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萧瑟的季节
年轻的查文斌无力阻止已经陷入狂怒的村民,看着漫场的泥土纷飞,他无力阻止,深深的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失败。这样的失败对于他而言,打击是巨大的,或许是委屈,或许是心疼,又或许是自责,瘫坐在地上的查文斌眼角隐约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着。
见不得他受委屈的胖子扭头拉着叶秋道:“老二,走,这群白眼狼,我们去给他们长长记性!”
“别……”查文斌站了起来,萧瑟的时节他的背影独自在山岗上是那样的孤独,背着腰,拖着沉重的步伐,他缓缓的走向远处的树林……
中灵山庄,它依旧如同昨日那般破败,不,它一直是那样的破败。似乎这里的景致才更加适合此时他的心情,不知怎得,他花了一整个下午就走到了这儿。大门上悬着的蜘蛛好像认得他,一见到他来了都害羞的顺着蛛网“嗖”得一下逃到了屋檐的隐秘处,几只正在觅食的老鼠却根本懒得动,扭头看了一眼来人就继续在那案台下方啃噬着坚硬如石头的馒头。
“前辈?”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一整个下午查文斌都没能从那深深的挫败感里走出来,现在的他迫切需要一场开导,他越发觉得玄牝子昨晚的那番话是有道理的。
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大殿里的香烛早已停止了燃烧,推开门,几片落叶打着卷儿被风吹到屋外。栢镀意下嘿眼哥关看嘴心章节
冷,无比的冷,推开门,屋内泛着一股酒香儿,查文斌神情恍惚得搜索着眼下,赫然听到耳边传来几声艰难的咳嗽声。此时的玄牝子正躺在棺材里,查文斌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泛白,嘴唇干裂,眼神无光,全身上下已经重新梳妆打扮过一番,穿着一套洗得干干净净的灰黑色道袍,头顶竖着发冠,俨然一副老道士的模样。
“前辈你?”查文斌赶忙试着去把玄牝子从棺材里扶起来,靠着那墙角,玄牝子有气无力的看着查文斌虚弱的说道:“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老叫花子要走了,要去见三清祖师了。”
意识到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查文斌立刻喊胖子进来想要送他下山去寻医,玄牝子摆摆手道:“不用了,油尽灯枯,生老病死是人生百态,活了这一世我早就该走了。”他的声音时断时续,眼皮子每次睁开都显得是那般的无力,查文斌还有很多事想要问他,可是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才半天的功夫就……
“咣当”一声,查文斌慌乱中踢到了一个酒瓶子,他拿起来一看,这是一支崭新的才开封的酒。地面上有两支酒杯,其中一只是满的,还有一只则是空的。
“有人来过?”查文斌问道:“前辈,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玄牝子道:“文斌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后山有块坟地,麻烦贤侄把老叫花子埋在那,背对着终南山,我无脸去见先祖啊……”隐约的他的嘴角开始逐渐有血迹往外渗,接着他的眼皮就开始慢慢合上了。这让查文斌十分的措手不及,他极力的叫喊着让胖子把他抬出来,可是叶秋却在一旁说道:“来不及了,这酒里有剧毒。”
“什么?”
“你看,”叶秋手里拿着两只已经死去的老鼠,这两只老鼠均是嘴角流血,“它们身上都有着一股酒味儿,应该是……”
“为什么!”查文斌嘶吼道:“你告诉我,为什么!是谁!”任凭他如何的摇晃着,玄牝子再也没能张开嘴巴,虽然他曾努力的还想说点什么,可是那张嘴才张开一点点却再也无力。终究那扬起的手臂垂了下去,眼角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划过,这身衣裳或许是他当年在终南山年轻的时候穿过来的,临到死了,他终究还是为自己换上了这一身……
其实这口棺材是在很多年前他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的,这是一口新棺材。后山果然是有一座空坟,坟里的黄土坑都是新鲜的。放进棺材,一份黄土,这个小土包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就再也没人会注意,没有留下任何碑文,一如这个玄牝子从未到这世上来过一般……
“查爷,天就要黑了,咱们还回去嘛?”看着那个背影越发是凄凉的查文斌,胖子这已经是问了第三遍了。
“石头啊,”查文斌招呼他道:“你且过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等回去以后,收拾收拾走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成家立业的。”
“什么意思啊?”胖子笑着说:“你该不会真拿那个老道士的话当真了吧。”
“你看我这马上都要有后了,这么多人住一块儿也不适合。”
“查爷,你这借口也真够低俗的,”胖子招呼叶秋过来道:“老二,咱俩一人建一栋房子在五里铺咋样,钱我出,你要哪个样式的就哪个样式的,咱俩平时还去他那蹭吃蹭喝,回头我再给你说门媳妇儿。对了,状元村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程子衿程姑娘,我就觉得她和老二般配……”
“你怕了?”叶秋难得会说点什么,这个男人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沉默着的。
“怕,”查文斌并不否认,他说道:“我的确是怕了,明天的太阳是否会升起并不会因为我的喜怒而改变,有的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天注定的。仔细想想我这二十几年,从最早的养父母,到后来的师傅,再到认识的小忆,接着便是小白,你们。我的这些亲友们,要真论时间算算,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陪伴我超过十年。”
“你怕我不怕。”胖子说道:“我这条命早就该是你的,若是有一天真能为了搭上,我也不会后悔。”
“你不后悔,可是我会,”查文斌道:“我想洗手不干了,这几年越发的觉得自己陷得太深了。与你们也一并的卷入这个漩涡,比如玄牝子,我敢说,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或许不会走的那么早。”
“罗门的人干的吧,”胖子冷笑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任何知道一些底细的人都会是这样的下场,”查文斌道:“我就是一个木偶,背后永远都会有一根线牵着,以至于我的人生都是被规划好的,无论我想怎样的极力去摆脱,可这结果终究都会是一样。”
“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我会走。”叶秋说道:“与其成为累赘,不如先行自己放下。”
在马安镇历史上,今天无疑是最疯狂的,一百多口棺材被拉了出来,横七竖八的浇上了汽油,熊熊大火的烧得查文斌老远就能看见头顶的黑烟。
“那人烧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胖子认为是这样的。
“不会的,”查文斌道:“怨灵不同于僵尸,肉身存在与否其实与他关系并不大,他们和鬼魂更为相似,我只怕此行只会更加激怒那个洋传教士。一个对道门法术了解颇深的怨灵,老实说我没有多少把握。”
“那也是他们该的,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说包大富会不会是头一个?”
“希望不是如此吧……”查文斌道:“我倒是想换一个办法,这人也好,鬼也罢,总归都是有思想的,由怒气而生,那平了这怨气……”他摇摇头道:“也不知道这个思路对不对,他好歹是个修道士,西方宗教也讲善恶之分,也有救赎罪恶灵魂的义务,如今他已经堕入地狱,按照他们的教义不思悔改的话就会受到他们的神的惩罚,永世在地狱里受煎熬。一个原本是来替麻风村的可怜人救赎失落灵魂的修道士,我相信他的本源一定不会是这样,权当试试吧。”
包大富见到了查文斌,冲动过后的他再次碰面不免露出了悔意,“查先生,我……”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查文斌叹了口气道:“今晚上告诉大家都集中在一块儿,别单独了。”
他大惊失色道:“不是都烧了嘛!难道还会有恶鬼作祟。”
“信与不信,你自己斟酌,”查文斌打开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旋转着,看着包大富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白,嘴唇颤动着不知所语,半响他才嘟囔道:“难不成我惹祸了?”
何止是惹祸,简直是火上浇油!那晚的风特别的大,大到让人走在街上都觉得有人在背后推着,但凡是家中有小孩的整晚都在啼哭,天色一黑,林子里的各种鸟儿铺天盖地的全都飞了出来,那些原本看家护院的土狗此时全都蜷缩在狗窝里浑身瑟瑟发抖,就连身上的虱子都快要给抖干净了。
七点多的光景,按理来说已是大黑伸手不见五指,可是那天却偏偏不是如此,西边的闪电狂舞着,冬雷震震,轰得屋顶的瓦片都在瑟瑟做响。原本白色的电痕也是泛着一片幽绿,仅存的树叶被摇拽着满地打圈,那“呜呜”得风声如狼嚎,如鬼哭……
马安镇有一所小学,就在包大富的铺子后面,教室里挤满了前来聚在一起的村民,六点多的时候村里就开始断电了,满地的蜡烛照着沉默的人们是那样的可悲。仅仅在几个钟头之前,他们还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几个钟头之后,他们又如同一群失魂落魄的羔羊,每个人都在默念着自己所熟知的那些保佑平安的话语,有人念“南无阿弥陀佛”,也有人在胸口划着十字架向基督祷告……
他们的内心是惶恐的,并不是如他们表现的那般坚强,有人说下午烧棺材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有人开始抱怨,有人开始争吵,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包大富,也同样有很多人聚集在查文斌的身边,试图得到这个道士更多的庇护……
第一百三十章:辩论 一
经常有人问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也经常在思考。
周所周知,世界上有很多七七八八的宗教,主流的宗教都有属于自己的神。每个宗教也都向世人描绘了自己的宗教信仰者在死亡过后会升入由他所信仰的神掌管的另一个世界。简单的来说,信仰基督教的人们相信在死后他们会升入天堂或者地狱,那是一个由上帝掌管的光明世界和恶魔掌管的黑暗世界。
而在道教,这个问题则要简单的多,他们认为人死之后就会进入阴司,那是一个所有人死后都会到达的世界。会有专人对你的这一生进行评判,诸如德行、功过、是非,然后对应的由结果来处理这个亡魂的下一世。或许需要受到地府的惩罚,十八层地狱各有千秋,无过者受到庇护可以早入轮回,下一世他会比别人得到更多。
从两者来看,都讲述了人死之后还会存在着一个标准,是对人的这一生进行总结。不光如此,诸如佛教、伊斯兰教也都存在这样一个死后的世界标准,或多或少的让世人还活着的时候对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一定的约束,这种约束是自发的,也是精神上的一种判定,所谓的有信仰者便有底线,这大抵是宗教带给人们在精神世界上的一种进步。
但是,基督教的人死后是去见上帝的,那么道教死后是去见阎王的,一个死在中国地界上的洋人修道士,他死后到底是去见阎王呢,还是去见上帝呢?нéiУāпGê最新章节已更新
作为一个宗教信仰者,查文斌自然相信人死之后会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管你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罢,他只相信,邪不胜正!若是自己真如玄牝子所言,收服不了那个洋传教士,那也只能说这是他的修为还不够。
道教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业随身,终须还账。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但其真正的意思却是说道不在于形神巨细,而魔不管其强大与否,道这一尺必须压在魔这一丈之上,谓之邪不胜正,比喻为正义而奋斗,必定会受到反动势力的巨大压力。一个真正的道士,是有勇气去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多的邪魔,这一点,在查文斌身上从来都是可以见到其中的端倪。
狂风一直在持续,雷鸣从未有过停止,响雷震得玻璃摇摇欲坠,教师里的人只觉得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压抑。有些人开始后悔,特别是那些下午参与掘坟的人,掘的时候全凭着一股脑子里的火热,冷静下来的时候又害怕会遭至报应。人啊,就是这么的反复无常,人啊又总是这般的矛盾重重。随波逐流着终究将会被波涛所抛弃,那艘开往对岸的船上只有信念最坚持的人才能到达最后的彼岸。
“几点了?”查文斌问昏昏欲睡的胖子,后者已经靠着墙角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胡乱的抬了一下手,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胖子道:“十点半了,这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教室里的门窗上都贴着一道道的符,任凭那些玻璃如何摇晃,这些符就如同守护着的天神纹丝不动。地上蜷缩在一起的村民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只有那些半大的孩子才会凑在一起小声的玩着游戏,不过稍闹出一些动静立刻又会被他们的父母所呵斥。
“你在这儿看着,别处什么乱子,要上厕所的话叫他们最好就找个帘子挡着,门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那你呢?听着意思还要出去逛逛?”
他笑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总是要有人来做这个桥的,秋儿,你跟我一块儿。”
让叶秋去,胖子大抵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最佩服的自然是查文斌,那么第二就是叶秋了。一下子成了临时大管家的他只能开始挨个房间的来回巡逻,叮嘱那些不怎么“听话”的人要安分一些。
不怕的人自然是有的,这不查文斌走在路上就老远的看到一户人家窗户前还有人影在晃动着。
“怎么还有人没出来的?”他迟疑了一下,便和叶秋前去查看,敲开门,里面是几个年轻人,桌子前面有一个滚着热汤的锅子,每个人的面前一堆残骸,酒瓶子倒了一地。
“哟,这不是村里请来的那个道士嘛?要不要过来喝两杯?”
顿时余下的那几个小年轻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别喝多了,小心点蜡烛。”查文斌指着那桌上的火光道:“没事就早点歇着吧,那边人多,热闹。”
“你该干嘛干嘛去,神神叨叨的,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笑话!”年轻人十分不待见他这样的人,道士在他们的眼里和迷信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八十年代中期,大量的国外文化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传播了进来,他们这一代更加信奉的是自由和科学。
查文斌并不与他们争辩,去哪里的确是自由,漫步在这村庄的小路上,风吹着他单薄人体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回头瞧了一眼,那窗户上透出的影子依旧在划着拳,他们爽朗的笑声在屋外都可以听得很真切,耸耸肩,暗道了一声你们自求多福吧。
还没走到教堂的时候,查文斌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那是带着无比恐惧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年轻人疯狂的逃出了屋子朝着学校的方向狂奔,今晚这大概已经是第六波了吧……
那些人跟他们一样,不害怕的还有一些老人,无一例外的最终他们都感觉到了害怕。你见过吃着吃着,屋子里就多出一个穿着牧师衣服却看不清的脸的人站在旁边嘛?他们说那一晚,那个牧师出现在了任何有人活动的地方,除了那间教室,可奇怪的是,那么多的人分明是看见了可他却没有伤人,一个也没有。
尽管如此,他依旧是令人害怕的,死去的人不管生前是有多懦弱,可人的潜意识里,他们都是“鬼魂”。只要是“鬼魂”都是令人惧怕的,这是天性,是人对死亡有恐惧的天性。
“他会来嘛?”叶秋问道。
教堂里,查文斌席地而坐,没有刀剑,没有香烛,没有符文,有的只是一个闭目养神的自己。
“会来的,”查文斌说道:“终究这里才是他的家,家里既然被陌生人闯入怎会不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种地方等待其实是一种煎熬,查文斌一遍又一遍的背诵着《道德经》。在几十年前,同样的位置,一个牧师每日都在手捧着《圣经》为那些苦难的人们提供精神的慰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又开始变大了,门被吹得来回摇晃,从始至终查文斌压根就没有关闭过这道门。
一阵落叶夹杂着狂风卷了进来,“呜呜”怪声伴随着的是低沉的骚动。一个黑影慢慢的在地上拉得越来越长,查文斌不动,叶秋自然是不动。
“既然来了,就不用站在后面了,我想跟您聊聊。”查文斌对着的就是那块以前挂着基督耶稣的墙壁,他说道:“曾经的您是那样的圣洁,带着西方教义的精髓来感化这里那些被抛弃的可怜人,可是如今您的双手却沾满了罪恶,您难道不想被您的神父所接纳,重新成为一个正直而光明的人嘛?”
那个黑影道:“不,我是魔鬼,我已经被上帝所抛弃,我要那些亵渎神灵的人付出血的代价,包括你。”
“显然,您曾经和我交过手。”查文斌记得这影子,上一次在监狱里便是被他逃脱了,他说道:“您没有被上帝所抛弃,只是您自己抛弃您自己。所有祈祷都是基于恐惧,人们现在害怕了,他们对上帝的热爱是基于对魔鬼的恐惧,你的好是通过恶被度量,上帝既需要魔鬼,也需要神父。中国有句古话叫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您自己变成了魔鬼告诉他们什么才叫做害怕,现在他们害了,您依旧可以成为那个救赎他们的神父。”
查文斌接着说道:“上帝需要你!没有你,所有的教堂都将倒闭,没有人去做礼拜,如果你不在的话,人们不会找到一个宗教的人。你诱惑他们,通过你的诱惑,他们成了圣人,你是否听说过,有哪个圣人没有受魔鬼诱惑过?你的耶稣,你的查拉图斯特拉,你的佛陀——所有的都曾被魔鬼诱惑过!是魔鬼使他们成为圣人,你想要成为圣人就先要被魔鬼所引诱,只有您经受住了引诱,才能真正的告诉他们正确的道路,所以,回来吧!这间教堂以后会有新的神父,您可以在天国看着他继续您的事业。”
“不,我是魔鬼,可是你说的有道理,没有我的存在,你就不会来,对嘛,道士?”
“你只是误入了歧途而已,”查文斌道:“再大的罪恶,只要你愿意,都会被宽恕,仁爱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他们没有宽恕我,”黑影道:“他们因为害怕而愤怒,他们烧掉了那些无辜的人的一切,走入歧途的是他们。”
第一百三十一章:辩论 二
“不,是您,”查文斌道:“他们是俗人,所以他们可以犯错,但您是神父,是来传授神的旨意的。他们可以被原谅,您也可以被原谅,虽然您犯的错无法挽回,您牵扯到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现在他们的灵魂正在这间屋子里游荡,他们的孩子在冰冷的监狱里守着煎熬,那对年迈的夫妇,他们与您无冤无仇,您不觉得是您错了嘛?”
“可是那又怎样?”影子道:“他们杀害了我的孩子,他们逼疯了我的妻子。”
“那是他们,”查文斌道:“迫害您的人并非是这间屋子里的人,他们只是想拆除掉这间让您充满了记忆的教堂,而您却亲手毁掉了这些人的人生。他们迫害您,您迁怒于现在的村民,现在村民既然就迁怒于过去的先民,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您的罪恶,重新从黑暗走到光明里来,去向着您的基督耶稣忏悔,向着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忏悔才是正道。”
影子说道:“已经没法回头了道士,我的仇恨已经占据了一切。”
“在道教有一句话叫作物极必反,任何东西都不过是一个轮回,你朝着一个方向永远的走下去,终究还是会走到原来的终点。阴盛阳衰不过是个自然规律,人的仇恨可以一百年,一千年的存在,到那时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这段往事了,你还能去仇恨谁呢?当你连仇恨的人都找不到,你仇恨的便只有你自己,我想这就是你们宗教里所讲述的每天都要反思自己的罪恶,等到那一天你终究是会来反思自己的,从而你又要开始向你的主祷告试图去换取他的原谅。既然早晚都要到那一步,为何不早一点就乘着今天调转回头呢?”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可是我的罪是不会轻易被原谅的,你去问那些人,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会原谅我吗?”
查文斌道:“他们若是永远都不原谅你,你是否可以永远都向他们忏悔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你诚心实意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的神会原谅你,也会去替你平复那些死去的人的灵魂。我是个道士,这两天也看了一些《圣经》,其中有一段您肯定比我熟悉。
说在在赎罪日,以色列的大祭司亚伦要从会众中取两只公山羊作赎罪祭,一只公绵羊作燔祭。亚伦牵着这两只羊到会幕门口,为两只羊拈阄,一阄归于耶和华,一阄归于旷野之神阿撒泻勒。亚伦要把那拈阄归于耶和华的羊,献为赎罪祭;拈阄归于阿撒泻勒的羊,要活着安置在耶和华面前,用以赎罪,打发人送到旷野去,归于阿撒泻勒。
大祭司要宰杀为百姓做赎罪祭的公山羊,在圣所行赎罪之礼;之后要把那只活着的羊奉上。两手按在羊头上,承认以色列人诸般的罪孽、过犯,他们一切的罪愆,都归在羊的头上,叫人将这只羊放在旷野无人之地,以便把人的罪恶带走。这只羊就把罪过都带走了,所以是只替罪羊。
你所信仰的耶稣基督就是一只替罪羊,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替世人受罪的刑罚,只有这世上没有了罪恶,或许他才会有被放下的那一天。这就如同佛教里的地藏王菩萨所言是一样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大道者都在为世人做犯下的错误承受着信徒本来才有的惩罚,您的主已经再替您受过了,看到那墙上钉着的基督耶稣嘛?您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嘛?他是在为自己的信徒而流泪,您越是要经历着魔鬼的生涯,他所受到的苦难就会越多,请问,您是真的爱戴您的主嘛?”
“我……”黑影开始变得有些无语伦次,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差点让自己束手就擒的道士竟然可以用自己的教义把自己说得是哑口无言。扪心自问,当年他是怀着多么一颗仁爱的心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小山村,以传播主的仁爱来拯救那些被抛弃的灵魂,曾几何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成了那个需要被拯救的人,人是生来就有罪的,可是这种罪被无限放大后便成了魔……
沉默了半响他说道:“主真的会原谅我嘛?那些死去的人呢?我的上帝我究竟做了什么?”
“耶稣在山上向世人宣道时,说过:“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相信我,放下您心中的仇恨,日夜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祷告,向着您的主和那些死去的人们忏悔,终有一天,当您再次重新看见光明的时候,就是他们原谅您的时候。”
当查文斌再次走出这间教堂的时候,外面的风已经停了,雷鸣和电闪也已经停了,而他背后却湿了大一片。
“全世界的宗教其本意都是教人向善,”查文斌对胖子说道:“佛教也好,基督教也罢,还是我们道教都一样,地狱和天堂都是一念之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胖子纳闷道:“过到那种程度也会被原谅?”
“黑暗,是因为他还在地狱里轮回,罪有多大,轮回的时间就有多长。你要相信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包括仇恨,他要做的就是真心的忏悔,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属于自己的光明,到那一天他也就可以真正的脱离这片苦海了。如若不能走出,他这般心中有信仰的人便会一直在那苦海里为自己的过错而折磨,这或许是最大的痛苦,精神力上的惩罚远比其它形式要高的多,他已经把自己关进了那个牢笼了。”
“我还以为你会收了他,”胖子比划道:“丢两张符打他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他是怨灵,并不是鬼魂。”查文斌说道:“他的灵魂早已死了,怨灵是依照怨气而生,和鬼魂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他能逃过捆尸索,我想一个内心深处有信仰的人我是无法去拯救的,只有靠他自己了。杀戮并一定能够解决问题,与其灭了他不如让他留下来真心的为那些无辜的人做一些事情,过多的杀伐只会让自己陷入越老越多的仇恨里。”
“查爷,你你变了。”胖子笑道:“好像境界变得更高了,过去的你像是一个侠客,仗剑走天下,打抱不平。现在的你才真正有些像个修士,以度化世人为己任,从符变成用心降妖除魔,厉害,厉害啊!”
“行了,别拍马了,”查文斌笑道:“下山找个地方,我想喝两杯。”
冬天的洪村也从来不乏绿色,有别于北方的那种萧瑟,洪村的四周都是竹林。竹子这种植物一年四季都是绿色,腰杆挺拔,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无不喜欢竹子这种天然气质。胖子依旧还在洪村里闲逛,查文斌自从马安镇回来后便鲜有出门,马安镇一役让他的名气更是大增,大家都知道有个道士叫做查文斌,不光是道行了得,人品更是一流,受到他的影响,逐渐的,安县竟然开始有不少外来的道士活动,并且都还混的风生水起。
“听说了没?”胖子嗑着瓜子对查文斌道:“以前天桥下面摆摊算命的那个刘三斤现在火得一塌糊涂,每天找他办事的人海了去了,那价码也是水涨船高,过去两毛钱就能算一卦还得磨半天嘴皮子,现在给一块钱还得看他脸色。”
“人家只是混碗饭吃,你不要眼红就去作弄人家,我已经听说过了。”
胖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回头看着那个在门外站着看风景的叶秋道:“一定是老二管不住嘴巴,这个家伙真没义气。”
说起刘三斤被胖子整,那件事的确成了街头巷尾好一阵子的热议话题。那一天胖子带着叶秋进城找李安还车子,恰好路过天桥下面的时候看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在那摆摊,摊子前面围了好些人。本来这件事也就跟他无关,可是他依稀听到了有人在说查文斌,下去一看,那个刘老三正唾沫横飞的说他与查文斌是怎样的有交情,两人是同门师兄弟,过去愣是睡在一个穿上穿同一件道袍。
那是讲的天花乱坠跟真的似得,什么他带着查文斌一块儿出去闯江湖,捉过多少邪门的玩意。用现在混IT界的说法,这就叫贴热门,哪个热门就往哪上面靠,茅山道士影视作品里放的最多,于是出来混的都是自己是茅山弟子,其实你问他茅山在哪里,估摸着他会告诉你就在他家房子后面。
对于这种公然造假的说法,胖子自然是看不下去了,拨开人堆进去拍出一张大团结,那刘三斤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胖子大大咧咧的说道:“给算个命,我老婆就要怀孕了,给算算生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整人 一
在这个县城算命就给一张大团结的可不多见,这天生掉下来的美差事,刘三斤自然是乐不可支,笑吟吟的收起钱一边端详着胖子那硕大的脑袋,一边装模作样的让胖子伸出手掌来在上面摸来摸去,过了一会儿,这刘三斤“啧”了一下道:“这位老弟啊,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一个有福之相的人啊,不过啊,哎,还是算了吧,这钱啊你拿回去拿回去。”
要换做一般人肯定很纳闷,为啥这刘三斤到手的钱不要呢?可那是一般人会这么认为,胖子是一般人嘛?他就是个两般人!心想到,行啊,跟爷爷玩这欲擒故纵,这老小子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话说这刘三斤见胖子出手阔绰,还开着小汽车,这在当年那绝对就是暴发户啊。既然是个款爷,那只弄十块钱也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了,怎么着来条大鱼不狠狠宰一刀就放过怎么行呢?
“哟,别啊,是不是有麻烦了?”胖子装作震惊的样子的用那种略带着诚恳和哀求的语言道:“大师啊,不瞒您说我最近也觉得自己运气不咋滴,这出来遇到了就是缘分,您一看就是个高人,听说还跟查文斌是师兄弟,那肯定是了不得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吧?”
“哎,”刘三斤挥挥手道:“我们修道之人岂会见死不救呢?只不过老弟啊,我看您啊印堂有些发黑,身后隐约有一团黑色之气在转悠,刚才从您的命相里,老夫看到了您有两庒麻烦事。敢问令尊令堂可安好?”摆渡一吓潶、言、哥关看酔新张姐
“不好,”胖子道:“老不好了,我有阵子没去看他们了。”
“这就对了,”刘三斤顺着他的话说道:“令尊令堂啊最近被个小鬼缠上了,影响到你的运势,还有就是令夫人最近肯定是去看令尊了对吗?”
“对对对,没错,”胖子想你个狗屁精,老子父母早死了好多年了,老婆在哪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就给我整的跟真的似得,等会儿我不玩死你。“就上个月吧,我刚好没空,差她去了一趟,这回来就头痛脑热的,老说不舒服,我这年纪都几年了没要上孩子呢。”
“哎呀,其实啊,这话呢我不该说,”刘三斤见胖子马上就要上钩了,心里是高兴的不得了,他说道:“第一个,你家的祖坟有问题,而且应该是朝向问题。想要解决你这个事儿呢,不难,祖坟重新迁葬,另外再去你家做个法把那缠人的小鬼给收了,不出两年,你保准能得一个大胖小子。老弟啊,你这命好啊,富贵命,命中肯定是有子的,只不过眼前这一关要是没过好,得罪了那小鬼,指不定这儿子就得飞。”
“哎呀,这可怎么了得!”胖子起来惊叫道:“那先生赶忙的帮我去瞧瞧啊,还等什么呢?”
这时周边围观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了,有些对着胖子指指点点,有些则是在暗地里说着那刘三斤果然了得,双眼一闭都能算出个四五六来。
“这个恐怕不行,”现在就轮到他刘三斤开始摆谱了,摆谱那自然是为了后面的抬价,“我们师祖有言在先,学点本事只可以算卦文字,不能替人瞧坟做法。”他把脑袋往前一伸对着那人群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嘛?”
“不知道……”众人纷纷摇头。
刘三斤的脖子“嗖”一下就拉了回去,跟个乌龟似得靠在椅子上道:“怕泄露天机啊,这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我还想多过几年舒坦日子,可不能因为这个得罪了顶上的老神仙。”他又对着胖子不停的推手道:“走吧走吧,我这里瞧不了,你啊再去找别的地儿看看去,但凡是有点真本事的肯定都不会轻易接你那活儿,谁愿意得罪老天爷啊!”
这演戏刘三斤的确是一把好手,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真把自己当作是个老神仙了。胖子心里对他这种行为是相当嗤之以鼻的,可嘴上却也要配合,他不停的朝着那些围观的大爷大妈作揖道:“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妈,你们行行好,可帮我一起劝劝这位老神仙啊,这人在外头谁没有个三灾六难的,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回头我一定日夜烧香诵经为这位老神仙祈福消灾……”
“是啊,我看这位小哥也挺不容易的,那眼窝子都凹下去了……”“就是,哪能见死不救啊,刘神仙您可就行行好吧。”“对啊刘神仙,帮帮他吧,多可怜啊……”
这一煽动加上胖子到位的表演,周围的群众们全都七嘴八舌的开始劝了起来,咱中国人永远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反正来劝的人越多,胖子就越装可怜,那刘三斤屁股下面的轿子就会被抬得越高。等到那轿子高到刘三斤估摸着自己都要摔下来的时候,他才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位老弟啊,我也是看你是个本分人,又孝顺,这样吧,老夫愿意折寿一年替你跑这趟腿。”
“哎呀,刘神仙好人啊……”“真是活神仙啊,折寿一年呐……”在一片赞美声中,刘神仙收了摊钻进了胖子的小汽车,这是他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汽车,那沙发软软的把他那屁股一下子就给陷了进去,跟公交车不一样,里面味道还很香,开起来一点都不烙屁股……
他心里想道:这有钱人的日子真是好啊,不过这越有钱就越怕死,我等会儿还要再想几个点子,这人这么有钱不宰实在太可惜了……
胖子开着车先是在县城里逛了一圈,然后掉头又抄着一条小路往郊区里开,车子的后排玻璃上装着窗帘,所以刘三斤压根也看不见外面的状况。汽车里放着小曲儿,他也乐得闭目听个自在,这头一回赶上当老爷的滋味,不享受享受那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了。
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胖子见到了一座坟头长满荒草的老坟,他停下车请出刘三斤指着那老坟道:“那儿就是我太爷爷的坟,”又指了指后面几个坟包道:“那儿是我奶奶和我爷爷还有我太奶奶的,咱要看哪一个啊?”
刘三斤也是大吃一惊,他看了一眼,这里的坟包可真多,要说一眼挑出啥毛病还比较难,就说道:“一个个先瞧过去,哪个有毛病都要先记上,可别小瞧了这些毛病,对于后人们的运势可是有着极大的讲究的。”
走到那个“太爷爷”的坟包边,刘三斤摸着下巴赚了一圈道:“哎,这个坟怎么可以这么修嘛,一看就是不懂地理的,你看着这儿,你看,”他拉着胖子指着那地上道:“竹鞭子都钻进去了,这怎么行,万一坟包里面长笋了,那岂不是连先人的遗骨都要给戳烂了,不行不行,这个不行,得马上换掉!”
胖子心想,这他娘的是竹林里头,哪里没有竹鞭子,不过嘴上他还是答应着道:“那还有别的嘛?”
“再去里面看看,”这刘三斤走到“奶奶”的坟堆旁边又大惊道:“哎呀老弟,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啊,这坟都开裂了!开裂了就是顶头的天破了,这天破了,谁还替你扛着啊,怪不得呢!”他连连摇头道:“这个坟肯定是要重新修了,不修不行了。”
他又转到旁边的一个坟包道:“嗯,这个还行,还凑合,应该当初是请人瞧过的。”
“额,不好意思,”胖子道:“那个不是我爷爷,我爷爷还在里面一点……”
刘三斤那脸上一红,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谁让他皮厚嘛!装模作样的跟着胖子进去转了一圈,胖子指着一个石头垒砌得土包道:“就是这个了,我爷爷走的早,命不好,前几天还梦到他老人家说下面冷,老神仙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那肯定是进水了,”刘三斤道:“说你们孝顺也真不孝顺,有了钱怎么就不给好好选一块地呢,这么寒颤的地方,哎……”他连连摇头道:“祖坟山是很重要的,你别看你现在有俩小钱了,可上面要是保不住,不出三年你千金散尽。可要是祖坟山好,那可就是千秋万代了,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就是要看你老弟是想富一代呢,还是富十代百代……”
“那肯定是想十代百代啊,总不能我的后代是个败家子吧。”
他一拍胖子肩膀道:“那就换个地儿,换个龙凤穴!”
“可哪里有龙凤穴呢?”胖子诧异道:“龙凤穴不都说是埋皇帝的嘛!”
“没错,”刘三斤说道:“要是你家先祖埋下去了,你的后代将来就是帝王命,我知道哪里有龙凤穴,这是我们先祖为前朝的皇帝留的,可是他运气不好,吃了败仗逃到台湾去了,那穴啊也就空下来了。”
“啊!”胖子装作吃惊的样子道:“给老蒋留的啊!”他心想你这也扯的太牛了吧,还前朝皇帝,我X你个狗日的王八蛋,比老子还能扯!
“可不是嘛,他不就是皇帝命嘛,”刘三斤道:“老蒋是咱浙江人嘛,当年我们师祖就算到他江山不保的,所以那块地根本就没动工,现在还空着呢。”
“当真?”胖子道:“那把我家先祖迁过去?”
“迁过去怕是有些麻烦,那块地现在让国家划给私人了,不过我可以想想办法,说不定花点钱咱们可以买下来……”
胖子一听,好家伙,你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整人 二
刘三斤拉着胖子去到另外一个镇上指着一块儿菜地对他说道:“就是这儿啊,你看这里是左边青龙,右边白虎,子午当中,这黄土一捏就知道里面的含金量有多大,就这样的地,老弟不跟你吹,在咱整个浙江省你都找不到第二块。”他指着后面那一块长着灌木的小山包道:“那儿就是一座盘龙,咱这是天目山脉,南龙的正穴位,老弟是哪里人?”
“洪村洪村。”胖子道:“离这儿也不算远,这样吧,老神仙,您好人做到底,我那几个先祖辈的不是都得迁坟嘛,这个地价格自然好说,你去帮我谈。但是我想先把先祖的棺木给取出来,既然都有问题,那不如就先寄存到义庄里头,等这块地我找人来施工,弄个豪华的,大的,再请先生来主持下葬仪式。”
“要的要的,”刘三斤连连点头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就找几个人,日子我来通知你。”
“我后天要出远门,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这样吧,明天日子您给算算怎么样,要是好的话,您就给办了。”
刘三斤倒是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连忙掐指一算闭着眼睛道:“明天,明天没问题啊,好日子,早点七点一刻,时间一到,鞭炮一响,咱就即可动土。”
送走了那位马上就觉得自己要发财的刘三斤,胖子是立马折了回去跟人打听了一下那几座坟都是谁家的,然后挨个过去报信,信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你们家的祖坟有人想要撬了,说是明天动手。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人一听这还得了,光天化日的,还有人敢挖自己祖坟?这不除了感谢胖子之外立刻就派人去蹲点了……
第二天一早还在发财梦里的刘三斤就已经找好了人,胖子也是如约而至,才送到路口的时候谎称钱包忘带了,让刘三斤带人先去动土。
“刘神仙这坏了时间怕是不好,要不这样的,您先给我动着,我这里刚取的一点钱怕是不够,你先拿着完事后先给弟兄们买俩包烟。”说着胖子就拿出一个信封,抽出来的时候刘三斤看见分明是厚厚一叠的大团结,估摸着这就已经不下千数了,就这个数字还只是打个前瞻,那到时候给自己的能有多少?他今儿个真是遇到财神爷了,拿了信封往兜里一塞,几个人拿着铲子铁锹就往坟地里赶,胖子则是一溜烟的油门原地掉头闪到外面僻静地方把车停好再下去看热闹了。
刘三斤哪里晓得是计谋,装模作样的看了会儿天看了会儿地,大喊一声时辰到,才一铲子下去周边的竹林里头就钻出乌压压的一片人,手里各式的家伙拿得是五花八门,不分由说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哎哎哎,干嘛的干嘛的!”刘三斤一边招架一边大喊道:“你们是不是东家的人,怎得来打人了呢!”
领头的那个一听这货还理直气壮,便问道:“你们到这里是干啥的?”
“迁坟啊,不是说好了今天早上动土嘛,咋还动手了!”
“狗日的,就是他们,给老子干,朝死里面干!”一棍子下来结结实实的轰到了刘三斤的脑袋上,打的他是满地找牙哭爹喊娘,那伙子人哪里晓得发生了啥事,对方人多势众根本不讲理。废话,你刨人家祖坟人家还能请你喝茶?
一顿暴揍过后,刘三斤那叫一个惨,远处躲着看热闹的胖子给笑得肚皮都要破了,“王八蛋,教你敢冒充查爷的兄弟!”
被揍的奄奄一息的刘三斤被人当作了一条死狗给丢到了外面的马路上,等到那些人都散去胖子这才开着小车过来故意装作啥都不知道,十分惊讶的说道:“哎呀,刘神仙,你这是咋了啊,咋动土还动到自己头上来了?”
到这会儿刘三斤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纳闷呢,自己被揍成这模样那是满肚子的委屈,连哭带喊的抓着胖子脚跟吼道:“我说你们家亲戚都是一些什么人啊,老弟是不是你们没商量好有兄弟矛盾啊,怎得部分青红皂白的把我打了一顿呢?”
“可不是嘛,”胖子道:“我回去才听我爹说我几个叔叔不干,说是他们不同意迁坟,这不您看,让您受委屈了啊,这事儿既然他们不同意,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刘三斤犹如晴天霹雳,这一句算了简直是能要了他的小命,这自己今天的门牙都被砸掉了几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你就这么算了?
“老弟啊,可我这……”
“哎哟,您看我把这事儿又给忘记了,”胖子一拍脑门道:“钱是拿来了,我就放这儿了啊。”胖子拿出一个黑乎乎的塑料袋,刘三斤心想,挨了顿揍要真是能换这么一袋子的钱那也就值了。一咬牙,得,全当补偿费了,可扒拉开塑料袋一瞅,里面全是一刀刀的黄纸!
“钱呢!”他大叫道:“钱呢,钱呢!”
“不都在这儿嘛,”胖子那个演技简直了,他说道:“谁家迁坟不得烧点纸钱啊,我那前面是忘记带了,真是糟心,这不,我估摸着也就用不上了,您看是就丢在这儿呢,还是我拿回去?”
刘三斤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转眼一想,刚才那信封里厚厚一叠也不少了,一千多块都够别的工人阶级干上一年还多了。算了,这伤势回家躺上个把月也就熬过去了,一个月能赚上一年的钱那也就满足了不是。
见胖子不提那信封的事儿他还憋着高兴,胖子问他要不要给送医院里去,他连连挥手道:“算了算了,哪有道士进医院的,我们都有法术,要不是看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我才手下留情……”
都这个时候还在装,胖子心里头道他娘的,估摸着还是揍的不够狠,上了车临走前他伸出脑袋道:“对了,那信封里的冥币您也一块儿给丢了吧,反正也用不着了……”
“什么!”不顾身上的疼痛,刘三斤一下子就爬了起来摸到胖子的车边道:“里面是冥币,你不是说给弟兄们买烟嘛!”
“没错啊,十块钱还不够买烟的?”胖子道:“够买三条哈德门了,您也真是……”
抽开信封一瞧,除了面上的第一张是大团结,下面厚厚的一叠都是仿人民币的“冥币”!刘三斤这会儿是彻底无语了,一把抓着胖子的车门不肯放道:“你得送我去医院,你得叫你们家人赔我医药费,不然我就去告你!”
哟,这开始耍无赖了不是,可要真说耍无赖,胖子绝对是祖师爷级的,他打开车门下来道:“小心点,别划着车子,一道口子就是小一千,我们老板可不兴别人花了他的车。”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扶着刘三斤往外走,顺便那指甲就朝着车门上狠狠的划拉了一下,然后扭头故意大喊道:“完了完了,你真给划了!”
刘三斤这回可吓坏了,那年月能开小车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听说县长才不过弄了台吉普车,这人的车子见着可别那吉普车要高级的多了,他小声问道:“你到底是干啥的?”
“我?司机啊!”胖子道:“给人开车的,马夫,知道我给谁开车不?马安县谁最牛知道不?李安,李大爷,你刮了他的车,得了,我估摸着他是不会善摆甘休的……”
李安,光是这名字就能吓得他刘三斤双腿打颤,要说安县谁不知道那货是个什么人物,黑白两道通吃,这下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胖子这下又来充老好人了,他说道:“算了,看您刘神仙也不是故意的,这事儿回头我就跟老板说是我刮得,叫他扣我工钱算了。”
“真的?”刘三斤这是一下又从地狱到了天堂,要真让他陪那得算上几年的卦都不知道了,胖子上了车再次把脑袋探出来道:“另外,我再告诉您老一件事,查文斌啊,他是我兄弟!”
突突的冒着黑烟的小车越走越远,刘三斤一直在琢磨着那最后一句话,等到他想明白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李鬼遇到了李逵。从此以后,刘三斤是再也没出现过了,不过天桥下的位置总是个黄金位置,摆摊算卦的依旧,去看热闹的也依旧,但是敢打着天正道查文斌的名号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要说打击盗版,胖子算是走在了全国人民的先例,保护知识产权的意识在那个年代他就有了,只有狠狠的打击那些李鬼们,李逵那块招牌才能继续的一直放着金色的大光……
安县地方小,事情就传得快,刘三斤被捉弄的事儿不免的也就传到了查文斌的耳朵里。不过胖子这活儿干都干完了也不能拿他怎样,那年的冬天大抵就是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一直持续下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故人来访
1984年冬,钭妃的肚子已经隆起的越来越大,预计年后就会生产,一整个下半年,自打马安镇过后,查文斌迎来了难得的休息。除了偶尔会有一些琐事找上门,阴事白事他已是一概不接,干道士这行的很是忌讳,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一些无谓的东西给腹中胎儿招来无妄之灾。要做父亲了,总盼望个平平安安,丧事这玩意免不了会沾惹阴气戾气,这生活一趋于平淡,他也竟然开始有些“胖了”起来,过去总像是跟竹竿子的他现在也能撑起当时比较时髦的大衣了。
1984年的12月,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一屋子的人正窝在家里看着电视烤着炭火,胖子喜欢吃烤地瓜,那会儿农村里大多是土灶。土灶的灶口处挖一个小坑,用青砖垒一下,烧完饭剩下的柴火就扒拉到这个坑里,用炉灰裹着地瓜丢进去,等上一个时辰也就可以吃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基本都是围绕着孩子的话题,这时院子门忽然敲了起来,查文斌让胖子去开门瞧瞧,估摸着是不是哪个乡亲。后者极不情愿的穿上老棉鞋,嘴里嘟囔着道:“老二,你可不准偷吃我地瓜,前面两个全让你给干了,我连点皮都没捞着。”
钭妃笑道:“去吧去吧,我给你看着。”“谢谢嫂子。”
院子里的雪都能留下脚印了,看着那乌蒙蒙的天,胖子仿佛是回到了东北。搓着手背一溜小跑的拉开门闩,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呢子大衣,头上戴着灰色礼帽的家伙,手里一边一个大皮箱子,脖子上还挂着当年最是流行的长围巾。栢镀意下嘿眼哥关看嘴心章节
“谁啊这是……”胖子一拍手道:“好家伙,人模狗样的竟然跑到这儿来了,能得啊你!”
“石兄,怎么会是你?”他愣着了,当年他们一块儿去阳关的时候不是听说胖子……拉下墨镜,确定这是大白天的,对方口鼻里正在哈着热气,可不是个鬼。不过到底是场面上的人,马上他就哈哈大笑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胖子跟他认识的时候还是闯南方,那会儿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一转眼自己都二十多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位爷。只是他没想到,在自己失踪的那两年里,朱子豪可没少跟查文斌打交道。
说罢,后者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谁呢?朱子豪,那个香港少爷,著名的败家子,有几年没见的他竟然找到这里来了,手上夹着的是粗壮的雪茄,那墨镜,那风衣,那皮鞋,整的跟电视里面的黑社会似得。
老熟人来访,自然是意外又惊喜,这朱子豪说到底还算个上路人,不过他这小子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么大老远来一趟自然肯定不光是探友。
“查爷,来了个朋友……”胖子还想跟查文斌介绍来着,后者也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你们认识?”胖子诧异道:“见鬼了不是,你小子怎么认识我们查爷。”
朱子豪这下尴尬了,他看着查文斌,这个档口可不敢乱讲话,还好查文斌说道:“没事,在你丢的那两年里认识的,小忆带我去了一趟香港散心,是他招待的我。”
“原来如此……”
皮包里带来的都是一些好东西,那个年月国内还在计划经济,朱子豪带来的手表,相机还有一批当时国内根本见不到的电子产品。看来这份礼还不轻,他只说是来逛逛的,毕竟怎么说自己的根也在大陆嘛。
“得,屁话少说,你小子能有这个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胖子放下那个日本进口的迷你收音机指着自己的脑袋道:“老夏同志现在这儿不好使,你就别去打扰了。”
朱子豪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我这回来主要还是来看看你们几位的。”他打量着这间平房,虽然在五里铺,查文斌的几间宅子在当时并不算寒颤,可要跟外面城里比,这的确就是差了一点。胖子见他眼睛里有那么一点意思,便说道:“入乡随俗,别他妈的狗眼看人低,这里是共产主义社会,不是你那个资本主义的香港,嫌这儿没暖气是吧?”
“没没没,石兄我怎么敢在查道长面前放肆,你们最近是在做什么生意啊?”
“没做生意,”胖子道:“怎么你有路子?”
“路子是有,可就是……”他紧了紧衣服道:“我在南边搞了一块地,深圳现在不是在搞大开发嘛,跟两个大陆的老板一起合伙买了块地皮,准备建一个五十层的大厦……”
“得得得,甭跟我吹那些,”胖子道:“你就是一百层我也看不着啊,来咱向下地方就聊点乡下人的事情。”
“是要聊……你不给打断了嘛。”朱子豪看着查文斌道:“查道长,我们施工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思前想后,我就顺道来问一下你,你给出出主意?”
“还顺路……”胖子道:“查爷这阵子不问世事,你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朱子豪问道:“真的嘛?”
查文斌点头道:“我爱人就要生产了,按照规矩,这个时候的道士是不管阴阳事的,要为后人着想,你有什么麻烦说出来或许我可以给点建议。”
随着深圳的改革开放,房地产已经成了那个年代最火爆的项目,一批早年做倒爷挣到钱的纷纷开始把手伸入了这个行当。在那个年月的深圳,只要拿到地皮把楼建起来就意味着不断滚滚而来的财富会撑爆你的皮箱。朱子豪也不例外,他是一个投机倒把的高手,一江之隔便嗅到了那遍地的铜臭味。
与两个大陆的商人一块儿买下了一块地,这几乎就砸进去了他身价的全部,这是这栋楼能够建起来,他的连本带利可以翻一番。靠那边的人还是比较相信风水的,开工的时候也专门请了先生来做法,随着工期的推进就开始到了打桩的阶段。
楼房,尤其是高楼,对于地基的要求是极高的,像这种五十层的大厦几乎要往下打上三四层楼的高度,再用钢筋水泥浇筑,这在建筑上叫作打桩。只有桩稳了,那地基才能稳,上面的楼才能稳。建筑公司请了地质专家专门来勘探过,技术方面不是问题,设备方面也没有问题。可打桩就是接二连三的出差错。
先是打不动,打到五米深的时候就好似遇到了铁板,换个地打就是出水,用抽水机抽都来不及,水还泛着黄汤,里面一股腥臭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再然后,打桩机又接二连三的坏,最严重的一次,上面的吊架倒塌还砸死了三个工人,忙活了几个月,原本要打的几十根桩子只勉强下去了三根。这工地里开支可是一天都没少,出了事故上面要来检查,一停工他们就等于往里面扔钱。工人们说晚上那块地不干净,时常有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他们就怀疑是工地闹鬼。这工人多是老乡朋友,一走就是一大批,半年折腾下来,工地上就连看门的人都要找不到了,现在那钱都在里面搭着,朱子豪和他的合伙人是心急如焚,同期开工的都盖了一半了,他这里连地基都还没着落。
“找个人瞧瞧啊,”胖子道:“南边不是挺多风水先生的嘛?”
“找了啊,”朱子豪连连摇头道:“没用,搞不定啦,那些人只知道拿红包,有一回我那个大陆的合伙人找了一个江西的道士还差点又闹出一条人命。”
当地的先生先后找了十几波,反正问题依旧,其中一个老板是北京人,托关系让人推荐了一个江西道士,听说是龙虎山上下来的。花了大价钱把人请下山,来人一看,的确说是有问题,当晚就要开坛做法,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力不够,等他们进去找的时候,人已经昏死在地上了,浑身上下的衣服就跟被大火烤过了一般,好不容易送到医院才捡回来一条命。
这不,眼瞅着就要到年底了,朱子豪的身价可全在里面呢,再不开工,他只能去隔壁工地跳楼了。一想到当年的查文斌是如何的了得,他只好转辗来到了安县,经过一路打听才找到了这五里铺,这人又好面子,别看他一身风光,其实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好女人
“查道长!查先生!查爷!”朱子豪此刻就像是一个落魄的小贩,那梳得光亮的头发也耷拉了下来,他一脸苦相的看着查文斌道:“只有您能救我了,看在过去我们的交情上,您务必帮我这一回。”
查文斌此刻也是矛盾的,若是一般的风水局,他去一趟也就罢了,可是一听这都出过人命了,他就有些打盹。不是怕,而是看着钭妃那肚子,再不了多久就要做爸爸了,这万一……
钭妃是个好女人,她从查文斌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男人现在的心思,不得不说她确实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站起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该被家里的琐事牵绊,现在肚子还不大,我一个人还能应付的来。”
“那也不行,”胖子道:“嫂子,现在别说是一栋楼了,就他娘的是整个香港也没你那肚皮金贵,反正你那楼也拖了半年了,再等等吧,等到明年开春,我们这边办完事了,你还没法解决再来找查爷。”
“等不了哇,”朱子豪拍着大腿道:“银行见我们不动工就要催贷款,外面已经开始风言风语说那块地不吉利,要再拖下去等到来年就算是把楼盖起来我们怕是也卖不出去了。”
“文斌,你过来一下。”钭妃对着深思中的查文斌招了招手,前者一个人挺着肚子先走到了门外
。
外面的雪正在漫天飞舞着,查文斌跟着也走了出来,这个女人若是从背后看,几乎看不出是个孕妇。她张着双手像个孩子一般的接着雪花,查文斌快步走上去道:“进去吧,外面冷,感冒了可不好办。”
钭妃摇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娇贵,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勉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既是你的朋友,现在就等于把身家性命都委托到你的身上了,如此的信任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呢?”
“我是个道士……”查文斌刚想说,可钭妃却说道:“正因为你是个学道之人,就更加不应该坐视不管,拘泥这些小节被琐事牵绊,终究只是个凡夫山野小道。我知道你是大道之心的人,不应该被家庭背负枷锁,若是如此,当年我嫁你便是错误,便是害了你。”
查文斌见她一脸认真,忙说道:“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是男人自然应该起到丈夫的责任,保护你的孩子是我的义务。”
“我喜欢的查文斌是一个洒脱,超然的真男人。”钭妃道:“一如这雪花,捧在手心里就化作了水,留在那地上却能结成冰,自古修道之人都是闲云野鹤一般无拘无束,只有这份心才能问得天地,窥得真理。一日三餐,老婆孩子,只会让你的眼界停留在这三间瓦房之内,我和孩子便会成为你的牢笼,无形之中在这院子里为你画上了一道线,教你踏不出也不敢踏出,长此以外,你的道心便会被柴米油盐所替代,到了那时,你又与一般的男人有何区别?”
“我……”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够说出这番话,自打他们认识,到后来结婚到现在,查文斌从未与她有过这般的对话。当年钭妃是个读书之人,若非家中变故,她恐怕也是个才华横溢的大学生吧。她真的没有梦想嘛?查文斌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她拿着那些当年自己的书一个人默默的看着,一直到有一天,那些书全都被一股脑的丢进了灶笼,那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天……
大约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女人就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梦想,她决定要做一个好妻子。所以,无论是什么时候,查文斌是从来不需要做家务的,他也从来不需要为家中的琐事所烦心,屋前屋后,家里家外,全都是这个女人一手张罗。或许,她认为这就是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那么的简单,那么的普通却又那么的重复。
在家里,你听不到这个女人的一句怨言,甚至是对他的那些朋友,到今天,她也依旧没有对查文斌提过任何要求,哪怕是在最需要她的时候也都选择了自己承受。爱一个人,便是如此,相爱容易相守难,在枯燥的一日三餐里,在那些激情退却的日子里,你是否还能守住自己的那颗初心,平淡往往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可贵的。
“你去吧,别让他等太久。”钭妃抬头看着天空,她知道自己身边的男人不可能完全属于他,她要的,仅仅是他能够真正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就那样看着他,为他洗衣,为他做饭,为他解决一切的生活烦恼,她知道这就是自己能为他所做的一切,只要能够看到他平安回来这就够了……
深圳,短短的几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当年胖子和老夏来闯江湖的时候这里还才刚刚开始,如今的深圳已然是车水马龙,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这里的天气让人只需要穿着单衣,走在大街上恍如安县的初夏,是教人那样的舒坦。
与隔壁那片火热不同,来到大门紧锁的围墙边,查文斌见到的是一片废墟。几台已经生锈了的机器,胡乱堆放的材料有些已经不能再用,打开大门,里面是一片狼藉。
朱子豪的两个合伙人正在一旁焦急的看着,这个从远方来的先生看着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些土气。脚上穿着布鞋的查文斌拿着罗盘在工地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时不时的蹲下来用手丈量,这片工地的西南面是一条江,北面则还有一圈被林子挡着的建筑,左右两边各有一桩楼房在建,听说是同时期的几块地皮
。
他们的这块地属于最中间,当时的价格也是三块地里最贵的,听说建成以后会成为香港企业进入大陆市场的跳板,这里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聚宝盆。
“那里会有一条双向六车道,后面还有一个码头,那边就是桥,过了桥就是香港,在我们这栋楼十层以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对岸的夜景,你说这么说的地段怎么就砸在我们手上了。”那个姓王的老板不停的拍着手,他那副大框的玳瑁眼睛一看就价值不菲,只不过他那件白衬衫的领子都开始发黑了,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天没换,看样子他们的确是心急如焚操碎了心。
“风水没有问题。”这是查文斌的第一句话,他的这句话顿时让朱子豪那紧绷了好几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过他马上又说道:“不过这块地有些问题,我想知道这块地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老板道:“荒地啊,能做什么,深圳在改革开放前就是个小渔村,我们相中这块地还是看中了它的地理位置,黄金地段啊。”
“不可能,”查文斌断言道:“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去查一下这块地以前的情况,一定要搞清楚它之前的身份是什么,如果只是一块单纯的荒地,没有理由会接二连三的出事。方才我简单的看了一下,这块地正中的位置走的是子午朝向,要想在这样的地方盖房子,要么你们的八字足够硬可以压得住这下面的地气,要么就要弄点办法借气,而前提是这块地以前得是干净的。”
“这块地,是别人转给我的。”王老板此话一出,朱子豪顿时大叫起来道:“什么!转给你的,你不是跟我说是从政府手里拍来的嘛!好哇你,竟然联手给我下套!”
王老板也不是个好惹得主,立刻反应道:“不是一样的嘛,那个老板因为要移民就转给我了啦,这笔生意能不能做你还不知道嘛,要是这块地能够按照进度起来的话,你朱子豪能赚多少还要我说嘛!”
“是从谁手里的转的,”查文斌道:“那个人现在还能联系上嘛?”
“我试试,”他拿着那个年代最时髦的大哥大拨了几通电话,那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最后无奈说道:“都是空号了,估计已经移民了吧。”
“先找这块地的历史,我估计这里肯定出过状况才落到你们手里了。”查文斌道:“这几天石头跟秋儿一块在这里下下看铲子,看看能不能从土里找到一些文章。”
“有啊有啊,”朱子豪道:“他们打桩的时候就打出来过不少陶片。”
“有陶片?”胖子道:“那他娘的说明这下面是个古墓啊!有陶片嘛,拿来让我坚定一下。”
朱子豪溜到一旁的工棚里,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块两枚硬币大小的东西出来了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前跟你们一块儿干过……可是这东西我托人去瞧过,都说是一些没用的,也就作罢了。”
胖子把玩了一下,说实话,他的坚定技术充其量也就是个入门级,一块没有任何特殊的陶片在他手上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下面可能有货。
“放心吧,帮我去弄两个洛阳铲来,要加长的,挡得住你们的打桩机,未必能挡得住老子锋利的洛阳铲,嘿嘿……”听着他那干笑,王老板是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啊,真的是道士嘛……
第一百三十六章:不要动
连续两天,胖子和叶秋打上来的都是这种破碎的陶片,几乎没有完整的,也无法拼凑出原来的模样。查文斌则是连日来都在工地上丈量,这个子午走向的地块他没有瞧出太多端倪,不过有一点让它疑惑的是,这块地到了夜晚似乎透着一股神秘,而绝非是单纯的凶煞之气。
根据地势,根据方位,一个精通风水的人多半是能发现一些什么的。比如这块地下面有没有墓葬或者说这里是否具备聚阴或者聚阳的条件。通常脏东西的出现都不是特定的,一个地方若是经常性的发生超自然现象,那这个地方肯定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调查也在继续,王老板是个北京人,还有一个搭档则是广州人。那个年月做地产开发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背景,而且这个项目是将来引进港资的重要途径,政府也是相当重视。连日来,他们几个奔波于各大部门,头绪能理出来的微乎其微,唯一能有点价值的就是两年前,这块地被人以高价买走,但是没有开发却放弃了
。那个转手的商人跟王老板之前有过生意上的合作,也是北下来淘金的,这些年生意做得很大,每次出来身边都跟着一个身着黄色马褂的老人,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微笑,听圈内人说,那个商人之所以能发达,和这个老人的关系十分密切,这个老人据说是刘伯温的传人,通晓风水运势,被商人聘作自己的商业顾问。
“这就有些门道了,”查文斌说道:“人家估摸着是看出来这块地有问题才把烫手山芋甩给了你们,你们不知道就接了手,石头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是有一点,”胖子道:“但凡是你们桩子能打下去的地方都是黄泥居多,不出什么陶片,那些打了一半打不动的,我用洛阳铲试了试下方都是五花夯土,还有青砖的迹象,而且不止一处。”他拿出一张图纸来,上面画了一些圈儿,胖子道:“这些圈儿就是有问题的地块,这么密集的分布,会不会下面是个古墓葬群?那要真是这样的话,最好要请文物专家过来一趟。”
“不行!”王老板马上反对道:“这怎么可以,如果一旦发现下面是古墓群,我的工地立刻就要停工,等到那些考古队进来折腾三年五年的,黄花菜都凉了,时间上等不起。所以即使发现了那些陶片我们也都没有上报,这在全国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你们的不地道了,”胖子道:“这把房子要真盖在墓地上能发家嘛?那些买了你们房子的人岂不是活见鬼了。查爷,我的能力还有限,如果是张老爷子来的话估摸着能瞧出名堂,他是这块的行家里手。”
“那就请,”王老板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们能帮我摆平这件事,价格都好说。”
“得了,请他你未必请得起,就你们兜里那俩钞票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屁!要不试试看?总归是看在子豪兄的面子上。”
“也好,”查文斌连日来并没有太多的发现,他也被这块看似没有问题的地给搞得有些垂头丧气,眼下最主要的是找到一处突破口,总不能乱挖一气,人可是还要搞开发的,真挖出点什么走漏了风水,那朱子豪就算是彻底搭进去了。
张若虚接到一份从深圳来的电报,落款人是查文斌,见到这个名字这位名动江湖的大佬果然起身,如今这三个字在罗门犹如金字招牌,比啥都好使。见到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王老板终于明白胖子为何会说那句话,有些人单从气势上看就知道不是凡人,那种气势是见惯了大场面,经历过生与死才能表现出来的。
没有过多的寒暄,查文斌能够在这个时候想起他似乎让他还觉得很荣幸,直奔工地,约莫两天以后,一张完整的图纸被标注了出来。图纸上不再是胖子画的那种粗糙的圆圈,而是有棱有角有形状的各种图案,这些图案排列在一起的时候,查文斌觉得甚是眼熟,拿过图纸仔细一瞧,他说道:“这是根据北斗七星的排列规划的,这下面到底是什么?是坟吗?”
“不是,”张若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下面很有可能是一处古城的遗迹,从土壤的深度和变化来判断,至少有上、中、下三重城垣,城垣里又有这些图上标注出来的建筑,用的是天然的石块,估摸着都是成吨的重量,你们的打桩机自然就下不去了。”
“古城?”王老板不可思议道:“这里已经就是个小渔村啊,而且这一带也极少会出土什么文物。”
“你们错了,”张若虚道:“按理来说广东地界轮不到我插手,这是规矩,得福建唐家来管,所以我只是说所推测的可能。历史上,这一带曾经出现过一个强盛的王国:南越国,也被称为赵朝。当时的首都就在今天的广州境内,公元前112年,汉武帝出兵10万发动对南越国的战争,并在前111年灭亡南越国,设置了九个郡
。南越国共存在93年,历经五代君主,说起来这里可是大秦帝国的最后一片净土。从陶片的年代来看,应该属于秦汉时期的东西,深度在八到二十米不等,至于里面干不干净,查老弟这就是你的强项了。”
“如我直言,文斌愚钝,没有瞧出太多,听闻先前有一个江西道士曾经来此开坛还差点丢了性命。可我连夜在这蹲守却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更加没有那些工人所描述的不干净,但是每每走在这块地上心里总是有一股莫名的召唤。”
张若虚问道:“召唤?谁在召唤你?”
“我也说不清,好像这块地我一点也不陌生,可能是这北斗七星吧,与我道门总是有些渊源,劳烦您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
查文斌决定要掘地三尺搞清楚这些图案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自从他们来的那天晚上,这深圳就一直在下雨,泥泞的工地想要作业就越发变得困难,好在他们这里什么都不缺,想要打个洞那简直是太简单了。送别了张若虚已经是晚上,临行前,张若虚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道:“我隐约觉得下面可能是个祭台,从形制上看,三层三的建筑多半是用来祭祀的,可我却从未见过有祭台是按照北斗七星的走向,至少在中国的大地上从未有过出现。”
那天下午,天气开始放晴,一扫连日的阴霾似乎也给他们继续要面对的工作开了一个好头。
张老爷子不愧是行家,地面上该画的地方都用石块给标注了出来,胖子和叶秋在准备明天爆破的材料,查文斌独自一人决定又去工地上逛了一圈。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空旷的工地上抬头一看,漫天的星空,南方就是好,穿着单衣的查文斌并没有觉得丝毫的寒冷,仿佛浙江的初夏,这种夜晚最是适合散步。工棚旁边有一排水池,走到那儿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想洗一下鞋帮子上的污泥,这是钭妃给他做的布鞋,他很是珍惜。
水龙头第一次打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阵“呼呼”的声音,他摇了摇头,看来这地方太久没有人用了,龙头已经不出水了。准备再去试试第二个的时候,“噗”得一下,水冲了出来。
因为漫天的星光,这视线还是不错的,他把手伸过去先捧了一把准备往脸上拍一拍,这是习惯。才一凑到跟前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腥臭味,这臭味之强烈让他立刻甩掉了手中的水差点开始呕吐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冲的味道。”他疑惑的把目光对准了那自来水,小心翼翼的再接了一点放在手心仔细瞧了一下,这水是黄色里面还有一点墨绿,就像是一口腐烂了很久死水塘里抽出来的。这些商认该不会就是这样对待工人的吧?查文斌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水是绝对不能用的,他想回去准备问问这件事,一扭头的功夫豁然看见不远处的工地上有几个白色的影子在动着。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后半蹲在洗手池后面掏出了自己的罗盘,剧烈抖动的指针告诉他终于是见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他已经来回在这片工地上走了好些天,这罗盘什么反应也没有,唯独今晚,他抬头看了一下那星空,猛地意识到有些不同。
前几天自己来的时候都是阴雨天,可今天确是天晴,这鬼魅一类的东西自古就有吸收日月星辰的精化一说,再想起张若虚所言的七星图标,他注视着远处的那些影子不断的起起伏伏似乎是在跳舞。
这身上的家伙虽然带的不多,可查文斌是不会怕那些东西的,正准备想猫着腰过去瞧的时候,忽然背后一只手搭了上来,冷冷的声音响起道:“不要动!”
第一百三十七章:蓬莱道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得愣住了,查文斌心想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鬼搭肩了吧,可分明那又是人的声音。慢慢的转过身来,一个穿着破旧军服的驼背老头的手正搭在自己肩膀上,对着查文斌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推向后面的工棚。
一盏煤油灯被点起,窗帘用的是废弃的床单拼接的,屋内一个痰盂盆,一张用工地木板拼凑起来的小床,一台正不停“吱吱吱”乱响的收音机,余下的就是床边挂着的几件衣裳外加床头一个大号的手电。
“断电了,只能用这个,”老者把煤油灯端了过来,还给冲了一杯茶,用的是废弃的水果罐头做的茶杯。见查文斌有些犹豫,老者说道:“放心,不是用的那自来水,”他指着床头一个水缸道:“隔几天我就会到外面去挑水,这里的水吃不得。”
喝了一口,很苦,里面的茶叶密密麻麻,查文斌好奇的打量着这里,他已经在这片工地呆了几天了,可从未发现这里还有人住。
“您是哪里的,我怎么没见过您?”
“我见过你,”老者摆弄着收音机,调试了好一会儿依旧是那“吱吱吱”得杂音,试了一会儿不成功后便索性关掉了,他说道:“每回都这样,只要那些东西来了,这玩意就不好使。你来了有几天了,我一直在观察,有老板陪着当然也就不用我出来了。我原来是在这儿看工地的,已经住了大半年了,他们大概都把我忘记了吧。”栢镀意下嘿眼哥关看嘴心章节
“忘记了?”查文斌说道:“你是说朱子豪他们不知道你在这儿?”
“知不知道又怎样呢?”老头说道:“年纪大了,能找个地方避避风雨就不错了,深圳不比北方,哪哪都离不开一个钱字,像我这么大年纪一般的地方还不肯要,留在这里总比睡桥洞要强。白天出去捡点破烂都堆在隔壁屋子里,等挣上个两个棺材钱再加上个路费也就够本了。”
“听口音像是山东人?”
“蓬莱人,”老者道:“小伙子,没事的话晚上就不要到这地方来了,有些东西眼不见为净,不去叨扰人家,人家也就不会来叨扰你。”
“我懂得,”查文斌说道:“我不会告诉他们您在这儿的,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事,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您就在这儿安心住,其中一个老板是我的朋友。”
“你啊,”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心地倒是还善良,我说的是外面那些东西,这是人家的地,占了人家的地要拆人家的房这怎么肯干。老头子我睡哪里都一样,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我睡过,满是腌臜污秽的猪圈里我也睡过,早就无所谓了。”
听这话,这老头莫不是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过查文斌现在可不想听故事,好不容易发现点什么可不能就这样错过了,放下茶杯对那老头到:“大爷,我是受朋友之托过来瞧这块地的,无论如何我得给朋友一个交代,死人不能让活人的生活无法继续,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去到该去的地方,不然这世界不是乱了套嘛?”
“你当真执意要去?”老头起身道:“罢了罢了,我就陪你走一遭吧。”说罢他就拿起了那盏煤油灯,他的背已经弓的很厉害了,走起路来一歪一岔的。查文斌想他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了,既然要去那自己也就没必要拦着了,这一老一少慢慢的朝着那工地白影处走去。
查文斌时不时的看着手中的罗盘,老者则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两人走到约莫离着那些影子还有二十来米的时候,查文斌蹲了下来。这个距离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查文斌拉了一下那老者的衣角,他希望后者能够和自己一样隐蔽起来,毕竟现在浑身上下除了这罗盘之外就只有一枚天师大印,靠这俩玩意他是降不了什么鬼怪的。
不料那老者对转过身来对他一笑道:“心中无鬼,眼中自然无鬼,你若是心中有鬼,看哪里都是鬼。自古就是鬼怕人七分,人怕鬼三分,你不去招它惹它鬼有什么可怕的?”
这番言论查文斌怎么都不敢相信竟然是从一个拾荒的老者嘴里说出来的,他慢慢的起身,跟着前者那盏煤油灯一直往前走,离着那些影子越近反倒越是模糊了,等走到只有三四米远的时候,眼前便是什么都没了。
他刚想说点什么,那老者已经拿着煤油灯往回走了,查文斌快步的跟上,等两人离开那地方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些影子又开始出现了,它们依旧在那里翩翩起舞着,仿佛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怎么会这样?”在查文斌接触的阴阳世界里,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状况。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无为、无我,无欲,居下,清虚,自然。年轻人,你很有天资,但是身受茅山一派杀戮习性颇多,但凡见阴阳事物皆以敌对的心态,其实它们并无害,那个死去的道士不过也是想取它人性命在前才会落到那般下场。其实,不过那草丛里的毒蛇一般,你不去招惹它,放下你的敌意,它岂可又会轻易的对你张开毒牙呢?”
一席话,让查文斌醍醐灌顶,今儿个自己竟然是遇到了高人,那老者自顾自的往那工棚走去,查文斌赶紧的一路跟随。
“老前辈,晚辈自愧不如,瞧不出这里的名堂,但这块地已经被我朋友买下要建房产,既是活人的事情那死人总不能耽误了,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呵呵,终究还是落入了俗套。”那老者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给查文斌挪了个位子道:“老头子不敢言多,自己已经半只脚在棺材里的人了,这里面的是非自当是你们这些局内人去把握,这块地我也瞧不懂,只知每逢月中的单数,若是天气晴好的夜晚,那些东西就会出来。起初的时候我也以为是恶鬼作祟,还自做主张的想请这些东西离开,用了一些小手段都无法凑效便试着去与之沟通。不料,这些东西和我不在一个世界,它既不来看我也不来理我,哪怕你从中穿过也一样不被放在眼里,唯独的是不能动了杀心。
我想它们或许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都是后来者,你说的有道理,既是亡故人便不该搅合在活人的世界里,我想这就需要有个人去提醒。”
“这个人不是我吧?”查文斌自嘲道:“您都说了,既不能有杀心又不能和其交谈,这不是镜中花水中月,看的到摸不到嘛?”
“但凡是留在这个尘世里的多半是有遗愿未了,或仇恨或思念或是不舍,不然的话六道轮回饶是谁也逃不过的。这种事情讲究个缘字,你我相遇也是缘,你和它们相遇也是缘,把这件事给简单化。”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查文斌做了个揖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益颇多。”
临走的时候,查文斌想想还是回头了,他问道:“恕晚辈无礼,敢问前辈可是从蓬莱阁来的高人?”
蓬莱,一个神话中的地点,它孕育了八仙、神笔马良的传说。中国传统文化佛道孺,在山东半岛上,儒和道盛行。蓬莱仙阁、八仙、全真教,蓬莱在道教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地名的由来,传说的三座仙山“蓬莱、瀛洲、方丈”,关于三座神山最早见于《史记?封禅书》,书中都是描述的海中仙山。
仙,大多是由人修道而成的,他们常常没有专门的职务。说到这儿,想起封神榜里说姜子牙没有把自己封神,是因为姜子牙贡献很大,元始天尊特许姜子牙可以不被封神,因为一旦封神就要受世俗官宦的限制,而道教文化更崇尚静修仙游,所以他宁愿做云游道人也不愿位列仙班,这其实是元始天尊对姜子牙的厚爱。
而在现如今的蓬莱,更多的是知道的是八仙的故事,大名鼎鼎的蓬莱阁便是其中的一座道场。
道教蓬莱派,属全真支派,相传创派祖师为吕洞宾!此派弟子既继承了全真一脉的超然洒脱,又有着自己独立的性格,比如他们的弟子大多游历于山水之间,更加讲究无欲无求。神仙嘛,那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看这个老者便颇有几分那种意味,只不过蓬莱道人往往更多的都是出现在人们的口中,真正有缘得见游历的蓬莱道士却是极少的,因为他们往往不会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眼力不错,”那老者道:“是与不是,都是凡夫俗子一枚,蓬莱道教不过是沾了先祖的光罢了。”
“既是如此,那莫不如我助你回去。”查文斌先前听到他想攒钱买个车票……
“回去?蓬莱。”那老者却是一通哈哈大笑道:“回到道观里每天表演给那些游客看嘛?简直是糟蹋了蓬莱的名声,面对着老祖的牌位,心里计算的确是道观的收入,人心不定,道心何在啊。不去了不去了,自从我出来就没想过再回去,只不过老家还有一位兄长在世,老头子有手有脚要不得你的捐助。”
第一百三十八章:失灵了
“假的,不可能!”回到住的地方查文斌把遇到的事儿一说,胖子立刻叫道:“一定是个老骗子,要么就是有问题,查爷,中国有多少道士?咱走在街上能遇到几个道士,满打满算,咱安县正儿八经做道士的也就一只手,你倒好,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道士,这不是扯淡嘛!要说巧,那也太巧了,合着里面住了个人都那么久了朱子豪到现在都不知道?”
朱子豪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道:“这工地上的事情我不太管的,工人来来去去,原来都是交给现场管理来控制,这会儿他们散了我也就没处寻了。要真有问题的话,明儿一早我派人把他赶走了便是。”
“赶走?”查文斌连声说道:“别,做人留一线,看他的样子就算是有问题也没什么害人之心,起码今天对我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你就是个老好人,人家也说了在这里住了大半年都拿那些玩意没办法,那横竖的意思就是让朱子豪玩赔本买卖呗。”胖子一敲他胸口道:“那要不就这么滴,这块地不要了,你爱上哪上哪去,大不了明天的船票我给你买了。”
“你就别消遣我了,这块地我不要别人也迟早会要的,这里是深圳特区,大陆的南大门,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放弃这样的黄金地段呢。查道长,要不再给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花点钱,把这里往下二十米的土都给它移平了。”нéiУāпGê最新章节已更新
看着他们的争论,查文斌又走了出去,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着风,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谁说这深圳的冬天就不会冷了……
一大早,胖子已经准备好了爆破的材料,这种工地里点炮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外面都是围墙足以阻挡住视线。不过在打洞之前,查文斌又特地去拜访了一下那个住在工棚里的老人,可是房间里空空如也。
查文斌对朱子豪说道:“可能一大早的又出去拾荒了吧,人家给你们看了这么久的工地了,一会儿回来了给人补点工钱。”
“这个是自然的,好歹还有这么多的材料呢。”这个朱子豪倒不同于那些小气的港商,查文斌发了话,这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既然你不愿意我帮助你,那就让你拿你本来该拿的。
“就在这儿,”胖子踢了两块石头,那是先前张若虚就布置好的地方,和打探洞的道理是一样的,关键还是火药。花了两个多小时,他和叶秋轮流一直打到了地下八米深,再往下就遇到了硬邦邦的东西,这估计和他们打桩机碰到的是一回事。不过胖子也说了:“在那个年代,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大型石头做防护,现代的炸药连一整座山头都可以削平,打到底,再不行就换钻头打洞继续炸,一直炸到底为止。”
“会不会出意外啊?”朱子豪有些担心,他可是听说在打桩的时候出的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情况。
“怕你就呆远点,我还就怕它不出意外,查爷可就等着找这头绪呢。”
此话不假,查文斌现在迫切的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按照以往几次他们的经验,地下的深度最多不过十米,目前这个深度的确超过了过去所有遇到的墓子。而且这里还不是一座墓,看上去更像是一座遗址。对于遗址类的探索,一般都是交给专业考古队的,一层层的往下剥土,显然他们没有那个时间。
随着一声闷响,只有很轻微的一阵烟散开,地面上连溅起的泥土都找不到。走近一看,地面上已经炸开了一个足够能容纳一人下去的洞口,胖子拍着手道:“这技术不是盖的吧,把鼓风机往里面打一会儿,散散味道半个小时候就可以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这种地方下去的人选肯定不会是查文斌,叶秋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率先下了地,系着绳索头朝下,腿朝上,入口处架着一个辘轳,也就五六分钟的功夫绳子便是一阵晃动,接着叶秋就被拉了上来。
“咋样,是石头不?”
“你们的打桩机打不下去也是情有可原的,是花岗岩。”
这个答案是在意料之中的,花岗岩质地坚硬,无论哪朝哪代的工匠都喜欢选用这种石材进行建筑。不过打桩机的力量有多大?普通的花岗岩层是无法抵挡住这些现代机械的,除非岩石的厚度达到了相当的程度。
“真要是花岗岩倒好办了,”王老板道:“用炸药的方式是完全可以处理的,可这块地邪门就邪门在老出以为莫名其妙的岔子,这机器开的好端端的就坏了,三天两头不是有人伤就是有人死,我折腾不起啊查道长,这肯定是有脏东西,你得想办法给收了去才好。”
“总不可能全部都是花岗岩,除非这一块都被花岗岩上了顶了!”胖子是不信邪的,他还想继续打洞却被查文斌给阻止了:“别闹了,这里不是什么古墓有墓道可以让咱们找,你打下去也是没用的,为今之计,也只有晚上试一试了。”
祭台前,查文斌换上了那一身紫金道袍,八点多的光景,工地上已然是香火飘荡,黄纸飞舞。两根硕大的蜡烛中间是一个香炉,当中的牌位便是三清,左手拿着一只芦花大公鸡抹断了脖子,殷红的鸡血“哗啦啦”得往外流……
“奉请三星照令符,天上日月来拱照;南斗北斗推五行,万神显灵赦真令!”三步天罡,左脚微微抬起猛的朝着地面上狠狠一踏,照着过往的经验,这一步查文斌会觉得脚下如同踩到了厚实的钢板上,身子会有一股稳如泰山之力。可是今天,他却隐约觉得自己的脚底心居然被这一脚踏得有些微微发麻……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查文斌连忙调整了一下状态,他暗道:“是不是昨天没睡好啊?”
接着,又换了一步,拿起桌上的辟邪铃凌空一摇道:“八卦师祖其中形,玉旨奉令太岁任辰年,彭泰星君到此镇!七星五雷护两边,六甲神将到宫前!”左右两边的地上各是一枚三角形的令旗,单手一洒,六枚背面写着六甲神名讳的符纸用银针穿着就扎到地上。铃铛再一摇晃,按照常理,两边的令旗会有微微一动,他也能够感知自己可以调动那令旗,可是现在,除了响了一下之外他丝毫感应不到半分……
不远处那个工棚里的老者手里拿着茶杯不停的叹息着,今天下午朱子豪已经把工钱给他结了,说是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不走就继续留在这里干。
胖子在一旁问道:“大爷,您这幅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家查爷在那摆法事,您已经摇头叹气足足半个时辰了。”
“没有用,”老头说道:“他是在白费力气,今晚上不会来的。”
“为啥?”
老头用手指了指头顶道:“你看见星星了嘛?这块地不是一般的风水邪地,它应日月精华所生,乃是取了那北斗七星中的圣洁之力。这人可以修仙,这动物也可以修仙,可你们想过没?有朝一日若是有鬼魂也成了仙那该怎么办?”他拍着胖子的肩膀道:“你把他喊进来吧,叫他别在那浪费力气了,就算是在那把地皮都给扎透了也没用。”
查文斌此刻也是手心冒汗,不知道怎得,放在跟前的罗盘今晚一动不动,说不出的平静。连续几道符下去没有任何反应,道士在做法的时候是会选择先招神兵来护卫的,可千万别以为那些脏东西是傻瓜,道士一套法做下来往往是一连串的动作。比如脚要踏天罡步,手要结印,口中还要念咒语,有时候还得现场画符,这一连串的动作熟练的也得一分多钟。
在这个期间,道士的注意力是不再自己的四周的,强大精神力都会汇集在阵法和符咒上,此时可以说道士是不设防的。因此道士在正式做法之前都会先设置防御,可千万别以为他们喊得那些神兵附体之类的咒语是瞎哼哼,据说真正有慧眼的是可以看见道士身上有金光的。
有很多的道士就是在这个时候吃了大亏,招来的护卫要么不堪一击,要么就索性是不到位。自己那套又臭又长的法术才弄了一半,被邪物所伤,这样的例子可谓是数不胜数。
今晚自己又是烧香又是请神,既撒了金阴纸也撒了天兵豆,可查文斌丝毫没有感应。这种感应是道士和自然的感应,所谓的阴阳五行之力都是来自于大自然,只有做到天人合一才能真正融合道教的法术发出对应的威力。
“查爷,那老头叫你过去一趟,他说今晚上这里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了。”
收起七星剑,查文斌有些垂头丧气,胖子见他真的要走,又说道:“你相信他啊?会不会又是故意的?”
“我失败了,”查文斌道:“别说三清祖师了,就连自家的祖师爷都招不到,这些符现在跟废纸没什么两样,先过去听听他怎么说也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原来如此
“北斗是天的正中,万星万气都跟着它旋转,布梵气于三界,万物得以生长,这与道是有着极为相似之处的。可以说北斗就是天空中悬着的道,与我道教的渊源要比其它星象都要多的多,无论是你方才踏得天罡步还是你手中拿着的七星剑,其根本都是借用北斗之力。”
屋内,几个人都围坐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昏暗的煤油灯旁的那位老者与查文斌对面而坐。查文斌问道:“既是北斗道源,那为何我却偏偏感受不到呢?”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这世界分为阴阳,有天地人三分只说,天道人道鬼道,既是道便有其道的源。你我皆是道中人士,修的是人道,借的却是天道。这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修道最终之境,乃天之大道也。悬挂在天空之中的北斗被世人研习了数千年,参透其中道者的有几人,这地上摆个北斗七星祭天祭地,又有几人能够参透?参不透,是因为人在道中,就和这杯茶,我把它倒在另外一个杯子里你以为是两杯茶,其实它还是原来那一杯。”
查文斌有些似懂非懂,这老头讲的话有着他们那一代道士独有的烙印,说什么都不会讲太透彻。
“既然是一杯茶,我走到那里也就是没变才对,同样的道法为何到了这里就不管用了呢?”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你再看,”老者把分开的那杯茶又重新倒回到一只杯子里,他说道:“现在是不是只有一杯茶了,你就是方才分出去的那一杯,源头在这个大杯子里,它就代表着大道,你是小道。小道是被大道包围着的,一旦相遇就会和这杯水一样相融,这世间能有道法的出现是因为有邪,有邪才有正,你的道法是正的象征。可是若这世界没有了邪,那还要道有什么用呢?万物相生相克,道法也不变其中,太极的世界里,纯阴和纯阳都不可能出现,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当天上的北斗不出现的时候,这地下的北斗便会是个纯阴,你的道行得是人事还是鬼事?”
“鬼事,”查文斌如实说道:“前辈怎么会对这里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个便是胖子一直想问却憋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张嘴的一个问题。
“既是鬼事,行的便是阴法,你的阴是借来的阴。这里的阴是天地日月精华数千年聚的阴,孰大孰小就如同这两杯茶水,你要借它的阴来对付它,你觉得这可行嘛?”
这个回答让查文斌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若真是按照他的推断,那此处岂不是一个连阎王都管不了的逍遥地了?
“人啊,活着的时候总是想在死后还继续享受,有人呢就炼丹求仙,也有人呢就建陵修墓,可到头来无非都是一把黄土。修道之人历来就追求个长生,在这地方建一个北斗七星的祭台便也是一种寄托,祭的是天地,拜的是神灵,求的是自我。这是一个高人所为,那个年代的道术远非今天我们这些后辈们所能比,你不动它,它也不来怨你,你若非要动它,则会招致十倍百倍的惩罚。”
“合着您的意思就是一个非常牛的家伙建了这么个地方,跟个铜墙铁壁似得,完事死了上千年了还在这里作祟,但是谁都拿它没办法?”胖子问道:“大爷是这意思吧?”
那老者点了点头,胖子摸了摸下巴道:“牛人见多了,这么滴,子豪,你跟王老板说一下,反正这钱是砸下去了,要么就再投一点,刮地三尺,有什么挖什么,弄几台机器就地碾压,也别跟外面吱声,要不就真的全完了。”
“可行嘛?”朱子豪看着查文斌道:“要真不行,就索性这样。”
“老前辈,我问您若是天晴是不是这地下的阵法就失效了?”
“有星辰在,自然是天压地,不过这里的东西可是非常厉害。”
“你领教过?”查文斌再次问道:“我想知道前辈为何会了解的如此清晰?”
“因为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老者放下杯子道:“二十八岁我就出了蓬莱阁,目的就是找这北斗七星祭台。据传,当年的秦始皇为了长生,兵分三路,一路东渡去了东瀛找长生不老药,还有一路则是开山修建了始皇陵,另外一路则是随着大军南下到了这里。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开始着手平定岭南地区的百越之地。任命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领50万大军平定岭南,设立了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三郡,后陈胜吴广起义后,岭南之地被赵佗起义成了南越国。
南越的文化是和黄河一脉相承的,这里保留着大秦的规制,同样据传保留了一座北斗七星祭台,就是给秦始皇寻找长生法门用的。”
“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法门。”查文斌问道:“老前辈在这里找了多久了?”
“那时候的修道者还不叫道士,道士的前身是方士,在往前就是巫师了。在战国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方士叫作“鬼谷子”,有人说它是师承姜子牙,而鬼谷子又有几个徒弟都是为秦始皇效力,其中一位的就是东渡的徐福,而还有一位被世人所不知的高徒则随着那五十万大军南下,以军师的身份平定岭南后发现了这块地,并且在此修筑了一座七星台。
我自三十岁起开始在岭南遍地寻找这蛛丝马迹,匹配天文地理,最终发现这里是依照北斗七星中间的连接线,仿得是秦朝当时的疆域,分别代表着秦始皇统一的七国而建。他们或许相信,只要这北斗七星阵在,七国统一之后就会千秋万代,谁知道没几年就起义成了南越国。”
“这几十年来您一直在这里研究这块地嘛?”
“算算也有三十年了,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年纪了,这块地既是个宝地又是个废地,如果能够想办法镇住下面的北斗之力,那么这块地将会一飞冲天,上下北斗相连,阴阳循环,周遭的地气都会围绕着它做转动,住在里面的人经商还是做官都会获得极好的运势。”
“朱子豪听到了没?”胖子道:“这事儿就有搞头了,只要搞定了这点破事儿,你这块地那就是龙凤地,到时候这消息要是一传出去,你这价格还不是蹭蹭蹭往上走,赚翻了啊!”
“你不是说把它铲平嘛?”朱子豪问道:“如果把它铲平,那这块地?”
“也就和普通地无二了,你要动工依旧还免不了会出一些问题,”那老者道:“地是有灵气的,当年象征着七国之力的北斗七星祭台,是大秦帝国在南方的根基,好比是一个帝国的力量驻扎在此,千万是轻易动不得的。”
如此一说,查文斌终于是有些明白为何这老者一直阻止自己轻易不要动这块地,原来这下面竟然还有这般的奥妙。他想了想说道:“我看这天气不要几天恐怕也能晴了,到时候我想试一试,不管怎样,这块地终究是有人命留在这儿了,今天就算是我们放弃了,将来别人接手也一样可能会遇到麻烦。感谢前辈指点颇多,只不过叨扰了一个晚上,还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鄙姓国,名惟道。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资的年轻人,如果不嫌弃,到时候老头子我也会搭把手,真要成了,就算是圆了我的一个梦。”
“您的梦?”查文斌问道:“您的梦是?”
“出自蓬莱阁,便是想寻一座仙山,一直找到了这里,想打通这上下北斗之力修上一座道观。老头子曾经也梦想得道成仙,现在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了。有此机缘,你我相识一场,老头子学了季年道就是没用过,也不知道还好不好使。”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货,查文斌对于这样的前辈那自然是欣喜万分,连连作揖道:“怎敢嫌弃,感激不尽,今日德蒙先生指教,文斌三生有幸,请受晚辈一拜。”
看着查文斌跪下了,朱子豪也跟着立马跪下了,他心想这指不定是真要发了啊,真如这位老神仙所说的话那这块地上盖的房子以后岂不是摇钱树了?
第一百四十章:五行斗北斗
有人说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人物之一,抛开他的专政不谈,在那个时代的确是开创了一系列影响后人的事物,尤其是在阵法上。纵横家之鼻祖鬼谷子,其下的弟子中徐福、孙膑、庞涓等人。他们留下的著作一直流传至今,并在在军事和思想上继续被后人所推崇,所以在那个年代,秦朝的强大可以说是到了一个空前的地步。
秦朝的阵法多见与后来的史书描写以及大量出土的竹简文献,如今这样一座活生生的北斗七星祭台出现了查文斌的眼前,而且它既有可能是来源于那鬼谷子先生的手笔。在道教,这位鬼谷子可是有着崇高的地位,被奉为古仙的称号,其精通的奇门遁甲之术堪称一绝,据说是后西周时期最接近姜子牙的人物。
回到营地,查文斌再一次感觉到了差距,这种差距不光是见识上的,更是修为上的。这两年他遇到过一些同行,有的凭借一点本事在外面骗吃骗喝,而还有的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道这个东西,老子说过是无穷无尽的,人花一生去探索,也未必能够知道那无穷尽到底是有多宽广。
“等钭妃生了,我想去重新拜师。”查文斌对胖子说道:“如果真要选择这条路,我真的差太多了。”
“去哪?”胖子道:“那到时候我就在道观里跟你作伴呗,不过你现在可是掌门身份,这要重新拜师不得是换门派了?”潶し言し格醉心章节已上传
“就是因为有那么多的门派见地,道教才会落得如今这般各自为阵,要放下,求道者恒有道心,有道就要包容,门派不过都是个虚名。真想不到这一次的收获会这么大,能够见到秦朝阵法恐怕这天下也只有这一处了。”
“你开心就好,是吧老二?”
叶秋自从到了深圳又开始陷入了半迷糊的状态,白天始终是耷拉着眼皮,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好似这里根本不能让他有半点兴奋。不过这倒也是个好现象,他不说话,意味着危险就没有那么的强烈,这家伙的预感总是那么灵。
第二天天空果然开始放晴,一扫连日的阴雨,温暖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有些火辣,这都是冬天的季节了,南方的花草依旧还是那么的翠绿鲜艳。一听说那下面可以改个风水阵成为聚宝盆,几个老板一大早的就候在外面了,商人逐利都是天性,嗅到钱味儿了那就会把你当成爷供着。
“查道长,您看,这是今天一大早去买的猪头,特地教人扎了花,晚上这当贡品一准神仙要高兴的吧?”
“你留着自己吃吧,”查文斌道:“晚上不需要开香堂,你们也都别跟着过去凑热闹,人越少越好,惊动了地气,对谁都没好处。”
夜晚,工地里静悄悄的,和北方的虫子都已经进入了土层下方冬眠不同,这里的虫鸣让人仿佛觉得依旧还是夏天。工棚处,那个老人手捧着茶杯把脖子昂起一直在观察着天空,忽明忽亮的星星在这个季节是很难被把握的,这需要对天文有着相当的精通。
见到他脸上时不时的表情有些凝重,查文斌问道:“国前辈,今晚上能动手嘛?”
“算不得是什么好日子,”他用手指着天空道:“今日紫微星忽明忽暗,它乃是斗数之主,我们脚下又是先秦的七国之力,这上面的帝星紫薇若是不强势的话,就意味着极有可能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查老弟,我自也是推测,这种地方多半是会有些冤魂的。但是无论是史书还是传说中,都从未提过北斗祭台的造法,我很想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来区别这下面的七国。”
“能够代表一个国家的东西有很多,比如旗帜,比如国号。”查文斌道:“如果是让您来选择的话,您会用什么呢?”
“自然是用人了,”老者呵呵一笑道:“其余战败六国的皇室血脉,最是合适不过,这自古帝王就和龙气是连成一体的,血统一说从古至今都一直存在。如果挑选到合适的血脉将其封印在祭台里,那便是六国被降服的象征,围绕着最当中的那颗主祭台俯首称臣,自是代表秦朝的天下朝拜,四海归一。”
“那代表着秦朝的那个祭台呢?是否也是需要……”
“那自然是不必,用个图腾或者雕像等等都是可以,老头子研究了这么多年,这可能是最符合脚下这块祭台的初样,你所看到的那些白衣飘飘的便是祭司的女子,她们日复一日的为最中间的那位君主表演乐理。古代的宫廷在这里都会看到全貌,而那些危险更多的则是来自于护卫。”
“如同秦始皇兵马俑?”查文斌说道:“阴兵我见过,地下的人俑我也见过,多半是无用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起的多半是象征的意义。”
“你错了,”国惟道说道:“先秦时期的地下护卫是没有那么容易失效的,70年代那一次发现的兵马俑坑就废了好些周章,可千万别小瞧了那些陶俑,它们是军队,是守护帝王的战神,它们是有生命的。我的一位师兄就是死在了那些陶俑的手上,血的教训,查老弟,先前那个江西道士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嘛?”
“不知道,是恶鬼行凶嘛?”
“呵呵,恶鬼倒也好办了,是咒怨恶灵。老夫当时近在咫尺却也无能为力,他使得是龙虎山的符咒,以一般的鬼魂的对付办法,可惜了,那个道士还是有些修为的。”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查文斌道:“但凡是鬼物都不过是恶念所化,道法纯正者自然可以克制才对。”
“你手中的棒子可以打狗,却未必能够赶走狼。”国惟道说道:“在夜晚走路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影子突然开始慢慢拉长了,但是那个影子却不属于你,我们蓬莱阁过去也叫它们是影子鬼。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可以无形也可以无象,乃是因生前受到了诅咒死后不能轮回所致。本来按照常理,鬼魂的怨气总会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没有怨气的支撑它也就自动散了,可是这东西因诅咒而起,只要诅咒不破,即使它的精气不散却还能依旧游荡在阴阳之间。正因为如此,它们是没有思维的,凶恶程度要远远超过那些常见的孤魂野鬼,就连是阴差无常都不会轻易去碰这种东西的。”
带着这些忠告,查文斌与国惟道一前一后走到了那日看见那些白衣影子的地方,叶秋则一直伴在他的身旁。八点多的光景,工地上只有嘈杂的虫鸣,足足过去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一点动静都还没有。查文斌心想这时候要是有一炷神仙醉就好了,光你什么东西全给勾出来。
地面上,东南西北各有一面小旗,乃是象征着四象之力,而当中的位置,也就是他们的跟前则是一面黄旗,这便是五行之力。四象五行倒推过来就是阴阳八卦,地面上一个圆圈用石灰标注,查文斌和国惟道一人一边,代表着阴阳之力。
为什么自己在阳的一方,而国惟道在阴的一方?这个局不是查文斌排的,而是他,其实查文斌一踏上这里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站在阳的这一方很好解释,他是精壮男子,自然是阳刚的代表。可国惟道却选择了阴面,他若是个女人也就罢了,而男人站在那里很可能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或者干脆准备牺牲……
“国前辈,”查文斌已经盘坐在地上了,两人对视而坐,双手结的又是各自门派中的护身法印。“我感受到了一点东西,好像四周的气流在绕着我旋转,浑身上下暖乎乎的。”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潜力的多,我预想若是在子时之前你能够感受到地之阳气我们就可能已经成功了一半,没想到才半个时辰你就做到了。这就是我与你讲的,天地北斗打通之后便会阴阳汇聚,在这样的地位修行是可以感受到天地宇宙的变化奥妙的,对你而言只有百分的益处,只不过,这般的好地方是建给帝王享用的,我想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来了……”
四五分钟过后,叶秋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耳朵里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他朝着查文斌的左侧慢慢靠了过去,不一会儿在那些乱石里他就提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小蛇走了过来道:“只是一条蛇。”
这种蛇便是银环蛇,号称中国最毒,没有之一。国惟道睁开眼睛道:“蛇是有灵性的,哪个地方有气它们就会朝着哪个地方来,等下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东西,所以我在外面已经撒了一层硫磺阻隔这些毒物。别伤它们,也别让它们伤着我们,这说明阴阳之气已经开启,很快就要见正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地龙出世
动物比人要敏感,这一点从历次大地震之前都出现了大规模的动物异兆可以看出来。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磁场的变化为动物们提供了信息的参考,比如地震的震波。而阴阳五行说到底,其实也是一种磁场的变化,就像风水中的聚财转运一样,哪快地方的磁场出现变化,一些敏感的东西就会趋之若鹜。所以在一些讲究的古墓里,人们经常会发现蟾蜍、毒蛇,还有其它一些野生动物的巢穴,因为这些墓葬的风水会把四周的气都给聚集起来。
同理,按照国惟道的推测,此处的地北斗和天北斗会形成天地互动,阴阳合一的局面。他与查文斌合力占据着最好的两个位置,这个前提是合一带来的好处没有被“人”分享。那么地下的亡灵一旦发现本来属于王者的祭台被凡人用了,其承担的守卫工作也就马上要开启了。
四周的地面上开始陆续出现了蜘蛛、蟾蜍、蛇还有一些老鼠。这些东西有的本来是天敌,可是此刻它们都放弃了厮杀,一个个被阻挡在那层硫磺圈的外围,就像是当中有十分强烈的吸引力在引诱着它们的方向。
最先出动静的是查文斌生前的一枚铃铛,它被悬空挂在一面招魂幡上,清脆的铃响让查文斌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紧张的握着自己手中的七星剑。不过对面的国惟道却闭着眼睛对他说道:“眼见心不见,心见则眼见,实实虚虚,虚虚实实,皆在一念之间。”輸入字幕網址:нeìУаПgе·Сом觀看新章
查文斌马上又把眼睛闭了回去,他心里暗想多亏了这道长的提醒,若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怕就是要起身了。那日国惟道已经与他说了,这里的一切要用心去看,眼是会骗人,修道者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面对用心去看事物,这需要长久的历练,有的是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般的标准。
闭上眼,查文斌距离上一次入定已经有足足几年了,那还是在状元村。从此以后他无论怎么打坐都无法进入那般的境界,在修道者的眼中,寻觅一方宝地是一生之中最主要的,因为地气的确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辅助人的修炼,能够加速进入入定的过程。这和人睡觉其实是一样的道理,那些名山大川的深处之所以多寺庙道观,也正是因为周遭的环境容易让人入定,毕竟所谓的心静自然凉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起初的时候他还听到周遭的杂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耳边就开始有了空灵的乐声,那是金属碰撞发出的“叮咚”,这么美妙的声音他从未听过,清脆而又能洞穿人的心房。他能感受到周遭的气流在发生变化,很柔软的一种丝质从他的鼻尖缓缓划过,细细嗅来还带着一阵不停变幻着层次的芳香,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再次睁开眼睛,好像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一群身着白衣衫裙的女子带着硕大的青铜面具,她们围绕着两人的前后不停的翩翩起舞着。洁白的纱裙好似是漫天飞舞的梅花,那如同莲藕一般白嫩的手臂轻轻带起那长长的青丝,一种幻若到了仙界一般的奇幻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
那一晚,他也见到了,但是当他靠近的时候这些影子又都不见了。国惟道说那是他没有用心去看,难道现在自己已经用心看到了嘛?耳边可以听到阵阵的嗤笑声,那些少女是在对着自己笑嘛?微微得他有些紧张,可是国惟道依旧稳如磐石,如老僧入定一般平静如水。
自己该怎么做?是继续由着她们去嘛?
不,他的嘴唇在微微动着,声音几乎让查文斌听不见,跟着国惟道的口型,查文斌也自顾自的念了起来:“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是净天地神咒,道教弟子每日早课于玄门之前必念的咒语,这咒语一遍又一遍的在二人口中连续不断的吐出,查文斌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女人。当他逐一念咒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周遭竟然开始出现了一些混乱,这混乱的起始便是那些少女的笑声逐渐开始消失,接着又出现了一些哀嚎和痛苦的呻吟。这咒他也经常念,可从未有过这样快的速度,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那嘴巴的张合到最后似乎是不由自主的,每一个字清晰无比的从口中吐出之后就放佛化作了一道道的符咒不停的向着四周散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种境界的提升,化无形为有形!就在他脑海里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身边的温度开始骤降,仿佛一下子就从南方又回到了东北的冰天雪地。此时耳边又传来了那国惟道的声音:“不要分心,天地人合一,你和我现在是阴阳互包的一体,任何一方出了偏差另外一方都会感应,若是这个太极破了,神仙也救不了你我。”
“把你的左手掐本日的支辰纹,掌心向上,右手用剑指,在虚空中写“雲鬼飛”三个字,然后再跟着我念。”国惟道一边对查文斌说,一边同时开始结印,闭着眼睛,查文斌能够感觉到国惟道离着自己不过方寸之间。
“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倾刻遥闻。灵官传奏,轮年值月。本日本时,受事功曹。通灵土地,闻吾号令,火速到临,有事相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期间他们的印不断的变化着,这便是日轮印,一种请神护卫的咒语,也叫做“请神咒”,此咒过后,查文斌顿时觉得四周那股暖意重新流转开来,就像是温热的春末之风,教人心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查老弟,等到头顶那片云彩离开之际,就是关键点,彼时七星齐现,你我二人必须牢牢守住那一刻,守护这座祭台的阴兵就要出现了!”
此时,查文斌才真正知道这个拾荒的老人有多厉害,全程几乎都是他带着自己再走,对于周遭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他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一对比,他便是自愧不如了,马上端正着身子跟着他一边又一遍的念咒。千万不要以为道士和尚念咒是在做无用功,咒语这种东西就好比是音乐,好的音乐是可以让人的心情产生剧烈的变动的,同样,有用的咒语便能调动周遭的一切。
“就是现在了!”只听国惟道大喝一声:“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荧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影,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解厄化灾,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他此时手中多了一根毛笔,旁边的小碗内盛放的是一碗朱砂混合着鸡血的治水。查文斌也同时起笔,两人在各自的地上各画了一道名为“九星符”的符咒,持此符可以寻命中贵星下凡帮助自己。
在命理学里,人一生当中都有对应的神星,所谓的算命问卦解灾就是请对应的神星来抵冲。不过这回用了,下回可就不灵了,所以他们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符成之时也是周遭开始变幻之时,隐约之间,战马嘶吼,兵戈相碰,似有千军万马从地下拔地而起。此乃真正守护在这些祭台里的阴兵,瞬间叶秋在外围都不得不竖起手臂来挡住自己的眼角,飞沙走石,一道龙卷风席卷着整个工地,竟然是把他二人包围在了其中!
“子豪兄,深圳经常刮龙卷风嘛?”胖子在门外都能看见呼啸卷起的风柱,不停的有工地上的碎屑被掀起,那景象当真是万分的壮观。
朱子豪也是看的呆了,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好像查道长他们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我日,查爷!”胖子这下慌了,那门是上了锁了,慌乱之时就连钥匙朱子豪一时间都找不到了,看他磨磨蹭蹭的胖子也等不及了,一把按下朱子豪站到他肩膀上道:“搭我一下翻墙进去先……”
第一百四十二章:国惟道
一条巨大的“土龙”盘旋而起,呼啸的风声让砂石如骤雨一般倾斜而下,不过才翻过围墙胖子就被飞起的尘土吹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挡住前额才发现叶秋这会儿也是半蹲在地上抓着旁边的铁架子稳住身形。也多亏得他那体重,双手几乎是贴在地面上,一步一步爬了过去。
“查爷呢?”他大声喊道:“查爷在哪呢!”
叶秋用手指着那龙卷风道:“给裹进去了!别靠近,风内圈是平稳的,外面才危险,赶紧走!”
“不能走!”胖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道:“查爷在里面的,要去救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试图往里面冲,叶秋只能拉住他道:“肉和骨头都能给你吹分开,别靠近那风圈,钢铁都给折断了。”
两人正在为怎么进去营救而争执着,而里面此刻的查文斌却是风平浪静,风圈内如同叶秋所说,半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这两人的心是有多宽,四周卷起的尘土就像是一堵黄色的高墙,弯弯扭扭的风柱就像是一条巨龙盘旋而上,那呼啸的风声似龙鸣似呼啸……
“不要分心!”国惟道死死的保持着先前结的手印道:“地气压了足足两千多年,等全部泄完的时候,这自然就会散去了,你若是分心便撑不住这中间的太极,任何一方有破损,我们两个当即就得灰飞烟灭!”нéíуапGě醉心章、节亿梗新
查文斌立刻又调整了一下,再次进入了那仿佛入定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在那一刻,周遭的幻境不再能够影响你的心智。那些狂风,那些鬼吼,好似不过全是你脑海里遨游天地之间的沧海一粟。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风就是那般的停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饶是他二人连头发都没有乱,可胖子和叶秋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山药蛋。
“呸、呸、呸!”胖子不停的吐着嘴里的沙泥,别说冲进去了,他和叶秋根本就站不稳,那风大的,眼睛啥都看不见,吹起的沙土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把二人小腿肚子之下的位置全给埋了下去。也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这风就停了,揉了揉眼睛,那不查文斌嘛,好端端的盘坐在地上跟个老先生似得一动不动。
他有些害怕,拽了一下叶秋的胳膊道:“查爷没事吧?怎么没动静的?”
“没事,谁让你来的?”查文斌这时几乎是与国惟道一同睁开了眼睛道:“不是说了,不可以进来嘛,这里很危险的。”
“刚才那风把你们卷进去了,我是进来酒驾的。”胖子比划道:“那风那大的,眼睛都睁不开,你们真神了啊,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
“就因为你,他刚才差一点分心就要了我们两个人的命。”国惟道现在终于可以喘了一口气了,这地气被泄了过后就要容易的多了。一个北斗七星祭台日夜吸收着周遭的地气,单单是这一道气就能叫人无法承受,“这就好比是一个鸡蛋外面的那层壳已经被去除掉了,接下来就是蛋壳里面贴着的那层膜,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只有完整的去掉那层膜,才有可能接近中间的蛋黄。”
“前辈,接下来要怎么做?”
“找到七个祭台,然后逐一击破,按照我们的推断,必定是有对应国家的皇室血脉被献给了对应的方位,不过这事情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还得看你们这两位兄弟。”
“老大爷,”胖子道:“打这个洞不是没试过,下面都是黄岗岩,坚硬无比,就像是一层铁壳罩在外面,进不去啊。”
“是你已经打到底部了,那天你们请来的那个人非常了不起,很准确的标注出了七座祭台对应的位置,前后丝毫没有出现偏差。根据他的图纸,这是一座三层的塔状祭台,你所打的位置应该对应的是最底部,我想沿着那个位置往两边再多打一些,肯定会打到边际,只有完全的釜底抽薪才能彻底解除那些咒怨。”
查文斌问道:“怎么解除?”
“这个又简单了,如果还能找到残存的遗骸就取出来火花即可,然后在原来的位置重新填摆上两面镜子,中间那一座要四面都放,其余的则是面对面放,让每座祭台互相之间可以看到彼此。镜子会照射出咒怨本来的模样,要他们明白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人世便会自行离开了。”国惟道顿了一下说道:“查老弟,方才那几分钟抵得过你几年的修为,地气冲出来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你的思绪也跟着游走到了好远。”
“我都记不得这时间了,”查文斌也笑道:“好似过了很久,只是没想到才几分钟,脑海里闪过了各种奇怪的画面,好像一下子很多东西都装进了我的大脑,这回去之后真得好好再回想回想。”
“行了,咱们走吧。”国惟道起身拍拍鞋底的泥土道:“余下的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办了,老头子也算是圆了这个梦,该离开这里了。”
“走?您走了我们怎么办?”查文斌道:“这接下来……”
“该怎么做我已经都告诉你了,还有记得明天白天再动手吧,晚上难免还是会有些东西的,如果挖到那些女娃子就挑个地方安葬吧,她们也都是苦命人,你就顺道超度一下那些咒怨,也算是积德了。老头子我该回去看看了,看看爹妈,看看……”国惟道一边转身走一边自言自语,前面的时候他还在笑,可是到了后面就开始夹杂着咳嗽,走起路来也不是那么稳当有些摇晃。
突然,他小腿处一弯,胖子叫了一声:“不好,老大爷要出事。”两人赶紧追了上去,只可惜国惟道没有等到便双膝一跪往前一趴躺在地上是一动也不动了……
“前辈!”查文斌一把抱起他,此时的国惟道浑身瘫软的就像是一摊烂泥,嘴角不停的开始有鲜血往外溢,他的眼睛还在努力的眨着,嘴角时不时的还在努力的笑着,或许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依旧希望自己还能有些尊严。
“在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您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对吗?”查文斌的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为什么每一次真心帮助自己的人都是这样的结局,老天爷,你为什么那么的不公平!
“查……”国惟道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做道士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天机……泄露……”每一次张口都有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查文斌用手去擦,根本来不及,殷红的血很快就染透了他的道袍,而国惟道的喘息也开始越来越急促……
“医院,送医院!”查文斌慌乱的抓着胖子道:“去开门,快!”
“没用了,”叶秋拉扣着他的肩膀道:“已经走了,文斌,你冷静一些。”
“不,不,秋儿!不会的!不会的!”查文斌放下了国惟道,他颤抖着跪在老人的面前,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他的身上,脸上,手臂上,一片狼藉……
国惟道,这个名字,后来查文斌托人去查过,蓬莱方面说没有这个人,或许是他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完善的统计政策。他什么都没有留下,两三件换洗的衣服,几本泛黄的旧书,一个用来存钱的竹筒,仅此而已。
是查文斌亲手替他换的衣服,一直到把他身上的衣服解开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背上足足有十多处瘀伤,叶秋说这是重力打击造成的,但是从外表来看,衣服是完好的。唯一能解释的或许就是那些鬼啸,它们在那一瞬间全都发泄到了查文斌对面那位老者的身上,一直到火花的时候他的嘴唇边还在不停的冒着带串的血色泡沫,叶秋说这是全身内脏多处破裂导致的内出血,这就是他真正的死因……
“做道士的就是这样的下场,”这句话很多年前马肃风也曾经告诉过查文斌,所以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弟做一个普通人便好。
抱着那还带着温热的骨灰盒,查文斌喃呢道:“做道士的最后当真都是这样的下场嘛?”
“查道长,节哀顺变,”王老板一心早在外面等着了,黑色的面包车前面悬挂着白色的丧花,这几个人一大早的就来守在外面。只是查文斌一路上都沉默,他们也不好开口,王老板不停的给朱子豪使眼色,而后者则不断的用摇头来回复。
“是想问那块地吧,”查文斌道:“地,我可以帮你解决余下的问题,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老板连忙说道:“只要我能办得到,别说两件,十件都可以!”
“第一,把这个骨灰盒派人送到蓬莱阁,我不管你花多少钱,我要他能够进入蓬莱阁现在的墓地;第二,你要在蓬莱附近修一座小道观,名字就叫国惟道,至于怎么打理我不管,但要保证每逢初一十五里面的香火不可断,这是你们欠他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家的方向
诸如国惟道这样的人在卧虎藏龙的神州大地不乏少数,他们或许是天桥下面算命的先生,也或许是某个乡野小观中的布衣道人。更多的他们就和身边的你我一样,过着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有好些高人连自己的名号就没有,学道,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遥远,它就在生活中,就在离你一步之遥的身边。
从风水上讲,现在这块地已经是解除了危险了,常常挂在嘴边的“地气、龙气”可以理解为一个高度集中的能力磁场,这种磁场的凝聚力非常强大,就和向日葵追着太阳旋转一样,周遭的事物都会被凝聚起来的风水地所吸引。经常说的,为什么有些人家每天热闹非凡,来串门的络绎不绝,除了和主人家的行事风格有关外,其风水旺不旺也是有着极大的讲究。
有些宅子,一走进去就觉得敞亮,人的心里就觉得舒服;而有的宅子则一进去就觉得是昏暗阴冷的,那就自然不愿意久呆。其实这是一个双向循环,越是风水好的地方越是人气旺,则自然就产生了更多的凝聚力,而风水差的就是一落千丈,越是没人去就越是没人气。做生意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有很多商家会择机搞一些哪怕是不挣钱的促销活动,一个地方,只要长久没有人气,气散了,则财不聚。
王老板自然是关心这一点的,他问道:“那查道长,照您这么说,这块地的气已经散了,刚才那龙卷风不是把龙气都给带走了,我们这块地还能叫风水宝地吗?”擺渡壹下:嘿||言||格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气太足则为刚,你压不住,即使下面有龙也不得被驯服,要了又有什么用?这龙凤宝地,要龙凤来配,既是将来以后要盖楼的,谁也不能保证都是八字金命,压得住这一头。压不住,则被反噬,就如同你们先前屡次打桩不进,相反释放掉气,再慢慢聚气,这块地有先天优势,只要破掉下方那些困住咒怨的东西,再加盖楼房就好比是一条通道,连接了天和地。这天地一贯通就好似人的血脉通畅,加上大量的人气,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处绝佳的宝地。只有自己引来的气才会被自己所用,别人聚的气那是别人的,不会轻易让你使用的。”
第二天便是施工,按照原先张若虚画好的地方往下打,果然是三叠三的祭台模样,这些单个的祭台体积的确非常巨大,其中最中间的那一处仅仅是顶部就超过了二十个平方,这样大的面积单一的洞打下去根本无用,所以前后花了约莫有一周的时间才完全到底。
如同他们所料,没处祭台的周围都或多或少的发现了一些残骸,这些残骸早已无法拼凑出人形,也只能尽力的清理出来统一堆放,并在在祭台的两边各放上一面镜子再用泥土回填。一切都是谨遵着国惟道的嘱咐,忙完这些东西已经要到那年12月了。
后来那块地起了一栋当时非常高档的写字楼,曾经在2011年我有幸到过那栋楼,在楼层的某一层一间小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个和我说故事的人。河图说,这间办公室是他离开师傅后南下选择的第一站,这也是朱子豪送给查文斌的礼物,空间不大,但是视野很开阔,对面就是一江之隔的香港。房间里布置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书桌,一排书架,两张座椅。
河图说,这间房子只有他遇到困惑的时候才会来,每每思绪受堵,就到这里来呆上两天,还真的就解开了一些难题。而在2013年,当我再次南下去到深圳出差的时候,那栋楼已经被打上了拆迁的记号,听说规划又要重新开始了,毕竟是属于上世纪80年代的产物,无论是结构还是档次都与现下的深圳不再符合了,从这栋楼里后来走出了好多名震江湖的企业家,不知道它的第二春是否会重现当年的繁华。
1984年12月,那年的低温超过了以往,浙西北的洪村有一条小溪都结了冰。根据后来的考证,说是黄浦江的源头,所以小时候我们经常对着河里尿尿,一边尿一边说道:“尿啊尿,尿到黄浦江里去……”
从南方归来的查文斌心情是极差的,他又把自己锁进了幽密的房间,胖子整日闲的无聊就去撵山,那是一种在下雪天才有的狩猎活动。山里有一种小型鹿,胆子极小,腿细长,大雪天见到那东西只管大吼大叫,它一慌乱就到处乱跑,细长的腿很容易就陷阱了雪堆里再也拔不出来,所以捉住的都是活的。
连续三天胖子都有些收获,那天下午回来他正打算招呼叶秋一块儿帮忙收拾,可是那小子却蹲在水井边一直发愣。胖子说愣着干嘛?是不是给冻傻了?
然后那小子就忽然起身对他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过阵子再回来。”
“你出远门?你知道车票怎么买嘛?”然后在胖子诧异的眼神注视下,那个怪胎头也不回的迎着风雪走了,一直到走过门前那道小桥胖子才豁然反应过来去叫查文斌。
“去哪?”查文斌喘着大气,他已经好几天都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了,心想着莫不是冷淡了这兄弟。
他说道:“回家,家里有事。”这是查文斌第一次听到他说“家”这个词,心头猛然一惊的查文斌自然是觉得蹊跷,问道:“你哪个家?”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告诉我,有事,你们都别跟着我,让我走。”
“老二,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胖子见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就拉着他的胳膊准备往回走道:“被闹了,一会儿回去给你收拾山鸡吃,怎么跟个小孩子似得。”
“我得走,”他只轻轻用手一拂胖子的手背便脱了身,印着面前飘舞的雪花,叶秋坚定的说道:“给我几天时间吧,我的内心有东西在召唤我,它会指引我找到家的方向。”
“让他走吧,”查文斌看着雪地里那一浅一深的脚印道:“就像是离开了林子的鸟儿,它终究是会再回到那个林子里面去,他的世界你我都不懂,也不需要去懂。”
“可是!”胖子再一转身,查文斌也往回走了,他就是站在最中间为难的那个人,来回一寻思一跺脚,胖子叹了一口气道:“哎,也罢,都是不讲理的人,活该老子瞎操心!”
叶秋走后的当天下午,查文斌去了邮电局发了一封电报给霍山县的封七爷,三天后,他收到一封回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两个字:速来!
“是不是风起云出了事?”胖子从李安那整了一辆吉普车,雪地里现在也就它勉强还能走的动。“我听说兄妹之间是会有心灵感应的,只要其中一个遇到危险,另外一个立马就会察觉。老二那个人平时就跟小巫婆似得能预言,我猜八成是这样。”
从浙西北到霍山县大约有五百公里多,那个年月可不像现在这般交通发达,连日来的暴雪本来就让路途险阻,车子也是走走停停,经常需要下来自己用铲子刨坑。胖子已经是非常努力了,一整个晚上,俩人也才勉强在天亮前到了宣城境内,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查文斌看着电报上那两个简单的字已是心急如焚。经过当地的打听得知现在火车能通,两人又改换火车,这么大的风雪,料是叶秋那人靠一双脚走,他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到霍山是当天夜里11点多,等于离开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还要多了。顾不得那鼻子上挂着的冰冻,一路走到了那座茶馆,原本这茶馆是24小时营业不打烊,可是今晚,就连挂在茶馆上方从不熄灭的灯笼也是漆黑一片。
心头越发感觉到不安的查文斌敲开了对面临街的铺子,老板披着厚厚的棉衣打着哈欠刚准备痛斥这个打扰自己睡觉的路人时,胖子已经递过去一张大团结道:“就问你买几句话,对面的茶馆人呢?”
“哦,你说茶馆啊,关门了。”“不是说24小时不打烊嘛?”
“我说的关门是不干了,这里的老板走了,听说正在找下家接手呢,我们这小本经营也只能看着别人发财了。”
“走了?”查文斌惊愕道:“什么时候关的门?”
那人想了一下道:“得有一个星期了吧,你们两位听口音外地的吧,要不要给你们做点宵夜?我这里价格公道,手艺又好。”
“那这两天茶馆一直没人?”
“没有,不是都给你们说了么,关门啦!你们还吃不吃,不吃我就睡觉去了……”
“查爷,要出事啊!”胖子道:“这电报明明是五天前的下午发到这里的,如果茶馆没人的话,是谁接到的电报,又是谁给咱们回的电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