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体能
这一袋钱，很快就分发到了所有的士兵手里。
夏彦没有急着说话，等到凯恩回到队伍，这才继续说道。
“有错的该罚，有功的，奖励我也不会吝啬。可能之前大家懒散惯了，但一支强大的军队，就必须要有严明的军纪，难道你们还愿意看到，凯尔尼罗人，甚至是那些山贼劫掠我们的家园，骑在你们头上拉屎吗？”
“不愿意！”
几乎所有士兵都异口同声地喊着，特别是原属诺曼领城防军的那一批人。
夏彦皱眉，侧着耳朵说道：“你们说什么？回答大声点！”
众士兵齐声怒吼：“不愿意！”
夏彦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前这五百人的部队，精气神还算不错，他的目光看向一众军官：“洛考尔，凯恩，伊芙琳，还有夏洛特，你们四个人都出来。”
夏洛特，是夏彦从两百人的帝都部队之中挑选出来的领队，之前在帝都的时候，也在担任小队长一职。
“接下来的时间，不要让他们干别的了，就让他们绕着领主府的广场跑圈，先跑个十五圈吧，没有我的命令，都别停下来。”夏彦双手环抱胸前，低声说道。
“跑圈？领主大人，咱们现在正缺人手——”
洛考尔刚要说话，夏彦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发言：“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让他们天天都去跑，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士兵们的身体素质，到底怎么样。把体能优秀的，还有体能比较差劲的士兵，都挑选出来。”
“既然是大人的命令，那我们就去执行。”伊芙琳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转过身去，带着士兵们一队接一队的开始了长跑。
“你们站在这干什么？都入列，别掉队了。”夏彦看了还在旁边站着的三人，严肃道。
夏彦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些兵。领主府前的广场，面积其实也不算大，一圈的长度，也就是三百米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个个都争先恐后的，似乎是为了在夏彦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但是从第六圈开始，就有人开始掉队了。
还不到两公里，就有士兵的体能出现了问题，夏彦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样的体能储备，身体素质，确实是不够看。
夏彦没有吭声，也没有让人去催促那个士兵。
跑到第十圈的时候，掉队的现象已经比较严重了，所有落在队伍后面的，都是原属诺曼领的士兵，当洛考尔，凯恩这些军官跑到这些士兵们身边的时候，还会厉声督促几句。
这些士兵们稍微加速，坚持了两圈不到，实在是跑不动了，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由跑变成了走。
“伊芙琳，你过来。”夏彦突然高声喊道：“其余人，继续完成训练。”
伊芙琳从跑道上一路小跑过来，她已经完成了十三圈的跑步，但现在也仅仅是略微气喘，鬓角的发丝和汗水粘在了脸上。
“伊芙琳，从明天开始多组织狩猎队，我们要想办法和其他城市进行交易，多做肉汤给士兵们喝，条件允许的话，还要督促他们多用热水泡脚。”
伊芙琳正色道：“遵命，殿下。”
“归队吧。”
看着伊芙琳走远，夏彦这才暗暗叹了口气，诺曼领的这些士兵，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
想要成为真正的精锐士兵，恐怕没有几个月的时间，都是不够的。
隐藏在山林中的山贼，还有和诺曼领貌合神离的东军，以及暂时签订了停战协定的凯尔尼罗帝国，夏彦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安于现状的。
甚至，还有那个为了皇位不惜各种阴谋陷害的皇兄，要说夏彦自己没有野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大部队逐渐陆续完成了十五圈的任务，不过还没等他们缓过起来，夏彦有些冷酷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所有人，再加跑五圈。”
有了之前集合时那两个士兵的榜样，虽然这些士兵们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开始了新的任务。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这些忘记了圈数的士兵们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跑到终点时，他们终于等到了夏彦口中“解散”两个字。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几乎所有的乡勇都坐倒在还带着雪水的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
积雪融化之后的地面，雪水的温度可是相当低的，哪怕裤子被水浸湿，他们也不愿意在起来。
“这，这简直要命了。我宁可去挨四十军棍。”不知道哪个士兵嘴里嘀咕着。
“等那两个人伤好了，他们还要完成体能训练，少一圈都不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名士兵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转过头去，发现夏彦正端着两个水杯站在他面前。
“喝吧，这里面是盐水。”
其他几个军官抬来了一木桶的温盐水，疲惫的士兵们就好像疯子一样，咕嘟咕嘟大口喝着。
不过，夏彦给每个士兵的量都是有限的，有些人一口气喝光了，就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慢慢的润湿喉咙，然后再慢慢的咽下去，好些人的眼光都变得非常的怪异，如果没有夏彦在旁边，他们肯定会抢夺别人的。干渴的感觉简直是太难受了，他们从来没有感觉到干渴会如此的难受。
“大人，咱们这么搞，是不是太奢侈了，城市里面盐的存量也不是很多。”夏洛特一边慢慢喝着木杯里面的盐水，一边低声说道。
“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咱们的士兵，体能太差了。”夏彦摇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夏彦突然看到，有一些士兵，惊讶地看向广场对面，主干道的方向。
有的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盐水。
夏彦连忙转身看过去。
就连夏彦自己，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在诺曼领的街道上，一名女性精灵骑着一匹无鞍马，慢慢地停了下来，在精灵的身后，还跟着一大批诺曼领的民众。
女精灵夏彦并不陌生，正是在狩猎那天，给自己提供了情报的家伙。
“她来这里干什么？”
第十六章 试探与来意
尽管心中疑惑，夏彦还是迎了上去。
伊芙琳等几个军官，也都连忙围拢过来。
“这位精灵小姐，我是不是可以视为，你也入侵了我的领地呢？”夏彦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女精灵的身材高挑，哪怕是个子在人类中颇为高大的夏彦，也只是比对方高出了一个脑袋。
“我没有带任何武器过来。”女精灵毫不示弱地迎上了夏彦的眼神：“而且我注意到，你的士兵这几天经常进山。”
“对，那你也应该看到现在诺曼领的样子，如果我们不进山伐木狩猎，我的这些居民就要饿死冻死，我作为领主，也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公主岭这么大，我会约束士兵，只在森林的外围活动。”夏彦神色平静地说道：“那请问小姐此行，是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说，想要和我们精灵进行合作吗？我就是为此而来。”
“真的？”夏彦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我不觉得，你们精灵会这么好说话。”
“想要合作，你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女精灵的臻首轻扬：“我会在你的诺曼领待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会考评你的能力，如果你真的有值得我们合作的地方，我会向族中回报的。”
女精灵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他们的对话，也被其他的士兵们听到了。
周围围观的士兵和民众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好，我同意。”夏彦沉吟了一下，旋即笑道：“那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你又打算如何考评我的能力？”
“你可以叫我艾格妮。”女精灵的嘴角微微扬起：“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女精灵，你想干什么？”凯恩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但被夏彦单手拦下了。
夏彦摆摆手，示意周围众人安静，“和我比试，那就是比武了，你擅长什么？”
女精灵说道：“无论是近身交战，还是远程射杀，都会一点点”
艾格妮说的轻松，神色却是相当的倨傲，显然绝对不止是涉猎那么简单。
夏彦微微颔首，旋即说道：“都听说精灵擅长射箭，那你会不会骑射？”
艾格妮没有回答，而是转身骑上了自己的无鞍马，“准备箭靶吧。”
围观的士兵和民众都自觉地拉开了距离，让出了中间的通道，艾格尼骑着小马在街道上溜达了两圈，这个时候，夏彦也让士兵将箭靶摆在了五十米外的地方。
“太近了吧。”艾格尼淡然道：“这个距离，就是我们精灵族的小孩，都能够射中。”
夏彦让士兵把箭靶向后移了三十米左右。
“还是太近。”
“那就把箭靶放到一百五十米。”夏彦说道。
抱着箭靶的士兵一路小跑，把箭靶插到了领主府大门后方的位置。
“夏洛特，你的弓质量不错，借给这精灵小姐用一下吧。”
夏洛特回到了领主府一楼，自己的房间内，将一柄蛇脊弓取了出来，递给了艾格尼。
艾格妮却根本没有接弓，只是用眼神一扫，双眸中就露出了些许不屑的神色：“这弓太软，我害怕一用力，就把弓弦拉断了。”
“那这把呢？”洛考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一把长弓：“这是我们诺曼领为数不多的好弓了。”
女精灵接过长弓，，随手一拉，弦至满月，一松手，弓弦就啪的一声弹回去，发出嗡嗡嗡的声音，震得旁边的人耳膜生痛。周围的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洛考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把弓，就算是他和凯恩，都不可能这样轻描淡写地将弓弦拉满。
“弓弦还算不错，就是弓脊的材料太差。”女精灵摇摇头。
“领主大人，让她试试这把弓！”
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夏彦循声望去，赫然是安德亚，少年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把暗红色的长弓：“这是从我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弓箭，据说是当时一位特别厉害的赏金猎人留下的遗物。”
夏彦从安德亚的手上接过了沉甸甸的长弓，弓身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通体呈现出暗红色的光芒，轻轻一拉，弓弦上充满了劲道，纹丝不动。
夏彦意念一动，当即启动了自己的辨识能力。
渡鸟之爪
长弓
+70%最大伤害
在射出的箭或弓上附加火爆炸伤害
50%提升攻击命中率
+3敏捷
+3力量
夏彦顿时眼前一亮。
暗金级别的长弓！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识到暗金级别的武器，毫无疑问，锻造这把长弓的主人，绝对是一名大师。
不过现在也不顾上追问，夏彦将鸟弓抛给了艾格妮。
艾格妮接过鸟弓，轻轻的向上一抛，让弓在半空转了几个圈，最后才落在他的手中，顺势向下一拖，随即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旋即将弓在手中牢牢握住。
“好，很少能见到这么好的弓了。”女精灵难得面露一丝笑意。
夏彦招呼着士兵，将箭簇递了过去。
“这箭矢，质量也太差了，不过，勉强也算能用了。”女精灵从箭袋之中取出了两根箭矢。
“还拿两根，我看她也没自信啊，装的还挺像。”夏彦身后，凯恩低声冷笑道。
艾格妮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弦至满月。
嗖！
安德亚的双眼瞪得滚圆。
这女精灵竟然能将弓弦完全拉开，这力量比成年的人类男子还要大得多了。
箭矢拖手而去，
啪！
箭靶当场被强劲的力道击得粉碎，一簇火焰也从箭靶上爆裂开来。
“好！”
围观的人群们，也不由自主地喝彩起来。
就连夏彦心中也不由感叹。
当日在山里，这女精灵真想射杀自己，恐怕自己早就没有活路了。
但见艾格妮一夹马腹，白马从远处绕了回来，举起手中的鸟弓，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厉害，就骑射这方面，整个诺曼领的军人，都不如你。”夏彦微笑道。
突然间，艾格妮再次弯弓搭箭，手中的渡鸟之爪，竟然对准了夏彦！
弦至满月，一触即发。
第十七章 有惊无险
就在艾格妮拉弓搭箭的时候，洛考尔抢先一步掏出双斧，挡在了夏彦的身前。
伊芙琳抓着夏彦的胳膊，就要把夏彦拉到自己的身后。
而凯恩和夏洛特，则是从后方冲了过来。
艾格妮的双眸如电，松开了拉住弓弦的手指。
伴随着弓弦发出的低沉嗡鸣，箭矢如同闪电一般呼啸着向夏彦飞了过来。
洛考尔下意识地挥出手中的短斧，企图将箭矢从半空中拦截下来，但是这一箭的速度太快，他的斧头根本还没来得及抢在箭矢之前，只感觉到一道残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自己面前飞过。
洛考尔心中暗叫不好，这么猛的力道，一旦被这箭射中，恐怕领主大人的脑袋都会像刚才的箭靶一样，瞬间破碎。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夏彦突然伸手，在箭矢的下方轻轻一点，紧接着身体向后一仰，这箭矢的飞行轨迹竟然出现了变化，稍稍向上偏离了一点方向。
只见它呼啸着从夏彦的脑门上擦过，射落了夏彦的一缕头发。
噗！
箭矢径直飞向了领主府墙壁上插着的维斯海尔帝国的军旗，箭头穿过了厚实的旗杆，从后方透出，紧接着便是炸裂开来，一团耀眼的火光在诺曼领上空亮起。
似乎整个领主府，都轻微地震颤起来。
一缕头发，从夏彦的额头上轻轻的飘落在他的脚下。
围观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拿下她！”伊芙琳抽出自己的细剑，愤怒地嘶喊着。
周围的士兵连忙围拢过来，手中的刀剑指向艾格妮。
不过女精灵还是端坐在马背上，她的手中已经没有箭簇了。
胯下的马儿似乎收到了惊吓，不断地喷着响鼻。
“我劈碎这混球！”洛考尔怒吼一声，抡起斧子就要冲上去。
“放开她。”夏彦突然沉声道。
“大人。”伊芙琳转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彦。
“我说让你们放开她。”夏彦面无表情地说道。
围住艾格妮的士兵们这才向后退了两步，让出一片位置来，女精灵将手中的长弓扔在雪地之中，旋即翻身下马，毫不畏惧的和刘鼎的目光对视着。
夏彦长出了一口气，旋即缓缓说道：“好箭法。”
“领主大人的定力不错，反应更快。你的实力，我认可了。”女精灵丝毫没有赔罪的意思。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算正式合作？”夏彦扬了扬眉毛。
“我会暂住在诺曼领。”艾格妮银色的双眸盯环顾四周：“你给我安排一个住处，你的部下进山打猎伐木，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部族是不会出面的。”
“好。”夏彦的眼前一亮：“既然你现在暂为我诺曼领的一员，城市的重建工作你可以不用参与，但我给你安排的一些简单任务，你必须做到——放心，我不会刻意为难你的。”
“没问题。”女精灵把渡鸟之爪从雪地当中捡起来，递到了夏彦面前。
“宝马配英雄，这弓到你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夏彦微微一笑：“不过你要问问弓的主人。”
女精灵立刻看向了，人群之中的安德亚。
“我……我没意见。”安德亚竟然有些结巴，不过此刻，他看向夏彦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拜。
不止是他，绝大多数的士兵们，都是这样的目光。
这个女精灵的箭术，绝对是他们闻所未闻的，特别是从帝都来的这些禁卫军，他们自认为见识不少了，但这次也是开了眼。
而这个领主大人的本事，更是骇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安然无恙，只是被箭镞削掉了几根头发。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当场已经死于非命了。
“你用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那一箭。”艾格妮目光灼灼地看向夏彦，“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故意射歪的。”
在众人的目光中，夏彦这才摊开了手掌。
一枚断裂的木制短匕——准确地说是一枚三棱刺，尖头部分已经被削掉，几乎已经不成原型了。
“这是——”艾格妮惊讶道。
“我自己制作的小玩意吧。”夏彦淡然一笑：“各位，今天就此解散吧，夏洛特，你们几个继续组织重建工作，伊芙琳，你到我房间就行。”
……
夏彦静静地回到了领主府的二楼，从窗外的旗杆中，将那支箭矢拔了出来。
在艾格妮强大的力量下，箭头都已经有些开裂了。
深吸一口气，夏彦将箭矢折断，把箭头收了起来。
窗外的冷风吹过，夏彦这才发现，自己的后备，已经是冰凉一片了。
刚才他要是有一点点的反应迟钝，只怕真的就要身负重伤了。
在这个异世界，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在他离开帝都，来到诺曼领之后，以为暂时离开了致命的危险。
然而事实证明，他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殿下。”伊芙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进来——”夏彦的话音未落，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伊芙琳从背后猛地保住了。
夏彦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在“布鲁·怀兹”本来的记忆当中，伊芙琳不止是指派而来的副官这么简单，在两人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已经关系亲密了。
但夏彦现在可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也只是把伊芙琳，当作了自己绝对可以信赖的，可靠的副官。
“伊芙琳，别这样，我现在要谈正事。”夏彦轻咳了两声，沉声道。
伊芙琳这才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夏彦注意到了少女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
“那个……艾格妮的住所，你已经安排好了吧。”
“我让她住在领主府外，靠近军营的街道上，那边正好有一间刚刚修好的房屋。”
“那就好。”夏彦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笺：“这是早上，传令官送来的信，是东军统帅部送来的。”
“东军来信？他们不会是想赖账吧？”伊芙琳柳眉微蹙：“答应送来的物资，现在还没到呢。”
“不，不是这件事。”夏彦走到了房间里侧的墙壁面前，目光注视着墙上悬挂的，有些泛黄陈旧的世界地图，“皇帝陛下，即将亲临东线，另外三线的元帅，也要在东之都齐聚。”
伊芙琳惊呼一声。
“恐怕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十八章 夏彦的授课
“陛下来东都，为什么还要叫上其他三位元帅？直接让四位元帅去帝都觐见不好吗？”伊芙琳单手托腮：“殿下，信上还有别的什么信息吗？”
“没有，也没有给我下达的命令。”夏彦的目光在地图上游移：“我记得，上一次四元帅会议，还是在五年之前，和凯尔尼罗帝国交战的时候，那时候父皇还健在，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殿下，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在东线这里发动战争？可是，我们不是刚刚签订了和平协议，连大公主都嫁过去了。”
“撕毁协议的又不仅仅可能是敌人。”夏彦摇摇头，“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但是我现在身为领主，不能不小心，整个诺曼领的命运，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在这张世界地图上，甚至都没有标注诺曼领的位置，夏彦只能看到横亘在帝国东面的巨大山脉。
“如果真的在东线爆发战争，诺曼领或许短时间之内不会被卷入战争的漩涡中，但我们也要小心。”夏彦的手指从公主岭上面划过：“如果我是凯尔尼罗的将领，我就会安排一支精锐部队，直接深入公主岭，从我们的后方直接发动奇袭，然后像刀子一样插进东都的软肋。”
“但是在这以前，或许是忌惮精灵族？凯尔尼罗的军队并没有这么干。”伊芙琳低声说道。
夏彦突然眼前一亮。
“忌惮精灵族？在国家机器面前，精灵族的力量也不够看——”夏彦话还没说完，突然自己打住了。
“现在我们和精灵族，或许算是暂时达成某种协议了。”夏彦兴奋道：“那我们就可以没有顾虑，直接通过公主岭去奇袭凯尔尼罗的城市……这下，你算是提醒到我了。”
伊芙琳同样眼前一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当然，现在我们谈这个还太早。我们的士兵，你也看到了，体能有很大问题，长途奔袭的第一个条件都不满足。而且不少人，对付敌人的手段都太过稚嫩，自保尚成问题，谈何进攻？”
“这次的会议将在半个月后开始，我们要抓紧这半个月的时间。”夏彦沉吟了片刻，“明早，你让所有的士兵都到训练场集合，我想，我已经给艾格妮找好新的工作了。”
“殿下，您是想？”
“十五天后，彻底解决山贼的威胁。”夏彦冷声道：“就算这些山贼有东军的影子，我也不会手软，他们不是想要劫掠么？那我们就设一个套，让鱼儿乖乖咬钩！”
……
翌日清晨。
天边刚亮，士兵们就在领主府前的广场上集合完毕了。
令夏彦比较满意的是，今天没有一个士兵迟到，士兵们一个个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
所有的军官悉数到场，就连艾格妮，也怀抱着长弓，站在队伍的一旁静静地看着夏彦。
就在众士兵以为，夏彦要再来一次晨跑的时候，夏彦却开始了一项另类的授课。
没错，就是授课。
“我今天给你们将的，就是大概的人体构造。”夏彦站在领主府的台阶上，声音洪亮地说着。
“我知道你们可能有疑问，不过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作为一名合格的士兵，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杀人！”洛考尔不假思索地说道：“领主大人，当然是杀敌了，杀得越多越好。”
一边说着，洛考尔咧着嘴，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
夏彦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杀敌，既然要杀人，就要成为最专业的的杀手，就像猎人一样，技资深的猎手，深知动物身上的骨肉构造，才能迅速地按着纹理将肉与皮毛内脏切割解剖，而不是只知道用刀剑劈砍。”
诺曼领的这些士兵，或多或少都有上山打猎的经验，此时注意力也逐渐专注起来。
看着下面聚精会神的士兵们，夏彦脸色突然一沉：“从此之后，如果你们在战场上一刀杀不死敌人，就不要说自己是诺曼领的军队，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一击致命，永远是精锐的士兵追求的目标！”
夏彦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安德亚，你出列，到我边上来。”
安德亚惊讶地眨了眨眼，旋即一路小跑过来。
夏彦站在安德亚的身边，继续侃侃而来：“总的来说，人体有六大致命打击部位，对于致命部位，除了武器之外，还有拳打、掌击、指戳、手捏、肘击、膝顶等主要击打方法，对于非致命部位，除了以上办法以外，还有踩跺、蹬踢、折别等方法。不要以为只有武器才能之人于死地，你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同样可以置人于死地。你的手肘，你的膝盖，你的脚尖，都是不逊色于刀剑的武器。”
不是是诺曼领的老兵，甚至是帝都来的这些精兵们，也都被夏彦的话激起了兴趣。
早在诺曼领外和凯尔尼罗军队战斗的时候，夏彦就注意到了——
这个世界，还没有哪个人系统的研究过人体，更没有人系统的总结出致命和非致命部位，哪怕是这些精锐士兵，也只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总结出的经验。
有的人有幸可以得到这种经验，但更多的士兵只能死在战场上。
“换句话来说，你在战场上就算失去了武器，依然可以做一名出色的战士。同样的，这句话也可以这样理解，就算你打掉了敌人的武器，你也不是必胜的局面，对方同样有几十种的办法来对付你。因此，在战场上，不可以有丝毫的大意，否则，就是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了。”
夏彦朗声道：“你们都来说说，你们所知道的，致命的地方都有哪里？”
“这边！”一名士兵用手指了指脖子：“砍掉脑袋，抹了脖子，肯定没得救。”
夏彦微微颔首，“还有要补充的吗？”
士兵歪着脑袋想了想，旋即又拍了下自己的胸口。
“还有呢？”
“领主大人，裤裆那玩意，也算是致命部位吧？”士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笑声。
夏彦正色道：“你们不要当做玩笑。他说的没错，裆部确实是致命的位置，不仅是对男人，对女性敌人同样有效。”
第十九章 教官
“除了上述说到的这些部位，还有耳朵、后脑、两肋、颈部，这些地方都是人体的致命部位。”轮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夏彦傲然道：“耳朵是人的听觉器官，非常脆弱，以单掌或双掌，手心呈杯状向内，奋力击打耳部，完全可以将对方置之死地。轻则引起耳鸣，眩晕而丧失抵抗能力，重则耳鼓膜破裂，产生剧痛，休克，甚至死亡。”
士兵们不住的点头，有一些亲眼目睹夏彦在战场上杀敌的士兵，也顿时恍然，难怪当时夏彦以一敌三，还能迅速地将敌人干脆利落的解决。
夏彦继续说道：“当你准备攻击敌人的耳朵时，一定要用力重击！千万不要学小孩子打架，伸手去扯，那样是没有效果的！而人的后脑，用拳砸和掌刀的攻击方式，都可以对这个部队构成致命的威胁，轻则麻痹昏迷，重则死亡。”
话音刚落，夏彦突然伸手，在没有防备的安德亚脖颈上切下一记掌刀，安德亚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士兵们顿时惊呼了一声。
“放心，我没有用力，昏迷不到半个小时，安德亚就会醒过来，我会给他补习今天的知识的。”夏彦微微一笑。
“洛考尔，麻烦你再过来一下。”
之前脸上还带着憨笑的洛考尔，脸上的笑意顿时憋了回去。
“放心，我这次不会动手了。”夏彦无奈地摇了摇头。
洛考尔这才乖乖走上前来。
夏彦指着洛考尔的腰间，继续说道：“人体腰部的两边，就是两肋，勾拳、顶膝、侧踢，都会对这个部队造成极大的震荡，换句话来说，就是你体内的器官都被震碎了。这个部位如果受到攻击，轻则骨折，重则使肝、脾脏破裂，导致死亡……”
“大人，我明白了！”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夏洛特，突然大喊了一声。
“你明白什么了？”
“那天在城外的雪地里，你就是靠着这样一拳，直接杀死了一个凯尔尼罗人。”夏洛特兴奋道。
夏彦微笑道：“是这样，我用直拳，重击了他的肋下。”
夏洛特转过身去，看向了旁边的凯恩：“哥们，咱俩来试试！”
凯恩脸色一变，连忙闪开。
“好了，凯恩还是伤号，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夏彦双手虚按，示意让士兵们安静下来：“我说的这些地方，你们平时训练切磋的时候，千万要点到为止，否则是要出人命的。”
“至于最后的颈部，分为前部、侧部和后部。颈前有咽喉、气管；颈侧有颈动脉；颈后为颈椎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完全可以致命。”夏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绞刑吧，人为什么会被吊死？就是因为勒住了前颈部的喉咙和气管，很多战士们在和敌人近身厮杀拼命的时候，喜欢勒住对方的脖子，也是这个道理。但是，除了勒脖子之外，完全有更多的办法，其中最快捷有效的，就是用力扭断对方的脖子。”
“而人的颈椎，受到重击，轻则瘫痪，重则死亡，就像安德亚，被我轻轻地来了一下，就要昏迷半个小时。”
“领主大人，这种攻击，对女人有效吗？”人群之中的一个士兵笑着问道。
“你觉得呢？”夏彦扬了扬眉毛。
顿时，一些士兵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维斯海尔帝国军律第十五条，侵犯，强暴女性的士兵会怎样，你们大可以去试试。”夏彦的声音突然一冷。
士兵们急忙收敛了笑容。
“领主大人，您说的这些致命位置，我们如果想达到您说的效果，一定要有非常大的力气吧？”另一名个子有些矮小的诺曼领老兵问道。
“不，力量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夏彦耐心地讲解着：“除了力量以外，还要讲究一些技巧的和手法，不过作为一名出色的战士，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冷静的头脑。只有头脑冷静，才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作出准确的判断。”
士兵们瞪大了眼睛，静待下文，几乎所有人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的他们，不曾接触过的。
夏彦满意的点点头，缓缓地说道：“有些部位，大家可能觉得会致命，事实上，却不会致命的，比如眼睛和胸口心窝的位置。眼睛就算被全部挖掉，只要及时止血，人是不会死的，反而会更加的疯狂。”
“心窝就是胸口中间，这里没有心脏，而武器必须刺中心脏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因此，大家拿刀拼命的往对方的心窝里面刺，是不能一击必杀的。出手的时候一定要攻击对方的左胸，除非有人天生右胸，否则他就绝对完蛋了。记住，心脏是在左边！”
“你们可以用自己的手放在左胸上感受一下。”
人群中又有一名士兵举起了手，夏彦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当时和他一起去山中狩猎，击杀山贼的一名猎手。
“领主大人，对于像我这样的弓箭手来说，什么部位最致命？”
“只要你射中，就算致命了。”还没等夏彦开口，之前一直在一边旁观的艾格妮突然说道。
夏彦微微颔首，一本正经地说道：“正如精灵小姐所说，只要射中对方的身体就行，当然，只是射落头发是不够的。”
还没等艾格妮接话，夏彦就提高了音调：“这就是我今天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士兵都要参加例行的弓箭训练。”
“我们诺曼领城防军的数量不足，不能做到正规军队那样，有专门的弓箭手配置，所以我们就要做到，人人都是精锐，无论是近身搏杀，还是远程狙击，必须样样精通。”夏彦朗声道：“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有狩猎的经验，但是艾格妮小姐作为你们的箭术教官，我想你们都没有意见吧？”
下方的士兵们，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对于艾格妮那样强大的箭术，怎么可能不向往呢？
艾格妮瞪大了双眼看着夏彦，“你可没事先通知我。”
“这项工作，难道你不愿意？只是进行教学而已。”夏彦看着女精灵的双眼，低声道：“给我个面子。”
艾格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你扯皮我扯蛋
“殿下，东军的使者到了。”
第二天午后，夏彦正在房间当中睡着午觉，伊芙琳的声音就将他惊醒。
“总算是来了。虽然迟到了一天，但总归还是到了。”夏彦伸了个懒腰，捧起一把凉水洗了一下脸，“对了，我和洛考尔先出去，你让艾格妮回避一下，我不想让东军的人看到她。”
“遵命，那今天的弓箭训练？”
“延后推迟。”夏彦穿上了披风——自从他来到诺曼领之后，还没有穿的这么正式：“等把东军的物资接收完毕再说。”
……
这两天，夏彦已经安排军官们组织士兵，将杂乱无章的街道清扫了一遍，现在的街道，即便是骑马奔驰也没有问题。
洛考尔负责城墙周围的警戒工作，看到夏彦的前来，周围的士兵纷纷行了军礼。
“领主大人——”洛考尔看到夏彦登上了城墙，顿时面露难色：“大人，你看那边。”
夏彦的目光很快就看到了，城外雪地之上的两队人马。
“坏了，他们怎么一起来了？”夏彦的心，顿时咯噔一跳。
两支小队泾渭分明，东军的代表这次换了人，是一个夏彦不认识的军官，而凯尔尼罗那边，依旧是上次那个，给瞎眼留下很深刻印象的女军官阿文娜。
“开城门，我下去见见他们。”夏彦把自己的衣领向上拽了拽，“正好，也一趟全部解决。”
……
夏彦端坐在马背上，高大的身躯让他一眼就能看到两支队伍后方的场景。
东军这边的物资比较明显，夏彦可以看到很多拉着木材的马车，还有一些用麦秸草垛盖住的，想必应该是面粉。
至于凯尔尼罗这边的队伍，夏彦一眼就看到了捆绑在一起的，紫绿相见的竹竿，这应该就是夏彦点名索要的紫叶竹了。
“领主先生，我们凯尔尼罗人，还算准时吧。”
看到夏彦策马而出，阿文娜拽着缰绳，让胯下的军马在原地踱着步，朗声笑道。
“嗯，贵国也是言而有信，希望在战争协议上也能如此。”夏彦冲着阿文娜拱了拱手：“不过我要先招待一下本国的客人，还请阿文娜小姐，在此稍候。”
诺曼领的城门，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只能同时让一辆马车并排通过，这些马车上携带的又是大量的木材，因此前进的速度，比较缓慢。
洛考尔也带着一众士兵们，下来帮忙。
“领主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似乎你还和凯尔尼罗人进行着某些交易？”
夏彦带着军官刚一进城，这位东军的军官就立刻厉声质问起来。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夏彦看着眼前此人，倒是个久经沙场的军官，身材和洛考尔一样结实。
“莱茵·斯曼，在东军的骑兵团任副团长。”莱茵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还希望领主大人，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诺曼领毕竟也是我东线的城市，如果有外交活动，必须要通过东元帅的批准才能进行。”
“呵呵，莱茵先生，这件事还真不能怪我。”夏彦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悲戚起来：“诺曼领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些房屋破旧，有的家庭都点不上火，就在我来的时候，诺曼领已经受到了凯尔尼罗人的进攻，请问那个时候，东军的军队在哪里？”
“这里偏僻，消息的传递，也需要时间。”莱茵的脸色一变，继而沉声道：“收到讯息再赶来，也要得到上级的批准。”
“没错，那些俘虏我上次也全部移交了东军全权处理，但是这些俘虏的装备，已经被凯尔尼罗人索要走了。”夏彦无奈道：“我们的城防力量薄弱，面对凯尔尼罗的胁迫，还能怎么办？我也是说破了嘴皮，才用那些俘虏的装备，换到了那些木材和粮食。”
“我也想要上报啊，但是从这里到东都，一来一回得几天的时间，哪里来的及？如果凯尔尼罗人闹起来，再给我扣一顶破坏和平协定的帽子，皇帝陛下怪罪下来，我这个小小领主，如何承担的起？”夏彦长叹了一口气。
莱茵看着缓缓经过城门的马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作为一名军人，比起各种流言蜚语，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诺曼领的情况，甚至比东军之中的传言还要窘迫。
在东都商业圈的城市里，随便拿出一座，都要比这里好上数倍。
“布鲁领主，希望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请先委派传令官出来。”莱茵正色道。
“那此次之事——”
“我会如实上禀——”莱茵说道：“诺曼领领主，用缴获的武器装备，与凯尔尼罗交换了食物和木材。”
夏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俘虏的装备？
那些凯尔尼罗人的装备，他早就已经装备到了诺曼领城防军的身上，将一些老式的装备，全部淘汰了下来。
“那我就先谢过了，莱茵先生，要不要来领主府合上一杯果酒——”
“不必了，我在部队，还有军务。”莱茵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等到东军的物资全部移交完毕，整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夏彦安排伊芙琳进行了物资的清点，虽然这次迟到了一天，不过该要的东西，东军竟然全部都给到了。
这也让夏彦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在他的预想中，东军在这些物资之中克扣一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东军的部队没有再次多做停留，没有士兵喜欢待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城市当中。
送走了东军的使者，夏彦这才满脸堆笑，再次出现在阿文娜的面前。
“领主先生竟然还记得我，真是难得。”阿文娜似乎并没有因为夏彦的迟到而愠怒，眉目之间反而充满了笑意：“有了这些物资，想必贵军，应该能渡过这个冬天了吧。”
“哈哈，那就借阿文娜小姐的吉言了。”夏彦拱手笑道。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希望领主先生，能如实告知。”阿文娜笑着说道：“之前我军的俘虏，还有我军的武器补给，应该都被领主先生，拿去做了交易吧？”
第二十一章 箭术训练
“哈哈，如果真的是公平交易，那可真是太好了。”夏彦自嘲般地笑了笑，旋即耸了耸肩：“阿文娜小姐也是军方的人，你也应该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更何况我这小小领主，根本没什么话语权的。”
“贵军的那些装备，东军的高层都给强征了，我也说不了半个不字了。”夏彦大手一挥：“按照我们上级的说法，诺曼领的军队数量这么少，也用不到那些装备。”
“那你就只留下了基弗一个人？”阿文娜嘴角微微上扬。
“没办法，我也要吃饭的。”夏彦眨了眨眼：“处处受制于人，我总不能饿死在这个冬天吧。”
伊芙琳从地牢当中将基弗侯爵带了出来，这家伙虽说在地牢中关了几天，但是精神还算好，一日三餐，夏彦都给他按时供应着。
当然吃的东西只是粗制的面包干粮，当一个人饿急了的时候，哪怕是养尊处优的基弗侯爵，也能就着热水把这些食物吃进肚子里了。
“基弗先生，我们走吧。”阿文娜笑吟吟地看着基弗，随手从马背上扔下来一件保暖的披风，基弗侯爵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身体裹了起来，钻进了马车当中。
“领主先生，那就告辞了，希望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阿文娜未在城中多做停留，在诺曼领众人的注视下，这名美女军官，迅速带着自己的部队，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大人，看样子你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啊。”洛考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旋即笑道。
“你个呆子，你懂什么？”凯恩猛地在洛考尔的小腿上踢了一脚：“以我们两国的关系，如果下次再见，要么这女人成为我们的俘虏，要么领主成为对方的阶下囚，你还笑的出来。”
“你们去通知士兵，开始今天的箭术训练。”夏彦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在这边呆一会，你们就别来打扰我了。”
用手扶着诺曼领粗糙的城墙，夏彦的目光越过正在城市之中忙着卸货分配物资的士兵们，越过了刚刚缝缝补补，依旧满目疮痍的房屋群，落到了远处的茫茫雪地之中。
“凯尔尼罗三剑客。”夏彦的口中喃喃道。
这还是昨天晚上，伊芙琳告诉他的情报。
在凯尔尼罗军方，有三名受人敬仰的女军官，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力都是军队之中的翘楚，更难得是三人都是美女，在凯尔尼罗有三剑客之称。
而阿文娜就是其中一人。
“但愿别被贼惦记。”夏彦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慢慢从城墙上下来，径直向军营的方向走去。
在领主府的后方有一片空地，这里已经被夏彦稍作改造，弄成了供城防军训练箭术的地方。
从凯尔尼罗那里缴获了不少制式长弓，再加上诺曼领猎人们本有的存货，现在城防军人手一把弓箭还是绰绰有余的。
目前他们在训练中使用的，缴获自凯尔尼罗人手中的蛇脊长弓，力量普遍需要五十多斤，拉一次弓弦就等于举起一块七十五斤的石头，开始的时候不感觉累，但是十几次以后，很多人的弓弦就只能勉强拉开一半了。
按照夏洛特和伊芙琳的说法，按照维斯海尔军队的标准，每名士兵在训练的时候，只需要保证能连续拉满十五次弓弦，就算合格。
毕竟真正到了战场上，不可能此次都拉满射箭，
不过夏彦却把这个要求提高到二十次。
还没来到训练场，夏彦就听到了凯恩训斥士兵的声音。
“你这弓弦算是拉满了吗？像个女人一样。”
“没吃饭吗？就你这还老猎人？”
“快点，每次拉弓期间的时间，不要超过两次呼吸！上了战场，敌人可不会给你休息的时间。”
夏彦的心中有些诧异。
不是艾格妮在训练吗？为什么训斥士兵的是凯恩？
夏彦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上。
看到夏彦过来，这些士兵们急忙立正敬礼。
夏彦随意的摆摆手，让他们继续训练。
艾格妮只是拿着长弓，在训练场的边上来回巡视着。
看到夏彦的到来，女精灵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夏彦自己则是开始观察起来。
士兵们掌握的程度还是令人满意的。这种制式长弓是最常用的战斗弓，用它将箭射到五十步（大约六十五米）以外，就算是勉强及格了。事实上，有些臂力大的士兵，甚至可以射到六十步（大约八十米）开外。
夏彦挥挥手，让凯恩过来。
“怎么你在这带队，艾格妮呢？”
“她教了我一些训练的方法，就在那边看了，有时候会找我，说一些士兵们存在的问题。”凯恩的声音，也有些无奈。
“好，那你继续训练吧。”夏彦点点头。
让骄傲的女精灵手把手去教学，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起！”
“拉！”
“放！”
凯恩在反反复复的吼叫着这三个口号，务必做到每个弓箭手射出的箭镞，散布面积误差不能超过五步。
这是非常枯燥的训练，弓箭手们的右臂需要承受反复的拉伸，连续十多次的训练之后，不少弓箭手的动作开始走样变形。
夏彦皱了皱眉。
他没有出言去打断士兵们的训练，毕竟在弓箭训练这方面，他是绝对的外行。
就在这个时候，艾格妮突然径直向夏彦走了过来。
“你要学吗？我来教你。”艾格妮直接说道。
“好，我可以试试。”夏彦笑道。
布鲁怀兹本人，其实是一名相当强大的战士，身体强壮，天生神力，夏彦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直接赤手空拳地杀死敌人。
但是弓箭这方面，他就是一窍不通了。
然而，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世界，在枪炮还没有研发之前，弓弩就是最重要的武器。一支强有力的战斗队伍，永远离不开弓箭手的出色发挥。
“很多人都说，射箭靠的也是力气，只要力气大，就可以事半功倍。”艾格妮拿起了弓箭，斜斜跨开脚步，开始了授课，“事实上，这是非常大的误解。不错，拉开弓弦是需要力气的，但是射箭更加讲究的乃是技巧。”
第二十二章 火药雏形
夏彦认真地听着。
在聊起射箭技艺的时候，艾格妮根本没有把夏彦当做自己的上级，“射箭有三个要素：力量、准头、速度。力量是根本，准头是关键，速度是保证。你拉开弓弦试试。”
夏彦拿起一柄一旁备用的长弓，深吸一口气，旋即双臂发力，用力地想要将弓弦拉开。
“啪”的一声，长弓的弓弦断了。
夏彦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
“这种弓，不适合你，你来试试这个。”艾格妮似乎早有准备，将夏洛特那天使用过的弓箭递给了夏彦。
夏彦斜跨开脚步，凝神聚气，模仿着那些弓箭手们的动作，搭上一只箭簇，狠狠地将弓弦拉开，弦至满月，略做瞄准，旋即一松手，箭簇脱手而去，只听到啪的一声，箭镞狠狠地射在对面的围墙上，半截箭杆完全射了进去，发出噗的低沉巨响，正在一旁训练的士兵都骇然的盯着这边。
从这里到围墙的距离足足有九十米，都是用泥砖砌成的，可见夏彦这一箭，力量之强悍。
然而，艾格妮却是摇了摇头。
“光有力量，准头差太多了，你就不怕上战场的时候，一箭把自己的士兵杀死吗？”艾格妮的语气严厉：“如果没有准头，一味远是没有用的。你自己看看，偏离的太多了。”
艾格妮的声音不小，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们也都听得很清楚。
夏彦点点了头。
“领主大人这一箭，离箭靶也不过差了一米，还是挺厉害的，我第一次射箭的时候，可没这准头。”不远处的洛考尔，费力地将箭矢从墙上拔出来。
“我瞄准的，是左边的那个靶子。”夏彦沉声道。
洛考尔的神情顿时一滞。
每个箭靶之间间隔的距离足有四米，也就是说，夏彦这一箭，至少也有五米的偏差了。
换句话说，哪怕在泥墙那边拴着一匹马，夏彦也射不中。
“精灵小姐，你的说法我不太认同，在战场上，我们还需要领主大人这样的弓箭手。”凯恩轻咳了一声：“真正的战争和打猎不一样，士兵的准头没那么高的要求。”
“我在南军服役的时候，上级对我们的要求是‘开满即射’，上百名弓箭手，优先用密集的箭雨覆盖对方，力量越大，杀伤力也就越大。”
夏彦摆了摆手，“训练的时候，当然要对自己严格一点。”
“没关系，力量大点毕竟是好事，可以继续来。”艾格妮都没有看凯恩一眼，又将一根箭矢递到了夏彦面前。
“我们精灵种族里的开蒙老师给我们讲过，射箭，靠的不是手，也不是眼，而是心。捕捉敌人的速度、射箭的手法固然都非常重要，可是始终不及人的心。只有心无旁鹜，才能射出最准确的一箭。”
一边说着，艾格妮一边上前一步，径直从箭袋之中取出了三支箭，搭在了自己的弓弦上。
“等等，艾格妮，你那长弓上有火焰爆炸的特效，还是用我的这把弓吧。”夏彦连忙拦住了艾格妮的动作。
虽然那些箭靶，夏彦不心疼，但是诺曼领难得有几面完整的泥墙，如果被火焰爆裂两下，恐怕这泥墙就要坍塌了。
还在前面训练的士兵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
艾格妮居然同时将三支箭簇搭在了弓弦上，稍作瞄准，箭矢旋即脱手而出。
伴随三声闷响，箭簇竟然呈扇形散开，不偏不倚地命中了三支不同的箭靶。
士兵们顿时惊呼起来，简直是神乎其技。
“艾格妮小姐的箭术，在南军之中，都是罕有敌手了。”凯恩发出了由衷的敬佩。
“这种箭术，叫做连环箭吧。”伊芙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训练场这边，“据我所知，在凯尔尼罗帝国之中，有不少箭术优秀的军官，都能做到这一点。”
“凯尔尼罗人，他们最擅长骑射，对于普通士兵的箭术训练也抓的很紧。”凯恩皱眉道：“当初在南军——”
说到这，凯恩突然停顿了一下，向夏彦的脸上看了一眼，发现夏彦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南军和凯尔尼罗的第三军团作战时，我们守城的一方，竟然被对方的骑兵抛射，压制地不敢从城墙上露头。”
夏彦没有说什么，在他的记忆之中，依稀记得，在军队溃败之际，为了掩护他进行撤退，无数的士兵倒在了凯尔尼罗人的箭雨之下。
夏彦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不断的射箭，一箭比一箭的力度大。到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连续射了至少三十枚箭镞，效果似乎还不错，靶位后面的围墙上，几乎都是他射出去的箭矢。
一旁的凯恩和洛考尔，也是暗暗心惊。
这领主大人的箭矢力量大，而且夏彦的臂力也惊人，一口气射出如此多的箭矢，中间都没有停顿，力气的恢复速度也是相当恐怖。
如果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夏彦一定能成为一名令敌人胆寒的射手。
正在这时候，突然距此不远，在领主府的方向，一道沉闷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许多士兵都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向领主府的方向望去。
夏彦的双眼顿时一亮。
“是梅丽丝那有结果了？”夏彦也顾不上许多，扔下手中的弓箭，大步向领主府跑了过去。
爆炸发生的地点正是在领主府，此时还有黑烟从领主府二楼一侧的房间中飘出。
夏彦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伊芙琳等人则是在后面追赶。
“领主大人，小心啊！”
“快，上去把那个女巫抓起来，我就知道，留着这家伙准没好事。”凯恩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肯定是这家伙搞的鬼。”
夏彦冲到二楼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梅丽丝已经跑到了房间门口，额头上还流着血，不过一眼看上去，伤并不是很严重。
因为将窗户封上的原因，大量的气体都从房间门里飘了出来。
“梅丽丝，你没事吧？”夏彦连忙大声喊道。
“领主先生！我成功了！成功了！”梅丽丝看到夏彦，兴奋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伤势：“你说的那种，可以爆炸的粉末，我已经研究出来了！”
第二十三章 考验来了
夏彦憋住一口气，冲进了房间之内，一剑就将封住窗户的木板全部劈碎。一股新鲜的空气顿时灌进了屋子里。房间里的能见度都提高了不少。
夏彦的目光，当即向爆炸发生的地方一扫。
这房间当中原本有一个保留的还算完好的壁橱，还有一个长桌供梅丽丝进行各种药物的调配以及实验，只不过此刻，这壁橱和长桌都已经有些破烂了，就连周围的墙壁上都有一圈焦黑的痕迹。
梅丽丝的那只坩埚都被炸飞到了房间的另外一边，夏彦弯下腰去，在地板上还发现了硝石粉和硫磺粉，以及一些漆黑的木炭碎屑。
夏彦高兴地说道：“好，梅丽丝，太好了！”
站在房间门口的梅丽丝一行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这还是这几天来，他们头一回看到，夏彦这发自内心的笑容。
“伊芙琳，你带着洛考尔和凯恩，去把那些咱们从帝都带来的材料都收拾整齐弄出来，千万别弄洒了！”
“另外，让夏洛特带一些士兵，去多准备一些木炭。现在木材也都运到城里了，搞一批木炭出来应该不难。”
洛考尔狐疑地说道：“大人，你要木炭做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啊，我要给那些山贼们，准备一份礼物。”夏彦的嘴角微微上扬“别多说了，你们几个，赶快去干活吧！”
虽然还是满头雾水，但是这些军官们，还是乖乖地去执行夏彦的命令了。
只不过，夏彦依旧听到了，在下楼梯的时候，洛考尔口中的喃喃之声。
“送礼，给山贼送木炭干什么？给他们去烤火吗？”
“领主先生，你是要用这种东西杀人吗？”等到众人都离开，梅丽丝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烟灰，突然问了夏彦一句。
“准确地说，是用这东西保护诺曼领的大家。”夏彦找到了一卷还算赶紧的布条，扯下来一块，擦了擦少女额头上的血迹：“其实这东西，本质上和那些刀剑弓弩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威力上，这种叫‘火药’的炼金物品，要大得多。”
“现在诺曼领看上去平安无事，但是这种和平不会持续多久的。”夏彦轻叹了一口气：“至少我可以肯定，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考验到了。”
“考验？”梅丽丝眨了眨眼睛。
“没错，第一个考验——那就是公主岭的兽潮。”
这个消息，早在前往诺曼领之前，夏彦就已经从伊芙琳口中听说了，来到城市里之后，夏彦也曾经询问过本地的一些老兵和常住居民。
没到冬天最冷的时候，公主岭的兽潮就会到来。
大雪封山，找不到食物的凶残野兽们，就会从公主岭的深山之中结伴而出，来袭击山麓的诺曼领。
至于更远一些的人类城市，野兽们是不敢去的，东军构筑的防御线，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诺曼领的居民们，以往面对兽潮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放弃抵抗。
诺曼领这只有五六米的城墙，在野兽们面前，也就是稍微高一些的小山包罢了，一个加速跳跃就可以穿过，抵抗反而会激发这些野兽们骨子当中的凶性。
所以在兽潮到来的前几天，这里的居民会将事先准备好了生肉全部仍在城外，等这些野兽们饱餐一顿，再等他们回山。
就因为这兽潮，在入冬的时候，猎人们都要去狩猎大量的猎物。
夏彦觉得相当荒唐。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让士兵们将弓箭的训练迅速提上日程。
几百名士兵进行弓弩的攒射，这些野兽是绝对扛不住的。
现在有了火药，对于抵抗这次的兽潮，夏彦就更有信心了。
等到夏彦从领主府出来的时候，一众军官和士兵已经在忙活了。
一堆白色的。一堆黄色的，一堆黑色地，组成品字形分开摆放起来。
夏彦满意的点点头，围绕着这三样东西不停的打转，越看越有味道，最后还频频的点点头。
伊芙琳等人再次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这三样东西如此吸引着领主。
他们可不知道，这些就是黑色火药的基本组成部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夏彦还没有见到过有使用火药的情景，再从伊芙琳处询问，以及结合自己的记忆，夏彦几乎可以肯定，黑火药在自己穿越而来之前，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夏彦在临走前向自己的皇兄随口提到的条件，居然能弄到硫磺和硝石，那也就说明，这个世界量产黑色火药地条件已经成熟，只是还没有人意识到火药的军事用途而已。
现在，崭新的大门已经打开，夏彦能不兴奋吗？
在大规模运用开火药之后，战争中单纯兵力上的优势，将大幅度弱化，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黑火药的威力都是无与伦比的。
“你们不是好奇吗？好，我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夏彦微微一笑：“洛考尔，能不能给我找个大木桶？越大越好，要不，大花瓶也可以。”
很快，洛考尔就和凯恩回来了，他们找来了一个硕大的木桶，需要两个人合抱，甚至比他们的个头还要高出一点。
夏彦不禁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他只是想给众人演示一下黑火药的威力。
这个木桶至少能装两百斤的黑色火药，先不说他们的存量够不够，这一桶火药爆炸开来，恐怕整个军营都要被掀翻。
“算了，你们去城里面寻找一些匠人，想办法制作一些小木桶，或者是方形的布囊——要足够结实严密，能够将这些粉末装进去而不撒出来的，制作的越快越好，如果能迅速完工，我还有金钱的奖励。”
“是！”
“梅丽丝，你还记得发生爆炸之前，你调配的三种材料的比例吗？等到这些容器送来之后，你就按照同样的比例，将这些粉末装填进去即可。”
梅丽丝也点了点头。
“等忙完这一批包裹后，这些杂货就可以交给别人去干了。”夏彦摸了摸梅丽丝的脑袋：“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第二十四章 土地问题
“殿下，小心烫。”
伊芙琳将一碗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肉汤端到了夏彦的面前。
第二天中午，夏彦来到了兵营，和一众军官们围坐在灶火旁，品尝着这顿难得的荤食。
至于艾格妮，表示对荤食不感兴趣。
“哎，这要是天天能吃肉汤，那就太好了。”洛考尔也不怕烫，端起汤碗就喝了一大口，旋即忍不住砸了咂嘴。
“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天天吃肉？”凯恩不禁翻了个白眼。
夏彦没有说话，淡淡地抿了一口汤。
肉汤整体的味道比较清淡，调味的时候没有放多少咸盐。
并不是舍不得放盐，而是诺曼领当中咸盐的储备粮，已经不算多了。
士兵们在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夏彦对于盐水的投放，可一点都不吝啬。
“凯恩，你们诺曼领，一直就只有这些人口吗？”夏洛特突然好奇道：“我的意思是，等到天气暖和一些，会不会有流动的人口回来？”
“这事我比较熟，凯恩他也来了没多久。”洛考尔接过了话：“每年冬天，的确是人口最少的时候，毕竟要面对兽潮，大家心里都没底，有些人就会往东线的内地城市跑，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组织。”
“等等，洛考尔，按照你的说法，兽潮一过，这些难民就要回来吗？”夏彦坐直了身子。
“没错，会有一些人回来，不过有条件的，就在内地安家了。”洛考尔无奈地耸了耸肩：“所以诺曼领的人口，逐年下降中，也是事实。”
“天气暖和的时候，内地的一些商队也会过来，给我们这卖的东西也要贵一些，通常诺曼领的本地人会用动物的毛皮来进行交易。”
“等等——”夏彦再次打断了洛考尔的话：“诺曼领的人，平时都不耕种吗？难道就只靠狩猎和与商人交易？”
伊芙琳和夏洛特，都看向了洛考尔。
洛考尔摇摇头。
“荒唐，诺曼领周围的荒地这么多，完全可以开坑耕种啊。”夏彦把手中的汤碗放在地上：“春种秋收，过冬的粮食需求也完全可以满足了——是城里人手不足的原因吗？”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洛考尔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一时竟然有些窘迫：“就是关于土地的问题，只要一提到开垦荒地的时候，城里面的人，难免就会闹起来。”
“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夏彦的语气很是平静，他自然也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从别的城市交易购买粮食，只能缓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荒地面积很多，我们几个城防军的军官也说好，肯定会给每一家都分到土地，可是真正实施的时候，问题就来了。”洛考尔一边说着，还一边叹了口气：“有一些家庭，家里面的男人都在维斯海尔的军队服役，绝大多数都是还在东军之中服役，甚至还有担任军官的，按照帝国的律法，这种家庭，分到的土地就要多一些。”
“确实是有这一条，另外在军队有立下特别军功的，还有土地的奖励。”伊芙琳颔首道。
“对，但是这一部分的家庭，有条件的，都通过军方的关系，跑到东都附近的内地城市，我们如果现在分了低，等他们回来之后，又要怎么办？”洛考尔耸了耸肩，旋即一口将碗里的肉汤全部灌进了肚子：“怎么讨论，也拿不出解决的办法，我和凯恩两个人，当时还搞过一个方案，后面我们干脆也不管这件事了。”
“那个土地分配的方案还在吗？”
“早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洛考尔苦笑道。
“你们怎么看？”夏彦的目光，看向其他几个人。
没有人吭声。
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夏彦缓缓地说道：“你们的意思，都觉得这事情很难办？”
伊芙琳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领主大人，土地的事情，关系到诺曼领本就不多的这些住户。因为诺曼领本身就是由流民组建的，如果因为土地问题引起了纠纷，不少人很有可能再跑到其他城市去，我们需要财政收入，需要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军队也需要平民的支持。”
“这样吧，你们几个讨论一下，给我起草一个草案，我看看你们的想法。”夏彦站起身来，他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另外，你们找军队的士兵们打听打听，城市里有没有处理财务方面比较拿手的人才，俸禄我会按军官的额度给他，城市和军队管理，也不能全都是莽夫。”
说到这，夏彦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又看向了洛考尔：“一般来诺曼领的商队，都是维斯海尔人吗？”
“不，大部分的商队都是从南面的墨涅公国过来的。”
“墨涅公国。”夏彦的身体突然微微一震。
“大人——您这是？”洛考尔疑惑道。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夏彦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墨涅公国，就是南面那个农业非常发达的小国吧。”
“没错。”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凯恩这次突然开口，有些感慨道：“应该是整个大陆最小的国家，但是因为‘琉蓝河’的存在，拥有整个大陆最肥沃的土地，发展成了最大的农业国，依靠给两大帝国进贡粮食，得到了维斯海尔和凯尔尼罗的庇护。”
“反倒是大陆最南面的玛吉科王国，国内多山脉，还有大量无法垦荒的盐碱地，粮食的产量都不能够自给，只能从墨涅公国高价交易。”
夏彦看了伊芙琳一眼。
“你们的讨论结束后，来我的办公室。”夏彦没有多说，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没有喝上两口的肉汤，径直向领主府走了过去。
“墨涅公国，玛吉科王国……”夏彦不会忘记玛吉科给自己在南线战场上带来的惨败，之前他还好奇国王东巡的动机，现在的他突然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维持墨涅公国的平衡，似乎被悄悄地撬动了。
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突然迎面撞到了什么东西。
“抱歉——”夏彦这才回过神来，刚才的他，已经沉浸在头脑风暴之中了。
“艾格妮？”夏彦没想到，自己刚才撞到的居然是女精灵，后者正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女精灵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领主府，夏彦当即问道。
“你们那天搞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女精灵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开门见山地问道：“如果可以大量生产，我希望代表族群向你购买一些。”
第二十五章 夏彦的计划（第二更，求收藏推荐）
“你是说那个炼金物品？”夏彦耸耸肩：“现在的诺曼领，无法做到大规模量产，我们还要自己用，我想你也听说过，这种炼金制品，在维斯海尔帝国，可是违禁品。”
“那你能把制作方式，卖给我吗？”艾格妮咬牙道。
“你觉得呢？”夏彦不禁翻了个白眼：“而且话说回来，你能用什么来购买？”
“用只有我族群的领地内，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公主岭内部生长的‘精灵之木’，我可以肯定，全大陆只有我族可以提供。”
“我会考虑一下的，艾格妮小姐。”夏彦点了点头：“至少也要等这个冬天过去。”
这精灵之木，固然珍贵，不过现在的诺曼领，也用不到这么珍贵的木材。
无非也是修缮房屋，劈柴生火，至于制作箭杆，凯尔尼罗的紫叶竹，完全够用了。
“等一下——”夏彦正要进门，女精灵则是拦在了楼梯口。
“还有什么事吗？”夏彦的眉头皱了皱：“艾格妮小姐，我现在的工作是很忙的。”
“我想知道，你那天是用什么东西，挡住了我那一箭？”艾格妮咬了咬嘴唇。
“好，你和我上来。”
当艾格妮看到夏彦手中那小小的物件时，脸上难免露出了惊讶之色。
“就是这个小东西？”
“拿来防身还不错。”夏彦笑了笑。
那是一枚木质的三棱刺，将一些木材废弃的边角料，用小刀削成了尖刺的模样，并且在尖锐之处的周围，雕刻出三道血槽，像布鲁·怀兹这种力大无比的人，在几米的距离内投掷而出，威力绝不比弩箭低多少。
这其实只是夏彦在思考问题之余，随手制作的几个小玩意罢了，当时还将没有彻底完成的一个带在了身上，没想到还救了自己一命。
……
到了下午的饭点，太阳已经逐渐落入公主岭的山峰之下，伊芙琳带着饭菜来到了领主府，发现夏彦正在盯着墙上的地图。
“殿下，这是我们写的草案，你一边吃一边看吧。”
“哦？这么快？”夏彦转过身，立马就看到了，伊芙琳手中厚厚的一沓羊皮纸，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
在这个世界，造纸术可以说相当落后了，这种发黄的羊皮纸，哪怕再帝都之中也是大量流通的，这种纸表面比较粗糙，纸质也很厚，十多张纸拿在手中，竟然是厚厚的一沓。
夏彦坐在餐桌前，诺曼领的伙食也是很简单，身为领主的他，晚饭也不过是蔬菜汤就着面包，夏彦一边吃着，一边打起精神看了起来。
伊芙琳有些期待地看着夏彦。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殿下，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
夏彦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把草案还给了伊芙琳：“我看你在这里面多次提到了费尔南多，这家伙是谁？”
“额，是三代之前帝国财务大臣。”伊芙琳眨了眨眼：“现在大部分帝国的财政律法，都是由这位大人拟定的，也是由先皇授予了世袭侯爵的殊荣。”
夏彦微微点点头，记住了这个人名。
“我大概看了一下，分配的制度还是按照帝国的律法来，至于有难民逃荒过来，面临新的土地问题时，再开辟新的荒地？”
伊芙琳挺了挺胸，充满信心地说道：“没错，我们也找了几个本地人求证过，在靠近城市西面，公主岭的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流经，这部分山地都是靠近水源的，只需要将树木砍掉，将杂草清理掉，就是很好的土地，可以满足上千人的生存需要，而我们从中获得的税收，也是非常可观的。”
夏彦缓缓问道：“现在我们负责管理的人员就这么点，能忙的过来吗？”
伊芙琳充满自信地说道：“我们的人虽然少一点，但是大家的劲头都很高，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夏彦摇摇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我全盘否定你们的计划。”
伊芙琳微微一愣，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茫然的看着夏彦。
夏彦深吸了一口气，沉静地说道：“伊芙琳，我不否认你的才能，我也欣赏你办事的激情，但是你们制定的这个计划，太复杂了，执行起来将会非常的麻烦，而且效果也不见得很好。如果是在某个内地的中小型城市，可以说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但这里的诺曼领，一个几乎与帝国隔绝的边陲之地。”
“这个计划并不适合我们的需要，我们也没有能力去执行。我需要的，是一个最简单，最易于操作的计划。”
夏彦的语速并不快，伊芙琳眨了眨眼，喃喃道：“最简单……的计划？”
夏彦挥挥手，示意让伊芙琳坐下来，“我们现在最致命的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有经验的官员，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才，在管理军队，训练士兵这方面，凯恩，洛考尔他们都没问题，但是搞内政，他们是绝对的外行，就算你也只能算是半路出家了。”
“所以说，计划考虑地再完美，最终还得依靠人来执行，离开了人，任何的计划都是空想。既然，我们一定要考虑到中间的执行效率和执行偏差的问题，还要考虑到诺曼领广大受众群体的理解能力问题。”
“你要知道，很多的命令，从上级传达下去，一层又一层，到了最后一步，很可能都已经变味了。这么厚厚的一沓纸，几百个字，传达到民众的手里，他们能理解多少呢？帝国的律法我不妄加评论，不过现在的诺曼领，一穷二白，白的就像一张纸。”
“纸？殿下，你的意思是？”
“你看现在的诺曼领，主持政府的我们是新来的，城市里的军队，好多也是新来的，可能这里定居的一部分人，来这里也没多久，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纸上绘画已经有的图案，而不能自己创造一些新的图案呢？”
说到这里，夏彦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简单，我的计划可以总结为一句，平均土地，十税一。”
第二十六章 诺曼领的未来
“十税一，殿下，这……这也太低了。”伊芙琳失声道。
夏彦刚刚看过伊芙琳写来的草案，和自己印象中的相差不大。维斯海尔帝国全国的土地税普遍都是十税五，只有在帝都周边的区域，能够达到十税四。
“十税一，不低了，任何一个城市，一个国家想要发展起来，都离不开人口，等解决了这次的兽潮之后，估计会有不少流民回来。诺曼领的条件已经够艰苦了，没有点吸引力，这些难民们怎么可能会选择这里？”夏彦笑了笑：“我相信一句话，人多力量大，无论在什么地方，这句话都是成立的，只要人口基数大起来，税收自然会涨上去。”
夏彦的话似乎让伊芙琳有些动摇：“殿下，那……那所有的税收，都按照这个比例来？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
“对，都是一个标准，不能偏差的太多！这个税率应该让每个诺曼领的平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时在传播中也不会变成别的，我们要在诺曼领赢得民心，就要说一不二，懂我的意思吗？”
出乎夏彦的预料，伊芙琳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直接回应，而是咬着嘴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但说无妨。”
“殿下，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这个税率，太低了，哪怕是我们维斯海尔帝国历史上最鼎盛繁荣的时期，国家也没有推行过这么低的税率，如果让周边城市的流民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过来，到时候——”伊芙琳鼓起勇气说道。
“伊芙琳，你觉得他们想来就能来吗？”夏彦冷笑道：“排除东元帅和我皇兄的立场，如果你是一个城市的领主，你会听任你的百姓随便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吗？根本不可能！因此，这个税率如果没有足够的吸引力，绝对无法引诱当地的一些流民铤而走险。”
“我明白了，殿下，我会将你的想法，传达给其他人的。”伊芙琳乖巧地点了点头。
夏彦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不被察觉的苦笑。
想要在这边陲小镇崛起，困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金钱、粮食、人员、装备、人才……不过无论有多少的困难，自己也必须坚持住。
“至于土地分配的问题，无论家里是否有在维斯海尔军队服役的家属，所有人都能分配到一样的土地。”夏彦补充道：“对了，还有后来的那些流民，也是一视同仁。”
伊芙琳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看这上面的土地分配方案，我看着就头大。”夏彦翻阅着羊皮纸，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一页：“光是一个军职人员的田地，还要根据官职的大小，服役时间的长短来划分，还有这个，家中的人口，家中男性的年龄，孩子的数量……甚至还有安排传给子孙后代的，光是一个田地就弄得这么复杂，执行起来不知道多么困难，中间又要出现多少的偏差！”
“殿下，这些都是帝国的律法。”伊芙琳无奈道。
“伊芙琳，咱们没必要搞这么繁琐，在军队任职的，吃着我们的俸禄，还要那么多田地干什么？还有你说的，神职人员还能分到田地，这不是扯淡么，虽然我在诺曼领没看到教会，我也不会干涉民众的宗教信仰，但这些神职人员，他们还会去垦荒吗？要田地干什么？”
“殿下，您说说您的意思吧。”
夏彦喝了口水，正色道：“很简单，均分土地，无论男女，无论年纪大小，无论身份，每个人五方（亩）荒地，当然，这个数字可以由你们研究后决定。不过要记住，这些田只是分给他们耕种的，并非他们私人所有——所以，一旦发现有人擅自进行土地的买卖交易，我作为领主，可以直接收回他们的土地。”
“你上面写的，关于帝国律法之中那些限制土地兼并的各项条款，看得我眼花缭乱的，需要这么艰难吗？只要严格禁止买卖田地，还有什么土地兼并可言？其实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帝国内的土地兼并现象为什么会出现？就是那些王室贵族，法律本来是他们制定的，但是他们自己公然违反法律，那么制定再多的法律又有什么用呢？”夏彦的双眸中威棱四射：“只要定下一跳，谁敢买卖田地，谁就要掉脑袋，多简单的事情！”
伊芙琳有些艰涩地吞咽了一口唾液，“殿下，你说的方法，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
伊芙琳深吸了一口气，机灵如她，这个时候也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殿下，你要知道，我们如果这么做的话，得有多少人反对啊，别的不说，就在东都的那些大贵族们，要让他们把自己的土地拿出来分给别人，肯定会恨你入骨的。如果再传到其他地方去，甚至让皇帝陛下知道，他们会怎么说？”
“殿下，您的方法的确是够简单明了，但是后果我们也要考虑到啊。”
在伊芙琳看来，自己的殿下，可能是只是一时冲动。
夏彦没有说话，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皮靴将木板踩得嘎吱作响。
“说实话，我确实没有考虑那么长远。”夏彦突然停了下来，坦然道：“不过我想，从这项制度中获利的人，应该要比从这项制度中受到伤害的人多得多吧！”
“伊芙琳，任何一项制度，都不可能满足所有的愿望，反对派是必然存在的！任何一项改革，只要触犯到既得利益者的权益，必然要流血牺牲。”
伊芙琳的声音都小了很多：“殿下，那你要如何应对？”
夏彦转过身去，目光凝视着窗外的远方：“你说呢？”
“殿下，或许你的手段很厉害，很果决，但是这人，你是杀不完的啊。”
“诺曼领的未来迟早会有一战，我不想在这里庸庸碌碌过完余生。”夏彦拍了拍伊芙琳的肩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伊芙琳深深地吸了口气。
空气中，似乎还存留着那刺鼻的火药味。
殿下既然一意孤行，那她也只有豁出去了，他们的命运，早早就已经绑定在了一起。
第二十七章 兽潮前的准备
翌日清晨，夏彦马上检查告示贴出去以后，诺曼领平民们的反应。
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冲突和暴动，伊芙琳还是决定，将告示张贴在军营的附近。
军营距离领主还有不小的一段路程，不过即便如此，夏彦依旧能在床边听到军营那边传来的欢呼声。
“怎么样？”伊芙琳送来早饭的时候，夏彦忍不住问道。
“绝大多数的民众都表示了欢迎，但还是有一些原住民保持了沉默，看样子似乎是对土地均分有些抵触。”
“这些人虽然迂腐，但是也并不愚蠢，在这里和我们作对，对他们没好处的。”夏彦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问道：“今天就要赶紧在城外布置防御工事了，一会我亲自过去。”
诺曼领的气温越来越低，距离兽潮的到来，也不远了。
……
清晨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钻进了肺里，夏彦感觉自己的胸腔都有些隐隐作痛，现在的夏彦，颇有些怀念前世的口罩。
骑着马从诺曼领的街道上穿过，偶尔还能看到两旁房屋中的民众探出头来，见到夏彦之后，这些民众也是连忙行礼。
夏彦犹记得自己初来之时，这些平民就像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般，至少现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生气。
“殿下，如果不是您，这里的人们，不知道有多少过不去这个冬天。”身后的伊芙琳小声说着。
“这只是开始。”夏彦没有多说什么，在城门的位置，很多士兵和工匠都聚集在这里。
诺曼领的铁匠，几乎都被东军征用了，不过城内的石匠还有不少，诺曼领什么物资都缺，唯独不缺石头。
此时的城墙边上，石匠已经用木材和石块，修建起了四个箭楼的雏形。
“木材还够用吗？”夏彦抬头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有这个高度，就算是野兽也爬不上来。”
“大人，这一个箭楼上面，可以同时配置三个弓箭手。”夏洛特躬身：“同时也可以起到哨岗的作用。木材是绝对够用的，只要时间允许，我们再弄四个箭楼出来也没有问题。”
“先把这四个完完整整地弄好吧，质量一定要好，不要被野兽冲撞一下就倒了。”夏彦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向城门另外一边看去。
空地上生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一口足有合抱大小的锅架在上面，锅里的开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
这边是由洛考尔在负责，他正指挥着士兵，将来自凯尔尼罗的紫叶竹放到锅里煮沸，这些竹子已经劈开晒干，放在这开水里煮沸，坚硬地如钢铁一般。
洛考尔正和几个力气大的士兵，在制作着新的箭簇。
“领主大人，这几个人，都是以前有在铁匠铺帮工经验的，像样的好兵器打造不出来，但是用生铁打一些箭头还是做的到的。”洛考尔忙的满头大汗，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还穿着一件背心，露出了身上结实的肌肉。
“箭杆的质量没问题，箭头你们准备怎么弄？”夏彦问道：“就直接用生铁？”
“没办法，领主大人，现在就只有这个条件了。”洛考尔用胳膊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人，等到兽潮真正来了的时候，你能不能让那个女精灵来城墙这边防守？以她的箭法，再配合那把能爆炸的长弓，杀一些野兽，简直就像割草一样。”
“我想想办法吧。”夏彦不动神色地说着，心里可是没底。
就在昨天，他才刚刚拒绝了女精灵关于火药的交易，以艾格妮那高傲的性子，不给自己脸色看就已经够好了。
不过，这是为了诺曼领，无论如何夏彦也要去试试。
“对了，这些紫叶竹的边角料，可不要浪费了。”洛考尔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们说道：“用刀削尖，一会拿去给外面的弟兄们用。”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夏彦不免有些好奇。
“大人，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
夏彦带着伊芙琳骑马出城，城外的士兵数量甚至要更多，在这里负责的是凯恩。
“领主。”看到夏彦的到来，凯恩微微躬身。
“胳膊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夏彦看了凯恩一眼，旋即笑道：“你们是在这里挖陷阱？”
将路上的积雪刨开，围绕着诺曼领城墙，已经挖掘出了一跳三十多米长的堑壕。
夏彦的目光粗略一扫，这些正在进行土工作业的士兵们，手中的工具五花八门，只有极少数的，比较正规的工兵铲，大部分都是普通的锄头，甚至还有用刀剑进行挖掘的。
而在陷坑的边上，一个木桶里面，赫然放着一些，夏彦先前在洛考尔那边看到的加工品。
削尖的紫叶竹木刺，长度约莫有十公分。
“你们是准备，把这些木刺埋下去吧？”夏彦看向凯恩。
“没错，一般的陷坑，这些野兽掉下去，可能还会爬上来，如果用这尖刺，多少能造成一些杀伤。”凯恩傲然道：“我初步的计划是挖掘一条六米深的，可以围绕诺曼领正门的壕沟，配合城墙上兄弟们的防御。”
“那就辛苦你了，直到兽潮到来之前，士兵们的训练都先暂停。”夏彦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士兵们，心中南面有些感慨。
这还是自己刚来时，看到的那支士气低落，毫无干劲的军队吗？
“我让安德亚那小子去城墙上了，那种古怪的布包已经送到了。”凯恩用手指了指城墙的方向，安德亚果然就在上面：“大人，你弄出来的那玩意，真的可靠吗？”
“放心，那可是我对抗兽潮最大的信心。”夏彦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梅丽丝这小姑娘，这两天可是累着他了。”
现在还没有掌握火药提纯的工艺，只能用最简单的配方制作出劣质的黑火药，威力肯定逊色不少。
威力不够，就只能数量来凑了。
夏彦走到城墙上的时候，亲自拿起了一个“炸药包”掂量了一下，这一块厚实的布包，分量足足有接近十斤。
按照夏彦的指示，这炸药包也算是做的有模有样，一根手搓的布条引信，歪歪扭扭地从布包里延伸出来。
第二十八章 请求
“小心点，别把里面的粉末洒出来。”
安德亚在城墙上来回地奔走着，看到夏彦的到来，安德亚也立马赶了过来。
“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士兵们都明白吗？”夏彦笑问道。
“放心吧大人，这有什么难的？”安德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已经告诉士兵们了，点燃上面的布条，然后吧这玩意从城墙上面扔下去。我刚才已经实验过了，这布条的燃烧时间，差不多有七秒钟，足够我们的士兵从城墙的这边跳下去了。”
这是目前，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让夏彦比较惋惜的是，城市当中也没有诸如投石车这样的大型器械，否则将炸药包点燃，然后用投石机抛射出去，不仅安全，而且可覆盖的范围也更广。
如果后期能够改进工艺，制作出类似地雷一样的武器，就可以在城外进行铺设。
但是时间和手里的材料数量，都不允许。
“爆炸之后，我也无法确定野兽是否还会继续向城市进攻。”夏彦的目光掠过周围的士兵们，“我会让凯恩把城外挖掘出来的沙土运到城里，在这后面堆砌一片土坡，如果有野兽冲进城里，这就是最后的防线了。一旦这里也被突破，那这些受伤发狂的野兽，袭击的就将是你们的亲人。”
“放心吧大人，诺曼领的兄弟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了，也就是一些野兽，没什么好怕的。”安德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人，这次对抗兽潮，也有军功的奖励拿吗？”
“当然有。”夏彦稍微顿了顿：“不过比起军功，我更希望你们都能活下来。”
……
夏彦从城墙上默默地下来，现在的诺曼领，就像是一台上好了发条的机器，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奋斗着，为了生存，为了那好不容易才看到的希望。
就连很多平民，也自愿加入到给城防军帮忙的行列之中。
夏彦自己当然也不会闲下来，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军营，但却并没有发现艾格妮的身影。
“这家伙去哪里了？”
回到领主府，除了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梅丽丝以外，夏彦也没有看到任何人。
“也不在这里？那可能就在靶场了。”
因为训练暂时停下来的关系，靶场上空无一人，训练用的弓弩箭矢，也已经全部收回到军营，发放到了每一个士兵手里。
不过夏然确实在这里看到了艾格妮的身影。
女精灵的手上拿着一柄制式长弓，渡鸟之爪则是被她背在肩上，女精灵一箭射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彦这边的脚步声，艾格妮只是瞥了夏彦一眼，又从箭袋里取出新的一支箭，还未瞄准就迅速完成了拉弓放箭的动作。
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后发而至的这支箭簇，竟然将先前钉在靶心上的箭簇从中间剖开。
“小姐，我们诺曼领的箭支，用一根少一根，还是不要这样浪费了。”夏彦半开玩笑地说着。
“没有事你是不会来找我的。”艾格妮一边说着，一边向箭靶走去，“这说话的风格，可不像你。”
“兽潮来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女精灵停下了脚步，把箭簇拔下来装回到箭袋当中，扬了扬眉毛：“你说过，我不用参加作战任务的。”
“算我欠你个人情好了。”夏彦不假思索道：“我会安排士兵保护你的安全。”
“你确定？”艾格妮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那之前的那笔交易？”
“那个不行。”夏彦正色道：“必须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能够做到的前提下。”
“好，既然是你的人情，那我可以接受。”
艾格妮出人意料地爽快。
“不过，具体的要求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的时候再来找你。”艾格妮仔细地把箭袋固定在自己的腰带上：“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兽潮准确到来的时间，应该是三天之后的夜里。”
“你怎么知道？”夏彦浑身一个激灵：“而且，为什么要在晚上？”
“不该问的就别问，没有人比我们‘绿隐精灵’更懂这片森林。”艾格妮重新恢复到了那标志性地骄傲语气：“去告诉你的士兵们，做好准备，夜晚来临之前，多准备好火把。”
“有时候，夜晚的野兽，比白天还要更加凶残。”
……
墨涅公国，都城芙洛米。
这座农业之国的首都，比起大陆的其他大城市来，少了些繁荣，但却更多了几分难得的静谧。
琉蓝河的河水静静地奔流着，一名少女骑着栗色小马，驻足在河岸边，凝视着眼前广阔的农庄麦田。
芬古斯站在少女的身侧，悄悄看了眼马背上的女子。
红日即将西沉，夕阳的余晖只剩下最后一缕金光，映照在少女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圣洁的光辉，一袭朴素的白衣，美丽而又神秘。
墨涅的水土养人，但在芬古斯的眼中，少女身上的气质足以令任何美貌都黯然失色。
而矗立在少女身后的男子，却显得和周围的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个子算不上高大，看上去更像是个少年，身形看上去也颇为羸弱，后备上背着的半人高的大剑似乎都能把他的身体压垮，虽说有着和少女近乎相仿的白皙皮肤，但是上面却密布着一块又一块的黑斑。
“芬古斯，今年的冬天，比以往还要冷呢。”少女轻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
芬古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送去两大帝国的求援信，还没有回音吗？”
“没有。”芬古斯的嗓音有些沙哑。
“玛吉科的军队已经在公国的南部集结完毕，玛吉科要塞和圣鲁斯街道的工程兵器也倾巢而出。”少女的声音中有一丝苦涩：“为了公国的人民，如果明天再得不到回信，我会安排民众撤离。”
“小姐，我们一起走吧。”芬古斯突然抬高了音调，这让他原本就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我可以带着你逃的。”
“不，墨涅公国就是我的家，我的父辈祖辈，就长眠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是亡国，我也要和国家走到最后一刻。”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墨涅公国迟早有这么一天，依靠两大帝国维系的脆弱平衡，终究是有要被打破的一天。”
“芬古斯，我交给你的匣子，你一定要保管好，你也不要惦记我，只管逃。这算是我的请求了。”少女回头看着芬古斯：“从芙洛米出发，一路背上，越过国境来到维斯海尔，不过你一定不要直接去内地城市，一路往东，进入精灵的山脉，我相信在森林里，你就能甩掉追兵。”
“一共只要三天的时间，你就能穿越山脉，来到维斯海尔的最东边，那里有一个叫做诺曼领的小城市，从那边再去维斯海尔的内地。”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目送着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之下：“公国的希望，就全部交给你了。”
第二十九章 终至
漆黑的夜晚，没有月光。只有依稀的星光在闪烁。
诺曼领的周围，漆黑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异常的寂静，没有虫子的叫声，没有蚊虫鼠蚁爬行的声音。仿佛这里的一切生物，都完全消失了。又或者是这里的所有生物，都意识到了某种特别的情况，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来。
只有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人地内心都在发抖。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打仗，实在是痛苦的事情，钢铁做成的甲胄，触碰到肌肉，那种刺骨的冰凉，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诺曼领的众人终于迎来了这个，对他们来说的不眠之夜。
安德亚好像猎豹一样，悄悄的潜伏在围墙的后面，纹丝不动，两只眼睛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
他的脑袋越过城墙，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黑夜之中的数堆篝火。
那是他们有意为之的，墓地就是为了看清从公主岭上跑下来的野兽的行动轨迹。
在他的身边，城墙的后面还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诺曼领城防军的士兵，他们同样紧张地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他们每个人都携带了两种武器，防身用的长刀，还有已经装备好了的弩箭。
黑夜之中的能见度毕竟有限，在五十米的距离内，弩箭的杀伤力，要比长弓大的多。
当然，在他们身边，还静静地躺着一排“炸药包”。
城墙上的位置很小，容不下太多的兵力。安德亚自告奋勇地接下了城门前这一段城墙的防卫工作。
感受着午夜的寒风，安德亚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将这个地方守住，除非是自己死了，否则那些野兽休想踏入诺曼领半步。
“队长，你说今晚真的会有兽潮吗？”黑暗中，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名战士哆嗦着问道。
尽管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安德亚心里明白，他地脸色一定会有点苍白，握着武器的手说不定也在悄悄的发抖。
这还是诺曼领的城防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兽潮的对抗，平时的狩猎经验，在这里几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比起领主大人带来的那些精锐士兵，他们这些本地的城防军，存活下来的几率，肯定是不高的。
“会。”安德亚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是领主大人亲口说的，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在安德亚的面前，摆放着一捆解开了绳子的箭镞，其他士兵的身边亦是如此，为了应对兽潮，三天的时间内，诺曼领的众人就像是开足了马力的机器，连夜赶工制作出了六千多支箭簇，虽然都是最普通的生铁箭头，穿透力和杀伤力要弱一些。
但好处就在于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浪费。按照夏彦的说法，他们可以在兽潮到来的时候，尽情挥霍。
安德亚和这一批士兵们手中的弩箭，都是经过夏彦辨识之后，精挑细选的，虽然都是蓝色品质的武器，但是这属性词条都是非常强力的。
有命中后造成击退的、还有击中时产生火焰、冰霜、闪电和中毒特效的……正如夏彦所说，好刚用到刀刃上，目的就是集中火力，把所有的野兽，都挡在城门之前。
当然，除了城墙这里，还有那高耸的三座箭楼。
安德亚侧着身子，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一座箭楼上看去，黑暗之中，也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那座箭楼上只有一人，那就是女精灵艾格妮。
在城墙的周围，都加强了防御工事，前面的空地上插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铁棍，这或多或少能减缓一下，野兽们冲击起来的速度——再往前，就是已经挖好的陷坑了。
也许是等待的太久，也许是紧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也许是周围的空气实在是令人窒息，有些战士想要放松放松。没话找话地说道：“你们说，这兽潮怎么还不来呢？”
安德亚看着远方的黑暗，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畜生们会来的，你们听，今晚是不是显得格外的寂静？好像什么声音都消失了？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兆，凯恩队长不是说过么，每次大战之前，四周都会显得格外的寂静。”
身边的战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呼吸明显地加重。看得出，他们都有点紧张，也许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他们的手心，他们的后背，都冒出了汗水。
虽然安德亚表面看上去镇定，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胸腔内，心脏疯狂而有力的搏动。
“妈的，既然要来，那就快点来吧！”
时间慢慢地到了后半夜，云层更加的厚了，终于完全掩盖了星光，天地间一片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对面都看不到自己的同伴。
这一刻，诺曼领显得更加地安静，空气中似乎也透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原本呼啸的寒风，竟然也宛如凝结了一般。
终于，在黑夜之中，安德亚清楚地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起初很小，紧接着变得越来越大，贴着城墙，他们似乎都能感觉到身下的地面，在不停地颤动着。
“大家，做好准备。”安德亚深吸了一口气，将箭簇推进了弩机之中。
“嗖！”
一道破空声突然响起，天空中陡然炸开了一团火焰——这支箭正是从箭楼上射出，所有在诺曼领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夜空中绽放的焰火。
“点火！”
安德亚听得真切，声音的主人正是洛考尔，也只有他拥有这么粗犷嘹亮的嗓音，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诺曼领的城中各处都亮起了火光，前一刻还沉寂在黑夜之中的城市，现在已经被火光照耀地宛如白昼。
借助着身后的火光，安德亚这次终于看清了，在公主岭的方向，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的野兽在飞奔，有猛虎豹子，还有身躯壮硕的灰熊；饿狼的眼中闪烁着绿光，野狗的獠牙中透出低沉的呜咽。
这些平日里再公主岭都不多见的野兽们，此刻联合在一起，宛如一股浪潮，疯狂地涌向山麓的人类城市。
一场血战，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