厉害,你可以捉我,我也可以杀你。现如今的查文斌知道自己只有几斤几两,方才当中有一身着红色长衫满脸胡子的凶鬼,他一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相安无事才让查文斌托大了,他拿出八卦镜准备照一下地上的水渍,却不料是那屋内的一个女鬼给惊动了,这就好比是捅了蚂蜂窝,生怕群蜂涌出的查文斌才使出了刚才那一招敲山震虎。
“炸了好办,但是鬼能炸死吗?”
查文斌摇头道:“不能,这种东西也是游魂孤鬼,有房子在这儿对于老百姓就是个陷阱,我们把陷阱撤了就可以了。对于鬼怪这种东西,没必要去斩尽杀绝也做不到斩尽杀绝,存在即是合理,它既过了千年,若是没有害人又何必去自讨没趣。人和鬼之间要有一种默契,人不要主动去找鬼的麻烦,鬼自然也就不会主动来找你的麻烦,谁破坏了这种平衡谁都要付出代价。”
“你怕它?”常亮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之前的查文斌施展了一些本事的确是让他有了突然的膜拜,可是现在查文斌看上去也并不是那么的厉害。
“不是怕,是不想招惹。”查文斌道:“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什么驱鬼降魔,我只是来找张卫东的魂,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回头我跟着你吧,你带我见识见识到底怎么捉鬼的,我看外面来的那些和尚道士都是搭班的,有人敲锣有人打鼓,收的红包我一分不要您全都拿去,我只图个乐子。<>”
“有机会再说吧。”查文斌指着那屋子后面道:“应该就是从这儿上去吧?”
“没错,”豆子道:“我跟您前面带路的干活。”
一番折腾又去掉了半个小时终于是来到了大坝,水库大坝顶上那正是四面招风的地儿,老实说这水库要比他想象的大得多,那大坝看着长度就有不下二百米,不远处的水声哗哗的拍打着堤岸,那风“呼呼”得吹着人浑身都在打抖索。
具体张卫东是在哪儿被发现的,这几个人是不知道了,查文斌得找,找那摊水渍。既然下面的停尸房里有水渍,按理这大坝上也会有。就寻着这个理还真就让他发现了,那是在大坝正中的位置,而在那摊水渍的正前方恰好就是通向水库下方的台阶,更加让查文斌没有意料的是那台阶上竟然还有新鲜的人的鞋印,也是水渍的!
那鞋印的水渍清晰可见,一溜边的是朝着水库下方走去,另外一溜的则是鞋尖朝内的。豆子那个不知死活的还调笑道:“这鬼还挺知道规矩啊,晓得左上右下。”
“大晚上的别嘴巴不干净,”常亮说道:“我听我奶奶说晚上念叨什么就来什么,你是不是想给我们招祸事啊!”
这晚上肯定不会是有人来走过,这地方大半夜的谁会来?所以大家也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鬼怪作祟,毕竟先前没见过的今晚都见了,被查文斌一通教育过后心里都明白这鬼怪也就是跟林子的鸟儿一样无处不在的。
“难道真得是淹死鬼。”查文斌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淹死的,按理来说人应该是在水里才对,怎么最后却是发现在岸上呢,医生也来诊断过说是死于心脏病之类的突发,他们不可能看不出张卫东是溺死的,可要是溺死的又说不过这个身上是干的。”
“查先生,你要不还是招魂吧。”常亮紧了紧衣服道:“这鬼地方老子是多一刻钟都不行呆了,把魂给招回来下山去指不定还有功夫喝顿小酒暖暖身子。<>”
查文斌点头道:“也好,你们四个按照方位把我围在中间,盘坐在地上,要互相的腿和腿之间盘着,呈莲花状,双目紧闭,心无杂念,只要你们能保持这个阵型不动,任凭是千年鬼王来了也奈何不了你们。”这个阵型就是凌正阳独创的一种阵法,叫作天王四象莲花阵,要求四个天王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盘坐,再每个人的背后插上四象旗,盘互相盘成莲花状,施法者用这四人当作法坛,又是四象归一的象征,这样既能保护施法者又能保护护阵者,这五人以当中的查文斌为核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阵势摆好后几个人也都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轻浮模样,查文斌临走的时候从张卫东家里带走了一条他生前经常穿的衣服。查文斌是盘坐在他们的腿上,双腿交叉的位置又放置了一个小香炉,翻出一根清香点燃之后双手交叉把那香高高举过头顶轻声念道:“一炉既腾,诸真洞鉴,各尊法旨,不可稽延!”这香便是正儿八经的上等香了,是用来祭神用的,香是道教斋醮法坛的祭祀活动中不可或缺的,有道是香闻达十方无极世界,灵通三界,是通真达灵的信物。
接着他便用一根竹竿挑起那衣服在空中绕了几圈大声喊着张卫东的名字,那叫声又长又尖,根本不像是从查文斌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据后来豆子讲查文斌喊得他浑身发凉,毛孔竖起一阵一阵的,也亏得那四人平时就是玩伴谁也不肯轻易露怯,他说查文斌那会儿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的叫声,其实这种声音就是道士才会使用的一种绝技:喊嗓,也就是有人死了喊丧得那种特有声调。
“张卫东你在哪,你快回来啊……”如此的反复喊了几遍过后又把那衣服给点了往外面一丢,查文斌迅速的用手指夹着那根点燃的香喝道:“一炷明香通信去,五方童子引魂归!”双手夹香迅速捏了个手决,不知道他怎么搞的,那香上已经多了一张纸,燃烧的香头恰好从那纸的正中烧穿了过去插在当中。
第三十八章:挨了一棍子
这样相谈甚欢的日子持续了约莫有个把月的时间,张卫东自是觉得收获颇丰,与那道士更是成了忘年交,他完全沉醉在那道士的道法世界里头,一心把他当作是一位尊敬的师长。|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可°乐°小°说°网的账号。第七天的晚上,那个道士说自己要离开了,他跟张卫东打听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作墨林镇的地方,他说那地儿有鬼物作祟,所以想要前去降妖除魔。
这张卫东说到底只是个道教爱好者,那些道教中传闻的各种天师捉鬼的本事一直让他觉得十分神奇,眼下,这个道士竟然是要去捉鬼,那么自己怎么能够错过这样的机会呢?于是他就提出要与那道士作伴,墨林镇外号就是孤魂岗子,他张卫东当然觉得此行是一次代表着正义和光明的行动。那道士自称姓贾,他犹豫了片刻之后经不住张卫东的一再请求便也答应了,还写了一张清单让那张卫东前去置办。这清单上的东西有哪一些呢?
罗盘、桃木剑还有一些符纸、香烛、朱砂、麻绳等等,这些东西也都是查文斌寻常的时候用到的,另外便是那张卫东去请人做了两套纸制的衣服,一套红一套绿。第二天一早,张卫东就去照办,这些东西都不难采购,他又特意买了一些干粮,两人等到他下午下班的时候便开始朝着墨林镇的方向前去。这一去,正是张卫东的不归日,也就是三天前的傍晚,张卫东与那贾道士来到了那座水库的大坝上。
在那里,那个贾道士便开始做法,他让张卫东做自己的护法,张卫东只看着那个道士手里拿着符文木剑念念叨叨的,一通下来让张卫东觉得既紧张又兴奋。随着天色逐渐偏黑,那大坝上的风也是越来越大,那个道士也不知道是不是跳累了,坐了下来画了一道符冲了水递给了张卫东,说是这道符可以让他开天眼。
听到这里,查文斌就觉得有些问题了,既然是带他去护法的,应该给下得是令牌一类,又或者是护身符才对,怎么会给他喝符水呢?况且从未听过开天眼还需要喝符水的。
这张卫东早就对那个贾道士信任无比了,没有丝毫犹豫,接过那符水便一饮而尽,他还想着自己的天眼一开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殊不知不多久后,他便一头栽倒在地,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只看到躺在地上还有一个自己,而他无论怎么叫喊那个手舞足蹈的道士他都像是没反应一般,口中不断的吟唱着一些自己听不懂却觉得很难受的经文。
一心等待着自己尊敬的那位道长来救,可是不多久后,他就用那条麻绳拴住了张卫东,张卫东说那绳索上有符文包裹着,然后他便不由自主的就像是一条狗一般被牵着往前面走,一直走到那座水库的边缘。
“勾魂锁,”查文斌听出了这其中的名堂,他断言道:“你是被那个道士给害了,喝下去的那碗符水有问题,然后再可以救你的情况下反倒是强行拉着你的魂魄离开,让你最终产生了死于心脏病的假象,这个道士拘你的魂魄到底要做什么?”
问了这句话,张卫东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阵极度惊恐的表情,在查文斌的记忆里是很少会看见鬼魂还会如此恐惧的,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不要害怕,告诉我,”查文斌安慰道:“我不会放过一个谋害你生命的人。”
“他把我拉进了,拉进了水里,那个水,水里有……”
“有什么?”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狗吠,张家养了一条看院子的小土狗,就用绳子拴在院内的一棵枣树下。莫不是有生人进来了,查文斌暗道一声糟糕,这若是让人贸然的闯进这灵堂里头可是会坏事的,生人最是容易起冲,这一冲后果那就不好说了。
“你在这里躲着,我出去看看。”查文斌本着不能出意外的想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出去了,转身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前脚刚跨出去一步,后脖子处便传来了一记闷棍,接着他便微微摇晃着脑袋像一摊难泥一般倒了下去。
酸痛,查文斌眨了眨眼皮,周遭围了好些人,光线有些刺眼。周遭好多口音很浓厚的人都在议论着,还有一些低沉的哭声和嘈杂得争吵声,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用手轻轻遮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只听到那些人都在说,“醒了醒了,醒了就好,要不老张家真摊上大事了。
”
这距离他被打晕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距离他被发现才半个小时,因为查文斌有言在先,不让家里留人,可是那几个更随着他一块上山的青年们下半夜觉得鸹噪的很,竟然又爬起来准备潜入张家看看他们眼中的查神仙是怎么做法的。谁知一进屋整个院子里头一片漆黑,四处弥漫着香烛纸钱和那张卫东臭不可闻的味道,几个人觉得奇怪,这查文斌晚上难道黑灯瞎火的就这么跟死尸独处一室嘛?好在那下半夜的月亮及时在云层里面偷偷的跑了出来,借着昏昏的月光隐约看见灵堂门口有个人,这常亮大着胆子用手电一照,就见查文斌翻到在门口的台阶上,灵堂内那盏忽闪的油灯也已经熄灭。
道士翻到在灵堂外面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个人也顾不得什么怕不怕,抱着查文斌就去敲那村里卫生所的门,值班的老医生披着衣服给他又是掐人中又是做胸压,这查文斌总算是慢慢的醒了过来了。脖子后面那记挨打的地方依旧还红肿着,这一棍子着实不轻,后脑勺上如同是被蜜蜂叮过了一般,因为他的身份和出事的地点,村里头霎时间就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人们不约而同的想到准是那张卫东化作了厉鬼把这道士都给差点干掉了,如此一来那便是人心惶惶,有些人根本不等天亮就收拾了细软带着家人去外面投奔别的亲戚了。常亮的老爹就是村支书,现在他已经带着民兵包围了张家,他准备要把那作祟的死人一把火就地烧了,只是张家老父还在苦苦求情,想给他儿子留个全尸。
这不,张家老母一直守在卫生所,千盼万盼终于是等到查文斌醒了。查文斌靠在床头好一阵都觉得自己心中恶心,还有犯呕,医生说估计有些轻微脑震荡,可更多的人都确信他这是被厉鬼所伤。
“好了,我应该没事了,”查文斌拒绝了把他送去县医院的提议,他对豆子说道:“你通知一下张家人,把人给埋了。”
“土葬还是火葬?”豆子问道:“常亮跟他爹带人准备去把张卫东挫骨扬灰了!”
“瞎胡闹,”查文斌扶着那输液的架子起身道:“我没事,我也不是被什么厉鬼给冲的,是教人给打了,这件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的。
问一下各位老乡,方才有没有留意到村里出现过一个陌生面孔的老人,穿的比较破烂像个叫花子。”这查文斌一醒过来,虽然身体相当排斥,可是他却清楚自己大概遭遇了什么,坐在床上看似发呆的他已经暗暗了算了一把,那个张卫东的魂魄已经叫人给打散了,有这种能力和需要做这件事的,通过张卫东之前的一系列描述他不难猜出就是那个他口中的叫花子贾道士所为,而自己八成也是被他给偷袭了。
不过村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一来事发当时张家附近没有人,二来时间也太晚了几乎村民都在休息,三来距离查文斌被袭击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他才被发现,袭击者大可以从容的离开。
喝了几口水,查文斌又立马赶回了张家,常亮他们那些民兵正在冲击,一个个背着枪打着手电誓要把张卫东家给抄个底朝天的做派。查文斌拍马赶到之后,张家老父自是觉得救星来了,查文斌解释自己是被人袭击后先是遣散了那些民兵,又告诉张家老父准备天亮之前就土葬掉,已经不需要再等了,当然他不会告诉那个老人他的儿子已经魂飞魄散了,其实连以后祭奠的必要都已经没了……
查文斌稍作休息之后,交代了常亮他们几个多帮点忙,该通知的去通知,该辟谣的去辟谣,一起帮着把张家把最后那点事给了解掉,而他自己则推着自行车不停的扭着脖子开始往回走。不过他这个人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儿就不会食言,那个张卫东来找到自己送信便是把这不白冤屈交给了自己去洗刷,这事儿还真就没法去报警,你去警察局说破了天也没用,法庭上绝不会认可一个道士用一根绳子就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从而导致被害人死亡。
第三十九章:故人
张卫东的死因应当是与那个自称姓贾的道士有关,而茫茫人海,要去找这个道士那便是越发的难上加难了,况且如今查文斌是孤身一人,身边既无兄弟又无朋友,下一次再被袭击恐怕就不再会有那么好运了。回到家中的查文斌思来想去这件事都颇有些蹊跷,那个贾道士为什么要给张卫东的魂魄拉到那个水库里,而且张卫东的魂魄来找自己时明显不是处于被束缚的状态,为何那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被害的地方?贾道士既然要毁灭张卫东为什么又要等到自己发现之后,他明明可以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难道那个贾道士是有意要通过张卫东来找自己,然后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片水库?
那座水库?查文斌虽然只有二十来岁,可是他太清楚了,越是指向性明确的事就越是说明那地方是个陷阱,诸如此类的事件他遭遇过太多,综合分析来看,这种事情似乎是那罗门的一贯作风。如果是罗门,那他们想要干嘛?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真要是罗门的话查文斌大可以在家里躺着,罗门要找他那是易如反掌,来个坐等那便是了。要知道,现在现在那些玉环都已经归位,查文斌其实也明白自己的清静只是暂时的,他在等,等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乘着这几日还有空,查文斌就去拜访一些当年曾经修水库的人,他想知道那个张卫东口中的水底下有个笑脸是什么意思。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十年里,伟大领袖提出了五年计划,要做到赶英超美,全国人民都奋斗在热火朝天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其中大炼钢铁,修建水电站便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在江河发达的南方,尤其是在我的家乡,一条小河上约莫每隔五公里都会有一小型的水电站。劳动人民发挥着自己的智慧,他们选择把在河流上筑坝,依托水坝蓄水发电,后来证明这些水电站的存在几乎都是浪费资源,因为小河道根本不足以提供充足的水量,而却还要消耗当时十分宝贵的人力技术。
那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有修水库的经历,在安县范围内直径仍然还有两座规模超大的水库,换作现在恐怕是无能再修了,可那个时候的人凭借着一股闯劲硬是靠肩抗腿拉实现了一项项伟大的工程。
孤魂岗子电站当年是由我们镇负责修建的,这也是当时的集体任务之一,每个镇需要具备一定的发电量来并入新安江电网,只有达到这个标准后,村里才会被统一安排接入高压电。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电在当时是一个稀缺的资源,而这个工程的负责是由当时的镇大队副书记直接负责,由县工程项目部直接领导。可惜这两位主要的领导人经过李安的打听现在都已经离开安县了,不过他却给查文斌找到了当时参与这个工程的另外一个负责人之一。
这个人叫作吕梁,今年已经是六十有五,当时他是其中一支施工队的队长,是镇上为数不多拥有建筑师资格的人,他是解放后的第一批老大学生,那会儿读书靠的是推荐和考试双重标准。后来他就一直在安县工作,退休前是水利局的一位干部,李安说孤魂岗子那事儿问他应该是最靠谱的。
查文斌那日便由李安带着前去,这李安在安县路子活,面子大,但是要见这个吕梁却也碰了几次壁。“听人说这老头性格比较古怪,查爷一会儿看着问,他要实在不乐意咱再去找找当年其它的人,为啥呢,这个水库啊当时是由专门抽调的一支工程队来承建的,但是你猜怎么着,我托人查了一下档案,那只工程队到今天为止几乎全军覆没了。”
“啥意思?都死了?”
“当时修建这个水库,加上大队里提供的民夫总计差不多有两百人,不过本地人的数量确是偏少的,我调了档案才发现这个问题所在,也得亏是查爷您拜托的事儿所以我多留了个心眼。按理这个水库的规模不算太大,理应是由本地劳动力为主,可是资料显示,整个安县当时一共就只有十一个本地人,而余下的将近两百人竟然都没有姓名只有编号,查爷,你说什么人才会用编号?”
“军人!”查文斌立刻就想到了这里,他说道:“你的意思是余下的二百多人也都死了嘛?”
“这个我不得知,那些都是编号无从查证,但是我们本地的十一个人连同那个吕梁在一起,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还活着,余下的十个人几乎相继都是在同一年死去的,他们的死因我去民政局也托人查了,都没有什么详细记载。更加奇怪的是这些人的家属在那一年也都陆续迁离了安县,并且具体的去向也是不明,兄弟我在查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人给我传过话,让我小心着点。
今天,我也把这句话捎给查爷,您是能人关心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兄弟我自然不是怕,只是好心提醒一下。”
这个答案是超乎了查文斌的意料的,甚至是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件事背后竟然会隐藏了这么多的未知。尘封了几十年的往事似乎不愿意被人提起,还刻意隐瞒了什么,而如今他却好像已经掀开了其中的一角,李安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是一桩由政府分配的五层楼房,李安介绍说,吕梁就住在三楼靠西边的那一间,他有个老伴儿已经死了有五年了,肝癌。有个女儿读书挺好,后来去解救生活在资本主义水深火热的美利坚人去了,现在他就一个人住在这楼里,深处简居,离休办的人每隔一个月会派人过来看一次。
拿着别人给的地址,李安手里提着礼品站在门口敲门,不一会儿里屋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接着便是问道:“谁啊?”
“我,李安,小李啊,张局长说跟您已经打过招呼了。”
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香火味儿,查文斌甚至不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屋内太昏暗了,这是在白天,外面的太阳刚刚才爬上山岗,来的路上妇女们都在忙着晒衣服,但是到了这里,一股阴冷和萧条仿佛让人觉得一下子是到了冬天。
“进来吧。”那个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后让开了一条小道,瞧着架势,李安一时间竟然忘了抬脚,他问道:“吕书记是刚起床嘛?”
“我不喜欢有光的味道,”老人慢腾腾的挪着步子,不一会儿查文斌看见里面竟然点亮了一盏煤油灯!没错,的确是煤油灯,在这干部楼里面居然还有人在用煤油灯!“就坐在这儿吧。”老人指了指身边的一套沙发,查文斌和李安这才相继进去了。
进门就是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房间以及厨房和卫生间,所有的门都关着,正面阳台上拉着窗帘,一丝光线都没能透进来。茶几上有一份泛黄的线装书,查文斌瞄了一眼,是佛家的《金刚经》。
老人靠在沙发上拨了一根烟给李安道:“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小张没有具体说,只说你们有些建筑上面的事情想跟我讨教,是翻房子还是修桥?”
“都不是,”查文斌接过话茬道:“我想问问您这水库要怎么修?”
这话一出,那吕梁的脸上顿时一变,手中的香烟才点了一半又给慢慢放下了,他轻轻的推了一下眼前的烟灰缸道:“是故人的孩子嘛?”
“也不是,”查文斌继续说道:“这西方人认为人一生下来就是有罪的,所以每个礼拜都要去教堂里头忏悔。这佛呢也是一样,人年纪越大这心里面就越是放不下过去的一些事儿,于是总想着要用佛经来化解那些往事,吕老先生既是个知识分子,又是个国家干部退的休,怎得也会在老了的时候看起这金刚经来了。”
“你们可以出去了,”老人丝毫没有客气就直接下了逐客令道:“我过的好不好不是由你来说的,年轻人,请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判断,我这里不欢迎你。”
“墨林镇,孤魂岗子。”查文斌继续说道:“这个我想吕老先生应该不会忘记吧,那一年您是施工负责人之一,而现在那些跟您一起参与过那个水库修建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您是害怕跟他们一块儿去呢还是在为当年的死者一直在祈福。”
不等吕梁开口,查文斌又说道:“就在几天前,有人在那座水库丢了性命,他告诉我他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就想来请教一下吕老先生,当年那座水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座从建筑形态上看完好无损,具备使用功能的水利项目会被荒废至今。我也曾听说是因为水电站里出现了一些超自然的现象,但是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它无法解释那些逝去的人和那些消失的人。”
李安没有想到查文斌一上来就是如此的咄咄逼人,他想着这一回肯定是要被这老头给轰走了,没想到那吕梁又重新点了一口烟轻声道:“可以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嘛?”
第四十章:水中霸下
“在下姓查,名文斌,是一个荒野道士。言情首发”查文斌并不打算隐瞒,他直接说道:“前几日有个小伙子莫名在墨林水库丢了性命,我怀疑是跟那水库有关,时隔这么多年,这座水库再次出现杀人的事件,我想吕老先生不愿意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但是此事人命关天,恐怕还会有更多人陆续遭劫,还望老先生能够看在佛祖的情面上,知无不言,当然在下会恪守承诺不将老先生所言向外透露半个字。”
听完这席话,吕梁靠在沙发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也罢,你这人的名声我倒是听过,有不少同僚告诉我安县有个查文斌算命卜卦很是准,我也曾想过找你来帮我瞧个阴宅,但听闻先生已经不再过问世事也就没有好意思再去打扰。这件事说起来那就有点话长了,那还是在永太公社的时候……”
我所在那个小镇位于安县的西部,是一个两省三县的交汇处,相传在很远的古代就设有驿站在此,也因为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逐渐演变成了一个经济发达的小镇子,主要做一些过路客的买卖和商品集散的生意,现今还依旧可以见到五代十国之前的一些历史遗迹。
在清末那一场运动中,小镇的原住民几乎被屠杀殆尽,幸存的一些人也都散的散逃的逃,后续一些外来逃荒的又陆续过了落了脚,所以在这个小镇有一个特殊的现象:村与村之间的方言各不相同,大抵是因为那时候逃荒都是以村为落脚点,也就形成了一个缩小版的民族融合。
建国后,此处便被设为乡,在1958年又成立了永太公社,也就是那一年,公社开始了集体经济建设,墨林水库便是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开始建造的。
吕梁是建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当年这种学生可是抢手货,本着支援当地经济建设的精神,他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安县从事水利工作,58年永太公社成立后吕梁作为当地配合上级部门的技术人员与其它十一人一起扎进了墨林水库工地。不过与资料上略有不同的是,余下的十一人并不是作为民夫角色,而是实打实的年轻技术人员。
这一批技术人员说起来都是吕梁的弟子,其中不乏一些大学生还有当年非常吃香的中专生,他们的平均年龄才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华大好的时候,当时这一行十二人主要任务就是配合外加实习。大型水利项目人才的缺失在当时是普遍性的,吕梁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而这些年轻人也都十分珍惜这个机会,要知道这项工程当时对外是处于绝密的!
“5813号,”吕梁说道:“这就是你们口中墨林水库的任务代号,是不是听上去有些意外,我也是到了工地上才知道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水利工程,公社里的任务仅仅是为那活跃在工地里的两百多人提供后勤保障,而关于人力方面他们则没有被需要的地方。”
吕梁一到了工地就被告知他们需要扎根在这里一直到项目结束,并且每个人都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协议的内容是不能将发生在5813号任务中的具体工作向外透露半个字,等到工程结束也统一向外宣称仅仅是普通的水利工程罢了。那些忙活在工地上的二百多人都没有名字,他们互相之间以编号来确认,从001一直到235,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编号。这些人叶都操着不同的口音,似乎来自于天南地北,不过清一色都是二三十的青壮年,他们极少与前来工作的这十二个本地公社人交流,大家都有分配到自己的工程帐篷,而吕梁的人主要工作是测绘,他们需要每天把测绘工作报告跟那个代号003的人进行汇报。
吕梁并不是第一批到达的,在他们之前这里就已经开始动工,领导模样的人指着那一片原本就存在的水域告诉他,在不久之后这里便会有一座巨大的水利项目拔地而起,到时候整个安县的人民就再也不会缺电了。而随着每天不停有手推车装着混合着人骨的泥土开始出现的时候,墨林镇原本的历史也就开始慢慢的在水下浮现出来了,越来越多的老遗迹被人从那些荒废的林子里刨了出来,每天还有一些不穿工作服的人把打着封条的金属箱子向山外运送。
工地进行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采取连坐制,每天都要上工下工点名,几个主要的出口处也都有人把手,没有001的批条据说连个蚊子都飞不出去。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是半个月了,按照原先的设计,水库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容,还要深挖,半个月的排水是连续不断的,工程人员在上游修坝拦住水源进行引流,而数十台柴油抽水机则把原先那口太极水塘里的水往外抽送。到今天吕梁说起水位见底的那一刻还有些激动:
“那是在上午十点多,我带着学生们在山边上搞测绘,忽然听到岸边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惊呼,我在一个小山岗上抬头往下一看,那个水塘子不停的泛着黄汤,大口大口的往外鼓水,一个巨大的石碑率先露出了一角,后来从和那些周围的人的体型对比,那块石碑得有约莫小两层楼高。当时我们可是被排除在外的,石碑出来后我们就被叫回了营地并且安排不得随意进出工地。可是到了当天夜里,我又被叫了出去,原因是他们遇到了一些困难,想让我参与讨论看看有没有解决方案。”
水位,在白天的时候那块石碑露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这也就意味着连续半个多月的抽水工作就要结束了,可是没想到水位到了这里就怎么也再下不去了,队上开足了抽水机的马力,可你不管抽出来多少水瞬间又给补了回去,而经过测量,估计这石碑下方约莫还有十米深。吕梁是当地的水利技术员,所以他被叫去是想核实这一带是否存在着地下暗河可以补充水位,若真是如此恐怕还要找到那条暗河进行截断才行。
根据莫林镇的地质构造,吕梁在会议上提出不排除存在地下河的可能,不过地下暗河往往无迹可寻,结实的玄武岩即使找到了也难以施工,所以他得建议还是采用填堵法,当时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吕梁提出先派潜水员下去锁定那几个泛黄汤的位置,看看是否是有大的出水口,然后再用拖吊的方式用事先浇筑好的重型水泥块进行封堵,只要能够堵住出水量的四分之一,水位上升速度就会小于下降速度,届时水落石出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的这一提议得到了肯定,也正是因为这个提议,吕梁在队伍里的地位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开始被允许接触到一些过去不能接近的地方。按照他的建议,很快就有潜水员搞清楚了位置,这水下果真是有出水口,而且多达七处之多,因为其出水量巨大人员根本无法靠近,也只能标注出大概的位置。就这样,七块巨大的建筑水泥块混合着钢筋被缓缓放了下去,这么一来,水位果真不再向过去喷涌的那么猛烈了,逐渐下降的水位让大家又重新感受到了革命即将胜利的喜悦。
“当我看到那只巨大的乌龟露出来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可能犯错了。”吕梁说道:“它的学名叫做赑屭,也叫霸下或者是龟跌。我的大学老师是个民国时期非常著名的水利学者,他曾经在课上跟我们说,如果在某处水域看见有赑屭,那么最好的做法是不要去动它,因为一旦挪动后极有可能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
查文斌点头道:“传说霸下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来大禹治水时收服了霸下,霸下服从大禹的指挥,推山挖沟,疏遍河道,为治水作出了贡献。洪水治服了,大禹担心霸下又到处撒野,便搬来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迹,叫霸下驮着,沉重的石碑压得它不能随便行走。有它在,就会山河稳固,在风水学上的确是不能轻易去动的,后来你们给拆除了嘛?”
“那是我毕生见过最大的一只霸下,至今任然难以形容,围绕着那只霸下才发现落下的水泥块尽数都压在它的身上了,在它的龟壳上方有七处出水口,呈一个完美的北斗七星走势,您可以想象一下当时我们那些人是何等的震撼!”
第四十一章:巨大的工程
吕梁虽然是一个水利专家,但是见到此情此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去找了那位003,他觉得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一处古代的遗迹,这种事情对于做水利工程的人而言并不少见。%D7%CF%D3%C4%B8%F3中国的古文明通常是沿着水域发展的,诸如黄河,诸如长江,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仅仅是在这两条大河的整理中就发现过类似的遗迹,秉着保护文物的原则,他建议要不要通知上级部门安排一次抢救性发掘,因为在那个霸下的后方,有大片裸露在湖底的墙砖和随处可见的人工痕迹。
不过他的建议却得到了否认,理由是此处的水极有可能随时都会蔓延开来,而水库的工程是立下军令状的,不得有延误,当时003给出的建议是同时进行:既由他们安排人进行一次摸底考察,而修建水库的工程也不能停,要顺着计划继续向着两边推进,而湖中心这一块的位置则临时调集了约莫五十多人组成了发掘小组。
“当时他们是故意选择了隐瞒,”吕梁说道:“他们没有向上级报告,这违反了我们的工作制度,全封闭的环境里,这样的讯息就如同被捆绑了的鸽子,飞不出去,我只能继续着原本划分给我的测绘工作。”
查文斌问道:“你没有参与到发掘?”
“一开始并没有,”吕梁接着说道:“大约是在一个星期以后,003派人来找我,他们还是需要水利方面的专家,因为在那座霸下后方他们发现了古代的水利设施,这些设施阻挡了他们进入现场的通道,就这样,我跟我那十一个小兄弟陆续才卷入了后续的事件。”
起初的时候,他们在淤泥里发现了诸多遗骸,这些遗骸被打捞起来后就地找了附近的山沟里进行填埋,最多的一天光是人的头颅就被送过去多达上百。而这里的遗骸不光有人的,还有牲畜的,有牛有马,也还有羊的,谁也不曾想到这座湖底竟然是白骨累累,那座山清水秀的小湖到了此刻放佛才露出它本来的模样,这就是一片人间炼狱。读大学的时候,吕梁主修的水利,但是他辅修过一阵子的历史与考古,略微懂一点考古知识的吕梁判断那些死去的牲畜和人并不一定是在那一次闹长毛的劫难中死去的。
因为这些骸骨都有着一个明显的特征,他们的身体双手处都有被捆绑的痕迹,用得是牛筋作为捆扎物,很多遗骸在沉入湖中还都保持着弯曲跪拜的模样,而在那些骨骼身上也都没有发现骨折的痕迹。
闹长毛杀人那会儿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哪里会用这种办法,而且从部分被发现的还没有完全腐烂的服饰来看,多数都是粗麻类。牲畜作为当时急缺的军粮肉食,长毛更加不可能把它们大量的都投进湖里,所以吕梁觉得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被拿来祭司的。
而最关键的是那一块石碑,由那个龟跌驮着的,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是这种文字却没有一人能够认得,就好像是外星文一般,既不是甲骨文也不是后来的小篆体。
查文斌问道:“那些文字长得什么样,你们当时有没有拍照或者拓印?”
“有,003安排人都做了,这些资料现在应该都是绝密档案了。如今想想,我猜他们修水库只不过是个幌子,想要进入那个地宫恐怕才是真的,自从湖底整个被暴露出来以后,003的工作重心就全部投入到了湖中,而一周以后我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那阵子天气也特别好,湖中的一些淤泥踩上去就像是刚晒干不久的稻田,龟裂的湖底裸露着大块的青砖,这是吕梁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这片神秘的地方。那座霸下的鼻孔处竟然也还有两个小小的出水孔,一汩汩的清水时不时的从里面冒出,好似是它在哭泣。
在距离霸下不足二十米的正后方有个被帐篷围起来的地方,掀开帘子进去,吕梁这才发现有诸多砖块已经被清理了出来,还有一条往下探去的台阶,四处的水流不停的由这里往下方涌去,而顺着台阶只能走下去不到两米便是水了,几台抽水机正在卖力的工作着,003说他的任务就是搞定这片积水。
要排除积水除了用疏导的办法,还有便是堵塞,这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他必须要找到附近的地下暗河。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003给他的时间只有一周,他的所有弟子都被要求参与到这项紧急任务当中,这个水利学者最终并没有辜负003的期望,他在距离湖中心向北一百米的位置发现了一处神迹!
在水利当中,三面环山的撮箕地,两山夹一沟的地方最是容易出现地下暗河,通过测定地下的电阻率,吕梁成功的就在第三天确定了大致的位置,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想罢了,因为此处四面环山,有山沟多达十几处,实则每一处都有可能存在地下暗河,而他要做的便是找到主河道,仅仅是一条支流被拦截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有了科学数据的支撑,003便调集了大量的工程人员,因为在修建水库,所以他们手中有大量的爆破装备,垂直爆破更是这些人的强项。很快在数吨炸药的巨大威力下,地面被炸出了一个深坑,而在深坑里面则又传来了巨大的水流声,有人顺着吊索垂直下去果然是见到了奔流的地下暗河,其水位仅仅是在地表下不足五米处!
接着就是改道,不停的爆破和不停的挖掘,几乎所有的人工都被投入了这项作用中……
“这就是后来你们看到现在的墨林水库的模样,水库现在的面积和走向都是那个时候的更改河道完成的,地下河河道的水量超乎我们的想象,工程的进度也是一再退让和扩大,事情到了那一步已经到了无法扭转的局面,003明天拿着喇叭在堤坝上来回巡视喊话,所有的人工加班加点。炸药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的撕扯着地面,越来越多的巨大青砖被炸成粉末,甚至后来还出现了一些石制的兵马俑,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这是一场破坏,当然如今的这一切你们都不可能再看到了,因为它将被永远的埋葬在水底。”
“西湖都还有水干的那一天呢,”查文斌说道:“墨林水库我去过,面积并不算是很大,想要清空未必是一件难事。”
“你错了,”吕梁说道:“他们要求我把附近所有的暗河都给找了出来,最后那些暗河都会汇集到了一起重新注入了现在的水库里头,想要清空它并不是不可能,而是要投入比我们当时人工的三倍。”
“老爷子,您错了。”这时的李安在一旁说道:“如果是我就不会那么笨,直接炸了那座大坝,一了百了。
”
“你说什么?”吕梁忽然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神经过敏似得站了起来。
“我说炸了那座堤坝,就像当年老蒋炸黄河缺口一样,黄河都能给改道,何况一座山间小水库呢。”李安这话是有些脱口而出的,他也就是想了个对策,不过这句话却好像让吕梁格外的有些坐立不安,他一个劲的喃呢道:“不能炸,千万不能去炸……”
“吕老先生,您别听他在那胡咧咧,您继续说,后来你们把河道成功阻截后呢?”
“后来……”
后来水位的确是下降了,不过却因为改河道的关系,陆续出现了更多的入口,这里果真曾经就是一座建筑群,而在吕梁第一次选择爆破的那个地方,等人们发现水干之后下潜到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鬼造型。
那个魔鬼手持巨斧,是在一整片的石崖上采取雕刻的手法修建的,随着经过长时间的水流冲刷依旧还能辨认出大抵的轮廓,地下河恰好从那个鬼头的嘴巴处喷涌而出,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模样十分骇人。
“比四川的那个乐山大佛小不了多少,即使采用的是浮雕的手法也会耗费大量的人力,很难想象那些古人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或许是在完工前也做了同样的截流工作。而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疯狂了,那个地下世界神秘吸引人,但却是让我们又无功而返。其实后来才知道,下去之后也仅仅是一个入口罢了,那里面就跟迷宫似得,蜿来蜒去,那些墙壁上都雕刻着一些骇人的壁画,其中从那个正入口处的第一幅壁画上就能读出信息,那就是我们这些擅入者将会受到魔鬼的惩罚。”
“可是壁画没有吓到你们。”查文斌说道:“你们还是进去了,然后发现了什么嘛?”
“进去后的前三天都在绕路,而且不断的有人开始失踪,”吕梁回忆道:“当时因为岔路太多,都是三五个人组成一个小分队,有些小分队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了,有的小分队则永远都没有出来。每一天人数都在减少,可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些失踪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到第五天的时候,光是失踪的人已经达到了四十几个,003开始着急了,可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头,谁也没想到更大的灾难在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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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花灯偶遇
“再后来就躲在那个密室里,等着生,等着死,”吕梁说道:“谁也不敢贸然出去,我们把自己的命运都交给了019,而我那个弟子抽空就把那上面的古怪文字都给抄了下来……”
019是个沉默的人,他决计不会告诉他们半个多余的字,他们的人伤的也很重,这些人就用自带的针线进行包扎,后来019就下命令让其中两个人出去探路,再后来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一行人才开始顺着原路返回。
“019没有告诉你们他们遇到了什么?”查文斌问道:“那再后来呢?你们出来以后。”
吕梁抽了一口烟道:“再后来,我们就在营地开始休整,又过了三天,003宣布上游截流的地方全部重新打开,水开始从新注入湖中,也就成了你们现在所见到的墨林水库。而我们则被003叫过去挨个谈话,与任何水利无关的事情都不被允许讲出去,你们知道那个时代的人是很忠厚的,对于组织和国家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我们每个人都写了保证书,据说这份保证书会被放进档案里跟随我们一生,它是一个考验,后来的三个月里就是修建水库,其实墨林水库的结尾是很仓促的,而我的弟子们在那段时间已经陆续出现了不好的反应。”
“发烧,咳嗽。”吕梁说道:“起初的时候都以为不过是普通的感冒罢了,可是这种现象不止我的人,019他们也同样出现了,皮肤开始溃烂,身体开始发臭,没有任何办法,他们都被陆续的秘密运送了出去,在那一批人里,019跟我还有其余几个少数的人是幸运儿。我们当时以为是不是在那个下面感染了某种细菌,后来我通过那份我弟子抄录下来的文字去找人解读才得到了最终的答案,那是一种诅咒。”
“诅咒?”李安道:“前阵子看报纸说是埃及金字塔里也有一种诅咒,进去的几个考古学家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查爷这玩意你懂得多,古墓里头真的有诅咒吗?”
查文斌说道:“根据他们描述的情况来看,我个人觉得是某种病菌的可能性大,吕老先生讲的症状与前几天死的那个张卫东非常相似,他也是全身溃烂恶臭不止。
诅咒这东西多半都是吓唬人的,人对死亡都是天生带着一种敬畏的,所以会留下一个诅咒来试图让那些后人们不去打扰他们的安息,我想知道吕老先生那份东西还在吗?”
“不在了,”他摇头道:“当年我偶遇到一个算命的先生,他那个人说的非常准,把我的前半生说的几乎没有差错,我就拿出了那份我弟子留下来的手抄稿给他看,他说这种文字是一种诅咒。”
“算命先生?”查文斌皱眉道:“他那那件东西拿走了吗?”
“他说这种诅咒需要化解,要不然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得到安宁,我本来就有愧与我的那些弟子,当年他们都是我亲手招进队伍里的,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那么年纪轻轻的就……”
“那个算命的有什么特征?”
“特征,”吕梁想了一下道:“穿的有些破烂,是到我家门口要饭的时候碰到的,对了,他姓贾!”
听到这个,查文斌心里只觉得“嗡”得一声,怎么会那么巧呢,张卫东遇到的那个道士也姓贾,并且就是个要饭的!查文斌赶忙又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吕梁道:“我已经退休了,平日里也很少出门,那天需要出去检查身体恰好就在楼下遇到他了。他说我这人身上有几笔债欠着,我这退休了心里尤其对当年的事情放不下就跟他开始聊上了,后来就……”
“行,吕老先生您多保重,”到了这儿查文斌基本上心里就明白了,那个姓贾的道士肯定是有问题,且不说能不能看懂那些古怪文字,一个道士如果要给人算命决计不会算出百分百的真实的过去。就算是有人真有那么厉害的本事他也不会全说,谁都知道破天机是没有好下场的,这等于是拿自己的阳寿在开玩笑呢。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他便起身跟吕梁先告别,这老头给他带来的信息有些太多了,一时间甚至还无法消化。
查文斌走后又同李安一同去了安县史料馆查阅,在安县所有的县志记载中并没有提及墨林镇有过大型施工,在安县的历史上也绝无此类文明出现过,那么到底是何人修建了这样一座神秘的地宫,又为何后世成了一座湖泊,还有墨林镇的原住民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呢?
没有答案那就等待答案,查文斌心中隐约预估到自己很快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答案会来的如此之快。
那是在处暑前后,这个时节民间会有庆赞中元的民俗活动,俗称“作七月半”或“中元节”。旧时民间从七月初一起,就有开鬼门的仪式,直到月底关鬼门止,都会举行普渡布施活动。普度活动由开鬼门开始,然后竖灯篙,放河灯招致孤魂;而主体则在搭建普度坛,架设孤棚,穿插抢孤等行事,最后以关鬼门结束。
这样的日子查文斌自然也不会闲着,作为一个道士不光是要修道悟道,常年与神鬼打交道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应该怎么去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从开鬼门时起,查文斌就会在傍晚前后出现在各个路口、桥头还有坟地,这些地方在他的眼中都是孤魂野鬼聚集出没之地。沿途他每日都要上香压钱,摆放一些祭品,尊重神鬼也就是尊重自己,都是已经逝去的人了,多少也让他们能够感受到人间的情谊,也好让他们不去祸害人间。
而在处暑时节,安县最热闹的当属放花灯,安县境内有一条河,名为苕溪,这条河便是从洪村发源的,河的那一头经太湖流向黄浦江入东海,所以它便是黄浦江的源头。苕溪的上游就是狮子峰,洪村入口向内五公里便是水龙潭,此处更是放花灯的最好去处。
河灯也叫“荷花灯”,一般是在底座上放灯盏或蜡烛,中元夜放在江河湖海之中,任其漂泛。放河灯是为了普渡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到了后来,放花灯逐渐成了一项民俗活动,在那个缺少娱乐方式的年代,查文斌偶尔也会浪漫一次,那一日他便带着钭妃一块儿去水龙潭凑热闹。
这放花灯自然也是晚上,钭妃手巧,花灯做的精细,顺带着便给老夏家也做了几盏。老夏的媳妇儿怀孕了,估摸着来年就能添一个大胖小子。两家人高高兴兴的放完花灯回来的时候,路过那座大庙的门口,查文斌老远的便看见庙门的石头边上靠着一个人。
洪村大庙那对于当地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多数人都避之不及,虽说最近也有外村人进来放花灯的,可谁会在黑漆漆的夜晚蹲在那儿呢?查文斌不禁的就多看了两眼,他的这个动作引起了老夏的注意,便说道:“那是个要饭的,在这儿有两天了,过来过往的人多遇上这样的时节,大家都舍得给点钱,估计这两天要得不少了。”
老夏的媳妇儿也说道:“这个要饭的可有点意思,他好像不太愿意吃白食,但凡是给钱的他会还礼,给一张倒“福”,不过现在既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他那福字估计也是人家店里卖不出去的处理品,全让他给要来做好人了。”
“是吗?”查文斌说道:“那还真有些意思,既然碰到了,那我也就过去看看。”说罢他便朝着那个人走去。天色很暗,那人又带了个斗笠把大半个脸都给遮住了,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脚下放着一只碗,一张席子,还有一个破布袋子,怎么看这都的确是个要饭的。
查文斌拿出几个零钱弯腰丢到那碗里,他故意借着压低身子抬头去想要看看那人的模样,不料那人却把头轻轻偏了过去,待到查文斌起身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说给钱了你会还愿嘛?”查文斌问道:“为何我这施舍了,你却不给我一个福字?”
那个要饭的居然却说道:“因为你命中没有福,所以我给你也没用。”这要换做其他人怕马上就与他要吵闹起来了,可查文斌却偏不,反倒是笑着说道:“看来这位朋友还是个懂得命理的人,那你说说看我的福去哪里了?”
“你天生就无福,方才是去放了花灯吧,我看你这人心地倒也善良却送你一句话,你这花灯放得早了一点,将来这水会害了你。”
“什么意思?”
“若干年后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你会恨这水,它会夺走你一生的快乐,成为你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四十四章:聚集
“敢问先生可是姓贾?”查文斌听到这儿也不想再拐弯了,直接说道:“我听说这几日安县是有一位姓贾的道士颇有些道行,还寻思着哪天能够找到便去讨教一番,哪知却至今都无缘碰面。”
“我不是道士,一要饭的乞丐罢了,先生大可不必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这么晚了不该在这继续逗留,先生可以走了。”
“我有一位姓张的朋友前几日死了,”查文斌说道:“他托了一个梦给我,说是有一个要饭的道士害了他的性命,希望你真的是那个贾道士而不是一个假道士,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说罢,查文斌便转身走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始终都是口说无凭,即使死了人也是那样,不管他承认与否,他都坚信这便是那个所谓的贾道士。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就像是早已写好的剧本,只不过结局往往都是安排的那样的出乎意料。
刚入秋的时节,安县依旧很闷热,秋老虎的威风尚未散去。查文斌在田里忙活着除草,这样的季节最是容易让草死得快一些,忙活了一清早,等到太阳出来便收工回去,老远的他便看见门口有几个人聚在那谈笑,看着身影和轮廓都好似是曾经熟悉的那些人。
有人用他的名义发了信,石头来了,风起云来了,还有一个人闷声不响的坐在门槛上,他的表情依旧是那般的空洞。很久以后的再聚总是那么的充满了话题,聊这些年聊这些事儿,其实每个人都明白结局似乎是要到了。
两天以前胖子接到了电报,说是查文斌身体不好希望他能够来一趟,这封电报如同十万火急让他不顾一切的丢掉了手头上的一切事情,不料却在村口几乎相同的时间遇到了风起云。而风起云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依旧是那么的消瘦,胖子说他以为自己是看见了鬼,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首先的咧着嘴笑了,叶秋会笑?胖子接着便是一个拥抱,大大的拥抱。
胖子跟查文斌说老子哭的稀里哗啦的,一个是为了老二居然还活着,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你,老二和小白脸都来了,我想你跟定是要挂了,天晓得你是不是又去招惹哪个女鬼然后被吸了阳气。
查文斌说自己也没想到,不过还真得感谢那位发信的冒牌货,要不怎么可以重聚呢?
这些年,风起云带着叶秋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这世上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打扰到那个新的小小世界。可是几天前在那个新村庄的入口有人留下了一封信,内容与胖子收到的差不多,便是马不停蹄的与叶秋一块儿出发了,到了这里才知道恐怕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儿。
“文斌,老实说,是不是快要到那一步了,我还记得叶欢曾经说过,我们几个人都是为了一件事儿而来的,那件事现在有眉目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件事,”查文斌喝着酒道:“比干墓是中国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个坟丘式墓葬,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在墓立铜盘铭文:“左可想而知右泉,前岗后道,万世之宁,兹马是宝。”墓前立有孔子手迹剑刻:“殷比干墓”四字碑。此墓距离洪村有十万八千里,在今天的河南境内,最近洪村有一座水库透露出了个几十年前的恩怨往事,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曾经死过不少人。我调查这件事已经有一个月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想不到今天你们来了,那也就是**不离十了。对了,秋儿他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不怎么爱说话,那一次伤的很重,只能记得人不能记得一些具体的事情,不然的话一想起他就会头痛的厉害,本来我是不想让他来的。但是一提到你的名字他的眼神里就有光,他说他要来,我也就挡不住了。”
“我有预感会很危险。”这是叶秋至今为止说的第一句话。
“老二,你的话可以信,不危险估计也就不会把你们全都给招回来了,话说我们到了还有一拨人是不是也该到了,这算是大决战吗?只不过没想到把主战场会放到安县。”
“我猜他们是一早就预料的。”查文斌说道:“这首先得从我的身世说起,你们都知道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他们都说我是命带天煞孤星,把我放在这儿目的就是让我去认这里,一直到后续的每一步我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么提早安排在这个地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接着说道:“我找人调查过那个地方,全副武装的三百人折损近半,比我们遇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凶险,能不能活全看的是运气,至于为什么把你们找来估计跟这里太危险是有着决定性的关系的。什么比干墓那都是谎言,一个死了三千年的人,恐怕连骨头都早没了,还需要去封什么神?”
风起云道:“那到底是要我们干嘛,听石头说你把玉环都给他们了。”
“给了,自打给了的那一天我就在等这个时候,只是没想到把你们也给等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索性大家一块儿把事情给了了,我估摸着今晚上就会有消息,就是不知道他们想整一出怎样的幺蛾子做开场白。”
“最近罗门也不太消停,”胖子道:“世道不同了,他们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内耗又严重,钱家算是跟丁家还有苗家彻底翻脸了,偏距西南还不老实喜欢把手伸出去,我这阵子已经和钱家的小鬼们打过几仗了,听老爷子的意思是想在五大家族会议上联合起来把钱家给踢出去。”
“有没有关于我们这件事的消息?”
“没有,”不过胖子又说道:“这种层面上的事儿他们打听不到的,应该是一言堂之类直接把控的吧,天晓得呢。”
“是关于那九部卦辞的。”风起云道:“除了这个,罗门不会再有别的兴趣会动到我们身上,为了传说中的九部卦辞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若是能够找出来也不枉为这世上做了一回好事。”
“好事?”胖子嗤之以鼻道:“我看还会死更多人,他们都能够通晓天机了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闹不好连地府里头的阎王都会给弄出来吓人,我看这种事最好是毁了比较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查文斌道:“天道这东西本来就不该能有人去勘破,道法自然讲究的就是一个顺,非要倒行逆施,这终究会是个祸害。
干我这一行的偶尔替人算个命,看到凶险之处也只能是点到为止,凡是都有个极端,太强终究是会带来毁灭的。”
他接着说道:“古人的东西都很奇妙,对于我们现代人而言所熟知的历史不过是这一两千年的,再往前两千年或者是五千年甚至是一万年,对于那段文明而言,近代史不过是一页纸罢了。我所敬畏的道并不单纯是那些供奉着的神灵,它们或许有或许根本不存在,我所敬畏的不过是这自然交替演化发展中的奥妙,就像是这院子里的果树,它知道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年复一年从未有过偏差。”
那天晚上忽然就开始下起了大雨,有人说那是百年一遇的,雨水大到什么程度呢?就跟装水的碗漏了似得,外面也是电闪雷鸣,很快的河水就要没过那座小桥。站在屋檐下的查文斌看着这漫天瓢泼的大雨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也有太多的无奈。
他家的地势不高,第二天天亮的功夫,河水就已经到了院子门口,雨势依旧不见停,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要被困在这儿了。查文斌果断决定带着妻儿老小转移,谁家的地势最高呢?自然是老夏家,他们家位于一个半山坡上,曾经我小时候遇到发洪水总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如果我们家被淹了那估计整个洪村都该没了。
去老夏家呆着的人有很多,堂屋里头都快要挤不下了,人们都说这该死的雨要糟蹋掉一年的收成了,地里的稻谷眼看着就要到可以收割的时候,靠天吃饭的中国农民千百年来依旧不能摆脱上苍的祝福。在这样的时间里,每个人的心都是焦虑的,夏老六作为洪村里头有点脸面的人出去开了一个会,回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的,一问才知道安县境内有几座水库水位太高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而上头来的指示是要炸掉其中的几座排水,以至于在水位相对还不是很高的时候强行先泄洪。
“炸墨林水库?”查文斌得知这个消息后果然是想起了那日李安说的话,没想到他的无心之举只在短短数日后就灵验了。
夏老六无奈的说道:“那个水库没人管已经有些年头了,说是堤坝下面都要给白蚁蛀空了,谁知道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去看过,反正那水库下游几十里都没有村庄,爱炸就随他们去吧。”
第四十五章:003
“炸水库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夏老六回道:“我也不认识,听说是上面来的,不知道是县里的还是市里的,这一次抗洪咱们浙西北是重灾区,每个村都有驻守的点,我们家这样地势高的都会统一安排为临时救助点。等一下村里还会派人送粮食过来,现在政策还是好的,老百姓的利益总是会放在第一位的……”
夏老六开始和村民讲起了政策,查文斌则给胖子他们使了个眼色,外面的雨确实挺大,公路上都已经上了河水,几个人心领神会各自穿着雨衣,打听了一下时间,墨林水库应该是在下午三点十分引爆,他们必须要赶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到达山区高海拔的位置,不然洪水泄下来的那片刻山路径毁,怕是外面的人想进也进不去了。
“这一招挺狠啊,”胖子道:“打着天灾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干那事儿,我估摸着这一整座水库冲下来每个把月的功夫外面的人是没什么机会再进去了,这路肯定是毁了,要说他们干那事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他们自然是知道我们会去的,这么多年的交情打下来,这点默契都没有那不是瞎忙活了。”风起云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文斌,我跟你商量个事儿,等这件事忙活完了你要不跟我回村里吧,清贫了一些但是没那么多烦恼,你想关起门来坐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人去敲门。”
“风兄好意我倒是心领了,只是还不到时候,古往今来修道者隐居于山林的多半也是碌碌一生没什么建树。道教之所以成了现在这幅光景也与这种修仙思想有关,凡事总是沉浸在自己那个狭小的世界里,就像这河里的鱼一样,住在一汪水潭里以为大海也不过就是如此,人的眼界不能够被框死,这世上的种种都是道的体验。我若有朝一日不再问道便是会去你那里颐养天年品位余生,只不过文斌现在的境界还远远不到可以放下的时候。”
“总之你要来随时可以通知我,”风起云笑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不过石头兄就不必了,念念红尘大好世界,数不完的灯红酒绿,我看他已经越来越胖了。”
“得了,你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请我去我还不去呢,”胖子说道:“现在爷在关中道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你们躲在山里头享清福。<>我呢就负责给你们弄点黄白之物,可别以为你那就是个乌托邦啥玩意都能自给自足,说难听点,你小子要是生了一场大病难道指望着拿上两箩筐番薯去交医药费嘛?咱这叫分工明确,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暴发户越发是暴露嘴脸了啊……”
路上依旧丝毫看不出这几个年轻人心里其实藏着多么沉重的包袱,这下雨天鲜有人还在外面晃荡,赶到墨林水库外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山上陆续留下了不少脚印,看来那些人的确动作是够快的。
雨天上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地方,查文斌最担心泥石流和山洪,这两样可都是能够瞬间要人命的,于是他也便挑着山岗走,这样虽然慢一点可能保证安全。如果三点之前他们还没达到预定位置,至少不会被莫名其妙炸出来的山洪给埋了。
“当年那些人应该是部队的。”胖子道:“咱们国家军火管控可不像是老美,在南方有批量制式装备只有他们才能弄到,不过工程兵本来就是其中一个兵种,以罗门的能力调那么点人算不得什么,估计今天这场面怕是比起当年还要热闹了,你看那对面那半山腰里都藏着人呢。”
“人?”查文斌抬眼望去,满是飘摇的雨点和苍翠的山林,胖子又说道:“得了,你们就别看了,这种伪装术都是专业级的,我已经看到了好几次了,他们手里有光学镜片,我可以打包票咱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人家眼里看着,说不定那山顶上有人正烧着一锅热姜汤就在等着咱们这碗菜呢。”
“像你这么大个的脑袋就是第一个被狙击掉的,”风起云笑道:“别说他们这路子还真的挺专业,要是贸贸然上来一两个不怕死的还没走到这山沟里估计就给捉起来了,走,咱们也快一点,别让那些人等急了。”
山顶,堤坝上不时有些人在忙来碌去,这些人都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身着工作服,看着倒也像是专业的,堤坝的边缘垂着不少绳索,有人顺着那些绳索一直在打炮眼。<>胖子说,想要一次性炸掉这种堤坝炸药当量是惊人的,一般的地方组织怕是干不了这么大手笔的活儿。在堤坝的上游林子里还可以见到不少帐篷,看来这准备的确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此大规模的人马进驻竟然可以做到悄无声息,怕是现在整个墨林水库已经成了铜墙铁壁水泄不通了。
“走吧,到我们喝茶的时间了,”查文斌说道:“都是一些老朋友了,该去会会了。”
堤坝上,还有一顶奇大无比的伞,有些像是古代皇帝用的华盖,这又是什么?那华盖之下还盘坐着一个人,头顶戴着又长又宽就,两边还挂着布条子的高帽子,挺像是影视剧里黑白无常用的那种玩意,手里还有一根权杖似得东西,跟前香炉祭品桌子也都一样不少。
“这些人还真是老迷信啊,”胖子道:“炸个水库还要做法。”
“不一定是做法,”查文斌道:“我看他的手法倒是有些像在招魂,招死在这座水库里亡魂,你看见他前面架子上的那一排小泥人了没,每个泥人的背面一定都刻着生辰八字。当年据说有很多人都葬送在这里,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也该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招完了干嘛呢?”胖子问道。
“招完了就开始放水了,让这下面的尸骸有机会可以重见天日,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当年的那些人又回来了。”
料定是如此,查文斌便也开始下山了,堤坝上是有人拦着的,工程模样的人大喝道:“此处正在爆破,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山民,自然是来避雨的。”胖子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家的承包山就在这儿,本想上山捉几只癞蛤蟆吃吃的,不想被这大雨给困住了,看见你们这儿有帐篷就下来讨口热汤吃。”
“走开,去那边山上的开阔地,这里马上就要炸了!”守护的自然是有些不耐烦,不过对讲机里此时却传来了一阵哇啦哇啦声,他狐疑的看着几人道:“算你们运气好,管事的叫你们过去,通过大坝的时候悠着点,下面可塞满了炸药!”
路过当中那个祭坛的时候,查文斌停了下来,祭坛的中央坐着一个老人,模样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风仙道骨的感觉。<>
“不错,还懂得要沐浴更衣。”查文斌说道:“我以为贾道士常年都不会洗澡的,那样的话就算是算卦恐怕也准不到哪里去,怎么不去外面要饭反倒跑这儿来装神弄鬼了。”
“查文斌,你也是个道士,怎么可以口出污秽言语,”那道人盘坐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木剑道:“若不是仙家有令,那一日便会教你付出代价的,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手上见高低的,有人在等你,快点去吧。”
“呸!”胖子朝着那华盖顶上就是一口唾沫道:“他是文明人,我是粗鲁之辈,记得跟你的仙家说一声,爷就是这样不太愿意把神当回事儿,对咯,要是等下我尿急会借你那个香炉一用,老子就愿意骑在你这样的神棍脖子上拉屎。”
“你!”“哈哈哈……”伴随着阵阵笑声,几个人继续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只剩那贾道士一人咬牙切齿的恨恨。
堤坝的那一头有一个身着素服的人站着,他的一旁还有人打伞,看着像是个领导模样的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这边走近了,查文斌便率先问道:“等我们的?”
那人点头道:“后生可畏啊,当年我没有做成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你们来完成,查先生这边请。”
“003,”查文斌也笑道:“不知道传说中的来了没有?”
第五十五章:入瓮
见出了血胖子还善意的提醒道:“哎哟小心点,别到时候弄个破伤风啊。”
那人给他报以一个微笑,编号211,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些人当中还会有笑的。后来,胖子才说原来那笑是回光返照,人只有到临死前的一刻才会彻底放下心中的包袱,脱去那层厚厚的伪装彻底的展现出来,他说其实罗门的人很可怜,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是一批行尸走肉罢了。
鞋子还没来得及穿上,原本消失的那种淡蓝色小虫忽然从四面八方一下子就又冒了出来,这奇景顾不得欣赏,下一秒那些虫子便像是一股龙卷风似得瞬间把人给包裹了起来。一团巨大的蓝色人形,没有什么反抗,只是微微看着那团蓝色在蠕动着。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电光火石之间,等到贾道士反应过来脱下衣服前去拍打的时候,那些虫子已经开始逐渐四下散去,它们来的快去的快,如风一般,留下得只有一具已经被啃食殆尽的尸骸,连手臂都还保持着生前张开的模样,微微豁开的嘴巴仿佛还能让人想起临死前的那抹微笑。
从未见过有如此方式的死去,太快了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查文斌的担心终于是发生了,他脑海里曾经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念头,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你的药呢?”胖子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扑向贾道士,在他的衣服上四处乱摸着道:“你一定是忘记给他药了对不对,那些虫子才会咬他,快点给我们抹药,浑身上下连脚底板都不要错过,他肯定是忘记涂抹那个地方了……”
“是血,不是因为裸露的脚。”叶秋弯着腰从深深的淤泥里面又摸一个刺球,他用手指轻轻的夹着凌空放在众人的跟前道:“这一路过去全是这种刺,只要被扎了就会被那种虫子盯上,这一段路设计的非常巧妙,前面路过的人即使踩破了人俑也不会发生什么,只是释放出那种虫子,让人误以为是安全的。可到了中段便随处都是这种刺球,被扎破的人已经提前释放出了虫子,那就逃无可逃了。”
风起云手中也拿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只黄豆大小的虫子,方才贾道士拍打的那一瞬间,他乘机抓住了一只,那只虫子并非是像是平常所见的那种萤火虫般的柔弱,相反的它的前端有一处锋利的螯钳。
为了证明这种螯钳有多厉害,风起云捉着它的屁股往它嘴边挥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瞬间衣服上就多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破洞。
“看这种虫子的造型有些像是某种蚂蚁,我知道这世上有种行军蚁,以数量多和凶狠闻名,只要蚁群路过,片刻之间就可以使得一头活着的大象变成白骨,而不同的是这种虫子有翅膀并且还会发光,叶秋的估计是对的,这种虫子应该是被血所吸引的。”
“往回走!”贾道士果断决定,这条路是断然不可以往前了,查文斌自然也是一样,但叶秋多留了一个心眼。原本他们是靠后的,现在队尾变成队首。他轻轻扯了一下查文斌的衣服摇摇头,后者心有领会的停顿了一下给那几个人让开了一条路。
事实证明,叶秋的担心完全是有道理的,也就走出去几米远的功夫,领头的那个人只觉得脚下一空,接着地下的大地微微颤抖了一番,某种金属声随之而来。众人都开始意识到不好的时候,果然是有人又出了意外,最前面的那个人轻轻的转过头一脸煞白的看着贾道士道:“我的脚被扎了,感觉前面有很多刀片似得东西横在地上,别过来!”
胖子在后方提醒道:“兄弟,别紧张,千万别脱鞋子,慢慢的弯腰用手捂着脚底抽起来,找人立马给你包扎!”
“来不及了!”风起云话音刚落,方才那些出没的蓝色鬼魅们再次蜂拥而至,它们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涌来,人们在这种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只能下意识的把脑袋低下去试图躲开那些疯狂的袭击者。绝望的叫喊声没有持续很久,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壮汉在一瞬间就倒了下去,密密麻麻的虫子们开始迫不及待的享受起一场人肉盛宴,血液的味道让它们疯狂,也让活着的人们绝望。
再一次的袭击完伤着后又消失了,它们讲究着嗜血的规矩,仿佛那些近在咫尺还活着的人们是空气一般。现场只剩下喘息,贾道士不明白为何危险会来的如此之快,没有人能说什么,也没有人想说什么,被困在这条水沟似得充满淤泥的通道里,现在他们真正的开始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喷火器!”胖子不知道是天真还是病急乱投医:“或者农药喷雾器也行啊,老大,你弄这么些枪械来顶个屁用啊,高射炮打蚊子摸不着啊,他娘的,要不老二你本事好,水上漂先出去搬救兵。”
“做不到,”叶秋淡淡的说道:“这条甬道过长,我跃不出那么远,进来的时候是安全的,退出则会击发某种机关,要的就是请君入瓮这种效果。我试了一下,这种利刺过长,单用挪布踢开的法子虽然不怎么可靠但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你是说不抬脚,用脚底在地面上摩擦着走?”贾道士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这个办法是可行的,把准备的绷带都拿出来缠在小腿上,再集中一下各位的匕首包裹进去,形成一块钢板,应该可以抵挡住大部分的尖刺。”
这个办法被证明是有效的,人在危险的情况下最容易犯的错误便是把问题复杂化,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能够做到坦然去处置往往要比第一时间想着逃跑要重要的多。这些人都有足够的装备,只要有两个人武装好自己的双腿慢慢踢开那些锋利的刺球是完全可以开辟出一条道路的!
人自然是贾道士手下的编号们,有时候胖子也很同情这样的人,他们的生命并不比别人低贱,可在生死的面前却永远都是会拿来做垫脚石。十个人,才进来不久就折掉了两个,而且还是那种近乎惨烈的死法,但是这一刻被选中的那两位却丝毫没有什么怨言,被赋予使命仿佛还是一种光荣和信任。
刺球的密集程度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这一路走的可谓是相当的小心,不过更加没有料想到还在后面。眼看着三分之二的路程都过了,眼看着这最后几步似乎就要走到尽头,因为前方不再有倒塌的人俑,就在这时,痛苦的嚎叫声再次传来……
中国人之于死亡是看得非常重的,相信死后有灵魂的人们不愿意放弃生前的地位和权势,他们早早的就修建华丽且复杂的地下宫殿以供自己百年之后继续还能在阴间享受着生前的一切。当然他们也明白,一个死人孤零零的在那个世界里陪伴着诸多财富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于是乎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与活着的人斗。
机关的设计在中国的古墓里可谓是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想不出,风起云的法子避开了很大一部分的麻烦,只因为那些东西不过是死物,可是它既然能用那种嗜血的虫子为何就不能用一些其它活的东西呢。
墨林水库在废弃之后曾经有人放养了大量的鱼类,可是结果无论是当时的公社还是后来去的捕鱼人大多都没有收获,这在一个封闭的水域出现这样的情况本来就值得怀疑。起初,查文斌认为是鱼经过地下河道转而去了其它地方躲避,所以在此次水干之后他压根没有考虑过那些鱼当初是去了哪里的这个问题。
但是答案很快就来了,这是一种他们曾经见过的东西,在很多年以前的状元村那个叶秋和胖子先后失踪的地方,便有这种神奇的物种用来守护墓主人。可以用凶残来形容的一种鱼类,具备着三角形的牙齿,如今水位早已不支持它们甩动着尾鳍来肆意攻击袭击者,但是任然有不少残存的份子躲进了含有水分的淤泥里面苟延残喘着。
这种东西可以存在在任何高度的淤泥里,并且轻易的咬穿任何一点可能存在的间隙,当痛苦传来的时候,人们这才发现淤泥的表层似乎还有活的东西在拍打着身体。此处应该是下水位,持续的抽水让这种生物随着水流开始往下走,积累到前方这处拐角形成了个簸箕的模样,正前方有一道石门刚好挡住了这些东西的退路,于是乎它们残存的那一丝生命嗅到了生肉的味道,为了生存便奋起最后一丝力量扑咬着随时可能经过自己身边的任何一种活着的东西。
第五十七章:天罚
无论你怎么绕始终都会通往最后的终点,这就像是一个圆,从左走还是从又走,又终究都会来到那个交叉点。事件的种种事都没有捷径,从哪一条都会遇到困难种种,成佛成道更是如此,就像是叶秋所言的那般,皆是定数。
余下加上查文斌总计是十一人,那四人怕是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了,虽然贾道士答应过他们会带走他们的骨灰,但是对死人的承诺又能有几分当真呢?况且被留在那里的位置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的地方。
夜晚,墨林水库一片静悄悄,堤坝上却是灯火通明,李靖和当年相比已经不再年轻。那个时候的他年轻气盛,想着会成就一番大事业,最终留下的是惨败而归。如今新一代的罗门人正顺着前辈的脚印继续着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事业,他知道,贾道士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看着湖中央那座霸下模糊的身影,李靖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儿。
大约是在他们进去之后,那轮原本一直圆着的天空就变得阴沉下来了,下午雨便是停了。气压很低,空气中的水分让人的皮肤变得黏糊糊的。作为一个有经验的长者,李靖判断这是下一次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征兆,所以在他们进去之后李靖边立马派人去排查周遭山体以及远处暗河的动向,在这山沟沟里最怕的还是山洪和泥石流,一旦爆发冲击下来直到这如同锅底的湖中,那么后果将是不可设想的。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就在几分钟之前,天空中开始传来了低沉的雷鸣,夹杂着闪烁的火花,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好不容易停了阵子的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已经忙碌了几天的大军也需要得到充分的休息,除去部分巡查的,更多的人在用过晚饭后都陆续回到了帐篷里。疲惫让人们更加容易快速的进入的梦乡,李靖是一个负责的领导,他带着人挨个巡视着那些营房,嘱咐守夜的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因为墨林水库荒废已久,所以山区是没有通电的,为了保障设备的运转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就调用了一批柴油发电机进来。负责这批发电机的由两个班组的人构成,二十四小时轮班,以保障工地用电不断,此处也是李靖每次巡查的重点。
和往常一样,结束了营地和岗哨的盘巡视后,李靖要到设备组去看一看。
这里不光有发电设备,还有其它一些列机械的维护与存放,湖面上几盏强射光把大地照的一片雪白,朦胧的细雨让视线并不是很充分。忽然,他看见设备组的帐篷冒起了一阵烟,李靖暗道一声糟了,招呼人就立马奔着过去,可是几步过后,巨大的火苗就冲天而起,那里头还存放着用来发电的柴油!
与此同时,所有的用电设备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工作,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开始传来,爆炸掀起的气浪让那几顶帐篷顿时四分五裂,熊熊大火之中有人挥舞着身躯痛苦的哀嚎着很快便倒在地上。再接着便是连续的爆炸,这动静大的让熟睡的人们立刻就爬了起来,纷纷看着让人感觉震惊的一幕。
“怎么会……”众所周知,柴油虽然属于易燃品,但却是很难点燃的,它所需要的燃点比汽油和煤油要高得多,所以一般的柴油车即使你往油罐里头丢香烟头也是很难发生爆炸的。但是柴油又有一个特性,在油气混合空间,出现火星或者明火就会爆炸,设备组都是专业人士,如此低级的错误他们怎么会犯?
这爆炸的动静着实有些大,在地下的他们也听见了,因为情况不明,所以贾道士以为不过是李靖又在指挥人干一些爆破的工作,他们哪里想到如今的墨林水库才刚刚开始拉开一场夜幕屠杀的开始。
被爆炸给懵了的李靖立马反应过来,湖底所有的抽水机可都在工作着,这几天的雨量太大,即使他们做了截流准备,可依旧还是有大量的雨水从四面涌下来。湖底的水是万万不可积累起来的,否则水位一上升从入口处倒灌下去,贾道士和查文斌一行就真的属于死不瞑目了。
他立刻就开始组织所有人投入到排水工作中,到底是罗门的人,到了这一刻也还依旧井然有序。一声令下,人们开始重新穿戴上装备,打着矿灯火把蜂拥到四处。加固截流,山沟改道,修筑堤坝,更多的人则投入到手工排水的工作中,用脸盆、水桶甚至是吃饭用的汤盆,总之一切可以利用的办法都用上了,李靖跪拜在湖边的堤岸上,他祈求老天爷能够让他撑过这一段时间,千万不能再下大雨了。
可天工偏偏不作美,雨势不仅开始加大甚至有些狂暴,朦胧细雨转瞬就成了瓢泼大雨,风大雨大雷电交加,墨林水库地势极高,又处在四面环山的低洼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投入兵力排水,李靖的心中是明白那个可能存在的后果的。
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山洪这东西向来就是说来就来的,俗话说水火无情,浑浊的洪水远比人力排除的速度要来的快得多。围绕着那个入口处,李靖已经着人修建了防水堤,可外围原本中午已经干涸了的湖底转瞬就没过了脚腕,按照这样的雨量继续下去,要不了一个小时,湖水便会齐腰。更要命的是连续几天的降雨早就让周边山林的蓄水到达了饱和点,如果它们也跟着一起下来那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眼看着湖水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李靖做出了一个决定,正是这个决定让查文斌他们侥幸逃过一劫。他指挥工程人员立刻搅拌混泥土,他要在第一时间用混泥土堵住湖底的入口,以防万一水真的过快会让他们活活被淹死。
充分的执行力是考验一支团队是否优秀的标准,在这里,执行力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没了设备就用肩抗担挑,巨大的石块被小伙子们陆续运到湖中的位置,其实每个人到了这一刻都已经是疲惫的不能再坚持了,可是现场并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为了让这个缺口能够牢固,湖底排水的工作依旧,整夜,人们都来回与大自然做着搏斗,为了那些勇敢者付出最大的努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浑身湿透的李靖看着如同机械一般的弟兄们他总算是感到了那么一丝欣慰。此刻的水位已经到了大腿处,雨势依旧是不见停的意思,浸泡在水中的四肢逐渐开始麻木。派出去送信的人已经去县城里找备用的发电设备了,最快的速度估计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到,李靖摸出酒壶昂起脖子灌了一口下去,他需要一点酒精的刺激,毕竟不是年轻人了。
一口酒咽下去还没吞到肚子,天空中划过了一道巨亮的闪电,犹如一条蛟龙,把整个大地照得通透。刹那间,李靖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在那之后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湖面上已经漂着太多的人……
担心终究还是发生了,雷雨天在湖中,又是在高海拔的山区,这样的环境无疑是最天然的导体。
闪电连接了天和地,划破了天际之后直插湖水正中,刹那间,巨大的电压向着四周蔓延开来,没有人能够逃脱,甚至是没能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雷电,让李靖的人马折损过大半,除去一些岸边盯梢和林子里截流的,其余大部分的人力都被投入到墨林水库当中。遍地都是死亡的气息,其实早在之前老天爷便已经发出过警告,但是李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赌上一把,这一次他输了,输的体无完肤!
雨水拍打在他的脸庞上,跪在泥泞的岸边,似乎老天爷有意放他一马,就是好让他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没有了人力,湖水顷刻之前便快速上涨,那只霸下的额头也仅仅剩下个眼睛的部位还露在外面,讽刺的是那双眼睛此刻正死死的盯着堤岸上的李靖,仿佛在对他说:看,这就是报应。
在下方的贾道士忽然心口一痛,查文斌看着他脸上微微一抽搐便停下来问道:“前辈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吧,”贾道士不自然的说道:“我们还是继续,大家都小心点。”
风吹拂着湖面,雨还在肆虐。堤岸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余下的人们忍住心中那无比的悲伤给死去的人们留下最后一丝尊严,试问李靖,你如何对得起这些被你亲手送进阴曹地府的兄弟?
清脆的枪声划过了黑夜,003仰面一头栽进湖水之中,刹那间大朵的血犹如盛开的玫瑰慢慢的散开。以死谢罪,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此刻他内心中唯一的选择……
第五十八章:一叶知秋
罗门是古老的,罗门也是神秘的,罗门更是一部血淋淋的权利争斗史,你可以说罗门的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是如何的不择手段,同样,这些看似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人也会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不能逃避的责任。在罗门,服从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位置越高,责任越大,同样你要承受的也就越多。
贾道士的真实本事有多大无人可知,有的人说他就像一个江湖术士,邋里邋遢,也有人说他是个半神仙,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单从数年后从查文斌身上验证的那一句话来看,此人绝对是有相当不了不起的本事的,胖子说罗门里面能混到象征青色的第三阶层便是人上人了,而像贾道士则是属于一言堂的红色阶层,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当于过去封建时代的议政大臣,丁胜武之流见到这样的人只能是弯腰低头唯唯诺诺了。
从他脸上那细微的一变,查文斌有一种预感:出事儿了,而且是出了大事!但凡是修道到了一定的境界,人的情绪是很难波动的,修道之人早就看惯了生老病死,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用一句话解释,那便是道法自然,这些超然的人向来讲究宠辱不惊心若止水。
“文斌,”贾道士看着他道:“答应老朽一件事,一定要替我给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好好超度一番,他们生命的意义绝不是只有这么短暂的数十年。”
“好。”不知从何时开始,查文斌的心中对这个从一开始被自己定义为侩子手的人有了那么一丝的同情,或许他并不是像自己看到的那般冷血无情,每个人做一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只是角度不同罢了。贾道士知道一命偿一命,那也就意味着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终将是要那些无辜的人还债的。
“到了,”叶秋停止脚步,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一个陌生的团队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是天生的焦点,这是一种气,与生俱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叶秋便是这样的人,在的世界里只有两个答案:是和不是,从来不会有模棱两可的回答。这样的人放在古时候便是那种最冷血的杀手,四个字来形容是再也合适不过了:杀伐果断!他绝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但却是一个足以扭转胜负的孤胆英雄,在这个处处讲究合作的时代,这样的人注定是孤独的,但也同样是不羁的。
前方一处黑暗的的入口,有一道拉开一半的石门,往右则还有一条路,贾道士观察了一下,红色的标记到了这儿也就结束了。他看了看那个年轻人,他根本就没有看过这些标,眼神中那股慵懒冰冷的感觉丝毫感觉不到他的紧张,甚至没有一点亢奋。
“杀气,”他指着前方对查文斌说道:“这里曾经应该死过很多人,有厉害的角色。”
“粽子?”胖子下意识的往叶秋的身边躲了一下,把手中的钢枪捏的更紧了,戒备与警惕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贾道士终于是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要把这些年轻人聚在一起了,他身旁那个看似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仍是挂着一幅淡淡的笑容,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可怕的,再加上一个查文斌,他真的感觉自己有些老了,时代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右边先去看看,”贾道士提议道:“当年还有一批人是去到了右边,他们就是躲进了那个房间才最后逃过一劫。”
“不用想了。”胖子站出来道:“你们还是没有经验,如果把这座湖底看成是一座墓,那么试问是古墓里最容易出事情的两个地方是在哪里?并且还是呈左右对称的分布,那一定就是耳室!也就是陪葬室,通常这两个地方会放着大批珍贵的随葬品,而通常随葬室是没有棺椁一类的,如果有的话,参考那个奴隶制时代也应该是被杀掉的奴隶或者是用来守护陵墓宝藏的卫兵,所以左右两边都是一样。”
“照你这个说法,大可以直接过掉这两个耳室,直到主墓室,”风起云道:“都说比干被葬在这里,而殷商王朝的时代刚好又是一个封神时代,作为商王最为惦记的一位忠臣,他自然是不愿意被后来人打扰,设下如此之多的机关陷阱却也是能符合逻辑的。但是周王指明了要后来者封比干,他可曾想过若是后来者无法面对这重重机关,直接死在了半道上,那这千年语言岂不是成了一句笑话?”
“还是你脑子好使!”胖子一拍大腿道:“没错,那样的话可就成了一个悖论了。
假骗子,我问你,你们家老大可有给你什么法宝之类的,赶紧捞出来给我家查爷使使,他就是继周者,是带着老天的旨意来册封这比干老粽子的,按理比干要真的是在天有灵就该率领一干小粽子在这墓道两边跪着,那咱查爷就是钦差大使,闹不好比干老粽子还得请咱喝上一顿酒!”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查文斌也没有犹豫,他并不是被这两人的话给冲昏了头脑,相反,与其总是让别人为自己冒险,反倒不是自己为别人冒险一次,没有谁天生就该是为谁垫背的,也该要到了自己去面对的时候了。
“不行,”风起云收住笑容坚定道:“这种赌局不适合你,你是唯一的制胜棋子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是百分百的把握是不可以轻易下的,否则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我看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风起云的确是合适的,他聪明,他冷静,他的身手不如叶秋但是却往往能全身而退,懂得思量权衡。
“还不到用你们的时候,”贾道士说道:“至少我们从踏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只要我们的人还有活着的,就还轮不到你们,不用争了,19,看你的了。”
019,单从编号来看,这个人的地位似乎不低,从一开始被选中的时候查文斌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身材匀称,健硕而紧绷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板寸头,还有一副刚毅的眼神和沉默的表情。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他的身上有一股阳刚之气,胖子也说这人看着就像是有两下子的,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个人还丝毫没有展现出跟他匹配的能力。
“兄弟,小心点,”胖子有些惜才,这样的人是他所尊重的那一类,后者也同样给报以一个善意的点头。正前方那扇开了一半的门,当年吕梁的人就是从这里逃了出来,据他描述,这个里面有诸多像腊肉一半挂在上面的尸体,一个又一个被钉在烛台似得青铜钉上。
屏住呼吸,每个人都在猜想他会看到什么,就在019跨进去之后,胖子身边的叶秋再一次动了,他的瞳孔微微一收缩,像是一个等待了猎物许久的猎人终于发现了踪迹,黑色的寒月被反握在手中,如同鬼魅一般闪了过去……
“老二!”胖子试图伸手去抓,但是哪里还有机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后不久就有一个人影被重重摔了出来,019那健硕的身躯如同倒飞的风筝一般落地,手脚并用的挣扎着爬起来一脸惶恐的向后看着贾道士道:“那个人……”
贾道士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终究是人中龙凤,的确是有能耐把你们看得轻了,你回来吧。
”
“老二这是在搞什么鬼!”胖子这就要跟上,风起云却拉住他道:“他自有分寸,况且那个19的身手不会在你之下,且被秋儿给硬生生的拽了回来,他的想法别人永远都猜不透。”
叶秋为何会后动又先动呢?这个世上能让查文斌兴奋的是高深的道法,能让胖子疯狂的就是财富,而能让叶秋为止感兴趣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强者!一个强者,遇到了另外一个强者,那是来自于内心深处血液的燃烧,他从不是一个正义的使者,有任何胆敢挑衅的人,无论强弱,皆战之!
一排又一排的尸骨早已不再有当年的模样,他们只是那些逝去的亡魂留下的残躯,散落的白骨和尚悬挂在上面的干尸低垂着头颅,他们是在为闯入者默哀还是在警告着后来者不要踏入?
烛台的尽头,那双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睁开的那一刹那他便知道这是一个劲敌!
一叶落知天下秋,生于秋,宁可孤独也绝不违心……
来吧,我知道你已经等待了许久了,来战一次,你不必为了那些战利品而自喜,我要把你悬挂在烛台之上为那些死去的亡魂做最后的祭奠!
寒月,闪过一丝冷光,无风的黑夜中头发微微一颤,那是形未动人先动带起的风……
第六十章:毒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叶秋很好的诠释了这一句话,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招式简单却又刀刀致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完成杀招。纵使那两位仆人再强悍,初次交锋已然让他得了先机,寒月刀带着呼啸的风声从那仆人的后背处狠狠斩了下去,锋利的刀刃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它那丑陋的皮肤上留开了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有经验的道士在跟这类死物打斗的时候是决计不会乱打一气的,死物只有一处命门,那便是它的喉咙里的那股气,其余部位不过都是没有气息的腐肉罢了,既无痛感也无知觉。叶秋这两刀虽然漂亮却也没有伤到其根基性命。那两个仆人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自然是恼羞成怒,落地之后的叶秋再次面临两面夹击的态势。
“爷!”胖子急得锤打那石门,无奈的是,里面的叶秋已经顾不上了,两个仆人一击扑空立马就调转回来,这一次它们学聪明了,双腿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张的很开,这样姿势走起来很怪相对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张开的双臂刚好和通道的宽度相仿,叶秋向上瞄了一眼已经有了主意,单手抓住一旁那烛台拉下一具干尸奋力朝着自己的前方砸了过去,短短的这一瞬间足够遮挡住对方的视线,仆人果然是伸手去抓,双爪穿透干尸的身体之际,叶秋再一次动了,就是这么一点点稍纵即逝的机会,他从干尸的旁边一个箭步再次窜到了底部。
“哗啦”一声,那具干尸被四分五裂,这一次叶秋是憋足了劲,从侧面闪过的那一瞬间,寒月刀再次出手,手起刀落,刀锋从它的脖子处划过,带着一丝冷意,“啪嗒”一声,人头落地!
庞大的身躯伴随着惯性还在继续往前,后面那个仆人躲避不及,叶秋右脚突然发力身子后倾,以右脚为支撑点,原地画了一个圆,这一动一刀一停一转又是一气喝成,比起一年前的叶秋,现在的他更加的冷静,也更加的可怕。
转过身来,恰好那具被削去头颅的仆人身体已经前倾开始往后面那个仆人身上倒去,叶秋左脚一弯,身子一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径直冲着那无头干尸的后背扑去。见叶秋袭来,自己身前又有同伴障碍,那仆人也是有些乱了分寸,双手一挥竟然是抓起同伴的身体来挡。
你挡我却不停,叶秋并没有正面冲杀,反倒是再次改变了主意,瞅着一旁那烛台的高度,单脚一踏,身子一轻,抓住那长长的烛台整个人在半空中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腿脚的高度恰好略过那仆人的头顶。招式变化随之而来,双腿张开变成剪刀状,夹住那仆人的喉咙同时松开了抓着烛台的手,再借势身子一转,竟然便成了骑在那仆人的脖子上了!
那仆人抬头一看,叶秋的脸上正对着他露出一抹微笑,再接着便是一道寒光闪过,叶秋揪住他的头发双腿再次离开,身子向后猛地一拽,饶是那仆人力大无穷也被拉扯的向后医道,半空中寒月刀划过了一道弧线,落地的那一刻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颗头颅。脚尖轻轻一垫,落地后背对着的那仆人同时轰然倒地!
打开门,看着外面一干都要急疯了的人们,他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胖子第一眼便扫到他脚边那颗**的头颅,再进去一看,已是一片狼藉……
“就这样没了?”胖子瞪大着眼睛问道:“千年老粽子就这幅德行?”
叶秋轻轻的耸耸肩道:“里面还有一只,你可以去试试。”
听到此话,胖子就像是踩到了地雷一般一下就跳了起来然后闪到他的身边紧张的问道:“哪儿呢,在哪儿呢!”
风起云大笑道:“有的话他难道还会留给你?没事吧秋儿。”
明白过来的胖子知道自己是被耍了,红着脸道:“老二!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学会叛变组织欺负起我老实人来了,亏得老子给你在门口担心的连拳头都要敲肿了!”
这么个小小的插曲竟然也是个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缓了下来,这是查文斌第一次听到叶秋也会说笑,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欣慰,一个人如果没有最起码的喜怒哀乐和感情,即使他的本事再大那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个冷冰冰的战争机器。
从叶秋的身上似乎看不出这一仗有多难,只有贾道士在进去之后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看着地上那两个没了头颅的尸体还有那挂着的曾经的罗门子弟和满目苍夷的弹孔,他可以想象当年的那些人是如何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被屠杀的,死后他们的尸体被挂在锋利的烛台上,又或者他们根本还活着,在痛苦和惊恐中看着自己的血液慢慢流向远方的那个钵子任由那怪物大口吃喝,这是何等的残忍和折磨。
如今他们终于被后来者一具又一具的放了下来,看着地上成排的躺着曾经的子弟们,贾道士轻声的对着他说道:“弟兄们,今天已经给你们报仇了,请安息吧。”
他又过来对叶秋作揖道:“这位小兄弟,我罗门欠你一个人情,老朽仅代表那些曾经的死难者给你磕头了!是你让他们冤屈的亡魂得以释放……”
风起云抢先一步扶住了贾道士那弯曲的膝盖,“前辈,不必如此,既是我们的分内事,也是大家要一同面对的困苦,若是这般的讲究,岂不是前面死去的弟兄我们也得下跪了。”
“就是就是,扯平啦!”胖子挥手道:“出来混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对老二来说也不过是顺手洒洒水的小事,不是敌人太强大,只是当年的弟兄没跟粽子打过交道才失的手吧。”
贾道士摇摇头道:“不是,这种东西很难对付,你们可能不知道他的来历,这东西说起来有点年头了。当年纣王残暴,喜欢各种酷刑,其中有一种便是用巫术练化的活死人。这大概是最早的认为制造的僵尸,根据记载,挑选合适的童子圈起来寄养,把他们关到成年之前,每天喂食用用各种毒物混合成的食物,比如蝎子蜘蛛。这个毒性是慢慢增强的,起初的时候只是一点点,等到人体逐渐开始能够适应之后再加大量,其实跟现在的抗体是类似的。但是古人往往掌握不好这个量,所以大多数的童子都是在尝毒的过程中就死了,极少数有可以活到成年的,彼时的这个童子已经是剧毒无比且百毒不侵。
再之后,用现杀的牛,要取新鲜的皮子还冒着热气的,在大冬天最冷的时候把童子包裹起来。包裹之前,往他们身上涂抹一层蛇血,很快,牛皮就会和童子黏合在一起并活活将他闷死,这样便可以锁住他体内的怨气,再之后牛皮被缝合起来挂到阴凉的地方风制,巫师们要大桶的人血待皮干后反复浇湿,再风干,以让他记住血的味道。
据说要历经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一具这种尸体的制造,且失败率相当之高。
你看他的指甲通体黝黑,若是让他划破了皮肤定是会中了剧毒,所以叶秋老弟能够毫发无损的走出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这也就解释了当年那些人为何大多会先后死于溃烂,包括先前的那种虫子大抵都和毒是分不开的,若是方才我的人贸然进去,想必现在已经是被挂在那烛台之上已经流干了鲜血了。”
“老天,这么玄乎!”胖子吐了吐舌头,也亏得是叶秋,换做其他人怕就是要当场栽在这里了。
那钵子的后面是一堵石门,无论如何用力同样是打不开,就在打算采用爆破的时候,胖子这犯贱的手竟然去试图把那钵子给弄下来,理由是这么个充满了罪恶的东西应该被消灭。在弄那钵子的过程中,胖子左右来回的拧了几下,试图把它直接给拧断了,没想到这钵子竟然“咔咔”得发出了转动的声音,整个地面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会动的!”胖子尖叫道:“他娘的邪门了,保不齐这是个机关,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有很多石头滚落的声音,就在咱们的四周。”
“是卡石!”风起云刚才的耳朵接连的动了好几下,他能够分辨出那声音的来源,走到那堵门后轻轻用手扣动了两下道:“同志们,我想我们可能还要去另外一边看看,这道门明显的斜了,但是还不足以让它完全打开,这是一个设计的相当巧妙的机关。”
第六十一章:致命的一泡尿
“什么机关?”胖子道:“小白脸你可别瞎往我脑袋上扣帽子,这个发现纯属意外。”
“这还要感谢你呢。”风起云道:“这扇门的下方左右两侧各有配重石块,你触发的刚好是其中一侧,所以原本是直的门才会产生一定的倾斜,这道门好比是一块积木,下方填充着用来支撑的石块,门的长度我听回声应该是超过了肉眼所见的部分,当年它们一定是利用了一道天然的一线天来布置了这样的设置,所以这道石门上面凹凸不平厚薄不均。现在你触发了左侧这边,如果另外一侧也被触发的话,这道石门就可以完全落下,到那时候从哪边进都是一样的了。”
贾道士听完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这样的工程已经超乎了人力的想象,不仅需要智慧还需要绝佳的自然条件,此处是陷阱重重,那么另外一边决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叶秋的身上,不过胖子却抢先一步为他开脱道:“贾骗子,我们已经出过一招了,那一边就留给你们露两手,免得到时候说起来这功劳谁大谁小,传出去对咱罗门的声誉有影响。”
“我自是会亲自去办。”贾道士断然是不会吃这胖子的激将法的,一言堂的长老到底有几分本事谁也不知道,可查文斌相信他绝不会只是一个占卜问卦的江湖术士。见手下的人跃跃欲试,贾道士举手道:“你们的任务就是跟着他们寸步不离,当年吕梁一行说附近有个空旷的房间可以躲藏休息,各位不妨去那里暂缓,老夫这把骨头也好久没活动了,当是应该动一动了。”
“可别逞强。”胖子道:“那我们就等待您胜利的好消息了。”
右侧,同样的又是一道半掩着的门,叶秋走到那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他的瞳孔再一次剧烈的收缩,风起云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服对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就让他去吧。”
继续往前,大约半里路的样子,果真是有一间石室。不得不说这间石室出现的有些蹊跷,贾道士带着众人过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一愣,因为它出现的太突兀了!这是一个死角,看上去应该是当年直接在岩体上开凿出来的,略显粗糙的做工都显示这并不是一间位置重要的耳室,而在讲究对称的中国文化里,为何单独会在这里开一间房呢?
拿着矿灯照射了一番,这间石室的面积并不大,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散落的几块石头,头顶部查文斌特意观察了一下,确实如同吕梁所言画满了各式古怪模样的文字和图案,除此之外它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确定安全之后,贾道士便先行走了,只留他们一行十人挨个的呆在石室里。现在外面已然是快要接近天亮了,坐下进行必要的补给也是当下最合适的,大家互相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两拨人分成两个队伍,贾道士的人始终保持着沉默。
“我说兄弟们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咱可以来点轻松的话题,人啊得知道找点乐趣,不然跟老二打死的那些僵尸有什么区别啊?”
室内鸦雀无声,胖子竟然是得了个冷场,搞得他有些好不自在显得自讨没趣,只好装模作样的起身道:“算了,本将军还是出去方便一下。”
“你还是别出去了,”风起云提醒道:“要想方便就在这里吧。”
“这儿?”胖子指着这个狭小的空间道:“我尿这里不熏死你们了啊?再一个老祖宗定下过规矩,这墓室里头不给方便,是要亵渎到神灵的,我看我还是出去算了。”
“不能出去,”019站起身道:“对不起石先生,我接到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各位在这间石室里,一直到002出来,在这之前请您务必配合。”
“保护?”胖子笑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兄弟,我没说你差劲的意思,从小到大都是我保护人家,哪里有人保护我的。”见那019一脸正色的样子,胖子招招手道:“好了好了,我也不让你为难了,那你们可都悠着点,小爷是真的尿急了。”
来到人少的一角,胖子掏出那话儿对着墙角便开始画地图,一阵哆嗦过后便穿回裤子重新回到了原坐,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似得。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儿,查文斌捏着鼻子斜眼看着他道:“你这两天吃的什么玩意,怎么味儿这么冲。”
“韭菜盒子,”胖子说道:“出发之前我肚子饿了,去到他们那个厨房里头找了俩那玩意,还有俩酱小葱,嘿嘿,你们就忍着点吧,好赖我这这也是正宗的童子尿,驱邪。”
“可拉倒吧。”风起云笑道:“听说当年你南下的时候带着夏家那小子没少干什么坏事,自己那点旧账我们几个谁不知道啊?还童子呢,老实说,你跟九儿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跟她?切,八字没一撇,我打算先混出个人模人样来,要不然还真以为我是去他老丁家倒插门的,咱是那种没骨气的人嘛?”
气氛在这一刻到达了轻松的顶点,谁也不会料到在短短几分钟之后情况会陡转之下,来的有些太快了,甚至连叶秋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房间的西北角是胖子尿尿的地方,因为骚味重,大家也都各自尽量保持靠近石门的入口,第一个听到动静的是019,耳边传来了有小石块掉落的声音。
“啪嗒”一声,非常轻微,他的职业敏感让他不自觉的扫视了一圈。见到他忽然起身有点谨慎的样子,胖子问道:“是不是假骗子要回来了?”
“不是,是在这里面。”他轻声说道:“我好像听到有什么细微的动静。”
正说着,叶秋也跟着突然起身,就在这时,石室内传来了一阵石块的剥离声,等到众人感觉大事不妙的在有所反应似乎有些晚了。西南角,胖子撒尿的那个地方是最先松动的,隐约的看到里面有个人影模样的东西钻出来了,019眼疾手快,抬手就是几发点射,一阵硝烟和火光之后,似乎又没了动静,微微得喘了一口气的019准备就去上前检查,矿灯扫过去,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长方形的缺口。
对于这种缺口,查文斌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有意提醒道:“兄弟不要去!”
听到嘱咐的019刚转过头身子便是一软,在接着,一双有着锋利指甲的双手已经洞穿了他的胸口。
019在临死之前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待到他的身子慢慢瘫软下去之时,只听一声低沉的吼叫传来,余下的五人加上胖子六支快枪同时朝着那个小小的角落里搂火。
连发的自动步枪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打的那是子弹横飞让人都睁不开眼睛,这一梭子下去,如此的近距离,那019顿时就成了一个蚂蜂窝,而倒在他身后的竟然也是个那种叶秋所斩杀的活死人,既贾道士口中那种炼毒人。
在确定那东西倒地之后,胖子这才敢慢慢靠近,几乎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打断,散落的零部件冒着墨绿色的液体让人觉得作呕。他瞄了一眼那个洞,这才明白,那东西是从墙壁里面钻出来的,莫非真的是自己一泡尿砸出个老粽子来了?若是这个角落里有粽子,那么其它地方呢?
胖子马上一挥手道:“兄弟们,撤,这地儿不能呆了,赶紧他娘的去找假骗子,再不济退到先前被老二清理干净的那个墓室里。”
所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才出了墓室便发现情况远比想象的要糟的多,外围不断的开始有零星的碎石从墙壁上剥落,有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到胳膊或是腿,原本这条通道的四周墙壁里几乎全都是那玩意,他们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这要往外冲,还不知道有多少毒人在等着他们,风起云把心一狠拽着查文斌就往回头走道:“还是撤到里面去,好歹地方小就算是有东西也不会太多,咱们勉强可以应付的过来,往外冲就等于送进了包围圈。”
“没错!”胖子一边换弹夹一边也跟着往回退,进门之后,那石室里就跟发了地震似得,到处的墙壁都开始开裂,大道的裂缝无处不在。几个人合力把那石门重新关上,而叶秋则拔出寒月,他要赶在那些东西完全破壳之前就把他们击杀在摇篮里。
哪里有裂缝,就朝着哪里刺,寒月刀如同死神的收割机,转瞬间已经是三具毒尸相继死在了他的刀下。叶秋发现这些毒尸远没有自己遇到的那种厉害,它们的行动要慢得多,皮肤也更加的脆弱,而在六支自动步枪的火力下,正面墙壁已经完全成了布满弹孔的蚂蜂窝,墨绿色的液体不断的从这些弹孔里往外喷涌,因为担心有毒,他们只能是尽力挤在那几块散落着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