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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从南游     我有一本气运天书txt下载     我有一本气运天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五章 冥土形势,三败之计

    冥土,阴凄森然。

    天色暗沉灰蒙蒙一片,死寂与荒芜的主旋律无处不在,时而有吹灭魂体的阴煞风暴掀起,时而又有疯鬼成群结队大肆杀戮。

    不过行走在冥土大地上的游魂鬼怪早已习以为常,按照前辈总结的生存法则小心避让,朝不保夕。

    有的新鬼难以习惯,保有一丝善意的老鬼就会点醒他们,冥土不这样那岂不是死后来享福的?

    大部分生活在冥土的阴鬼终日昏沉,有一天没一天虚耗阴寿,只因他们看不到希望。

    短暂辉煌过的地府崩溃,轮回通道隐没,迟早都是魂飞魄散,不如浑浑噩噩也免得生活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之中。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哪怕是没有轮回的冥土,也有可以长久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的办法。

    如运气好投靠某些老牌神灵,得到祂们的庇佑;又或者是成为鬼中枭雄聚众建城,号令众鬼搜罗一些类似魂晶的珍贵宝物,甚至部下足够多,撰取香火愿力自己踏上神道也未尝不可。

    只是很多途径不好复制,要么福缘深厚,要么就是能力过人的翘楚。

    冥土真正公认的好去处还是福地阴庭,福地福地,享福之地。

    地府崩溃,冥土规则混乱很长一段时间后,终究是衍化出福地规则,足以庇佑一方延续希望。

    居于其间不用担心外面的天灾鬼劫,一应生活宛如阳世,关键是还能得福地灵光蕴养,阴寿绵长。

    最小的半福地就能容纳几百上千名阴魂,普通的世家福地容纳数千名阴魂不成问题。

    至于再往上建立阴庭乃至龙庭的大福地,更是能将其视作一个安全舒适的冥土国家,只要阳世根基不崩或是积蓄足够,容纳数万数十万阴魂也是等闲。

    这些阴庭福地内部自产自收,不管是土地耕作资源开发,亦或是体制运转形成社会秩序,都能滋养大量气运维持福地长存。

    所以除开招收阳世根基下来的新鬼,往往也要在冥土大量招收阴魂鬼物,这也是一种福地立足险恶冥土的方式。

    很多没有大志向的鬼城主人,在延寿无望后,带领手下鬼卒加入一方福地就是最佳选择。

    大夏在阳世晋升为王国,其于冥土的阴庭自然也跟着受益,灵光囊括范围达到方圆五百里,而且还在随着阳世气运的上涨缓缓扩张。

    里面屋舍俨然,城池宫殿雄伟矗立,耕作劳碌的农夫与交易往来的商客井然有序……

    一队队身穿铠甲的精锐阴兵来回梭巡间,肉眼可见的丝丝气运自然滋生。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花草林木随处可见,它们绽放绿意生机,和外面冥土的整体昏暗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场景若是放在阳世,也就普通的郡国气象,论环境人口还大有不如。

    但此情此景可是在绝望的冥土,对于任何鬼物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很多隐世不出,不愿加入福地的老牌鬼神不免有些心生动摇,祂们暗自嘀咕,就算是王朝龙庭,很多也没大夏阴庭的生机气象吧?

    莫不是夏国走势很好,亦或是其发展符合冥土大势,得到冥土意志的关注青睐?

    冠以大夏之名的地府可否有一线希望,要不要不赌一把提前投资……

    强大的鬼神还在慢慢考虑观察,可众多游荡鬼物乃至雄踞一方的鬼雄却是忍不住了。

    秦州冥土,大量游魂阴鬼成群结队向着梁州地界而去,他们长途迁徙跨过古老界碑,只为加入大夏阴庭的本土福地。

    天元地府尚在时,道祖为了塑造冥土秩序,曾经对应阳世州域初步进行过地理区划。

    当时秦梁不存,只有中域数州的冥土范围得到具体确认,但后续大陆生灵生来死去的地域归属,极大稳定了冥土秩序,这种州域界限形式的划分便被纳入冥土底层规则。

    此后纵使地府崩溃,阳世新州、藩国的开辟依然在冥土形成了某种地域界限,生灵死后只会去往所属之地。

    秦梁交界处,古老沧桑的界碑前,很多魂力强壮的鬼物正在议论着什么,看周边跟随之鬼分成一团又一团,里面不乏气运灵光外显的人才。

    一个手拿大斧浑身煞气的鬼卒头目,平时杀伐果决,在秦州某地有着不小威名,但现在却很犹豫踌躇。

    他拿不定主意,向着最前方的强大魂灵再次询问道:“舒老大,我们真要跨过界碑,这可是会削减阴寿乃至气运的,万一夏庭不收我等?”

    另一个带着不少兵马的小头目附和道:“是啊,您这等人物夏庭怎么也会收,可我手下上百号弟兄不能白跑一趟。”

    被号作舒老大的鬼雄叫舒尹,是一座鬼城城主实力雄厚,跟随他的除开本部兵马,大都是沿途招揽而来。

    舒尹在手下兵将的簇拥下威势不凡,扫视群鬼没有几个敢与之对视,但在这等关键时刻拿出点真东西才行。

    只见他怀中厚重阴气散去,一卷金光闪烁的威严王旨微微颤动,同时腰间一柄从未现于人前的宝刀吸引目光。

    “这敕旨乃夏庭所发,是任命吾为大夏阴军营主的旨意,这宝刀则是昭惠伯爵周向文来我鬼城时所赐之刀,纵使鬼王在此吾亦不惧。”舒尹接着冷哼一声,拔出半截刀身寒芒四射,令群鬼俯首。

    “尔等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夏庭,亦或是信不过新来冥土的贵人?!”

    说罢,舒尹率先跃过梁州界碑头也不回。

    身后数百名悍勇鬼卒与之随行,上千名半路聚集的游魂也毫不犹豫跟上,那两样东西总不会是假的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迁徙队伍,众头目讨论明显急促起来。

    “昭惠伯刚入冥土,就得阳间夏王亲封,其奉命为夏庭招揽四方鬼雄这也是真的,不如就跟着舒老大走。”

    “可在路上我也听到传闻,夏庭要在秦州冥土各地建城,一样有灵光生成。”

    “唉,大势已定,夏庭必然要统一秦州,不过舒老大是不是有事没说清……”

    一阵短暂的交流后,最终有一半的鬼卒阴魂选择追随舒老大前往夏庭福地,那升格王国时的漫天灵光福泽可是亲眼可见。

    走在前面已经十余里外的舒老大,心中终于稍稍一松,悄然拿出怀中旨意摊开看了一眼。

    原来是带来的鬼中人才越多,夏庭才会给予更好相应的待遇和官职,身后拼尽全力拉来的群鬼不过是其晋升之阶。

    三千精悍鬼卒,还有灵光内蕴的力士、读书人、工匠各色人才,说不定能得神主高看一眼封个神职。

    如舒尹一般的鬼雄不是个例,秦州冥土的福地鬼城之主,观望夏庭大势已成,纷纷归附。

    ……

    冥土剧变,阳世秦州在冥土有根基的家族、势力自然也会受影响。

    祠堂示警,祖灵托梦,族坟夜生白烟等异象层出不穷。

    很多豪强家族勾连军阀,暗潮涌动,但这一切还需夏军先行打开破口,否则光论大势气运都是虚的,白搭。

    三年前秦州军阀内战,赵启认为机不可失,派十万梁军攻入秦州,结果被榆关挡住整整一月,只能无功而返。

    若是正常攻城,凭借五万前军的实力不说几日攻下,损伤肯定不小。

    一旦拖延日久,秦州内部军阀集结抵抗,前军突然先发的优势必将荡然无存,而夏王交付给前军的任务肯定也将以失败告终。

    攻下险关据点,打通行军通道,尽可能多占地盘形成战略纵深,为中军到来提供一个良好的决战环境。

    打梁州之所以只用一年,和夏国先下汾铁郡当作跳板分不开。

    黄景同深知朝廷命其前驱之目的,不是他多有勇猛善战,而是他知己知彼。

    和秦兵对抗一年,大小战数十,早已摸透各大将校的特点。

    十月二十一日,黄景同仅令千人夜袭榆关,遇上早有防备的秦军,迎来第一败。

    翌日,不等攻城器械安放到位,黄景同又“急躁”下令强攻,一天下来夏军损伤不小,士气有所衰减。

    “早知夏军武卒擅长攀城,哪还能让尔等得逞,现在本将这榆关全由光滑青石加固,又有金汁檑木为凭,当是万无一失哈哈哈!”大将燕建于关墙上看着败退而归的夏军,自傲大笑道。

    “将军连胜两场,看来夏军也不过如此。”

    “是啊,夏王任命小辈为帅,凭什么攻我秦州!”

    “夏军若再是如此表现,将军不妨主动点,据小人所知,红岩郡节度使朝廷可一直没有任命。”接连两胜后,榆关沉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不少将校已经在谋划更多。

    此后两天,黄景同面对榆关仿佛束手无策,损兵折将后被秦军出城突袭成功,不得已后退三十里,迎来第三败。

    秦军三胜志得意满,夏军三败锋芒不再。

    十月二十五日,打听到夏国中军尚在半路,燕建举全城兵马乘胜追击。

    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秦军将士,哪还会思索强夏为何名不副实,又哪会去考究一向以行军效率著称的夏军,许久赶不到前线支援。

    黄景同之计就是针对燕建,骄其心,涨其势,再诱出坚城野战败之。

第三百零六章 诸方来拜,鲸吞还是招抚

    骄兵佯败的计谋说不上多高明,无非就是黄景同知己知彼,利用榆关将领粗狂自大的性格,了解夏军的过硬素养不会由佯败转为真败。

    然而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践行这点的黄景同已然能称上将了。

    这一天,榆关之外血流成河,数万士气高涨的秦军被夏军野战屠杀,毫无反抗之力。

    血气狼烟遮盖天际,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燕建等将校看着全面溃逃的军阵无力回天,那落荒而逃的败犬怎么突然就变成凶猛嗜血的猛虎?

    榆关陷落,燕建领着残军亡命奔逃,最后在助阵骑兵的追杀下授首。

    随之黄景同率军长驱直入,一路遇县城不入,见豪强坞堡不破,直接杀至红岩郡城。

    燕建等将校人头还有诸多秦军旗帜抛入城中,郡人大惊失色,人心惶惶中被玄衣卫安排的内应打开城门。

    半月不到,夏国前军攻占险关席卷一郡之地,秦州大震,黄景同借此一战成名。

    红岩郡,以随处可见红色岩石得名,一如周柏出生的红泥乡。

    这等地域土地多是贫瘠,难以耕种不说,水源还颇为缺乏,人口大规模繁衍困难。

    秦州内部共识是以红岩郡为边郡军州,没有哪家愿意接手,常常是州衙和朝廷出血补给。

    走在红岩郡的道路上环顾四周天地,少见成片林木,大风一扬就是漫天尘沙,这不禁让周柏感叹秦州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涂画。

    不是说秦州环境好,而是说部分郡县的处境是地广人稀,以后规模种植农业改革试点、工业园建设、军功田赏赐等方面都会很充裕。

    但不管如何,红岩郡有五十万百姓,可以征召的青壮民夫足有十万,秋收粮草堆满郡府仓库,一应辎重足够西征大军用上一月。

    秦州八郡之地,平原地形占据六成以上,各郡之间有山脉河湖分隔,故秦州自建州以来常常就是战争频发之地。

    郡中心平原为产粮地,郡边界则有天险屏蔽,不少枭雄、潜龙都会借秦州起家,这样可以安稳渡过前面的弱小时期。

    只是大旭一朝遭遇亘古未有之劫,耗尽界域元气的青墟大世界举全界之力入侵,试图鸠占鹊巢。

    天庭需要新朝祖龙重振气运,诸天帝妄图借此机会一窥道祖,所以还能勉力维持数十年的大旭天下说崩就崩。

    一夜之间龙蛇四起,风云变幻,使得天下形势的发展完全不像以前末朝。

    大旭采用宗旭藩国之策,希望再续天命,同时在中域之外的少数重要位置埋下钉子,用以拖延四角潜龙的发展。

    就如秦州孤悬西蜀盆地之外,占据西蜀外出要道,是扼守蜀龙的不二之选。

    于是中央朝廷耗费极大代价维持对秦州的控制,整个西蜀、北境还有州牧的也就秦州。

    但天下龙气已然勃发,互相吞噬战于四野的大势不以大旭皇帝意志转移。

    前期靠着武力还能强行压制秦州野心家,可朝廷支援越来越困难,仅凭一州根本养不起庞大精锐的边军,多数调往中域组建新军。

    其实秦州这等飞地的资源人口,中州朝廷舍弃掉并没有多心疼,可扼制西蜀出龙的基本目标必须达成。

    与外界隔绝的西蜀实在不可控,中州朝廷遂对有叛乱迹象的大豪强加封节度使,秦州还是走上了割据之路。

    如今秦州州衙还能实控的仅有金城郡、北雁郡,也就是实力最强的大军阀,其余全是名义控制。

    八郡地理分隔养出不可压制的野心,当地豪强赖以为凭,近十年的僵持混战,民不聊生。

    秦州州衙和各地军阀惊慌震恐于黄景同半月时间攻占红岩郡,这代表夏军没什么损耗,而本土资源都能作为军需。

    有红岩郡作为后盾,夏军大可缓缓图之,没有军事攻略上的破绽,那秦州扛住的机会就太小了。

    如果说定夏打下梁州,仅仅只是让秦州势力不安,毕竟还有八郡天险为凭,一郡一郡吃下来足以耗死夏国。

    等周柏以北境两州称王升格后,秦州势力对于大夏就只有无可力敌之感,谁也不敢再说打消耗持久战。

    不是周柏称王时打杀众法相的个人实力,而是作为王国该有的整体国力。

    当今天下自立王国不过一掌之数,如吴、越、赵、齐,都是赫赫有名压服半域乃至一域之地的大国。

    北境两州就能称王,这是什么概念,作为有底蕴根脚的大族军阀又哪会不清楚。

    只有夏国大治,粮食、人口、武备等国力达标才可升格,不管周柏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是硬实力。

    上一次北境出王还得上追三代刑朝末年,当时还没有定州,秦州被潜龙韩约占据,经营十年后席卷陵、代、通、梁四州,后以五州之地方称秦王。

    可以说除了更为苦寒的两辽地区,韩约是占据北境所有精华方才成功称王。

    若是较真,韩约起家的秦州只是在地理位置上分属北境,行政区划其实在西蜀,不是北境养出的大龙。

    ……

    榆关被破,红岩一郡为凭,夏军杀入秦州内部,不出意外是大局将定。

    十一月初,秦州覆雪,夏王及中军行营入驻红岩郡城。

    深知乱世生存之理,又没胆子建国自立的秦州豪强们,纷纷闻讯赶来。

    甚至说名义上还是大旭朝廷下属的诸节度也不敢怠慢,都有派遣修士使者携带礼物前来拜见。

    人家随便一个将军带着五万人,就能打穿边关和红岩郡,你说他们哪还能看不清形势。

    来得越早,投入的资源越多,他们就可能打听到更多隐秘。

    比如夏王对秦州军阀的态度,是鲸吞还是徐徐招抚?

    谈判分为合作、求和、投降等等,秦州诸节度和豪强自是想要最好的条件。

    红岩郡守府衙,夏王临时驻跸之所,王气镇压四方,破败陈旧的衙门也仿佛多了几分威严,龙虎法度交织间一郡法网逐渐成形。

    当晚,王宴秦州宾客,灯火通明,往来侍女体态婀娜,丝竹声弥漫楼阁之间,一幅歌舞升平的靡靡景象。

    宴会上周柏与诸使者觥筹交错,一方赞颂大夏功德,一方笑脸回应,谈笑甚欢。

    不看郡城内外仍属军管,大军日夜备战,还以为秦州无战事,双方和谐共处。

    然而欢声笑语后,一谈到大夏入主秦州的正事,军阀使者们就再也没有宴会上的心情了。

    这夏王哪里是圣王,分明是霸王。

    歌舞散去,全面戒严,无关人等不得靠近议事厅百米之内,谁也没听到夏王到底和他们谈了什么。

    但这些使者出来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随后不约而同找了落脚处交流。

    “我等大族若想保平安无事,居然要上缴一半家资,而且还要让夏国那边的税务司官员入驻。”

    “主家扎根秦州百年才有当下积累,夏王一句话就要一半是不是太过霸道!”

    “哼,这算什么,我家大帅出身的郑族是秦州世家,主脉必须迁往龙首原定居。”

    “最离谱的是还要各家自己修缮官道,迎接王师,那千里秦川的山道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唉,条件苛刻,我们这趟出使任务怕是没法交差啊。”

    这种关键时间能被派出当使者的,自然没有蠢笨之人,几个信息往来就都明白了,夏王单独谈话给条件是不错,但其实都过于严苛。

    “相较于夏王在梁州的所作所为,这个条件我希望节帅能够接受,否则安知不是螳臂当车。”

    “秦州必然要再战一场,可这恐怕就是夏王想看到的局面……”有一名年轻使者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喃喃低语道。

    众人私聚交流之地,布满隔音遮掩等禁制手段,只是已经被大夏完全占据的军管红岩城,又哪里有隐秘。

    随着周柏入主,道录司里里外外都进行了清理和布置,是以秦州使者暗地交流的内容全都在监察范围内。

    一墙之隔,一群大夏道官在一方阵盘前聚集,不时有人将谈话内容清晰记录下来。

    为首两位穿着极为少见的斗牛袍,显然身份极为贵重,他们分别是道录司副司主黎元与常驻供奉月白,都是阳神真君的修为。

    传闻东海之滨中有斗牛,即虬螭之类,遇阴雨作云雾。

    大夏斗牛服为蟒形、鱼尾、头双角向下弯曲如牛角状,和前面两阶的龙鲤道袍、鱼蟒道袍一样,只授予功臣或者有大贡献之辈。

    当初被重点培养的周开济,出使托月宗有功,被授予的就是鱼蟒道袍,见服如见真人之修。

    “吾王亲征,反抗只是徒劳,不如早点连同扶龙宗门投降,待遇反而更好。”听到军阀使者们的不满吐槽,月白真君眉头一皱冷声道。

    十月一日那天后,月白对待朝廷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更是主动向周柏请命做事,是王座的坚实拥趸。

    “是啊,俗世地盘不打下来,我等清理秦州道门势力难免会遇到诸多阻碍,那些扶龙宗门分润的节度气运可不少。”黎元微微颔首道,他对于月白的态度并不奇怪,大夏之威只有经历过方会理解。

    “等等,这书生是原丘节度府的使者?见识不错,记录下来,事后争取招揽,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很快一同配合的玄衣卫立马报出相关信息:“陈明贤,秦州举人,入道境修为,原丘幕府七品判官,出身寒微,列入乙字观察名录……”

    王府晚宴发生之事,很快随着诸使者返回风传秦州,各大势力包括州衙都明白了夏王的态度。

    秦州牧景衡很高兴,认为夏国太过自大,活生生把军阀豪强逼到自己这方。

    就在大雪纷飞之际,夏军打造红岩郡大后方时,景衡合纵连横,派人来往诸郡,最终达成合军之议。

    同治九年十一月十五日,秦州雪停,夏军工兵营联合随军道官清理道路完毕,大军开拔。

    十七日,黄景同率军三万攻入田阳郡,击败当地郡兵。

    十九日,周平率军两万击破原丘郡五万大军,攻占多数县城。

    而夏王周柏率领的中军,同样一路所向披靡,但横推至秦州核心地带北雁郡,遭遇以州兵主导二十万联军。

    终是要过上一场,否则人心不服,统一秦州怎么可能就死榆关那点人。

第三百零七章 秦州决战,大雪龙骑

    榆关红岩之战在前,三路连胜在后,夏军本该顺风顺水结束秦州战役。

    但在周柏逼迫和利益驱使下,秦州各大势力再次联盟,还是聚集起了一次大规模的正面对抗。

    并且这次正面对抗,明面上是有优势的。

    一是主场作战,北雁秦川之地形为凭,己方天然便多三分战力。

    二是兵力倍于正面战场的夏王中军,二十万常年内战磨砺的秦军,其中大半老兵,对上十万夏军不会有畏惧情绪。

    很多豪强包括军中将校把榆关之败推给燕建一个死人,至于田阳郡和原丘郡挡不住夏军偏师也很简单,其节度主力汇聚于北雁正面战场,坚壁清野让出部分城池罢了。

    综合以上分析,大军士气被鼓动,一时居然认为有胜机。

    和部分人的乐观不同,身为旭朝皇族旁系、秦州州牧的景衡对大夏国情知之甚多,他倒不认为能赢多少。

    最开始制定的战略目标就是允许小败,争取拖延更久,只要夏国无法一口吞下秦州,北境、西蜀、草原等地的大国必然会插手此战,届时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景衡能看穿双方差距,意图小败拖延,秦州的节度也不全是愚昧蠢货。

    这些聪明人想的是只要打一场,你夏军无法鲸吞,后面谈条件也从容许多。

    岐黄山脉,北雁郡最大最长的山脉,灵变前就有灵脉蕴藏,为秦州大宗回雁宗所在山门。

    灵变后,回雁宗投靠大旭朝廷,倾出力量支持,景衡手下道官一多半都是出自回雁宗。

    如此卖力自然也有回报,岐黄山脉所有灵气节点被其全据,气运大涨下宗门道种层出不穷。

    若是没有周柏先前斩杀法相境太上,削落回雁宗半数气运,恐怕在气运之势的积累下,第二名法相都能诞生。

    岐黄山灵脉上品,诚为传世根基,回雁宗极力要求州军死守此地。

    加上岐黄山脉是州衙重要灵物资源出产地,景衡便下令在此对上几阵,先搬运山中灵物,视情况撤退。

    十一月二十二日,山下平原地带,两军对垒。

    旌旗招展,一个又一个的军兵方阵连绵不断,最前面的军卒都是铁甲重铠,刀兵擦碰间冷光四射,寒意丛生。

    这是乱世以来,秦州经历最大规模的战事,就算是草原蛮子南下打草谷也不会打到这种程度。

    夏军十万,秦军二十万,再配上辅兵民夫最有六七十万人。

    各色气运混杂,摇曳的本命气无法离体,天机混乱,任何士卒的命运在此时都显得脆弱不堪。

    不过他们产生的军气却是半分不减,太过浓郁乃至于化作黑气淤沉,覆压方圆数十里,如同死亡的阴影,沉重而阴森。

    万马齐喑,大战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各自心跳。

    每个人的眼神都集中在双方中军,鱼龙大纛和秦州牧的大旭龙旗各自高高矗立,一旦大纛挥动便是大战开启。

    夏军士卒们神色冷肃,并没有任何紧张,他们只是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手指轻轻滑过尾端,感受着冰冷金属给予的力量。

    二十万秦军又如何,跟随夏王作战以来,他们何曾吃过败仗。

    秦军一方前阵为最精锐的三千老秦边军,是大旭边军留下的老底子,被景衡作为依仗倾力培养,现在人均锻体大成,后天高手足有千人之数。

    三千老秦边军后则是诸节度的两万衙军,个个勇武不凡,乃是消耗郡中气运养出的强兵,甚至有先天大将。

    定州是第一个布武的大州,夏军武力之强秦州怎会不知,所以秦军上来就令精锐前顶。

    只要扛住最初的攻势,凭借人数轮换,就能打成消耗战。

    伤亡,秦卒之命?这些并不在肉食者的考量中,他们只要胜利。

    至于夏军一方前阵,却是秦军一直没有接触的军队,不是禁军不是守备军,而是伏魔军和侍卫亲军组成的五千人前阵。

    如此有违常理的布阵,引来不少人劝谏,但周柏自是有他的道理。

    再是国之重器,再是王牌强军不上阵血战也无用,更何况他要的是速战,不能被耗在这里。

    想到来自秦州西方和草原的某些情报,周柏面色愈发冷漠,在指挥车上沉声下达出战命令。

    “一战破敌!”

    夏军一方的鱼龙大纛向前挥动,这是主动进攻。

    这种势态一下就让秦军一方炸开了锅,他们如此严阵以待,结果夏军打法还是平推流。

    “骄兵必败。”

    “这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五千人组成前阵推进,不怕我大军将其一口吃下?”

    “放他们过来,传令前阵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吃掉敌军突出部,灭掉其嚣张气焰!”哪怕景衡再重视夏军,面对摆在眼前的破绽他也不可能不碰。

    万一真是夏军被胜利冲昏头脑,吃掉他们五千精锐,挫其锐气,把战场拖在岐黄山的谋划也就成了。

    另外两路坚壁清野,扼守郡治节度所在,不用他管也会有人死守到底。

    呜~

    秦军的号角随之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如同雷霆一般在空气中回荡,大战一触即发。

    接到景衡的命令,两万前阵精锐成弯月合围阵型,放任五千夏军突入,在其后面的诸多方阵还处于徐徐推进。

    尖刀破阵,随后大军平推?

    处于前阵的秦军将校可不像后面的贵人们一样乐观,他们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夏军的压迫感,这五千人不对劲。

    “快看,他们动了,是气血狼烟!”

    秦军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夏军强突之势非同一般,一道道气血显化冲天而起,这是高境武夫或是结阵士卒极其精锐才有的异象。

    “放箭放箭,箭雨覆盖,射龙弩不要省!”秦军前阵大将立即下令,一台台高大的弩车还有一大片持弓方阵露出。

    然而此时夏军一方的远程打击却是率先到来,百斤石弹还有弩箭跨越数百丈,直直砸入秦军方阵。

    特别是沾染了火油的石弹,很容易就掀起骚动,打乱秦军阵脚。

    轰!轰!

    头破血流,残肢碎骸一开始就出现,纵使是精锐秦兵也无法接受同伴被砸成肉饼,士气不断下滑。

    所幸秦军箭阵和投石车立马回击,密集的重箭形成箭雨砸向战场中心,迟缓了夏军高速推进的节奏。

    但夏军前阵皆着铁甲重铠,除开射龙弩能有奇效,并不能造成显著杀伤。

    那一百步两百步的原始投石车,根本没办法和配重投石机相比,更别说后续改良之作。

    砰砰……

    很快第一波人墙撞击到来,双方前军接敌,惨烈的厮杀顿时展开。

    并不是刀刀见肉,而是铿锵之声响个不停,这是因为秦夏精锐都是披甲,皮甲叠铁甲的比比皆是。

    只是秦军甲胄比之夏军甲胄差了不止一筹,手中的兵刃也是锋锐有别,几番拼杀下来,战损比居然高达一比三甚至一比五。

    特别是几名夏军宗师,带着先天境武夫组成斩首小队,很快秦军前阵就要绷不住了。

    再厚的甲胄,也挡不住高境武夫的透体真气,再严密的军阵也需要指挥官。

    若不是老秦兵不顾伤亡,以上百精锐为代价围杀掉两名深入阵型的宗师,恐怕夏军前阵推进更快。

    也就是提前制定的消耗策略,不断有援军补上,这才勉力维持军阵没被快速打穿。

    双方持续的远程打击下,伤亡差距出现,夏军能射到秦军中军阵列杀伤,秦军却只能达成迟缓夏军后续推进的目标。

    而不等一些有见识的将校抱怨武备差距,咚咚咚,一阵大地震颤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等动静老秦兵都不用看,就知道夏军骑兵出动了,远方正是一千龙蛟铁骑踏阵而来。

    丈许蛟马身着马铠,背上威武士卒也是全副铁甲,只有面甲露出的双眼杀气四溢。

    他们拿着马槊马枪,宛如一个个横冲直撞的铁疙瘩,不会有任何步卒愿意硬挡。

    “是具装甲骑!我们的骑兵呢?!”有秦兵惊骇大呼。

    都是北境势力,没有骑兵自然说不过去,甚至说秦州骑兵一度压过定梁,以至于草原之敌难成大患。

    大旭龙旗摇动,两万直属州牧指挥的骑兵轰然出场,这就是州衙仍能控扼富饶三郡的根基。

    面对一千蛟骑自然不至于动用两万骑,但景衡立于高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夏军还有一万身披玄甲的骑兵也在动了。

    谁也没有料到,说好的前阵步军厮杀,转眼又变成骑兵混战。

    是夏军掌控的战场节奏,也是景衡无奈之举,再没变数出现,那五千夏军可真要杀穿。

    即使真的兑掉他们,后续连绵不断的夏国禁军又如何能挡,只能骑兵破局!

    人皆蛟马、人均后天、甲胄俱装、军气大势加身,当这些关键词汇于一体是什么效果,从来没有过验证。

    而今天秦夏之战将彻底展露龙蛟铁骑的锋芒,高虎手持银枪一马当先星芒璀璨,上空獬豸军煞昂首怒鸣。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俯瞰战场,各种各样的命格显化刹那,群星璀璨。

    不知不觉间,跟随周柏征战蜕变的人才已经喷涌而出。

    “杀!”

    杀出个翻身立命,杀出个封妻荫子,杀出个那万户封侯!

    一万夏军玄甲骑截住大半秦骑,另外有近五千骑冲向一千龙蛟铁骑,他们组成集团冲锋阵型,展现出精妙的骑兵配合。

    秦骑军气成形,化作烈火大枪,威势无两。

    反观那一千铁疙瘩,黑漆漆一片的甲胄形成他们的特征,默默无闻,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冲锋。

    能挡住,能力挽狂澜?

    砰!

    一波碰上……人仰马翻……

    无数血肉炸成血沫升起,一匹匹秦马甚至被撞飞数十丈,划出血色末路方才消尽余力。

    是时,天象被战场碰撞之势引动,寒气成雪,刹那间白茫茫一片。

    沉默无闻的龙蛟铁骑猛然爆发,宛若冰雪风暴,吹灭秦骑烈火,斩断大枪。

    真要形容就是碾压,一路碾压过去。

    有老秦士卒回头望向自家的大旭龙旗,那烈阳龙纹好似只剩余晖,在雪花的覆盖下渐渐黯淡。

    活着记录此战的域外人士,给龙骑铁骑起了个名字,大雪龙骑,意喻将雪压北境。

第三百零八章 西逃败局,回雁除名

    广袤的草原和马背就是游牧民族的代名词,纵使中原王朝分封藩王,多有建王城定居之举,但大部分部落还是过着逐水草迁徙的生活。

    生存环境和习惯的巨大差异,造就了草原骑兵和中原骑兵的本质区别。

    草原骑兵擅骑射而甲胄不全,故喜分散游击作战;中原骑兵则是骑术“平庸”,常披甲胄擅长肉搏,故喜集团冲击近身作战。

    北境骑兵属于中原五域之翘楚,而秦州骑兵则是傲视北境。

    然而这一次骑兵集团对决,骁勇的秦州骑兵却是直接被冲垮。

    秦骑武备是常规的坚韧皮甲和铁甲掺杂,人人手持骑枪马刀,骑的马也多为北境、草原大马,冲击力耐力都是不凡。

    这和夏国倾力培养十余年的玄甲骑军是差不多配置,战力强横,第一波万骑对撞夏军并没有占据优势。

    只有后续厮杀过程中,夏军玄甲骑凭借领先的个人武力,这才拉开伤亡比,陷入近身战后秦骑很难剿杀一个夏军骑将。

    不过正常对战,两支骑兵集团很难一波分出胜负,非得纠缠数战玄甲骑才可能全面领先。

    可同样一支五千精锐秦骑撞上千人龙蛟骑,却是一波撞得分身碎骨,整个阵型在极短的时间内撕裂,唯独剩下外围数百人惊慌撤离。

    此时秦州的大人物们方才知道,为何夏军野战无敌,常年守卫东部边疆的老将燕建为何又败得如此之惨。

    蛟马具装甲骑还有人均后天武夫,除了王朝之力能常备养着,当今天下诸侯国又有几个能组建出来。

    秦州本身的蛟马禁军只有百骑,都是大旭遗产,为景衡亲卫武装。

    另外谁家骑兵上阵前都能吃上一颗气血丹,谁家能齐备改良的双马镫、马鞍、马槊、马铠……

    这打得不仅是一场军事战争,打得更是一场国力之战,气运之战。

    毫无疑问,秦州被碾压,那大雪下冲撞而来的龙骑,只是提前宣示秦州的归属。

    撞碎五千秦骑后,其实龙蛟铁骑的冲击力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但架不住这个场面太过骇人。

    高虎的武将星命完全觉醒,敏锐察觉到秦军的士气变化,当即果断放弃冲击步军方阵,转头杀向侧面的骑兵主战场。

    剩下的主力秦骑本就厮杀不过夏军玄甲骑,现在后路被断军心动摇,哪还能坚持下去。

    秦骑后路被连凿数阵,伤亡数百,主力顿时陷入败逃状态。

    数千败骑被驱赶冲入秦军前阵,纠缠厮杀的夏军收到军令立即发力,真气毫无保留地挥霍,只为冲乱秦军阵型。

    秦军后续支援兵力一时迟缓,甚至被裹挟后退,本就只是勉力维持的数个军阵彻底崩溃。

    再来观望军气形势,就能清晰看到夏军一方的獬豸军煞,正大肆鼓动己方军气前突,将秦军军气形成的汪洋大海逼退乃至吞并。

    最为精锐的前阵一败,后续无论秦军将帅再如何挽回也是无用功,军心士气已经无法支持再正面对战了。

    随着夏军主力的接战,秦军中军也开始受到波及,督战队斩杀的败兵尸体都堆成小山,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阵型一步步后退。

    后方秦军中营指挥所在,临时修筑的高台看似无比坚固,而内在的人心高台已然摇摇欲坠。

    秦州牧景衡看着伏魔军和侍卫亲军组成的尖刀一往无前地横推,不由得深深一叹,暮气深重。

    这一刻,周围的将领谋士第一次感受到景衡的心气垮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落寞。

    “使君,请振奋精神,三军将士,数百万秦人还等着您的命令!”

    “是啊使君,挡不住夏国蛮子,纵使秦川万里也无我等容身之所。”

    “是战是退,使君还请速速决断……”眼看着景衡失态,久久不下军令,来自其余四郡节度的将领急了。

    不说后续荣华富贵的生活,要是不能把带来汇集的军队带回去一部分,自家节帅也饶不了他们。

    能在乱世立下根基的军阀,可不是只有明面上的军事手段,暗地一个比一个狠辣。

    出声劝谏的几人或是代表四郡节度,或是代表豪强乃至军中势力,是拱卫秦州统治的基石。

    当下受基石气运冲击和短暂补充,一条萎靡衰弱的火蟒从景衡背后钻出,丝丝青紫之气勉强清涤败势带来的漆黑劫气,这是气运龙象在反哺。

    大旭朝廷仍在中域,景衡顿感精神稍稍振作,目光扫视间不怒自威,众将齐齐俯首听命。

    “岐黄山不能守了,不过牧府州军早已在北雁诸多关卡布防,我们撤出去后完全可以节节抵抗,等待天时。”景衡一番冷静沉着的话语,令指挥层的人心稳固不少。

    然而不等他再斟酌分派撤退任务,一声爆鸣自战场中心传来,远远望去,却是不久前派去接战方阵组织抵抗的副将被夏军宗师袭杀成功。

    斩将之人虽然也很快被围剿,但位高权重的副将阵亡,就成了压垮阵线最后一根稻草。

    溃逃的败兵人潮直接淹没督战队,随后像是会传染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方阵开始向后跑。

    分散、乱冲、脱下铠甲武器……再也没有任何抵抗意志。

    “传本府军令,田阳军、原丘军等四部各留一半兵马断后,违令者斩!”景衡神色冰冷,厉声下令。

    中营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属于诸节度的将领各自交换眼神示意,十分不情愿的领命。

    趁机削藩?捡软柿子捏?

    景衡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转身对着一名自家手下道:“景都统你领州军本部一万亲军协同,务必保护中军撤离岐黄山。”

    没办法,为了安全撤离最大限度保留元气,也为了后面四郡不会轻易投降,他只能让自家子侄做最危险的事。

    一看中军副都统这样的大人物都要断后,四郡衙军将领无话可说。

    近两万养精蓄锐神色紧张的中军兵马,开始原地结阵安放鹿砦、拒马等物,后面则是七八万完全没有参战的部队正在调头有序撤离。

    等于说十余万大军都在景衡的抛弃范围内,这就是决战大败带来的后果,能保留部分力量还是他气运未竭,立即壮士断腕。

    烽烟四起,大量来不及转移的辎重被点燃,撤退时拥挤的怒骂声、畏惧胆寒的哭喊声,还有那微不足道的反击声汇聚成秦军哀歌。

    “大纛西移!”

    当一支突进的夏军小队冲杀至中营百丈时,中营将校再也坐不住了,死谏景衡撤离。

    “天命乎,人力乎……”高台上,景衡最后看了一眼战场。

    曾经骁勇的秦军士卒皆在亡命逃窜,战心全无,那可是对阵金人、柔然人都半点不虚的存在。

    秦军的辉煌决不能断绝自己手中,我有北雁作为屏障,还有金城州畿作为后盾,拖也要把夏军拖死。

    如果秦州真到绝境,镇西郡布置的军队说不得也要动用,届时整个北境不复中州朝廷所有,还扼守西蜀出龙又有何意义。

    大败已成定局,埋藏心底的野望在这一刻完全破灭,景衡的心思变得强硬而又疯狂。

    可无论他作何决定,有多少谋划,西逃的狼狈依旧难掩。

    一众亲骑护卫中,几个气度不凡的道官看着景衡神色各异。

    “堂堂旭龙分支,一朝兵败何至于此。”

    “扶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轻微的压制。”

    “浮云外运如烈火亨油,透支的是根基之气,难怪能撤走,不过后面就难了……”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传音闲聊,其实都是在试探。

    决战没有挽回生机,那秦州大势就真的无可阻挡,在他们这等擅长观气之辈的眼中,景衡的勉力振作不过是回光返照。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夏王乃为解救秦州百姓而来,尔等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杀……”

    秦军大纛西撤奔逃,局面完全失控,留下来断后的节度衙军少有愿意搏命者。

    唯一还有几分勇气的万余中军也被友军牵连,防区漏洞太多阵线很快崩溃,景姓副都统大喊杀贼力竭而死。

    “快走,有大胜军气镇压,我等陷入那些凡人武夫的围攻也讨不到好。”一名道官瞥见獬豸军煞的威势,急声催促道。

    灵潮掀起,世界升格,修士自然是受益最大的群体,但作为世界文明基石的人道力量也水涨船高,颇有复苏至人皇时代的趋势。

    所以乱世这么多年,战争格局大体上还是凡人对凡人,修士对修士。

    一不小心陷入数十万大军的军气镇压,阳神法相亦难挡住以命换命的兑子围杀。

    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并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数十乃至数百条普通军卒之命。

    夏军大胜之下的军势臻至巅峰,新生的军气一波接一波,如同大海无边无际,一个浪花可能就会淹没二境三境之辈。

    秦军道官一路奔逃,不顾法力惰性强行运转飞纵道法,直至遁入岐黄山一侧的临时关城,这里秦军留下的撤退后路。

    回首望去,滔天的军气大势并未追至,只是看到更多后,他们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一条气运鱼龙遨游天际,脱去稚气的龙吟摄人心神,撤离的秦军仿佛感受到压迫一般,逃散兵马越来越多军纪全无。

    鱼龙出现意味着什么,难道法相境的夏王要出手,战场都胜了还要对付谁?

    莫不是岐黄山……来自回雁宗的一名真人道官脸色煞白,似是想到什么。

    旁人肯定做不到,但那是夏王啊。

    一方巨手虚影蓦然现于天际,它搅动着军气大海,那威压八方霸道无比的夏军煞气在此时无比温顺。

    漫天军气随掌而动,覆镇山河。

    “砰!”

    巨大的军气浪潮狠狠拍打在岐黄山之巅,回雁宗的五阶护山大阵毫无抵挡之力,光幕存在不过三息,刹那破灭。

    立于云端山巅的回阳宗传承阁被碾成粉碎,数名阳神当场阵亡,无数弟子吐血受伤。

    周柏要的可不仅是秦州土地,更是要在秦州复制所有大夏之政,回雁宗法相袭杀失败被斩于龙首原,刚好成为入秦立威之宗。

    “回雁宗顽抗王师,意图不轨,今朝除名!”

第三百零九章 大夏工部,秦州道院

    威严洪声响彻天地,宣示着回雁宗这个秦州顶级宗门,即将面临的结局。

    战场外围的各方探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法相境还是大乘境的陆地神仙?

    不,就算是真仙也难如此轻易轰破一座五阶大阵吧,防御阵法的等级不代表相应力量,往往会向上兼容一到两个能级。

    五阶对应法相境,但法相境对最基础的五阶阵法都很难短时间攻破,除非耗尽能源。

    是借助大夏军势,亦或是其本身的力量?

    探子们无法洞悉本质,只能将看到的和发生的事上报,周柏的个人危险等级不断提升,几乎与明面上存世的西蜀散仙等老怪物并列。

    此前还有暗杀或是谋划什么斩首行动的势力,在称王和回雁宗除名事件后彻底偃旗息鼓。

    秦州牧西逃,部分秦军撤离岐黄山战场,不过如此规模的大战光是收尾都用了一天一夜。

    山野平川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岐黄山上下皆被染红。

    秦军主力战兵死伤五万余人,十余万各部兵马及辅兵投降。

    而夏军伤亡也不低,即使有完善的医疗兵及道官救护体系,依然有近两万人无法挽救。

    要知道跟随周柏的中路军全都是大夏精锐,就算是守备军序列也有禁军实力,充任当今最负盛名的几支诸侯武军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主战兵马的伤亡不可避免,那骑兵、伏魔军、侍卫亲军等特殊编制的损耗,就让兵部和军方大将真的心疼不已。

    堪比二境道官的宗师有三人被围杀,先天境中层阵亡三十二人,后天境骨干武夫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战,足以说明秦卒战力之强悍,可以说远超梁州所有战役的烈度。

    据官方统计,攻伐梁州大小战事数十场,阵亡的伏魔卒不超过两位数,而在秦州充任一次前阵先锋的损伤却是有十几倍。

    正面战场收尾的同时,周柏派出中军所有预备队,在诸多年轻校尉的带领下追亡逐北。

    黄景同的事迹早在军中传开,这偌大的秦州就是他们赚取功勋的宝地。

    只要立下大功,就能被夏王接见封爵,光宗耀祖,封妻荫子都是等闲。

    纵使战死也能进英烈祠,受国人敬奉香火,传闻冥土还有大夏阴庭的鬼神接引他们,照样可以庇佑族人后代。

    功名只向马上取,在大夏晋升之路无比通畅,肯忠诚拼搏什么都有可能得到,这是夏王给所有人的许诺。

    军中常受上面大佬看重的年轻后生,更是想到了一些“隐秘”政策,诸如军功贵族、道兵选拔、大功封神等等。

    十一月二十四日,守备军序列风字营连破三关,俘虏秦军士卒五千六百余人,七品以上中层军官十一人。

    同一天,守备军序列龙丰营校尉常青云追击战中俘虏四品大员秦州州尉,一应秦州牧府仪仗、旗帜,州衙文书无算。

    十一月二十六日,道录司奉夏王旨意拔宗破庙,回雁宗残余弟子被招安,回雁宗正式除名。

    加上投降的秦州随军道官,一共三百七十名入道以上罪修,被道录司送往各部各司服役,劳役期分别一年到十年不等。

    表现好提前洗白身份发放道牒,并且额外功绩都会有记录,拥有考取大夏道官的资格。

    可要排斥摆烂,那就准备当一辈子修士劳工,违法劳工纪律作乱之人废掉修为。

    劳工不干别的,就是当劳力,用超越凡人的法术力量,实现高效率建设。

    后续秦州各郡之间官道、桥梁、水利等修复建设工程,乃至灵田集中开发、药园、工坊各种规划的基建工程都需要修士参与。

    秦州地形不同于定梁,工部直属工程队进度缓慢身心俱疲,不止一次申请工兵营和“工修”援助。

    工部检校尚书、右侍郎史长行听到罪修主力划拨工部使用,嘴都合不拢,恨不得跟着大军天天抓罪修。

    朝廷推出的秦州建设规划,一度让其压力巨大忧思难眠。

    工程量大难度大是一方面,更关键是秦州建设和他的官职挂钩,做得好尚书转正进入内阁候选,做不好指定就要被其大佬盯上,御史弹劾必不可少。

    大夏工部比天下诸侯国的工部地位都要高,甚至在历代中央王朝都是独一份。

    周柏以基建为国家大策,上行下效,伯国至王国的升格过程,贯穿始终的就是各项工程建设。

    城池建造扩容、硬化高速官道、水利设施建设、工业厂区建造、农业区配套建筑……正是这些庞大的工程基础,积蓄爆发出强大的国力国运。

    在大夏,除了吏部掌管人事无可争锋,剩下就是工部和户部权柄最重。

    史长行尚未过而立之年,功名也只是前朝秀才,却以区区建设之功坐上一部高位。

    在都督府时期还好,随着地盘越来越大,夏国收纳的人才越来越多,他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个人本命外运的蜕变晋升,难以改变外人的固有看法。

    一如周柏出身寒微,即使已是王位之尊,中域某些底蕴深厚的公侯世家仍然对其多有贬低,私下一口一个乡族卑贱。

    现在大夏横跨三州,可谓是人才济济。

    出身世家郡望的士绅高官,名望远扬的大儒名士,投降归附的贵族重臣等等,哪一个不觊觎史长行的位置。

    资历、出身、能力要是都无法压服人心,那就用无可挑剔的功绩,这也是升格王国后,周柏只是他为检校尚书的原因。

    秦州西控西蜀,北扼草原乌斯域,向南越陵州就能直达通州天江,前代秦王以其席卷北境,地理位置之险要世所周知。

    若工部能完成这一州的规划建设,秦州元气肯定能快速恢复,大大激发战争潜力,去掉检校二字将不会有任何非议。

    ……

    岐黄山主峰之巅,云遮雾绕,可摘星揽月。

    然而经历灭门动乱,无论是玉宇琼楼,还是瑶台银阙,都已沦为一片废墟,满是荒凉破败之景。

    回雁宗毕竟是传承几千年的大宗门,周柏那一掌只是奠定大局,并不能压服所有逆心。

    道录司也是夏军配合下,在岐黄山各处血腥镇压反抗,打碎诸多建筑,方才最终招安。

    灵脉节点堵塞,仙山楼阁的地基都难看到,纵使新任道院之主绍元真君对此也是感到有几分为难。

    进入朝廷高层,新得重用的喜悦渐渐散去,有的只是对如何完成夏王任务的思虑。

    岐黄群山作为秦州灵源主脉,不能轻易废弃,周柏遂下令设立大夏秦州道院。

    治所位于岐黄山,位格等同州级三司青敕正三品,德高望重的绍元真君被任命为院长,奉命配合朝廷统领秦州修仙界。

    周柏称王后,原来半独立的天涯阁供奉彻底臣服,绍元就是典型代表。

    因其过往功绩,升任道院之主,并且实发三品气运助力突破法相上境。

    气运和朝廷资源能拿,朝廷公务更要做得漂亮。

    瞩目远眺,所及之处尽是残垣断壁,百废待兴。

    绍元不由叹息道:“若要恢复回雁山门之盛景,还不知道要多久,如果道院治所粗陋,恐朝廷威严受损,秦州野修不服啊。”

    作为半步法相的道院之主,很少有人还能坦然和他相处,不过和他并行视察道院选址的史长行自然是那极少数。

    其修为虽还只是初入阴神,但朝廷的二品官身让他有足够底气面对大修,大夏可不同于域外诸侯,官品气运都是有实质性加成的。

    修为领先一时不算什么,只要为朝廷立功,气运大势加持下,再差的资质也能破境。

    史长行听到绍元之语心中一动,仍是面色不改道:“道录司那群人拔宗破庙时下手是有些重了,不过这也是为行重法减少道官伤亡,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他们,谁来理解我们,史尚书你说完整建好秦州道院要多久。”绍元摇摇头道。

    “仅凭秦州道院的人手,最少三年,若是我们工部出一部分力,也需最少一年。”史长行给出答案,他双目闪烁灵光扫视群山,堪舆测算的秘法已然在心中推衍过一遍。

    听到这里,绍元算是心中有数了,他也是在大旭道衙混过的,哪能还不知道堂堂工部尚书陪同勘察是有求而来。

    “一部分力?也就是说工部能出全力?秦州道院的运转关乎老夫破境法相,史尚书可要卖一个面子。”绍元心中放松,能谈条件都好说。

    史长行也是微微一笑道:“秦州不服王化的罪修还有很多,您那边后面肯定也要统合秦州宗派,收纳诸多内院弟子……”

    不等史长行说完,绍元轻轻抬手打断:“凡是秦州道院抓捕的罪修,老夫都会优先推荐服刑工部,另外凡是入院弟子,皆要往工部基层历练。”

    “合作愉快。”

    “忠于王事。”

    十一月三十日,夏军追击各部汇集于北雁郡城,一路斩将夺旗,投降士卒足有数万,秦州败军人心惶惶。

    此时还能聚拢在景衡旗下的残军已经不足三万,加上北雁郡兵和临时征召青壮,北雁城兵马也就堪堪六万人。

    岐黄山二十万战兵尚且不足为凭,一座郡城七万残兵败将又如何能挡夏国虎狼。

    在后方攻城器械尚未到达的情况下,前军各部仅仅几次试探性攻击,就差点轻易夺城。

    若不是秦州牧景衡率亲兵压阵,数次上城鼓舞士气,只怕北雁郡已经成为大夏国土。

    十二月三日夜,景衡率精锐五千弃城而走,一路逃奔金城郡方休。

    翌日清晨,夏王周柏出现在北雁城下,鱼龙大纛现,城门开。

    被称作秦州精华之地的北雁大地并入夏国,秦州大震,联军岐黄山大败的影响彻底发酵。

    同治九年十二月七日,秦州牧景衡于州城长安称秦王,封四郡节度为公侯,妄图以大义名分联合各郡最后一搏。

    倒行逆施,安能逆天哉?

    周柏不管景衡是不是得到中州大旭的承认,也不管这是何等气运手段,只是下令三路齐发开疆拓土。

    一路强攻,遇城摧城,遇寨拔寨,镇压一切不臣。

    十二月十日,黄景同破田阳城;十二月十三日,周平斩杀原丘节度使,尽取原丘郡全境。

    此后,秦州各城望风而降,一路莫能有挡者。

    诚如那秦州渭水浩浩汤汤,从未有过停歇。

    扶风郡节度使眼看大势已去,自去节度印,携一郡官民向大夏请降。

    十二月二十一日,河阳郡牟县镇帅孟阳举夏旗起义,一夜得兵十万,大族士绅尽为其出力献策。二十四日,义军攻破河阳城斩杀河阳节度使,敞开郡境奉迎大夏王师入主。

    短短一月秦州风云变幻,六郡归夏,只余伪秦王不知天命,徒劳抵抗。

    国庆找一找节奏开始日更哈。

第三百一十章 强借炎运,各方动向

    秦州大地风云激荡,正处改天换日之时,异人观气所得尽是龙虎法网的生成与蔓延,其运之兴天下少有。

    眼看夏国就要跨有三州,北境诸国乃至邻域的强敌自然是坐不住了。

    通州地域狭长,七郡皆倚天江,富庶强盛,人口近两千万,各郡国兵力十万二十万者比比皆是。

    当然,因其以商业贸易发展经济为主,少历灾劫承平日久,导致军队战力不强。

    两年持续攻伐之下,通州七郡仅剩毗邻秦州的含水郡国及临江郡国,其它五郡皆已成为陵国疆土。

    而即使含水和临江两大郡国有天江南岸的中域支援,也只能勉强拖住,局势处于节节败退之中。

    若是大旭朝廷或者其它大国不明面派兵援助,最多半年通州就要全部沦陷,届时整个北境的天江口岸、渡口都将掌握在陵国手中。

    以陵、通二州为根本,再挟天江商利暴兵扩张,可成大龙之势,席卷北境犹未可知。

    这就是陵王最初的谋划,其人作为祥兴帝第六子,麾下谋士如云,潜龙大局的规划自然是成功率最高,也是最符合自身实情的。

    但是陵国君臣万万没想到,荒凉的北部边境居然冒出了一个夏王国,而且崛起之势难以阻挡。

    同治七年下梁州,同治九年就要完全拿下秦州,这是拥有何等强大的国力军力才能做到。

    如果再不干预一番,就算陵国兼并通州,掌握北境所有的天江口岸,最后也打不过大夏。

    同治九年十二月十日,景衡称秦王后的第三天,陵国暂缓通州攻略调度军需,受秦王之请发大军十万支援。

    通州秦州相连,秦州金城郡与通州陵军之间也就隔着一个河阳郡,陵军若是直接攻打河阳,必定能极大缓解景衡在金城的压力。

    然而周柏带领的夏军主力就在金城河阳一带,陵军仅仅出兵十万,还不是百战精锐,哪会愿意和武力闻名的夏军硬碰硬。

    十万陵军直攻陵梁边境,给刚刚安稳一年的梁州带来巨大冲击,夏王不在王都坐镇,民心动荡不安。

    大夏梁州留守、后军都督李定国接到夏王道讯,立即调集梁州各郡守备军南下长延及南府郡支援,其本人也飞遁赶赴前线。

    王旨中有给他调动龙首原禁军的紧急权限,只是李定国认为用不到,北方防线更需要禁军威慑。

    结果不出所料,陵军数次强叩梁州边关,仅仅拿下几个警戒性质的军事堡垒,在援军到来后尺寸不得前进。

    军力不足支撑战略平推,士卒也不够精锐,若不是秦州统一在即,李定国肯定要请示周柏反攻回去。

    本来以陵国堂堂王国之力,突然发难攻打另一个同级大国,起码也是如同周柏打梁州一样二三十万正兵。

    可陵国为打开通州局面损耗巨大,跨州大战的影响因素太多,远不如夏国吞并梁州来得轻松。

    军队修整以及本土防御维稳只是一方面,粮食辎重消耗才是受限的主要原因,能开辟第二战场动用十万大军,已经是陵州这两年仓储积蓄颇丰了。

    灵潮天变改善了北境的地理环境,稻麦等主粮产量大增,一年两收甚至三收的半灵田地四处可见。

    表现在国家层面,就是战争频率更高,有粮有人就能不断扩张。

    历史上的王朝乱世,普通诸侯国一年都难得对外动一次兵,打也是控制在数万人规模的小打小闹。

    只有三年风调雨顺,甚至十年生聚修养才会打决定胜败的国战,哪像现在十万级大战屡见不鲜。

    大夏不用提,凭借超前的农业粮食布局,周柏可以在不损国家元气的情况下年年动兵,动辄灭国开疆。

    而其它天下有名诸侯乃至北境本土的大国,它们没有周柏独具一格的超前布局,但采取常规的乱世重税,照样维持高频率的争龙战争。

    北境辽东辽西两州就是如此,受地理环境以及激烈的争霸形势等因素影响,常年征战,烽火连绵不休。

    初时辽东辽西并立的情况下,燕国还打算顿刀子割肉,一点点兼并。

    前期战略确实卓有成效,一月一个县,半年一个郡,如此不出十年必定统一两辽。

    但自从周柏兼并梁州后,占据辽东的燕国感受到极大的压力,战争规模一场比一场大。

    十月下旬,夏军发动秦州战役。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夏国目标已定无暇他顾,陵州、代州、两辽乃至草原纷纷开始动作。

    撤走防备定梁的兵力,或是对外兼并作战,亦或是镇压内乱。

    燕公莫护跋便是抓住这个时机,他不顾国内民生,举全国之兵攻入辽西最后的版图。

    占据辽西半壁的西燕伯国本就国力耗尽,实在是无法再延续国祚,一路节节败退。

    十一月三日,西燕国都北平城被辽东燕军围困,十一月十日,西燕伯在莫护跋屠城灭族的威胁下宣布投降。

    大夏在金城郡的攻势如火,伪秦王军毫无斗志,投降弃城甚众,很快就只剩州城长安还在秦军掌控之中。

    要知道作为秦州核心地带,金城郡极其繁荣,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关卡都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历史上踏足此郡的外敌多有寸步难进者。

    夫关中金城,沃野千里,诚所谓天府之国,天下之脊,守住四方关城就是子孙帝王万世之基业。

    当初旭朝推出宗旭封藩的国策,景衡这一皇族支脉本有机会成为中域江南一侯伯,可他还是选择就任秦州州牧,为的还不就是化蛟成龙。

    在朝廷监察及各路军阀中间辛苦经营,左右拉拢,好不容易成为秦州最大“军阀”有望建国,谁知突然冒出个替天行道的夏王。

    上一代秦国占据五州差点一统北境,秦州潜力其实就有了勃发苗头,景衡不甘,他的眼光没错,只是人力不足。

    中州朝廷对于秦州的直辖名义仍在,遂强借旭朝炎运,点燃根基之火而称王,为求最后一搏。

    ……

    河阳郡与金城郡交界处,夏军中营立足于此,军气联结运势滔天,三万精锐枕戈待旦,随时可以支援任何一地。

    这就是周柏身边最后的机动力量,数量虽少,但都是伏魔、侍卫、大雪龙骑等核心武力,拥有改变一国大局的力量。

    竖着鱼龙大纛的王帐中,周柏正伏案批阅来自各方的奏折情报,有军情,有诸国异动,也有前线的气运形势。

    “长安气运如烈火金山,下有沸腾汪洋,犹以我军之势仍难骤然鼎压……观其源头,根基不存,唯有赤旭大旗借运……建议灭国之事暂缓行之。”

    “重生”以来,周柏凭借对气运形势的判断逢吉化凶,而天下灵变,各方争霸的手段越发多样,他自然就想到了利用这点。

    不仅新设钦天监,随军道官中还专门就有一批人钻研观气法,所观结论都会提供给参谋部作为情报参考。

    杀鸡儆猴,简单有效,回雁宗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使得秦州道院后续的整合行动无比顺利。

    闻师,新投阳神,秦州隐世宗门象易门门主,被周柏任命为钦天监五品灵台郎,专司观气推衍一职。

    既来之则安之,为快速在夏国朝堂安身立命,长安观气就是他亲自去,并且给出自己的建议。

    周柏对照闻师的结论相隔千里遥望,只感那大旭残留的炎运如烈火亨油,显然是底蕴还没燃透,景衡想仿效史书上名传千古的一城翻盘。

    当然以夏军的实力,如果现在强攻长安,肯定能拿下,可用将士的命去换不值得。

    败局至此,景衡还有旭朝炎运支持,周柏用圆满望气术体察气运轨迹,只有一个结论。

    伪秦政权燃烧的是旭朝用来封锁蜀龙的气运,景衡出身皇族能有今天基业,身边不可能没几个扶龙术士,但他现在倾覆在即哪还管那么多。

    想到这里,周柏在案桌角落一叠玄衣卫奏折中,抽出一封不起眼的日常情报。

    “十一月十五日,镇西郡有小股军队和辎重调动迹象。”

    “十一月十七日,镇西郡郡守重病不起,郡尉接掌所有军权……”

    早在岐黄山决战前就在布局,那镇西郡现在有可能是个空壳子?

    周柏神情凝重,一边吩咐玄衣卫启动暗子速速查清,一边发下虎符令箭调动中军。

    “令前军各部对长安围而不攻,分兵拿下镇西。”

    “高虎听令,率伏魔军五千一人双马奔袭镇西郡,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散关。”

    西蜀完全占据锁龙岭只是破了脖子上的锁,从此能在蜀川之地安稳发展,可要是拿下镇西郡特别是大散关,那就拥有了入局北境的资格。

    一番紧急调动后,周柏这才坐下来,听取御营参军许运的军情汇报。

    “梁州留守李定国告捷,陵军不得寸功,梁州形势稳定,现已发动五万民兵西进秦州支援。”

    “燕公莫护跋出八万骑兵窥伺国境,我边军将士紧守城池避战不出,莫护跋不甘无功而返,率兵杀入代州。”

    “代州僵局打破,代侯吕定趁机攻入代南,连夺两郡之地,改代北国为代国,与燕国对立。”

    “金国起大军二十万攻苍北郡,破虏将军霍飞光率万骑反攻,深入草原腹地一路横扫牧场,金国内部动荡……三百万石粮食已从定州太仓运出,正在赶来秦州的路上,定州留守、兵部尚书周远押送请大王无虑定州安危。”

    “神京宫禁传来密报,皇、王内斗公开,近期或将有大变。”

    许运汇总的任何一条情报,都是可影响一州乃至数国的大事,但周柏都只是默默听着,现在对大夏最关键的是西边。

    从白帝星陨的那天起,西蜀潜龙局势就成一片迷雾,不可捉摸。

    “传令,中军立即拔营!”

    周柏的目光扫向沙盘西北角的凸起,那里是一向被人忽视的乌斯高原,也称乌斯域。

第三百一十一章 锁龙难破,白帝转世?

    世所公认,天元人道之文明乃自中州发源扩散而来,北境、东泰、江南、荆湖等大域的文明衍变都深受中域影响。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西蜀,早在中原王朝的开拓触角延伸至此时,西蜀就已诞生了灿烂的古巴蜀文明。

    其它大域基本上是全盘接收中原王朝所传的先进技术、生产方式、文化习俗,待千百年后再渐渐产生自身的特有优势,只有古巴蜀文明可以保持一定独立,和中原王朝几乎是平等的交流融合。

    虽然最后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古巴蜀文明还是融入了主流天元文明,但新生的西蜀保留了古巴蜀深厚的底蕴根基,气运绵长。

    凡是在西蜀建立的国家政权,不管能延续多久,往往都有气运厚实的先天优势,国力极强。

    再配合其封闭安全的地理环境,历代王朝更迭过程中,西蜀就成了天下潜龙不可忽视的一方大域。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

    这一句流传千古的蜀地俗语,正说明了西蜀域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到大旭这一朝,更是提前谋划,以秦州封锁西蜀,拖延蜀龙成势的时间。

    无它,实在是蜀地孕育的潜龙太强,一旦出蜀,就如龙如大海再难制也。

    周柏也是深知这一点,才定下先西后南的大策,他不信自身难保的旭朝堵得住蜀龙,只能自己来。

    白帝身陨,星坠西方,巧合乎?布局乎?

    仙神显圣,在灵潮掀起的天变大世,周柏不认为有这么多巧合。

    否则历史上多少蜀龙被锁成为困龙,而偏偏白帝星陨后,就有一条蜀蛟急着打通锁龙岭。

    要知道西蜀潜龙的气运强归强,但都会有特定的气运之谜,锁龙困局。

    “锁龙局”会在冥冥中影响本土潜龙向西蜀内部发展,就算有不世出的强横蜀龙统一西蜀,也容易陷入懈怠,很难突破这种本命衍生的气运之谜。

    再说普通潜龙就算明悟锁龙局,通常也会想着发展壮大自身,公侯基业尚未定鼎,哪来自信去做帝王才会考虑的大事。

    公侯之位,冥土福地是摸得着的,不看西蜀看天下,又有几家诸侯会真的想成真龙。

    定蜀之前先开蜀,周柏认为能有如此超前眼光的,绝非凡俗。

    人间潜龙枭雄觊觎西蜀,天庭中的大人物又岂会不知西蜀得天独厚,这才是深藏周柏心底的忧虑。

    ……

    锁龙岭又称秦岭,绵延千里,横亘于西蜀和北境之间,使得两地交通极其不便。

    太平盛世时,中央王朝为从北境牢牢控制西蜀,不惜花费巨大代价开山修路,至今已有剑阁道、金牛道、斜谷道、祁山道等十余条官方大道。

    朝廷在这些官道险要地段设置关城,个个易守难攻,剑阁道更是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千百之兵能挡十万大军。

    夏军攻入秦州前,巴公杜宇就已完成一统巴、剑二州的壮举,随后没有半点停歇,举重兵攻打锁龙岭。

    而巴军费力攻下的只是剑阁道,想要蜀地万无一失,就必须拿下所有官道隘口。

    回头看,大旭为完成二世中兴的美梦,其实布局真的很完善,起码在锁住蜀龙一事上做了不少布置。

    一个剑阁道丢了,秦岭群山中还有数十座屯兵军寨,战兵、家眷、逃入山中避税躲灾的百姓,加起来超过百万有余。

    这些军寨都是旭朝故意扶持,允许各寨主事实割据,身上挂个校尉或者将军的官身。

    大小是一方基业,兵粮屯储多年,在有可能存续的情况下,哪会轻易放弃。

    正是这些山寨协守秦岭各处关城,使得巴军进展缓慢。

    秦岭一日不能完全掌控,巴军就要担心后方粮道出事,主力哪敢攻入秦州。

    这也是周柏攻略秦州时稳扎稳打的原因,既然巴军暂时难以插足秦州战事,那他就不用冒险绕过长安攻打镇西。

    秦岭骆峪山,山峰孤傲直冲天际,道路陡峭难行,以往除山兽飞鸟偶有出没,少有人烟。

    十个采药人来此采药,有一半要交代在这里。

    然而就是如此险绝之地,今天却是吵闹喧腾,放眼望去,旌旗如同草木处处可见,无数豪勇军卒在狭窄山道上搏杀。

    殷红的血气融入山雾中,宛若血云,太多的人死去。

    既是战争,就有胜负。

    僵持之间,巴军凭借源源不断的有生力量占据上风,骆峪山寨一方的勇士缓缓后退,他们浴血奋战只想保护身后的妻儿老小。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战事的结局将会和前面几天一样,巴军以不小的伤亡,换取拿下两个山道节点告终。

    按照常规进度,骆峪山还要半个月才能拿下,运气好山寨投降,也得十来天。

    山下休整的营盘处,不少有经验的巴军老卒看了看日暮天色,纷纷摇头叹息。

    深山的冬天白昼很短,守军占据极大优势。

    可突然,喊杀声在后山方向响起,一队精锐巴军神兵天降冲入寨中大杀四方,时不时还丢出火折烧毁民房。

    漆黑的浓烟升起,山道上还在厮杀的骆山军士气大崩,纷纷调头往山上跑,他们要救家人!

    中账所在,一眼尖的武将立马向杜宇祝贺道:“恭喜主公,又下一寨,斜谷道运兵输粮可以无忧矣。”

    “主公亲自到此督战,果然有如神助!”

    很快山巅的旭朝龙旗被斩断,军中其余高层也露出笑颜,纷纷议论起来。

    “时代变了,我巴国武军乃举全国之力供养,这绕后的武卒更是其中精锐,个个后天巅峰,攀岩上山如履平地。”

    “可惜主公的新建禁军太过宝贵,不能死在这等靠人命堆的地方,否则秦岭全境早已拿下。”

    “现在也不晚,我们先啃的硬骨头,后面那些山寨识时务,最多三个月。”

    一场大胜,从剑阁大营赶到这里督战的杜宇本该自傲开心,这可是他作为君主的功绩威望。

    但他只是吩咐手下犒赏有功将士,自己则是带着一个少年亲卫回到帐内。

    少年叫杜望白,是杜宇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这两年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为少部分高层得知。

    有心腹大将认出杜望白,互相对视一眼,神情稍稍有些凝重,这是唯一一个随军的公子。

    巴公可不是没有继承人,嫡出儿子就有四五个,个个能文能武表现优异。

    只是可惜也是前两年,灵潮后的第一个嫡子出生夭折了,不然必定是资质气运最好的一位。

    现在作为君主的杜宇,器重一个私生子,还光明正大培养他,将来不知道会有多大隐患。

    手下臣子的忧虑,杜宇怎会不知道,但他别无选择。

    这份基业,只能交给杜望白。

    因为那可是白帝转世啊!

    残魂或是分神后手,杜宇一无所知,他不敢妄加揣测。

    帐中。

    两人一前一后,杜宇落主位不错,但他稍稍停了一下,等杜望白先坐好。

    杜望白放下御寒兜帽,露出唇红齿白的俊秀面庞,活脱脱一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模样。

    可你要是仔细看,肯定不敢轻视他,那一双深邃的清冷幽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周身自然聚集的浓郁灵气透露着不凡。

    看到杜宇的作派,杜望白笑了笑,起身拿来热酒给主位上的酒樽先倒满。

    “早和您说过,父子相处自然点,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嫡子肉身,你巴公的血脉。”杜望白声音清脆,和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连父子间的礼数都做到位了。

    听到这句话,杜宇面上讪笑,心中却是一紧。

    犹记得那天生产,室内紫气满盈,龙吟之声绕梁不绝,刚降生的男婴于几个呼吸间长成少年。

    满院之人除他和妻子外,全部死绝,外人只知道巴公嫡子夭折。

    不说杜望白所言的白帝转世,光是这种掌握阴阳生死的神通,就让杜宇不敢有任何不敬。

    “是啊,终究是杜家血脉,有这样的儿子,成龙之机总会大几分。”

    回想起两年来的布局谋划,基业扩张取得的进展,杜宇将暖身的热酒一干而尽,压下心中种种顾虑。

    “旭朝锁龙的布置实在拖我们太久,本公刚刚得到消息,夏军精锐正奔袭镇西郡而来,目标很明显是大散关。”杜宇不提刚才的胜利,而是正襟危坐与杜望白商讨秦岭之外的军情。

    “父亲想打?剑阁等几条主要官道加起来有五万兵,再有中营武军精锐确实可以一战。”杜望白看了一眼挂在帐中的布防舆图,淡淡道。

    杜宇心中一喜,还以为杜望白同意出战,大军实在是踟蹰山中太久了。

    风险?争龙之路哪里没有风险。

    “那我这就下令聚兵,粮草转移需要时间。”

    但杜望白却是摇摇头道:“不急,夏王此人乃是世间变数,不做好准备必败无疑。”

    “我们还有时间聚兵,尽量多选精锐,禁军可用。”

    杜宇有些疑惑:“以夏军的行军能力,哪来的时间?”

    “我本体陨落,有转世凡间的布局,西天那群被天庭压制已久的秃驴自然不甘落后……”

    用了八年的笔记本突然冒烟报销。。。用手机码的,国庆肯定还是日更。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佛土乌蕃,凉州设想

    天元世界很大,其上万国林立,演变出各类灿烂的人道文明。

    古蜀是,大旭一朝才覆灭的安都小国也是,当然被公认为主流的自然是历代中原王朝,现在的四十八州之地。

    四十八州以外,就是中原历代分封、“驱逐”出去的藩属封国,还有一些距离中原极远的独立国度。

    大的有如金国可以挑衅乱世中原,甚至有过短暂入主中原的历史,小的如夜郎龟缩数县之地安然度日,发展停滞。

    曾经有寿元将近的真人真君,尝试周游列国,未曾走到尽头,他们留下的逸闻札记少有重复。

    中原气运鼎盛,威压万国,是唯一可以诞生人道祖龙的神奇地域。

    无论是人杰还是仙种大修,均是中原孕育诞生最多,列国全加起来也追不上。

    就连高高在上,代掌此界的天元仙庭,同样只会敕封中原王朝之主为天子。

    其它国家除非是祭天时上供气运极多,否则在中原域外很难见到天庭有什么回应,别说天帝圣人的化身,就连末位天官都很难见到。

    所以仙神庇佑,使国家风调雨顺的显圣奇迹,外面少有耳闻。

    人间可称盛事者不外乎科举,每逢中原召开进士科,各国无论相距多远耗费多大代价,都会把自家最有才华的举子送去参加。

    没别的,只是希望能在天庭多两个本土天官,如此它们所在的化外之地,或许能有几分关照。

    天庭天官皆为仙修,驻守人间之辈皆为神灵,就连中原及列国也只能看到追寻仙神一道的人。

    长生一途,对于人族大抵就是两个选择,活着时修道破境延长寿元,死后则是追寻神道,以求封敕。

    其它诸如鬼仙之道、巫道、武道等等修行之路,其实都是长生大道的一个分支,就如凡人精英死后想成为祖灵,乃至开创福地龙庭,说到底还是寻求长生一种方式。

    但周柏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那佛呢?

    脑海深处的蓝星记忆,佛道可是和仙道并列,凡人提最多的不是满天仙神,而是仙佛、神佛。

    南朝四百八十寺,说的不是道观,而是佛寺。

    蓝星古代佛寺遍地,求佛拜佛之风盛行,可在中原大地想找一个佛寺却是极难。

    普通小地方的百姓,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佛道。

    是真没有佛?并不是。

    周柏在金庭洞天还有天江龙宫中博览群书,其中有过一些极其隐晦的答案。

    天元大陆曾有过佛国,三十三天还有真佛存在,佛道一度极其昌盛。

    之所以败落至此,自是天庭内部的争斗,严密管控下,人间国度不许佛道昌盛。

    蓝星有三次灭佛,中原王朝中古时期却是有数十次。

    拆毁佛寺,大兴道观,强迫僧侣还俗,各类佛寺资产悉数充公……

    一次两次还好,当代代王朝所有国家都没有容身之地后,佛道自然也就衰败下来直至毫无踪影。

    这些历史不被记载于正史,一般人根本无从知晓。

    不过就算知道什么,如今也不会触犯禁忌,比如很多博学大儒就知晓,乌斯域曾经是佛教圣地,那片高原是佛最终消逝之地。

    金城郡边境出发前往秦岭,何止千里之遥,但对于擅长急行军的夏军精锐来说,这段路程仅仅只需数日。

    同治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夜,距离镇西郡大散关还有三百里,距离镇西郡城还有五十里,中军安营扎寨暂时休息。

    外部守卫森严,营盘沟壑纵横,营内夏军士卒互相扶持。

    你帮我卸甲,我帮你上药,后勤熬制的气血大补汤香味扑鼻,望之井然有序。

    兵家常言,会休息放松的军伍才叫强军。

    作为主帅的周柏没有待在护卫周密的营帐,而是带着一群人登上高处,夜察镇西形势。

    能跟在后面的要么是宗师大将,可以夜视四方,要么是修为深厚的道官,能观气数百里。

    “夜枭纵月,周边三十里无恙。”

    “行军路上的仓平及清远两县已降,我们这安营之处选得也好,看样子今晚是不会有秦军来送死了。”

    “是啊,镇西秦军守城都来不及,哪还敢夜袭。”

    一个年轻骁将观察后出声,引来很多附和。

    “不可大意。”多次庙算建功,逐渐养出威信的中军参军许运冷声道。

    周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瞥向营门处,一个斥候骑快马奔来。

    “大捷!大捷!伏魔军已下大散关。”

    捷报传来,众人欣喜不已,这代表初步战略达成,接下来完全可以慢慢耗尽长安城的血。

    可不等他们向周柏道贺,接着又是更急促的马蹄声出现在深夜荒野,还是大散关方向。

    来者是一队骑兵信使,速度极快,个个身骑混血蛟马,为首更是先天后期的伏魔军校尉。

    如此送信规格,众将心中一沉。

    “报,前线高将军有军情急报大王。”

    信纸递上,正面粘着一支血羽,没有人还能保持平静,这代表伏魔军遇上了威胁。

    这可是不打折扣的五千伏魔军啊,展露军煞,可以覆灭一座仙家宗门。

    是大散关的秦军有变数,还是西蜀大军叩关,亦或是其它敌人?

    没人知道,只有周柏波澜不惊,拔下血羽,一前一后打开两波信使的信。

    高虎率领的五千伏魔骑兵,一头扎入还在秦军控制中的镇西郡,肯定不会一帆风顺。

    骚扰袭击数不胜数,就连五千人规模以上的遭遇战都发生过一次,当然有且仅有一次,那五千人是镇西郡城最后的生力军。

    本想把伏魔军迟缓在一路上的城池关卡,谁料伏魔破袭速度如此之快,直接半路打垮所有镇西秦军。

    就在前天,高虎率军路过镇西城时,镇西城内没有派一兵一卒去拦截。

    “大散关已下,得粮九千石,降兵两千五百人,城防全面接手……”

    “西蜀方向有聚兵迹象,大散关降将得秦岭山中暗子回报,巴公大纛出现在剑阁道,久久未动。”

    区区三千守军,粮食更是不足万石,伪秦王果然是早有布置放弃镇西。

    至于西蜀有异动,这是肯定的,周柏摇摇头继续看,接下来才是高虎告急的根源。

    “乌蕃国十万僧兵下高原,先锋万骑已于昨日叩关,末将率三千骑迎战,冲阵数场,斩敌八百,我军折损两百有余……”

    “僧兵体魄强大,悍不畏死,然军事素养较差,请大王速速支援,堂皇之师列阵而战,当可阻其入关。”

    远胜秦梁的强敌啊!不过也是,乌斯域再穷再乱还是一域之地,有数千万人口。

    周柏看完让许运通报给随从大将,深吸一口气,回忆起这段时间搜集整理的情报信息。

    乌蕃一统乌斯域……佛光普照,立佛教为国教,举国崇佛……柔然诸部远遁漠北,金国与乌蕃多次摩擦,详情不知,金人未接手柔然草原。

    同治八年末乌蕃僧军下高原,横扫秦州以北高昌、武威等小国,中原诸侯少有关注得知者。

    果然虎狼,野心不浅,周柏现在总算可以确定,乌斯域是有天上佛陀插手。

    非是神佛之力,如此散乱的地域能短时间并为一国?而且吐蕃还是举国信佛。

    他博览群书所知道的佛道隐秘,可是从住在龙首原的三位同年那求证过了。

    周柏抬头望了望夜空,不仅有越发殷红晦暗的青墟血月,还有几颗流星滑落。

    真仙同样朝不保夕,仗打到这份上,天庭仙班哪还能压制诸佛,只要出力,人间出现佛国也不是不可以。

    “许运,给你五千人,连夜拿下镇西城!”

    “末将领命!”周柏的声音很冷,用兵军令非常突然,许运面色激动,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终于有独自领兵的机会,他哪能不激动,镇西城看似大城难攻,却早已无兵防守,拿下没有任何难度。

    “其余众将听令,三更造饭,四更拔营,每人下发一颗上品气血丹。”

    “通知定梁三司,再抽调十万民兵和相应钱粮填补秦州防线。”

    “新年我们就在大散关过,本王倒要看看,鹬蚌相争,渔夫怎么得利!”

    很快,营盘中就响起各种刺耳的哨令,有聚兵出营的,有催促士卒赶快回营睡觉的,军气涌动间大营之势不动如山。

    如果携一统三州之威,还堵不住两家邻居的锋芒,那他也不用再想着出北境。

    战争既是劫难也是机遇,如果这次胜了,他未来的新方向也就有了。

    凉州……这是周柏对于秦州以北广袤区域的规划设想。

    当你们还在内斗时,我大夏却在为中原疆域添砖加瓦,最重中原文明的人道乃至天道,又岂会不予气运关照。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十年磨砺,西天极乐

    星河斗转,子时夜半,许运带五千人急行军五十里,奔袭镇西城。

    沿途人衔枚,马裹蹄,又得道录司副司主黎元亲率御营道官施展遮掩道法,使得行动极其隐蔽。

    镇西城在周边撒出的哨探,只能看到天空乌云遮蔽双月,听到夜色朦胧中有零散呼啸的“风声”。

    待五千精锐兵临城下,猎猎军气冲击着城楼大旗,沉睡中的镇西守军方才慌乱地想要防守。

    然而许运好不容得到领军之职,哪会给敌人反应时间,他发现镇西城四门皆有防御漏洞,兵力不足,当即果断分兵四路。

    三门为佯攻,主将所在的东城为正面强攻,五千夏军人数是有点少,实力却是半点不弱。

    钩索和简易云梯齐上,一众鼓动气血之力的夏卒就如矫健灵猴迅速攀城,城头女墙匆匆而来的秦军想要投掷擂木滚石,结果被列阵城下的夏军神臂弩阵顷刻杀尽。

    放在白天或者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这等小型弩阵自然不惧,可在用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守军死伤惨重渐渐无人胆敢露头。

    眼看第一波先登猛士已冲上城头,许运立即发出焰火,这是约定信号。

    火光现,王师至。

    早在夏军岐山大胜时,就有镇西郡豪强派人千里“投诚”示好,往日景衡能轻易镇压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去拿家业赌博。

    乱世大族豪强最擅长的,还是落井下石以及锦上添花。

    接着许运又令夏军四门同时鼓噪,声气十足大喊城门已破,王师入城。

    长安被围,秦王失联,大夏入主秦州乃是定局,这种时候哪还有人分辨外面夏军有多少,城池是不是真破了。

    所有镇西豪强都知道,再不出手,新朝难有他们容身之所。

    城内传来躁动回应,烽烟四起,兵戈之声处处可闻,一时间全城大乱。

    夜色深沉,混乱加剧,镇西守军各部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久久不能组织有效支援和防守。

    景衡留在镇西城的心腹,在这一夜反而成了香馍馍,城内不知道多少人要拿其人头以为投名状。

    不及天明,许运便完全占据外围城墙街道,很快又在有识之士的配合下掌控郡府、库房等重要地点。

    辰时,周柏率中军御营赶至镇西城休整。

    正式任命许运为秦州都指挥使司从三品副指挥使,暂时驻守镇西城,负责后续支援接洽,以及安排秦州防务及民兵、降兵整训工作。

    身穿紫袍,位列大夏核心层,许运双目含泪,在周柏面前跪地叩首久久不愿起身。

    十余年了,当初的平苍县县尉,众所周知的从龙老臣,直到现在才正式接纳。

    当然,许运知道这都是自作自受,因不看好周柏所建势力的未来,明明一身才华,却不愿倾力效命。

    军需官、兵房主事、粮台官、转运使……这些都是他经历过的职位。

    “好了,起来吧,我大夏疆域远不止于现在,用武之地不知凡几,自有你报效之处。”周柏看着许运头顶摇曳挺拔的青黄本命,神色也有些复杂。

    果然是辅星人才,不过是一些辅助官职,本命蜕变也能追上那些老臣,只是收心打磨的时间略微有些久。

    “臣许运,叩谢王恩。”许运压抑住自己的满腹感激之情,起身后恭敬侍立,他知道夏王还有事交代。

    周柏微微颔首道:“大散关一战肯定要大打特打,可能比秦梁两州都要难打,所以你这边一定要配合朝廷,给前线做好充分支援。”

    “甄别本地豪强家族,让他们上供粮食、兵力、器械,搜罗镇西郡的一切补给……”

    长安所在的位置始终是一根刺,守住大散关短时间只能依靠镇西郡。

    “臣遵旨,您忘了微臣就是做这行的。”许运拱手领命,回答十分坚定。

    现在无论多不想当转运官、粮台官,只要朝廷和夏王需要,他也会尽心尽力去做。

    ……

    镇西郡易主的同时,大散关同时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高虎率领的五千伏魔,刚刚挡住乌蕃先锋万骑的破袭,其后续步军三万就到战场,并且是一刻不停地向大散关发动蚁附攻势。

    这三万军是乌蕃仆从军精锐,兵源来自武威等西北小国,个体实力或许相差甚远,但对中原的城防攻守极为熟悉。

    冲车、云梯、渡濠器具、投石车一应攻城器械打造俱全,再有密集箭雨前压覆盖,给大散关防线带来很大压力。

    乌蕃本部僧骑督战,仆从军蚁附攻城,仅仅半天时间,城墙下的尸体就已堆积如山,伤亡超过四千余人。

    这种程度的攻势,说实话无法真正威胁到有伏魔军镇守的大散关,可一个上午下来,降服的大散关秦军就战死七百,外出试图破坏攻城器械伏魔军也有三百多人失陷。

    终究是肉体凡胎,后天乃至先天真气都很难抗住床弩、投石,坚硬的盔甲也无法持续抵挡刀剑和箭雨。

    “用仆从军兑子,使我伏魔精锐精疲力竭,再等主力齐聚倾轧破关?”好歹跟在周柏身边多年,还有讲武堂资深经历,高虎已然看穿乌蕃军主帅的意图。

    尸横遍野,关城外壕沟流淌的是一股股血水,成片成片的士卒尸体没人处理。

    远处乌蕃军大营中炊烟袅袅,养精蓄锐的有生力量组成军阵,新一波的攻势要开始了。

    要知道这种中场休息时间,两军一般都会默契地派人收尸,只是乌蕃军浑不在意,反而不想给伏魔军喘息时间,准备连续攻城。

    “将军,乌蕃国上来就用人命兑子,他们不是信佛吗?”一个伏魔军营级军官走到高虎身边递上水壶,颇为不解问道。

    军中宣教已经临时向他们解释过佛,僧兵等等。

    军官一边看着尸山血海,一边大口吃着特制灵谷炒米,脸色淡定,倒是没有任何疲累和畏惧情绪。

    “果然是前所未有的乱世,连佛都跑出来了,哈哈哈。”

    “信佛?你是想说收尸惯例吧,看见没,那些僧人在念经超度呢。”高虎大笑指向乌蕃军阵中心。

    那里一座莲花台赫然耸立,十数名印戒僧人正高声诵经,佛诵之声飘扬在血色战场上空,多出几分诡异的祥和慈悲。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往生西天极乐。”

    这些僧人还真有佛法在身,佛经诵读声越来越大,渐渐覆盖整个乌蕃军大营。

    紧接着,原本还因为战友死伤惨重而戚戚然的仆从军,立刻又振奋精神,甚至还有些狂热。

    死后可以去往佛土,到达西天极乐之地,他们上战场又何惧死亡。

    咚咚咚~

    战鼓响彻云霄,一波接一波的“蚂蚁”再度出现在关外。

    几个伏魔军卒唾弃道:“我呸,就这还是佛军?”

    “不用这般蛊惑人心的手段,哪能短短几年一统全域,现在更是驱使仆从士卒轻易送命。”

    “说到底是想速战速决,巴国在秦岭举兵可瞒不了人……”

    伏魔军中层乃至基层军官,都上过夜校,去过讲武堂进修,对于乌蕃军的战法不是不能理解。

    但如此简单粗暴的对待人命,总是会激发愤怒,一时间怒骂呵斥声不绝于耳。

    高虎也不端着主将的架子,张口就喷:“去伱娘的西天极乐,放在我大夏就是淫祀邪神之流,来人,倒火油,给那些可怜人收尸。”

    片刻后,城外浓烟火墙升起,高虎用他的方式完成物理超度。

    “这些外域番佛还真以为战场在大散关,我家王上可不是白白挨打的性子……”

    借着火墙阻隔的时间,高虎和副将参谋快速处理完后方送来的军令,接下来一个字拖,把乌蕃国的骑兵拖住。

    据情报,乌蕃国尚未形成周全的马政体系,乌斯高原生存困难,民间能养牛绝不养马。

    官方掌握的合格战马不超过五万匹,眼前先锋大营的一万骑,已经是乌蕃国的核心精锐。

    接连三日,大散关都是在乌蕃军的强攻中度过,关城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任何要被攻破的迹象。

    西北方向增援来的军力越来越多,说是十万僧兵下高原,实则大半是次等的世俗兵。

    乌蕃国僧兵门槛便是完成利练体,也就是所谓的皮肉金刚,相当于武道锻体圆满至后天圆满。

    当他们开始出现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主力将至。

    按理说,三天时间,周柏和他们的中军御营早该到大散关迎战,但赶来的只有镇西城加急物资。

    秦州西北,平日放眼尽为草原黄沙,如今则是无边雪原,少有的森林、湖泊、峡谷都建有城池。

    武威国国都武都城,便是位于一处占地数百顷的峡谷盆地,四周山体林木挡住草原风沙,往来只有一条峡谷通道。

    如此易守难攻的国都,要不是叛徒造反,乌蕃国拿下都要费一番力气。

    武都城人口数十万,一国的粮草水源尽在此处,远道而来的乌蕃大军必然在此补给。

    同治十年一月一日,中原地区公认的新年伊始,整个大夏王国最核心的武力却是在大战中度过。

    武都峡道,成了乌蕃大军的埋葬之所。

    这天,佛光直冲斗牛,地涌金莲盈满峡道,佛诵之声传至千里。

    然纵使真佛现世,也压不住傲立九天的四爪鱼龙。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权力组成,武威老王

    北风萧瑟,天空阴沉,零散的雪花再次洒落西北大地。

    武威峡道十里外,近八万乌蕃主力正排着长龙快速行进。

    远远望之虽常见凌乱,但军势惊人,显然这些都不是寻常弱兵。

    当前方第一抹绿意浮现,大军顿时传出骚动,即将进入冰天雪地中的温暖山谷,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军伍中走在前列和后列的布衣僧兵同样不能保持冷静,就连诵经之声都有些急促,确实是远征路程太过漫长。

    顶着寒风赶路,美名其曰是锻炼体魄,在苦海中磨砺向佛之心。

    实则乌斯域乃文明荒漠,乌蕃国初立不久,百废待兴,基础产业制造力极差。

    除开练体不到位的世俗兵,必须要配备冬衣和皮甲,大部分僧兵就是一袭布衣,靠着气血御寒。

    如此最多消磨肉身寿命,留下些许內疾隐患,却能为国家省下大笔钱粮,提前推动向外扩张的进程。

    中军所在,要么是穿着华丽铠甲的贵族领主,要么是身穿布衣的武僧将军,真正肃穆威重的名帅将臣少有见到。

    军队权力分割如此怪异,根源还是在乌斯域漫长的分裂时期。

    以中原之大如今尚且找不出百位诸侯,而在曾经的乌斯域却是有成千上万个领主,每位领主都是统治农奴平民,掌握资源财富的实权贵族。

    从现在贵族掌握的权力看,佛教建立乌蕃国的过程中肯定对他们有所妥协,为了大业,佛法面前可不是人人平等。

    乌斯域苦寒贫瘠,除开贵族豢养的家丁奴仆是合格兵源,很难在短时间内招募组建精锐大军。

    “万岁!”在一番躁动的情绪酝酿中,乌蕃前军踏足武威峡道。

    中军高层表现各异,最兴奋的当属那些贵族,在乌斯域自家领土上,他们哪里遭过这罪。

    “前军成功通过峡道,总算能放松下了,听说域外的美女个个都很水灵,本侯可是期待已久。”

    “哈哈哈,说的是,武威已是我大乌蕃属国,武都城的美女不随便我们挑。”

    “武威的酒你们必须要尝尝……”几名骑着高大乌蕃马,身穿华袍的贵族将军高声讨论,言语之间都是如何放松享乐。

    不过对于他们这般作派,中军的士卒将校乃至武僧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这里随便一个就是侯伯级别的大领主。

    这不,面色沉肃的中军领将巴特尔刚有一丝不虞,一名轻佻的年轻贵族立刻就不痛快了,直接颐指气使的囔囔。

    “快,巴特尔下令中军加快速度,我们要赶在午时前泡个温泉。”

    巴特尔作为乌蕃国数一数二武将,此次出征实际军事指挥官,哪能忍受如此冒犯,血气上涌当即就想呵斥无礼之辈。

    他虽出身寒微,但有国主作为后盾,一般的贵族倒也不惧,能用大义镇压。

    “聂赤赞普的嫡子,国主将在班师回朝后为其加封公爵,现在大军中最少有五千人听其号令……”巴特尔认出年轻贵族的身份后,脸色变幻不定,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赞普这一称号在乌斯域等同国王,乌蕃国未建立时,聂赤国便是少数强大国家之一,并入乌蕃后聂赤家族的权势丝毫未衰。

    整支出征大军等于是多家贵族私兵拼凑,一个上下级关系没处理好,后面战事爆发必然有隐患。

    好在一直闭目养神的大僧梵行,突然出声解围:“好了,聂赤家的何必如此急躁,佛性修养看来还不够啊。”

    梵行披着一件大红袈裟,面庞和蔼,说话柔和有度,但傲气轻佻的年轻贵族却不敢有任何不敬,这位可是能沟通西天佛陀的高德大僧啊。

    佛性修养,在如今的乌斯域是一项重要评价,聂赤连连告罪,不敢再挑衅主帅巴特尔。

    巴特尔顺水推舟,与中军将校聊起别的话题:“听说前线战事进展不利,西北属国的忠心佛徒死伤惨重,唉。”

    “若是再缓两年,我大乌蕃消化西北诸国的底蕴,攻入中原岂不是轻松点。”一名副将赶紧附和道。

    “这次除非能全据秦州,甚至打入西蜀,否则都是亏本生意。”

    “以西北的底蕴支应如此大战……”

    不要说普通士卒,就连精通佛法的高僧也不理解,朝廷为何要如此急切远征。

    乌蕃国百废待兴,随便钻研下内政,就能积蓄庞大的国力。

    仅仅是弘扬佛法,使佛教再度扬名天下?恐怕不止于此,又或者和北境、西蜀的格局变化有关?

    都是乌蕃上层精英,见识匪浅,三言两语就扯开了话题。

    不过,他们倒是没一个认为会无法立足中原,开战至今本部兵马都未伤及元气。

    八万训练有素的贵族私兵,一万多皮肉金刚有成的僧兵,近十万大军何处去不得,而且西北诸国和草原还在源源不断征召仆从。

    前两年横扫西北,仅仅用了三万乌蕃兵,此次出征无法立足中原,一向稳重的巴特尔都不信。

    领导层表面关系缓和,中军也即将踏入漫长的武威峡道,巴特尔出于职业素养观望四方情况。

    入眼之处皆是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

    作为军事主将,要对大军负责,巴特尔皱了皱眉下令道:“哨骑全部撒出去,随军佛修请做好配合。”

    很快,一队队骑术高明的哨探钻入风雪,随之而去还有上百名能飞纵天际的佛修。

    “前军回报,已全部通过峡道!”

    巴特尔听到前面送回的消息,不由得有些犹豫,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要扫清周边情况再进去。

    可风雪越来越大,余光瞥见尽是聂赤等贵族的躁动不满。

    罢,西北尽为属国之地,怎么可能有伏兵而不知情,如果仅仅是武都出问题,后路还是有保证的。

    “如此,全军进驻武都城休整!”秦州战场不远,巴特尔不愿把将帅关系弄僵,遂挥手下令,中军列队有序进入峡道。

    他站在武威峡道入口前,看着极其险峻、堵塞的地形,不由感叹真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当然,也适合伏击。

    ……

    半个时辰后,前军到达武都城,乌蕃中军完全步入峡道,后军万人也开始踏足。

    “咻~”鸣镝声划破风雪,数百丈开外,周柏立于城头一箭射出,百发百中的弓术奇迹再度展现。

    “有刺客,快救救将军。”出手就是石破天惊,处于重重保护的大将突然殒命。

    “大王神射!”一名穿着陈旧王服的老人高声赞道,他便是武威国老王,两日前被周柏从圈禁地牢中救出。

    还以为是刺客,其实是大战爆发,两万乌蕃前军失去指挥,陷入混战之中。

    “有埋伏,武威国主叛变!”

    “撤,先撤,速速通报巴特尔领将!”

    “撤什么,一群叛贼何惧之有,都是老子的功勋,给我上……”

    “杀!”而就在此时,夏军自四面八方涌出。

    城门打开是披着全身重甲的一千大雪龙骑,远处农田平原是上万玄甲骑,至于两万步军则是从外围民房、峡谷林木、丘陵背坡后纷纷杀出。

    巅峰大雪龙骑的冲击力,哪怕不是自高向下的俯冲,也不是尚未列阵的乌蕃军能抵挡。

    无论是皮肉金刚的僧兵,亦或是贵族领主的披甲精锐,通通都在钢铁洪流中化作齑粉。

    “不,快跑……”侥幸活下来的小领主们胆寒欲裂,眼看另外一万玄甲骑又冲了过来,纷纷拉着私军护身。

    仅仅有少部分乌蕃国建制后提拔的基层军官,还在为挽回局势作努力。

    “列阵,等我们的骑兵到才能撤,列阵!”

    “僧军强突杀进去,斩将夺旗,和我们当初打垮西北诸国一样!”

    “集合!”

    砰砰~

    僧兵和禁军近身碰撞之声接连响起,铁棍和长枪大刀对峙,血气凝成漆黑狼烟,弥漫峡谷。

    “这些僧兵倒真有些本事,一部分居然可以和禁军士卒单挑,完全不落下风。”城头夏军指挥部,有参谋看得瞋目结舌。

    以往不是没有和大夏禁军对战的军队,可从来没有个体素质能追上的。

    武威老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还不满意?当初这些僧兵屠戮武威军可是如同杀鸡。

    “论配合和武备,他们还是相差太多,传令不要单挑,结阵对敌。”周柏摇摇头,并不认为僧兵就能打过他苦心训练多年的禁军精锐。

    西天诸佛再能插手人间,也得遵循人道规律,乌蕃建立才多久,兵家军阵这一方面根本来不及培养底蕴。

    还有一支国家军队居然令出各门,需要领主压阵才能从容调度,中原诸侯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怎么也不会上战场送死。

    “快跑,不是武威军,是夏国之军。”

    “他们什么时候夺的武都城,我再也不想踏足中原,救命……”哭天喊地之声此起彼伏。

    赤裸裸的血腥屠杀,彻底打崩乌蕃军的士卒胆气,数千僧兵一味硬抗,反而损耗更快。

    他们口中的西天极乐,死后成佛,也挡不住暴力的人道铁拳。

    “恭喜大王,英明神武莫过于您,此战取胜,乌蕃国短时间再难下高原,西北诸国都将传颂大夏威名!”

    “如果回头再留下大散关那一万番骑,武威并入大夏领土就成定局……”武威老王想到后续局面,身子越发佝偻,声音都有些发颤。

    当然,他也很庆幸自己的配合,儿子赌错,自己却是赌对。

    可周柏听到一国之主的恭维,却是微微摇头道:“谁告诉你这一战就到这里?”

    老王惊疑不定,除非是草原上蹦出一支大军堵住乌蕃后路,否则顺着峡道追击最多就吃个断后尾巴。

第三百一十五章 蓝星战法,佛音扰局

    正如武威老王所料,乌蕃前军大溃,战场局势已然被夏军掌控。

    深陷伏击圈,而且是第一次遭遇夏军这等强敌,猝不及防之下很难逆势翻盘。

    每当有头顶戒疤、身披袈裟的高僧试图诵经提振士气,立刻就会被人均宗师的机动小队盯上斩首,这是根据大散关前线的军情反馈临时所设。

    有些实力强劲的僧将表现突出,身边聚拢几十上百名僧兵奋力拼杀,如同硬扛巨浪的礁石坚毅顽强,但这并不能改变溃败大局。

    当一万玄甲骑风云席卷,当身经百战的大夏禁军开始结阵剿杀,剩下的乌蕃前军再也没有抵抗之力。

    夏军是虎狼,数千败兵便是惊慌失措的羊羔,被随意驱赶。

    这种场景很多夏军大将非常熟悉,为兵家常用战法,驱兵掩杀。

    通常是前阵击溃敌人,随后驱赶裹挟败军冲击后方中军,乱其阵脚。

    很快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刚刚冲出峡道赶来支援的乌蕃中军,又被败军堵在峡口进退不得。

    “快跑!”

    “护送本爵离开这,赏银千两,赐予族姓……”

    “滚开,滚开!你们这些贱奴,快让我们进去!”

    一些败军中的贵族被挡住去路,或是许下好处或是疯狂咆哮,有的还拿起武器对准友军。

    他们被夏军吓破了胆,不敢回头,只能欺负自己人。

    乌蕃国阶级分化根深蒂固,农奴、平民、官绅、贵族(僧侣)一级一级身份鲜明,贵族在乌蕃国就属于不可动摇的特权阶层。

    就算是佛道再兴的今天,大部分僧人乃至佛修都没有贵族地位高,因为乌蕃国贵族一定是“信佛”的。

    佛法能够弘扬一域,贵族出力不小,可谓是最殷勤虔诚的阶层,于是乌蕃国建立后自然而然延续了贵族特权政治。

    贵族领主堵在峡道口,支援而至的中军士卒杀不敢杀,打不敢打,甚至不敢有太多的无礼之举。

    一时间,拥有完整建制的数千人也被败兵冲击大乱,如果夏军乘胜猛追说不定会取得奇效。

    只是现在这种混乱局面,追击太深两军厮杀在一起,己方势必出现更多伤亡,不确定因素也会更多。

    庙算胜局已定,夏军指挥选择的是稳重剿杀。

    身披两三层甲胄的重步兵于前排列阵,再有力量最强的持戟士手持大盾如墙而进,如此霸道不讲理的横推,乌蕃军根本无法冲出峡道立足。

    夏军骑兵没闲着,他们压阵后方,一部持弓弩向内抛射,一部则是快速下马按照预定部署登上两侧山体。

    纵览夏军各部的全局调动,十分从容合理,每一营每一卫都处于默契配合的状态。

    没有前突太深被围的,也没有滞后拖延处于闲置的,战力时时刻刻充分发挥。

    若是如同岐黄山一战外围有诸国哨探,就能清楚观察到夏军大将身边都有一位道官跟随,而道官拿着特制阵盘,时时沟通交流。

    整个战场的军情似是一张大网,密集串联,最后汇总于后方的中军指挥部。

    除开紧急情况是将帅临阵决断,大部分调整部署还是由诸位参谋提供最佳建议。

    眼下这种敌人踏入埋伏的预设战场,一切的一切都是庙算刚刚好。

    这就是周柏作为夏王的优势,为君时间日久,龙气及各类衍生气运对自家超凡的压制大减。

    在国家层面的两军交战中,大夏道官只要不使用大规模杀伤道法,仅仅是军情传讯并不会损害道基。

    而且他们使用的军讯阵盘,乃道录司联合天工院特别研制,具备承受军势重压、讯息加密的优点。

    周柏没待在武都城,而是紧随中营前进,经过多年磨砺,他的军事指挥才能并不弱于大夏任何一名将帅。

    武威峡道上空,一轮若隐若现的云雾之镜高悬,正是夏军道官联合施展的洞察道法。

    指挥部中类似的一面铜镜映照战场各处的交战形势,一览无余,夏军最善指挥庙算的参谋们便是据此同步作出合理指挥。

    周柏微微颔首,心里却是有种怪异感受,这是不是把蓝星的现代战争方式给搬过来了,说不定还更先进。

    他一边听着军情汇总,一边说着什么,道录司、天工院、兵部等各部官员忙不迭记录。

    “第一次新式作战效果还不错,但这是敌人没有准备,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洞察道法不够隐蔽,没有被干扰后的反制手段,如果是遭遇战……”

    夏军高层在不慌不忙总结改进,乌蕃军却是大祸临头,他们已经被完全堵在峡道内。

    “败军回头抵抗,敢有冲击本部者杀无赦!”

    “国主和国师特许,梵行大师为证,今日致使战事失利之贵族,立斩不饶!”

    “后队变前队缓步撤退,僧军顶上去,这里他们的骑兵也起不到作用,别怕……”

    中军阵脚大乱,局势败坏至此,巴特尔不敢再留任何情面。

    比起得罪贵族,他更怕得罪国主和佛教。

    一队队亲骑赶赴前阵督战,狠辣斩杀数名小贵族稳定军心,数千乱兵被抛弃,僧军逆流而上。

    众将和领主们见巴特尔的雷霆手段,纷纷吃下定心丸,他们还有七万大军,足够应对任何局面。

    可很快,局势便不可逆转的向着深渊滑落。

    峡道两侧的山顶突然出现绰绰人影,砰砰……一块块巨大的石块还有滚木轰然砸下。

    武威老王被周柏救下,自然是什么都交代清楚,包括上到山顶的秘密小道。

    僧军拼死换来的调度布阵,顷刻之间化作虚无,乌蕃军卒的成分组成就决定了他们不是一支意志坚定的铁军。

    “不要乱,稳住!”

    “举盾,举盾……”巴特尔焦急如焚,嘶吼着下令。

    可当数位肉体强横的武僧将领被活活砸死后,一切再难挽回,好不容易聚集的军阵彻底崩溃,中军士卒各自逃命。

    “大帅,事已至此,撤吧!”

    “退出峡道,召集西北仆兵,堂堂而战,我们还有机会。”副将随手将慌不择路的乱兵砍杀,苦苦对着巴特尔劝谏道。

    “唉,撤吧。”巴特尔环顾四方,举目皆是己方溃逃之兵,哪里还不明白真的败了,终是下令道。

    但他也知道,就这样撤,很难保全太多兵马。

    还有佛能救他们!

    “梵行大师,请您携随军佛修出手!”

    梵行不愧是高僧,面对这种危局依旧面色不改,他转动手上的法宝佛珠,抬头与虎视眈眈的獬豸军煞对视。

    “如果尔等军势未散,老衲付出些代价安抚众军倒也未尝不可,可现在这大夏军气压制力实在太强,恐怕……”

    巴特尔急了,咬牙跺脚道:“大师,此次出征之军可是最为崇佛的一批精锐,如果全部折损在这里,不仅国家气运会受影响,人间刚兴的佛教气运同样会跌落谷底。”

    梵行一怔,想起来时与几位圣僧的会面,旋即深深叹了一口气:“本还想多活段时日,于人间成佛证道,罢。”

    “佛道再兴,当自我辈起!”

    远远望去,只见乱兵之中有绽放温和白光的僧人盘坐,他们双手合十,正默默诵念佛经。

    梵行为首,三四位坐堂高僧尾附,紧接着是上百名已经入道的佛修。

    朗朗洪声响彻峡道,十数万大军的厮杀声都仿佛被压了下去,所有人耳边都回荡着佛音。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

    佛音之下,勇往无前执行推进命令的夏军猛士放慢了脚步,山上推动滚石的士卒渐渐停下屠杀,他们心中的杀心顿消,很难再鼓动气血奋勇杀敌。

    而乱糟糟的乌蕃大军,则不再是你争我抢想要躲逃,他们开始学会谦让,在军官的指挥下有序后撤。

    这种诡异的场景,让部分有官气护持的大夏将军心中生寒,指挥部的参谋们通过铜镜看到战场局势也是面面相觑。

    “这些佛修硬扛军煞镇压,又恶了人道,恐怕只有身陨道消之局。”黎元出声解释,话语中居然有对这些敌人的叹惋。

    长生大道,殊途同归。

    那梵行可是极其罕见的五境佛修,身后的高僧最少也是四境,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多劫难,现在却要在此灰飞烟灭,连鬼修都难当。

    周柏目光沉凝,黎元说的不错,以超凡之身逆反人道大势,反噬没人担得起。

    峡道中央的白色佛光依然高涨,可其燃料却是一众僧人的修为,骨肉,乃至灵魂。

    “可是尔弘扬佛法,却不能阻本王之道啊!”周柏微微摇头,一个闪身飞纵云端。

    “镇压!”

    嗡~

    在梵行大师为首的佛诵会场之上,一方缠绕这龙虎之形的五色国玺轰然压下,巨大的印玺虚影直接震碎佛音,如同罗伞的白色佛光陡然黯淡。

    这种时候周柏动用大夏龙虎气运,可谓是顺势而为,天人意志不会有任何意见,更谈不上压制他。

第三百一十六章 鱼死网破?佛陀降临

    庞大的赤黄四爪鱼龙,盘旋托着一尊五色金国玺轰然砸下,镇压全局,这一幕比梵行诵经化解杀念来得更为骇人。

    天元大陆可以超凡显圣,如今更是掀起灵潮不断提升世界位格,但在凡人生活的主流区域,超凡力量始终是要忌惮人道之力的压制。

    普通修士只能在荒野毫无保留施展道法,而在法网覆盖的城池,特别是州郡核心地,却是需要接受法网法度的约束,不能肆意显圣。

    周柏曾经亲身参加科举,县郡州都四级城池的法网压制,一路往上越发强大。

    大旭王朝国都神京城人道真龙镇压一切,法力惰性到极点,纵使四五境的大修士也不敢随意对凡人出手。

    这就是亘古以来,人道文明发展到今天所衍化出的秩序,人皇时代虽已逝去,遗泽仍可庇佑无数凡人。

    天道认可这一套规则,天庭也不会随意干涉人间运转。

    因为数量最多的凡人是世界基石,他们生产创造的磅礴气运支撑着世界根本。

    青墟入侵,跌落大千世界云端的天元还能强行掀起灵潮升格,就是中古人道王朝以来的气运积蓄足够深厚。

    然而在人间,人道法度对超凡的压制还不是最强,龙气、军气才是最霸道最排斥外力的力量。

    历代王朝更迭,碰撞出无数经典的争霸战役,只是无论哪一代王朝,决定国运的大型战争从来不是超凡力量。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万人之气运已然能支撑一方县豪大族,供养官绅乃至入道修士都不成问题。

    作为凡人武力代表的军卒一旦过万,更是能激发雄壮军气,一支万人规模的精锐大军足以镇压真人。

    而放在大夏,一万禁军产生的军气,哪怕是真君法相也不敢直撄其锋。

    如今武威峡道交战双方都是当世大国,双方参与交战的军队超过十万,衍生碰撞之军气浩如烟海。

    甚至说军气成煞,衍化出近乎实体的獬豸军煞以及白象军煞。

    有它们在,方圆十里的超凡力量都弥足深陷,惰性充斥,修士动辄遭受军气反噬。

    就连梵行等一众高僧佛修,也是付出一身修为乃至性命的代价,方能干涉战局。

    所以周柏显圣破除佛法,可谓是惊世骇俗,他难道不受军气影响?

    佛光黯然,佛诵之音陡然中断,战场中心的佛修们面色苍白死死盯着周柏,一个个都有些不敢相信。

    一名得道高僧波澜不惊的佛心充满愤怒,低语质问道:“不,这怎么可能?如此游刃有余,莫不是毫无代价?!”

    “我等联手施法形成的佛音之域,就算是陆地神仙也不可能一击破去。”

    “方才贫僧观气有得,有浩荡气运在那一刹干涉现实,或是被夏王所驱使。”

    “佛道式微太久,殊不知中原修士已有如此伟力吗?”其余佛修顾不得压制伤势,有些绝望地议论道。

    乌蕃军没有佛修相助,战场形势再度逆转。

    希望降临,又突然破灭,这对士卒们的心灵是种极大的打击,很多佛兵的抵抗都不再坚决。

    巴特尔拼尽全力收拢中军,收效甚微,山顶的滚石擂木让他们难以站住阵脚。

    “杀!”

    “我大夏战无不胜!”

    得龙虎气运加持,佛音之力的干扰尽去,无数夏军将士面色涨红拼命冲杀,他们为刚才的放手感到羞耻。

    对于乌蕃军来说,祸不单行。

    适时。

    咚咚咚……

    这时巨大震动从峡道远处响起,满天飞雪都仿佛为之一停,是大队骑兵列阵冲锋的声音!

    巴特尔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是夏军吧。

    “报,不明敌军万骑突然杀出,后军,后军崩了!”

    “怎么可能,哪来的万骑,天上掉下来的吗?!”一名中军大将尔声嘶力竭的质问,不敢相信在后方能出现一支骑兵军团。

    西北属国内部有叛徒?亦或是草原插手了?种种猜疑出现在一众高层心中。

    很快,答案出现。

    笔直峡道的尽头,一杆杆迎风招展的大旗出现,是大夏鱼龙旗,还有写着火红字迹的霍字将旗。

    霍姓?镇守苍北,曾经深入草原,扬威域外万里的夏国破虏将军霍飞光?

    这位不是带兵对抗金军,如何能横跨两州前来,可观其过往战绩和带兵风格……

    巴特尔能领兵出征秦蜀,对于邻国情况非常熟悉,更别说霍飞光在草原上的名声极大。

    他的心陡然一紧,脸色煞白,前后堵截,数万乌蕃军已然是深陷死地。

    如果说之前,乌蕃军还有断尾求生的可能,那现在就是能逃一个是一个。

    一众贵族领主崩溃了,中军身经百战的大将也无心恋战,纷纷带人突围。

    此役之后,乌蕃南下之局短时间再难成形,如果夏王胃口再大点,同时将会失去西北属国的控制权。

    想到如此可怕后果,巴特尔愤怒地对着梵行大喊,再无一丝敬重和顾及。

    “快想办法,我们死在这不重要,国家大局乃至佛教未来都将自此败坏!”

    “中原有云,擒贼先擒王,你们这么多佛修……”

    梵行对于巴特尔的无礼行为没有恼怒,反而像是得到提醒一般,郑重看向周柏。

    嘭~

    乌斯域都极其少有的法宝佛珠一颗颗如数崩裂,瞬间化作磅礴佛力轰然涌出,强行打破周柏对他们的镇压锁定。

    梵行不顾身体内外的反噬之伤,带着众佛修站直身体,施礼朗声道:“早有耳闻北境出了一位‘仙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施展道法,亦能借用国运之力,颇有上古人皇之风采。”

    周柏眉头一皱,只觉有些怪异,并未出声搭话。

    “弘扬佛法乃是天庭与西天诸佛的决议,今日在此的都是信仰虔诚的佛徒和香客,如果损伤太重,只恐诸佛不喜,甚至影响对抗青墟之敌的大局。”梵行坐化在即,他可不管周柏想不想听,抓紧时间把自己想说的一一传音过去。

    周柏哪里不知道巴特尔的潜在意思,摇摇头冷哼道:“威胁本王?人间的归人间,天庭的归天庭,两界大战最终如想取胜,还是得人间相助。”

    梵行咳出一大口血,劝解道:“休战吧,困兽犹有爪牙,你这些精锐死太多,如何挡住西蜀之敌。乌蕃承诺短期绝不再进犯夏国,而且可以割让武威,其余赔偿也能商量。”

    周柏瞥了一眼峡道中战局,己方前有稳步推进的钢铁军阵,后有势如破竹的一万骑兵,投降不杀的口号响彻云霄。

    一个接一个的乌蕃贵族带着私兵投降,僧军的抵抗力度也越来越弱。

    “赔偿黄金万两,灵石十万……让僧兵离开,西北诸国给你……”

    周柏对于这些条件置之不理,反而不时回应夏军将校的请示。

    “哈哈哈,岂不知鱼死网破乎?!”梵行对于周柏的态度怒极而笑。

    “鱼死,网存。”

    周柏冷漠的声音,彻底打消梵行祈和之念。

    只要够强,擒杀夏王,一切都可逆转。

    只见他紧闭双眸从怀中拿出一封莲花佛旨,两手虚心合掌开两食指……一系列动作变换,最后掐出一个极其复杂的三昧耶陀罗尼印。

    “人间小僧梵行,拜请佛陀!”这一刻,他身上黯淡的佛光再度绽放,整个人变得威严肃重,哪里还有半分躁怒。

    莲华佛旨从梵行身前脱离,飞入半空缓缓消融,似是真沟通了上天。

    轰!晴天惊雷划破天际,没有天庭仙神下凡的天门,仅仅只有天缝。

    不过这样也够了,一道平平无奇的佛光直照武威峡道,是西天的某位佛陀降下了神念。

    梵行闷哼一声,身上气息陡然蜕变……

    他缓缓睁开双眸,金色内藏,对视过去只觉心中发寒,其深邃幽静不可揣度。

    “夏王。”一句平淡的称呼传入周柏耳中。

    还是梵行的声音,可周柏知道躯壳内的意识不再是他。

    周柏为表尊重落于地面,站在梵行身前十丈处作揖道:“敢问是哪位佛陀?天元大陆夏国之主周柏见过佛尊。”

    ”不知下凡可是想干涉争龙大局?”

    礼仪周全,言谈之间却是不卑不亢。

    要知道从佛念接管梵行躯壳的那一刹,方圆数十丈便已没人敢靠近,那是生命阶层相差太多带来的压迫感。

    “吾为净行佛,夏王若肯退兵,西天可支持伱成为北境之王,此后十年,乌蕃国不会踏足北境一步。”净行佛开门见山,给出自己的条件。

    周柏心中一动,不愧是佛陀,这条件可就比梵行所说的大气可行太多。

    换作没有见识过僧军的力量时,他说不定就同意了,可现在他一定要剪除这一批精锐。

    “天人两隔,各有运行规则,请佛尊不要强行干涉,天庭乃至天道应该也不想看到您这样做。”

    拒绝?

    净行佛不悲不喜:“那好,夏王请自便。”

    说罢,其双眸一闭,似乎就想离开。

    周柏连忙喊住:“且慢,人道之争在下不会退让,但支持天庭对抗青墟却是可行的。”

    “只要您答应西天诸佛复苏的力量用来对付青墟,那在大夏领土上允许传播佛的信仰……朝廷将对佛教进行管辖监察,一如仙道。”

    “可,乌蕃以后不是夏国的敌人。”净行佛深深看了一眼周柏,很快给出答复。

    一佛一王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巴特尔等中军高层只知道佛陀没有出手,他们磕破头也毫无作用。

    片刻后,天缝打开,佛光逝去,一众佛修的气运反噬再也无法压制,纷纷坐化。

    威望最重,修为最高的梵行更是原地湮灭,峡道之中的乌蕃军剩下的只有绝望。

    突然发起的西北战役,以夏国全胜告终。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退让,西凉都督府

    乌蕃大军下高原,本意是想扬威北境,以武力护持佛法传播,结果却在第一步就碰得头破血流。

    武威一战,十万乌蕃精锐被夏军剿杀过半,共有四万多人被俘或者投降,其中还有上万战力极强的僧兵。

    真正从峡道突围的只有寥寥数百人,主要将校全军覆没,巴特尔选择战至最后一刻。

    只是他到死没想明白,为什么众佛修以生命为代价请出佛陀,乌蕃军的结局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佛道在天庭最辉煌的时刻,曾经占据半壁江山,那是人间残余佛修坚持下去的信念,佛道势必会再度昌盛。

    可如今西天佛陀降下意志,居然坐视佛土沦陷,信徒死伤惨重仍旧不管。

    一万僧兵明明可以死战到底,最终选择投降,就是太过失望。

    是不是他们被诸佛抛弃了,乌蕃不再是诸佛钦定的佛国?

    巴特尔作为万里无一从底层爬上来的帅臣,智慧深藏,自然猜到他们崇敬的佛与夏王达成了某种协议。

    能挑明吗?不能。

    他惧怕给诸佛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如果死就是协议条件,那他们就只能去死。

    铁马秋风大散关。

    自秦州开疆设立以来,这座位于秦州边境的雄关就深受瞩目,历代王朝乱世关城都要易手数次。

    北境潜龙要借大散关扼守西蜀乃至作为入蜀桥头堡,而西蜀潜龙旦有丝毫出蜀野心,也必然会想办法突破大散关于秦州立足。

    以往交战历史中,凭借地利以及人和的优势,多是占据大散关的守方取胜。

    西蜀潜龙往往都要拖到一统域内后,才会有时间和心思出蜀,那时有实力的北境潜龙早已占据秦州,并且将大散关之类的边境雄关经营妥善。

    入蜀难,堵住蜀川却是不难。

    杜宇得自家好儿子相助点破气运之迷,拿下巴剑二州后不顾嘴边的平原地区,反而耗费大量国力攻伐秦岭。

    这不仅是为了破除气运大势上的锁龙局,更是吸取前人秦州难攻的教训,从实际形势考虑。

    周柏的动作实在太快,三年两州,眼看一个强大的王国就要和巴国接壤,让杜宇不得不提前考虑遏阻夏国扩张之势。

    谁说夏国一定会先下北境,万一野心膨胀攻入西蜀,基业颠覆就在眼前。

    而且不趁现在拿下大散关及其身后的镇西、金城等郡县,等夏国在秦州统治稳固,未来再想自北境出蜀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价。

    占领秦岭诸道,只是守住蜀地门户,拥有面对北国时自保的能力,掌握有蜀外之地才算是有望九五的真龙种。

    西蜀盆地再向西就是广袤的乌斯高原,其间有崇山峻岭相隔,比秦岭还要险绝绵长数十倍。

    所以自古蜀时期开始,两地虽偶尔有过交流,但彼此从未有兼并扩张的想法,实在是天险难越。

    世代居于丛林的山民横跨一次两域,都可能丢掉性命,行走大军更是不可能,非战伤亡过大,粮草后勤也完全跟不上。

    杜宇付出官爵气运请蜀地宗门出手,他们以修为高深之辈充当暗探及信使,提前得知乌斯域的变动,这才得到一次布局先机。

    乌蕃意图立足中原,以强大的武力护佛,无可避免要与夏国碰撞。

    而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岭群山苦熬一年有余,血战拿下剑阁、金牛、斜谷等诸道关寨,就是因为聚兵方便。

    事实上,前期进展也都在杜宇的预料中。

    乌蕃先锋突入秦州奔袭大散关,夏国有所防备,可主力被伪秦王拖住,只能以少数精锐守城。

    接连数日血战不休,双方均是死伤惨重,西北仆从军在蚁附攻城中被打碎了骨头,周柏赖以起家的伏魔军也在大散关上徒劳损耗。

    一共五千伏魔卒,打到同治九年结束,折损接近半数。

    同治十年一月三日,秦岭东北侧山麓,一座座坚固庞大军寨联结成营。

    若观气察之,只觉此间军势强烈浩荡,如据山猛虎,随时要下山大开杀戒。

    这里正是巴军聚兵之处,八万雄兵操练整备,无数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秦岭群山仍有残余山头尚未肃清,出征大军也需要稳固的后方,故不惜代价打造稳固营盘于此。

    万一无法在秦州立足,甚至兵败而回,还有一道防线用于接应。

    当然,这是杜宇给国内和军中部下的说法,他其实自己也满腹疑惑。

    本来碰上年关,就需要犒劳不能回乡过年的士卒,这导致还未正式开战,辎重物资就已大量消耗。

    杜宇携亲卫杜望白登高望远,俯察秦州平原,两父子谈话时最忠心的侍卫也不能靠近。

    “夏国及乌蕃两败俱伤已成定局,我军后发占尽优势,如此是否过于稳重,剑州巴州的粮运到这边留不住三成。”杜宇看着崎岖山道上一队队辛苦运粮的士卒和民夫,不解询问道。

    他手上捏着一封国内大臣送来的书信,里面内容很多,或是某家豪强造反,又或是某地粮仓已经空虚,甚至提及几个儿子的小动作。

    总之都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粮食不足,还有君主久悬于外,应速战速决回都坐镇。

    杜望白负手远眺,时不时看看西北,时不时看看大散关方向,眼中灵光闪烁,无形的气运形势尽数了然于心。

    他没有回答杜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父亲难道不觉得奇怪?”

    “你是说两军援兵为何迟迟不到?!”杜宇作为蜀地蛟龙,立马就反应过来杜望白在说什么。

    时时对秦州形势保持关注的巴国,除开大散关交战的偏师先锋,短短几天对于两军的其它动向居然失去掌控。

    按理说这是常态,因为乌蕃和夏国都是当世大国,气运雄厚,一旦动真格自然有相应的遮蔽手段。

    但杜望白现在提出来,杜宇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乌蕃之政治军事体制尚且不知详情,可细察夏军以往战绩,前线交战接近七昼夜,支援怎可能迟迟不至?”不等杜宇说话,杜望白接着仿若自问自答地说道:“夏国再富有,伏魔军精锐也不会白白丢在大散关,而夏王此人是天庭诸仙班都无法预测的变数,面对乌蕃强敌必然会有后手。”

    在巴国不插手的情况下,秦州气运本来是三分之局,夏国一方,乌蕃一方,燃烧大旭炎运最后一搏的秦王府也算一方。

    不过最近几日杜望白推衍天机,察觉气运大势变化极快,似呈鼎革抵定之局,这说明其中有一方可能取得重大进展。

    秦州大军云集龙气勃发,人道意志时时关注,只能判断个大概,是以他直接假设周柏布局成功。

    “听闻乌蕃国是西天佛陀扶持,现在突然出手,最少也能攻下大散关和一两个秦郡吧。”

    “东西两益天府平原被孟吉全部占领,如今已然建制自称蜀公,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杜宇眉头紧皱,作为白脉扶持潜龙,自是知晓不少隐秘。

    有志于蜀地王者,居然被人抢走名位,心中不知积蓄多少不甘和愤怒。

    “八万人,够了,下山叩关吧。”杜望白看了一眼杜宇,微微颔首道。

    “这?”杜宇有些不可置信。

    杜望白淡淡道:“争龙争龙,九死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无论那位夏王有什么谋划,我们总得见一见。”

    “如无法从北境出蜀,回头全力经营江州也是一样。”

    ……

    同治十年一月五日,八万巴国精锐如猛虎下山攻入秦州,沿途烽燧军寨无法阻拦。

    然而等几天后他们赶到大散关外,却看到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

    浩浩荡荡,漫无边际的人潮自西北而来,卷起的黄沙被寒风一吹,遮天蔽日。

    不是想要鲸吞秦州的乌蕃大军,也不是聚群迁徙的草原部民,足足二十万人,全部是隶属夏国的军卒。

    咚咚咚,急促的收鼓鸣金声在大散关外的旷野回荡。

    还在冲击蚁附冲关的乌蕃军卒,看到西北方向的二十万夏军被吓破了胆,一个个屁股尿流滚回营寨。

    夏国哪来的二十万大军,还是从西北赶来,那边可是乌蕃国的地盘,乌蕃主力也在路上。

    莫不是……无数乌蕃人心中充满恐慌。

    不等乌蕃先锋军的将校讨论出个结果,夏军便马不停蹄发动了攻势。

    围三阙一,二十万大军齐攻,这是夏军少数以兵力优势平推的战役。

    半个时辰不到,乌蕃先锋大营被攻破,除开万人败兵被驱赶而走,其余西北仆从军几乎是成建制投降。

    坚固营地和数万兵马,即使二十万大军来袭,按理也能坚守几日。

    但谁让这些仆从军根本不想打了,来攻击营盘的夏军不是别人,而是西北诸国之人,有武威、古浪、永登、西海……

    各种乡音相杂,还有本国贵族乃至国主的亲自劝降,实在无法刀兵相向。

    另外还有少数乌蕃中军的降兵拿着刀剑嗷嗷猛冲,武威一战直接打服了很多人,现在他们只为建立功勋,取得夏民户籍。

    “投降免死……尔等不要反抗,西北诸国已经归附大夏,乌蕃主力覆灭……”

    各种“谣言”般的喊话,却让人深信不疑,谁叫是自家人现身说法。

    风卷残云,等巴军想要插手战局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并且夏军还驱赶败军往秦岭方向冲击,目标可想而知。

    “二十万大军只有三万是衣甲鲜明的夏军本部,我们有八万以逸待劳,或可一战。”

    “夏军来势汹汹,宜暂避锋芒。”

    “夏国奉行精兵之策,现在裹挟大军,必是实力空虚,当战!”

    “请君上速速决断,一旦溃兵冲击军阵,我们想走都难。”

    三里外一处土坡,巴军列阵相持,诸多大将观察局势后给出建议。

    总体来说主战派占据多数,耗费这般大的功夫,如果不战而走实在不甘。

    “夏军携大胜而归,士气正盛,有本部为骨,即使西北之军疲弱,也要当做强军对待。”

    “大帅,侧翼飞鸟群飞,地脉异动,或有骑兵军团在潜藏靠近。”杜宇的扶龙术士遥指远方,那里黄沙滚滚看不清敌人。

    杜宇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杜望白,手掌背在身后几开几合。

    “大帅!”

    “唉,就算胜也是两败俱伤,令白杆军断后,撤吧。”这时杜宇再看了一眼杜望白,其仍旧无声。

    王见王,终是一方避让么。

    一月十一日,夏军全歼乌蕃东征之军,逼退巴军,取得全胜。

    一月十五日,夏军攻入秦岭,于剑阁道与巴军对峙。

    接连几日两军战事不休,周柏敕封七座军寨之主为镇山校尉,顺势占据阴平小道,于锁龙之处扎下钉子。

    一月二十日,夏国内阁明发天下,西北扩土万里,号召有志之士建设新地。

    大夏设立西凉都督府,下辖西北八郡,三年之内如教化西凉,化夷为夏,将改立凉州。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时隔一百多年,中原再度扩土,可容数千万人族繁衍生息,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兴西北,秦州一统

    以武威、古浪、西海等地为代表的西北诸国,从中原扩张至北境版图时,便开始有交流往来。

    中古时期北境只有通陵等大州,双方商贸、文教、朝贡等各种形式的交流非常友好,彼此还配合打压金、秦、梁等地的国家势力,开辟商道走廊。

    可等中央王朝陆续设置梁州、秦州,西北诸国对中原的态度就变了,它们或与草原联盟或是臣服草原。

    打草谷,袭击边境,年年攻伐不休,烽火狼烟时时飘扬在西北大地上空。

    这其实是双方本质上的利益冲突,中央王朝需要文化相近的西北作为皇子封国,而西北诸国则是想要保持独立。

    中原强盛时一度攻到西海,分封诸多藩国,但也曾在衰弱时被逼回秦州,甚至被打破长城边关。

    如此桀骜不驯,历代皇子王孙都难降服的西北诸国,居然一朝改天换地,为北境大夏王国所统治。

    中央王朝对于新开疆域,根据当地各方面的实际情况,基本分为三级处理。

    第三等由中央设置都护府管辖,第二等由中央设置都督府管辖,第一等才是由中央设置州郡体制,属于行政直辖。

    都护府职能“抚慰诸藩,辑宁外寇”,中央只负责派驻一定兵力威慑,具体军事民政大权皆由都护操持。

    是以都护之位常常由本地军阀豪强出任,都护府便如独立之国,中央只占据名分大义,约束力较弱。

    而都督府职能“掌督诸州兵马、甲械、城隍、镇戍、粮廪,总判府事”,以及地区的行政事务,看起来还是军事民政一体抓,但都督府包括都督在内的主要文武皆由中央派驻。

    都护府只算是羁縻控制,都督府却是实控了,等于是直辖控制前的过渡期。

    很多世家公卿听到西凉都督府的设立,第一反应就是夏国吹牛,夏王周柏为得人望不择手段。

    可等西北变局还有武威战役的相关情报传出,一切又似乎合情合理了。

    乌蕃国横空出世一统乌斯域,佛教成为国教,佛道有再兴之势。

    这个佛国第一战便是武德充沛的西北之地,数十小国被强行征服成为乌蕃属国,可见其手段不凡。

    放眼中原诸侯,也没哪个敢说短时间征服西北,治国开疆不是只看军队武力。

    大旭一朝能新开定州,却没有哪一代皇帝征服了西北,秦州边境从开国之时便处于守势。

    乌蕃压服西北,搜刮资源供养自身,连诸国军队也要听从征召。

    然而就是如此强大的乌蕃国,一朝战败,在武威峡道折损十万大军。

    不管是不是中伏失算,夏军的实力毋庸置疑,绝对是天下一流强军。

    只是中原诸侯还有一事不解,佛教可以驯服人心,以成千上万座佛寺控制西北诸国,那夏国又是靠什么?

    都督府不是都护府,总不能是个架子,身为铸造州鼎的正统人王还不至于如此。

    答案只有一个,西北佛寺在帮助夏国维护统治。

    出现在大散关外的二十万兵马不是虚数,其中大半来自西北兵源。

    乌蕃国人道争锋失利的情况下,周柏和佛教达成协议,允许夏国境内传法。

    大胜之后还要妥协合作,是无奈之举,却也是最有利的办法。

    西凉都督府毗邻乌斯域,如果双方不能和解,夏国未来最少要在西凉都督府屯驻十万级数的强军,乌蕃国也无法全力经营内政恢复元气。

    北境未下,真龙未成,实在无力分心域外,更何况佛道也能成为他的助力。

    那一日镇压梵行等高僧,成功降服万余佛兵之心,第一支大夏佛兵军团旋即成立。

    周柏亲授军旗,赐号金刚军,只要经过一年半载的军阵操练,实力绝对排在禁军前列。

    公布设立都督府的第二天,周柏接着任命数位得道高僧为大夏道录司官员,下令对西北佛寺登记造册。

    以后道录司将同时监管境内仙、佛两道,凡入道修士及受戒佛修行走各大城池,皆需度牒,随意涉足者将受龙虎法网镇压。

    当然,拥有度牒的西北僧道,便可如大夏其它正修一般,享受诸多国家福利。

    诸如停驻城池受气运加身、官方道院佛寺进修、接取任务获取资源,有资格成为参军为官等等。

    超凡之辈向来不受管束,定州基本盘当初推行此令都有些不稳,更何况是新设的西凉都督府。

    王令一下,秦州乃至西北大地沸反盈天,各色气运升腾,混杂不清。

    如武威老王一般的八郡老旧贵族被周柏亲自接见过,他们深知能打败乌蕃的夏国多么可怕,还能稳住郡府(国都)之地。

    但下面一些西北土豪以及部分被除名的小国贵族,却是趁机大势鼓噪,一时间处处烽火,俨然有威逼朝廷之意。

    有的僧人修士在他们背后撑腰,有的则是独来独往制造混乱,只有少部分看清大势主动前往官衙录籍。

    同治十年一月二十五日,在这种动荡背景下,西凉都督府大小官员开始进驻西北八郡。

    秦州镇西郡边境,一支三万人的夏国大军迎着黄沙前行,不远处正是西凉都督府的武威郡地域。

    三万人中只有三千禁军,大部分是尚未锻体大成的守备军卒和民兵,但他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忠心,对大夏有深切的归属感。

    三万人军队之外,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道官团及人才团,如百业工匠、想要教化西北的大儒士子、前去开设分店的商行掌柜、修路的工程队等等。

    “古往今年多少文人志士于西北建功立业,只为纳此地为中原……尔等如能完成设置凉州之功业,本王不吝升官封爵之赏。”

    “我等谨遵王命,教化生民,大兴西北!”大军后方,一群戎甲文袍的官员跪拜齐呼。

    凡在西凉都督府入职三年者,考评合格即可擢升官品,这对于日益内卷的大夏官场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毕竟朝廷已经昭告天下,将用三年建设西北,随后便会正式设置凉州。

    你说都督府的官位没价值,那凉州呢?届时调回北境,甚至可能会再次擢升。

    能当官的都是功名在身,气运不浅,哪能看不出任职都督府的好处。

    外人认为的虎狼之地,对于干劲十足的大夏官员们来说却是香馍馍,一个个扎堆报名。

    最后能选上的,均为货真价实的才干之士,要求能文能武。

    大夏本土采取内圣外王之策,可西凉都督府暂时是内外皆行王道,非是如此无以立足。

    周柏静静看着这批官员拜别,直到只剩寥寥数人时方才开口:“此次任命你为西凉都督,当知本王之用意,三万兵肯定不够,朝廷许你十万兵额。”

    这时留在后面自然都是都督府高层,为首之人便是霍飞光,其因武威战功超擢三级,升任为从三品西凉都督。

    坐镇西北,首要便是武威,至于治民施政,自有长史等文官辅佐。

    “臣必不负重托。”

    霍飞光先是躬身表态,接着豪气道:“您带走西凉十数万骄兵,若末将还不能镇压西凉,岂不是太过无用。此次新入西北首先镇压不臣,树立朝廷威严,之后收揽豪强私兵便可顺利成章,十万兵额恐怕不够……”

    作为刚刚加冠的作为大夏新贵,霍飞光器宇轩昂,面色带着几分骄色,心中却自藏锦绣。

    如此姿态,周柏不仅不恼反而更加喜欢,没这种气势,如何梳理西北暗处的老鼠。

    不过刚从郡守之位提上来的长史赵毅,却是当着周柏的面连连劝谏道:“都督不可一昧扩军,西凉在籍之民不足五百万,税收不稳,十万之兵已是大王规划的极限了。”

    霍飞光眉头微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长史言之有理,先把西北豪强梳理一遍,重建人口黄册才是王道。至于十万兵额,届时要是都督府税收富足,你完全可以逐渐骑兵嘛。”周柏满意地看了一眼赵毅,对霍飞光摇头笑道。

    赵毅是前梁国族宗正,此后被提拔为梁州郡守,治民有方政绩优异,这次被任命为都督府长史,哪怕是从龙老臣也无可指摘。

    霍飞光听闻周柏所言,原本稍有沮丧的心情立马大好,他最擅长的还是带领骑兵军团,现在有王上背书,组建西凉铁骑便是顺理成章。

    “谢大王相送,臣等先预祝大王攻下长安,完成三州一统之霸业!”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夏国的两队大臣互相揖礼告别。

    一队将前往西凉建功立业,而另一队则是随周柏去完成秦州之战的收尾工作,他们都是大夏最坚固的基石。

    有感于此,周柏没有吝啬,他双眸浮现紫意,伸出修长的手臂轻轻于虚空点拨,顿时有一股纯粹的气运降下。

    西凉使团还有随从周柏征伐秦州的功臣,皆是得到额外气运加持,往后一段时间做什么都将无往而不利。

    已经前出数十里的道官团,其中不乏有敏锐之辈,向着南面深深揖礼拜谢。

    夏国处于高速发展期,国运再庞大也各有用处,周柏自然不会随意挪用。

    他所支使的部分,乃人道意志嘉奖新开西凉都督府所得,算是一笔机动气运资源,不会影响国家大局。

    在原本气运的帮助下,周柏修为已然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如今得新增西凉之运取用,更是臻至法相中期巅峰。

    这修行进展,简直比普通的入道修士还快。

    等秦州全下,州鼎铸就,法相圆满窥视大乘之境也未尝不可。

    求道之辈独夫也,然岂能如我辈加国运于身,修行一日千里……

    如今大夏基业有成,周柏感悟颇深,他选择的这条大道没有错,人间十余年连破五境可曾听闻。

    而且随着他掌握的国家越来越强盛,这个速度还会更快,哪怕进入仙境也是如此。

    “回长安,想必伪秦的那口炎气已经燃烧殆尽……”

    三日后,周柏率部分精锐日夜兼程君临长安城,远远观之,只剩残破衰败,处处皆是死气。

    这和一个多月前烈火亨油,死命一搏的场景截然不同,政权俨然崩溃在即。

    “大王,伪秦王已经七日没有派人冲击城外营寨,而且城内似乎接连爆发内乱,不过臣等谨遵王嘱没有干涉。”留守大将周平闻王驾至,连忙赶来汇报军情。

    周柏深深看了一眼留守众人,似笑非笑道:“伪王施行的反间计看来没起作用,怎么尔等没一个想割据千里金城之地。”

    “臣等死罪。”此话一出,没有一个将校还能安坐,纷纷惶恐告罪。

    周柏拿过一叠玄衣卫的情报丢入火盆,大笑道:“诸位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西凉设立,诸侯退让,派人投书劝降,把伪王的谋划全摆出来,看他们还有何坚持的道理。”

    旧时有一城翻盘,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关键君主不自信昏庸无谋,周柏作为开国雄主,岂会上当。

    同治十年二月二日,天元人间龙抬头,长安城破,秦州尽归夏国。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王气黯然,入城立鼎

    长安城,位居秦州枢纽,金城郡便是因此城得名。

    自古秦州建制,便有得长安一城,有如得一座金城的说法,意喻长安城的价值极其珍贵。

    无论军事战略角度,亦或是经济文化方面,长安都是秦州第一城,占之可倚为王霸根基。

    周柏初观长安之形,仿佛看到了中州神京,主城楼高贯穿天际,外城墙周长百里如巨龙蜿蜒而过,气势磅礴,形制规模可为当世城建巅峰。

    这在略显贫瘠的北境来说,地方官府极难做到,就算是现在的大夏王都龙首城,也是经过工部及道录司联手扩建才有现在的规模。

    如果不是天变乱世,长安再发展几代遇上某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有具备成为帝都的潜力。

    隐秘史料记载,某中古王国大“齐”国势衰微曾面临诸侯围攻瓜分,一路惨败丧师失地,只剩两座城池却绝地翻盘。

    原因有很多,如诸侯离间、战场兵事战略得当、阴运反哺根基厚实等等,但最关键的还是城高墙厚可供坚守。

    景衡妄图靠一孤城翻盘,不是毫无道理可言,长安的防御规制比历史上的那两座城还要强,如是以大军强攻,恐怕徒留尸山血海。

    是故夏军围而不攻,稳扎稳打以消磨气运为要,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挑衅激怒、夜袭反攻、离间计,乃至联合夏国外敌结盟等等计策都没取得明显效果。

    没人上当,这下任凭景衡有多少雄心壮志都是无用,他哪里知道周柏看穿当时的长安气运形势,又涉猎如此之广,将以史为鉴学了个通透。

    天元大陆人道传承未曾断代,就没有真正的隐秘,道庭之迷是,逝去的人皇时代亦是,区区一个中古诸侯争霸的典型案例怎会不知。

    周柏到达长安后见炎运散尽,直接拆穿伪秦王谋划,很快在城内引起轩然大波,勉力维持的脆弱人心彻底崩塌。

    不是被屠杀镇压的豪强势力离心,而是景衡的那批忠心部下泯灭了希望,其实这段时间夏军围城的应对,他们就已经感觉无力回天。

    强行做反攻准备,维持秦王府体制运转,也是潜龙天命的最后一搏。

    二月二日当天,前线援军赶至,聚兵十五万发动总攻,砲石如雨,无穷无尽的恐怖军势摧毁所有抵抗。

    这一日,长安王气黯然消,积蓄数百年之久的秦州大势被彻底压下。

    昂~

    已经衰弱成蛟蛇的秦王龙象只剩若隐若现的虚影,伴随着一声蛟蛇的不甘嘶吼,随后被招摇入城的赤黄鱼龙一口吞下。

    咔擦!在凡人看不见的一面的,本来就没树起的秦国天柱,也就是一截腐朽的三尺根基化作泥沙,随着大夏龙虎的席卷散如云烟。

    周柏的灵眼看见这一幕,不由微微颔首,他知道经历这段时间的消磨,秦州已经彻底失去本州势力成龙的气运土壤。

    一州的人力物力气运汇聚长安,化作薪材燃烧,在伪王和周柏两方的“配合”下,秦州血流得差不多了。

    被如此强度的战争洗刷一遍,后面朝廷统治秦州将减少很多阻力,融入大夏的速度说不定比梁州还快得多。

    “入城,准备立鼎!”

    明明城门还是紧闭状态,城头的秦军士卒也有反击之举,但周柏已然在中军下令进驻长安。

    交战正酣时进城?没人怀疑,周柏如今的威信纵使下令中军参谋部上阵,也不会有任何其它声音。

    而正如所下王令一般,四十九名仪卫抬着新铸秦州鼎不避锋矢,坦坦荡荡地于入城官道上前行。

    他们面色肃穆平静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知听从周柏的旨意形式,一步一步留下沉重的脚印。

    随侍军卒和官员没有任何奇怪,因为这四十九名仪卫乃是从最忠心的侍卫亲军选拔而出,常年宿卫宫廷守护夏国龙脉,不然他们也无法抬起秦州鼎。

    一路上,喊杀声不断,各种危险却仿佛长了眼睛避开周柏一行,特别是护送州鼎的队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等来到长安城下时,城门拉长着铁索摩擦声轰然打开,夏国将校还有众臣子,对于周柏的崇拜再度攀上一个高峰,

    此为何景,不外乎时来天地皆同力。

    “我们投降,我们愿意归顺……秦州北军第二卫恭迎王师,郡族林家携全族上下改易……殷将军已带人攻往王府。”

    城内中央王府处漆黑的烽烟升起,一声声臣服投降声响彻云霄。

    风起云涌,改天换日。

    一股股秦州大运从四面八方疯狂聚来,原本还零散杂乱不成体制的秦州各地,在这一刻仿佛有了核心。

    二月二龙抬头,上应天时,下应龙脉。

    今日正适合收纳秦龙,是以周柏没有丝毫拖沓,哪怕城中还有些动荡混乱,他也要完成新旧体制的更迭。

    还好周柏带领夏国崛起的这些年,行事风格早已为人所知,此时想要想要趁机上位的都很懂。

    城内洗牌多轮,正值改命之机,小人物和小势力都想攀附新主的东风。

    他们不顾死伤接应更多的夏军入城,竖起夏旗劝说秦军投降,接着全力攻下各大衙门、府库、军营等重要地区又干脆利落的交接。

    晌午时分,整个外城已贴满安民告示,局势基本稳固。

    秦王府血流成河后宅燃起熊熊大火,不过火势没有蔓延,周柏也就没有下令灭火,给了这位“秦王”最后的体面。

    和历史上很多失败的潜龙人主一样,景衡无言再和周柏会面,他不想成为阶下囚,选择携妻子纵火自焚。

    气运牵连下,不存在假死脱身。

    丝丝缕缕的龙气从烈火中析出,像是有股无形吸力一般向着周柏靠拢,他头顶本命摇曳,紫意愈发深沉,完全不似刚刚称王时的极淡紫色。

    相隔一条街道所在,便是秦州文庙和武庙,道官众多的工部直属工程队出动,两庙之间一座数十丈的高台顿时拔地而起。

    再经礼部官员现场督导协助,一座雕刻着威严鱼龙纹路,供奉州鼎的祭台便已建好。

    初春寒气正盛,长安城内也正值动荡不稳之时。

    可无数秦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胆大的甚至聚集于祭台周边街道,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近年来,夏国王师之名渐渐传遍北境,不过此时能让这些“旧国遗民”冒着风险出迎,更多还是举行大祭的原因。

    更易主君已成定局,现在夏王主祭,还有代表秦州的秦州鼎作为祭鼎,俨然是国祭之规格。

    国之大者,在祀与戎。

    夏国以戎事征服秦州,接下来便是祭祀。

    哪怕普通秦人也知道,这并入夏国的第一次秦州国祭,将关乎秦州未来的兴衰走向,事关切身命运。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略显简化的祭祀流程充满了更多的肃杀威严。

    很快,秦人们听到了让他们心中一紧的祭语,周柏接下来祭祀的每一步,都是无比重大。

    “自三百年以降,秦州之鼎腐朽残破,无法聚州运,佑生民……今当重立秦州鼎,兴我大夏江山,佑我大夏子民!”

    “……告祭天地,秦州鼎立!”周柏面向秦州鼎点燃一柱高香,随后面向天地三拜。

    嗡,鼎身颤动,四面八方聚来的秦州气运犹如实质,几可显圣世间。

    虽然因为统治秦州的时间日短,没有立定州鼎时的诸多异象,但天地很直白的给予了回应,人道意志也因为是他统治秦州非常认可。

    州鼎上烟云升腾,各郡县法网交相聚拢,秦州有所修为的生灵皆是望向此处,甚至包括本土最超然于外的那一小戳“大人物”。

    祭祀礼官仅仅入道修为,而这时却犹如福至心灵,正色高声道:“二月二,龙抬头,请王上敬龙祈雨,保佑秦州一年丰收!”

    周柏目光幽深,看向渭水、邑水等几条秦州重要河流处,他眉眼低垂,亲手点上祈雨祭香。

    “秦州诸龙神,请庇佑本州未来风调雨顺,本王不吝一拜。”

    无声低语,当他一拜下去,狂风顿起,晴空万里的天际骤然一暗,层层乌云压在长安城上空。

    轰隆!

    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珠哗哗落下,云层之巅隐隐有数条蛟龙黑影出没。

    “夏王天地垂青,无功不受禄……”

    “若有诏,可令部下建坛召将,烧召水部丁壬符,我等必然配合,神庭那边还请您多多照拂……”

    惶恐尊敬的传音陆续而来,周柏微微一笑,倒不是这些龙宫水神过于卑微,而是他如今的实力,地方龙宫不敢有任何得罪。

    道佛监察,神庭扩张,特别是那一次次秉承气运大势,伐山破庙的举动,已然镇住了所有神鬼之辈。

    “喔,下雨了,二月二下雨!大王祈雨功成,未来一年秦州丰收无忧矣!”

    “大王果然是真王,龙神也不敢违逆,我等秦人算是有了依靠。”

    “终于要迎来太平之日……”

    百姓之声化作无穷民愿,归附在大夏体制之上,眼看衰败不可避免的长安城,在这一场龙抬头的春雨洗涤后,俨然有焕然一新的勃发之势。

    “传令秦州三司全力保障恩科乡试,同时通知内阁,在本王班师回朝前,制定出大夏三年发展计划。”

    新得一州一都督府,外界诸侯注视前所未有的集中,而大夏地盘潜力又有太多可以挖掘,周柏最终决定先修炼三年内功。

    内圣外王,王有了,圣的建设却是稍有迟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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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本气运天书介绍:
世间苍茫,众生皆有其运,本命尊贵则可望公卿,外运强盛亦可登上高位。然气运衰微者,诸事不顺,事倍功半,至若灾劫压顶,无可祷也。我有一本气运天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本气运天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本气运天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