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欧阳慕林的思量
听了欧阳慕林这话，安然气不打一出来——他这不是变相的在说自己“老”嘛……若不是当着宿管阿姨的面，顾及到欧阳慕林“老师”的身份，她早就气得跳脚啦！
“谢谢阿姨！”跨进宿舍的大门，欧阳慕林对宿管阿姨甜甜的笑着说，“我们收拾好东西，很快就下来~”说完，拉着身后正在生着闷气的安然，朝王兰的宿舍奔了过去。
到了宿舍门口，安然掏出王兰交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接着飞快的闪身进屋，将门反锁起来，留下门外的欧阳慕林一脸蒙圈。
“喂！然然你干嘛？”欧阳慕林敲了敲门，“开门呀……”
“叫阿姨！”安然“哼”了一声，显然还在为刚才欧阳慕林“嘲笑”她显老的事而生气，“叫阿姨我就给你开门咯！”
“别闹~”门外的欧阳慕林无奈的摇了摇头，“开玩笑而已，我刚刚也是顺着阿姨的话往下接了一句。这么小气啊不像你的风格！”
“哎呀！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小气，这么记仇，才知道啊？”安然懒得搭理欧阳慕林，随手从桌上摸过来一把手电筒，开始收拾起王兰的行李。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欧阳慕林很是拿安然没办法，只得低头认错，“你怎么只对我一个人刻薄？”
听到从欧阳慕林嘴里说出“刻薄”这个词，屋内的安然怔了怔神，曾几何时，顾铖也是这么评价自己。
“难道说，我真的这么不讨人喜欢么……”安然心里默念着，转身替欧阳慕林开了门。
“然然，你真的要改改你的脾气了，对亲近的人刻薄，对陌生人却格外友善，这并不好……”欧阳慕林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安然全然没有听进去，只阴沉着脸，默默收拾着王兰的衣服。
“还在生我的气？”欧阳慕林总算察觉到安然的异样，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低下头看着她。
“哪敢呀大侄子！”安然挣脱开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口，“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哪能这么早被你气死。”
“嗨嗨嗨！”欧阳慕林又好气又好笑，“大侄子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可不是吗？”安然斜眼看了看欧阳慕林，“辈分放这呢！你是房东阿姨……的外孙啊~再说，我又这么显老！”“阿姨”两个字还特意抬高了些许音调。
“说来说去，还是在生我的气呗！”欧阳慕林颇为无奈，抬手揉了揉安然的头发，“这么大脾气，以后谁敢娶你~”
“爱娶不娶……”安然吐了吐舌头，“我还不一定愿意嫁呢……”
欧阳慕林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只见着安然将手里的背包朝他的怀里一塞，昂起头说：“走吧！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说完关上手电筒打算离开。
“等一下！”欧阳慕林突然挡住安然，轻声说到，“站着别动，就五秒钟。”
“欸？”安然不明就以，歪着脑袋看了看欧阳慕林，却还是乖乖听话，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相隔不过几公分的距离。窗外的灯光照射进来，地上的影子重合起来，恰好像个拥抱的姿势。
“干嘛呀……好了吗？”欧阳慕林望着地面出神，安然忍不住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赶紧下楼吧！待会宿管阿姨该着急了。”
说着安然抬脚就要离开，没成想一个没注意，脚下被凳子绊住，尖叫一声，直直地往欧阳慕林身上扑了过去，两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而有欧阳慕林当作肉垫，安然只是膝盖磕碰了一下，然而被她压在身下的欧阳慕林，就没那么幸运了，躺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舒服吗？”见安然趴在自己的身上，半天没有起身，欧阳慕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不忘调侃着问话。
“舒服个鬼呀！摔的痛死了……”安然皱了皱眉头。
“那你还不从我身上起来？”欧阳慕林笑了笑，“我还当你舍不得离开我怀里呢~”
“神经病……”安然红了红脸，立马端坐起来，接着伸手去拉欧阳慕林，“你还好吧？别摔傻咯！”
“傻了好啊~”欧阳慕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真摔傻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咯！”
“懒得理你！”安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绕到欧阳慕林身后，抬手探了探他的后脑勺，随即皱起了眉头，略微有些心疼的开口，“起包了！痛不痛？待会回家记得拿冰袋敷一敷。”
欧阳慕林笑而不语，大多数时候，对于安然这个人，他很是琢磨不透。看上去冷冰冰的外表，心底却又很柔软，但绝不软弱。
“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啊？”安然拉了拉欧阳慕林的胳膊，又接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会真摔傻了吧……”
“没大没小的……”欧阳慕林转身握住了安然来不及收回去的手，轻轻一拉，将她环到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喃喃地说，“别闹。”
安然只觉得心跳突然加速，耳根很快的发热红了起来，幸好宿舍里的光线很暗，这才看不出她的表情。
“然然，你知道吗？”欧阳慕林突然开口，“曾经像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常常会满怀希望的去憧憬我们的未来。而现在，很多时候又不可避免的，去缅怀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我设想过很多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遇见你这么一个‘意外’。让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患得患失起来，对未来的日子，变得有些迷惘有些害怕。”
安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欧阳慕林揽在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几个月前，我还对自己的生活很是满意。虽然不是怎样的大富大贵，但是能有一份喜欢的工作，能够每天看到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自我感觉还是很满足的，我不是个贪婪的人。”欧阳慕林继续说，“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和你相处得越久，我便愈发的清醒，时常会反问自己，现在这种看似幸福平和的日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吗？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真的不会后悔吗？”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李瑶瑶的母亲
“欧阳……”安然忍不住抬头，但在昏暗的屋子里，怎么也看不清欧阳慕林的表情，“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感性的话……”
“没什么。”欧阳慕林揉了揉安然脑袋，拎起地上的背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安然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没有刨根问底。她也不清楚，自己这样的性格，算得上是优点还是缺点。大抵在旁人看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冷漠吧！
两人锁好了门走下楼，再次对着宿管阿姨连声道了谢，这才并肩走出了校门，朝着安然的出租屋赶去。
刚走到西街口，远远的听见临街的阴暗处，有人争吵的声音。安然犹疑了一下，抬头望了望欧阳慕林。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欧阳慕林听着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之中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由得转身朝临街走去，将安然护在身后。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竟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像是自己的妹妹李瑶瑶。
果然，待欧阳慕林和安然两人走近了些，只见着争吵的一方正是李瑶瑶。
“十三香姐姐……”安然轻呼一声，正欲上前，却被欧阳慕林给拦住了。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安然稍安勿躁：“那人是她妈妈……”
“欸？”安然疑惑了，从前听欧阳慕林说起他和李瑶瑶的关系，她还只当李瑶瑶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不成想，只是离异而已。想到这，安然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难当。
“我们走吧。”欧阳慕林淡然的开口，“她们母女俩的事，旁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嗯。”听着欧阳慕林的话里有几分道理，安然便远远的看了李瑶瑶一眼，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转身打算离开，却隐隐听到了从李瑶瑶母亲口中，说出了欧阳慕林以及他母亲的名字。
欧阳慕林脸色一变，停下了脚步，转身静静地盯着争吵的方向。安然也急忙跟着转身，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
“那个女人死了多久了！拖油瓶怎么还在家里赖着不走？”李瑶瑶的母亲话里带着刻薄。
“欧阳是我哥！他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李瑶瑶带着些许哭腔，“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你妈妈？！”李瑶瑶的母亲嘶吼一声，“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妈妈在你面前，是我不是那个贱女人！不晓得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以前你也不这样啊！”
“是啊……”李瑶瑶冷冷的笑了几声，“若不是从前我太小不懂事，你又怎么会有机会来摆布我呢？我真后悔，以前做了那么多伤害妈妈和哥哥的事……”
“你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李瑶瑶的母亲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没什么！”李瑶瑶的语气意外的平静下来，“不过是跟我说了些，你从前是怎样抛下我跟他，跟别的男人跑了，还反咬一口说他对不起你。”
“瑶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我……”
“你别说了！”还没等她说完，李瑶瑶赶忙打断了她的话，“从前我就是听你说的太多，任你摆布的太久，才做出了很多愚蠢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听你的胡言乱语了！怎么了？跟那个男人过不下去了，又想要回来找我爸？”
“瑶瑶！你是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李瑶瑶的母亲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自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一时间心情难以平静，“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妈妈？！你逗我呢？”李瑶瑶抹了一把眼泪，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当时丢下年幼的我，卷走我的奶粉钱奔向别的男人时，你有想过你是我妈妈吗？当你带着你和那个男人生的儿子，去游乐场去公园去吃冰激凌的时候，你有记得，你还有我这么个女儿吗？”
李瑶瑶顿了顿，又接着开口：“你知不知道，有好多次我在大街上遇到你，是多么想上前抱住你，喊你一声妈妈。可是，每次你都冷漠的从我身边走过去，看也不看我一眼！直到欧阳的妈妈，带着他来到家里，我才明白，有妈妈的孩子是多么的幸福。”
“瑶瑶……”李瑶瑶的母亲喃喃的开口，“对不起！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和你爸，可是……我终究是你的妈妈，你真的就不能原谅我吗？”
“不能！”李瑶瑶斩钉截铁的回答，“你们当父母的，是不是觉得，小孩子嘛什么也不懂，也不用考虑我们的感受。等到大了懂事了，对着我们招招手，我们就会乖乖的听话走向你们？如果不，就要给我们扣上不孝的罪名？好吧！就当我不孝吧，我没你这样的妈妈！”
“李瑶瑶！”李瑶瑶的母亲兴许起被她的话给激怒了，声音带着颤抖，“我看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和她的儿子，给迷惑得不明是非了！胆敢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的妈妈说话，你爸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究竟谁跟你才更亲近！你该站在谁的那一边！”
“不用想了！反正不会选你。”李瑶瑶直视着自己的母亲，表情十分倔强。
“啪！”李瑶瑶的母亲，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浑身都在发抖。
李瑶瑶捂了捂脸，不禁笑了出来：“恼羞成怒？”
“你！”她的母亲瞪大了眼睛，又抬起了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慕林轻轻的挣脱开安然的手，冲上前拦住了李瑶瑶的母亲：“阿姨！有话就好好说，跟个孩子动手算怎么回事！”
安然愣了两秒钟，接着跑过去搂住了李瑶瑶：“你没事吧，瑶瑶姐？”
“我没事。”寄李瑶瑶轻轻的摇了摇头，“你怎么在这？”
“待会细说……”安然一边轻拍着李瑶瑶的后背，一边皱起了眉头，看向身旁的两人。
欧阳慕林和李瑶瑶的母亲面对面的对峙着，两人的表情都格外的可怕，安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欧阳慕林像现在这般的生气，周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峻。
第三百六十三章 时机……
“这是我跟瑶瑶之间的事，你这个外人管的着吗？！”终于，李瑶瑶的母亲有些绷不住了，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你这个拖油瓶，没脸没皮的不说，难道还没长眼？！”
欧阳慕林怒火中烧，却还一直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只用力攥紧了王兰的背包带，勒得手心生疼。
“阿姨，我看在瑶瑶的面子上，敬您是位长辈。请您自重，说话注意些言辞！”欧阳慕林的双眼红得厉害，用不卑不亢的态度应对着李瑶瑶的母亲。
“别！你可千万别叫我阿姨，我嫌恶心！”李瑶瑶的母亲拉了拉衣服，朝着欧阳慕林翻了个白眼，“啧啧啧！果然是狐狸精的儿子，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脸狐媚相！”
“欧阳老师！”眼看着欧阳慕林快要压制不住怒火，安然赶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走吧！王兰还在家里等着呢。”
欧阳慕林浑身微微发抖，脚下一动不动，任凭安然怎样劝说，依旧紧咬着牙关，狠狠地瞪着李瑶瑶的母亲，直到脸颊都有些酸了……
“哥！”李瑶瑶这个时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到欧阳慕林的身旁，小声地说，“我们走！不要跟那个女人一般见识了，会显得我们跟她一样没素质。”
刚刚还一脸怒气的欧阳慕林，听了李瑶瑶的话，竟一瞬间缓和了表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点点头：“好！听你的，我们走。”说着牵起李瑶瑶的手，转身便往反方向走去。
安然突然就被晾到了一边，看着两人手牵手远去的背影，她只觉得一阵失落。李瑶瑶的母亲还站在一边，嘟嘟囔囔的叫骂着，她全然没有听清楚，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骂累了，又或者是感觉到唱独角戏没有意义，李瑶瑶的母亲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了，只剩下安然一人，站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孤单……
“欸？”兴许是察觉到安然没有跟上去，李瑶瑶猛然回过头来，对着安然招了招手，“安然！走吧？怎么还愣在那？”
“哦！”安然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说到，“刚刚不小心，脚扭了一下，你们先走吧。”
欧阳慕林这才转身，看着安然问：“能走吗？”
“嗯！我没事。”安然笑着点点头，尽力隐藏起心中那隐隐的失落感，“欧阳老师，你送瑶瑶姐回家，书包给我吧！”
“好。”欧阳慕林的脸色依旧不太好，轻轻地把手里的书包放到地上，“路上小心点！”
“安然？你真的能行吗？”倒是李瑶瑶，松开欧阳慕林的手，一脸担忧的走到安然身边，“要不然，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安然拒绝的很干脆，“拐弯就到，你们不用管我啦，快回去吧挺晚的了，别让叔叔担心。”
“好吧……”李瑶瑶噘起了嘴，“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咯！你就是这么倔。”
“拜拜~”安然轻笑了一声，随即捏了捏李瑶瑶的脸颊，“快走吧十三香姐姐！”
自始至终，欧阳慕林一直远远的背对着安然她们站着，既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动步离开。
李瑶瑶再三确认了安然真的没事，这才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欧阳慕林的身边，很自然的挽过他的胳膊，渐渐走远了。
安然使劲咬了咬嘴唇，拎起王兰的背包，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她并没有说谎，刚刚为了阻止欧阳慕林发火，丢下李瑶瑶，上前拦住想要他，一时情急崴了脚……
“安然？”安然正低着头恍恍惚惚的朝前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随即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往自己这边冲过来。待走进了些，这才看清，原来是顾铖。
“真的是你，安然！”顾铖皱了皱眉，顺手接过了安然手里的书包，“你怎么哭了？”
“欸？”安然揉了揉眼睛，“脚扭了……”
顾铖将书包背到了背上，二话不说拦腰抱起了安然。
“你赶紧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安然的心里有些抗拒，“崴了下而已……哪有这么严重！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别说话！”顾铖意外的态度强硬，“刚刚都哭了，还说不严重！”
“我没哭！你看错了……”安然低着脑袋嘟囔着，想起什么来，突然抬头问到，“对了，你怎么在这？”
“正准备去你家看王兰去，”顾铖笑着回答，“谁知道在半路捡了个爱哭鬼，还嘴硬不承认~”
不知怎的，安然突然感觉到，刚刚还一直阴霾着的心情，此刻竟明朗起来。
而安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欧阳慕林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两人，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哥！”时间回到李瑶瑶刚跟安然道别的那一刻，待走远了些，她突然扭头不怀好意地问欧阳慕林，“你跟安然两个人，刚刚是打算去哪儿呀？”
“她的一个同学摔成了脑震荡，住在她家里。我们就帮忙收拾了些衣服打算送过来。”欧阳慕林想也没想便回答到。
“哦~是吗？”李瑶瑶满脸写着“八卦”，于是决定逗一逗欧阳慕林，“怎么这种事，还要你这个体育老师来帮忙呀？你会不会管的有点宽哎！还是说……另有目的啊？”
“你这丫头！”欧阳慕林低头白了李瑶瑶一眼，“我能有什么目的？这不刚好我从外婆家出来，恰好碰见这事，就顺便搭把手。”
“嘿！也是巧了~”李瑶瑶继续挖坑，“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可是几次三番‘恰好’替安然解了围！光是从我手里把她救下，没有五回，怕也有三回吧？这么巧哦~”
“你想说什么？”欧阳慕林算是听出了李瑶瑶的言外之意，微微皱了皱眉。
“没~既然某人非要嘴硬的话呢……”李瑶瑶撇了撇嘴，“我明天就把我一哥们介绍给安然，免得你回回英雄救美！有了男朋友，也不怕有人会欺负她了，哥，你说是不是？”
欧阳慕林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快回去看看安然吧！”李瑶瑶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你就这么把她丢在路边，任谁也会生气哎！何况她的脚还扭伤了。”
欧阳慕林依旧没有作声。
“哎呀！哥！你是要急死我呀……”李瑶瑶急得直跺脚，“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吗？当年你跟莫菲姐姐，要不是你前怕狼后怕虎犹犹豫豫的，至于会闹成现在这样吗？”
欧阳慕林低头看着李瑶瑶，见她坚定地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当做鼓励。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身往西街跑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纷乱的思绪
欧阳慕林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心一横，朝着顾铖和安然的方向冲了过去，在临近家门前的两三米远处，拦住了两人。
“请你把她放下，”欧阳慕林直视着顾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交给我！”
“什么？”顾铖皱了皱眉，手上却暗自用了用力，将安然搂得更紧了些。
“我说，请你把她交给我。”欧阳慕林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你们已经分手了，而且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还是注意些影响比较好。”
“那么，欧阳老师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要求我，把她交给你呢？”顾铖似笑非笑的反问到。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都别给我吵吵了。王兰刚刚才喝药睡下，别把她再给吵醒了！”兴许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叶梓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从出租屋里冲出来，看了看顾铖，又看了看欧阳慕林，板着脸开口，“把安然和书包都给我放下！我有资格有立场说这个话了吧两位先生？交给我行了，你俩都给我赶紧走！”
“到家了，放我下来吧……谢谢你送我回来！既然王兰已经睡了，你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她。”安然扭捏着从顾铖的怀里挣脱下来，小声地对他道了谢。随即地一瘸一拐的侧身进了屋子，看也没看欧阳慕林一眼。
“听到没有？”叶梓上前一步，从顾铖的背上扒拉下王兰的书包，依旧板着脸，“都回去吧~很晚了我们要休息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跟在安然的身后进了房间，“咚”的一声关上了门。
而被挡在门外的两人，此刻正倔强的对峙着，面色各异。
“我跟刘婷婷已经分手了。”不知过了多久，顾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So？”欧阳慕林微微蹙眉，“想返回头来，继续追安然？”
“有何不可？”顾铖轻轻笑了起来，“欧阳老师，刚刚安然看到你，好像有些不开心呢~看样子，她不大喜欢看到你。”
“是吗……”欧阳慕林略微觉得一阵心慌，想起刚刚安然的表情，的确不太开心的样子——或许，真如妹妹李瑶瑶所说，是因为自己突然在路边丢下她一人，而生他的气吗？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顾铖依旧微微笑着，“欧阳老师，要一起吗？”
“好啊！”欧阳慕林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十字路口，表面上虽然看似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分开时，一人向左一人向右，都格外默契的，没有开口跟对方道别。
“欧阳老师！”刚走了几米远，顾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欧阳慕林的背影开口，“我只想告诉你，以后的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丢下安然不管，哪怕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当然了，我也不会去强求她什么，只求她开心就好，一切顺其自然。希望您明白一点，我是不会放弃的！”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欧阳慕林也顿了顿脚，回身望向顾铖，逆着灯光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并不关心你的想法。”
“没有为什么，想到了什么就随口说出来咯！”顾铖挑了挑眉，对着欧阳慕林摆了摆手，“明天见~”
欧阳慕林看着顾铖渐渐远去的背影，本就阴云密布的脸上，更加阴沉了些。在原地伫立了许久，直到感觉到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这才戴上帽子转身离开。
待欧阳慕林回到家中，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啪嗒啪嗒打在了窗户上，如同他此刻烦闷的心情，想要找一处发泄的出口。
他脱下有些淋湿了的外套，一眼瞥见桌上的手机，指示灯一直闪闪的亮着，于是伸手拿了过来。
“哥，跟安然道歉了没有？跟她好好说，女孩子是要靠哄的。”
“哥，怎么样？表白没有？她答应了吗？加油哦！”
“哥……怎么半天不理人啊，重色轻妹了是不是？要不要我跟咱爸说，你又在学校把妹啦？嘿嘿嘿~”
……
欧阳慕林一路翻看下来，全都是妹妹李瑶瑶的短信。而最后一条就在他进门的前几分钟——
“哥，外面下雨了，你有没有淋雨呀？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欧阳慕林不知不觉间嘴角上扬起来，一想到从前那个处处跟自己作对，像个小太妹般飞扬跋扈的李瑶瑶，突然间变得这样懂事和暖心，所有的坏情绪便一扫而空了。
他甚至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李瑶瑶“哥哥，哥哥”的叫自己了。大概是三年前，她那个所谓的母亲第一次找上门，对着正处在青春期叛逆期的她，说了许多不真实的“事实真相”。一夜之间，李瑶瑶便和自己划清了界限……
看着一条条的短信，仿佛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流着鼻涕傻乐的妹妹，又回来了，这叫他如何不兴奋呢？虽然这结果来的有些迟，但至少可以说明，瑶瑶是真的长大了，懂得明辨是非了。
欧阳慕林心里也很清楚，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结果，全都多亏了自己的继父。尽管继父平日里看上去不苟言笑，但欧阳慕林感受的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一直都将自己视如己出，从来没有亏待过。
记得继父常对欧阳慕林说的话是——当你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多亏了你妈妈，瑶瑶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而他想对继父说的是，谢谢您这么些年对自己的栽培和保护，他才没有受到旁人的嘲笑和欺负，才让他这个从小失去父亲的孩子，重拾了父爱。
想到这，欧阳慕林飞快的给李瑶瑶回了条短信报了平安，接着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刚响了两声，那头便接了起来：“喂？林林，什么事啊？”
“爸，明天中午我回家吃饭。”欧阳慕林微微笑着开口，“您不要忙活，我买菜回去！”
“好。”继父顿了几秒钟，“外面住着不习惯，就搬回来，这永远都是你的家。”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人生百态
欧阳慕林跟继父又寒暄了一阵，这才挂了电话。窗外的雨依旧下的很大，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使得入夜之后的房间里面，变得格外阴冷。
低头看了看握在手里的手机，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给安然发了一条短信。然而他等了许久，手机的指示灯却再也没有亮起来。
“这么晚了，兴许她已经睡着了吧……”欧阳慕林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一句，只觉得脑袋生疼，困意瞬间袭来。于是起身打开空调，钻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而另一边，叶梓扶着安然走到床边坐下，板着脸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开口：“怎么回事啊你！又跟那个顾铖搅和到一起了？还有，你的脚是怎么弄伤的？才一会没见，就这么让人操心！你说说，要是以后咱俩分开了，你可怎么办哦！真是不放心。”
安然抿着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还好意思笑……”叶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蹲下身来替安然脱了鞋子，看到有些红肿的脚踝，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看看你这脚肿得，像个猪蹄似的，还笑得出来……”
“没事啦~”安然笑着开口，“睡一觉，明天一早就消肿了。别担心啊~”
“信你的鬼话！”叶梓摆摆手，懒得搭理安然。
随即四处看了看，沉思了一小会，端着洗脚盆出门，打了一盆凉水进来，接着打算替安然的脚踝做冷敷。
“有点凉，你忍着点啊！别叫出声吵着王兰。”叶梓刚刚把手伸进盆里，登时一双手就变得通红通红的，可还是毫不犹豫的润了润毛巾，稍稍拧干了些，敷在了安然的脚踝上，“可惜家里没有冰块，只好用这个笨法子了。”
“我自己来吧，”安然看着叶梓冻得通红的双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赶紧洗洗睡！从医院跑回来也挺累的了。”
“还好吧！”叶梓没有抬头，一直用手按着毛巾，“颜寒背了我大半的路程。”
“你可是捡到宝了。”安然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
“他也没吃亏啊~”叶梓轻轻笑了笑，“我和他两个人，就刚刚好而已！”说着拿起毛巾又放进盆里润了润。
就这样每隔三四分钟换一次，来回换了差不多七八次，叶梓这才停下来。
“好了，晚上你别乱动。”叶梓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小腿，抬眼望着安然嘱咐到，“先好好睡上一觉，等明早看看有没有好一点，不行的话就得去医务室拿点药喷喷。”
“嗯！知道啦~”安然点点头。
“快睡吧！我今晚去雅诗学姐屋里借宿一晚。”叶梓说着拿起锁头关上了灯，小声地说，“门我从外面给你们锁上，明儿一早给你们打开。”
“你这是干嘛呀……”安然有些疑惑，“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让你睡。”
“我怕晚上一不小心再压着你。”叶梓轻声应着。
“哎！别呀……”
安然正欲说什么，突然听见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电话响了！好了啦~听我的吧。”叶梓做了决定，“晚安！”随即轻轻地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安然听着门口传来的锁门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设想着万一某天真的要和叶梓分开，自己还有多么的不舍和不习惯——大抵是习惯了依赖叶梓，甚至有的时候，会自私的以为，自己所享受到的照顾是理所应当的……
“以后要加倍的对叶梓好。”安然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手机的指示灯在黑暗里亮个不停，安然只得伸手拿了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对不起。”短信上只有这么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发件人显示的是欧阳慕林。
“切！”安然合上手机，闷闷的丢到一边，翻了翻身，赌气的小声嘟囔着，“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可是任凭她躺在床上，也是左思右想的睡不着，于是重又拿起手机，“啪嗒啪嗒”的打了几行字，仔细看了看像是有些不满意，便逐一将它删了去。
于是乎写了删删了写，折腾了许久，还是不知该回些什么。
“还是算了吧……”安然泄了气，关了手机将头蒙进了被子里，自言自语到，“这么晚了他应该要休息了……也不知道他头上的包好点了没。”迷迷糊糊间便睡了过去。
颜寒从叶梓家离开，便直奔家的方向走去，刚到了小区门口，正好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父亲。
不只是光线太暗，还是父亲只顾着赶路，擦身而过的时候竟没认出颜寒。
“爸！”颜寒只得叫住了他，“这么晚了你是要上哪去呀？”
“咦！涛涛？”（颜寒的小名）父亲扭头望过来，也是一脸的疑惑，“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还没到下自习的时间吧？”
“哦！刚刚送一个同学去医院回来，班主任让直接回家呢！”颜寒转身揽过父亲的肩头，笑嘻嘻地开口，“又去给我妈买好吃的呢？我陪你去吧！”
“可不是么~这么大冷天，尽折腾人。”父亲的嘴上抱怨着，脸上却还带着笑。
“爸！我跟您说件事呗~”颜寒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什么事啊？”父亲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交女朋友了。”颜寒红着脸开口，做好了准备，打算迎接父亲的一番批评。
却不想父亲沉默了起来，半天没有作声。
“爸？”
“我听到了。”父亲叹了一口气，扭头望着颜寒说到，“涛涛，你能跟我说这件事，我很欣慰，说明你很信任我。但是我也要说说我的看法！”
“嗯……”颜寒心中七上八下。
“作为父亲来讲，我肯定是不支持的。因为你们现在还小，根本不懂所谓的儿女情长。当然了，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父亲说，“不过呢，站在男人的立场，我不能过多的评判，毕竟当年我和你妈妈，也是在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已经私定终身了。”
听了这话，颜寒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只想问问你，”父亲停下脚步，“你是真的做好了，要跟那个女生相伴一生的决定了吗？做好了，要对她以及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打算了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做想做的事
“我想应该是的，爸！”颜寒抬起头来回答到，想了想，又觉得措辞不太妥当，随即改口，“不对……不是应该，是肯定！”
父亲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微笑着看向颜寒。
“虽然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但我已经认定她了，这辈子都不会改，就像您对我妈那样。”颜寒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父亲拍了拍颜寒的肩膀，“这事你不要告诉你妈，她那个人爱操心，我担心她知道了，又会急的睡不着觉。就当作我们父子俩的秘密，以后都不再提。十年！我们就看十年以后，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还会不会是现在的那一个。”
“一定会的！”颜寒用力的点了点头，父子二人接着有说有笑的朝商店走过去。
欧阳慕林洗完澡出来，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他轻轻的叹一口气，关机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安然刚一睁眼，叶梓已经打开门进屋，正坐在床边俯视着她。
“醒啦！”看到安然醒来，叶梓第一句话便是关心她的脚伤，“有没有好一点？让我看看消肿了没有。”
“好多啦！”安然窝在被子里动了动脚，“已经不痛了。”
“嗯，那就好！”叶梓说着站起身来，“我先去给王兰买早饭回来，你洗漱完了等等我啊！路上有点事问你。”
“好。”安然答应着，扭头看了一眼躺在隔壁床上的王兰，依然睡得很香，随即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端着脸盆走出了房间。
数九寒冬的日子，待在屋外刷牙洗脸确实需要些勇气。安然裹紧了外套，手里还是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
“安然！”这时突然从暗处蹿出一个身影来，把安然吓得够呛，差点将手里的漱口杯给扔了出去。
“哎哟！你可吓死我了郑斌……”待安然看清楚来人，这才翻了个白眼，“干嘛呀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王兰醒了吗？”郑斌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昨晚回家跟我妈一说这事，她慌忙跑超市买了大骨头，连夜给炖了汤让我带过来。”
“哦！阿姨没骂你呀？”安然随口问了一句。
“骂是没骂，”郑斌嘟囔着，“差点没被我爸给打死。”
“哦吼~打你都是轻的，”安然忍不住笑了，“现在长记性了吧？让你再腿贱，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
“我知道啦……”郑斌红了红脸，低下头去。
“她还没醒呢，你放桌上去吧！”想来出了这事，最担忧最害怕的，怕是非郑斌莫属，安然也不忍心再过分的责怪他，于是指了指屋子，“中午的饭也算是有着落了。”
“嗯！以后我每天都会给她送过来的。”郑斌一脸的憨厚。
郑斌回屋子放下了手里的骨头汤，又看了一眼正熟睡的王兰，转身出门，便跟安然道了别，朝学校方向走过去。
“欸？我刚买早饭回来，碰见郑斌了。”叶梓一边哈着冷气走进屋，一边放下早饭扭头问安然，“他这一大早的是干嘛？不会是来看王兰吧……”
“猜对咯！”安然点点头，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保温桶，“喏！你瞧……”
“嘿！”叶梓一看乐了，“这人有点意思哎~”
“嗯。确实是，对某人有点意思~”安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王兰的方向。
“不会吧……”叶梓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哟~”安然耸了耸肩膀，一脸坏笑。
“王兰最近这桃花有点多呀~”叶梓也跟着笑起来。
“但愿不是烂桃花。”安然拉了拉叶梓的胳膊，“走吧，要迟到了！”
“先别急，我把她的早饭先放炉子上热着。”叶梓说着顺手拿过一个不锈钢的盆子，盛了半盆的热水，端到炉子上，接着铺上蒸笼篦子，将早饭放上去热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做好了这一切，叶梓这才回头冲安然笑了笑，“我这正好有话要问你呢~”
顾铖一早起来，便开火替父亲煎药——尽管医生说他的父亲，没有再治疗的必要，但母亲却不愿意，东奔西走的搜罗了不少偏方。
对此，顾铖是持反对态度的，无奈拗不过母亲的坚持，也怕看到父亲那双渴望的眼睛，只好默认了他们的做法，哪怕只是自己安慰自己也好。
顾铖正小心的调着火候，母亲突然走进来，轻声咳嗽了一声：“儿子，妈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母亲的话语，像是千斤一般重，压在顾铖的心头。找你得知父亲病重以后，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格外胆小懦弱，格外依赖自己——使得顾铖觉得，自己不得不一夜之间的成长起来，担起这个家的责任，做母亲坚实的依靠。
“嗯！您说。”顾铖转身，扶着母亲来到沙发旁坐下，递了个毛毯过去，盖在母亲的膝盖上，她素来有腿疼的毛病。
“我打算今天去跟校长申请，给我放一个长假。”母亲缓缓的开口，“你也知道，你爸现在的情况，指不定哪天就……”
母亲哽咽了一声，接着开口：“所以我打算带着你爸到处走走。当然第一件事，是先把结婚证给领了。儿子，你不会怪妈自私丢下你吧？”
“当然不会。”顾铖往母亲的肩头靠了靠，“这么多年为了我，您和爸都辛苦了。我支持您！做您想做的事吧……我在家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谢谢你！儿子。”顾俊芳眼里含着泪，情真意切的说。
“妈，中药在厨房煎着呢，您别忘了去关火。哦对了！隔一个半小时再加点水。”顾铖见不得这种煽情的场面，因而转换了话题，“我不能再跟您聊啦，要迟到了！我走了！”
“嗯。”顾俊芳抹了一把眼泪，起身送顾铖出了门，“路上慢点，记得吃早饭！我抽空去学校找校长说这事，只是难为你了儿子！”
顾铖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张开手臂，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转身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宋老师的刁难
“什么事啊？”安然好奇地问叶梓。
“你选择的文科？”叶梓望着安然的眼睛。
“哦。”安然点点头，“就问我这事啊？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我有些不太理解。”叶梓缩了缩脖子，将双手塞进口袋里，“如果我有你那样的成绩，肯定选理科了，要知道，学文科，以后的选择面会窄很多……”
“不会啊~”安然倒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觉得兴趣最重要，个人还是比较喜欢文科。而且吧，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想要去发展的方向，不希望还未动步就被泼冷水。”
“好吧！”叶梓撇了撇嘴，“反正你们这样的学霸任性得没毛病~”
“所以，你是打算高二开始学美术吗？”安然转头望着叶梓，“据说挺烧钱的。”
“嗯。”叶梓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没关系，我爸拿命换的钱，还能支撑一些日子。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想放弃梦想，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安然看着叶梓神情低落的样子，于是没再说话，两人默默的往前走着，路灯将她们的身影拉长，分开又重合在一起。
由于下了一整夜的大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积了许多的雨水。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气味，就连路边早点摊上的热气，也显得没有那么厚重。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不时传来夸张的笑声，那是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肆意与洒脱。放肆的哭，放肆的笑，那是青春里最美妙的音符。
高中的生活不比初中和小学，开学的第二天，一切就已经步入了正轨。但同学们似乎还没有一下子从假日的气氛里走出来，早读课上，一个个都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只有老师走进来，这才装模作样的拿起课本读上那么几句。
大半的女同学们，正在给新发的课本包着书皮，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各种小心翼翼各种专心致志。
安然也是当中的一员，她握着刚刚和叶梓一道，从商店里买回来的包书皮，心中感慨万分。想到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只能到处搜寻废旧的报纸和杂志来做书皮，而如今，各式各样款式的书皮任人选择，印着颜色鲜艳的各种花纹，让人眼花缭乱。
坐在一旁的顾铖，不时扭头望着安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嘛呀？总看我……”不一会儿，安然察觉到顾铖的异样，扭头微微瞪了他一眼，“脸上有东西哦！”
顾铖点点头，指了指安然的头发：“满头的纸屑。”想来是裁剪包书皮的时候，不小心粘到了头发上。
安然抬手胡乱在脑袋上扒拉了一阵，抬眼问着顾铖：“没了吧？”
顾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哎呀！不管了……”安然嘟囔一声，接着低下头去忙活起来。
顾铖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手，一点一点的，替安然捡起头发上的纸屑。
时间滴答滴答一分一秒的走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安然竟也没有拒绝顾铖的帮忙，一直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而顾铖也格外仔细的，替她捡完了所有粘在头发上的碎纸屑，却丝毫没有弄乱她的发型。
直到语文老师——很可能是两人之后的班主任，从后门走进来，拿着手里的课本敲了敲安然的脑袋。
“早读的时间，是用来让你包书皮的吗？！”宋老师沉下脸来瞪着安然。他突然间这么吼了一嗓门，可把其他同样开小差的同学们给吓了一跳，纷纷将桌面上的东西收进了抽屉，稀稀拉拉的读起课文来。
安然自知理亏，慢腾腾的站起身来，但又不愿明白无故的被罚，于是扭头正视着宋老师的眼睛说到：“我知道利用早读的时间来做其他事，是我的不对，不过……我已经背完了今天要学的课文，这才开小差的。所以宋老师，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呗？”
“哟呵！来来来，同学们都给我瞧瞧。”宋老师冷笑一声，“瞧着个丫头牙尖嘴利的啊！行啊！那就背吧，把***的《沁园春·长沙》给我背一遍。能背下来，我就不予追究，要是背不下来……”
“任您处置~”安然微笑着说到。
同学们纷纷放下手里的课本，屏住呼吸朝安然这边看过来。
只见宋老师粗暴的将顾铖的课本也给合上，闷声闷气的开口：“背吧！”
安然清了清嗓子，逐字逐句的将它背诵了下来：“《沁园春·长沙》，***。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随着安然一点点的背诵，宋老师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起来。本想着当着全班人的面前，给安然来个下马威，奈何他却揪不出她的一点错处，倒让自己有些下不来台。这怎么不叫他羞愤难当？
安然依旧不紧不慢的背着：“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
“行了行了！不用背了！”不等安然背诵完毕，宋老师急急的打断了她，“好……我就当你已经会背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我问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的这首词，又是抒发了一种怎样的情怀？这些你都弄明白了吗？学习学习……不是光靠你死记硬背就行的，要靠理解！把别人的知识转化为自己的理解，懂不懂！”
“我知道了老师……”安然不卑不亢的回答，“这首词，是于1925年秋，正值作者离开故乡韶山，去广州主持农民运动讲习所的途中，途经长沙，重游橘子洲时所作。借由对秋景的描写和对青年时代革命斗争生活的回忆，抒写出革命青年对国家命运的感慨和以天下为己任，蔑视反动统治者，改造旧中国的豪情壮志。词的上阕着重于描景，而下阕则……”
“你跟我来趟办公室！”宋老师又一次的打断了安然的叙述，阴沉着脸吼了一句。恰好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同学们飞也似的逃离了教室，不禁替安然捏了一把汗。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变脸
对于宋老师明摆着的刁难，安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办公室，依旧面不改色没有表现出胆怯。
“来来来！”宋老师拉着安然的胳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坐下，“我的位置给你坐，你来当老师，以后这课你来上，好不好？！”
见宋老师这般孩子气，安然心中觉得有趣，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尽力憋住笑，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还真坐住了是不是！”不成想，宋老师又不高兴了，抬手敲了敲安然的脑袋，“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
安然顿觉有些委屈，赶忙起身退到一旁，噘起了嘴：“宋老师！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我是个不讨老师喜欢的学生，这我承认，我性格如此。但是您也不能说，我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啊，我向来都很敬重你们，也明白你们的辛苦。刚刚我说的那些知识点，也只是提前预习了一下而已，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并没有针对哪一位老师……”
“你顶撞老师还有理了是吧？！”宋老师看上去并不接受安然的解释，依旧怒气冲天。
“哎哟！我说宋老师~”这时班主任李老师推门进来，看到低头站在一边的安然，随即抬高了声音，“我们安然又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啦？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说完又扭头望着安然，像是故意说给宋老师听一般：“安然，以后宋老师可就是你的班主任了，怎么老惹他生气？不行的话，还是考虑考虑学理科吧，继续跟着我！”
“等会李老师！”听了李老师的话，宋老师突然抬起头来，“你刚才说什么？安然她选的文科？”
“是啊！”李老师挑了挑眉，“昨儿个晚上忘记告诉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宋老师瞪大了眼睛望着李老师。
“看样子你并不十分喜欢安然，我想我还是有机会再拉拢拉拢她，劝她学理科。”李老师缓缓开口。
“谁说的？！谁说我不喜欢安然了？”宋老师一秒变脸，一扫刚刚的阴沉，热情的揽过安然的肩膀，“我们刚刚还在探讨，怎么样高效率的预习课文和转化知识点。”
“哦？”李老师似笑非笑，“是吗安然？”
“呃……”安然悻悻地笑了两声，“是啊，李老师！”
“恭喜你呀，宋老师！”李老师伸出右手。
“呵呵呵！谢谢谢谢！”宋老师满脸是掩不住的笑意，“您也不要这么丧气李老师！年级前三名都在您的班上，除了安然，不还有许多的尖子生嘛！对不对？那个叫什么顾铖的。”
“哦！他也选的文科。”李老师语气平淡，“再次恭喜！”
“啊哈！是吗？！”宋老师喜不自禁，差点跳了起来，“太好……哦不是！那太可惜了~”
安然站在原地很是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安然，回教室去吧！”幸而班主任这时发了话，免了安然接下来的难堪。
“李老师，宋老师，那我回去了……”安然微微颔了颔首，加快了脚步走出了办公室，隐约间听着，宋老师竟乐悠悠的哼起歌来。
安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不清自己心里是股什么滋味。
“安然。”正在这时，欧阳慕林迎面走过来，叫住了她。
“早！欧阳老师。”陆陆续续有同学在身边经过，安然礼貌的对着欧阳慕林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动步离开。
“你随我来一趟。”不成想，当着学生们的面，欧阳慕林竟也如此明目张胆。
好在同学们全都步履匆匆，并没有注意到两人有什么异样。
“哦……”安然点点头，跟在欧阳慕林身后下了楼。
两人一路穿过操场，来到了篮球场，不时从人工湖的湖面，吹过来阵阵寒风。安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将帽子戴了起来。
“什么事啊，欧阳老师？”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欧阳慕林停下脚步，回头定定的看着安然。
“嗯。所以呢？”室外实在是太冷了，安然就连嘴巴也不愿张开，只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
“非要这么生分吗？”欧阳慕林上前一步，“怎么不回我短信？”
“短信？”安然装起糊涂，“什么短信？我不知道啊……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呢！”
“是吗？”欧阳慕林将信将疑，“还在生我的气？”
“欸？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安然继续装迷糊。
“算了算了……”欧阳慕林放弃了，“反正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死也不会开口，再问下去也是浪费口舌。”
“……”
“脚好些了吗？”欧阳慕林低头看了看安然的脚踝，隔着厚厚的鞋子，看不出脚踝的伤势。
“好多了呀！”安然抬头笑笑，“不然的话，我能跟着你一道，走这么远的路吗~谢谢老师关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你不会是心软了吧？”欧阳慕林莫名其妙的冲安然问了这么一句。
“欸？”安然不明就以，从帽子里掏出大半个脑袋，“什么意思？”
“我是觉着，你跟顾铖的关系有些不清不楚。”欧阳慕林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酸味，“难道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欧阳老师！”安然有些生气了，板下脸来瞪着欧阳慕林，“请您说话注意点分寸，我不是你口中那样随随便便的人！过些天要考试，我得回去复习，先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欧阳慕林伸手拉住安然，“我当然清楚你的为人，即使你自尊自爱，但也免不了别人对你死缠烂打，不是吗？”
“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安然依旧板着脸，“对不起！您这个样子，有些困扰到我了。还是希望你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说完，安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背影显得格外冷峻而坚毅。
“我这是在做什么！”看着安然渐渐远去的身影，欧阳慕林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一脸的懊恼。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千姿百态
安然气鼓鼓的回到教室，见夏小小趴在座位上睡着了，像是想起什么来，走过去摇醒了她。
“怎么了，安然？”夏小小睡眼惺忪的看着安然，一脸的疑惑。
“叔叔阿姨还没回来吗？”安然俯下身子问。
夏小小摇了摇头：“每年都要在庙里待上四五天，吃斋念佛的，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家倒也清静。”
“好吧……”安然皱了皱眉，“那我先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趁着还没分班，让李老师帮你批申请。包括给阿姨找心理医生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知道……你别问了……”夏小小挠了挠头发，看上去有些烦躁不安，“我的心里也很乱，你让我再考虑几天，好吗？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两天！再等两天吧……在我爸妈回来之前给你答复。”
“你自己拿主意。”安然轻声地说，“作为朋友，也只能给你合理化的建议，到底怎么决定，我们也无权干涉。”
“我知道，谢谢你！”夏小小闷声回答一句，接着又趴下睡了过去。
“唉！”安然叹了一口气，一眼瞥见夏小小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心里更是一阵发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照例按照往常的安排上着课，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语文老师自从得知安然选择了文科之后，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着他如今，连带着对整个班上的同学们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顾铖的母亲，学校的教导主任顾俊芳，跟校长申请了两个月的长假，打算复婚之后，领着自己的丈夫四处走走看看，好圆了年轻时周游全国的梦想。
郑斌正如他自己所说，每天都按时给王兰送去各式各样的汤，今天是炖猪脑，明儿个是炖猪脚。安然和叶梓忍不住背地里偷偷笑他，就连王兰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拐弯抹角的提醒他，让他不必每天费心费力的给她送来。然而郑斌就是不理会，隔三差五的还抽空过来陪她出门散散步……
到了考试的那天，郑斌起的有些晚了，而母亲前一晚炖下的汤还在炉子上热着。他想了想，转身敲响了母亲的房门：“妈！”
“早饭在锅里，汤在炉子上，你自己装一下。”母亲隔着房门嘟囔着，“一大早起来伺候你们爷俩，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吗？”
“不是的妈！”郑斌说，“我要迟到了，我只有等到中午再去给她送去。中午十一点左右您再帮我把汤热一下，谢谢您啦老佛爷！”
“少贫嘴……”母亲嗔怪着，“要是哪一天，你对我能有对你那个女同学这般上心，妈也就感到欣慰了……”
“是我闯的祸，我的对她负责呀~”不知怎的，郑斌“腾”地脸红了起来，“不说了，我上去去啦！今天要考试呢~”
当他刚走到校门口，恰好看到安然和叶梓迎面走过来，随即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嗨嗨嗨！前面那谁~你站住！”然而还是没能躲过安然的眼睛，下一秒就被她叫住了，“我们又不吃人，你跑什么哟……”
“没……没有啊！”郑斌慢吞吞的转过身来，憨憨地笑着，“我哪有跑呀，是刚刚的光线太暗，才没看到你们。”
“是吗？”叶梓快要憋不住笑，上前挑了挑眉，“我是单纯觉得好奇，你今儿个怎么没有送吃的过去呀？我们在家等了你好半天，这不，差点害的我们上学都迟到了……”
“中午给她送。”郑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早上起来迟了。”
接着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如果没有意外，过了今天，大半的同学便要分开了——尽管只是同班和隔壁的区别，却也足以让人觉得一丝忧伤和不舍。
意外的，闫磊除了王兰摔倒那天，忙前忙后的替她打点了一切，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她。
王兰对此倒也不是十分的在意，毕竟她心中清楚，闫磊中意的人，自始至终不会是自己。只是偶尔想起那晚他问自己的问题，心头还是会涌上一点点的不甘心和失落。
姚望辗转通过安然，得知了王兰摔倒受伤的消息，于是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来嘘寒问暖，还老土的给自己寄过来一封明信片。
顾铖渐渐有意无意的远离了刘婷婷，让他颇为惊讶的是，刘婷婷竟选择的理科。
与此同时，安然也隐隐约约的远离了顾铖和欧阳慕林两人，说不清楚为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些日子里，欧阳慕林同样过得并不轻松，甚至有些煎熬。自打那晚在女生宿舍，对安然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的心中便常常冒出一个想法来，怎么样也挥散不去——辞职深造，将自己荒废了许多年的音乐给重拾起来，毕竟，那些音符才最能激起自己内心的躁动，也常常会让自己感到心安。
他委实不愿窝在小小的学校里，当一个音乐老师兼体育老师——像他们这样的乡镇学校，一个老师常常要负担多个学科，即便这般，体育老师以及美术、音乐老师，依旧供不应求……
欧阳慕林手里的辞职信，改了又改，却一直没能交出去。他担心一旦他做出了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定，也就意味着阻断了自己的后路——要么成功过后衣锦还乡，要么就是彻底的失败，对不起爱他的人们，更对不起自己……
“我支持你啊！”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妹妹李瑶瑶的时候，对方竟毫不犹豫的开口，“你早就该这样做了！你有那么好的天赋却放弃了，实在是可惜，现在拾起来还不晚。听说过大器晚成吗？何况你又不老，还年轻着呢！失败一次又何妨，大不了重头再来。”
“想不到，第一个支持我的人，竟然是你。”欧阳慕林抬手摸了摸李瑶瑶的脑袋，“说说为什么要支持我！”
“哥，你本就非池中之物，迟早会离开的。”李瑶瑶说的笃定，“当然了，我之所以支持你，还有另一层的原因，是因为安然。”
第三百七十章 唯一的遗憾
“因为安然？”欧阳慕林皱了皱眉，疑惑不解，“怎么说？”
“你想啊！”李瑶瑶挪了挪凳子，便着欧阳慕林凑近了些，“她可是闻名全校的学霸级人物，以后且不说清华北大吧！至少重点学校随她挑，对不对？”
“嗯。然后呢？”欧阳慕林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理解。
“哥！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啊……”李瑶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到时候，她不就把你给远远的甩在身后啦？她接触到的人和事，都会不一样的！你到现在还没拿下她，更不用说以后了！除非……”
“除非我放手一搏，兴许还有机会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是这意思吗？”欧阳慕林的眼里微微闪了闪亮光。
“嗯哼~这次算你聪明！”李瑶瑶点点头，“像安然那样心高气傲的好学生，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另一半没有她优秀，但是也不会喜欢一个毫无上进心混吃等死的男生。当然了我不是在吐槽你~”
“好的，我懂了。”欧阳慕林小声的说，“虽说从你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是这次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依旧自我感觉良好，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也就相当于在混吃等死了。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不是我所期望的，只不过……”
“担心你的专业知识已经生疏？”李瑶瑶总是这样一针见血的看出欧阳慕林的问题。
“是啊！毕竟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摸过五线谱，没有碰过钢琴吉他，没有谱过曲写过词。”欧阳慕林皱了皱眉，“你也知道的，名义上我是音乐老师，一学期上过的课，一只手也就能数的过来。今天被数学老师借一堂课，明天被英语老师借一堂课。他们眼中只有成绩，只有升学率，谁会关心这样‘无用’的学科……”
“至少在我眼里，它不是无用的。”李瑶瑶难得的露出了真挚的神情，“哥，你还记得吗？在我差不多六七岁的时候，爸送了你第一把吉他，你每天都会弹着它哄我入睡。我也是第一次从你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渴望。那个时候我还小，并不懂得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一种从心底迸发出的热爱。”
欧阳慕林笑着摸了摸李瑶瑶的脑袋：“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当然！你的吉他声，可是伴随了我一整个童年。”李瑶瑶瞪大了双眼，“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刚刚来我家里，跟谁也不说话，除了偶尔凶我这个，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屁孩。我可是记得特别清楚，自从我爸送了你那个宝贝吉他之后，你才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再说了，我那时候已经快十岁了，早就记事了好吗哥哥~”
“我以前那么冷漠吗？”欧阳慕林看着李瑶瑶，“我还以为你什么都忘了呢……”
“怎么会忘呢……”李瑶瑶突然变了变脸色，“我以前听信我妈的鬼话，对你和阿姨，做了很多过分的事。现在仔细想想，你们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有因为我的任性不懂事，而迁怒于我。唯一令我遗憾的事，莫过于直到阿姨去世，我都没能亲口喊她一声妈妈。”
“傻丫头！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别想它了。”欧阳慕林宠溺的摸了摸李瑶瑶的头发，“那个时候你还小，我妈不会怪你的，我更加不会。”
“可是我会自责……”李瑶瑶红着眼睛，“我真是蠢，居然会听信我妈的挑拨，阿姨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对我那样好。可是在相处的那几个月里，我却让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欧阳慕林柔声说，“欸？不对啊……明明是在说我的事情，怎么扯远了？”
“可是你学不成音乐这件事，全都怪我，不是吗？”李瑶瑶低下了头，“都是因着那些误会，我才在背后偷偷跟爸说了你们的许多坏话。甚至……甚至把你最宝贵的吉他也给摔坏了……哥，这么多年我处处跟你作对，你真的不生我气吗？”
“生气啊~”欧阳慕林笑着回答，“可是一想到，刚来家里的时候，你每天跟在我身后努力逗我笑的模样，所有的怒气也就消了。我始终相信，你的本性不坏，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好吧……哥！听你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你是不知道，自从爸把所有的事情跟我理清楚之后，我总也不敢面对你。想跟你道歉吧，好像又开不了口。不道歉？心中又压着一块大石头……”李瑶瑶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不是那晚，你从我妈的手里‘救’回了我，可能我还得再纠结一段日子。”
“欢迎你回来，小屁孩~”欧阳慕林像从前那样，拿手指弹了弹李瑶瑶的额头，笑容格外灿烂。
“好！说回正事。”欧阳慕林正煽情着呢，李瑶瑶却来了个大转弯，“以前你的学业因我而耽误，那么现在，就到了我该弥补的时候了。”
“欸？”欧阳慕林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瑶瑶，搞不清楚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只见李瑶瑶狡黠的笑了笑，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储蓄罐，推到欧阳慕林的跟前：“打开看看。”
“你的私房钱？”欧阳慕林哭笑不得，还是照做了，打开了储蓄罐底下的塞子。
“哟！不少呢~”欧阳慕林一边往外倒着零钱，一边调侃着，“够我吃一个礼拜的早饭了。”
“瞧不起我是吧？别急呀~”李瑶瑶抱着胳膊坐在一旁，胸有成竹的模样，“反正足够赔你一把吉他的了。”
欧阳慕林将信将疑，待零钱全都倒完，眼看着也才两三百而已。
“你再摇一摇。”李瑶瑶挑了挑眉毛。
欧阳慕林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抱起了储蓄罐摇了摇。只听着里面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却又不像是一般的硬币。于是犹犹豫豫的伸进两根手指，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待定睛一看，还真的是让他大吃一惊……
第三百七十一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怎么这么多钱？”欧阳慕林望着手里卷成一卷，拿橡皮筋绑起来的百元大钞，没有一千少说也有八百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随即抬眼看着李瑶瑶严肃地问，“你不会是拿了爸的钱吧？赶紧放回去，哥自己有钱，你不要犯错误。”
“喂！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李瑶瑶嘟起嘴，有些生气，“这些可全都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还有今年的压岁钱。本来我是打算用来买动漫周边的，现在全都贡献给你。”
“你当真没有拿爸的钱？”欧阳慕林还是有点不放心。
“哥！”李瑶瑶生气的“哼”了一声。
“好好好！我错了，不该不相信你。”欧阳慕林赶忙投降，“不过我还是不能拿你的钱。”
“你就非得让我带着愧疚过一辈子是吧？”李瑶瑶故意激他，“就不能让我弥补一点点的过错吗？”
“我都说了我没有怪过你，你……”欧阳慕林一抬眼，看到李瑶瑶气鼓鼓的模样，只好将后面的话又收了回去，急忙改口，“好吧！那我拿三百买吉他，就当作你赔给我的。剩下的钱你再收回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当然不行！”李瑶瑶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还得买书，找老师上课，这些全都要花钱的！”
欧阳慕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丫头，这些我自有办法！这些钱你还是赶紧收回去，买你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动漫周边吧。”
“你又瞧不起我了……”李瑶瑶撇了撇嘴。
“没有~”欧阳慕林笑着说，“只不过，哥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完成梦想，你能理解我吗？”
“好吧……”沉吟了许久，李瑶瑶这才妥协了，从那一沓钞票里抽出了五张塞进欧阳慕林的口袋，将剩下的那些又仔仔细细装进了储蓄罐。
“那你得答应我，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李瑶瑶临出门前，认认真真的嘱咐着欧阳慕林，“这一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样的借口，都不能再轻易放弃了。你能做到吗？”
“我尽力，好吗？”对于未知的可能性，欧阳慕林自然不敢打包票。
“No！”李瑶瑶伸出食指摇了摇，“不是尽力，而是要全力以赴~”
送走了妹妹，欧阳慕林掏出口袋里的五百块钱，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由于是个小测试，各班都在自己的教室里考试，安然心不在焉的翻着上学期的笔记，脑海中浮现的，是前些天夏小小那张哀伤的脸。
“怎么了？”趁着顾铖下楼吃早饭的空档，叶梓坐了过来，“想什么呢安然？”
“在想夏小小的事。”安然不自觉瞥了一眼夏小小的位置，不出所料的，她正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真的不打算搬出来啊？”叶梓也面露担忧，“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家还得出事。”
“但愿她的忍让，能唤醒她爸妈的良知吧……”安然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见过不负责任的父母，也见过大多数重男轻女的家庭，却难以想象，还有另一种奇葩式父母的存在。可怕的是，明里暗里的给孩子洗脑，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被虐待还不自知。”
“可不是么……”叶梓表示赞同，“精神上的虐待更可怕！外人越是劝解，夏小小反而越发觉得对不起她父母，对不起她死去的哥哥。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唯一的反抗，还是伤害她自己……”
“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不知何时，郑斌走了过来，轻声开口，“可能用加害者和被加害者来形容她跟父母的关系有些不恰当。不过刚刚听你们说的那些，我担心她有那方面的倾向。”
“欸？不太懂……”叶梓一脸蒙圈，扭头看向安然，后者同样是一脸的疑惑。
“人是可以被驯养的。”郑斌皱了皱眉，“虽然这样说有些严酷，但是我还是劝你们一句，以后不要再当着她的面，说她父母的不是，你们以为在帮她，她很可能会把你们当作敌人。”
“听你说的好可怕……”叶梓哆嗦了一下。
“不会吧？”安然将信将疑，“你说的也太玄乎了。”
“改天我借本书给你看一看。”郑斌的样子并不像是故弄玄虚，“对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一时也没办法跟你们解释清楚，你们翻一翻那本书就会明白，我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会有心理上的障碍，只不过有些人会相对脆弱，因而表现得格外明显。”
“你专攻心理学哦？”安然面露钦佩。
“算不上。”郑斌突然害羞起来，红着脸挠了挠头，“课外时间喜欢看一看心理学方面的书。”
“很厉害了。”安然由衷的夸了一句。
“你是找我们有事吗？”这时叶梓突然问到，“看你的样子不像是特意过来跟我们科普那个什么什么摩尔综合征。”
“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郑斌强调了一句，接着像是想起什么来，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了安然，“这是我打算给王兰的生活费，可是我又担心她不愿收下，所以想着拿给你，给她买些水果什么的。你们照顾她本身就很辛苦了，我总不能再让你们贴钱买菜买零食。”
“这不太好吧……”安然有些为难，“你中午不是要给她送汤吗？自己拿给她。到时候她收不收另说，我们怎么能替她收呢！不合适。再者说了，你每天都要过去的，顺道给她买点吃的带过去不就好了。”
“我今天送了之后，就不会再给她送了。”郑斌低了低头，“免得一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对于我跟她的事。”
“你不会是指我们俩吧？”叶梓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别误会啊郑斌！我们真的只是调侃一下而已，无心的。而且也都是当着你的面才说。”安然也赶忙解释到。
“当然不是说你们啦！”郑斌急红了脸，“是听到别的人说了些难听的话。说我倒也罢了，王兰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平白因为我而受人诋毁，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吃哪补哪
“你们俩问心无愧就好。”听了郑斌的话，叶梓急忙劝慰着，“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随他们说去！还是因为太闲了，作业太少了。整天说旁人的是非，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们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嘿！”安然打断了叶梓的话，“你这样子说话，跟他们有什么区别呀？”
“区别大了！”叶梓故意抬高了声音，好让周围那些有意无意偷听的同学听清楚，“最起码我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也这样说。敢说不敢认算什么能耐？有种就当面磕，别再背后嘀嘀咕咕！”
“算了，叶梓！”郑斌被叶梓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只想着稍稍吐槽一下而已，没想到她会这般生气，“也没多大的事，最多以后我试着避嫌。这段日子就麻烦你们两个代我照顾她了。”
“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安然点头答应，“这钱我就代你收下，免得你不安心。不过我也得先跟王兰说清楚，如果她不要，我就再给你还回来。可以吗？”
“安然，你千万要劝她收下！”郑斌急得涨红了脸，“不然我这心里……”
“我尽量，你先别急。”安然看着郑斌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于是尽力宽慰他，“她收呢，也就说明接受你的歉意，你就不用再愧疚。她不收呢，说明她根本就没怪你，你更不需要觉得抱歉。所以呢，她到底会不会收我也不敢打包票，只想说，你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大家都是朋友，她会明白你的心意。”
看着郑斌放心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叶梓不怀好意的咂巴了几下嘴，抱着胳膊看着安然：“啧啧啧！文化人惹不起~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人说了，看把人郑斌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也是实话实说呀~”安然笑了笑，“本来王兰也没说怪罪郑斌的话。”
“那是她根本不记得‘案发’当时的情况了~”叶梓不留情面的说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着顾铖和刘婷婷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室，于是赶忙站了起来：“我回座位啦！哦对了安然，明天是元宵节，你过了节就打算回书店工作吗？”
“应该吧。怎么了？”
“没事！”叶梓笑着摇摇头，“关心关心你呗~”说完一蹦一跳的回到座位，靠在颜寒的身上眯起了眼睛。而颜寒只宠溺的低头看了一眼，接着继续看起了书。
看着叶梓回到座位上，安然飞快的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几个字。虽然在此之前，她连听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看郑斌说的有理有据的样子，突然也开始好奇，同时又觉得有一丝恐怖。
回想起夏小小反复无常的情绪和模凌两可的态度，安然涌上一阵担忧，害怕她真如郑斌所说，患上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仔细回想，夏小小真的过于维护伤害她的一双父母，哪怕他们害得她生病害得她自残，她依旧对安然说着他们的好，他们的仁慈，甚至将一切的罪过都揽到她自己的身上……
安然还来不及后怕，就听着上课铃已经响了起来，安然小心的将纸条折了几下装进衣服兜里，打算去书店上班的时候，翻一翻关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资料……
上午的考试一结束，郑斌便一溜烟的跑回家拿母亲热好的汤，待安然和叶梓回到屋子，见郑斌已经候在了门前，却没有推门进去。
“欸？郑斌，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屋？”叶梓走过去，“我记得门没锁啊！”
“我……我就不进去了吧。”郑斌低声说。
“进去吧！”安然压低了声音，凑到郑斌的耳旁，“你放心，我不会当着你的面拿钱给她的。”
“那好……”郑斌放下心来，“真的要谢谢你了，安然！”
三人于是推门进屋，见王兰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拿着叶梓的MP3听音乐，连他们进门也没有发觉。
“吃饭啦！”叶梓“腾”地蹿到床边，大喊一声，吓得王兰差点将手里的MP3给甩飞咯。
“哎哟哟……吓死我了！”王兰扶了扶额头，“头晕……”
“真……真的假的……”叶梓傻了眼，赶忙慌里慌张的探了探身子，“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当然是……”王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假的啦！逗你玩儿~谁让你刚刚吓我一跳，也得吓吓你才好。”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安然将王兰早早煮好的米饭端上了桌，“我炒个菜，你们准备拿碗筷吃饭。郑斌你也留下吃点吧！”
“好。我帮你！”郑斌这次倒没有拘礼，撸起袖子上前帮忙，不一会儿，菜便端上了桌。
“今天中午又是给我带的什么汤？”王兰笑嘻嘻地转头问郑斌，“阿姨的汤炖的太好喝了，可惜很快就喝不着了~”
“你要是想喝的话，我随时让我妈给你炖。”郑斌说的一脸认真，“今天中午的，是鱼头汤。”
“慢着！郑斌~”王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白了郑斌一眼，“我可算是明白了，你带的这些汤是什么用意了呢~”
“欸？”郑斌一脸问号。
“合着你是想说，吃哪补哪是吧？”王兰掰起手指来，“前天是炖猪脑，昨天是鸡头鸭头大杂烩，今天又是炖鱼头……”
“哦……”郑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这些食材都是我妈准备的，她确实是这么说来着，虽然我觉着没什么科学道理。不过总算也没有坏处，也就依了她。”
“怎么没坏处？”王兰故意板下脸来，“坏处大了去。”
“王兰！”叶梓听着王兰的话有些没礼貌，于是赶忙制止了她，而一旁坐着的安然和郑斌，也同样是一脸的尴尬。
“我都胖了好几圈啦！”王兰微微抬高了些许声音，“再害得我以后茶饭不思可怎么办~”
“哈哈哈！”其他三人被逗乐，忍不住大笑起来。
屋子里其乐融融，却没有人发现，此刻有人站在窗外，隔着玻璃的缝隙，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却隐隐有些难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回忆大多带着甜
人的记忆，是不是大多数都会带着美好的修饰，常常自动的过滤掉那些不好的场景？因而当你回忆起来，从前的日子便全都带着温暖？
安然回想起小时候，家里很穷，没有电视机没有手机，更别提电脑了。就连玩具也是少的可怜，常常是父亲从干活的人家，要来他们孩子玩腻了的旧玩具，送给他们姐弟俩，两人却将它们视如珍宝，很久也舍不得丢掉。
本以为那些回忆是心酸的，难堪的。可每每想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替断了腿的娃娃缝衣服，为缺了眼睛的青蛙拧上发条，看着它一蹦一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就会上扬起来。那是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带着真实的温度。
还记得那时候的冬日很冷，每到初冬，安然的手脚便会早早的生起冻疮，肿起来像是发了面的馒头。奇怪的是，现在回忆起来，脑海里浮现的，反而是一群孩子走在放学的路上，背着书包，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上印雪人。
到了野果成熟的季节，孩子们便漫山遍野的穿梭着，采下最香甜的果实，你一串我一串的平分了去，随后才心满意足的唱着歌谣跑下山。
安然还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勤工俭学的活动，大家被老师带领着，去到茶园里替校长爷爷采茶叶。到底摘了多少的茶叶，她全然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茶叶的芬芳，和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以及杜鹃花的香甜。
说起杜鹃花，安然猛然间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吃过了——在城里人看来只是用来观赏的花卉，却是乡下孩子美味的零食——折一根树枝，最好尾部带着叶子，再将杜鹃花的花蕊摘去，一个个的串在树枝上，一路边走着边往嘴里送，酸酸甜甜的滋味里带着点点花香，很是奇妙。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在邻居家的电视里，瞧见漂亮的阿姨们带着闪闪亮亮的耳环，可山里的孩子们哪里会有闲钱买这些首饰？即使碰巧在节日里，遇到了很久没有来过的货郎，也只敢隔着玻璃偷偷的看一眼里面的发卡。
但是不要小瞧了孩子们的智慧，她们找来红薯的茎叶，其实这段藤是很脆的，轻轻一折就断了，但又不会完全的断开，外面那层薄薄的皮有着一定的韧性，可以把折断的红薯藤连在一起。就这么一根红薯藤，往左边折一下轻轻往下一拉，往右边折一下再轻轻往下一拉，就变成了长长的一串。短的做耳坠，长的做项链。
而那个时候的娱乐，除了捉迷藏之外，女孩子玩的大多是抓石子，跳皮筋和踢毽子。而跳方格则不分男生女生，一到下课时间，便围了过去，争先恐后的要先先占领自己的“房子”。
不好的回忆，也并不是没有，然而想起来，却只有断断续续很不连贯的画面。哭是真实的，那时候的伤心也是实实在在的，只是仿佛没有那般的刻骨铭心，甚至连悲伤的原因也记得不甚清晰了。
安然记得小的时候又瘦又黑，班里一个调皮的男生给自己取了个很难听的外号。只记得很难听，但具体外号叫什么，她却完全不记得了。
前些天碰到那个男生，他红着脸对她说抱歉，请她原谅从前的不懂事。安然本已经忘记了的画面，突然间一下子涌了上来。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全然不生气了，反而觉得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很有趣。
这大抵就是回忆的力量吧，逝去的时光，总是值得缅怀的，兴许不是过去的日子有多美好，而是因为，那是他们已经回不去的时光。又或者，是因为活在回忆里没有负担，害怕面对惨淡的现实……
有的时候，安然也会觉得有些感伤，生命里遇到的一些人，散了便永远也无法相见了，分开便是一辈子。她同样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是否在某一天里，会被他们突然间想起，接着微微一笑呢？而面前的这些朋友们，终有一天也会分离，到了那个时候，又会是种怎样的场景呢？
“安然，你想什么呢？”叶梓见安然端着饭碗发起了呆，于是握着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安然抬眼看到其他三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有些难为情，“我在想，上午的一道选择题不该错的，交卷就后悔了。”
“切……没意思！”叶梓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都吃饭呢！你跟我们说考试的事？”
“不是你问的嘛？”安然无辜地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听着声音像是闫磊。
“进来吧！”安然对着门口招呼了一声，“门没锁……”
房门被应声推开，果不其然，来人正是闫磊。
“吃过了吗？”郑斌起身询问到，“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闫磊摆了摆手，将另外一只手上拎着的一袋水果，放到了门口的柜子上，“我来看看王兰，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不知怎的，王兰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客套和几分疏离。
“那就好……”没人注意到闫磊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买了点水果，你要记得吃，对身体有好处的。”
“唔……”王兰应了一声，再无多余的话，只低下头闷闷地吃着饭。
安然觉察到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起身将闫磊让到了自己的位子，换上了一副碗筷，对他说：“坐下喝点汤！你现在可是难得来家里一趟，感觉都有些疏远了。”
“是啊！”叶梓也附和着，“听说你也是选择的理科，以后我们就要分开了。”
“好啊……”闫磊不再推辞，便在安然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事实上，他根本没吃中饭，一下课就奔回宿舍，换上了一身衣服，接着去超市买了些王兰爱吃的水果，就往安然的出租房赶过来。却不想，在门外看到了王兰和郑斌说说笑笑的那一幕，脚下便再也动不了一步，愣是在窗外站立了许久……
没人知道，在他看似平静得外表下，实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这又酸又涩的感觉，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第三百七十四章 被孤立的人
“你这身衣服看着倒挺精神的。”王兰突然开口。虽然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触动了闫磊的内心。他没有想到，谁也不曾注意自己的改变，而她却一眼瞧见了。
“是吗？”闫磊的脸色显然缓和了许多，似乎忘记了刚刚的酸楚，反而有些难为情了，低下头微微笑了笑，“我还担心颜色太素了些。”
“不会啊，我反而不喜欢过于鲜艳的颜色。”王兰说到，“这个颜色挺适合你的，也不会显得臃肿。”
“先别只顾着说话了，”郑斌舀了一勺子鱼汤，放进王兰的碗里，扭头望了望她，“喝点汤吧，待会该凉了。”
闫磊下意识的看了郑斌一眼，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表情。
随后，一行人沉默的吃完了午饭，安顿好王兰，稍做收拾，便一道赶回了学校，继续下午的考试。
不知道是不是在每所学校里，都会有那种，从你上学之后，差不多懂事开始，每个班级里都会有一个被嘲笑的对象。可能是因为穷，可能是因为性格等问题，甚至只由着人云亦云，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他们有一个很刺耳的外号，会被传遍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然后一直伴随着他（她）毕业。
同学们一开始只是在背后说些不礼貌的话语，后来干脆当着他（她）的面，故意去戏弄他（她）。看着他（她）一脸无措，眼神里满是躲闪和害怕的模样，他们便会哈哈大笑，得到一种“胜利”的满足感。
倘若有人制止，为他（她）争辩一句，旁人便会以异样的眼光看着那人，更有甚者，会连带着孤立挺身而出的“出头鸟”。似乎嘲笑也变成了一种“报团”的形式，代表着人与人的的远近亲疏。
不幸的是，坐在安然后座的女生，便是那个受人排挤嘲笑的对象。仅仅因为她走路的方式有些特别——同手同脚。而幸运的是，安然和叶梓一行人，是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存在。虽说跟她算不上亲近，但是也绝不会出口嘲弄，必要时更是会挡在她身前，替她应付那些挑事的同学们。
当安然一行人走进教室，就见着又有一群好事的男同学，围在了她的座位上，嘻嘻哈哈的说些什么，但那笑声并不友善。
“嗨！我们听说，你给隔壁的高远写情书，被他退回来了？”其中一个男同学用着夸张的口气询问着。
“退回来也算是给她面子了~”另外一个男生笑着说，“我还以为他会当众把情书读出来，再给扔进垃圾桶呢！”
“欸？好主意啊！”先前的那个男生使劲拍了拍手，“高远不读，我们可以替他读啊！哈哈哈~”
“我看行！”其他的男生们赶忙起哄着，“把情书找出来~”说着两人抓住了坐在安然后座的那个女生，其他人则将她的课桌连带着抽屉，都给翻了一遍，却没能找到那封情书。
自始至终，那个女生都一直低着头沉默着，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她那种无助。而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则事不关己的在一旁看着笑话，甚至隐隐约约间有些幸灾乐祸。
“你们在干什么？！”安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靠近自己最近的两个男生从后座拉了出来，厉声地说，“觉得很有趣是吗？！”
“管你什么事啊！”领头的那个男生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还是赶紧谢谢她吧！原本该被全班孤立欺负的人，是你不是她！是她承受了你的那份，懂吗？”
“可以啊！那就冲我来！”安然皱起了眉头，“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
“安然，别跟他们这些人耍嘴皮子了。”叶梓上前拉了拉安然的胳膊，“他们也就只能靠这样耍无赖，才能找点存在感！自以为很酷，殊不知，旁人将他们视作智障……”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回自己座位！”闫磊也板着脸，“别给我们男生丢脸！欺负女生算什么能耐？有种叫上几个弟兄，我们私底下切磋切磋？！”
“算你们有种！”领头的男生看着身材健硕的闫磊，倒是有几分忌惮，随即悻悻地对着其他人招了招手，“散了散了！下次再撩着玩~”
“气死我了！”安然不停的喘着粗气，俯身拍了拍后座女生的肩膀，“你没事吧？”
“安然！”那个女生突然站起身来，眼圈红红的瞪着安然，浑身微微发抖，“能不能请你，以后不要再自以为是地来‘帮’我出气了？我受不起！不要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可以吗？！”
“欸？”安然一脸诧异。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叶梓还在气头上，却突然听到那个女生对安然说出这样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我们刚刚是在帮你哎！你分不分的清是非好歹？”
“哼！你们在帮我？为我好？”那个女生冷笑一声，“你们没有听到刚刚那些人说什么吗？本来该被欺负的是安然！我现在承受的一切屈辱，本应该全都属于她！凭什么现在她要站在制高点上，对我表示同情？难道是要谢谢我？！因为我的出现，才让她免于被欺负的命运？讽刺不讽刺？”
“命运？”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认为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的命吗？错了！是因为你懦弱，你不敢反抗！你接受了这样的屈辱却没有想要改变现状！”
“改变现状？！”那个女生红着眼嘶吼着，“托您的福，怕是以后真的会改变了，变得更加过分罢了——本来他们的怒气没有这么大，最多把我当作一个消遣，时不时过来逗一下。我无所谓！谁让我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呢……可是！正因为你们这种所谓的‘帮助’，他们才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闫磊紧锁着眉头，“合着全都怪我们帮你咯？”
“难道不是吗？！”那个女生一脸的倔强，“都是因为你们多管闲事，他们才会迁怒于我！”
第三百七十五章 加害者？受害者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郑斌开了口，“不去责怪加害者，反而来责备帮助你的人。”
“算了！”安然摆摆手，“待会要考试了，你们都回座位上看书去吧。跟她讲不通道理的，说再多，也只会拿最深的恶意来揣测我们。”
“本来看到她受欺负，我还有些同情。”叶梓叹了一口气，“看她现在的样子，我只能恶毒一回，送她一句话——自作自受，活该被孤立被欺负！这态度……也是绝了！”
看着朋友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安然也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下来，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说给身后的那个女生听——虽说她并没有回过头去。
“人活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认命。说到底，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借口。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别人看不起你不要紧，最可怕的，是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后座的女生没有吭声，安然只觉得一阵心寒，随即翻开课本复习起来。
另一边，顾铖睡过午觉起床，依旧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妈！把我那件黑色的外套拿过来。”
然而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这才想起，父亲母亲已经相伴出了远门，昨儿个刚刚从厦门打来电话，听上去两人心情不错。
正当顾铖穿好了衣服打算出门，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切。
“谁啊？”顾铖朝着门边走过去。
“顾铖，是我！”刘婷婷站在门外，语气带着些恐惧，“你先开门好不好……”
顾铖皱起了眉头，不清楚刘婷婷又在计划着什么。
“什么事？”虽然打开了门，但顾铖依旧挡在门口，并没有让刘婷婷进屋。
“刚……刚才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变态……”刘婷婷小声地开口，略带着哭腔。
“变态？”顾铖依旧皱着眉，“他怎么你了？”
“没……没对我……怎么样……”令顾铖惊讶的是，平日里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刘婷婷，此刻竟哭了起来，“只不过……他……他对着路人露下体……被……被我看到了……”
说到这里，刘婷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进顾铖的怀里：“我好害怕……好恶心……怎么办啊！下午的考试，我……我想我是没办法参加了……”
顾铖低头看了一眼，刘婷婷趴在自己肩头，浑身发抖，眼泪不停的往下淌着，看上去所言非虚。
“其……其实，前些天我就听人提起过，这附近有变态出没。只是……”刘婷婷断断续续的哭诉着，“只是我没想到，今天会被我碰到……呜……”
“好了我知道了。”顾铖想了想，还是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刘婷婷的后背安慰着，“他现在应该走了吧？”
“我不知道……”刘婷婷猛地摇摇头，“一想到刚才的场景，我就想吐……”
“你是从屋后的那条小路走过来的吗？”顾铖试图从刘婷婷的口中问出更多的信息，“他在凉亭里？”
“嗯……好像是的。”刘婷婷有些不确信，“我不敢肯定，脑袋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没事了没事了！”看着刘婷婷楚楚可怜的模样，顾铖一时有些心软，只得不停地安慰着，“以后记得绕路上学，不要抄近路，一个人走偏僻的小道。实在贪图近便，最好邀上几个同学一起。”
“嗯……”刘婷婷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客套的话就不要多说了。”顾铖见刘婷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随即轻轻地推开了她，“走吧！考试要迟到了。”
由于是考试时间，欧阳慕林没有课程，于是端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一字一句的斟酌着，想要写出一封合情合理的辞职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令他不安，那就是他的外婆。
在外婆的眼中，自己的工作体体面面的，算不上太辛苦。虽说不能大富大贵，至少有稳定的收入。如若自己贸贸然的跟她提起辞职的事情，真的担心她会一时接受不了，再气出什么好歹来。
“叮铃铃！”手机跳出一条短信。
欧阳慕林拿起一看，正是妹妹李瑶瑶。
“哥，辞职信打好了吗？”
欧阳慕林轻笑一声：“这丫头……还真是心有灵犀呢。”随即打了几行字过去——
“正在写呢……上课的时间怎么还在玩手机？小心老师给你没收了去。”
果然这条短信多少是有了点效果，手机再也没有响起来。
欧阳慕林写了删，删了写，磨磨蹭蹭了半天，最终却一个字也没留下，望着空白的文档发呆。
这时QQ窗口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刚刚新婚不久，正在三亚度蜜月的莫菲。
“在忙什么？”
欧阳慕林皱了皱眉，敲了几个字发过去：“刚刚新婚度蜜月，怎么有空发消息？”
“怎么了？看到我的消息不高兴吗？”那头的莫菲很快又回了过来。
“没有，”欧阳慕林轻轻的叹一口气，“最近在考虑辞职的事情，所以有些忙，你不要在意。”
“辞职？”
“为什么要辞职啊？”
“现在的工作不顺利吗？”
“辞职之后打算做什么？”
莫菲一连串发了好几条消息。
“还在考虑中。”欧阳慕林只打了这几个字发过去，稍稍考虑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妥，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打算继续学习深造。”
“学音乐吗？”不愧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莫菲顿时猜中了欧阳慕林的心思，“挺好的！当初我就觉得你中途放弃有些可惜。你那么有天赋……”
“年纪大了，赶不上他们年轻的小孩子咯。”
“说的好像你很老了似的……”莫菲又发来一条，“让我这个已婚妇女情何以堪。”
正当欧阳慕林打算回应，就见莫菲的头像又闪动了一下：“先不说了，我先生叫我啦~”
“出去吃饭！”她又补充了一句。
然而欧阳慕林不知道的是，这却是他最后一次收到莫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