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邢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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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几个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温暖脸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
温暖琢磨着他的话,又问:“那干爹和他表妹……”
“我爹没什么表妹,都是为了做给皇帝看的,我爹已经向我娘坦白了。”
温暖恍然大悟。
怪不得干娘能毫无芥蒂地对干爹,她就说以干娘那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背叛过她的人?
白沐阳看向她的双眸满含深意:“小暖,我们白家的男人很专一的。”
温暖深呼吸口气。
真是不能跟这家伙多说。
动不动就拿话撩|拨人,简直不符合他淡漠冰冷的气质。
他挑了挑眉:“不相信?”
温暖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回答,他都还有撩|拨她的话在等着自己:“你要来青阳县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来?干爹干娘知道你来吗?”
“我让福伯去跟我爹娘说了。”白沐阳知道她故意岔开话题,不想逗她,掏出两封信:“我来给你送信的。”
温暖接过信一看,一封是知府夫人给她写的,另一封是知府夫人侄女孔梅写的。
这姑侄二人怎么会一块给她写信?
温暖先拆开知府夫人的信,看完,她顿时头疼了。
知府夫人问她有没有写信跟自己干娘提孔梅和白沐阳的事,可现在她和白沐阳定了亲,这事她该怎么跟知府夫人解释?
她当初就该干脆点直接拒绝知府夫人的。
白沐阳眼力不错,也瞥到了信中的一些内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她怎么收场?
温暖悔不当初,又拆开了孔梅的信。
孔梅在信里对温暖说,无论自己姑母对她说什么都不要答应,实在拒绝不了就用“拖”字诀,总之就是不能答应。
温暖拿着两封信沉吟片刻,最后决定回信向知府夫人和孔梅坦白。
想到孔梅信里还提及了中州城外来了大批流民之事,温暖对白沐阳问道:“白大哥,那些流民安置得如何了?”
“所有流民都愿意就地安居,我和县令大人沟通过了,只留一小半的流民,将他们分在宁水镇下面各个村子里,剩下的送到县城周边的小镇上,给他们分地耕种,建屋子。”白沐阳道:“只要够勤快,日子很快便能好起来的。”
温暖想了想,问道:“白大哥,之前皇上赐我那些地,我想找些佃户帮忙看管,你能不能帮我寻一些品性过得去,又有劳动力的流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帮我打理那些田地?”
当初皇上赐她上千亩良田分布在青阳县的几个镇上,时不时地雇佣百姓帮忙也是件麻烦事,不如直接找些佃户帮忙看管。
从流民里找佃户,对她,对流民来说都是好事。
“这并非难事,过两天我给你把人找来。”白沐阳说到这,语气一顿,似笑非笑看着她:“不过,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温暖眸光一闪,看向别处:“没有。”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直视:“真没有?”
温暖恼羞成怒地拍掉他的手:“说没有就没有!”
“那知府夫人这信是怎么回事?”
白沐阳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信上,其实他早就知道她和知府夫人之间的“约定”,不过现在她已经是他未婚妻了,他倒不担心她会再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他就是想看她怎么填自己挖的坑?
温暖的脸一僵:“没什么?”
他再次捏住她的细嫩的下巴,弯腰在她唇上惩罚了下:“这次饶了你,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温暖到底心虚,撇了撇嘴,没有反驳他的话。
两人正说着话,敛秋突然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白少爷,有人找您。”
敛秋一进来,温暖立马就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脸色不由一变,惊疑不定问道:“敛秋,你受伤了?”
这才离开片刻功夫,怎么就受伤了?
蓦地,温暖想到了什么,朝白沐阳看了过去:“是来找你的人受了伤?”
能来这里的找他的人屈指可数,白沐阳抿了抿唇,拉起温暖就往外走。
一出温暖的院子,几人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福伯。
对上白沐阳的眼神,福伯道:“少爷,是邢五。”
福伯话音一落,温暖感觉到白沐阳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紧了紧。
白沐阳眸底闪过杀意,边往外院走边沉声问道:“怎么出的事?”
“应该是被魏家的人盯上了。”福伯低声道。
温暖心头一跳。
魏家?
死士?
“伤得如何?”
福伯一脸沉痛:“伤势挺重的,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他没有告诉自家主子的是,邢五是在城外被找到的,那时他还有意识,怕被魏家查到蛛丝马迹进而让自家主子被盯上,正准备自我了结。
他们的人引开魏家的死士后才冒险将邢五送到这宅子来的。
“少爷,是属下作主让他们把邢五送来这边的。”福伯看了温暖一眼:“属下是想着县主在这,说不定能让邢五救过来。属下擅作主张,还请少爷责罚!”
白沐阳如利刃般的眸子朝福伯扫了过去:“你自己去领罚!”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静,可温暖还是察觉到了他滔天的怒意,忙闭上嘴,不敢多话。
“是!”福伯低头退了下去。
温暖跟着白沐阳来到邢五所在的屋子,当看到床上的人后,温暖惊讶出声:“是他?”
白沐阳侧眸,眸底也带着一丝讶异:“你认得邢五?”
“之前和干爹干娘在茶楼见过这位公子。”温暖说着走到床边查看邢五的伤势:“我当时就觉得纳闷,青阳县的说书先生怎么会说流民的事,还意有所指的道出魏博文所做的事,这位公子话里话外又指责魏相对皇帝阳奉阴违。”
原来都是他安排的!
这事传到皇帝耳中,就算一时处置不了魏耿,皇帝心里多少也会有芥蒂的。
之前听白沐阳说过,皇帝生性多疑,这芥蒂一旦产生,怕是不易消除。
魏耿是否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坑爹?
第256章 特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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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五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温暖没办法,只能让白沐阳配合自己,试着将邢五弄进空间医院。
没想到还真成了!
这空间不止她和白沐阳进得了,其他人也进得了。
这么说,她以后还能在空间里养些生禽了?
只是一想要要频繁进出空间,她又一阵牙酸。
虽然告诉自己,将白沐阳这家伙当作工具人就行了,可他时不时的撩|拨却总让她无措。
“当初我重伤之时,你就是用这些东西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耳边传来白沐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个什么“医院”他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里面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温暖点了点头,给邢五做了个胸透后确定他内脏受损,伤势比起白沐阳当初命悬一线的伤势有过之而无不及,决定以同样的方法给他诊治。
“那时你是怎么把我带进来的?”白沐阳眸底多了一丝兴味:“难道说,你趁我昏迷不醒对我……”
“你想多了!”温暖没好气打断他:“要不是你,现在我还能像以前一样仅凭意念就能从空间取物!”
白沐阳还想说什么,温暖额角突突直跳,忍无可忍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你离我远一点,别影响我给他诊治!”
“小暖,咱们是未婚夫妻,将来成了亲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对你,”白沐阳说到这,语气一顿,凑近了几分:“我自是无话不说。”
一股热气直钻耳中,漫延到全身,温暖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她气得将手上的药材朝他身上扔了过去:“你再撩我,就等着看他断气吧!”
见她炸毛,不再是一副恨不得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白沐阳心情好了些:“你继续,我去抓螃蟹烤给你吃。”
他离开后,温暖才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挑给邢五熬药汤的药材。
一个多时辰后从空间出来,邢五的气息已经渐趋平稳了。
温暖开门走出屋子就看到守在门口的福伯,只是福伯这会脸色极差,与之前的精神矍铄截然不同,看起来非常地虚弱。
“福伯……”
温暖刚开口打了个招呼,白沐阳已越过她走出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县主,邢五怎么样了?”福伯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急切地问道。
“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温暖见福伯站都站不稳了,两步前扶住他:“福伯,您是不是受伤了,进屋我给你查看一下。”
福伯往白沐阳离去的背影看了眼,点了点头:“有劳县主。”
福伯是受了内伤,好在不算太过严重,温暖给了他一瓶药丸:“福伯,这瓶子上有服用方法,您按着这方法服用,半个月内应该能够恢复,这半个月要好好休息,不可劳累。”
“多谢县主。”
见福伯目露担忧地看床上的邢五,温暖道:“福伯,您去歇着吧,邢五这边就由我的人先照看着。”
福伯离开后,温暖才将敛秋叫了过来,直接问道:“你认得邢五?”
刚才敛秋到院子的时候神色很是焦急,一开始她也没多想,这会静下来便觉得以敛秋沉稳的性子,若是对方是陌生人,她脸上不应该出现那样的神情。
除非,那人是她认识的,而且还是她关心之人。
“姑娘,邢五曾救过我的命。”敛秋如实回答道:“也是邢五让我进的张组织。”
敛秋没说清楚什么组织,温暖也没问。
原来是救命恩人!
“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温暖轻声安抚。
“谢谢姑娘。”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温暖笑了笑:“这宅子里也没有其他人,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他吧,等他能下地了你再回去。”
温暖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发现白沐阳正背手站在药田前,好像在等自己。
温暖抿了抿唇,走过去:“福伯伤势虽重,不过他身体条件不错,准时吃药,半个月左右就能恢复。”
她看得出来,他对福伯很是尊敬,惩罚福伯或许是迫于无奈,心里其实担心着他的伤势吧。
白沐阳“嗯”了声就不再有下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暖正准备带拂冬到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食材可做晚饭,白沐阳突然开口:“福伯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前世福伯为了救他而被太子的人抓住,那些人为了逼福伯说出他的下落,挖去了他的双眼,将他千刀万剐,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想到这,白沐阳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成拳。
温暖也不想自作多情,但是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你是担心邢五出现在这宅子里会让暴露在外,你惩罚福伯是因为我吗?”
“惩罚福伯是因为规矩。”白沐阳言简意赅道。
闻言,温暖松了口气。
要是他是因为自己而惩罚福伯,她心里多少都会觉得对不起福伯的。
“尾巴已经扫干净了,这里不会暴露。”白沐阳转过身,深深看着她:“我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地的!”
温暖不想接他这类似承诺的话,别开眼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去问问干爹干娘晚上想吃什么?”
他倏地握住她指尖,在她耳边低声徐声道:“你空间里的食物不少,何必浪费那功夫呢?”
他说着,修长、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指还有所暗示地在她掌心挠了下。
温暖:“……”
这气氛是到底是怎样从刚才的沉重急转而下,变成眼下的暧|昧的?
“人多眼杂,我可不想被人当成妖怪!”温暖绷着小脸道。
他轻笑出声,牵着她的手外往走:“那我陪你去买菜。”
“我自己能走!”温暖甩开他的手,径自走出院子。
一直走到大街,察觉到了街上偶尔几个行人的打量的目光,温暖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答应让他陪着自己来买菜了?
街上行人本来就不多,突然出现一对郎才女貌的年轻人,大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两人还没走到菜市场,不远处的城门口传来喧哗声。
第257章 哪路神仙在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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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青阳县的百姓从城门那边跑边,边跑边惊慌地大喊:“流民暴乱了……流民杀人了……”
温暖脸色一变,朝白沐阳看了过去:“怎么会这样?”
听他说,青阳县令暂时将那些流民安置在青阳城外,正给他们安排去处。
按理说,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
白沐阳面无表情道:“我去看看,你跟拂冬先回去!”
“我也去!”
流民暴乱,大多情况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活不下去。
她过去或许能帮上点忙。
白沐阳抿了下唇才点头。
几人还没到城门口,就听到守城士兵的大叫声:“关城门!快关城门!”
“白少爷,姑娘,守城士兵和流民打起来了!”拂冬脸色沉重说道。
守城士兵被迫伤了几个流民,那些流民疯了一样跟守城士兵打了起来。
守城士兵不敢肆意大开杀戒,城门口很快便被流民占了,大批流民涌了进来。
拂冬脸色陡变:“白少爷,您先带姑娘回去!”
“怎么会这么多流民?”温暖看着蜂拥而至的流民,脸色也变了。
这哪里是白沐阳之前说的百来个人,这里起码有五六百人,而且还全都是青壮年!
白沐阳眸色一沉,伸出长臂揽住温暖的腰往后退出几十米。
与此同时,前面的流民里有二十来个青壮年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剑,目露杀意直奔温暖而来。
白沐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二十几个“流民”,就像是在看一堆死人。
就在“流民”离两人几米远时,十几个黑衣人凭空出现。
下一秒,温暖的双眼被一只大手遮住。
“做什么?”温暖下意识想拉下他的手。
“别动。”白沐阳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太血腥。”
温暖的手又放也下来。
不消一刻钟,白沐阳就放下了手。
温暖睁眼一看,发现之前那二十几个“流民”都不见了,要不是地上还有一地的血,温暖都要怀疑那二十几个“流民”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见不远处数百个真正的流民被吓得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不敢继续往前走,温暖不确定地问道:“刚才那些人……跑了?”
“死了。”白沐阳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谈论天气。
温暖咽了咽口气:“那他们的尸体?”
“不想吓到你,让人弄走了。”他语气未变,只不过却在悄悄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暗处的黑衣人首领田大在腹诽:自家主子自从看上这位“乐泉县主”后已经收敛了很多了。
以前招惹主子的,主子可不是直接杀死他们,而是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温暖舒了口气,叮嘱道:“尸体不要乱抛,最好烧了或埋了。”
对上他错愕的目光,温暖解释了句:“尸体不处理好,容易引发瘟疫。”
见这个长相精致,看起来瘦小柔弱的小姑娘面不改色地谈着那些尸体,暗处的田大都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
白沐阳也愉悦地扬起了唇角:“我会交待下去的。”
说罢,视线朝田大方向扫了眼。
田大头皮一紧,立马对其中一个手下挥了挥手。
那人领命而去。
白沐阳带着温暖朝流民走去,那些流民惊恐地后退。
那些守城士兵警惕地盯着他们。
待流民都退出青阳城,城门瞬间被关上。
连白沐阳和温暖都被关在了城外。
这时,青阳县令才匆匆赶来,站在城墙上一看,差点吓尿了,一掌呼在一守城士兵脑袋上:“怎么把白少爷和‘乐泉县主’关在城外?!”
什么?
那位姑娘是“乐泉县主”?!
我滴娘诶,他们居然把给百姓送高产量粮种的“乐泉县主”给关到城外去了!
守城将领边骂边命令重开城门将“乐泉县主”迎回城。
“大人,县主和那位白少爷跟流民到大棚那边去了。”一位在城墙上观望的士兵扬声喊道。
“备马,备马!”青阳县令梁忠心急如焚道:“本官要出城!”
他这个青阳县令屁|股都还没坐热呢,“乐泉县主”和白少爷要是在青阳县出了事,他这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梁忠赶到安置流民大棚的时候,温暖已经安抚好了流民的情绪。
“你们这些人,让本官说你们什么才好?”梁忠气急败坏地跳下马:“本官不是向你们承诺过,会给你们安排好去处,会分给你们田地,让你们好好过日子的吗,你们为什么还要闹……”
梁忠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不少流民都缩在大棚外。
待看清多出来将近两三倍的流民后,梁忠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怎……怎么会多出这么多人?”
“梁大要,”白沐阳开口:“还是尽快将此事禀报给知府大人吧。”
魏博文以为将流民送往中州就能给温暖添堵,殊不知却正中许乾下怀。
许乾这个知府大人正愁中州人稀地广呢。
这也是白沐阳在知道许乾的想法后没有阻止魏博文下一步动作的主要原因。
“对对,本官要先向知府大上禀报!”梁忠说着谄媚地看向温暖:“县主,这么多的流民,青阳县县衙的粮食最多只能撑十天,不知县主能不能再匀些粮食给我们青阳县?”
“没有问题。”温暖一口就应承下来:“有人已经付了银子向我卖粮用来救济从边境过来的百姓,不会让他们痛失家园再挨饿的!”
温暖声音不小,不少流民都听到了她的话,有些被触动了心弦的大老爷们都捂着脸哭了起来。
梁忠其实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粮,激动得不行:“县主,不知是哪位大善人如此心系百姓?”
“那人不想让人知道他姓名。”
“施恩不忘报啊。”梁忠感叹:“我还想着替青阳县百姓还有这些难民为这位大善人点长明灯呢。”
许乾那边知道又有人往中州偷送了不少流民,乐了半天。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在帮他?
这可都是他的政绩呢!
皇城,得知中州那边居然没有乱起来,不少流民还成了“乐泉县主”家的佃户,书房里的魏博文气得将心爱的羊脂玉笔筒都给砸了:“一群饭桶!”
第258章 不可能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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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响起下人的声音:“大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魏博文脸色一变,立马敛起脸上的怒意,收拾了下自己才走出书房。
魏博文一踏进魏耿院里的花厅,迎面就掷来一个东西,紧接着是魏耿怒不可遏的声音:“瞧瞧你干的好事!”
魏博文下意识伸手去接砸向自己脸面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份折子。
打开一看,原来是许乾给皇上上的折子,折子里除了向皇帝禀明中州去了不少流民的事,还向皇上诉苦。
魏家父子不知道的是,许乾表面向皇帝诉苦,道出自己的难处,实则心中正暗喜着。
魏博文冷嗤一声,毫不在意道:“这件事皇上早晚会知道的,爹您大可不必拦截这份折子。”
“你知不知道万一被皇上知道是你让人将流民送到中州,等着我们父子俩的将会是什么?”
当今皇帝疑心重,一旦让他查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自己儿子,定会往深里查。
倘若查出自己儿子曾与田贵妃生过情愫,他都不敢想像小心眼的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爹,您谨慎过了头了!”魏博文对自己父亲有着不小的怨言。
他文学才能都不输人,可是父亲却执意不让他入仕途,以至自己心爱之人有难,自己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帮她。
“魏博文,你这是想让整个魏氏家族都为你陪葬吗?!”
魏耿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真正让他动怒的时候不多,可是这次这件事让他震怒的同时还感到害怕:“我给你物色了位姑娘,下个月就成亲!”
“爹,婚姻不是儿戏!”魏博文不敢置信地看着片刻间就为自己定下的亲事的父亲:“而且我答应过怡儿,不会再有…….”
“你闭嘴!”魏耿心惊胆战的喝断他的话:“我已经纵容你二十多年,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一错再错下去!”
当年自己儿子和还未成为皇上女人的田怡两情相悦,他也是乐见其成的,谁知当时还只是皇子的皇帝会半咱杀出来,强行将田怡纳为侧妃。
这是田怡的一面之词,他一直不相信田怡是被当今皇帝强迫的。
可自己的傻儿子却对田怡一往情深,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发誓终身不娶,还吃了绝嗣的药,只为那田怡守|身。
老妻发现此事后一病不起,可这个傻儿子事到如今仍执迷不悟!
“不娶也得娶!”魏耿不容置疑道。
用来打消皇帝的疑虑也好!
魏博文又惊又怒:“爹,我不会娶的!”
“这事由不得你!”魏耿朝外面喊道:“来人,将大爷关到他院子里,没有我命令不许让放他出来,直到他成亲为止!”
皇城魏家的事,温暖毫无所知,她这会也真被激怒了,因为魏博文的人再次送了一大批流民到新生村外,还把三郎和另外几位村民给伤着了。
“魏博文不想我好过,不想让中州百姓好过,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温暖冷着脸道。
就算没有启儿和知府大人的请求,她这次也会尽全力安置这些流民,让他们在中州安居乐业,狠狠地打魏博文的脸!
魏博文成亲前一天,整个魏府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带,魏博文的院子更甚。
准新郎官没有半分喜悦,阴沉着张脸看着这些刺眼的东西,没有再去毁掉这些。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毁上一百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会恢复原样,索性呆在屋里养精蓄锐。
“老爷。”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魏耿走了进来。
魏博文不理自己,在魏耿的意料之中。
他取出一封已经拆过的密信扔到桌上:“你总是自恃聪明,可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到头来却为他人作嫁衣!”
魏博文眼底闪过狐疑,片刻后才拿起密信看起来。
“怎么可能?!”魏博文猛地站了起来,眼底有不信,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不甘。
“中州当年旱灾人口流失严重,许乾巴不得你多送些人过去,而且中州还有‘乐泉县主’,她手里有粮,中州有田地,现在中州百姓将‘乐泉县主’和她那个所谓的朋友奉为恩人,许乾明年的政绩考核肯定也不差,你做事之前难道就不动动脑子的吗?”
魏耿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很是失望。
学到了他的手段,却不愿意学他的谨慎。
“我让人查过,那个姓温的丫头手里的粮食明明就被蒋一维送到外地去了,她手里怎么可能还有粮?!”魏博文咬牙切齿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那些流民居然都被安置好,那个姓温的丫头口中一位朋友竟然还给流民捐粮捐物,让他们安心在中州定居!
短短一个月功夫,那些流民生活就已经稳定下来,而他派去挑动流民情绪的人也毫无音讯,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魏耿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你能让人查她,她就不能给你透露假消息?”
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事些即便是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别人打听而来的消息。
魏耿又看了儿子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儿子的院子。
魏博文将密信抓在手中,狠狠的揉成一团,又猛拍在桌上,眼底迸发出一抹疯狂之色。
为了怡儿,为了三皇子,他不可能认输!
怡儿母子还在等着自己带他们走出困境!
当天夜里,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魏府后面一座宅子里,对着自己头儿禀报道:“魏博文已经悄悄离开魏府。”
“啧啧,准新郎官居然逃跑?”田大嘴一咧,露出白白的牙齿:“跟着,别打草惊蛇,看看他去见什么人?”
一个多时辰后,又有手下前来禀报:“头儿,魏博文在西郊与一个神秘人见完面后就往皇城方向去了。”
“那个神秘人呢?”
手下摸了摸鼻子:“跟丢了。”
田大脸上笑意一收,一个冷眼扫了过去。
第259章 三郎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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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心头一颤,不敢解释:“属下愿意领罚!”
“盯紧魏博文,再出意外,你就提头去见主子吧!”
这里是皇城,为了谨慎起见,他没有带太多人手过来,只能用皇城里的人,田大暂时保留对手下的惩罚。
与此同时,新生村的乡亲们迎来了几位客人。
这几位客人是暖阳村的老陈等人,这次连暖阳村的阿进也来了。
阿进对暖阳村来说可以说是一个重要的存在,暖阳村的乡亲们的日子之所以能越过越好,除了一开始温暖的帮衬,更离不开阿进的引导。
阿进看了白沐阳时显然也愣了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沐阳:“白少爷,好久不见。”
白沐阳冲他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同温家人寒暄后,阿进对温暖说道:“县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温暖在看到阿进的那一瞬就知道他这次来新生村所为何事,将阿进带到了饭厅那边。
阿进说道:“县主,您让我办的事都已经办妥了。”
“辛苦阿进大哥了。”
“能替县主办事,是我的荣幸。”阿进诚心诚意道。
县主和白少爷犹如暖阳村的再生父母,就算赌上他这条命,他也愿意!
温暖定定望着他,没有再言语。
阿时沉默了半晌,道:“县主,我答应您说的事。”
就是要离开暖阳村的乡亲,他有些不舍。
温暖眉眼弯了弯:“我就知道阿进大哥会答应的。”
阿进也笑了起来:“但愿不会让县主失望。”
“我相信阿进大哥。”
两人在饭厅低声商量着事,直到骆氏和艾芸儿从厨房出来,两人才收住话。
“暖暖——”
骆氏和艾芸儿刚把碗筷摆好,三郎就兴冲冲从外面进来了。
艾芸儿正要给他添副碗筷,被三郎拦住了:“二嫂,我吃过了,我来找暖暖说几句话。”
温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
“暖暖,陈大哥说想扩大镖队,我想进他们镖队,但是陈大哥说要你答应才能收我。”三郎道:“暖暖,你跟陈大哥说一声,让我也进镖队吧。”
其实他从小的愿望就是能成为一个大侠,走南闯北,锄强扶弱,年长后这愿望渐渐被他遗忘在琐碎的生活之中。
今天他听到老陈他们的谈话,这个被他压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又跳了出来。
可是镖队是暖暖出银子给老陈他们组建的,现在镖队是越来越壮大,但是老陈他们还是只听暖暖的话。
温暖还没发话,温老爷子已经沉下脸来训斥道:“三郎,你这不是胡闹吗?你这么娶妻的人了,怎么还是想一出是一出?你以为走镖是儿戏吗?”
温暖也知道跟镖队出镖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她的想法和老爷子是一样的:“三哥,我正打算重开‘聚轩斋’,你哪里走得开?”
二伯和二伯母就三哥这么一个儿子,她哪里敢答应让他去干这冒险的事?
再说,三哥和三嫂刚成亲没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事,她也想不通三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食肆那边有青水坐镇就够了。”三郎道:“阿爷,暖暖,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危,不过有陈大哥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也是练过拳脚功夫的,一般人可近不了我的身。”
三郎说着还比划了下,表示自己的强壮。
老爷子见这孙子不听劝,只好道:“这事你去问你爹娘,你爹娘要是同意了,我就不拦着!”
温兴家和韦氏当然不可能同意唯一的儿子去走镖了,老陈等人在新生村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就离开了。
当天傍晚,韦氏哭着过来了。
大家才知道三郎那个无法无天的居然留了信悄悄追着老陈他们的镖队去了。
“暖暖,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老陈他们,能不能让他们见到三郎就把他绑回来?”韦氏边哭边对温暖道:“我和你二伯就你三哥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可怎么活?”
温暖也很头疼,三哥都成了亲的人了还是这么鲁莽,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二伯母,我现在就给陈大哥他们写信。”温暖立马写了封信交给敛秋:“尽快找人送到陈大哥手中。”
陈大哥不认得字,不过镖队里有人识字。
韦氏在这边哭了一会,宁娟找了过来。
一一打过招呼后,宁娟突然在韦氏跟前跪了下去。
韦氏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哭了:“娟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我对不起您和爹。”宁娟低着头道。
“娟儿,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韦氏抹了抹眼泪,伸手去拉自己儿媳妇。
宁娟却是一脸愧疚,不愿意起来:“娘,其实我知道三郎离开的,我答应过三郎,会好好照顾您和爹,三郎才放心离开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娟儿,你知道三郎去做什么吗?”韦氏又哭了起来:“他是走镖去了,那是有可能要命的,你是被他哄了……”
韦氏觉得自己儿媳妇是被儿子给骗了,以为儿媳妇并不知道三郎是去做什么。
宁娟低着头。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是不想看到三郎遗憾。
当初三郎在她被熊易的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她就知道三郎有着一颗行侠仗义之心,所以当他流露出想跟老陈的镖队出去见世面的时候,她没有阻止他。
三郎一走,韦氏就病倒了。
宁娟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照顾着韦氏,没几天就瘦了一圈。
韦氏原本心里头对儿媳妇不劝阻儿子的事有怨气,可看到儿媳妇这般孝顺,心里的怨气消了些。
晚上,温兴家也劝道:“你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就算娟儿拦着,你觉得就能拦得住?”
韦氏又哭了起来。
温兴家叹了口气:“这些天娟儿也不好受,你就别再跟她置气了。”
温兴家又劝又哄的,总算让韦氏止了哭。
第二天韦氏正想着跟儿媳妇把话说开,谁知宁娟却病倒了。
待温暖过来给她一诊脉,发现宁娟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韦氏一高兴,病一下全好了。
第260章 前往皇城
260
温家人丁兴旺,最高兴的莫过于两老了,特别是温老爷子,一连几天都把老村长请到家里来喝酒。
然而老村长却不是那么高兴了:“你这温老头存心在我面前炫耀是不是?”
他也有好几个孙子,可就长孙媳妇给他生了一个曾孙,其他几个孙媳妇的肚子都还没有动静,儿媳妇还打算找暖暖给几个孙媳妇瞧瞧呢。
“廖老哥,你可真是错怪我了。”温老爷子顿了顿,又道:“咱们比亲兄弟还亲,还用得着计较这个吗?”
老村长仔细一想,乐了起来:“有点道理。”
温老头的孙子就等于是他的侄孙,也是新生村的新一代,他无论是作为温老头的兄弟,还是作为村长,的确都该高兴才是。
老村长抿了口酒,又道:“咱们现在这日子,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眼看年关又至,猪舍里的猪也卖了大半,乡亲们手里又多了一笔银子,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老村长心里美着呢。
“是啊,当年旱灾,我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逃荒的路上呢。”温老爷子也感慨道。
“说起来,咱们都多亏了暖暖呢。”老村长道:“乡亲们心里都清楚,咱们有眼前的日子都是因为有暖暖在。”
这些话温老爷子平日没少听,他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现在流民的事已经解决了,老村长和温老爷子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谁知没几天,皇城那边带来了皇帝的手令,命温暖即刻起身前往皇城。
“出什么事了?”温家人和村子里的乡亲都慌了:“皇上为什么这么急传暖暖去皇城?”
传令的侍卫没有给乡亲们答案,也没有温暖太多时间。
温暖收了几件衣服,对家人叮嘱了几句后就准备跟皇城的人离开。
她昨晚才从白沐阳口中得知皇城那边出了事,猜到皇帝很可能会传自己入京,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暖暖,这都快过年了,你们现在前往皇城,这年怕都得在路上过了。”骆氏忧心忡忡,却碍于皇城来的人不敢多问:“多带点干粮路上吃,对了,还有那些腌肉和腊肉……对,还有衣服也得多带点,皇城不比咱们中州,很冷的……”
“‘乐泉县主’准备好了吗?要是准备好,我们现在就启程吧。”来人催促。
“娘,我们走的是官道,这一路上有驿站和客栈,饿不着也冻不着的,您放心吧。”温暖回头对自己母亲和家人,还有乡亲们道:“大家好好过年,有白大哥陪我去皇城,不会有事的。”
温暖不放心家里,把拂冬留了下来。
温暖一行人一走,骆氏才猛然想起:“我忘了让暖暖给我娘和哥嫂捎东西过去了。”
“皇上这时候召暖暖进去皇城肯定是有急事,一路上走得急,带太多东西不方便,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捎过去。”温老太太道。
骆氏还是愁眉不展,温兴业知道她基实是担心自家闺女。
皇帝的召令来得突然,整个新生村都好像笼罩上了一层雾霾。
白朗和乔婉月还没有离开,白朗见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村子里还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不由对大家劝道:“大家不用担心,皇上特地让人来请小暖进皇城,是对小暖的看重,或许是有什么能用得上小暖的地方,乡亲们实在不必太过忧心。”
白朗是因为知道皇帝召温暖前往皇城的真正原因,但是有些事皇帝进了还未对外公布,他没法跟温家人和新生村的乡亲们明说。
不知内情的乔婉月也不是很担心:“我看皇城来的人对小暖的态度很是恭敬,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听乔婉月这么一说,大家伙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真是如此。
如果皇帝责难小暖,皇城来那些人对小暖肯定不会这么恭敬的。
乡亲们总算放下一半心来,开始准备过年了。
另一半心,得温暖平安回来才能真正放下。
那边连续半个月日夜兼程的温暖实在累得不行,因为附近没有驿站,当天傍晚就近找个客栈住下。
敛秋见自家姑娘因为骑马,双腿内侧都磨破皮了,找到皇城来的人交涉:“赶了这么久的路,几位大人想必也累得够呛,前面已经下了雪,明天不如找两辆马车吧,各位大人边赶路也能边休息,不知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不行!”皇城来的侍卫想都没想就拒绝:“趁着现在雪不大,我们必须尽早赶路,否则大雪封路,我们元宵前肯定赶不到皇城的!”
要不是见“乐泉县主”实在是吃不消了,他们今天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找客栈歇息。
而他们是练武之人,这样赶路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他们走出客栈的时候,发现白沐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
看到温暖走出客栈,直接对她道:“上车。”
几个皇城来的侍卫脸色一沉:“白公子可知拖延抵达皇城的时间要承担何种后果?”
“我只知道‘乐泉县主’一旦病倒,即便按时抵达皇城也于事无补!”白沐阳面无表情地回了句,然后朝敛秋看了眼。
敛秋会意,高兴地扶着温暖上了马车。
几个侍卫气恼归气恼,却不敢将温暖拉出马车,逼着她继续骑马。
上了马车,温暖舒服地呼了口气。
这马车外面看起来很普通,可空间大,还铺了厚厚的皮毯子,柔软又暖和,还能減震。
白沐阳跟车夫交待了几句也坐进马车,原来宽敞的马车瞬间显得逼仄起来。
马车里有小炉子,炉子上是白沐阳从客栈连碗一块买来的炖鸡汤,几人在马车里喝着汤,吃着糕点,那香味飘到了车外。
几个跟在马车前后的侍卫脸色不太好看,不过没有人在意。
过了一会,敛秋掀开车帘给几位侍卫和车夫各递了热气腾腾的卤鸡腿:“各位,白少爷让大家伙填填肚子,前面说不定有力气活要干。”
第261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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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没有多问,边继续赶车边无声地接过卤鸡腿就啃了起来。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敛秋这话里的意思,不过最终也接过了鸡腿,并向车内道了声谢。
他们手里的鸡腿刚啃完,马车就驶入了一条狭长的山道。
山道两旁是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大山,白茫茫一片,给人一种诡异的死寂之感。
或许是出于练武之人的警觉,或许是因为敛秋刚才的话,几位皇城来的侍卫一入山道就戒备起来。
在他们走了将近一半山道之时,山道两边的雪山上忽然震动起来。
“保护县主!”为首侍卫石丰亮沉喝一声,拔出腰刀,立马和几个手下将马车护在身后。
“不好!”石丰亮一抬头,看到无数大石从山上滚下,想都没想,用刀背狠狠在马背上拍打一下:“县主快走!”
马车瞬间朝前跑去,车夫多亏早有准备才没被甩下车,他紧紧拽着缰绳,想控制受了惊的马,然而却徒劳无功。
马像疯了一般朝前面跑去。
山道不平坦,车内的温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直接撞到身边的男人身上。
白沐阳仍稳如泰山地坐着,将撞来的小姑娘揽在胸前,淡定开口:“敛秋,帮忙赶车。”
温暖定了定神,对身边的男问道:“什么情况?”
“魏博文的人。”白沐阳声音有些冷:“他想置你于死地。”
魏博文要作死,神仙也救不了他!
温暖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想找我麻烦,给我添堵而已的吗?这是改变主意了?”
“此一时彼一时。”白沐阳道:“有你在,他的计划没法成功。”
温暖心中疑惑:“什么意思?”
白沐阳给了她一眼“你自己意会”的眼神。
电光火石间,温暖脑子里闪过什么。
下一秒,她震惊道:“难道说,皇城里百姓的病是……魏博文他疯了?!”
魏博文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白沐阳嘲讽道:“魏耿恐怕也想不到自己儿子竟是个痴情种。”
他的人亲眼看到魏博文去见了南渊国的奸细,没多久皇城就有不少百姓病倒,还有好几个朝廷命官也感染了,连太医都查不出是什么症状,而且这种病的感染速度极快,皇帝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才派人让温暖前往皇城。
魏博文为了田怡竟然连自己的家族都能抛弃,魏耿知道后不知会作何感想?
马车继续往前冲,身后传来打杀声。
温暖不太放心:“石大人他们不会有事吧?”
他将她想往外探去的身子按住:“坐好,他们死不了。”
马车继续前往,不过马已经被敛秋控制住,缰绳也交回车夫手里了。
身后的打杀声越来越远,半个时辰后,马车总算出了山道。
白沐阳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片空旷之地等石丰亮他们。
听他这么说,温暖稍稍放下心来。
想来那些皇城来的侍卫都不会有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暖隐约听到了马蹄声,不由紧张地盯着远处的山道出口处。
不多时,石丰亮等人的身影总算出现在视线之中。
温暖数了数,怎么只有七人个?
少了一个!
待他们走近,温暖才发现石丰亮等人身上都挂了彩,另外一位侍卫的马背上还着驮了一个人,不知是晕迷了还是死了。
“县主——”
石丰亮跳下马大步朝温暖走来,神色有些急切:“我这位兄弟伤得很重,能不能麻烦您帮他看看?”
不用石丰亮说,温暖也不会对保护自己的人撒手不管。
这个侍卫伤得是重,不过并没有伤到筋脉,也没有伤到内脏,就是身上的伤口多又深,流血过多。
石丰亮知道手下没有生命危险就松了口气:“麻烦县主了。”
对于他们这些刀口舔血之人来说,受点伤不算什么,只要命还在就行。
温暖给晕迷的侍卫处理好伤口后,道:“将他放到马车上吧。”
石丰亮想到自己之前反对温暖坐马车,这会却要让自己受了重伤的手下坐她的马车,不由有些惭愧,只能干巴巴道:“多谢县主。”
“石大人不必客气。”温暖看了眼他们身上的伤,说道:“你们身上的伤也得处理一下。”
石丰亮急着赶路:“没事,我们都带了伤药,自己上点就行。”
温暖没有勉强他们,让敛秋给了他们两瓶药:“既然如此,就用我这药吧。”
石丰亮等人知道温暖医术高明,不然圣上也不会让他们特意跑到中州去将人请来,她手里出来的伤药自然比自己的要好,因此没有拒绝,道了声谢便接过。
让石丰亮没想到的是,在剩下不到十来天的路程,他们竟又遭遇了四五拨刺客,而且一拨比一拨难缠,这让他不由不多想了。
对方很明显是冲着“乐泉乡君”而来的,有人要阻止“乐泉乡君”前往皇城?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些刺客,一行人在元宵前一夜抵达皇城,而石丰亮等人身上也不知添了多少新伤,索性没有伤及性命。
因为抵达皇城的时候是夜里,石丰亮将温暖几人安置在皇城最大的“君悦”客栈里。
“县主,现在天色已晚,县主就先在这安置。”石丰亮将温暖几人安排好就连夜回宫复命去了。
“有劳石大人。”
温暖也以为皇帝最快也会天亮后再召自己进宫的,洗漱一番后就睡下了。
谁知睡得正沉就被敛秋给叫醒了:“姑娘,皇上召您现在进宫,石大人在楼下等您。”
温暖心下沉了沉。
看来皇城内的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
只是,她来到这古代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皇帝,而且还是个小心眼的皇帝,温暖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白沐阳大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语气也难得的温柔:“不用怕,宫里我已经打点好了,我就在宫外等你。”
雪下得很大,不过因为有人清理,前往皇宫的道路的积雪并不厚。
石丰亮亲自提着灯笼带温暖进了宫门,见她微微蹙着眉头,不由安抚了句:“当今圣上是位明君,县主不必紧张。”
第262章 是否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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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笑了笑。
皇帝是不是明君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皇帝将自己请来的目的。
她是在琢磨着百姓到底感染了什么病,会令皇帝如此担忧?
难道真如白大哥的人所猜测,可能是瘟疫?
只是他们进入皇城之时,从城门口到客栈都未见到有人家挂白绫。
石丰亮从皇城到中州接她过来,一来一回这么长时间,如果真是感染瘟疫,这会皇城内怕早已满城挂白绫了。
思绪间,前面带路的石丰亮停了下来:“县主,皇上在御书房等您。”
温暖一抬头就对上被宫灯照得发亮的“御书房”三个字。
皇帝竟然在御书房见自己!
温暖很是讶异。
这时,一位太监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细声细气道:“这位就是‘乐泉县主’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位是海公公。”石丰亮为会温暖介绍。
“温暖见过海公公。”温暖笑着给这位海公公行了个礼。
这位海公公能在御书房侍候,是皇帝的近侍,得罪不得。
“县主使不得。”海公公笑眯眯道:“皇上在御书房,请县主跟咱家进去吧。”
这位皇帝的近侍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乐泉乡君”,表面不显,其实内心是惊异不已的。
之前听闻这位“乐泉乡君”其实是位乡下姑娘,再加上她为百姓,为朝廷做的那些事,他以为这位“乐泉乡君”擅长种地,肯定是个又黑又瘦的小姑娘,哪知今晚一见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位“乐泉乡君”瘦是瘦,却一点都不黑,五官精致,双眸灵动有神,特别是她这周身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乡下的姑娘。
御书房烧着地龙,很是暖和,温暖跟着这位海公公走了进去,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个御书房就感觉到一个具有压迫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温暖凛了凛神,向上首的后帝行了跪拜之礼:“温暖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早就知道温暖年纪不大,过完年才17岁,只是在看到人后,还是觉得讶异。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
“起来吧。”皇帝并没有让她多跪:“你就是‘乐泉县主’?”
“回皇上,是的。”温暖低垂着眼眸回道。
刚刚石丰亮悄悄告诉她,没有皇帝的允许是不能直视天颜的。
“乐泉县主可知朕让你来皇城所为何事?”皇帝直奔主题。
“听石大人说了,皇城内不少人染了怪病……”温暖说到百姓的病情,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不自觉抬了下眼。
这一看,登时愣住。
皇帝见她这么么直愣愣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乐泉县主是否觉得朕眼熟?”
想到石丰亮对自己的叮嘱,温暖急忙低下头:“皇上恕罪。”
可不是眼熟?
她怎么也想不到启儿竟然长得跟当今皇帝有八九分相似!
就是不知启儿进皇城之时是否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不知他是否会有危险?
“听启儿说,你救过他数次性命,朕原本想等启儿认祖归宗后再赏赐于你,不过启儿说你们亲如亲姐弟,不希望朕给你赏赐。”皇帝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错过她脸上丁点神色。
听罢皇帝的话,温暖唇角不自觉泛起了笑意:“回皇上,温暖如今吃饱穿暖,的确什么都不缺。”
启儿到底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她不好在皇帝面前直呼启儿的名字。
皇帝眼底的审视褪去,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石丰亮已跟你说了城内的情况,朕也就不多说了,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控制好城内百姓病情,朕不希望这种怪病再漫延!”
前一刻还对她满怀感激的皇帝,这会却又不顾她的意愿直接给她下达命令。
温暖第一次清楚认知到天家的无情!
无论她心中如何反感,却不得不应道:“是!”
“朕会让京兆尹于荣配合你给百姓医治,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直接跟他提。”
两刻钟后,温暖走出御书房。
一出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耳边响起石丰亮的声音,她才收回视线。
“石大人,您还没出宫?”温暖有些意外石丰亮会等自己。
“我送县主出宫。”石丰亮没有多言,在前面给她带路。
一出宫门,温暖就看到那个背着手挺立在雪中的修长身影。
温暖自己都没发现,在看到这个身影后她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然后朝他小跑过去。
“你怎么不到马车上等?”温暖轻轻拍打落在他身上的雪,然后轻推着他:“快上车。”
这样冷的天,他竟站在雪地里等了自己这么久。
要说不动容那是骗人的。
上了马车,温暖将小炉子里温着的水倒出一杯递给他:“暖暖手。”
“不需要。”
温暖挑了挑眉:“你不冷?”
“不冷。”
“怎么可能?”温暖压根就不信:“现在皇城百姓的病情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还需要你帮忙,你可别病倒了。”
白沐阳无奈,长臂一手,将她手里的水杯放回桌上,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握住她的双手。
“这下信了吧?”他微扬着唇角看着她。
他的手又大又暖和,将她两只手包裹得紧紧的,温暖看着看着,被她刻意掩埋在内心深处的那股悸动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想将手抽出,却怎么也撼动不了他,反而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你脸红了!”他突然凑近几分,紧紧盯着她的脸。
“谁脸红了?”温暖抽不出自己的手,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旋即侧过脸,不与他对视。
见她有所松动,白沐阳心情愉悦,不过也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急,便岔开了话题:“皇上怎么说?”
温暖敛了敛心神,将御书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这种怪病传染速度很快,只让人全身泛肿疼痛,又不会至死,听起来挺棘手的,皇上只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
第263章 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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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皇帝的话,温暖难免压抑。
城中具体情况要明日看过才知。
金口玉言,倘若半个月后自己无法控制住病情漫延,皇帝想必不会手下留情的。
白沐阳毫不在意道:“尽力而为就好,一切有我。”
即便半个月内控制不住病情,他如今也能护住她。
闻言,温暖笑了:“好!”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能护住她。
白沐阳忍不住俯身在她微翘的嘴角亲了下:“天就要亮了,回客栈再眯会。”
温暖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像以往一样躲避。
白沐阳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清冷的眸底闪过浓浓的笑意。
看来还得是徐徐而图之。
温暖回到客栈并没有补觉,而是做了些准备。
京兆尹于荣天一亮就到客栈等候温暖。
于荣五十来岁,身才高大,五官也略显粗犷。
看到温暖下楼,于荣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快步上前:“乐泉县主,本府是京兆尹于荣。”
“温暖见过于大人。”
“使不得,使不得!”于荣伸手虚扶一把:“乐泉县舟车劳顿,本该让县主多歇息几天,可城中情况实在太过严重,只能辛苦委屈乐泉县主了。”
按理说,于荣堂堂皇城父母官,不是温暖这个小小的县主可相提并论的,然而于荣对温暖的态度却极为客气恭敬,这让温暖觉得纳闷不已已。
“这位公子是?”于荣和温暖打过招呼后,视线落在她身后神色清冷、长相俊朗的少年身上。
温暖顿了顿,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夫白沐阳。”
于荣看到白沐阳那一瞬就觉得白沐阳有些眼熟,这会仔细一看,露出恍然之色:“白公子可是白朗白兄弟之子?”
白沐阳上前,冲于荣作揖道:“沐阳见过于叔叔。”
于荣大喜:“原来还真是白朗兄弟的儿子!”
当初于荣和白朗曾同朝为官,别看他长得粗犷,当年性子却比较温和,常被同僚为难。
而白朗却是个有侠义之心之人,当年没少为替他周旋于同僚之间。
白朗在他外放后辞官,两人失去了联络,他心里一直遗憾没能再见白朗一面。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白朗兄弟的儿子,他如何能不高兴?
温暖狐疑地看了白沐阳一眼。
这家伙怕是早就知道京兆尹于荣与干爹的关系了吧?
于荣向白沐阳询问了几句关于白朗的近况,又道:“待皇城百姓的病情控制住后,我再写信联系你父亲,就是要辛苦侄媳妇了。”
温暖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这称呼转换得太快,她一下子都适应不过来。
“我依皇上的意思,将病情比较严重的病人都安置在城郊一庄子上,我们先到那边看看。”于荣又对温暖说道。
昨晚因为宵禁的原因,他们昨夜进皇城又是半夜,街上没人温暖也没多想。
可今天是元宵,街上除了扫雪的人,居然只有零星几个百姓或者少数几辆马车走动,冷冷清清的,别说温暖心往下沉,就连白沐阳脸色都渐渐凝重起来。
大雪天,马车走得不快,一个时辰后才到于荣说的那个庄子。
他们刚下马车就听到庄子里传来痛哭声,于荣脸色一变,顾不得温暖等人就大步走入庄子。
于荣的随从上前和守庄子的侍卫低语了几句,然后带着温暖一行人也进了庄子。
进庄子前,几人将身上带的棉布口罩戴上,而温暖还多穿了一双棉布手套,内里套了一层医用手套。
这个庄子不算大,只有一个主院和东西两边厢房,哭声是从东厢房传出来的。
院子里的积雪很厚,看样子有一整天没有清理了,踩下去都到小腿处了,几人艰难地走到了东厢房。
一进去,看到其中一个屋子外围着不少站都站不稳,脸色惨白的人。
有人面露焦色,有人神色惊恐,有人绝望,也有人神色木然。
温暖隐隐有了猜测,几步走入屋中。
只见屋子里有一少年和一姑娘伏在床边痛哭,而床上躺着一位一动也不动的妇人。
温暖正要上前查看,于荣抬起微红的双眼,梗咽道:“这位嫂子已经死了,之前的重症者都在这庄子上,但都没有危及性命,这位嫂子是第一个因得怪病而死的。”
温暖怔怔地望着于荣。
来到这个朝代,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和悲剧,这位婶子的死让她觉得心情压抑,却不至于失神。
可是于荣这个堂堂京兆尹,还是个长相粗犷的男人竟然会为一个百姓的死而红了眼眶?
温暖的冲击有些大。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焦急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不多时,一位六十岁左右,胡子发白的老者提着个药箱急匆匆走进来。
“于大人,不是跟您说过,您不能进来的吗?”这位老者说着就要将于荣往外推:“万一感染了,老夫可没办法向皇上交待。”
老者语气不善,可话里话外却是为于荣担心。
“宋太医,本府是奉皇上之命带乐泉县主前来为患者诊治的。”于荣只退了两步,便说明了来意。
“这位小姑娘是乐泉县主?”宋祥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直看,虽然她戴着棉布口罩,但还是隐约能看得出她年纪的:“宋大人,你没诓老夫吧?”
这小姑娘才多大?
十四?
还是十五?
大名鼎鼎的“乐泉县主”是个姑娘没错,可这年纪未免也太小了吧?
于荣理解宋祥的心情,道:“宋太医,乐泉县主昨天夜里已经见面见圣上了,这还能有假?”
一再确认温暖的身份后,再加上温暖全副武装的样子,宋祥总算相信了眼前的小姑娘的确就是当初献出医治疟疾方子的“乐泉县主”。
这辈子能亲眼见到“乐泉县主”,宋祥内心很激动,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已经有位患者死了,百姓的病不能再耽搁了。
那边于荣还有白沐阳出了屋子,宋祥亲自跟温暖说了这些患者的情况,然后带着温暖去西厢房:“西厢房这边都是情况不乐观的患者,刚才去世那位之前还好好的,只是她本身还有其他病,若是身体够好,应该不会这么快走的。”
宋祥语气有些低沉,显然也在为刚才那位妇人的死而难过。
第264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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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跟着宋祥到了西厢房,发现这边的病人几乎都不能动弹了,可以说是在等死了。
宋祥语气低沉道:“这些人之前好好的,全都是昨天突然就病情恶化,全身都麻木,一开始还能说话,今天一早起来却只剩下眼睛能转,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温暖抬起头,愕然看见京兆尹于荣早已目不住的流泪,泪水浸过棉布口罩,滴在他的官服上。
这位五大三粗的京兆尹竟有着颗菩萨心肠,而且泪腺还这么发达……
白沐阳看到她这神情,在她耳边低语了句:“这位京兆尹从年轻时就爱哭。”
他爹当年也是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才将这人揽到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谁知却被这人缠了好些年,最后烦不胜烦只好想办法将他支到外地去了。
温暖:“……”
真难想像这位魁梧的于大人哭哭啼啼的样子。
“乐泉县主,您有甚么办法减轻他们的痛苦吗?”宋老太医的声音打断了温暖的思绪。
这些人都已经病入膏肓了,即使“乐泉县主”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宋祥也不敢奢望她能将这些人救活,能让他们死得不那么痛苦就够了。
“于大人,宋太医,我要给他们查看,麻烦你们到院子里等着,可以吗?”温暖开口道。
宋祥神色一顿,走出屋子。
这位“乐泉县主”医术高明,想必是怕他偷师吧。
于荣知道这满屋子的百姓很可能快不行了,难过得不行:“侄媳妇,就依宋太医的……尽量……让他们走得轻松些吧。”
白沐阳猜到温暖这是要利用她空间里的那些古怪的东西给这些病人查看,看了敛秋一眼:“守着屋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
半个时辰后,温暖和白沐阳才走出屋子。
“中毒?!”宋祥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中毒怎么会传染?”
于荣也一脸震惊。
这些皇城百姓倘若真的是中毒,他这个京兆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温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没确定之前不好说:“这种毒很罕见,会传染其实也并不奇怪,我这里有个方子,可内服也可泡药浴,双管齐下,说不定有用。”
温暖说着将一张方子交给于荣:“麻烦于大人派人将上面所需的药抓来。”
听到还有希望救活这些百姓,于荣不敢耽搁,带着人匆匆寻药去了。
宋祥原本还想看看那药方的,可是于荣早已带人出了庄子。
“宋太医,我有事想向您请教,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温暖又对宋祥道。
“请教不敢当,乐泉县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宋老太医将温暖带至他专门用来配药的屋子,二人在屋里呆了半天,出来的时候,宋老太医一改之前的黯然和消极,虽说被当今圣上派到这个庄子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心灰意冷。
可跟“乐泉县主”一番细谈后,他突然又恢复了信心。
说不定,他们真的能让奇迹发生,救回这些百姓呢?
就在温暖与宋祥在屋中叙事的空隙,白沐阳出了趟庄子。
庄子上的原本等死的患者得知来庄子的小姑娘是医术高明,连疟疾都能医治的“乐泉乡君”,也纷纷有了信心。
然而,接连几个晚上,庄子都悄悄的运出尸体,而且这尸体一晚比一晚多。
“庄子上的患者快要死绝”的消息不知怎么的传到了皇城,皇城内登时一片慌乱。
皇帝听闻此事后将于荣宣进宫,随后便降旨将温暖这个“徒有虚名”的“乐泉县主”喝斥一顿,并勒令她不医治好患者不得出庄子。
皇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魏博文得到这个消息很是得意:“一个丫头片子也想与我斗?太子脑子也是坏掉了,居然为了个对他毫无用处的小丫头当着朝臣的面忤逆皇帝?不过这样也好,待他失去帝心之时,就是三皇子起复之时……”
魏博文眼底掀起疯狂之色。
怡儿,我不会负你,一辈子都不会!
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为你争来!
与此同时,魏相府中
魏耿看完手中密信,瞬间跌坐进椅子里。
“逆子,这个逆子!”魏耿脸色苍白,拿着密信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向来镇定的眼底此刻满是惊惧和慌乱。
“把人给我抓回来!”片刻后,魏耿眼底闪过痛色,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若是反抗……就杀了!”
说最后几个字时,魏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老爷……”心腹震惊地看着自家主子,似是不敢相信自家主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去吧。”魏耿转眼功夫就像老了好几岁,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没有了之前的痛苦,有的只有坚定之色。
若是为了那个逆子而让魏氏全族陪葬,他到地下没办法面见列祖列宗。
魏耿怎么也想不到,他这边刚有行动,魏博文那边就收到消息迅速转移了。
魏耿知道自己的人扑了个空,忍不住抬头望天,声音艰涩道:“难道天要亡我魏氏一族?”
那个逆子为了田怡那个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西临与南渊战事屡占屡败,圣上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这时候若是东窗事发,恐怕会连累无数无辜之人。
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自己当时怕也做不来杀子之事……
当断则断,魏耿面色一凛:“来人,更衣,本相要进宫面圣!”
庄子上,在温暖和宋祥的共同努力下,患者情况一天天好转。
宋祥难以置信:“还真是中毒了!”
一开始他是不相信这些百姓是中毒的,只是迫于圣上的圣旨不得不配合“乐泉县主”,按照乐泉县主的方子给百姓解毒。
没想到那些“病危”的重症患者居然全都活了过来了!
“县主,有一事老夫不明白。”短短几天的相处,宋老太医和温暖俨然成了忘年之交了。
温暖勾唇一笑:“宋太医是想问每天夜里运出去的那些‘尸体’吗?”
第265章 魏耿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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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医点头:“县主明明有办法解了这些百姓身上的奇毒,为何还要令人每晚悄悄运假尸体出去,造成‘患者不治身亡’的假象?”
温暖笑了下:“这事是于大人的意思。”
其实这是白沐阳和于荣商量出来的结果,为的是迷惑暗中盯着庄子的人。
只是具体情况她不能向宋老太医透露太多。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宋老太医非常不解。
“过阵子宋太医就会明白了,总之是为了庄子这些患者好。”温暖笑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将这些百姓医治好,咱们也好尽早回皇城。”
闻言,宋祥也没有再多做打听,神色多了一层凝重:“没错,我们的确该尽早回皇城。老夫来庄子的时候,皇城里还有些症状轻微的患者,如今知道他们是中毒所致,得尽快替他们解毒才行。”
如果百姓得的是只是会传染的怪病,宋祥还没那么惊讶,得知百姓的“怪病”其实是中毒所致,他内心只剩下震惊和不安。
难道皇城内混入了敌国奸细?
他们想从皇城百姓下手,造成皇城内百姓恐慌,以瓦解百姓对当今圣上的信任和拥护?
不得不说,宋祥作为太医院的老人,对朝政还是比较敏|感的。
庄子上的中毒的百姓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若仔细听,偶尔还能从庄子上传出些许笑声,完全不同前院子的死气沉沉。
暗中盯梢的人觉得古怪,觉得有必要将这一现象告知自家主子。
只是他在离开的的时候,没有察觉身后有条尾巴尾随。
而此时,西临国上下突然张贴出魏博文的通缉令和画像。
皇城内某一小院内,魏博文混身颤抖地看着手下送回来的通缉令:“我爹……我爹居然知道是我下的毒?”
不但知道是他下的毒,还亲自在皇帝跟前将他给卖了,所以才会这通缉令!
“我不信!”魏博文猛地将通缉令给撕成碎片,大吼道:“我不相信我爹地置我于死地!”
父亲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对他?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坐在桌边一个穿着奇怪服饰的男人挥手让魏博文的手下出去,冷笑道:“魏大爷,现在你相信我主子的话了吧,在你父亲眼里,权势比你这个独子还重要。”
“我不信我爹会这样对我!”魏博文说着往外冲:“我要找我爹问个清楚!”
“你现在去就不怕你父亲将你直接送到皇帝手里?”就在魏博文要踏出屋子之时,身后传来那个异族男子的声音。
“我说了,我爹不会这样对我的!”魏博文回头朝那男人怒吼道:“我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异族男子一脸嘲讽道:“你在魏家就只有为魏家传宗接代的作用,如今你逃婚,对于你父亲来说,魏氏一族比你重要得多了,你父亲都忆经大义灭亲了,我劝魏大爷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你胡说!”魏博文愤怒不已,冲过去就朝这异族男子脸上挥拳。
异族男子抬手轻松握住魏博文的拳头:“魏大爷,你现在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你确定还要惹怒我?”
魏博文泄气地垂下手,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如今真正能帮得了你的只有我主子了,我主子的提议,你好好考虑考虑。”异族男子道:“到时候里应外合,只要抓住你们的皇帝,我们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魏博文脸色变了变。
“魏大爷,你之前向我主子求我们南渊才有的‘寒蒿’花给皇城百姓下毒,如今是你回报我家主子的时候了。”异族男子提醒道。
“可我也说了,我下毒引‘乐泉’那丫头片子来皇城,你们负责帮我杀人,为什么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魏博文恼怒道:“事情只做一半就想收报酬,这是什么道理?!”
魏博文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跟南渊人搅和在一起,如今他想办的事情没办成,反倒被南渊人抓住了自己把柄。
异族男子冷笑道:“魏大爷,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魏博文脸色白了白。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找南渊人合作自己会吃亏,可眼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可是想到这些南渊人所筹谋的事,他全身都发软了。
“魏大爷,我家主子没什么耐性的。”异族男子又道。
魏博文也想不能自己每一步都计划得好好的,怎么就陷入了眼下的困境了?
不过有句话眼前的人说对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想到这,魏博文也豁出去了,他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主子!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说。”
“你们得到想要的一切后不能伤害田贵妃和三皇子。”
“成交!”
二人在屋中谈完话,异族男子套上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都遮住,魏博文亲自将他送到院门口。
然而,当踏出院门口时,两人都僵住了。
这个院子被禁军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田丰亮。
田丰亮冷冷盯着院门口处的二人:“魏博文,你好大胆子,竟敢通敌叛国,祸害皇城百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以为皇城百姓是染了怪病,没想到竟是魏相的独子魏博文勾结敌国奸细,给百姓下毒所致!
魏博文无措地朝身边的人看去,希望他能有办法带自己冲破重围。
谁知这一转头,看到的却是身边男子嘴角流出黑我血液。
下一秒,这人便倒地不起。
田丰亮挥了挥手,几人上前将魏博文控制住,其中一人探向异族男子鼻下,然后对石丰亮道:“死了。”
死了?
魏博文呆呆地看着地上已毫无气息的异族男子,脸上一片死灰。
温暖回皇城向皇帝汇报完庄子的情况后便匆匆去了骆家,因为她听说自己骆家所有人也都中了毒,特别是骆老太太和程大小姐,情况不太好。
第266章 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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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平夫妻二人看到温暖很是高兴:“长高了,也更好看了,我们都差点没认出来呢。”
他们早已听说温暖来了皇城,只是被皇帝委以重任,给得了“怪病”的百姓诊治,他们没法见着人。
温暖和他们寒暄几句后就道:“我听说外婆和表嫂情况不太好,舅舅舅母先带我去见外婆和表嫂吧。”
说到程大小姐,骆舅母卢氏就忍不住叹了叹气:“你表嫂的情况比你外婆还严重,昨天程夫人来看你表嫂的时候她还能说几句话,今天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骆平接过话:“不过现在暖暖来了,肯定能治好敏儿的。”
闻言,卢氏瞬间又有了信心:“也是,暖暖能治好其他百姓的怪病,肯定也能治好你外婆和你表嫂的病的。”
此时皇城的百姓还不知道之前的“怪病”其实是中毒所致,卢氏也不知道。
在皇帝向外宣布之前,温暖也不好将实情告知骆家人。
温暖又问了舅舅舅母几个问题,知道家里最先“得病”的是表嫂程敏,而舅舅舅母是刚染上病,只有少许的症状,心里便有了数。
中了这种南渊奇毒“寒蒿花”,一开始症状跟得了伤寒差不多,轻微症状是偶尔咳嗽或流鼻涕,时日一长就有头疼脑热的症状,一旦用医治伤寒的方法用药只会加剧体内毒素流动,让人慢慢行动受阻,瘫痪在床,最后因咽不下东西而饿死。
而骆平和卢氏如今只是轻微的咳嗽,眼下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因为程敏的情况比较严重,卢氏先将温暖带到了程敏的屋子。
床上的程敏此时说不出话,不过意识还是有的,她转动着眼珠子看向温暖,疲惫的眼底带着一抹打量。
“敏儿,这是你表妹暖暖。”卢氏给程敏掖了掖被子,柔声给她介绍道:“暖暖将城外庄子上得了怪病的百姓都医治好了,有她在,你也能很快好起来的。”
程敏眸底却是一黯,而守在床边抹眼泪的丫鬟闻言欣喜道:“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吗?这位就是‘乐泉县主’?她真的能救我家小姐?”
这丫环彩云是程敏的陪嫁丫环,和程敏一块长大,说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程敏如今这样子,彩云的痛心不比程夫人少。
“暖暖都来了,还能有假?”卢氏笑了起来。
温暖对上床上看起来年纪不大,已经瘦得看不出原本相貌的小妇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会没事的。”
程敏很想回眼前的小姑娘一笑,只是身不由己了。
人美心善,还有本事,怪不得夫君对这个表妹念念不忘……
温暖给程敏做完一次针灸后,对卢氏问道:“表嫂病成这样,表哥怎么没在?”
卢氏轻叹口气:“你表哥被程大人叫去了。”
自己儿子本来也病了没有上朝,不过儿媳妇病成这样,程大学士将儿子叫过去应该是商量儿媳妇的身后事。
不过,现在暖暖来了,敏儿一定会没事的。
骆延年是在给骆家人开完药后回来的。
看到温暖,骆延年愣了半晌。
“表哥,不认得我了?”温暖冲着眼前比当年沉稳,眉眼间稚气退去,多了几丝凌厉的少年眨眼笑道。
“表妹……”
看着眼前这个除了长开一点,变得更加夺目,也更加高瘦一点的姑娘,骆延年欣慰地笑了。
这些年,蜕变的好像只有他。
而她,仍是当年那个眸底有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打不倒的小姑娘。
卢氏注意到儿子刚才呆愣的神情,心里突然有些担忧,不过当听到儿子下面对温暖说的话后,她终于放下心来。
“姑母来信说你和白少爷定了亲,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骆延年脸上的笑意很真诚:“等你成亲,我和你表嫂会为你送上一份大礼。”
提到白沐阳,温暖不由想到这段时间两人愈发地亲昵,脸色红了红。
“表妹居然也会不好意思?”骆延年像是发现什么稀奇的事情,惊讶得不得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卢氏瞪了儿子一眼:“暖暖可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有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能不奇怪?
当年的小姑娘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会露出这羞涩的神情,想来是很喜欢白公子了。
骆延年打从心里为自家表妹高兴:“其实当年我就察觉白少爷待你不同,你们能走到一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温暖愣了愣,继而笑道:“表哥,你想多了,当年在新青坳村,我们最多也只是共过患难的朋友。”
当时的他们并无男女之情。
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温暖仔细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骆延年意味深长一笑:“那或许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
白少爷对表妹恐怕早就势在必得了!
骆延年说得信誓旦旦,温暖内心也有些动摇了。
表哥说的是真的?
白沐阳早就对她……她当时才多大啊?
他就起了心思了?
温暖在心底嘀咕了几句。
骆延年刚才回来时遇到去抓药的下人,知道温暖已经给自己妻子诊治过,心安了不少,和温暖说了会话后才道:“表妹,你陪我爹娘说说话,我去看你表嫂。”
骆延年坐在床边,见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底有着几分小心翼翼,心头不由一软,轻轻握住她不能动弹的手,温声道:“别多想。”
骆延年话音一落,程敏的眼角就有泪水滑落。
骆延年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只是,她这泪水却越流越多。
“傻瓜。”骆延年一脸无奈:“又多想了是不是?”
程敏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敏儿,我对表妹的那点心思早就在和你朝夕相处这些日子烟消云散了,现在你才是我的妻子,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敏儿,等你好了,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骆延年恳求道。
程敏脾气好,温柔体贴,却是个心思细腻又骄傲的,她初嫁入骆家时就察觉到骆延年心里有人,所以一直以年纪还小为借口,不愿意太早有孩子。
第267章 骆延年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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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死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丈夫眼底深厚的情谊。这情谊不是对他表妹“乐泉县主”的,而是对她的情谊。
骆延年见自己越说,她眼泪掉得越利害,只好收住话,再次替她拭泪,即便于事无补:“好,我不说了,别哭了好吗?”
看她落泪,他心疼。
程敏想应他,奈何发不出任何声音。
骆延年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起来:“说话算话,我知道你答应我了。”
程敏眼底似乎也有了笑意。
温暖在骆家呆了两天,程敏在短短两天竟然又能重新开口说话了。
骆老太太情况也有所好转,只是因为原本就年纪大,再加上这次中毒,到底伤了根本,看起来老了许多,这还是温暖尽其所能之后的结果。
“暖暖,你不用自责的。”骆平安慰着外甥女:“你外婆当年在来皇城的路上曾大病一场,要不是带着你给的药,当年恐怕就撑不到皇城了,如今这状态,已经算不错的了。”
暖暖能将母亲救活,骆平已经很短足了,至少他还能有一声“娘”可喊。
温暖就是怕自己母亲知道后会担忧:“舅舅,我想把外婆的情况写信告诉我娘。”
至于母亲来不来皇城看望外婆,就由母亲自己决定吧。
骆平轻叹一声:“好。”
城外庄子上的百姓身上的毒已解,但城内还有不少轻症状患者又转为重症,由宋老太医带着太医院的人负责诊治。
温暖无事一身轻,她在皇城没有别的去处,便在骆家住了下来,顺便陪陪骆老太太。
而白沐阳却婉拒了骆平和卢氏的好意,另找地方住下。
这天,骆延年下朝后带回来一个消息:“魏相辞官了。”
骆平不解道:“魏相不是很得皇上信任的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官?”
自己儿子入朝为官,亲家又是当朝的程大学士,他不得不对朝中官员还有当前形势恶补一番,多少知道点当今皇帝对魏相的看重。
骆延年将魏博文勾结外敌,给皇城百姓下毒的事一说,骆平和卢氏震惊道:“咱们之前染的怪病是中毒?”
见骆延年点头,骆平不由朝温暖看去:“暖暖,你已经知道了?”
若是不知原因,又如何让他们痊愈?
“是表妹查出百姓得的‘怪病’其实是中毒的。”骆延年道:“现在魏博文被捕,又搜集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才将此事公诸于众的。”
骆平还是不能理解:“魏大爷为什么要勾结外敌,残害西临百姓啊?”
魏丞相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作为他的儿子,魏博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还想当皇帝不成?
骆延年是知道原因的,不过这种隐晦之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爹娘,你们知道有这回事,出门应酬时心里有个数就好。”骆延年道:“其他的事也别向人打听。”
骆家与程家联姻,骆延年如今也入朝为官,骆平和卢氏难免与其他官家打交道,有些事骆延年不得不提防。
“延年,你放心,我和你娘都晓得,不会给你和亲家惹祸事的。”骆平笑着道:“放心吧。”
骆平的笑容让骆延年有些心酸。
父母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以前过得随意舒心,如今却要因为他而处处小心谨慎,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肚子里转几个圈才敢说出口。
说到底,都怪他这个当儿子的无能才让父母过得如履薄冰。
他们正说着话,彩云兴高采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老爷夫人,少爷,县主,你们快出来看,我家小姐能走动了!”
骆延年蓦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敏儿——”
骆延年一走到院子就看到自己妻子在彩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来,他高兴地上前将人扶住:“刚能下地,怎么能走这么远?”
骆家这宅子是三进的院子,从他们的院子走到这外院有好长一段路的。
“在屋里呆这么久,我想出来走走,透透气。”程敏说完,视线落在卢氏身旁的温暖身上:“县主。”
“表嫂。”温暖笑着道:“表嫂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这得多亏了县主,要不是县主来得及时,我这会恐怕见不在着大家了。”程敏毫不避讳地说道,对温暖是真心的感激。
骆延年正儿八经地朝温暖作揖:“多谢表妹救敏儿一命。”
“表哥表嫂,咱们是一家人,你们这样可就见外了。”温暖道:“非亲非故的皇城百姓我都救了,更何况是自己表嫂?”
卢氏笑了起来:“暖暖说得对,一家人不必谢来谢去的,敏儿能下地了是大喜事,今晚我让厨子做些好菜,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骆平道:“暖暖,把沐阳也叫过来。”
“他去太子府了。”
不止骆平和卢氏几人,听到温暖这话就连骆延年都露出惊讶之色:“白少爷怎么会去太子府?”
温暖知道白沐阳曾经救过太子性命,不过这种事不好往外说,只是含糊其词道:“他和太子有些交情。”
骆延年沉吟起来:“这次抓捕魏博文,听说是太子的人发现魏博文的藏身之处的,那个人莫非是白少爷?”
“我不太清楚。”
温暖是真不知道这件事,白沐阳每天都会来骆家一趟,今天却让那个叫田大的人来给她捎口信,说白沐阳去太子府,今天应该会歇在太子府。
骆延年神色有些凝重。
如今虽说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失了势,可其他皇子也在虎视眈眈,他真心不希望白沐阳卷入党派之争。
“表妹,我想找个时间和白少爷聊一聊。”骆延年道。
皇帝疑心重,心里也明白三皇子失势有太子的手笔,心中对太子多有不满,白沐阳这时候跟太子走得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温暖愣了愣,转而道:“好,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骆延年回到屋子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程敏劝道:“夫君,你也别太担心了,县主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怎么明哲保身的。”
程敏作为皇上心腹程大学士的嫡次女,多少也了解一些政事,也明白骆延年的担忧。
“但愿如此。”
第268章 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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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沐阳得知骆延年找他,不由挑眉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温暖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这么看着我做甚么?”
想到这小丫头从头至尾都不知道骆延年对她的心思,将目光从她脸上收了回来:“你表哥找我做什么?”
“应该跟太子有关吧。”温暖猜测:“表哥可能是怕你站错队了。”
温暖定定看着他:“你真的站太子?”
白沐阳眸光微闪,抬手轻敲她额头:“想什么呢?这会你表哥也该下朝了,去骆家吧。”
温暖摸着额头,嘟囔道:“就算你不站队,就凭你救了太子两次性命,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人恐怕都将你划拉到太子阵营去了。”
他要真站队太子,岂不是要跟启儿对上?
不管是谁赢谁输,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见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白沐阳开口道:“我心里有数的,你无需操心。”
温暖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从古至今,皇位之争都是惨烈的,她如何能不操心。
“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我们就回中州。”白沐阳又道。
温暖心下一喜:“真的?”
她还以为太子会将他留在这里呢。
“嗯。”
温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是第一次来这西临国的皇城,隐隐觉得这皇城里处处都透着危险,还是远离的好。
温暖不知道自家表哥和白沐阳聊了些什么,只知道两人谈完话后,表哥眉宇间的愁绪总算散了去。
白沐阳离开前对骆家人道:“今晚大家早点睡,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门。”
温暖神色一紧,抓住他袖子,欲言又止。
看出她眸底的担忧,白沐阳扬了扬唇:“就抓几个小毛贼,没什么大事。”
骗谁呢?
抓几个小毛贼,他需要这样认真叮嘱他们?
温暖拿眼瞪他。
白沐阳失笑:“真不用担心。”
白沐阳离开没多久,田大了几个人过来,说晚上会守在骆家。
“白沐阳,你个骗子!”温暖咬牙道。
如果没有危险,需要田大他们过来?
田大等人害怕被殃及池鱼,赶紧躲到了暗处。
温暖不知道这个晚上会发生什么大事,一直不敢睡。
直到天将亮,温暖才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打杀声,不过那打杀声很快便消停了。
第二天骆延年一下朝,骆平就急急问道:“昨晚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也听到城内的打杀声了。
“有人想劫狱。”骆延年平静说道。
温暖狐疑问道:“是劫魏博文?”
见骆延年点头,温暖纳闷道:“魏相都放弃了魏博文这个儿子,还有谁会救他?”
骆延年顿了顿,道:“说是三皇子一党。”
温暖无语了。
三皇子一党脑子坏掉了?
魏博文勾结外敌,毒害百姓,他们还敢劫狱?
是嫌皇帝对田怡和三皇子太仁慈了吗?
这事对三皇子来说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温暖这个不熟知朝政的人都知道,三皇子一党会不知?
电光石火之间,温暖猜到了什么,怔了怔。
昨晚该不会是白沐阳和太子给三皇子一党设的陷阱吧?
骆延年想到了什么,半喜半忧道:“白少爷昨晚杀了几个奸细,圣上很欣赏白少爷,太子趁机向皇上举荐他入禁军。”
众所周知,皇城禁军是由皇上亲自掌管,而太子这样明目张胆地举荐白少爷入禁军,无疑是在向众人宣告,白沐阳是他的人。
“禁军?”温暖愣住:“白大哥答应了?”
看来她的猜测八成是对的,昨晚的事都是白沐阳和太子一手策划的!
可是他不是说办完事就要和她一块回中州的吗?
温暖心神不宁,一直在厅里等着白沐阳,谁知没等来白沐阳,却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暖暖~~”厅里三十来岁,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的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欢喜地打量着她,满脸欣慰道:“真是长大了。”
温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自称是她姑母的妇人,一言不发。
“暖暖,你爷奶和你爹娘他们都好吗?”温碧兰一会关切,一会伤感道:“当初听说中州大旱,你姑父还派了人回中州寻你们的,不想你们却离开了宁水镇,不然这么些年也不会断了联系。”
温暖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提醒道:“当初我表哥来皇城之时,爷爷托表哥给姑父送了信的,难道姑父没有告知姑母?”
温碧兰唇边的笑一僵,旋即又道:“暖暖你也知道,近来西临战事不顺,朝中官员都忙得晕头转向,你姑父可能忙忘了。”
温暖“嗤”地笑了下,没有再接话。
当初表哥来皇城时,西临与南渊的战事还未开始,她这位所谓的姑母是觉得她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当年逃荒初期,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二伯和父亲偶尔还会提起皇城的姑姑和姑父,可自从表哥带信到皇城后,家里就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两个人了。
或许全家人都已经看出来,这个姑父和姑姑是靠不住的。
想当初走投无路之时,爷爷还想带着全村人来投靠姑父,亏得没来成。
“暖暖,其实我和你姑父都很担心家里的,奈何路途遥远,没办法回去。”
温暖默默地看着她表演。
“暖暖,咱们姑侄上一次见面还是你刚满月的时候,如今你来了皇城,怎么也得到姑母家去住上一段日子,与你表哥表妹见见面,免得兄妹在大街上遇见也不认识。”
温碧兰今天来骆家的目的就是把温暖带到赵家去,这也是她夫君赵亭的意思。
温碧兰心里也是懊悔不已的。
她要是早知道这个侄女真有几分本事,能受到当今圣上青眼,未婚夫昨晚又立了大功,入了皇上和太子的眼,当初收到骆延年送来的信时就该与家里恢复联系的。
当然,如今温暖来了皇城,她想修补与娘家的关系也不是什么难事。
“刚才姑姑也说了,如今两国战事还胶着,姑父也忙,我就不去赵府打扰了。”温暖皮笑肉不笑道。
第269章 姑父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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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碧兰笑着道:“你姑父忙,不还有我和你表哥表妹吗?我们可以陪你。”
“还是算了。”温暖道:“我已经在骆家住惯了,不想换地。再说了,我还要替我娘在我外祖母面前尽孝呢。”
温碧兰来之前还觉得十拿九稳,并对赵亭打了包票能将这个侄女请到赵府暂住的,这会听罢温暖这话不由急了起来:“暖暖,到赵府住,你也可以过来看你外祖母的,你想过来看你外祖母时跟我说一声,我让你表哥表妹陪你过来……”
“不必这么麻烦了。”温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温碧兰的话:“爷奶和我爹他们都说了,姑姑姑父都是大忙人,若无特别的事,尽量不要给你们添麻烦。”
温暖语气平淡,温碧兰却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半天才憋了句:“自家人怎么会是麻烦呢?”
温暖敷衍地扯了下唇角。
温碧兰看出了其中之意,难色又是一阵精采。
当初温家遭难,最需要赵家伸出援手的时候他们却假装不知,如今温暖救治皇城百姓有功,她的未婚夫白沐阳也因昨晚抓捕入城的敌国奸细有功而得皇上青眼,他们急于修补亲情,的确不太厚道。
只是,为了自己夫君和孩子,有些事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温碧兰到底还有些面子的,见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个侄女都一脸淡淡的样子,只好起身告辞:“暖暖,既然你不想到赵家住,那姑姑改天再带你表哥表妹过来看你。”
温碧兰离开后,骆延年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一直都以为当初自己将温家人的信送到赵亭手里后,赵亭和温碧兰就会跟家里联系,因为姻亲关系,他一度也和赵亭走得比较近。
直到那次三皇子一党在朝堂上诋毁暖暖,他出来帮暖暖说话,而赵亭却一副唯恐祸及自身的样子后,他才有意疏离赵亭。
只是这些事他从未跟有提起过,如今见表妹对赵家也心在芥蒂,想必不会被赵家人利用,他也就不多嘴了。
温碧兰回到家,赵亭刚好从外面应酬回来,往她身后看了看,皱眉道:“你那侄女呢?”
温碧兰脸色不太好:“没来。”
闻言,赵亭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温碧兰本就在骆家憋了一肚子气,这会被赵亭一训斥,也来了气:“这能怪我吗?你当初要是能答应帮我娘家一把,我现在能看一个丫头片子的脸色吗?”
“你说得倒轻松!”赵亭怒道:“你嫁入我们赵家十几年,除了给我们赵家生了三个孩子,还为赵家做过些什么?还想让我们帮衬温家,你让我拿会么去帮衬?你爹也可笑得很,竟想让我帮衬整个青坳村,他怎么不去当佛祖?”
当年他少年无知,去宁水镇走亲戚时对长相清秀的温碧兰一见倾心,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要娶她这个乡下姑娘。
刚成亲那会两人也是蜜里调油,毫不在意她不识字,更不在意她那寒酸的嫁妆,可到了皇城,他才悔不当初。
当初他若娶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到了皇城后手里好歹有点银钱打点,他的仕途也不至于走得这般艰难。
再不然娶个官家女子,有人脉提携他,他也不至于在工部郎中这个位置停滞不前。
温碧兰气哭了:“你现在倒是嫌弃我了,当初你别去温家提亲啊。是,我是配不上你,可我已经尽力满足你,给你纳了几房妾室,努力教养孩子,孝顺公婆,除了没能给你助力,让你升官发财,我自问没有其他对不起你的地方。
“当初你不愿意帮衬我娘家,我也不敢说什么,现在我娘家侄女立了功,你又想跟我娘家走近,我也听了你的话去套近乎,你还想我怎么样?”
嫁人从夫,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可是时不时受到公公婆婆还有丈夫的轻视,她也会受不了。
以前忍也就忍了,现在她娘家侄女再次立了功,还来了皇城,她多少有了点底气,不然也不敢这样反驳赵亭。
赵亭被温碧兰一顿抢白也愣住了。
这女人疯了不成,居然敢拿话呛他?
“你作为赵家主母,给我纳妾不是应当的吗?”赵亭怒不可遏道:“孝敬公婆,教养孩子不是你这个当人儿媳妇,为人母样的职责吗?这些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要是不想当这个主母就直说,想当我赵家主母的女人多的是!”
赵亭说完,拂袖而去。
温碧兰被赵亭的话惊得连哭都忘了。
他刚才说什么?
他是想让她把这个主母的位置让出来?
在一起这么多年,温碧兰虽然不识字,见识短,但是对这个男人还是很了解的。
他既然能把话说出口,说明他就起这个心思。
“娘,爹又冲您发脾气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温碧兰急忙擦去眼泪,对自己女儿挤出一抹笑:“没有的事。”
小姑娘也就是赵亭和温碧兰的女儿赵娥鼓着腮帮子道:“娘,您就别骗我了,您没有将温家那个县主带回来,不止爹恼火,祖父祖母也不高兴着呢。”
温碧兰心下一紧:“你祖父和祖母都知道了?”
“还不是二婶告诉祖父祖母的。”赵娥撇了撇嘴:“二婶整天都巴不得您被祖父祖母骂,她吃着爹的,喝着爹的,却总不盼我们大房好,真是太讨厌了!”
“小娥!”温碧兰急斥一声,又紧张地朝院门口看了眼:“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你二婶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说你二婶,到时候你祖母又得怪娘没教好你了。”
赵娥嘟着嘴不应话。
“小娥,娘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温碧兰沉下脸来。
公公婆婆向来偏心二房,要是真让他们听到这些话,不仅会怪她没教导好孩子,还会说她挑拨赵亭兄弟关系!
赵娥脾气是不好,不过却是个孝顺的,见不得母亲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道:“好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