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朋友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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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以前是个能贫的人,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也是靠着这张嘴当年南下捞了点金,可后来老夏的话就很少了。
这块玉老夏瞅着觉得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些年每当他看见熟悉的东西就会犯毛病,那就是头痛。越想越痛,所以他害怕看见自己觉得熟悉的东西。玉环有些斑驳,老夏捏在手里觉得和块石头没啥区别,他想着眼前这个女人要是撒起泼来制不住就用这块石头去砸她的脑袋。
屋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都是熟人却又都不说话。外面的太阳当空照,这里却和午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是太久没有光线进来,老夏觉得身上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脖子上那鸡皮疙瘩就一层接着一层的起。
女人靠在床头,双膝拱起,头埋在两腿之间,乱糟糟的一片。虽然很黑,可是老夏却感觉自己能看见女人现在的状态,放佛四周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和她。
老夏想说点什么,他知道他和这个女人以前是有故事的,他也很想从她的嘴里得知一些什么。可是,不开口怎么说呢?老夏这心里叹了一口气,哎,姑娘,你到底认不认得我?
突然,老夏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了:“小忆,是你吗?”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点颤,有点跟哭哑了嗓子似得。请黑じ岩じ阁,谢谢!
这个名字可有些时日没人叫了,老夏知道过去自己叫啥,能叫出这个名的都应该是老相识了,看来她还真是那个照片上的女人。
不过,这声音可不像是床头那个位置传来的,老夏抬头看看四周,黑咕隆咚的就连查文斌都瞧不见了,他觉得这声儿更像是从头顶天花板上飘下来的。
老夏纳闷道:难道她真的听见了我刚才心里所想的?
“是的,小忆。”那个声音再次应征了老夏的推断。
“我现在叫秋石。”老夏心里对那声音说道。
女人得声音幽幽得再次传来:“叶秋和石头,你还是念旧的,要是哪天我和你们也一样了,是不是也得取个名字叫忆秋石。”
既然真能说话了,老夏也不忘记了那道士交代的,试着在心里说道:“你怎么了?过去的事儿我都忘了,也记不起了,我有一张照片,上面那个女孩说就是你,查文斌叫我来的,他说我可以和你对话。”
“小忆,我还是得这么习惯叫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床头得那个人了嘛?”
“看到了。”老夏答道。
“我也看到了,已经好久了,她就一直在我房间里,怎么赶也赶不走,你快点叫文斌帮她给赶出去,我挺怕的。”
老夏顿时觉得脑子慌乱了,他扭头就往外面走,踉跄着连接撞翻了凳子椅子,一直到有人一把扶住他的肩膀道:“没事了,我在这,说了点什么?”
是查文斌,他的声音还是能让老夏心里稍稍平静一下的,老夏摸索了一阵道:“先让我出去行吗,这里太黑。”
查文斌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往门口上一贴道:“行吧。”
下了楼,袁家的人都在等着,几位已经耗尽了力气的法师看见文斌来了也点头示意。虽说这道佛两家属于不相干的路子,可这事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是来看热闹的。
查文斌下了楼,请了座,老夏的脸色有些不好,喝了一口热茶,低头沉默了一阵,可把众人给急的够呛。查文斌示意他们不要打扰,任凭老夏一个人去整理一下思路,良久,老夏抬起头来说道:“她跟我说床上坐着的那个人不是她,她能叫出我以前的名字,应该不会错。”
这话别人可能听不大明白,查文斌却是明白了七八分,起身对那几位大师行礼道:“这些日子多亏了诸位大师日夜念诵《金刚经》,不然袁小姐恐怕也熬不到今天。”
“阿弥陀佛,道友不必客气。”说罢,那老和尚又对袁老先生行礼道:“袁施主曾有恩于我寺,老衲还是对袁施主说一句,这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查文斌听这老和尚一言,与心中所想偏差不大,前些日子他一直在游走寻觅办法,奈何无用,用道家的说法,天命所归,袁小白命中该有此一劫,是躲不过的。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和尚身形并无移动,半眯着眼睛说道:“查道友当是想问刚才那位施主口中所言的那个她嘛?”
“正是,小可不才,学道不精,这鬼魅精怪,三魂七魄的也见过多了。实不相瞒,与袁小姐一般的过往诸事,我已有兄弟三人先后经历,其中两人现在仍下落不明,那位小兄弟也才刚从鬼门关走过一回,我们所遇到的事几乎都是这样,在死之前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肉身飘忽在外,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是一个完全重生的自我却又都会失去往昔的记忆。所以,我担心袁小姐也会走上这条路,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兄弟先后如此,实在不想看着她再受这折磨。”
老和尚低头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查道友一心向道,心系他人实在令人敬佩,各中缘由因者能生,果者所生;有因则必有果,有果则必有因,是谓因果之理。道友虽与我各属各门,却也都明白因果皆是注定,至于看到的,我赠道友一句话:毗婆尸佛偈,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像。所谓真假虚实,皆由心相所生。”
说罢,这老和尚对袁先生告了别,带着一众僧人诵经离别,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也的确是到了强弩之末。这三天,用查文斌的话说,他们的确让袁小白多拖延了三天,也仅仅是拖延而已。
关上门,袁先生的眼眶通红,作为一个父亲,他的角色远比一般人承担的更多。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强者再次低了头,文革时他被打倒,他没有哭泣,妻子留下他一人离开时,他也没有哭泣,因为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支持着,那是他的女儿。
“咚”拳头狠狠的砸向了大理石台面,这个男人咬着牙齿吼道:“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楼梯拐角处有一盏油灯,查文斌蹲下身去拨弄着碗里的灯芯。他试图想让这盏灯烧的更亮一点,他能做的真的只能是如此了。一个月前,这座屋子里汇集了从各大名山大川里请来的大师,那些只活在传说里的的不出世高人都悉数到场,这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袁家已经请遍了所有能请的名医,就连美国的专家顾教授都请来了好几拨,谁都无能为力。
查文斌在那些高人的身边只是一个小人物,他甚至没有资格报出自己的名号,那些代表着中国本土宗教的千年传人们一个一个尽数施展着各自看家的本领,无一例外,没有人能破解这其中的谜,谁都知道那间屋子里有一个飘着的“魂”,可谁都没有办法把那个“魂”送进原本属于她的身体里,因为那座身体是完整的,她的三魂七魄皆在,那个飘着的好像是凭空多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是闻所未闻的一件怪事,很快有越来越多的高人们开始从深山里走出,一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他来自昆仑。
在那个年代,已经没有人是那样的打扮:一袭蓝色泛白的麻布长衫,一双方头黑面的老旧布鞋,下巴上的白色胡须已经拖到了胸口。没有书童,也没有行李,一根老树枝做的拐杖,走起路来看似无力却是健步如飞,查文斌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空空说了一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当查文斌追出去再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那人只给他留了三个字:“石算盘。”
这话咱们的白话讲就是:大道一共有五十个,能用来推衍的有四十九个,剩下的一个不可琢磨。所以道教又说: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剩下的那个一,是历代道家高人穷其一生都想去了解的东西,谁能破开那个“一”,谁也就真正得了道。古往今来,屈指可数,能全破一者全无一人,能窥得当中半点的也都可以位列仙班了,所以才有伏羲坐八卦台观石算盘。唯独能有破了那副局或许才能真正了解一二,可是他查文斌何德何能,哪里就能轻易破开那副千年谜团,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另想他法再试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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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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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一?道教认为“道生之一名无、名无极、名玄牝;一生之二名时空、名玄牝之门、名天地之根、名众妙之门;二生之三名有、名太极”。
《老子》中以谷神不死、恍兮惚兮描述了“一”的状态,以“有以为”“无以为”划分了境界的两个质别层境。“谷神不死,是谓玄牝”就是讲虚静中若尘一息之神不断不灭,这就是玄牝玄穴,其至是道生之一的无极。
这些道人们讲的话总是半遮半掩,但凡是宗教类的大师们说出的真理往往都是这般,前可进,后可退,一句话让一百个人去理解或许会有一百种的答案。但是任何一个事物都是有其源泉的,无论是盘古开天辟地还是女娲造人,都有一个从零到一的过程,这个“一”便是初始,经过这个点再向四周衍生。
这就好比人的命运也是一般,一个初生的婴儿落地的那一刻,他的命运也就是会有不同的转折。比如,他出生在富贵人家或是贫苦人家;比如他是初生在城市还是农村;再比如,他的父母是否安康,从他出生的第一刻起就会有各种不同的答案在等待。如此发展下去,也许每一天你的举动和想法都会对命运后续的发展是充满了变数的。所谓盖棺定论说的就是一个人不到死的那一刻,你永远无法准确的评价起一生,一直到最后一秒都有可能充满着变数。复制本地址到浏览器看最新章节%77%77%77%2e%68%65%69%79%61%6e%67%65%2e%63%6f%6d
正因为人的命运充满了变数,所以伏羲才会推衍出八卦,所以才会有占卜预言,算命相术。人对于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总是好奇的,已经发生过的我们称为记忆,而记忆是不可以被改变的,它是已存在的,已既定的,不可逆的。
利用命理、天文、地理、数术,于是道士们发明了相术,就和古老的巫术一样,相术从巫术演化而来,只不过更加的系统和专业,并且有了理论上的支持。于是道人们发现了他们可以窥得命理中未来的走势,于是便有了道,但是这里又有一个悖论:命运是注定的所有才能被窥得。
这个悖论便是这样形成的:如果一个人每走十米就会出现两个分叉口,只能二选一再往前走,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会走出怎样一条路,这便是他一生的命运。于是我们会说,哦,原来他的一生是这样走过来的。
但是,如果这个人在第二个路口走了一条反方向呢?那么他走的路和现在这条路又会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我们还是会在他走到终点的时候说上一句:哦,原来他的一生是这样走过来的。
因为我们所有人的时间是同步的,那么也就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可是如果时间可以重叠存在呢?似乎古人们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谁能打破时间这根只能往前不能后退的轴,那么谁就可以重塑任何一个人的命运,重点是重塑而不是窥视,这便是那些人追求了一生都想去破解的迷……
在无法得到科学的帮助下,任何有一丝可能希望的存在都是需要去争取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中国的很多地方一些神棍巫婆们招摇撞骗,利用人们的无知和对神鬼的恐惧进行各种手段的行骗。
迷信和宗教是完全两个概念,查文斌是那种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迷信份子的宗教者,因为他过于接近生活,以至于很难把他和一个道士相联系起来。中国有一句老话: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究竟修道得跑到终南山那样得地方究竟是真正在求道还是在逃避而已呢?
袁家此刻上下一片寂静,新来的棺材已经到了,西洋样式的风格,跟个箱子差不多,上面装饰着一些黄铜样式的饰品。小白是喝过洋墨水的水,自然准备后事也会不一样,这是查文斌交代安排的。
院子里到处都是白色的装点,门口处早就围满了人群,把一条马路给堵的水泄不通。袁家是大户,自然和普通百姓不同,袁家小姐要出事的消息就如同给了上海滩新闻界记者们一记强心针。袁先生索性把大门关上,这屋外的吵闹不听也罢,听了反倒是伤心。
“一定要这样嘛?”看着两支麻醉剂被缓缓推进了针筒,袁先生的脸颊上忍不住还在抽搐,有知识的他明白,这个剂量下去足以让她的宝贝女儿永远闭上眼睛。
查文斌不敢保证,只是说道:“也只能试一试,我没有别的法子,不过您也做好心理准备,若真是一样的,她便和我这位朋友一样,一觉醒来后就有可能会忘记过去。只不过,我让她提前一点结束现在的痛苦。”
老管家扶着先生去休息,老夏看着盘旋而上的楼梯忽然间有些发闷,这楼梯通向着两个方向,或许是天堂也或许是地狱。
老夏看着满屋子的纸人和丧葬用品问道:“有多少把握?”
查文斌如实回答道:“没有把握,一切都看天意,假如真的是注定,那么每个人都会是一样的结局。”
老夏冷笑道:“和我一样?那还不如死去。”
查文斌没有再作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即将要赴刑场的侩子手,他知道自己所背负的风险。他在心里对自己默默说道:“小白,如果我失败了,那便和你一起走吧……”
一阵霹雳乓啷的打砸声从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呵斥声,器物的碎裂声。每个在屋子里的人都听着,都在想象着,可终究是没有人敢上去看一眼。当一个曾经亲爱的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魔鬼时,你所想的便是尽快远离,即使你曾经是那么的爱她。
大约从一个月前,袁小白便不再张口吃饭。几天后,家里的阿姨发现后厨的鸡莫名的死了,脖子处被啃咬了一个大洞。起初,都以为是黄皮子干的好事,那玩意最喜欢的便是喝鸡血,像这种闹中取静的老宅大院,树高林子多,有些黄皮子出没也是可能。
后来不止是鸡,还有鸽子,鸭等家禽,这些都是每天佣人们买回来准备的食材,它们通通都是脖子被咬断,身体里的血都被吸得一干二净。打那以后,袁家便不再买活禽,要买也是市场里现杀了再带回来。
一直到有一次后半夜,老管家听到了院子里的狗叫,动静不大,却有些惊恐。管家起身准备查看,刚穿过楼梯下方的走廊来到客厅把灯闸一拉,满脸是血的袁小白正从他眼前熟视无睹的飘然走过,她的嘴角,她的下巴,那血淋淋的场面老管家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客厅的门开着,血迹从大门顺着客厅一直随着小白的步伐往里,一步、一步。管家忍住那颗就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出去探头一瞧,那只五岁大的黑色牧羊犬正爬到在台阶上,嘴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了。咽喉处,拳头大小的一块伤口,这只狗是看家护院的,普通人想近身都难,今晚居然没有哼叫。它平时对小白是特别黏糊,因为它是小白当年从街边带回来的小流浪狗,或许一直到死它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小主人会用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
大小姐要吸血的事并没有被传出去,老管家在袁家呆的时间很久了,他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把小白也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为了续命,每天管家都会送活禽到小白的门口,一般都是夜晚,第二天一早老管家会去取已经干瘪的尸体。
可是毕竟纸包不住火,小白变成吸血鬼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于是很多袁家的佣人开始逃离这座老宅。恐惧是人天生的情感,不是不怕,而是没有发生在你身边而已。
大约五分钟的功夫,楼上的门打开了,老夏看到查文斌垂着头,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脸上,胸口到处都是长长的抓痕。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瘫软的女人,女人穿着一条睡衣,睡衣上大片的褐色已经将布料僵化,成片正片的血渍快要掩盖住原本的白纱。
楼下的人纷纷出来了,没有人敢说话,查文斌眼中不停得有泪在打着圈儿,他甚至看不清下一步要走的台阶。“滴答、滴答”,那泪滴到了女人的脸颊上,只是女人再也无法告诉他她此刻感觉是多么的幸福……
几个老妈子都是袁家以前就在的,年轻的都跑了,也就剩下这些老家伙们了。她们明白发生了什么,浴室里的水已经放好了,水里飘满着小姐最喜欢的玫瑰花瓣,是该给她洗洗了,洗好了好干净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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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摸骨算命
白色的陶瓷浴缸,金色的喷头,天然的大理石台面。浴缸里的水泛着天花板的淡蓝色,犹如浅海的那一抹。水中静静的躺着一个女人,红色的玫瑰花瓣掩盖不住那青春美好的胴体,细致的皮肤和黝黑的长发在水中上下静静的起伏,几个老妈子一边偷偷的抹着泪一边轻轻替她擦拭着。
“小姐啊小姐,你可不能就这样放下老爷啊,你走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怎么办啊……”
“吱嘎”一声,关着的门被打开了,老妈子惊愕的看着进来的人,来的是小白的父亲,他一脸的倦容,看得出这个男人正处在最悲伤的情绪中。
“老爷,这……”老妈子手中的毛巾还在滴着水,她理解一个父亲失去女儿的痛苦,但是在这个时候他闯进来似乎既不合乎礼仪也不合乎身份。
老妈子带着哭腔对男人祈求道:“老爷,小姐还没洗好,您先出去行吗?”
“你们走吧。”男人哽咽的说道:“都先出去吧,关好门,收拾收拾先回老家呆几天,管家老程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盘缠。”
老妈子立刻哭喊道:“老爷,我们不走,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离开呢……”
“不是赶你们走,是先回去避避,家里头这两天有事。”见那几个老妈子一脸坚决的样子,袁先生突然铁了脸把手中的一根黑色拐杖猛得朝地砖上敲了一下道:“叫你们走,听见了嘛,马上给我走!”复制本地址到浏览器看最新章节%77%77%77%2e%68%65%69%79%61%6e%67%65%2e%63%6f%6d
顿时,鸦雀无声,老妈子开始收拾着手上最后的事宜,一个曾经数次跌倒谷底还能重新站起来叱咤风云的男人,那股威严是不需要怀疑的,他只是稍稍提高了一点自己的语气罢了。
老妈子们鱼贯而出,走过老爷的身边看着他身后紧跟着的那个年轻男人,各自的眼神里都写着复杂的神情。
袁家安静了,袁先生转身轻轻拍了怕查文斌的肩膀还想说点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便关上浴室的门悄悄走了,只留他一人独自和小白相处。
查文斌的脸上扎着一条黑色的布条,刚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这样做袁先生也不会责怪自己,但是他自己会,在某些场合他的原则是不容被破坏的,他尊重她,即使即将会发生一些什么。
身上的衣物开始一件一件的褪去,查文斌算不上是精装的男人,他有些消瘦,本来就是,现在只是越发瘦了。赤着脚,他摸索着靠向浴室的边缘,摸着光滑的浴缸,轻轻触摸着那具还温热的身体。
就这样躺在我的怀里吧,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半个月前,过了黄河渡口对面一处小山村,查文斌是来寻方的,听人说这里有一位高人,懂得通天彻地之术,能晓生死之谜。
人是见到了,一位垂暮的老人,守着一口窑洞,门外有一只会啄人的大白鹅。对于这位“高人”的传言,查文斌是有所信有所不信的,他是谁?听罗门的人说,他姓李,不知名,称呼他都是李神仙。天下奇人,尽在罗门,龙爷已经走了,那一年和我父亲一起进的状元村,他再也没有能活着走出来,可是罗门依旧还在。
窑洞里很黑,没有光线,床头有一盏煤油灯,灯芯都已经焦黑,那火似乎就和这位老人一样随时都要熄灭。老人没有后代,村里头跟三岔五会来人送点吃喝,桌子上还放着几只已经落满灰烬的馒头。
只可惜,查文斌进门后的等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来晚了。”
查文斌很诧异:“您知道我要来?”
老人半喘着大气道:“我已经等了你一个星期,可惜我没有时间了,哎老了,糊涂了,也算不准了。后生,你先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和你说下去。”
“尽管说,晚辈能做到的一定都做到。”
老人点头道:“出了窑洞往西北方向看,兑位沼泽方向有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有一颗老柿子树,树下有一圈黑色石头摆好的,等我死后你就把我用这床破被子一卷,照着那些石头往下挖三米深埋着就好。”
虽然查文斌不是医生,可他也能看得出这位老人的确已经半只脚都在黄泉路上了,见惯了这些年的生死离别,并不是他冷漠,而是他已经学会了接受。
“我会给您老订一口上好的棺材,您可以安心上路。”
老人有些满意的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透露着赞许道:“终究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不过你终究还是会跟我一样,天命如此,无可更迭。”
查文斌没有接他的话,他得抓紧时间,于是直奔主题道:“晚辈今天来拜访是有一事相求,敢问李神仙前辈,我有一个朋友得了怪病,她的魂可以看见自己的人,人身上三魂全有却又无一失,请问这种病可有法子医?”
“没有。”老人的回答很干脆,借着油灯,他似乎想贴近查文斌的脸,他很想看看这个自己等了那么多天的人是什么模样。
查文斌双膝一弯,轻轻跪在老人的病榻前道:“我知道前辈有法子,我也知道我自己早晚会有一天也得走上那条路,我不想看着我那几位朋友再受折磨,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哎……”老人又长叹了一口气,接连咳嗽了两下后伸出那双皱如树皮的手想去拉扯查文斌,可惜他终究在即将要触碰到的那一刻放弃了。
“起来吧,先告诉我,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对吗?”
查文斌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大概是从那一年他下知青一直到半个月前,有关他、我父亲、小白还有叶秋和胖子,他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尽快的在最短时间内和那位老人复述了一遍,然后就像一个孩子一般耐心的等待着答案。
老人听完后陷入了沉思,他先是问了查文斌一句话:“你可知道为什么落得现在的这个地步嘛?”
查文斌摇头,他的确有些不解,罗门里的人告诉他这位老人是何等的通天,能被他们称赞的一定是人中龙凤,何曾想过却是如此悲凉的老者。
老人苦笑道:“因为我知道的太多,我这一辈子都是在替别人问天问地,人家叫我李神仙,殊不知我早就把神仙给得罪光了。里屋左转有口黑箱子,箱子有一张羊皮卷,这是我师尊留下的。”
取出那张保存在锦盒里的羊皮卷,查文斌小心翼翼的打开,豁然觉得皮卷上的图形很是熟悉又是很陌生。他熟悉的是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图上的线线点点,陌生的是这样一种排列组合又似乎从来都没有在哪里出现过。
“知道我为什么叫李神仙嘛?”老人轻轻摸着那卷羊皮纸说道:“就是靠着它,门派到我这一代算是尽了,也是天谴到了,该让我们断子绝孙了。本来这卷东西我该继续找人传下去,可是我不能害了别人不是,所以就打算一心带进土里,不想半个月前算到有位后生要来仿,心中本来念想不会那么巧,可终究你还是来了,先把手给我。”
查文斌把手递了过去,老人轻轻握着,他的手心并不像他的手背那么荆棘,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光滑,似乎是一般的年轻人都没有的那种手感。老人半眯着眼睛在查文斌的手上轻轻游走,他知道这个世上有一门奇术叫做:摸骨算命。
老人一边摸索,时而皱眉,时而顿首,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放开查文斌道:“老头子我一世自以为高明,阅人无数从不走眼,不料今儿个临走之前倒还栽了一个跟头,实在是惭愧惭愧。”
“老前辈千万莫要这样说,折煞晚辈了。”
“我看人能中九分半,另外半分得问天。可你的命格奇特,与我有七分相似,却又有三分不同,这三分老头子一分都看不到,罢了罢了,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说着老人使劲着强撑身体在床上微微朝着西边行了个礼道:“师傅,我将这卷书传于他您老人家也不会有意见吧?”
听那老人这么一番言语,查文斌赶忙起身推辞道:“前辈,我是来寻方救人的,您这既是师门传承之物,给我实在有些受之不起。”
“年轻人,想救你的朋友,方子我且给你一个,只能救得了一时却救不得一世。若是你有缘能将这卷东西的下半截悟出,只需将来朝着我坟头的方向烧一卷手抄本即可。”老人拿着那卷羊皮往查文斌的手中放道:“你可知道石算盘?”
“略知。”查文斌在他面前不敢托大,只能如此回答。
老人说的很真诚,他的那句话几乎就让查文斌看到了希望,他说道:“我家师尊曾穷其一生精力去破解这幅石算盘,终究只解开了一半,所以十分天命,我门能晓九分半。这份东西向来是非掌门不传的,如今你我虽没有师徒名分,我却也想把它赠给你,你只需跟我磕个头便好,我知你前半生已入道门,不需再与我有师门瓜葛。”
这个答案是超乎了他的预料的,世上竟然真有人去解开了伏羲八卦石算盘的一半,不过在这短短的兴奋之后,老人接下来的一席话就如同冰冷的海水一般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底,老人继续说道:“我赠你一句命格:凡是有权需带煞,权星需用煞相扶,五行巨善无权煞,即得权星命又孤。你且记住,你非常人,若想一鸣惊人也在分秒之间。所谓造物不能两全其美,五行和气,无煞,只是寿命长远,常人衣食而已,一旦煞权聚会,万人之尊,又不免刑克六亲,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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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换血
“算”这个字本事就很有意思,上面是两副竹简,中间是个眼睛,下面是个脚,以前占卜有用龟甲的,也有用竹片的。占卜是一项神圣的活动,需要放在特殊的器皿上,用眼睛看竹片的结果。可以说,现代还残存的各种推理、数术、占卜都是从古老的巫术活动起源的;同样道士们除了念经诵道之外,多余的时间多半都是在“算”字中度过余生的。
那本羊皮卷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幅图,相传伏羲从洛河图书中悟出了先天八卦,从而通晓天机。那么被后世尊为无上神品的八卦图的出处,洛河图书又是怎样的存在呢?这卷羊皮上记载的便是李神仙一门破解洛河图书的图形,纵然是查文斌拿到手中也需花费时日再行研究。
道士们做事就是这么有趣,他们是典型的中国哲学家的代表,无论是他们做的事还是说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朦胧,总不会直接告诉你答案,而是让你自己去悟,这便是道。于是道也就没有了统一的答案,一千个人说道,也就有了一千种道。哪怕是老子同样说了一句:“道可道,非恒道。”意思就是,道是可以被说出来的,说出来的却不是永恒的道。
于是,听从这些人的命言,无论怎样你都会觉得有道理,跟现在的各种泛滥的心灵鸡汤有异曲同工之妙。查文斌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办法,解决眼下的办法,他终究还是拿到了。нéiУāпGê下一章节已更新
那个垂死的老者给了他一个方子,用他自己的精血去换那个女人的精血。查文斌是纯阳童子之身,又是修道之人,本就是至阳至刚。袁小白又是处子至阴之人,虽魂魄健在,但隐约总有一股莫名的煞气在她周遭游走,去不得,灭不得,这种煞气,李神仙说它是源自前世。
“人是有前世的,前世的魂找到现世的人,占了现世的身子,你一旦动了就是她魂飞魄散之时,你若不动,现世的身子受不了前世的阴冷,也就和花儿一样会逐渐枯萎。”老人耐心的忍着咳嗽和查文斌继续说道:“这么做,你有危险,用你的纯阳血去冲击她的前世魂,汲取一部分阴气到自己身上,被反噬的可能性会很大。”
查文斌似乎并不在意老人的提醒,他关心的只是怎样救人。
“我要怎么做才可以?”
“想好了年轻人?”老人再一次的问道。
“想好了,不后悔。”查文斌的回答很坚定,“我欠她的,很多年前就欠她的。”
老人走的时候很安静,查文斌也没有食言,他呆了整整三天,按照当地的风俗为那位老人办理了身后事。那棵柿子树边,查文斌在崭新的坟头前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位老人为什么会把那卷羊皮纸传给自己,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明白那个老人和他说的那句命格会给他后世带来多大的影响。
上海,袁家,浴室里,一男一女赤身裸体静静的躺在浴缸之中。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巫术,互换精血,要知道,现代医院早就证明,如果血型不同的两个人互相输血,那么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悲剧。于是乎,这个法子曾经一度救过不少的人的命,也曾经一度葬送过不少人的命。
一条肥大的奇怪虫子被轻轻放在了查文斌的手腕处,很快,那个贪婪的小东西瘦弱的身躯就变得圆鼓鼓的。同样,此刻的袁小白手腕上也有一条。看着有点像是水蛭,但这不是普通的水蛭,它来自黄河边,一种只生活在黄河流域水滩激流旋转处的古老物种。山海经第十七卷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有蜚蛭。
蜚蛭,一种有透明翅膀的水蛭,它的翅膀不是用来飞的,却是用来划水的。这种水蛭和其它水蛭一样都喜欢吸血,可是只要你拿着火在后面轻轻灼烧,它就会拼命把吸进肚子里的血吐出去,以减轻重量好逃跑。据说,在很早以前生活在黄河流域的人就发现了这种生物的习性,并利用它作为输血手术的工具,或许那便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输血术。
被这种东西叮咬并无什么感觉,它分泌的唾液有麻醉作用并且可以让伤口短时间不凝固,也恰恰是这个特点可以让查文斌第一时间把自己手腕上已经吸饱了血的水蛭和袁小白手上的进行调换。
用这个法子想进行全身换血显然是不行的,他只能尽可能的做的快,做得多,小白的血进入查文斌的体内循环后会被抵消掉一部分阴寒之气,他的血进入小白的体内又会冲击掉一部分,如此循环,这便是那位老者告诉他的办法。
浴缸里的水温是恒定的,查文斌慢慢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上发冷,那种冷是从骨子里往外发散的,而他也能够察觉到小白身上的体温在开始上升,渐渐的她的背后开始有汗珠往外溢。
“看来有用。”查文斌心里暗想道:“若是她真的已经死了,血液势必不会流动,那身子只会冷哪里会暖呢?”
有了效果,他便打起精神来,一连换了十来条蜚蛭过后只觉得自己两眼昏花,嘴唇颤抖,就连虫子也没力气拿了。他体内的寒意越发明显了,小白的热度也是蹭蹭往上涨着,若非是两人肌肤相贴,彼此温度制衡怕是他查文斌这会儿也就小命难保。
听我父亲说,他在外面等了约莫有足足一个时辰,已经脸色发紫的查文斌裹着外套踉踉跄跄的先行出来,才出了门只说了一个“快”字便一头栽倒……后来听河图跟我说,若是当时查文斌先行顾着自己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可是那个关头他想着的依旧还是那个女人。
强行灌了几口热姜汤后,查文斌哆哆嗦嗦的醒了过来,袁小白按照之前的吩咐已经被安静的放在了那口棺材里。棺材的底部铺满了她最爱的郁金香,一身洁白的洋装和红扑扑的面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棺材的盖板被缓缓的盖上,其实它并不是封死的,在棺材的底部还有一个小孔。
查文斌醒来后已经是强撑着,他立即就要开始之后的行动,按照计划,现在的袁家大厅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灵堂。堆满了各路贡品的案台,两旁立着的各种纸人纸马,随处散落的白色纸钱……
接下来,这里只属于他一人,包括小白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必须撤出,他们接到的通知是明天一早鸡鸣过后才能返回。
厚重的大锁接连上了三道,每道门上都特地在反面进行了反锁,袁家公馆的灯火在同一时间熄灭,任何能够见光的地方都被拉上了重重的帘布,只剩下楼梯里那一盏油灯还是扑闪着。
屋子越大越是空旷,越是空旷就越是冷,查文斌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紫色镶金边的道袍,头戴五方巾,脚蹬圆口鞋,手中一柄七星宝剑盘坐在棺材之前,他需要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等待外面的世界开始落入夜幕。
“你们道士在那样的场合到底怕不怕?”我问河图,我记得小时候我也曾经经历过,每逢那样的地方大人总是会刻意的告诉孩子们恐惧无处不在,可是我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怕的。”他笑笑道:“哪里会真有不怕的,小忆,你不怕不是你胆子大,而是你无知罢了。”河图说的话丝毫没有给我留面子,他接着说道:“当年真的和那些东西面对面的时候,毕竟还是多少会有些怕的,只不过师傅他的定力要比我强得多。”
据说在人死后都会有阴差来带走亡魂,所以中国人有句老话叫作“落叶归根”。特别是在农村里,如果知道病人要死了,一般的家属都会选择把人在最后一段时间里用氧气强行带回家中,很多老人都会有这个要求,他们希望最后一口气是断在家里的。
为什么呢?因为死在外面的人是最容易成为孤魂野鬼的,阴差得找到你啊,我曾经估摸着它们手上是不是也有个通讯录之类得,记载着姓名地址门牌号,到点了就跟快递似得上门取货。
查文斌在干嘛?他在等,等着阴差们,他要它们带走这个躯壳里的那个魂,再把楼上那个魂还回去。有些事是他做不到的,可是阴差们可以,此刻小白的体内流着他的纯阳精血,已经是那东西最薄弱的时候了,于是这个机会他认为是千载难逢的。
棺材底部的那个孔上贴着一张符,那是一道镇尸符,张道陵天师所画。现在棺材里的那个主应该被纯阳精血折腾的难受,它想出来,那道符便是唯一的出口。而他要做的就是阴差大人们出现的时候打开那道符,来个鱼入瓮中。
“铛……”客厅里那座巨大的摆钟又开始报时了,这座摆钟据说是一位传教士送给袁先生的,看着钟上的指针,查文斌艰难的睁开了臃肿的双眼,他默默的对着那口棺材道:“小白,再等等,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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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等待
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次真正见到丧葬仪式并且清晰的被我记录下来场景的是我爷爷去世的时候,那一年,我五岁。
爷爷死于肺病,死的时候喘气很艰难,五岁的年纪记忆力已经开始形成,下午四点多的光景,家里很多亲戚围着爷爷的床。床上的老人眼睛睁得很大,喉咙里像是被痰给堵住了,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声音。
子女们最后一次都很努力的在喊着自己的父亲,每一声“爸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让他听见,我记得当时我是唯一一个孙子辈在他身边的,因为其它的哥哥姐姐们都比我大,那会儿还在放学回来的路上。大人们让我喊爷爷,可是人越多,似乎我就越害羞越是不肯喊,趁着大人们不注意,我一溜烟的去到了院子里独自玩耍,还弄翻了一辆别人当时非常高级的雅马哈摩托车。
为了那事,我很狠狠揍了一顿,差不多晚上七点多的功夫,查文斌给爷爷入殓,也就是把人从门板上抬到棺材里。那时候的我还小,似乎我在某些方面上继承了老夏的天赋,我看到了桥上有几个穿着白色衣服很奇怪的人带着爷爷走了过去,后来我才明白,那个就是阴差。据说人死后都会有阴差来接,阴差会带着你走上黄泉路,跨过奈何桥,它们可以穿越阴阳两界,它们是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нéiУāпGê下一章节已更新
其实阴差并不可怕,对于它们而言,这只是一份工作。它们和我们之间没有冲突,没有交集,甚至你根本不知道它们就和自己每天这样擦肩而过,等有一天阴差来找你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结束……
是的,袁小白现下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犹如那根祭台上的蜡烛,虽然它很奋力的摇曳自己的烛光,可是火苗已经一浪小过一浪,终于即将燃烧殆尽。
对于生死,查文斌看得很淡,他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些年甚至从来没有亲手送别过自己的亲人。马肃风是修道之人,从小便灌输这位爱徒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人生道理,在他看来,生死就像是花开花落一般,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
入夜七八点的光景,查文斌一个人静静的半蹲在棺材前,地上有一口铁锅,锅里的纸灰足足盛了有一半,忽明忽暗的余烬就像是一张张变形扭曲的人脸。案头上,几样贡品也积起了一层纸灰,跟雪片似得,屋子里到处充满了香烛纸钱燃烧后特有的那种腥味。这种味儿就算是开窗也得半个月才能散的去,农村人也管它叫做丧味儿。
门现在是半掩着的,怕是屋外还有好事者等着围观,长时间的烟熏火烧,查文斌的眼睛已经红肿的很厉害。一整天的他都觉得自己很冷,火盆里的火烧得很旺,那口造价不菲的实木棺材都有了丝丝的油漆裂缝,那是让火给烤得。
屋子里的纸人纸马现在就是他的伴儿,那些个东西工艺真不咋滴,查文斌颇有些鄙视的瞧了一眼两边的童男童女,那脸上抹得红色胭脂和它身上得绿色衣服都显得那么粗糙,跟浙西北老字号‘寿林祥’的林师傅比起来那简直是垃圾货,就这点玩意价格还卖的奇高。
查文斌大概也有些累了,他蹲那已经快要一整天了,大腿都早就没感觉了。盯着那童女半裂着的嘴,查文斌总觉得这纸人在嘲笑他,隐约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那童女“咯咯”得脆笑声。
随手拿起了碟子上的一个冷馒头,那是贡品,朝着那歪瓜裂枣的绿裙子女童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就砸中了她的脸,这下可好,那脖子上原本是用竹签跟身子连着的,被这么一砸,彻底歪了过去,看着也越发是丑了。
这丑得让查文斌自个儿也乐了起来,索性盘着腿对那纸人说道:“嘿嘿,瞧你那倒霉样,谁家能要你这么个傻丫头做侍女。”他越看那纸人越发觉得搞笑,不住的又“咯咯咯”得笑了,笑着笑着,他就开始哭,嗷嗷的哭……
他舍不得啊,他难受啊,他想和人说话啊。后来,查文斌替人做过无数次丧事,从来都是一脸正色,从不会露半点表情,我甚至一度以为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也有过爱情。
那该死的钟又在敲了,每一次钟响都会在这幢三层老宅里反复震荡着,“铛铛档……”,那玩意比他手里的辟邪铃要响得多。指针上,子夜时分已经到来了,查文斌使劲按摩着自己的腿,麻了一整天了,拍拍裤子上,肩膀上的纸烬,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起身,抬头轻轻看了一眼棺材里的那个美人,一脸的红晕,跟喝多了酒似得。
“真美……”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缓缓的在朦胧的视线里,那口棺材的正面有一扇天窗,就是一层透明的玻璃,刚好对着小白的脸。几叠厚厚的黄纸被他轻轻的移动,大小跟那天窗差不多,完全遮住的时候取了怀里的那一把天蓬戒尺压了上去,纵使再大的阴风也吹不开了。
他轻声对那棺材说道:“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看到现在的你,包括它们……”
到点了,该上路了,就像火车站里站台上的送行,每俩车都有它既定的路线和轨道,上面的乘客也早就买好了人生终点的那一张站票。
“吱嘎”,大门被打开了,门梁上垂直三道黑乎乎的符纸。午夜的上海是个灯火通明的开始,而袁家的院子里确是死一般的寂静。
“哗啦”一下,查文斌抓了一把纸钱猛得向着天空撒去,顿时,这些纸钱便化作了落叶一般洋洋洒洒的飘落各处。现在的查文斌就像是一只被淋了雨的丧家犬,他夹着尾巴在这屋檐下瑟瑟发抖,突然他的眼中精光一闪,嗷得撩起一嗓子就吼道:“离开旧房住新房,亡人辞世奔西方;天有玉柱地有梁,生安亡稳世世昌;早登极乐修正果,入殓后代大吉祥。”他手中有一个小锣,跟一般吃饭盛菜的盘子差不多,铜做的,一头上面打个孔,还有个红丝带系着。
拎着那锣,“铛”得一下敲了下去,又是一嗓子吼道:“领魂鸡来领魂鸡,你带亡人去归西。
西天以上成佛道,永保家门代代吉。”说罢,他脚边有一个竹篓子,篓子里头有一只芦花大公鸡,这会儿正在瞌睡呢,被查文斌一把掏了出来。
手起刀落,恰好就削掉了那公鸡头顶上三分之一大小的鸡冠,那公鸡这一下真给闹醒了,那疼得当时就要炸毛了。查文斌顺势把那公鸡往院子里一丢,那公鸡就跟解放了似得,好不容易逃脱了敌人的魔掌,顿时四下到处乱窜了起来。
那鸡越是疼就跑得越是快,跑得越是快,它头顶上的鸡冠出血就是多。
伴随着它那一身俊俏的鸡毛,地上的鸡血被撒的斑斑点点,顺着大门的台阶一直冲着院子门去。
这就是给阴差最高的礼遇,相当于现在的铺红毯。公鸡血本是辟邪之物,阴司里的东西见了它都要害怕,孤魂野鬼的克星之一,据说阴间的东西怕它是因为公鸡一打鸣就要天亮了,天亮了就不属于它们的世界了,所以公鸡也是阳的代表。
可是阴差不同,说的玄乎一点,阴差就是公务员,人是有编制的,吃的是皇粮。它们不是鬼魂,它们其实是低级的神仙,跟过去的上海滩巡捕房似得。这些东西,腰里有家伙,手上有权利,死了的人管你身前是干什么的,到了它们跟前统统都是阶下囚。
公鸡血能让鬼魂害怕,却不能伤害阴差,反倒是鬼魂一出来看到满地的鸡血会吓得打哆嗦,才入行呢,就立刻被吃了一个下马威,这就更加映衬了阴差们搞大威武的形象不是?所以去看中国的风俗文化是很有意思的,哪怕是宗教或者是民间传统,无不到处透露着这种富有心思的小细节。
道士们和阴差之间是没有交流的,说白了,阴差是看不起道士的,道士们往往得靠阴差帮忙。什么叫做法事?人死了之后,道士们嗯嗯啊啊的手持桃木剑在死者家里又唱又跳的,你以为那是在干嘛?
说好听的,那叫超度亡魂,说难听的,其实就是在给阴差们拍马屁。九成九的道士都没那个本事送亡魂下地府,真要能下去,他自己不也就挂了,他们就是委托那些阴差们好生照顾着死者。既然是求人办事,那得给孝敬吧,所以子女们得拼命烧啊,各种蜡烛元宝可劲造,你别以为这是给逝者用的,他带不走,即使带走了也轮不到他拿,那都是给阴差们用的。
查文斌毕恭毕敬的拿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站在屋外,半低着头,他只需用耳朵听。门梁上那道符就是警报器,只要阴差大人们一出现,那些符就会第一时间“唰唰”作响,以后谁要是见着了,千万别以为那是风吹的,风还真心吹不动那种符,知道为啥不?因为那符上画的都是请三清下凡坐镇的守门符,清一色的都是僵纸,一种几层特制的黑色纸放在糯米水里浸泡后晾干的,不能折也不能叠,更加不可能会弯,因为一弯它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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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们道士画的符真的有那么厉害嘛?”我问童河图,能逮到到一次是很难的,现在久居香港的他每年还会回来一次,只有在那个特殊的时间里能够见到他的概率才会比较大。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跟我的对话总是那么的实在,和他人一样,长得白白嫰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摇晃着杯中的酒,那是自家酿的玉米烧,几块钱一斤,村里有个作坊干这个几十年了,用河图的话说还是熟悉的佩服,还是熟悉的味道。为了喝酒这事,他师傅没少揍过他,这小子什么都好,以前唯独好酒,偷着喝。
“我画的不怎么行,有时管用有时不管用,跟师傅的比起来差得远。”他的酒量比我要好得多,和他谈话的时候我总是处于半醉的状态,见我有兴趣,他索性用手指蘸了点杯中酒在桌上给我画了起来道:“你看,我画的东西一则属于有形无神,样子照般往往得不到里面的精髓,用现在话说只能算是高仿;二则,我没有他那大印,你看过电视剧吧,就是古装剧里面那些将军手里拿着虎符就可以调动千军万马。”
这个我看过,通常的情节时皇帝赐给某位即将要出征的将军,或者是某位将军将虎符派给手下的某个人,通过这个符就可以调动军队。
“其实道士画的符跟他们的道理很相似,这军队里的士兵是认虎符不认人,谁有符在手,谁就可以下令,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所以电视里常有一群人为了争夺象征军权的虎符打个你死我活。道士的符也是这样,不在乎你本人是个什么层次的道士,也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个道士,只要你能画出来就能调动下至土地老儿,上至大罗金仙的能力。其实啊,这符不是道士颁布的,是神仙给予道士的。就好比就皇帝把虎符赐给了手底下的将军,将军只是用符去调遣军队,从本意上来讲,这军队终究还是属于皇帝一个人的嘛。”黑し岩し阁最新章节已更新
以前我一直以为,符就是道士的一种法术,后来我才明白,符其实是一张证明。是某种道士和他们心中的神达成的协议,只要拿出这张证明,神力就可以被你所用。所以,再后来我就又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形形色色的符就和传说中数不清的神仙一样,你信它们,那就或许有用,你不信它们,自然也就没用了……
查文斌的符,每一张符纸底座是先要加印的,他有一枚大印,上面刻着几个篆体“天师道宝”四个大字,平时得用一块明黄色的锦帕包着,寸步不离身。
再说那日门上的守门符正在“唰唰”作响,院子外的几盏路灯忽闪了几下后都尽数熄灭,那会儿的上海滩夜生活还没现在这么热闹,没有人会在意这座老宅外面的路灯。
那只被削去鸡冠的大公鸡这会儿也老实了,蜷缩在大门后的台阶边,半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就跟吃了败仗似得。查文斌半眯着眼睛拿着灯笼,里屋的门是开着得,也没见着啥东西,他就跟是人家得老奴似得,轻轻抖了一下自己的裤边把一只手放在身后轻轻转身进了屋子。
阴差长什么模样?如果我没记错,我还真就看到过,跟电视里拖着长舌头的黑白无常不同,它们头顶没有尖尖的长帽子,手里也没啥哭丧棒,就是一团朦胧的影子。
屋内火盆边,查文斌也不做声,灯笼挂在一旁自顾自的往盆里添点纸钱。他眼里滴着牛泪,这玩意不太好弄,昨儿个下午的时候托管家去宰牛场弄来的,得老黄牛跪地临死前流下的,用小瓶收了带回来。这东西不建议模仿,一个不卫生,挺容易让自己眼睛感染,第二个,涂完之后容易见着一些平时你见不到的玩意,有心里阴影。
他不是第一次和阴差小鬼们打交道了,嘴里一边嘀咕一边烧纸,无非就是托那些老爷们好生照顾今晚要带走的人,许诺对方一些好处。要是平时,这阴差决不再屋子里多呆的,它们属于极阴之物,这阳宅里头本来就是活人住的,呆久了会让活人以后住的不舒服。
通常如果一户人家有人过世,大约在过世后的半年里都会觉得屋子里阴冷的很,尤其是停放棺材的地方,其实那多半就是阴差来带人时留下的阴气。城市里死人一般就放在医院太平间或者是殡仪馆,咽气也多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但是农村里几乎都是在自家,这也是为什么农村死人要格外闹的比城里热闹,人多好去阳气啊。
今晚那两个家伙似乎还不打算怎么走,查文斌起身又撒了几把纸钱,唱了几个小曲儿,心想我这催你们快走呢,那个该死的要带走的东西就在棺材里啊。
一共是俩小鬼,一个呢好像是在屋子里打量,还有一个呢正在拿属于它们的东西,貌似对查文斌的贡献还算满意。这可都是上等的好纸,一般情况下,冥纸有金纸、银纸、神纸、纸钱四类。金纸过去是用来供奉神一级的,帝王祭司天地就得用金纸。银纸可以用来扎元宝,有钱人拿来祭司先祖和供奉神鬼,而我们普通人用的那种黄纸就是最普通的纸钱了,每逢清明节啥的都没少烧。神纸很少见,也是最神秘的,只有一些非常特殊的地方才会用的,而会造神纸的更是越发少了,曾经我和河图在查家造反的时候见过一种五色的纸,上面刻画着近乎是精美的图案,那小子说那就是神纸,结果被我和他偷出来做了风筝。
今晚,查文斌特意用了金纸和银纸,尤其是金纸,那外面贴着的可是金箔,个头大的元宝装的那俩小子怀里满满当当,那普通的纸钱就更加是满地飞。用的香请自上海城隍庙,管家特地找他们住持师傅要的,云南产的上品,号称是神仙闻一闻,走路站不稳。
这好话也讲了,钱也给了,查文斌自认为态度也到了,于是就壮着胆子拿起辟邪铃清脆的一摇道:“孝子堂前起灵棺,护法玄坛列两边;先请黑虎赵元帅,提鞭斩关保平安;门神护卫分左右,二十八宿护宝棺;此处不是停灵地,亡人西方走一番!”他这喊得就是起棺咒,意思就是亡人要准备下葬了,催那俩小鬼快点带人走呢,我这要忙了。
查文斌提着灯笼站在门口,那就是送客了,小鬼似乎还没要走的意思,他回头一瞅,好家伙,一个小鬼似乎正在往楼梯处走去……
小鬼不是孤魂野鬼喜欢游荡,它们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走那是有严格规定的,跟我们上班下班打卡一样。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命到五更,这是非常准时的,按照民间说法,生死簿上精确到时辰不会有丝毫误差。瞅着情况有些不对,查文斌赶忙回头,那会儿的他还是嫰的很,一咬牙把怀里一张五色的斑斓神纸给掏了出来。
可千万别小看了这种纸钱,且不说它的工艺制作有多复杂,据我所知,现在存世的神纸不会比唐伯虎留下的真迹多到哪里去。确切的说它压根不是普通的纸钱,足足有一张桌子面大却薄如蝉翼,折叠起来几乎没有分量,通体散发着一股神秘幽香。
见过版钱吗?就是一张张的人民币没有剪裁之前整版的模样,这玩意就是一整版的。查文斌小心翼翼的扯下期中一张来晃了晃,果然,那俩小鬼瞪大着眼珠子瞬时就被吸引了过来。那东西我玩过,每一版大约有十张大小的纸张组成,每张纸上都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跟以前古代的银票似得,还得有落章。天正道一共存世三版这种神纸,据说是当年师祖凌正阳从某处千年道观里偷来的,查文斌现在拿的这版已经用去了一半,仅剩五张。
这人和小鬼沟通有他们独特的方式,就是道士念经那样,普通人根本听不懂,那叫鬼话。查文斌其实也不懂鬼话,他那会儿甚至不明白自己念得那些经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这人和鬼都一样,见钱眼开嘛,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查文斌把那玩意挥舞了一下,指了指那棺材又指了指门口。
这一比划,那俩小鬼也是一惊啊,心想莫非这凡人还能认出咱?好家伙,那就试试啊,其中一个带头模样,也就是想上楼的那个指了指楼上,意思大概是想去瞅瞅。查文斌赶忙又是一通比划,指着那棺材和墙上的钟,告诉对方时辰到了,再不走就不吉利了。
其实啊,鬼精鬼精,鬼啊比人要聪明的多,它们哪里看不出这棺材里头有问题。那个小鬼眼珠子一转对着查文斌伸出了俩手指头,啥意思呢?哥们我这有俩兄弟,你一张神纸我俩怎么分呢?
得,查文斌这下是明白了,今天遇到俩贪货,要钱是吧,那就给啊,这是他第一次和小鬼做买卖。俗话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往后的日子里他也就习惯和小鬼打交道了,于是那道场做的更是风生水起有模有样。
两张神纸一烧,满屋子的香味硬是把他自己都要给熏到了,俩小鬼更是喜滋滋的上了天。这是什么?那是皇帝祭司天地用的,它俩那级别哪有资格拿这玩意用,跟咱普通人结账的时候本来是人民币,现在对方直接给你俩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似得。
果然,只见其中一个小鬼手里拿了锁链模样东西朝着棺材轻轻一挥,一个女人模样的影子就从棺材上“飘”了出来。押着那女人走的时候,俩小鬼不停的跟查文斌挤眉弄眼的,样子怕是高兴坏了,等到把这俩尊神送出门去,查文斌是彻底瘫倒在地,他这刚忙完了第一茬,还有第二茬还魂在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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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千人哭
还魂,三魂归位,其实大多数的术士都不愿意接这样的差事。已经出窍的魂属阴,还魂和招魂不同,前者是本体已死,后者只是属于丢魂迷离状态。
起死回生这种事儿,历史上不少见,一些医术高明的医者有个成语形容叫做“妙手回春”,多见于医学,把一些原本没了呼吸和心跳的人又重新拉了回来。道士要是玩这招,那就是诈尸,那是很不吉利和充满危险的。
危险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道士认为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不可逆,不可违。人活多久,富贵贫穷那是生下来就命中注定的,所以他们管活着的时候叫阳寿。这阳寿尽了,人自然也就没了,诸如袁小白,她现在是在那生死簿上注销了账号的,你硬是让她再回来活蹦乱跳的,那岂不是乱了天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阳间有阳间的法,阴间有阴间的律,若是袁小白再次活了过来那她这阳寿到底怎么算?查文斌想了想,唯独只有一个法子,那也只能是一招瞒天过海了。
这个法子有些损,这人死啊,分几种,最常见的就是老死,阳寿耗尽。还有一种呢则是意外,什么天灾人祸,事故仇杀,这种人其实他的阳寿是没尽的,可是肉身已经毁了也就没法了。他想做的就是先救活那姑娘,到时候再找一个横死的人,用他的阳寿续到小白身上,那必须两人的生辰八字是一样的,还都得是女性,到时候再给小白改个名字。нéiУāпGê最新章节已更新
必须要交代的是,这玩意属于邪术,是被正道所不齿的。那位李神仙交给查文斌的便是这法子,据说是宋朝徽宗年间一位江西的道士发明的。这厮发明了这招后原本想进朝廷跟皇帝老儿弄个长寿的法子,可惜等他到了开封府的时候已经是被金人亡国抓去塞外做了俘虏。兵荒马乱的年月,他一路顺着黄河打算去大金国献媚,可惜自己天命已到,过河的时候恰遇翻船,被人救了上来后不久就得了风寒死了。
救的那位便是李神仙的祖上,名叫天聪道人,那道士想死而复生,就把自己琢磨出的法子交给了天聪,想让天聪在他死后拉他一把。天聪为人正派,窥得这法术的内幕后自觉邪恶,本就是乱了伦理天条的事情,只是一把火将那江西道士烧了个干净,连同骨灰都撒进了黄河。
人死了,东西还是留下了,老祖宗们做事就是这样,不好的东西收集起来叫做禁术,传到李神仙手上也从未有人用过。只因天聪认为这法子过于阴毒,那被借之人的亡魂势必不会甘心,施法者很有可能会遭致天谴。
查文斌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先上楼,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罐子两头都是空的,一头用符封着底部。
门很轻易的就被打开了,照旧的一片都是漆黑,拿了一根红色蜡烛细细的点起来,屋子里顿时有了昏暗的光线。
“小白,在吗?”查文斌轻轻地喊道。
老夏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道:“别喊了,见你那副样,人怕。”
查文斌拿了辟邪铃轻轻一摇道:“亡魂莫问道何方,铃响引魂路两旁,请君入瓮无思量,老君带你归故乡!”一张符纸夹在手上,犹如蜡烛一般点燃,绕着这屋子三下两下不停的来回走,莫得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墙角处喝道:“速速受降!”
幽幽的一个人影,不太看得清,在火光的照耀下黑乎乎的一团,查文斌把个罐子朝着那团影子清清绕了两下,猛地手上铃声大作,老夏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午夜里,空荡荡的屋子,那声音叫的人心里寒碜。他知道她曾经是他们的朋友,可是如今照样面对的是看似无情的道士。
楼下,棺材边,老夏自顾自的抽着烟,看着开口的棺材里躺着的那个女人,他左思右想。老查以为他有话要说,停下了手中忙着的活计问道:“有事?”
老夏摸了摸后脑勺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真得怪可惜的……”
还魂,需要设还魂阵,这地上如今已经铺了一面纯白的被单,袁小白已经被从棺材里抬了出来。她的四周点了总计七七四十九枚蜡烛,这不是浪漫,这是死亡的跳跃,她的脸上,她的身上,淡黄色的烛光就像是催命的灯笼。
一杆老式的毛笔,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老夏说,那笔的前头都开叉得跟老母鸡尾巴似得。一个小碟,碟子里是空的,老查认真的一个人盘坐在地上跟空气说话,嗯嗯啊啊的反正老夏说他听不懂,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
当时已经是接近凌晨了,老夏也不晓得他这到底要弄多久,客厅了有沙发,老夏觉得累便上去躺着。袁家的房子四周都有落地窗,一层白纱隐约的透着外面朦胧的月光,合着衣服,老夏的鼾声渐起,他只觉得自己好累,事后才知道那是这屋子里所有活人的阳气都在骤然降低罢了。
见过地狱嘛?活人是没见过的,真正的阴间只有你死了才有机会看到,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老夏觉得有些冷,他蜷缩着,阵阵的寒意沁入皮肤,顺着肌肉直达骨髓,突然地一个哆嗦给他冻醒了。他的眼皮很重,模糊得看着查文斌还在那儿坐着,可是他总觉得这屋子里有好多人似得,那些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甚至有肌肤相擦的感觉。
“别动。”老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他附在老夏的耳边轻轻说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明儿一早就出去找个香火旺的寺庙呆上一整天去去晦气。”
老夏想问,可是嘴巴已经被查文斌给捂上了,给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老夏转悠着眼珠子,猛地一瞥,忽然见到那落地窗上好像有几双大手印,黑乎乎的还在不停游走。
“呜呜……”他想提醒查文斌,可是查文斌却给了他一个诡异的笑容,他露着一口大白牙,可是老夏觉得查文斌张开的嘴里是一抹猩红,就跟要吃人的野兽似得,这绝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道士。
自然界生存的法则是什么?弱肉强食!查文斌知道跟这群恶鬼们打交道自己不比他们更恶就会被撕成碎片,今晚他打开了一个口子,一个小小的地狱之门,就在这间老宅子里!
从今天起,这里不可以再住人了,这是他和袁先生的交代过的。阳宅变阴宅,如今的袁家公馆就是一座耸立在摩登都市里的大坟,这方圆十里内的孤魂野鬼今晚都会过来报道,这法子果真是非比寻常的凶险。
一个小时之前,查文斌已经割开了袁小白的中指,她的血还是温热的,汩汩的从指缝中开始流入那个小碗。蘸了一点放入口中,查文斌嘬了一下,有些微咸。
这血里有自己的一部分吧,他暗想道。又是一刀,这一回是自己的,两个人的血再次混合。
巫术最早都是从血祭开始的,古人们相信,人的血里有属于他的灵魂。可能当年创造这个法术的道士到死也不会想到,再有人重新用它已经是一千年后。
查文斌的手指在碗里迅速的比划着,那些血绕成一个漩涡,一点一点的他的手指速度越来越快,那些血几次就要溅出来又几次回落。大概是让那些血混合充分了,那根开了叉的毛笔轻轻的搅动着,原本干燥杂乱的笔锋瞬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然变得开始柔顺起来。那些或折损,或弯曲的毛肆意贪婪着吸收着碗里的血,他只觉得那笔的沉重已经不是他能提起来的了。
这便是地狱之门的钥匙,收集一千个死者天灵盖最中心的那三根毛发,男女各一半,这些死者全部都来自同一个生辰八字,既:阴年阴月阴时阴刻,总计三千根。笔杆用的是一位活到一百二十岁高龄,满两个甲子轮回的的老人腿骨所制,这东西根本就是邪物,当年那位江西道士花了数十年心血才收集完成。当查文斌亲眼看到那位老人拿出它并且讲述它背后的真相时,查文斌顿时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丧心病狂的缺德事。
那三根毛发,就是人的三魂所在,那位道士取了千人的魂魄封印在了那根腿骨里。腿骨有两个甲子轮回,象征着阴寿阳寿,亡魂在这腿骨里永世生死交替,万年不得超生,这怨气越积越大,根本不得已超脱,一见人血自然是疯狂吸食,将那怨念全部集中在了笔锋之处。
所谓以毒攻毒,要想开地府,莫非千人哭,这便是此笔名称的来历。
深吸了一口气,查文斌缓缓提起这只无比沉重的千人哭,就着那白色的被单,轻轻的第一笔画下。似乎根本不需要他动手,那笔轻轻的带着他的手腕在游走,那副老人曾经给他看过的图案,复杂的让他觉得超过了任何一道道符。
这是一副什么图?一副万鬼疯狂的讨伐图,它们要撕开这道封印,它们要冲出这个牢笼,这是亡魂的哭泣,是死亡的跳舞。原来这图不是人画出来的,而是由那一千个亡魂吟唱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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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归来的路
怨念,一个空洞而又形象的词,道家认为万物皆有灵性,何况是人。从人到死,六道轮回,本是自然规律,正因为有些原因导致了这些自然规律被破坏,那才有了怨气。有了邪就有正,慢慢的以宗教的形式开始取代了巫术,以有体系的各种法术开始取代了含糊不清的跳大神,宗教开始去化解这人世间的怨念,企图让一切重归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是自然,逆亦是自然,怨念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到现在查文斌才明白,当初发明这个“邪术”的江西道士未必就一定是个邪人,就像老祖宗发明了火药,有人用来做烟花,有人用来做杀人的武器,只是看用它的人是个什么目的了。
“用你的血和她的血混合做引子,日后这一千亡魂都会记住你们,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你的命运将和她永远不会分离。”这是那位李神仙告诉他的,查文斌轻轻的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着指尖的舞动,笔尖的躁动来回上下不停的将鲜血涂抹在白布上。
大约过了有一根烟的功夫,笔停了,查文斌慢慢的睁开眼睛,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幅图。
他后来是这样告诉老夏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照着临摹,我也不可能再画出那样的图了。”
后来,这幅图被老顾拿了去研究,再后来,罗门的人也来了,我听河图跟我说过这事,他说你知道西安碑林中的《华夷图》和《禹迹图》嘛?那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地图,师傅机缘巧合下看到的那副被推断是一副更早的地图,有多早?大概比《禹迹图》早2300年,比后来三星堆出土的西汉图约早1300年!复制本地址到浏览器看最新章节%77%77%77%2e%68%65%69%79%61%6e%67%65%2e%63%6f%6d
我说你是跟我吹吧,不可能,你都说了,那笔是那个江西道士给你师傅的,他是宋徽宗年间的,怎么会知晓那么早的地图呢?
河图眯着眼,红着脸,他的酒量的确不好,剥了颗花生米道:“要是懂我就不会那么早就被赶出师门了,听师傅说,在很早以前三界是不分开的,神州大地上有通向三界的道路。那副图也不是那个江西道士所画,而是千年的戾气和怨恨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
查文斌无意之中看到了这样的一幅图,有人说那是一副藏宝图,也有人说那是一副死亡之图,而查文斌叫它地狱之门。
踏入门中,生死两茫,三天时间里,查文斌必须要要找一具女尸,现在的袁小白已经进了那道门,若不能三天内完成接下来的借尸,一切将都会万劫不复,也包括他自己。
老夏觉得不舒服,这屋子再呆下去怕是要不行了,查文斌一脸苍白,整个人看着鬼气森森的,老夏觉得眼前的查文斌很陌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文斌,我总觉得这事不人道。”
几天前,袁先生以前托人找到了这样一个女子,听说是为了感情上吊自杀了,已经入葬有一个多星期。袁先生有些手段,托了人,据说给了不少钱财,那女子的父亲也是个贪钱的主,闭着眼睛含着泪一边把钱踹兜里一边就答应下来了这事。
“时辰差不多了,你穿上这身麻布跟我出去,屋外有车候着,这事儿外人不能沾,得靠我们自己。”说着,他给老夏递了一身白色的麻衣,其实就是丧服,老夏虽有些不情愿可也硬着头皮给换了下来。
小白的黑白照片也被老夏一并捧着,查文斌在在后挑着个灯笼嘴里哼哼唧唧的撒着纸钱。
“阴阳无忌,百无禁忌!天官赐福,地府安康!”接着又是铛的一下,就跟古代打更的似得,走三步吼一嗓子。老夏那个脸都要绿了,可是他不知道查文斌撒出去的每一把纸钱都在地上转着圈儿,此刻的袁家大宅里守着一堆一堆抢钱的主,查文斌只觉得手上的纸钱随时都要被人抢去似得,自己的脚后跟不知有多少双手在抓着……
出了门,一架小客车已经停好,车牌被黑色的纱布挡着,老管家招呼着司机一路绝尘,午夜的上海它就像是幽灵一般飞速的穿梭。
车子一路向北,在沪苏两省的交界处有个小鱼村,那时候的启东县还远不如现在这么发达。停在村口,司机闪了三下大灯,对面有盏手电也跟着亮了几下,那便是信号。
下了车,有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满嘴的酒气,他好像怪车子来晚了,一个劲的嘱咐动静小点。查文斌很理解,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大概他也没脸在村里呆下去了。越过几片田地,又穿过一片竹林,竹林后面有个小山岗,山脚下老远的查文斌就看见那座还插着花圈的新坟。
看得出,主人家葬坟的时候没怎么用心,乱石头加上一堆黄土,前几日下雨都已经冲掉了三分之一的墓基。男人走到山岗前就不愿意再走了,只是停着,老管家很是懂事的从兜里又摸出一封红包道:“别难过了,回头这姑娘我们会找地方给她重新厚葬,好生给她超度,一年三节香烛纸钱都不会拉下。”
男人接过红包假装的哭了几声转身便也欢快的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老夏狠得牙痒痒,这做爹的到底还是不是人哪?
这种新坟很好扒拉,查文斌拿了一副香烛给点上,半跪着对那坟头道:“姑娘啊,这里冷,我是来给你挪个窝的,不是来害你的,千万莫要怪罪你父亲。”
这些话,无非就是图个心安,该继续的还要继续。远处村里的几条狗在田头躁动,查文斌怕惊扰了村民,对老夏道:“时辰差不多了,天亮之前还得赶回去,这尸不能见光,不能见气,否则就要坏了。”
借着手电,查文斌蹲下去抓了一把坟顶上的新土扬手一撒道:“新人墓前起灵棺,护法玄坛列两边!”嗖嗖两道令旗插在坟墓两侧,转身再喝道:“先请黑虎赵元帅,提鞭斩关保平安!”
他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猛地朝着地面狠狠的抽了一下,这叫震鬼,新坟里的主基本还都没成形,有些怨气也不大,为了起棺方便不出意外,都要先给来个下马威。
然后再拉着老夏和那个司机往坟两边站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每把铁锹上都有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两枚铜钱缠在铁锹柄上,他又喝道:“门神护卫分左右,二十八宿护宝棺;此处不是停灵地,亡人跟吾走一番!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土!”
这一长串的,查文斌是一气呵成,这便是天正道的起灵咒,在移坟迁坟的时候都要用到,带着一点口语和本土化。两个人听到他喊,一鼓作气就往下挖,原本以为会很深,不想这户人家真的小气,也就两分钟就到了低。
那口棺材连油漆都没来得及刷,就是拿锯木厂的废板边粗糙钉的,老夏还给一铲子打了个洞,多亏查文斌用黑布给盖上,几个人蹑手捏脚的用麻绳坤好棺材。查文斌又在棺材头上贴了一道镇尸符,匆匆再把现场还原,一行人抬着棺材乘着夜色赶紧往车上走。
这车本来就是装棺材的灵车,后面是个密封的金属箱子,前面可以坐人,棺材放在箱子里,车子就开始发动。
折腾了一晚上,老夏那是真困,查文斌也差不多累到极限,摇摇晃晃的,这俩人就想睡觉。合着衣服,车子里还挺暖和的,这司机也是收了好处的,这种事他很少参与,就跟坐在旁边的管家搭话道:“你们这是拉回家配阴魂的吧?”
老管家自是守口如瓶,颇有些架势的回了一句:“不要乱打听,该给你的都会给你的。”
那司机频频点头道:“知道,知道,这种事一般都不能乱讲。”
车子一路开得飞快,这司机以前部队里干的是驾驶兵,退伍后就要了殡仪馆干起了灵车司机。这档子买卖别小看,每天早上来回跑一趟,下午不用上班,除了工资主人家还会额外给个红包,小日子过的也舒坦。
前几天有人找他做笔买卖,给的价格顶上三年工资,说是跑一趟江苏外带干点土活儿。反正这油钱是公家的,还不耽误工作,推荐的人面子又大,一举多劳,这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下午回家称几斤肉买点小酒犒劳一下。
大半夜的高速路上没有一辆车,放着胆子他把油门给踩到底,对于自己的驾驶技术他是很放心的。
他嘴里抽着烟对老管家道:“过了前面那个隧道就到上海了,时间来得及。”
“吱……”一串剧烈的刹车声划过了夜空,老夏只觉得自己像个破烂似得被人甩了出去,狠狠的又撞到了座椅靠背上。“咚”得一声,后面车厢里传来一阵撞击,查文斌此时正揉着自己头上的大包问道:“搞什么鬼啊!”
只听那司机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有个人,我好像撞到了人……”
第十一章:卷进命案
下车,检查,天色有种要即亮的感觉,车头部分完好无损,看不出哪里曾经有碰撞过,拿着手电在车底检查了一遍,也空无一物。
他是个老司机,部队干了八年,后来殡仪馆又干了快十年,虽然开的是灵车可一次意外也没出过,又快又稳,他决计不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那个一袭碎花布的女人明明就被自己撞到了。
高速上这半夜里哪里会有人?其实,坐这车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这种事儿司机以前也听别的驾驶员讲过,这些年开灵车虽说挣点钱,可自己吧干的毕竟不是啥特上道的事儿,驾驶室里请来了两串开过光的小菩萨,据说是杭州灵隐寺的高僧给亲自办的。
见那司机的嘴唇都有些白了,这时辰又怕赶不上,查文斌从老夏那拿了一根烟点着塞进了司机的嘴里道:“抽根烟,压压惊,回头到家了弄身艾草泡个澡把汗给出了就没事了。”
那人见查文斌是个年轻后生,处事倒显得老道,看他脚上那双云靴心想这莫不是个小先生吧。也是,干这买卖的能不带个懂行的人,微微颤颤的抽了口烟道:“小兄弟,依你看我到底是撞没撞上?”
“撞到了怎样?没撞到又怎样?只要撞到的不是人,你管它是鬼还是魂,你这是灵车奔黄泉路的,没有东西敢把你怎么样,听我的照做就没事。”说完,查文斌又重重的拍了那车厢的后半三下,谁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нéíуапGě最新章节已更新
就这般,车子还是继续开,一路上那司机老实觉得不妥,便又问道:“小兄弟你叫啥,说老实话,开这车的最怕出这幺蛾子事儿,天天进出火葬场不干净的东西也有人遇到过,我这是不是也撞邪了?”
“查文斌,你照着我说得去做,等下空车先回家洗个澡,去去晦气。”就这样,一路上算是平安的到了目的地,那司机道了别也就走了,关于路上那事查文斌压根就没在意。开灵车就是过去抬棺材的,按说这样的人命是很硬的,一般的脏东西还真不会去招惹他,为啥?你见过卖殡葬用品的老板怕鬼嘛?他们做的本来就是死人买卖,这常年累月的和死人打交道身上都有一股死人味儿了,久而久之的也就成了一个特殊类别,那就跟自己人差不多。
新出的棺材被套上了一层黑色薄膜,这东西离了土就不能再沾土,查文斌的布置显得有条不紊:
袁家的大厅里此刻有一副吊索,前后都是拇指粗细的麻绳,那口棺材被悬空吊着,吊索的支撑杆都是用金属盆做垫子,盆里放着水,完全把这棺材和土隔开。
棺材的正下方是袁小白,她还依旧躺在那只画满了各式图案的白布上,整个家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拉上窗帘,棺材前有一案头,一排蜡烛幽幽的亮着。
办完这些,院子里那只被去掉鸡冠顶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叫的不怎么响亮却也提示着天明的到来。
查文斌对管家和老夏道:“都去睡会儿,天黑之后再来,白天阳气旺,这棺材刚出土怕是会受惊,尽量都隔着原点比较妥当。”
那管家也早就安排好了,门口有人接应,隔着两条街有家酒店可以入住,本打算去洗洗养精蓄锐,可不巧才出门就被几个穿着制服的给拦着了。
领头模样的人还算是客气,毕竟这地方住的非富即贵,他也不傻,只是跟老管家问道:“给打听个事儿,昨儿个晚上西城殡仪馆有辆车是不是你们家给租了?”
老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哪儿的?”
“霞飞路派出所的,喏,这是证件。”说罢那人便拿出本子给管家过目,又小心的问道:“那车您可晓得今早他是几点回去的?”
管家抬手看了一下表道:“五点左右吧,警察同志,有事您就直说,我这还有客人不能怠慢了。”
那制服拿了个小本子道:“既然确定是你们租的车,那劳烦还是跟我去局里一趟,有些事情需要配合调查。您老是明白人,有身份有见识,开车的那个司机在七点左右被人发现死了,接到报警后我们怀疑是他杀,所以请吧……”
这突发的一幕确实让人大吃一惊,不过查文斌还是略显镇定的说道:“这位同志,吴先生岁数大了,这事儿我们配合您调查就行。”
“你?”那警察略带鄙夷的看着查文斌,带着一股浓浓的上海腔调道:“别耍滑头哦,那就别废话了,自己上车吧。”
司机名叫刘四海,今早七点被人发现在去单位的路上,离殡仪馆还有一公里远有个拐弯处,那一段因为殡仪馆的关系前后三公里都是袅无人烟的。殡仪馆一共有四辆灵车,平时每天保证一辆处于维护状态,三辆正常工作,按照约定,今早六点刘四海所驾驶的灵车要去一家医院拉尸体。
医院负责太平间的科长和刘四海是老相识,这些年交道打的挺多,刘四海办事牢靠谨慎,从不迟到,可是他等到到六点半灵车还未到达便去电话到殡仪馆。
殡仪馆回电,五点二十左右,刘四海在单位登记完毕后已经出发,按照路程应该可以在约定时间相遇。
七点左右,第一辆开出已经接回尸体的灵车发现刘四海的车停在路边,车子是熄火状态。这辆车回到单位后觉得蹊跷,便报告单位自己所发现的,十分钟后公安局接到报警,车上有一具男尸,死相惨烈,又过了十分钟,当地派出所前来袁家问询。
查文斌听完这一切后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问道:“他有没有先行回家?”
训话的人很不客气的说道:“轮不到你问我问题,现在是我们问你问题。先回答,昨晚你们租赁灵车是什么用途?”
这话,查文斌是断不可照实回答,他知道,买卖尸体是犯罪的,并且这个一旦传出去将来无论是对袁家还是对小白都无法交代。
“袁家小姐重病,昨晚原本已经打算给她准备后事,所以租赁灵车将人带回江苏扬州老家。可是命大福大,凌晨的时候袁小白尽然醒了过来,所以这灵车我们也就没用,一早便差司机回去了。”
“看你的证件,你是浙江人?”
“是的,我与袁小白是朋友,本来是想过来见最后一面的,帮着处理后事。”
“可是不巧的很,我们在灵车上发现了这个。”说着他便把一张刚刚送进来的照片往查文斌的眼前一递道:“你怎么解释?这个姓氏在我们这不常见,我们也调查了刘四海生前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是姓查的,我们怀疑你跟这件案子脱不了关系,最好你自己主动交代,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有些政策上的优待。”
那张照片是汽车的挡风玻璃,玻璃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不过清晰可辨的是那恰好是个“查”字。
查文斌虽然心中有事儿,可他依然很镇定的说道:“我没什么好交代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再说,那个时间点我在袁家,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不说是吧,好。”那人刚要起身一脸凶样的过来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个肩膀上有花的人带着袁先生正在屋外,训话的一脸媚笑的说道:“李局长,您怎么今天有空亲自来了,这案子我正在审,嫌疑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放人!”“这……”“我叫你放人!”“啪!”
训话的摸着半边滚烫的脸,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局长会给自己莫名其妙的一巴掌。
刘四海的死查文斌知道不是意外,即使今天不找到他,他若是知道了也会参合。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那辆灵车,四周拉起了警戒线,里里外外的制服们围了几个圈。
“能停下吗,我想去看看。”这是他对袁先生的提出的要求。
“李局长,你看?”“没问题,停车!”
有了这么一个通行令,查文斌很轻松的就见到了现场,车门是打开的,司机刘四海的尸体已经被运走,透过车门他一眼望见了玻璃上那个字,还有驾驶室里那已经开始凝固的大团血污。车里,刘四海的公文包还在,包里依旧鼓鼓当当的,里面装着的是昨晚他的酬劳。听说刘四海是被人割了喉咙,所以定义为谋杀,可查文斌见过现场却有了一丝怀疑:那两尊被他从寺庙里请来的小菩萨从脖子处双双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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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反魂 一
老查没有什么麻烦,麻烦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做,可他总觉得那个司机刘四海的死和自己是有点脱不了关系的。
碎花布的女人,这是刘四海今天凌晨在路上说自己撞到的那个人的模样。当时他坐在后排打盹,前排副驾驶位是管家老吴,他相信以刘四海职业司机的身份绝对不会看花眼,那么就是他遇见了脏东西。
查文斌暗自决定等这边事儿办完了得去刘四海家看看,他千叮万嘱的让他得先回家洗个澡去去晦气,终究还是没听。这事儿反正是出了,也不能说是他听了查文斌的就一定保管不出事,可查文斌总觉得这事儿出的蹊跷,他怎么得都感觉和那口买来的女尸棺材有关。
到了宾馆里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累的也足足有一整夜了,他只觉得今天自己格外的虚,眼皮子直打架。老夏在隔壁房,查文斌睡觉有个习惯不愿见光,那窗帘给拉的死死的,大白天屋子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忽忽悠悠的,查文斌总觉得耳边好像有人在吹风,那吹得他痒痒。这谁都会有个放松的时候,他也不例外,等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发时,查文斌醒了,眼珠子一睁,好家伙,一对精光的眼睛正跟他对视呢!
想动,浑身就跟被麻痹了一样,意识很清醒,只要再近一点,几乎就能贴着对方的鼻尖了,这自己估摸着八成是被鬼压床了!нéiУāпGê下一章节已更新
查文斌这是苦笑,不想自己出来睡个觉还碰到这茬,他有一堆办法可以解决自己所处的尴尬,可是他不想,他想看看这双眼睛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处于睡和清醒边缘的状态,查文斌尽量闭着眼睛,他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也没看到过,睡,睡着了去会会它。
朦胧的,他好像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那幽幽的似带着怒气又带着哭诉:你为什么要把我从地里挖出来,你为什么要毁掉我……
猛得一咬舌尖,一阵痛就让他激醒了,摸摸背后那一层湿漉漉的汗水,查文斌抱着头第一次有一种深深的罪责,是啊,他凭什么去剥夺其它人,哪怕那是一个死人。此后,查文斌再也无心睡眠,就是这般抱着头一直等到天黑,其实他不知道隔壁房间里的老夏从早到晚一直不停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噩梦从始至终都没能放过他。
“文斌,我今天做噩梦了。”去的路上,老夏如是对查文斌说道:“今天早上刨的坑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宾馆睡觉的时候老是梦到有人勒我的脖子,喘不过气,有个女娃娃还说要我的命,几次都差点让她给咬到,要不是梦里好像有个人保护我我估计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累了吧。”查文斌安慰他道:“回头好好休息,哪个人还会保护你来着?”
老夏摸着额头道:“不认识,但觉得好熟悉,一个胖胖的家伙。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想起那个画面就脑袋疼,我都快觉得自己得神经病了,整天到晚跟你不是死人就是神鬼,我告诉你,这事儿没有下回了,你爱找谁谁去。”
“胖子……”查文斌这话到了嘴边依旧还是停下了,那两个人……
“怎么了?”老夏看出他眉宇之间似乎有些惆怅,这段时间来,查文斌总是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虽然对于过往的记忆老夏一概忘却,但是他知道这个人曾经一定是他的生死之交,而且是过命的交情。
“没怎么,回头小忆,哦不,你现在叫秋石了,我还是管你叫老夏吧,省得拗口。回头我得去看一下那司机,死的挺惨,今晚我忙完了要是不出岔子你就先回老家,我会让吴管家派车送你。”
“随你安排。”瞅着院子里到处洒落着的纸钱,老夏有点莫名的难受,他真的一步也不想踏进这个院子,真的,他很想离开,现在的他特别的讨厌死亡,特别的厌恶看见这些丑陋的人造纸制品,那些脸上涂抹着腮红的纸人犹如一个个嘲笑他的小鬼,老夏觉得脑子特别疼。
大厅里到处都是烟雾,也不知烧了多少纸,点了多少香,直教人的眼睛难受。袁小白看着比昨晚脸色要白很多,嘴唇上的血色也不知了所踪,看着四周地面上那一层淡淡的石灰,查文斌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一些下来,起码这棺材里的主暂时看着是没有出去害人。
夜幕下的袁家大宅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在这里你看不到灯光下自己的影子,在这里你甚至感觉不到蜡烛的温度,这里是阴间。地狱之门如约打开了,四周的孤魂野鬼们再次聚集了,满屋子的道符和悬挂着的白绫互相交错,查文斌即将开始完成最后一步,反魂!
换上道袍,查文斌再次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道士,他的脸上那一丝稚嫩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老夏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唱戏的,他在那挥动着手中的宝剑,东舞西舞的就是个疯子模样,口中大喝道:“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四时五行,日月为光!”
拿起摆放在自己跟前的一杯水含在口里,猛地朝着七星剑上一喷,奇怪的一团火球霎时从棺材背上扫射了出去,口中喝道:“五龙吐出清天地,大帝服之千万年!”
继而他立刻以剑首画地,左转三匝。往那棺材上盖了三重红布,此谓上张天罗,横画七画,下布地网,立画七画,这靠的可都是真功夫,所谓真假道士在这种环节一看便知。只见查文斌如同鬼魅一般在棺材上翻来翻去,手提朱砂笔,一十四道符刷刷一口气到底,那画的都是天仙兵马,地仙兵马,飞仙兵马,真人兵马,日月星宿兵马,九宫五帝兵马,三河四海五岳四渎兵马!总计天上七对,地下七对,翻身把怀中大印“咔咔”往上一按,一注清香点燃,脚踏天罡七星步,来回绕着屋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行大礼,瞬间这屋子里的鬼哭狼嚎声就小了一半。
此乃召唤天兵神将也,地狱之门将开,若无神兵把守,一如查文斌和老夏这俩活人在这屋子里根本熬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阴气反噬,轻则大病,重则一命呜呼。
接着便是开棺,这女子下葬不过数日,头七刚过,乃是阴煞回落之时,此刻开棺又是活人手碰,查文斌已经料想她会起尸,凶恶且不说,就怕她那枉死之魂心中怨念太深,若是从这脚下的地狱之门中溜走怕是将来成魔成鬼再也无法收服。
“老夏,记得闭口捂鼻,开棺之后先拿墨斗横在棺材上,若是她起身做立,只要线绷住你我都不会有大碍。”
老夏瞄了一眼道:“知道,你动手吧!”
查文斌原地站在棺材头前,手中的七星剑舞了一个剑花,绕着那道镇尸符约莫三圈,口中念道:“五行相推,罡最持威;六纪辅我,三台辟;。天回地转,阴阳□开;长生度世,日月同辉,三清真君急急如律令!”
他奋起一跳,狠狠一脚朝着那棺材板飞踹过去,“咚”得一声,只见棺材头上的那道符瞬间燃起,这镇尸符一动,棺材里吸住的阴气也就跟着松动,这一脚过后,棺材板立刻倒飞了出去。老夏瞅准这个机会猛地也是越过棺材上方,黑色的墨斗线已经绕着棺材一周,在地上打个滚,顺势贴着棺材下方的袁小白身上再次滚过,又是一圈线,这一前一后两层恰好拦住了棺材的头和脚。
查文斌现在就像是个疯子,他手中还有一道捆尸索,就是马尾鬃加麻用童子尿浸泡撮合成的绳索,只见那棺材里躺着一具身着碎花衬衫的女子,脖子处一道小拇指粗细的紫色勒痕煞是明显。棺中女子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般,脸色泛着乌黑,舌头也有半截在外,一股呛鼻的尸臭扑面而来,这是典型的上吊后死尸。
果然,那女人犹如弹簧一般坐立了起来,这便是尸体遇到阳气后的起尸现象,刚她刚一碰到那纤细的墨斗线便再次重重砸下,查文斌瞅准这个机会单手往棺材里一伸,捆尸索已经被他打了结刚好套进了女尸的脖子里。
拉着绳索,查文斌背对棺材,一个马步站稳,对着老夏喊道:“天赦煌煌,地赦正方;禹步其至,百鬼伏藏,急急如律令!”随即右旋转身猛拉,脚踏星纲,单脚踢印网上一挑,印入手中,举手向天,再次大喝道:“一切邪秽,无动无作,叩齿三下毕归位!起!”
“呼啦”一下,老夏迅速扯开墨斗,就在这片刻之间,那具女尸被查文斌吊着脖子硬生生的从棺材里拖了出来,又单腿一挡恰好把那女尸站立在地面上。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下左右前后一通眼花缭乱的手法,再看那女尸已经被五花大绑就活脱脱的像是一个粽子!
“拿柳条来!”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道义,接过老夏的柳条,他朝着那具女尸的身上狠狠就是一下抽去道:“魔灵既摄,万凶灭神,戈击电扫,奸妖无生;先皇建节,有命敢停,拒节违命,是诛汝形!”
接着,一团绿油油的影子,据老夏说,那是一个看着相当完整的人影就从那具女尸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这便是查文斌所要的。所谓人生有六道流转,在一个人死此生彼之间,有一个“中阴身”阶段,如童子形,在阴间寻求生缘,以七日为一期;若七日终,仍未寻到生缘,则可以更续七日,到第七个七日终,只要在这四十九天内的死者都可以迫出他尚未进入六道阴司的亡魂,只是这女子怕是再也无法投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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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轮回!
何为道?人、神或是魔,真理在于谁掌握着,就如同历史一般,胜利者才可以随意的装扮。( 君子聚义堂小说网)活着的人总是要比死去的人更加值得珍惜,如果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能救活着的人,那么查文斌想,自己为什么不去做呢?
地狱之门的召唤,那女子的魂魄便从下方被拉扯了出来,她的表情是那样的无助。看见手持法器的道士巍然站立,一个新魂哪里有胆子敢直视这般的威严,只战战兢兢的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茫然而又恐惧。
她依旧保持着临死前的状况,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这是个可怜者,查文斌的心有了一丝左右,他在犹豫。
不,不能犹豫,查文斌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袁小白,她还在等着,三天之内若是不能完成这延续的法术,她一如那门外枝头上的花就会枯萎。
“哎……”查文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莫要怪我,借你未尽的阳寿是救人于生死,下一世的轮回我会助你进畜生道,再一世你便可脱胎成人。此为你命中注定,也当为机缘巧合,我也不愿勉强你,你若是答应便点头,你若是不肯摇头便罢。”
那女子的魂魄像是听懂了查文斌所言,先是极力的摇头,她生怕眼前这个高人随时都会把自己打入畜生道,可是后来她居然点头了。我问河图,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答应你师傅那个看似不近人情甚至是过分的要求。他的回答是:她看见了我师傅眼中的那一滴泪,都是性情中人啊,那女子也不枉这一世的繁华。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绝望的一刻,查文斌终究是不能战胜自己心中的那一丝犹豫,他无法面对一个比他弱势的多的女子,一个让人心疼而又怜悯的女子。
“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女子又是摇头,极力的摇头,终于她开口了,一个死了不足十天的亡魂再一次对话,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柔弱:“大人,小女子有一个请求。”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查文斌带着诧异的看着她道:“你讲。”若非不是有地狱之门,这女子从地下被拽上来过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会陨落,新魂对于阳气的地域会非常敏感。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能不能帮我,有个女人一直跟着我……她拿绳子套着我的脖子,我很疼,喘不过气。”
这个信息让查文斌觉得这事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他赶忙问道:“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嘛?”
这便是,那女子终于肯坐了下来和查文斌攀谈,一人一鬼,这世界阴阳终于重叠了。
她名唤怡然,姓冷,年方二八,本想着再给家里攒上两年的钱就可以自由赎身了。原来她终究不是那个男人亲生的,她是抱养来的。
“我爹说养了个女儿这么大,吃了那么多粮食,给花了那么多钱,等我大了就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还给他。我很努力了,一直在拼命的攒,中学没读完就辍了学,好几次要不是天哥我早就想着去死了。”
天哥便是这巧玲的情郎,一个她爱慕也爱慕她的男人,和她一般,家徒四壁,只有一个疯了的老娘。这样的家庭,她的父亲怎么可能允许呢。
“我爹管他要三千块聘礼,我想过让天哥带着我跑,可是……可是他放不下他的娘亲。我爹逼我嫁给那个瘸子,我不肯,他就打,骨头都给打折了,尽是看不到的地方,他说打坏了脸我就不值钱了。”那女子幽幽的卷起自己的衣服,果然她的腿上,她的腰上,她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查文斌看得心头一颤一颤,那女子接着说道:“大人,我想走得干净,本来是想死在水里,门口那条河。那天晚上我想跳河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突然跟我说,死在水里很冷,尸体还会被泡的发胀,会被鱼虾咬,她说我既然想死,那她就帮我选一个没有痛苦又干净的办法。”
说着,那女子又哭了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脖子道:“她上我去上吊,村后头那棵老槐树上,我的脖子被勒得生痛,喘不过气,我看见那个女人笑得脸都变形了。我说我不想死,我想让她救我,她就拿着绳子一直勒我,每天都会勒我,大人,您是不是要我去替下面那个姑娘,如果是,我愿意去,我不想做那个女人的替死鬼。”
查文斌也猜到了,那个河边的女人就是去找替死鬼投胎的,有一个说法是:若是吊死的冤鬼找人投胎势必也是寻吊死的人,溺死的就会选溺死的人。通常七七之后,被替死的那位冤死者的魂魄就会被压入地府,而原本属于他的那个投胎机会也会被人抢走。
“我想跟你也问一下,那个女人是不是穿着一身碎花布的衣裳?”
“大人,您认识她嘛?就是她叫我去后山的。”
“我八成明白了,她恐怕还不是想让你做个替死鬼那么简单,这是个恶鬼,专门害人的东西,怪不得我们动了你的棺木就会遇到她,一定是以为我们抢了她的东西才来报复。姑娘,你可想好了,若是我开了法你下一世就轮回到畜生道,再修一世方可成人。”
那姑娘说的颇有些坚决道:“我已经死了还能救一人又为什么不去救呢?”
除了可惜之外,查文斌对这个女子更多的便是可敬:“一个弱女子有如此胸怀实在不当自缢,我查某人是一介小道,尽当会全力照顾姑娘的身后事。你闭上眼,一会儿我会送你一程,早日脱离这疾苦。”
翻掌,结印,双手直探那女子双眉之间,取银针一根,长约一掌缓缓刺入;再取一根由天灵入,两针交汇为封住这女子的阴阳两气,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被招上来的这女子亡魂不会落入黄土,一个时辰后若银针不取,则亡魂消陨,不过对于查文斌来说,一炷香的时间足矣。
取五色令旗一枚,左右挥舞三下,双脚盘坐,查文斌令旗指着那女子亡魂轻轻一挑道:“天地化气,阴合阳神,上气下降,二气交腾;灌注兆体,变吾真身;乘风驭气,身外有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附!”
附,即为附体,亡魂是可以附体的,所以才会有鬼上身,眼下的袁小白不过是一具活死人,那女子的亡魂在令旗的指挥下轻轻“飘”至小白的身体上方,慢慢的,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朦胧,隐约可以看到小白的喉咙处有一个吞咽的动作,再接着那女子便也消失不见。
看着地上的那个女人脸上有了一丝鲜活,查文斌咳嗽了两下,他真的已经很虚脱了,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袁小白你就该有一条重新属于自己的命运了,或许到那时你也不会知道我是谁?“忘了我不要紧,但是从今以后,你便是她的命运了,她下一世为牛为马只因你这一世用了她的阳寿,小白,你可知这是你的恩人,你切莫要忘了她啊。”
轻轻割开那棺材里女子的中指,她的血已经开始凝固,查文斌费了劲勉强从指间挤出几滴黑紫色的血,这血便是人精。把它轻轻涂在袁小白的口中,已经附体的魂遇到了自己真身的血会有本能的反应,她会试着去驾驭这具身体,就好比是一辆车和属于这辆车的钥匙终于匹配上了。
果然,地上的袁小白开始抽搐了起来,起先只是手指微微动弹了两下,接着便是手脚和身体,等到小白的眼睛开始睁开并且上翻的时候,她的舌头不知不觉的也吐了出来。那个吊死的女人终于驾驭起了这具皮囊,查文斌知道,此刻小白的身体正在大量的消耗着那仅存的一点点自己给予她的阳气,于是他也只能叫老夏过来帮忙。
真的力气很大,老夏后来说道:“女人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比逮过年猪要费劲的多了,我一个人压在她腿上硬是毫无办法,跟牛一样。”
被亡魂“激活”后的袁小白是属于附体状态,此刻查文斌要做的便是替命,要想替命就要改名,从此以后袁小白就再也不是袁小白了。
地狱之门是开启的,无尽的黑暗尽头把这里打造成了原始状态的幽冥地府,一个没有主宰的世界。轻轻的,查文斌终于坐在了那副血淋淋的地图上,闭上眼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被老夏按着的那个女人,他轻声道:“小白,再见了……”
一本用篆体写着“生死簿”的线装本被缓缓打开,这也是那位李神仙留下的,第一页空空如也。查文斌终于明白何为地狱之门,这里的确就是地狱,一个现在由他查文斌主宰的地狱世界。
缓缓的,袁小白的名字八字被写上,只不过下一秒她的名字又被重重的划去。再一秒,冷怡然的名字被写上……
“嘶”得一声,那一页纸被查文斌闭着眼睛撕扯了下来。点燃,化水,突然拔下那棺中女子的银针,同时他喝道:“老夏,给小白灌下去!”
第二根银针拔下,小白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再然后,她的喉咙又动了一下,再然后一阵青烟过后那个女子的尸体迅速开始枯萎,而此时的小白却开始慢慢的软化,她不再闹腾,安静得就像是一个睡着了得孩子……
从此,这世上曾经有一个叫作袁小白的女子已经消失,从此在另一个地方,一个叫冷怡然的姑娘开始重生……
门外,袁先生紧紧攥着拳头:“一定要离开我吗?”
查文斌虚脱的点点头。
“我真的再也不能见她?”那个曾经几次起落的男人放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的头发忽然全部就白了,看着查文斌的表情,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再见到她,可终究她还是走了,虽然她还活着,可她再也不会是自己的女儿。
“我跟顾教授谈过了,那个所长是个可靠的人,她的女儿去年在美国加州出了意外,小白过去应该不会吃苦。”
“我会看着她。”说着,查文斌弯腰便要上车,他顿了顿又回头道:“眼下为了让她能先适应,还是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比较好,或许将来我会找到办法,袁先生您保重。”
车子一夜奔袭,目的地是一省之隔的浙江,在那里有一座大院,院子门口一位老人已经在翘首企盼。老人的手中拿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女儿的生前,一张是今晚即将要来的那个人,虽然他是科学工作者,本该拒绝如此荒诞的请求,即使对方是他的多年好友顾清和。可是当顾清和拿着那个孩子的照片给自己看时,他已经彻底瘫软,因为这个人和自己那个一年前已经逝去的女儿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自己根本认为就是女儿本人,而且更加巧合的是听说那个女孩也取名叫做“冷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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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聚义堂最后一个道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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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轮回完,您可以返回列表。
第十四章:病急乱投医
查文斌病了,从他送走那个女孩到省城回来后,路上就已经迷糊,等老夏把他折腾到家的时候查文斌就剩下嘴里还会喘气。
先是高烧,然后便是抽搐,最后开始讲胡话。我们村只有一个赤脚医生,文革的时候在大队里干过一阵子兽医,这厮假模假样的说查文斌是受了风寒,乱七八糟的开了一堆药还往他屁股上扎了一针,就是这一针差点要了查文斌的小命!
自从查文斌被老夏从村医务所扛回来他就是昏迷的,那会儿我家里还有个女人叫钭妃,这女子生得我爷爷奶奶的欢喜,原本说是一心想撮合她和老夏,无奈老夏在她的心中始终不过是个哥哥罢了。这女人一心照顾查文斌,饭菜也顾不得一口,到了傍晚的时候大呼小叫的,原来是查文斌的裤子上已经红了一片。
老夏七手八脚的把老查的裤子给扒拉了下来,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其中的门道:老查的屁股上有个针眼,就那针眼竟然在不停的往外出血,这都离他扎针过去四五个钟头了,那血流的都已经湿透了裤子!
眼瞅着查文斌的脸色渐白,谁都晓得这针眼咋会收不住呢?老夏当晚就找了辆车子把查文斌给往外送,当时的县医院大夫还以为老夏是在开玩笑呢,一直到那个白大褂发现一罐子的棉花球都用完却始终无法堵着那个针眼的时候,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нéíуапGě最新章节已更新
这是一个他们无法解决的事,针眼太小,谈缝合那是天方夜谭,老查当时也就被赤脚医生打了点青霉素。先是怀疑他药物过敏,结果在老查手背上做皮试,这家伙可好,皮试完了老查手背上那个针眼也堵不上了,“汩汩”得往外出血,拿了血液去化验,啥问题没有,血小板指标也是正常,可他就是跟个皮球似得被扎两针就再也合不上。
这医院里头也慌了,当了一辈子医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几个有权威的凑合到一起,分析了半天觉得还是某种药物过敏导致的出血,他们是没办法解决了,得,连夜又送省医院。
一群专家教授硬是把查文斌给当成了外星人,关门讨论就这个针眼无法堵上的问题就是一整个通宵,到了一早,查文斌那床边的纱布红的都能做几身喜庆的中国红旗袍了,可问题依旧是找不到。
怎么办?老夏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几个专家送来了会诊单,各种检查显示查文斌的内部脏器都在衰竭,以一种比常人约莫快百倍的速度在迅速老化,那会儿美国人把这种病叫做衰老症,国内更是只有资料而毫无解决方案。查文斌当天早上就被宣判了死刑,从减轻农民进城看病消费高的情况下出发,医院善意的下了死亡通知单:人你们拉回去,最后一口气留在家里断比较好,留在这儿意义已经不大了。
老夏当时硬是跪着挨个求了一遍也没用,看着那纸上几位专家联名签署的最后报告,还有床上奄奄一息却烫得惊人的查文斌,最后老夏决定还是把他带回去,要死终究让他落叶归根。
回到家里老夏找了几个小兄弟出去,说是办点事,其实他是去砸那个村医务所去了,那一次闹的凶,为此老夏差点就以流氓罪被抓进去了。而查文斌呢?此刻的查文斌躺在老夏的房间里睡在凉席上,浑身赤裸嘴里只会喊着一个“热”字,钭妃一边滴答掉着眼泪一边给他不停的用冷水擦着身子和那俩小针眼。
老夏的父亲当年曾经去过朝鲜打过仗,原本我这爷爷是不信神鬼的,可是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自己熟悉的孩子就这么受罪去了。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位爷当时就去找什么先生,这位先生多少在当地也有点小名气,家住我们镇上的黄岭村,我不知道他叫啥,只知道他姓茅,茅山的茅,大家都叫他啊茅。
啊茅是个什么人呢?跟老夏的爷爷以前算是朋友,老夏的爷爷曾经干过道士。以前出来讨生活的时候得组个班,替人做一些白事场合上的案子,这位阿茅跟老夏的爷爷搭档过,具体是什么路子出生那小夏我也不知道。早些年,老夏的父亲和他爷爷关系不好的时候,阿茅也经常来家里走动,老夏的父亲特别不待见这些人,总说他们不过是一群江湖骗子混吃混喝,现在也是硬着头皮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一些偏门法子。
阿茅的年纪那会儿也很大了,几年前一场事故还瞎了一只眼睛,老夏的父亲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把干草在门口的炉子上煨稀饭,呛得两头缩一头。见来人是夏老六,阿茅借助着那盏黄兮兮的白炽灯把个掉得跟斑点狗样的大茶缸端出来给他一个劲的说道:“来,喝茶,喝茶啊。”
夏老六看着茶缸里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个啥玩意,不好意思的假装抿了两口就问道:“叔,你现在过的咋样啊?”他过去脾气不好,自从儿子出了这点破事,性格也改了不少,知道跟人套套近乎。
瞎子阿茅嘴里塞着稀饭直摇头道:“要去见你爹咯,老了不中用了,年轻的时候替别人消灾,年纪大了终究是要去还债的。前些年有个孩子往青霉素瓶里塞炮仗丢路边,我恰好走过就炸瞎了一支眼。”
“谁家孩子干的,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算了。”瞎子阿茅摆摆手道:“老了,都是劫,跑也跑不掉的,自己儿女都不管我死活,我哪里还有脸去怪别人家的子女,要怪就怪当初选了去干这个行当,都是要遭报应的。”
瞎子阿茅不是本地人,他也说不来浙西北的方言,他的话语里总带着一股北方强调,听说也是四几年逃荒过来的。啊茅有两儿一女,年轻的时候他还能挣钱儿女尚且还能凑合对他,这些年阿茅眼睛也瞎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儿女们对他嫌弃的很,经常互相推诿谁赡养的事情,几个儿媳每天指桑骂槐。阿茅这人自尊心挺强,索性一个人搬出来花了点小钱修了两间平房,平日里靠给人算卦啥的糊个嘴,一生病也就只能靠干熬着。
“叔,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有个事想问您。”说着,夏老六就从怀里拿出一封红包悄悄递了过去道:“我有个侄子,无缘无故得了怪病,省医院里去了都给送了回来,年富力强的烧了几天几夜迷迷糊糊,就查不出个原因,医生非得说他老得比别人快。我寻思着您跟我爹走南闯北见的事儿多,有没有听过这种病或是有没有方子可以试试看……”
瞎子阿茅把红包往夏老六那边一推道:“拿不起,也不能拿,你说的这种事我没见过,倒是小时候听过一件老人讲的跟着有点像。”
见还真打探到点消息,夏老六就跟落水的人抓着了稻草一样,赶忙说道:“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晚辈就是来看你的。”说着又把红包给推了过去。
瞎子阿茅一口稀饭咽下去道:“这钱我有命拿没命花,六儿啊,我跟你爹也算是至交,你有事还能想着我这个老瞎子,我就心里很高兴了。老了,怕是让你也指望不上了,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老瞎子脏,你就带我过去瞧瞧你那个侄子,老瞎子别的本事没有,算卦看相还算是灵的。”
就这样,夏老六连夜用个自行车把瞎子阿茅给拉了回来,当时的老夏呢已经被派出所给带走了。夏老六回家免不了一顿脾气,丢下一句让他吃点苦头就带着瞎子阿茅进去瞅查文斌去了。
瞎子阿茅用得是两瓣算卦法,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占卜术,现在能会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就是用两块从中间刨开的干葫芦,那葫芦只有巴掌大小,中间是被掏空的,在地上来回丢了两下后半眯着眼睛瞧着床上的查文斌“咦”了一声。接着他又去摸了一下查文斌的手掌,来回不停的搓,还双手按着查文斌的头,从头顶到下巴来来回回扫荡了几遍。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瞎子阿茅就把夏老六拉到了屋外小说说道:“这孩子的命格我怎么得都有点看不清,我想问问他到底是哪家得孩子啊?”
“他是个孤儿,原来他有个师傅叫马肃风,叔你认得吧?”
“就是那个孩子?从坟堆里掏出来的那个?”瞎子阿茅睁大着剩下的那一只眼睛,愣了老半天终于说道:“天意啊天意,原来是马真人的徒弟,怪不得老瞎子根本看不透,六儿啊,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啊叔,尽管说。”
“我几个儿子都不孝,老瞎子我也没几天好蹦跶了,我要是死了我那几个儿子不肯为我收尸的话,你能不能出面跟镇上说说,让他们把我埋咯。地儿我是自己找好的,不麻烦,就让他们出个人力,我箱子里头还有几百块钱就请他们抬中的喝个酒。你是场面人荐头大,这事你去说说估计跑不了。”
“叔,你咋这说呢。”夏老六听着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一拍胸口道:“他们不管我也会去管,如果真到那天,我挨个把他们抓过来给你磕头,一个都跑不掉!”
“那就好,那就好。”瞎子啊茅说着说着,居然咧着嘴笑了,慢慢的他转身就回了查文斌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对夏老六道:“等老瞎子一会儿,我再去想想法子看看有没有得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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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时光倒流
这一等不是一小会儿,夏老六足足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愣是把他一盒烟都给抽了个精光。老六等不及了,听着房间里半天没个动静,鼓捣了半天后终于决定破门而入。进门一看,瞎子阿茅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老六上前试探了一下,阿茅那鼻子里已经没气儿在往外出了。
瞎子阿茅死了,在他旁边的地上有写着歪歪扭扭的一小行字:处女血可救。
我听很多人都谈起过阿茅这个人,有人说他是江湖骗子,混吃混喝大半生终究是被儿女都唾弃;也有人说,瞎子阿茅算卦的功夫方圆百里之内找不到比他还要准的第二人,他那是泄露天机太多才落到如此下场。阿茅的走的时候那口棺材是夏老六以查文斌的名义给他买的,不光是棺材,他从头到脚的行头也全都是,后来很多人都说阿茅出殡的那天查文斌比他儿子女儿要孝顺的多,嗷嗷的哭,大概是因为查文斌这辈子没觉得自己欠谁的,可唯独就是欠这个自己从未蒙面过的瞎子阿茅。
至于瞎子阿茅是怎么后来给查文斌想出那个法子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我听河图说瞎子阿茅大概是用他的命替查文斌算出了这一劫卦。在那个时候对待查文斌的问题上,一切都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可是上哪找处女血去?
听说夏老六当时也是默许了钭妃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由她去了,那姑娘是红着眼睛进去的,也是红着眼睛出来的,第二天的功夫查文斌还真就醒了过来,开始慢慢能吃能喝,身上的烧也退了下去。查文斌本来自己其实是不知道有这回事,钭妃也没把这事给说破,可夏老六同志本着对双方负责的态度,终究还是没能憋住,在不多久后终究是把这事给捅了出来。нéiУāпGê下一章节已更新
查文斌也就在浙西北洪村老家呆了半个多月吧,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看上去他比过去要苍老了些许,比起同龄的老夏查文斌的眼角竟然开始出现了一丝皱纹。钭妃也没露出什么异样,以前咋过现在还是咋过,老夏也从局子里出来了,不过一个坏消息此刻又从远处传了过来。
袁小白,哦不,现在她已经改名叫做了冷怡然,这个姑娘出了点事,而且问题还不小。这姑娘到了省城冷所长家后看着一切正常,可她唯独记忆力一点都没有,前一秒做的事儿后一秒就能忘记,她甚至都开始叫不出自己的名字。这事儿也是一个多月后上海那边来了电话才知道,袁先生因为和查文斌有约在先不能前去,所以这事儿又委托到了查文斌的跟头。
老夏和查文斌到了省城一家医院见到那姑娘的时候她目光呆滞,医院的检测报告更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竟然无时无刻的不在蜕变,如果说查文斌当时检查的报告是他在加速衰老,那么冷怡然则完全不同,她和查文斌恰恰相反,她的身体机能呈现出逆生长的态势,无论是身体还是器官竟然都在倒退,当然这也包括她的记忆!
如果把人的轨迹比喻成时钟,出生的时候是0点,那么老夏现在应该是上午10点,而查文斌则是11点,之前的查文斌顺时针走的要比老夏快,但是他们两人现在的节奏已经开始同步;而袁小白也就是冷怡然现在则是早上8点,并且她是逆时针走法,等到老夏11点的时候,冷怡然就已经是退回到凌晨1点了,她的生命在倒流!
这是一个悖论,人的生命是遵守着自然规律,播种发芽,开花结果,落叶枯死。自然界的一切都是按照这样一个进程循序发展,人更是不例外,而小白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查文斌的心里深深不是滋味,如果一开始便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倒不如随她去了。
“小白?”查文斌试着喊了一声眼前的那个女人。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可是下一秒她却说道:“不好意思,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接着,她好像陷入了一种恐慌,马上又问道:“你们是谁啊?我怎么在这儿?”听着她的声音一如少女银铃般,老夏和查文斌在护士的催促下离开了病房。
“她的身高在一周之内已经缩短了五个厘米,根据骨密度的测量,我们发现她正从青年期向着少年期逆向发育……”几个专家一脸愁容的讲述着他们的会诊结果,这个结果已经超越了他们对科学的认知。
或许,这就是代价!那个江西道士创造出这门邪术的代价便是如此,门外袁先生和冷所长都看着从里面走出的查文斌,他们都知道里面的那个“女儿”已经没有希望了,唯一全部的寄托都在这个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男人身上。
“接她出院吧,我想带她回去。”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问题出在哪?查文斌在想,在他昏迷的时候他依稀感觉自己的时光在飞速流逝,那种变化是他可以体会到的,镜子是不会说谎的,难道小白跟自己恰好相反?
可惜瞎子阿茅已经不在了,他真的很想问问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老人。
“叔,我想问你点事。”查文斌回到家就张口去找夏老六:“我是怎么醒过来的。”
夏老六喝着酒听他这语气里是带着一丝质问的,抬头瞟了一眼正在收拾家务的钭妃,那女子匆匆的洗了一把手就走出了门。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记不得,瞎子阿茅没交代一句就走了。”
“叔,我没爹没娘,师傅也走的早,我跟小忆情同兄弟,也就拿您当个亲人。从我醒来,每次问道这事,您总是闪闪躲躲的,我不笨晓得您有人瞒着我。本来您不想说,我也就不过问,但是现在小白那丫头也跟我一样出了事,我得想法子救人啊,您总不能让我去地底下找阿茅师傅吧,叔,您要真知道什么您就说吧,我求您了!”说着,查文斌就要给夏老六下跪啊,夏老六其实这心里也不好受,他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人,再个也把钭妃当成了自己闺女一样看,这年轻人的心思在他过来人的眼里那都跟明镜似得,明眼人都能瞧出钭妃的确中意文斌,可查文斌呢,似乎从来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邻家妹妹看待罢了。
“哎,真是作孽。”夏老六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我先问你一个事,要是叔给你说门亲事你同意不同意?”
查文斌愣了一下,他怎个也料想不到夏老六跟他来这出,只是道:“叔,我没跟您看玩笑,这都节骨眼上火烧眉毛了,哪里还能谈这个,再说我也还小……”
夏老六胡子一瞪道:“小什么啊!就我家那个兔崽子我也打算给他寻思找一个婆娘管管了,整天无法无天的。”接着他又转了个脸笑眯眯的道:“你觉得钭妃那孩子怎么样啊?”
查文斌只好接声道:“挺好的,钭妃妹妹贤惠持家,又读过书,对您二老也孝顺,说给小忆是挺不错的。”
“拉倒,那兔崽子配不上,我是准备把她许给你。”不等查文斌做表态,夏老六又说道:“这样把,你也没个亲人给做主,这事儿就报给我和你婶去张罗,回头给你那屋修一修,咱挑个好日子就把事儿给办了!”
“这……这不成,”查文斌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绝对不成,叔你这可不能乱来,人钭妃妹子哪里是我这么个土孩子能配得上的……”
“你给我闭嘴!”夏老六发起火来还是有几分霸气的:“我说成就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不行!”查文斌那也是个愣主,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道:“您不能乱点鸳鸯谱!”
夏老六估计酒也喝的挺多,加上前几天那事他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咋个不行?你说个道道来。”
“我心里有人了?”“谁?”
就在他俩正在争吵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夏老六心里一惊不好,莫不是那丫头在外面偷听?果然,不多会儿他就透过窗户看着钭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外跑,赶忙起身对老夏喊道:“小忆啊,哦不秋石啊,愣着干嘛,赶紧把你妹给追回来啊!”
老夏也还纳闷呢,他正在屋里照顾小白,一听老六这吩咐,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追钭妃去了。夏老六指着查文斌的鼻子道:“你啊你,你这小子真不识好歹,良心都让狗吃了不是?你给我滚,滚滚滚,哪来的滚哪去,老子现在不想看见你!”
“叔,我要是哪个做错了,您骂我打我都成,可是这婚姻大事我不能耽误人钭妃的幸福,所以,抱歉了!”说着他就往外走,可听着他这话,夏老六那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借着酒劲就喊道:“你给我站到!”借着他一个耳刮子就扇到了查文斌的脑门上喝道:“你还晓得她有以后幸福哦,你都跟她那样了,你还叫她以后怎么幸福,您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你给我听好咯,你不是想晓得自己哪个醒的?我告诉你,是她用自己的身子救得你的命,瞎子阿茅就留了五个字:处女血可救!”骂着还不解气,夏老六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这下可把查文斌给搞懵了,他那心里一下子哪里接受得了这么大得信息量,只是傻愣着问了一句:
“叔说得都是当真?”
夏老六直不耐烦的吼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去把她给我追回来,少了一根汗毛我打断你一条腿!”
这件事后来查文斌是怎么跟钭妃去面对的,我也不知道,包括河图,对于自己那个从未蒙面过的师母他从未在师傅的嘴里听到只言片语。他只知道后来每年师傅清明上坟的时候总是会独自一个人在那块墓碑前坐一会儿,也许对于那个女人他是有感情的,也许对于那个女人他更多的是愧疚,但是至少他这一生也只有那么一个女人,她叫做“钭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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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遇鼠得道 一
关于道士能否婚娶这个话题要分两类:
第一类便是正一派:元代以天师道统掌各符箓派法坛,上清、灵宝、天师等派合在正一名下,号称“三山符箓”,自此,上至上清灵宝等名门大教乃至走草根路线的闾山派、六壬门等法教,统归天师府掌管。这些道派门下又分火居出家两种道士,出家道士居住宫观之中,不婚娶,奉斋戒;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但是也要持戒奉斋,其中,天师道就不禁止门人婚娶,自张道陵天师以来,历代天师都以嫡亲身份继承法统。而茅山派与天师道极有渊源,又时常行走江湖,以火居道士为主,这些散道或游历或务农,都是可以婚娶的。
第二类则是全真派:全真派以及与之接近的隐仙派等,由于修炼孤身修行的清净丹法,所以禁止门人婚娶,并将断淫作为修道的重要标准。
所以,全真派门下道士不得婚娶,而正一派则存在着相当一部分火居道士。天正一脉又源自茅山,按分类则属正一教派,所以这天正派并于规定门中人不得婚娶。往上数几代,查文斌也多有些师祖师尊们是有配偶以及后代的,从婚姻这件事上来说,查文斌属于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男性:专一而又富有责任。
他比夏老六要略早结婚,自是在结婚之前他也还便有一件事要去处理,那便是那位当初从上海来到省城的袁大小姐。彼时的袁小白一日不如一日,正直青春少女的年纪却要返老还童,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才有科学家发现了类似病例,并将这种极为罕见的逆生长现象称为“生长倒退”,也一直到现在整个科学界依旧对此类案列束手无策。黑し岩し阁最新章节已上传
人总是在绝境的时候会创造出一些奇迹,创造奇迹的人又往往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想要终止袁小白的倒退一开始的确想过是否用瞎子阿茅的主意,若是查文斌的加速衰老是可以用处女血来解,那么小白呢?
面对一天比一天倒退的小白,查文斌的时间也不多了,可是他始终不敢对她冒险。可是道家的知识是无穷的,查文斌深信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自己是衰老,而小白是年轻,那是否应对了两仪的说法呢?在我们的古代文化里有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及“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意思是任何一种单级状态的阴和阳都无法生存,道家认为:男为阳,女为阴;进为阳,退为阴,查文斌便琢磨这不正好是眼下他和小白两人的现状,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何自己和她会出现如此怪异的变化。
既然小白的起死回生是当年那位江西道士留下的法门,可见这法门之中的奥妙也却只有他能懂了,不过可惜的是教授他法门的那位李神仙也已经逝去,如今唯一知晓此法的他也只懂形式而不明白其背后的意义。
那一天晚上,在查文斌追回了钭妃之后他去了坟山,离洪村十几里地外的五里铺是查文斌的老家。
五里铺据说在明代以前也是个屯兵的地方,同处天目山脉,浙皖两省的交界线,只要控制好这个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小山坳,用不到一万兵力便可以控制住两省三县上千万的人口。这个地方的来历据说是源自以前古时候的一个驿站,铺即为睡觉的地方,五里则是它的进深长度,在这个长宽约莫都是五里的山坳里现在零星还散落着十几户人家,这也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往后到了现在五里铺这个地方听说也只剩下了不到一两户了。
此地不缺农耕所需的良田和水源,山上到处林立着可供砍伐的经济林,在七山两水一分田的浙西北,这样的环境是很容易形成村落的,可它为什么在短短几十年里就经历了荒无人烟的场景呢?听当地的一些老人都讲:住屋里铺不发家,那地儿风水不好。
“五里铺那个虽然它应了那句右临白虎北环山,西道东水连北有岗,左有青龙水湾溪的四局名言,看着也是朱雀龙虎四相都全,可是它地方杀戮气太重啊。但凡杀伐过重的地方如古战场,刑场或是以前留下的监狱,冤死横死的人太多,戾气纵生,再好的风水也是聚不了气的。”河图眯着眼睛拍拍我的肩膀道:“以后买房子你得多了解了解那地儿以前是干嘛得,光靠看风水是没用的。”
五里铺有一座罗汉山,当地人说是它有些像一座睡罗汉,反正我是看不出来,查文斌就住在那个山脚。这座山的下半部都是小竹子,往上走是一片板栗林,再往上就是一片开阔地,查家的坟就在那座山上,这个地方是当年马肃风马真人亲自挑选的,有人说查文斌当年也就是从这座山上的一处老坟里被他师傅捡到的。
他上山做什么?他是急了,他没有法子,这做徒弟的还远远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遇上事儿了全靠他一个人扛着,一知半解的想去找师傅说说话,看看他老人家会不会显个灵给自己解个局啊。
提着香烛纸钱贡品酒水,查文斌一个人猫着腰,刚下过雨的罗汉山不好走,三步一滑,两步一坑,那衣服上鞋子上到处都是污泥,可他心里却也是一片空白。谁有法子还会来请教一个死人啊?查文斌命苦,没有爹娘,唯一一个师傅还走的早,活着的时候就疯疯癫癫的,他是真正一个人就这么走过来的。
说是新坟,却也杂草丛生,查文斌也有些日子没来过了,把那贡品摆好,说出心中想要说的话,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便也就往下山走。山脚下就是去年才修的屋,推开一看,里面也是蛛网遍地,落叶几层。
合着衣服,查文斌半眯着眼,心中那叫一个难受,慢慢的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闷雷炸响,只见屋外半边天霎时都给点亮了,那雷声响得他的小屋都在来回摇晃。查文斌猛地一下也被惊醒,那身上那背后全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汗。借着那闪电,查文斌看到屋内有几个小东西离着自己不远处蜷缩在一起,定睛一看原来是几只老鼠,带头的那只尤为明显,它的尾巴竟然是白色的,此刻正在给身旁两只小的梳理打湿的毛发,这丑陋模样的东西不免惹得他心中一阵厌恶。
刚想抄起床头的香炉砸过去,他又转念一想:这几个老鼠也是可怜东西,要不是这风大雨大的怎么敢舍命往有人的屋子里来,于是心中又顿生怜悯。转而想想背包里还有些干粮便拿出一个分了一半丢了过去道:“吃吧,你我一人一半,倒是你们让这屋子徒添了几分生气。”
那几只老鼠却也不怕,嗅了嗅地上的干粮大胆的吃了一口竟也像模像样的坐在地上啃食了起来。这时查文斌却也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声,他豁得起身,这屋子里哪来的动静,四下查看都不得发现,突然目光一瞥,地上那两只小的老鼠正在互相玩耍,其中一只嘴中叼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铃铛。
这查文斌愤是惊奇,照理这老鼠最是怕金属器物的撞击之声,过去都用这些法子防鼠患,这几只老鼠却是当做了玩具。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寂了,查文斌居然对那老鼠开口道:“鼠兄啊鼠兄,我走到这般落魄的田地进退两难又该如何是好,倒不如你们活得潇洒,来去自如。”
那地上的老鼠“吱吱吱”得叫了几声,查文斌便认为那老鼠是在回答,又对那老鼠说道:“鼠兄,你要告诉那些小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得晓得我这干粮里没毒药?我是师傅走的早没人教,自己又学艺不精才酿成今日之苦,也不知师傅泉下有知会不会保佑渡过难关啊。”
“吱吱吱”那老鼠在地上转了两圈,也不知道是它真的听懂了没,那只白尾老鼠一口从两只小处咬下铃铛先是在地上徘徊了片刻,继而奋力一跃爬上了查文斌的床头丢下那枚铃铛又翻身下去。
这倒是奇怪了,查文斌也起身,刚一摸到那枚铃铛他便有几分异样,轻轻接触过铃铛的手指放在鼻下嗅了一嗅,一股淡淡香烛味夹杂着淡淡的尸气若有若现。他仔细翻看着这枚铃铛,做工极是精巧,总计八面,中间镂空内有一丸,八面之上隐约还可见刻着八位人物,他们造型各一,神态优美,也把查文斌给看的有些惊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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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遇鼠得道 二
这八位人物,查文斌却也认得,不过这倒是让他觉得有趣起来,为何?这铃上八面画的正是八仙图。
或许连小孩都能一一道出是哪八仙?今天多数人讲的八仙过海的故事都指的是:铁拐李、钟离权、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吕洞宾、韩湘子、曹国舅八人,这八人的故事或成书或成剧,人们也早已习惯称呼他们为八仙。
世人很少知道,还有另外一组八仙的存在,民间流传的多是吕洞宾们,而在一些极为讲究的道教门派里却是容成公、李耳、董仲舒、张道陵、庄君平、李八百、范长生、尔朱先生这八位。蜀之八仙之说早见于晋,谯秀在《蜀记》中载了这以上八位在巴蜀之地得道成仙的经过,并称他们为蜀中八仙,这开头的首位容成公是何人?那便是老子李耳的师傅,老子同志位列三清祖师,他的师傅是个什么分量?那张道陵、董仲舒又是何许人也?那都是实打实存在的,各大道门的开派师祖。
所以,这蜀中八仙的分量是要远远大过于民间传说的吕洞宾们,这八位每位都留下了足以称为经典和奠基石的道教著作,如容成公的《荣成阴道》二十六卷,老子的《道德经》,像尔朱仙更是佛道双修,李八百则是西周时期的蜀中人世,传说他历夏自周活了八百岁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外号。请黑-岩+阁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谢谢!
查文斌初见这么一件东西心里又是惊奇又是诧异,浙西北地处江南,这洪村更是属于鸟不拉屎的偏僻小村,家中何时来了这么一件东西。看那小铃铛做工精巧却也年份久远,难道是马肃风以前留下的遗物,可也从未听师傅提起过这蜀中八仙的事儿啊。
看着那枚来路不明的铃铛,查文斌见那白尾老鼠还在地上徘徊,又问道:“鼠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枚铃铛?”
那老鼠在地上转了两圈似乎是对查文斌的话没有兴趣回答,他自嘲的笑道:“也是急傻了,老鼠能听得懂嘛,估摸着是从哪个坟地里偷来的罢了……”
“吱吱吱”老鼠又在地上转了一个圈,然后瞧了查文斌一眼转瞬就往屋外跑,刚跑出去又往回跑冲着查文斌叫,如此这番,查文斌赶忙从床上起身,莫不是这老鼠真的要带自己去哪里?
跟着这几个老鼠,查文斌来到了自家院子里,这屋子是他前不久翻修的,过去马肃风是个不拘小节的游道,带着查文斌住着比牛棚没强多少。那老鼠来到院子里正中的位置不停的转着,那是一口六角井,很早的时候就有了,查文斌修这房子的时候本想埋了,但这井水甘甜终年不枯便也留下了。老鼠在井的边缘溜达了两圈后便顺着往下爬,这查文斌就不懂了,这岂不是……?不料一会儿那老鼠又从井上爬了出来,这回查文斌看的真切,这井壁上虽布满了青苔但石头之间的缝隙很大,这老鼠并未下到井底而是在半路上就消失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井里莫不是有个缺口?
回屋找了一根绳子拴在院子里的桃树上,查文斌系着绳子往井下去,果然,下了不到三米功夫还真就让他找了个能一人勉强能进的豁口,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了。那老鼠就在豁口处来回蹦哒,见查文斌下来后便往豁口里面溜,查文斌心想莫不是叫我也进去?
其实他不是一个有探险精神的人,可是那枚铃铛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回头看看井顶的一片黑,查文斌还是转头钻了进去。他的手里有火折子,这豁口只能让他匍匐着往前爬,这豁口就跟地道似得蜿蜒曲折,不过自从进了洞查文斌倒再也没见过那只老鼠。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查文斌觉着自己应该是到了底,这里似乎还挺空旷,一间屋子的大小,看着地上那些或埋入土里,或已经破碎的瓶瓶罐罐,查文斌意识到自己住的屋子下方应该是一座古墓。墓室并不大,上方有青砖模样的拱顶,有几块也已经坍塌。墓室的正中是一口半截埋在土里的棺材,棺材也分辨不出颜色,木料腐烂的有些严重。棺材的边上还有一具已经腐烂成白骨的人形东西,一开始,查文斌以为也是入葬者,可是当他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东西似乎又不像是人的骨头,因为它的骨架明显要比常人大上很多。
这不是人的?查文斌蹲了下来仔细的检查着那具骸骨,联想着这骸骨的身形和它头顶残存的一点皮毛,查文斌联想到了一样东西:山魈!
在中国的很多地方都有山魈的传闻,这种力大无穷似人非人的野兽也被叫作是野人,最多见闻的是出现在巴蜀一带,总之浙西北还从未听说过山魈的出现。
“咦”,查文斌低头一瞧,在那遗骸左胸的骸骨处竟然卡着一枚飞刀,他小心翼翼的取下飞刀仔细琢磨总觉得这刀有些眼熟,好像师傅马肃风也有,果然在他仔细擦拭那枚飞刀的时候,一个若影若现的“马”字出现在了匕首上,查文斌那心里是“咯噔”了一下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怎么师傅的飞刀会出现在这儿?
一连串的疑问开始在他脑海里形成了,马肃风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又为什么击杀了这只山魈?自己怎么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事呢?一想到今天在坟山上自己跟师傅坟前说的那些事,晚上这老鼠就带着自己来到了这里,难道冥冥之中是师傅安排的想跟自己说点什么?
查文斌马上开始搜索着这片不大的区域,棺材里还有一副烂的只剩下大腿骨的残骸,这里的一切都显示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古代平民墓,除了那具山魈遗骸和这把飞刀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吱吱吱”,这时那只白尾老鼠又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它似乎一点也不怕查文斌,顺着它裤脚转了两圈后那老鼠往山魈遗骸上一蹦,然后来回的跳跃了两下站立起来双手做合十的模样。
“鼠兄你可是叫我拜这具山魈?”
那老鼠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竟也学着人的模样对着查文斌点头,继而纵身一跃到了查文斌的裤子上麻溜的往上爬,一直爬到他的手上不停用鼻子嗅着那枚铃铛,然后再次翻身落到那山魈身上。
这老鼠的表演查文斌并不知道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便问道:“你是说这铃铛是这山魈的?”
那老鼠听完又点头,但是马上它又开始摇头,只是不停的在查文斌和那山魈之间来回跳跃搞的查文斌一头雾水。
见这里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查文斌准备就走,他刚转身那只白尾老鼠竟然咬住了他的裤子,可惜它那身板怎么拉得住查文斌?只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只能“吱吱”叫了。
不想与它纠缠的查文斌耐着性子说道:“鼠兄,我真的要走了,我朋友还在等着我去救命。”
那老鼠却在地上朝着那山魈遗骸跪了下去,然后竟然学着人的模样开始叩头,才扣了两下又冲着查文斌叫唤,这下查文斌算是看明白了,他问道:“你是叫我拜它?”
“吱吱吱”那老鼠不停的点头显得很开心的样子,查文斌眉头一皱心想不对劲啊,这山魈八成是被师傅杀死的,怎么这老鼠会让我去拜它呢?猛地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马肃风曾经对他提起过他是捡来的,但是却没有说过他是从哪里捡来的。
可是查文斌终究还是接触了社会,当年有一个老道士在老坟里捡到一个婴儿的说法他也曾听闻过,只是他生性淡泊善良,小时候别人以这个为乐取笑他,他也从不争辩。突然间查文斌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黑毛高大的山魈怀抱婴儿躲在了一处老坟里,一个手拿七星剑的道士飞刀一闪,山魈顷刻倒地,婴儿被道士抱走,而一枚铃铛却留在了山魈的手里,那是它在死之前的一刻从婴儿的怀中拉扯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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