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去你|妈的!(求求求推荐)
乞丐道:“神都教在寻找轮回珠的下落。他们制造屠杀,应该是为了以此引出轮回珠,但没想到轮回珠早已不在云州。”
茶博士吃惊道:“轮回珠?那么说,这张太炎一家是护印师后裔?”
“你们看,他瞳中有护印师的印记。”乞丐道。
两个弟子低头仔细看,果然发见无神的瞳孔外围,隐隐有一圈古怪的图。
“师父如何知道他们守护的是轮回珠?”茶博士道。
乞丐道:“你们仔细看。”
货郎忽然道:“这是一个螺旋,像个漩涡,暗指轮回道吧。”
乞丐点头,蹙眉深思。
货郎撇嘴道:“师父,神都教的事,让道门和玄都玉宫去头疼吧,这水太深,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咱们还是不要蹚了。”
茶博士道:“师兄此话差矣,你看连谢青云那个散修都不怕,咱们要是退缩,那像什么话?”
货郎道:“嘿,他是散修,咱们也是散修,有什么区别?你再跟我提他,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划了他的脸?”
“还说不是嫉妒人家帅。”茶博士鄙夷道。
“你们两个废物!”乞丐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早点探查东山校场,现在已经把人救下来了。”
“谁知道他们从上到下都有勾结……”货郎不服道。
茶博士据理力争道:“师父,您骂我们废物就有点过分了。您以前不是六扇门总捕头吗?号称飞燕神捕,破案能力在整个京都首屈一指……您不也没想到么?”
货郎听得直点头。
乞丐眼睛一瞪,揪住茶博士的耳朵道:“你还敢顶嘴了是不是?”
货郎见风使舵,立刻板起脸道:“师弟,怎么可以顶嘴呢,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也不是好东西!”乞丐立刻揪住他的耳朵。
一时间屋子里鬼哭狼嚎……
后来张太炎的邻居们都说是他一家的冤魂作祟,从此再也没人敢靠近,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
……
谢青云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建在城西的义仓。
义仓入口有两个衙役把守,他走上去,直接取出令牌冷声喝道:“把你们长官叫出来见我。”
两个衙役仔细看了好久牌子,才惊疑不定地去了。
不多时,衙役领着一个马脸男子出来,他打量着谢青云,“侯全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谢青云喝问道:“我问你,换粮的车呢?”
侯全不动声色道:“大人既是府中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粮车去处?”
“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谢青云目露凌厉,骈指为剑,指尖自然而然出现火弹。为了救人,他已管不了那么多。
炼气士?
两个衙役呆了,侯全则突然把两个衙役抓住摔向谢青云,同时转身向义仓里逃。
果然有问题!
谢青云纵身而起,双足在两个衙役头上一点,人已疾掠出四五丈远,一个飞踢把侯全踹翻在地,踩住喝道:“侯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我说……”侯全苦着脸招供,“粮车昨晚到,我等连夜装载,今早就出城了。”
谢青云暗暗松了口气。他第一个担心侯全是被洗了脑的神都教徒,那恐怕什么也问不出;第二个担心粮车已抵云州,但今早出发的话,恐怕要下半夜至凌晨才能到,现在追赶还来得及。
他先把两个衙役和侯全打晕绑起来,藏到角落里去,然后祭出绿叶法器,沿着官道追踪,果然在半途看到了浩浩荡荡的粮车与押运粮车的数百府兵。他正要按落法器查看粮车,车队里忽有一人腾空而起,全身裹在蓝袍下,只露出眼睛在外面,冷冰冰地盯着谢青云:
“神都教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这个教徒看起来比林易可专业多了。
谢青云见他脚下空无一物,不知凭何御空,而且身上气息非常古怪,明明是个凡人,身上却有一种诡异的法力波动。
谢青云眼珠子一转:“我管你什么神都教,人可以走,车子必须留下。”
“找死。”
那教徒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作交涉,一言不合就动手。但他动手的姿势却很奇怪,看起来像是某种祈祷仪式,先把双手撑开,高举,然后掌心相对相合,拜下来,就在拜下来的一刹那,空气忽然裂开。
谢青云心中警兆陡升,便直接从绿叶上翻落,他一面召回法器,一面运转法力施展《造形术》,想象着箭的样子,凝了两根金箭,“咻咻”地射向那教徒。
那教徒身上灵光一闪,随意挥手,“啪啪”两声,就拍碎了金箭,随后俯冲下来,又做出了拜天地的姿势。
谢青云知道被这一招打中多半凶多吉少,连忙矮身冲入道旁的丛林。
教徒失去了他的踪迹,收招追去,他这样盲目追击,立刻上了谢青云的当,丛林骤然分开,数枚火弹从其中射出来,他的眼睛闪过愕然之色,却已来不及抵挡,被火弹炸成了漫天的碎片。
这神都教徒多少有点莽,脑子可能不太好用……谢青云舒了口气,回到官道上。
这时押运粮车的府兵已团团围上来,为首一个将领看了眼满地碎尸,漠然地盯住谢青云:“阁下是何人?为何阻我云州粮车?”
谢青云哂笑道:“既是粮车,为何不装粮食?”
那将领道:“本就是从红坊县换来的陈粮。”
谢青云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你们先用剿匪的名义征兵,然后把人骗到东山校场,再迷晕装入麻袋,留法阵欺哄百姓,再以大户陈粮换新粮为遮掩,运到义仓,最后把运过去的新粮对换。好一招偷天换日,好一招瞒天过海……”
他越说越愤怒,“可这不是五百个牲口,是五百条人命啊!”
那将领呼吸明显一滞,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认得你,你是谢青云,看来林易真是死在你手里的。”
谢青云道:“你是谁?”
那将领道:“本官尉院典军陈亮。”
“方功曹是你的上司吧。”谢青云道。
陈亮道:“方希直贪污受贿,证据确凿,林易奉命押送其去西京审判,被半道杀人埋尸,而那个人就是你。”
原来苦瓜脸男的名字叫方希直……谢青云冷笑道:“陈亮,你尽管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不在乎。但今天这些粮车,你休想运回云州城!”
陈亮目露冷光,微带嘲讽道:“方外之士,拨弄什么人间烟火,小心身死道消!”
话音方落,众府兵齐齐厉喝,声动穹苍,势如猛虎,只待陈亮一声令下,便会围上去诛杀谢青云。
兵者,大凶之兆。
这些府兵虽然都是凡人,但是装备精良、骁勇善战,而且谢青云的修为才灵息第三层,差距还没有大到可以忽视的地步。
在谢青云的感受里,数百兵凝聚起来的威势,像有凶兽把他盯住,脖子如被掐住,心脏如被攥住……个中恐怖,非身受者所不能想象。
陈亮深知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道:“谢青云,姑且念你年少无知,并且救过绾绾小姐的份上,就此退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青云深吸口气,怒目圆睁:“我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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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从内而外的蜕变(第三更求推荐)
陈亮大怒,挥手喝令:“杀了他!”
先下手为强!
谢青云几乎立刻祭出匕首,其上飞剑术发动,即如箭矢穿破虚空。擒贼先擒王,他这一手锋芒直指陈亮。
几个持盾甲士二话不说挡在陈亮面前。
然而飞剑术何等穿透力,根本不是普通盾牌可以挡下,倏忽已连穿数人……一蓬血花在陈亮面前绽开,他咬咬牙挺起胸膛去挡。
噗!
匕首深深扎入他的盔甲,他状若疯狂,死死抓住匕首,竟以己躯来钳制这一利器,“快杀,杀了他……”
府兵们见长官不惜牺牲至此,更为悍勇地扑向谢青云。
谢青云强拼神识,几度催动匕首,仍无果,府兵已杀来,只能放弃。看到四面八方的冷兵器朝自己挥砍,要说不害怕那就是个笑话了。
他虽骈指为剑口中念咒,但紧张之下施法速度比平常慢了一拍,而未等法术成形,左后方一悍卒持朴刀劈了来,那刀锋凛凛生寒,只得中断施法躲避。
但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不知多少逼人冷锋先后砍来,又能躲到哪里去?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
情急之下,他也管不得许多,取下后背的天机伞撑开。
铿铿铿!
但听金石之响,火花迸射,看着平平无奇的纸质伞面,竟比盾牌还要坚硬,谢青云心中大喜,一个用力,就把众府兵撑开,他趁机施法。
“上御统摄诸天火灵敕成!”
咻咻!
四枚火弹分四个方向激射出去。他心中一个振奋,“星星之火”的造诣竟有所提升,一次能发的火弹又多一枚,信心顿时大增。
砰砰砰砰!
这“星星之火”的威力堪称变态。
就好像四枚迫击炮同时炸开,陈亮忍不住瞪大眼睛,他不是没跟炼气士交过手,也知道此次交战必定损失惨重,但没想到对方一个法术竟可怕到如此地步,简直见所未见。
惨叫叠声,十几个府兵面目全非地摔飞,更撞倒其后数十人。围向谢青云的军阵一滞,这一击的成果竟至于此,倒把谢青云自己愣了愣。
从一众愕然的表情里,谢青云醒悟到一个事实:这“星星之火”的厉害已超过常规法术,“造形术”虽神奇,但目前造诣太低,还无法与之比肩。
四枚火弹,岂非等同于手捏四支迫击炮?谢青云的胆气一下子壮足,厉声喝道:“降者不杀!”
“不要怕他!”陈亮忍痛叫道,“他那法术威力虽大,但消耗必然也大,用不上两回就会力竭,继续围攻他!”
回答他的是四枚火弹呼啸而去。
又炸得府兵们哀哀惨叫。
陈亮咬牙喊道:“步卒散开,骑兵冲锋,射手射他……”
府兵们依言而行。
百骑冲锋威势无匹,另有射手冷箭,谢青云再次陷入危机。天机伞就算再坚固,恐怕也挡不住骑兵的冲锋,他左右看了看退路,皆有步卒冷笑着把守。
眼看骑兵们就要撞过来,他骈指施法,“上御统摄诸天火灵敕成!”
四枚火弹朝骑兵们激射过去,“轰轰……”响声接踵,连排的四骑首当其冲,跟战马一起被火浪掀翻,其后数骑亦受波及,但剩余的骑兵绕了个路,悍不畏死地向谢青云继续冲锋。
这时谢青云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眼看骑兵们已在眼前,突然临机一动,取出绿叶法器腾空而起,并远远躲到军中射手的射程之外。
还能这样?
陈亮懵了,府兵们懵了,这不是耍无赖么?
“哈哈,陈亮,这回你失算了!”谢青云大笑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这一遭不但度过了严峻的危机,而且深入开掘自己身为炼气士的优势,发散思路,纠正了惯性思维,收获不可谓不大。至此,他才真的算得上炼气士谢青云。
陈亮忍痛喝道:“你御器又能维持多久?待你力竭,一样身死道消!”
谢青云笑道:“我要是力竭,就去找个地方恢复,你们谁能追得上我?”
陈亮又懵了。
这就是凡人与炼气士的差距么……
他无言良久,忽然目光一闪,令道:“以队为单位,散到粮车左近。”
府兵们立刻动起来。
这回轮到谢青云懵了。如果他的推理无误,那粮车上麻袋里装的可都是人啊,以“星星之火”的威力,要是失手打在粮车上,那后果……
“你卑鄙!你无耻!”他愤怒地瞪着陈亮。
陈亮“哈哈”一笑,扯动伤口,笑脸又僵住,只咬牙恨恨道:“论卑鄙,论无耻,本官要排在谢仙士之后!”
怎么办?
谢青云飞速地转动脑筋,他知道陈亮就是要逼他从法器上下去,而且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以平民做人质逼他下去,那就真的是绝境了。
陈亮似乎窥见了他心里的想法,忽然道:“谢青云,你再不下来,我让他们每半盏茶杀五个人,你自己看着办!”
谢青云一下怒发冲冠:“陈亮你这狗官,你在庠学进修,经府试成士人,后又做官,是多少百姓用血汗纳税供养的,你心里没点笔数吗?”
陈亮心中升起愧疚之感,他咬了咬牙,正要说话,发现谢青云已扑下来,不禁骇然道:“他下来了,杀了他!”
“我先杀了你!”
谢青云怒不可遏,以奔雷之速冲到陈亮身后,悍然夺回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谁敢动,我立刻剐了他!”
府兵们面面相觑。
陈亮捂着伤口,深吸了口气,道:“吾受唐大人知遇之恩,今死不足惜,尔等尽管攻上来!”
“可是大人……”府兵们迟疑着。
谢青云厉声道:“我告诉你们,这麻袋里装的不是我谢青云的什么人,是你们云州百姓,是你们这些狗东西宣誓要保护的平民,拿他们来威胁我,脑子没事吧?你们要杀就杀,与我有什么相干!现在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们还不投降,我就立刻杀了陈亮!”
“三……”
“二……”
未及数两声,府兵们皆已弃了兵器,虽恨恨看着谢青云,更多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庆幸感。
“很好。”谢青云脸色稍霁,“去把麻袋解开,把他们全部给我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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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良知可能救赎否?(早起第一更求推)
“不可啊……”陈亮有气无力地喊着。
府兵们到底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其实他们知道押送的不是粮食,但并不知道这些平民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陈亮的命令虽然有效力,但当出现第二个选择,会本能地倾向妥协。
依照谢青云的命令,五百平民皆被释放出来,并喂给解药,一个个醒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遭受了什么,站在粮车旁茫然四顾,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谢青云取出令牌大声道:“我是云州城府衙来的,刺史大人有令,匪徒已剿,现解散红坊县民兵团,都各自回家去吧。”
“搞什么啊,闹半天拿我们寻开心呢!”个别地痞流氓顿时不乐意了。
“就是啊!而且我好像被下迷药了,头好晕啊!”
“我的头也好晕……府衙的人该不会拿我们做诱饵吧?”
“我看一定是了,说好了剿灭匪徒,搜获的财宝一起分,难道官府想要耍赖?”
“分财宝!分财宝!分……”
刁民真是不分现代古代……谢青云面无表情道:“有谁想要领赏的,就自己钻回麻袋,我会送他去的。”
这个时候,这些地痞流氓们似乎才终于看到,这位自称来自府衙的年轻人,一手拿令牌,另一手则拿匕首抵住一个将官的咽喉,周围都是血腥,还有死掉的府兵尸体,顿时惊恐逃散。
陈亮嘲讽道:“看看你都救了些什么人,我都替你不值。”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们?”谢青云道。
“难道不是?”陈亮道。
“我只不过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谢青云淡淡道,“救了什么人,值不值得救,我根本不在乎。”
陈亮默然,片刻后突然冷笑道:“你以为换粮令只有红坊县么?”
“什么意思?”谢青云心里一震。
陈亮不无恶意地笑着:“其余县规模虽小,但少则三五十,多则三两百,你要救的人还多着呢。”
“你们真该死!”谢青云怒骂一声,驾驭绿叶破空而去。
陈亮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原以为他会迟疑,会犹豫,——毕竟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没想到这位少年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
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从他的心底升起,他知道,那是他那沉睡已久的良知。
“大人,接下来俺们该咋办?”他的副手走上来询问。
陈亮的伤口经亲随包扎后,已不再流血,他重新穿戴起盔甲,脸色尽管苍白如纸,眼睛却有光在闪耀:“唐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无论他要做什么,我都一直支持他……可是,我却从未问他,那些抓来的平民最后怎样了……”
府兵们沉默地看着他。
“方希直是对的,那些人都死了!”陈亮喃喃地说,忽然目光一凝,注视着府兵们,“兄弟们,我们或许真的错了,你们若愿意随我去弥补这错误,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救人;若觉得没有错,就请取我首级,带回去将此间事如实告知唐大人。”
“我,”他环看着手下,“绝不反抗。”
府兵们面面相觑,跟一州刺史对抗,搞不好会被按上“造反”罪,那是要诛九族的。
副手突然单膝点地,沉声道:“俺不懂什么对错,但俺觉得,那少年娃娃说的对,俺们入伍当兵吃饷,可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所以俺愿意追随大人。”
有人带头,热血上涌,众皆单膝点地:“愿追随大人!”
“好!”陈亮吃力地爬起来,下令道,“拆掉车驾,一人两匹马,我们轻装简行,尽快追上谢仙士!”
……
谢青云一面御器赶往另一个县,一面在脑海中梳理头绪。
“我现在赶去下一个县,不说来不来得及,就算赶上了,救不了更多的人不说,还无端地浪费时间和精力,等遇到真正的强者,恐怕就束手无策了。”
他想到了李叔夏,还有神都教里更多的未知的高手。
“不如找个地方恢复,待到夜间入城,直奔义仓去,趁唐坦夫还未来得及对他们做什么之前,一次把人全部救了……”
思虑至此,他定下主意,便御器来到一处溪边。这两天天气回暖,溪水已然解冻,他就着溪水洗掉身上血迹,然后盘膝打坐。
忽然想到一物,便即取出。
“原本想留到以后再用,现在却顾不得了……宗正长老要是知道了,非骂我败家子不可。”
他苦笑着倒出了聚元丹,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作辛辣的热浪,他不由自主地咽下,肚子里立刻沸腾起来。他忙将识念下沉,进入混沌天地。
云波在第三重山峰翻涌着酝酿着……他运转呼吸法,同时辅以极具规律的吐纳,控制着壮大的云波,尽管如此,还是散溢了不少。
这个时候就突显出“呼吸法”的重要性了。他的“呼吸法”是修行界最为常见的《太上感应篇》,属于入门级的大路货,落云宗外门弟子就是这个待遇。如果这时候有高级呼吸法,他就可以轻易收束云波,壮大至可以突破的地步。
意识世界里,那些散溢的云波,其实就是损失掉的药力,非常的浪费。
……
半个时辰后,谢青云终于消耗掉了最后一丝药力,意识世界里,云波已如按捺不住要冲笼而出的猛虎……轰然一声响,云波骤然拔高千尺,却又似乎限于规则骤然回落,但进入第四重山峰已绰绰有余。
谢青云深吸口气,仍聚集意念于混沌天地。待云波回落反弹,他辅以呼吸法继续凝聚壮大,第二回拔高虽气势大跌,但竟奇迹般冲上了第五重山峰……
……
修为连破两层,踏入灵息第五层。
半个时辰后,待第五层修为彻底巩固,谢青云方才睁眼,目中神采奕奕,迫不及待骈指念咒,只见六枚火弹于指尖并列。
“神都教,就让我来跟你们掰掰手腕。”
他长啸一声,纵起法器破空而去。
19、意料之外的发展(第二更求票)
谢青云回到云州城时,已近亥时。
穹苍蒙蒙,繁星与双月皆不可见。
盖因不到入夜时,就有乌云压境,黑漆漆沉甸甸,随之而来的冷空气凌虐全城,却不知它究竟要下雨还是下雪。
谢青云御器越过城墙即按落,城中有李叔夏那等高手在,大张旗鼓御器飞行是找死行径。他奔走在街巷之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云州城义仓在哪?
他在红坊县寻找义仓时还是白天,所以沿途都有行人可以问路,今日入夜后降温,云州城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商铺店肆也都早早关门,怎么找到义仓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不如去找绾绾小姐?”
谢青云心里想到一个人选。
“唐坦夫犯下这样违背人性、骇人听闻的凶案,绾绾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要伤心欲绝的。我本来不想那么早告诉她,现在看来,能帮我的只有她了。”
想到这里,他转道直奔刺史府。
唐绾绾住在刺史府西苑的梅影小阁,先前他的手受伤,就是在小阁里包扎的。他避开巡守,摸到小阁外,一纵身到了二楼,又一翻来到屋顶。小阁二楼外间宿着贴身丫鬟环儿,他可不想这时候来个跟他唱反调的,所以从屋顶绕到里间,轻悄地攀到檐下,勾住窗外的横梁,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未等他开口叫唤,入目情景却让他一愣。
室内燃着熏香和暖炉。
没有点灯,唯有暖炉的一丝微光,映在南面凤屏上,勾勒出凰鸟的一部分精致轮廓。
榻上空无一人。
唐绾绾正合衣坐在圆桌旁,背对着窗户。无月之夜,她的背影与黑暗浑然一体,延伸到虚空夹缝里。
“绾绾小姐……”谢青云轻叫了一声。
唐绾绾吃惊地回身,很快辨认出谢青云,吃惊不减:“青云公子,这两日你去了哪里,府中人遍寻你不着,都道你不辞而别。而今深夜来绾绾处,又是为何?”
“嘘!”谢青云竖指,“别吵醒外间那臭丫头,不便说话。这两日说来话长,在下正要备述,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绾绾沉吟道:“青云公子且先回房,绾绾随后就到。”
“如此甚好。”
谢青云当即退去,回了客房等候。
不多时,唐绾绾提灯到,进了房点灯,二人相对落座。
谢青云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润喉,然后道:“林易是我杀的。”
唐绾绾一怔,不等她说话,谢青云已接着说下去道:“我在路上遇到他押着方希直,方希直死前告诉我,云州刺史制造多起屠杀案。”
“什么?”唐绾绾脸色一下子煞白。
谢青云狠了狠心道:“我这两天就是去查案了,并且已经查到了眉目,陈亮已经承认主使者就是你爹。红坊县的五百平民,是我亲手救下的,所以你爹他确有犯罪事实。”
唐绾绾脸色惨白,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谢青云叹了口气,道:“绾绾小姐,我本来实在不愿那么早告诉你,陈亮跟我说,去往各县的粮车,都装着数目不等的平民,现在应该都回到云州城了。我准备去义仓救人,但不知义仓位在何处,只好请绾绾小姐给我指路。”
“既如此,你随我来吧。”唐绾绾意外爽快,甚至没有多做追问。
谢青云不疑有他,紧随唐绾绾离了刺史府,到了城郊一片紧紧相连的工坊,外有一个牌楼,果然有个匾额题:云州府义仓。
牌楼下正有数个全副武装的府兵站岗,看到唐绾绾带着人走来,只是行礼招呼,没有说别的什么话,更也没有阻拦。
谢青云这时才感到奇怪,这些守卫站岗的,怎么竟不关心一下长官女儿深夜到此的意图,就仿佛她来是天经地义的。况且难道他们会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中。
这时唐绾绾推开其中一个大仓库,向里径走数十步。
“绾绾小姐。”
谢青云半途停住,叫了一声。
唐绾绾也停下来,肩头耸动着,似在颤抖。
团团火炬燃起。
仓库里一下明亮如白昼,但四壁空荡,竟寥无一物。
这时仓库另一扇门洞开,全副武装的府兵大步涌入,两行间中另有一批蓝袍教徒,唐坦夫为首,唐晚镜在侧,其后是李叔夏与张泽瑞。
他们拥到唐绾绾旁,张泽瑞目露凶煞,得意冷笑:“绾绾小姐,这小子找谁帮忙不好,却去找你,岂非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谢青云身后的仓库大门,也涌进来一批府兵。
谢青云的心不住下沉,还是不敢相信道:“绾绾小姐,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
唐绾绾转过身来,神色凄然,泪痕斑斑:“青云公子,对不起,我只是想活下去。”
唐晚镜露出他这个年纪绝不该有的恶毒之色:“姐姐,咱们没有对不起他,我本来当他做大哥,他却非要跟咱们家作对,如今只好请他去死了。”
唐坦夫怒道:“原来林易真是你杀的,亏本官还处处把你维护。”
谢青云突然疾转身冲去,骈指为剑,咒语出,六枚火弹“咻咻”射向拦路府兵。火弹至六枚,威力更增,整个仓库都险些被震坍。拦路的数十个府兵尽皆惨叫翻飞,火光冲破仓库顶梁,在黑夜中炸开一朵极为醒目的火花。
谢青云趁机冲出了仓库。
“这是什么法术?”张泽瑞瞳孔骤缩。
“不要让他跑了!”李叔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才回神,忙追出去,但只见谢青云御器而去的尾光。
李叔夏伸手拦下追兵,皱眉道:“没想到这小子的修为又有进境,还如此机敏果断,失算了。”
“大人,为何不追?”张泽瑞急着道。
“大事要紧,今夜是关键,先不管他。”李叔夏道。
唐坦夫也冲出来,急躁道:“李叔夏,快把他给我抓回来,万一他泄露了我的秘密,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李叔夏淡淡地看着他:“是抓他要紧,还是你女儿的命要紧?”
唐坦夫一怔,旋即咬牙道:“当然先救我女儿!”
20、一人一个问题(第三更求票)
城外一处破庙。
谢青云躲在庙后,仔细放出神识观察,没发现追兵,这才松懈了大部分的神经,心脏还在狂跳不停。
这回实在太危险了,那个李叔夏站在旁边不说话,却暗暗锁定着他,给予了他莫大的精神压力。还有那些蓝袍教徒,数目竟多达二十个,万一都有白天遇到那个的实力,他必然在劫难逃。
“幸好我早早发现唐绾绾的异常,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他吁了口气。慢慢回想起来一些细节,这些细节无不说明唐绾绾身上有问题。
“那天她跟环儿来找我,我的神识里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当时我就应该想到,她的身体应该出了什么问题。”
他有些懊恼地想着。
“还有她半夜不睡觉,披衣坐在那里发呆,可见是随时准备出门……”
“为什么要出门?”
“难道他们今晚就要行动?”
“唐绾绾为什么说‘只是想活下去’?”
“难道她身上的怪病还没有治好?”
“那些凡人在什么地方?是否已经遭到厄运了?”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接踵而至。
“小子,我师父要见你。”
就在这时,庙后山岗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谢青云忽然发现背后倚靠的庙亮起了灯火。借着微光,他眯眼看山岗,见是一个货郎打扮的人,立刻认出是在红坊县遇到的那个。
但当货郎身上出现炼气士的气息时,他又立刻认出,是当初行刺唐绾绾的三个之一。
“原来是你们。”
谢青云心中提起警惕,但心里想来想去,这个扮成货郎的炼气士,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麻烦,还解答了他的疑问。
“尊师在何处?”他问。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货郎纵身跳下来,负着手斜睨谢青云,“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竟毫发无损从那里逃出来了。”
谢青云知道对方口中的尊师多半就在庙里,但他不想去见,于是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说。”
他说罢就要走,忽听庙里有人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平民现在何处?”
他挑了挑眉,收回绿叶法器,转到庙的正门,就见一个乞丐大喇喇坐在破旧神案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茶博士。
二人身上都有炼气士的气息,只是气息却很古怪,很缥缈。
他奇怪地看着茶博士,就是他提醒自己把突破口放在县城的。
茶博士露出友善的微笑:“谢道友,这位就是我师父,也许我们可以聊一聊。”
“聊什么?”谢青云走进去。
乞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谢青云片刻,道:“小鬼,你那天坏我好事,着实可恨,但看在你没有跟神都教同流合污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了。我墨新晴向来讲究等价交换原则,我回答你的疑问,你也要为我解答。”
“一人一个问题。”谢青云道。
乞丐道:“很好,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谢青云不客气地道:“你们为什么要杀唐绾绾?”
乞丐“嘿”一声,道:“你倒是一下子问到点子上了。也罢,就当是给你的奖励——阿十,你先给他讲一讲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师父。”被称为“阿十”的茶博士笑着向谢青云抱拳,“谢道友,这件事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神都教发现了名为‘轮回珠’的神器有可能封印在云州境内,于是打算制造屠杀案,企图利用数量庞大的阴魂吸引神器。但东离大洲在道门的监察之下,神都教为了不引起道门注意,就找到了唐坦夫,想利用他一州刺史的职权来达成目的。”
“神器?”
谢青云疑惑地皱眉,他没有问为什么数量庞大的阴魂会吸引神器,而是道:“那这件事跟你们要杀唐绾绾有何关系?”
“道友莫急,待小弟一一说给你听。”茶博士笑着说,“唐坦夫自然不肯,还差点把神都教的说客抓捕下狱。那位说客,也就是李叔夏,他对此怀恨在心,于是施秘法毁了唐绾绾的三魂七魄,使她成日被病痛折磨,数度踏入鬼门关。”
谢青云心里一震。
茶博士叹了口气,道:“后面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
谢青云喃喃道:“唐坦夫张榜求医,张泽瑞揭榜,双方再次接洽。神都教只消告诉他,他女儿的病,须生魂来弥补……唐坦夫被逼上绝路,为了救女儿,只好就范。”
乞丐冷然道:“他们秘密进行了两次,在没找到轮回珠之前,当然会继续下去,所以当然不会治好唐绾绾。但这两次还是露了破绽,我们受到委托,前来调查此事,但一直没找到眉目,便决定在他们进行第三次之前击杀唐绾绾,那样唐坦夫就会停止这愚蠢的行为。”
“现在轮到我问了,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案子的?”
谢青云便将方希直的事详尽备述。
“原来如此。”乞丐恍然道,旋即恨恨道,“这姓李的小渣渣,修为不高,心眼倒是多得很,怕在城中灭口被我们发现端倪,没想到遇到了你。”
“轮到我了。”谢青云道,“他们打算在哪个地方进行第三次?”
乞丐神秘一笑:“这个问题你等等就知道了。现在你先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谢青云道。
乞丐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把人藏在粮车的?”这个问题似乎对他很重要。
“辙痕。”谢青云道。
“辙痕?”乞丐疑惑。
谢青云微微笑道:“我在云州城茶馆看到运新粮的车,一车近十袋,袋石,石八十斤,为战马驮运极限,后又在红坊县看到所谓大户运来偷换的陈粮,不过五六袋,然二辙痕却一致,由此猜到里面装的是人。”
乞丐终于彻悟,一拍脑壳,大叫道:“成人均重一百二,袋五六即与粮齐,重量一致,辙痕自然一致。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呢!”
“妙啊!”茶博士浑身一抖,忍不住抚掌赞叹。
这时庙里众人都察觉到庙外有人接近。
乞丐笑道:“谢青云,你要的答案来了。”
“答案?”谢青云疑惑地看出去,却见外头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女,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向乞丐喊道,“师父,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怎么是你?”谢青云惊叫起来,连唐绾绾把他带入埋伏圈他都没有这样震惊。
你道如何?
来者竟是唐绾绾的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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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选一的思维陷阱
谢青云有些风中凌乱,这位乞丐大爷当真是“人中龙凤”,座下弟子要么是货郎,要么是茶博士,要么是丫鬟,简直“人才济济”。
“这是我徒弟,也是我此次行动的杀手锏,任谁也想不到……”乞丐得意万分。
环儿又瞪了谢青云一眼,趾高气扬地道:“谢青云,修行路上,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若不是姑奶奶又可爱又善良,须饶你不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一个比一个会伪装……谢青云不禁无言以对。
茶博士提醒道:“师父,再不行动可就晚了。”
“哦对对,蓝蓝,你速速带路。”乞丐忙道。
被称作蓝蓝的小少女转出庙外,一个纵身便化遁光呼啸而去。跟着是乞丐与货郎,皆未见法器,只一个纵身便有遁光包裹他们,破空而去。
茶博士见谢青云还在发呆,笑着说:“此乃我门玄磁遁也,在下前面引路,道友慢来。”说毕亦纵身化遁而去。
谢青云低头看自家绿叶法器,突然觉得有点拿不出手,心下暗暗发誓日后也要学一门这样拉风的遁法。
……
云州府兵平常驻扎在城外,分虎啸、飞龙两营。
飞龙营驻地,须经一条长长的峡谷,此后便别开生面,有一个静谧平原。
平原上可见连绵营帐,数有百顶,中间围绕一个校场。
校场四面燃着火炬,宽敞的中央空地立着一个巨大的笼子。
笼子虽是竹子做的,但里面的人却怎么也扯不断掰不开。
吵嚷声,哭喊声,求饶声,声声入耳。
人相摩肩,腥臊污垢混杂,戾气怨气恶气,气气入腑。
笼子前有一个简易的祭坛,唐绾绾就坐在祭坛中间,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敢看还是不忍看。因为接下来这上千个无辜之人的魂魄就会被攫出,用来给她“治病”。
祭坛周围是清一色蓝袍神都教徒。
唐坦夫面无表情地站在更外围,目光紧紧锁定在女儿身上。
唐晚镜亦然。
面对千数即将受害的无辜之人,这对父子不为所动,似乎对他们而言,唐绾绾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这是否也正是唐绾绾的执念来源?很难说不是。
活着,有时候并不单单只为了自己。
某一刻,似乎刚入子时,唐绾绾忽然发出一声闷哼,体表起伏如波,像有小虫沿着血管乱爬……整张脸发青,青得透明,透明得可见黑紫血管。她咬牙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已无法坐立,倒在一侧抽搐着。
“姐姐!”唐晚镜目眦欲裂,恨不得冲上去代替她受苦。
唐坦夫虽不发一言,却用可怕的眼神瞪着李叔夏。
李叔夏表现得不徐不疾,看时辰差不多了,才悠悠道:“开始吧。”
唐家父子忍不住紧张起来。
二十个蓝袍教徒立即跪倒,双手相合作朝拜状,口中念念有词。
不知哪里涌来一阵雾,将祭坛笼罩住。
雾中神光起伏,忽见一束神光冲破迷雾,腾至高空,晕开一片水镜,镜中有影,似一尊明王菩萨,水镜再清晰一些,便显出一位身着七彩锦缎宫装的神祇,他慢慢从镜中蜕出,犹如真神降临人间。
这神祇高三丈,身躯庞大如山,威严地端坐法台,周遭祥云伴生,有龙凤虚影环绕。他的神色肃穆庄重,目如铜铃,透发炯炯烈烈的神采,四面扫视,万众蛰伏。
他翻覆蒲扇般的大手掌,只向那笼子虚摁,笼子里的一切声音立即静止,他再虚一提,千数凡人身上就跳出阴魂,一个个透明而纯粹的魂魄就仿佛被无形的丝线吊起,本体的神色则变得空洞,嘴巴微张,如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死气沉沉地倒下去。
神祇另一只手也伸去,犹如揉饺子馅般,把所有魂魄一巴掌合拢……
阴魂“呜呜”惨叫。
阴风“呜呜”刮起。
正此时,远空几道遁光呼啸而来,为首一个看到现场的情况,发出冷哼,人未至,已先劈出一道半月状的冷光,竟将那神祇给劈成了两半。
二十个蓝袍教徒齐齐“哇”一声吐血倒地不起。
那已成“饺子馅”的魂魄复得自由,争先恐后地飞回自己身体。
李叔夏脸色一变,旋即眯起眼睛。
张泽瑞有些惊慌,伸手入怀捏符警惕。
唐家父子又惊又怒,待见遁光里竟有谢青云,唐晚镜跳起来道:“谢青云,你要害我姐姐,我死也不放过你!”
救援小队在最后一刻赶到。
谢青云正猜测乞丐那一击是什么法术时,听到这话,倏地沉下脸道:“唐晚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你姐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什么混账道理!”
“你!”唐晚镜咬牙切齿,忽然发出凄厉的笑声,“你不妨看看我姐姐现在正遭受什么痛苦,再来说这种话!”
谢青云一怔,目光转到祭坛上,他终于看到“犯病”下的唐绾绾,整体凄然的形象,宛然厉鬼。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唐绾绾浑身颤抖,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伸手掩面,不愿让谢青云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绾绾小姐……”谢青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唐坦夫忽然“扑通”跪了下去,向着谢青云老泪纵横道:“谢仙士,老夫这辈子从未求过人,为了我女儿,我求求你高抬贵手……”
“爹,他是个铁石心肠的,咱们不要求他!”唐晚镜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但是恨恨地想扶起唐坦夫。
“谢青云,你难道忘了绾绾小姐是怎样维护你的了?”张泽瑞忽然开口,意态悠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早知道你这人如此无情,我绝不会放任绾绾小姐把芳心寄托在你身上,哎,现在真是说什么都晚了。”
李叔夏瞥了眼乞丐,心里暗暗冷笑。
谢青云虽然面无表情,但从他紧握的双拳可以看出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道……”茶博士正要说话,却被乞丐用眼神阻止,他知道师父是想要看看谢青云的选择,从而观察其心性,但这两个选择无论怎么做都不讨好。
倘若选择救人,就说明他心性不坚,很容易受到环境、事件还有他人的影响;倘若选择不救,又未免显得无情。
谢青云忽然松开拳头,看着唐坦夫道:“唐大人,我想你误会了,绾绾小姐的生死并不由我决定,你应该求的人,是神都教,是对绾绾小姐下了毒手,损毁其魂魄的李叔夏。”
22、其情可悯,其死可哀(第二更)
“漂亮!”茶博士忍不住暗赞一声。这时他才恍然,大家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这根本不该由谢青云来选,唐绾绾会变成这样,需要杀死别人来维持生存,全是因为李叔夏造的孽。
乞丐微微一笑,欣赏着李叔夏逐渐僵硬的表情。
“李叔夏,是你!”
唐坦夫像似瞬间明白了什么,站起来向李叔夏冲过去,攥住他的衣襟,状若疯狂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女儿,为什么?”
李叔夏面无表情道:“我第一次找你那天,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唐坦夫脸色一变。
李叔夏冷笑着继续道:“你说从拜帖的书写和行文就能看出我胸无点墨、不学无术,让我回去再读十年书。你没想到吧,仅仅十天之后,我就成了府丞,我暗中设计离间你跟方希直,你还不是听了我的劝,架空了他的权利,让他对你离心离德?”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方希直,如果不是察觉到仙庭插手,我想留着他,等到完成计划之后,再放他上京告御状,让你身败名裂!”
听着这般恶毒的陈述,唐坦夫感觉浑身发冷,家门惨祸,竟因一时意气而发,心中又悔又恨。
谢青云冷笑道:“作恶就作恶,非要找个什么动机,可惜无论怎么标榜,我们旁观者都能清清楚楚看到你们的丑恶嘴脸。”
“说的好。”乞丐抚掌大笑。
李叔夏凌厉道:“谢青云,不要以为墨新晴能保住你,等等再找你算账!”
“李叔夏,我跟你拼了!”
唐坦夫突然掐住李叔夏,却被他一巴掌抽飞在地。
“爹!”
唐晚镜也发了疯一样冲向李叔夏,一旁的张泽瑞冷不丁出脚,踹在少年的小腹上……少年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身子。
“神都教就只有欺辱凡人的本事吗!”
茶博士想到张太炎一家三口的遭遇,怒火攀升,二话不说骈指为剑,竟张嘴吐出一口小剑激射出去,目标直指张泽瑞。
剑修!
张泽瑞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就抓向腰间蛇形玉佩,注入法力激活,只见暗红的护罩挡住飞剑,但巨大的力量却顶得他“蹬蹬”后退。
茶博士冷笑一声,剑指微一动,飞剑突然绕到张泽瑞背后一撞,张泽瑞虽有玉佩护体,但他正抵抗后退之力,这样突然的变化,致使他收力不及,往前摔了个狗啃泥。
更巧的是,这一摔,那蛇形玉佩刚好撞在唐晚镜的钉鞋上,“砰”的一声碎了。
“受死!”
茶博士毫不犹豫地下压剑指,飞剑亦随之下落直取张泽瑞咽喉。
吾命休矣!
张泽瑞大为惊恐,忽听一个“嘶嘶”的毒蛇吐信声,心中顿时大喜,果然那飞剑就被莫名气劲嗑飞。
“谁?”茶博士收束飞剑,左右张望,没发现人影,忽一抬头,只见数十个蓝袍教徒拥着一个身着黄色锦衣,肩上盘绕着许多毒蛇的男子缓缓降下。
“参见蛇执事大人。”李叔夏与张泽瑞纷纷跪倒在地,恭敬参拜。
谢青云瞳孔一缩,这神都教到底有多少高手,一个蓝袍教徒都已很难缠,又来了数十个,还有个被称为蛇执事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危险的气息。
蛇执事着黄衣,但眉毛却是暗绿色的,嘴唇是暗蓝色的,就好像他身上的五花斑斓的毒蛇,他的浑身上下似乎都布满了危险的剧毒。
“冬官座下执事,参见墨先生。”
蛇执事落地,却连正眼都不瞧他的两个手下,而是朝着乞丐微微地拱手,笑声阴恻恻的,“没想到能在这种穷乡僻壤一睹墨先生风采,真是三生有幸呐。”
乞丐道:“神都教春、夏、秋、冬四大神官在本座面前,屁也不敢放一个,你区区一个神职都没有的狗腿子,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座讲话?”
蛇执事笑着说:“墨先生博采多家之长,修得一身玄功,纵横天下难逢敌手,莫说神都教,便是诸天万界,无资格者亦众矣,何差我一个蛇执事?不过墨先生,你非本体在此,猖狂话还是检点地说,小心当众打脸呐。”
“你待怎的?”乞丐沉下脸。
“也没有怎的,就是杀杀人而已。”蛇执事诡异一笑,即有两条毒蛇窜出,分别咬住唐坦夫和唐晚镜的脖子,这对父子眼一睁腿一蹬,竟就双双命赴黄泉。
“爹爹!弟弟!”
唐绾绾痛彻心扉,发出哀恸的惨叫。她强撑痛苦爬下祭坛,爬到两具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闻者潸然。但那祭坛有巩固魂魄的效果,她一离开,魂魄便再也支撑不住而飞散。
一家三口转眼间死于非命。
“绾绾小姐……”谢青云心神震荡,回想这几日的相处,不禁悲从中来,难以自抑。
始作俑者毫无愧色,对两个属下吩咐了几句话,然后一挥手,数十蓝袍教徒就向乞丐等人杀过去。
“看来他们没有打算放过那些魂罐子。”
乞丐向弟子们传音道,“我去缠住那条毒蛇,你们速速把人解救出来。”
“是,师父!”
三个弟子应下,但他们想冲到笼子那边救人,必须先应付数十个蓝袍教徒的纠缠。
乞丐腾空而起,双手张开,屈无名指、小指,拇指、食指与中指撑开,遂交叠呈三山印,气机一瞬间疯涨,只听一声嘹亮的啼鸣,由他身上竟腾起夺目的火光,而那火焰竟是天蓝色的。
说时迟那时快,天蓝色火焰迅速成形,扑簌簌落羽间,便见蓝色凰鸟俯冲而下,将同样是蓝色袍子的神都教徒掀翻在地。
“墨先生,你的对手是我。”
蛇执事一声冷笑,长袖鼓荡之中,飓风由袖中吹出,一道大蛇虚影优游其间,忽一探口咬住凰鸟,两兽在虚空激烈厮杀。
被乞丐掀倒的蓝袍教徒,仍不畏死地爬起来,向三个弟子夹攻而去。
乞丐皱眉道:“小子,轮回珠已不在云州,还要那些魂罐子作甚?”
蛇执事微微眯眼,道:“这件事墨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乞丐道:“这你管不着。”
蛇执事也不恼,笑着道:“这些人既是神都教的战利品,自然是要一并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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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更糟糕的是,原本把守在校场外的府兵,听到唐绾绾的哭声也冲了进来,看到唐坦夫横死在地,根本没有多做判断,就向乞丐的三个徒弟发起进攻。
“师弟,我来挡住这些当兵的,你负责神都教徒,蓝蓝去阻止他们!”
关键时刻师兄弟皆有默契,蓝蓝向关押凡人的笼子冲去,茶博士为其开路,货郎则返身冲向府兵。
“潜龙易之,大道化之,因梦循之……”
货郎疾跑数步站定,一人犹若万夫莫开之关,双手交叠成印,口中念咒,气机荡荡而出,向前方铺开一层扇形“梦幻囚笼”。
身处其中的士兵只觉周围景物大变,有些梦回童年,承欢父母膝下,不禁涕泪交加;有些梦见金山银山,意态若狂,仿佛已登上人生巅峰;有些梦见与可遇不可求的女神共赴巫山,神情荡漾……数百府兵神色各异,皆深陷不能自拔。
凡此种种,虽是梦幻泡影,但人生苦难重重,囿于其中不过常情罢了。
“你俩快点,我坚持不了多久!”货郎大声提醒。
“师兄真是没用。”茶博士幽幽道。
“大师兄真是没用呢。”蓝蓝幽幽道。
“闭嘴!”货郎火冒三丈,但飞速消耗的法力提醒他,不能再有情绪上的波动,不然很可能中断法术。
茶博士纵笑一声,左手亦骈指,双剑指相触上划,犹如宝剑出鞘,那飞剑一抖,有剑光分化,即又出现一道飞剑,如是数次,飞剑数目已达十八,呼啸而去,凡蓝袍教徒一碰,即身首分离。
一时间,场景颇为壮观。
十八剑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剑网,半数蓝袍教徒根本没反应过来,连自己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剩余的二十几个颇为知机,御空而起,以后背团团而立,以那古怪姿势召唤威力不俗的空气斩。
飞剑被斩中,立刻就如泡沫般消失。
十八飞剑没多久又只剩了孤家寡人。
蓝袍教徒压力大减,立刻向茶博士师兄妹俩发起报复性的打击。
“二师兄真是没用呢。”
蓝蓝叹了口气,双手结印,出现一面橘红光镜,噼噼啪啪地承受打击。
茶博士脸一红,却没有反驳,眼看二人也被纠缠在此,他忽然道:“青云道友呢?”
“那个胆小鬼,肯定是跑了。”蓝蓝不屑道。
由于火炬的光亮并不能完全照亮校场,所以笼子那边的情形,他们并不能完全看清楚。
这时笼子那边突然出现一声惨叫,二人忍不住把神识探照过去,弥补可视距离,就看到谢青云的拳头如同下饺子似的往张泽瑞头脸上招呼。
“好啊!打,狠狠打他个不要脸的东西!”茶博士兴奋地呼喊助威。
“居然没逃走,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蓝蓝不屑道。
茶博士一怔,旋即脸色大变:“青云道友快走,那李叔夏已是二阶引玉,你不是对手!”
……
战场被分割严重。
不知怎么就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但就好像纸牌塔,只要稍微触到某个点,这个平衡就会全面坍塌。
开战伊始,谢青云注意到蛇执事向李叔夏吩咐了些什么,他前世为了一个案子,曾受过严格的唇语训练,蛇执事吩咐李叔夏去把笼子里的魂罐子带走。
他虽然不知何为魂罐子,又要怎么带走,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刻意避开那些蓝袍教徒,追踪李叔夏的动向。
李叔夏带着张泽瑞往那竹笼子而去,似乎要施展什么秘法,张泽瑞在旁为其护法,看到谢青云不知死活朝他们跑来,狞笑道:“上次你拿了我的法器,这次我要你跟聚元丹一并吐出来。”
当即伸手入怀,捻三张成品的傀儡符,往身前空地一丢,剑指虚引,咒语伴随,三个傀儡人自然成形,“咚咚咚”向谢青云扑过去。
当初在刺史府里,只有一个傀儡时,谢青云还能用匕首隔空牵制,但是傀儡的数目一下子增到三个,匕首就失去了奇效。但好在他也不用再隐藏“星星之火”的存在。
他急停站住,骈指念咒:“上御统摄诸天火灵敕成!”
空气急遽汹涌,六枚火弹先后射出,火舌燎出六道火线,“轰隆”声中炸中傀儡。
李叔夏斜睨一眼。
张泽瑞脸色微变:“这法术……”
火浪四面扩散,三个傀儡人的身形一滞,但只是稍微损坏,并没有被击倒。他大喜,当即以手触地,驱使土尘弥补傀儡的缺损。
“上御统摄诸天火灵敕成!”
谢青云退也不退,回了一口气,立即又施法。
“轰隆”声顿时不绝于耳。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
“星星之火”像不要本钱一样打出,第四轮之后,傀儡彻底破碎,虚空照旧浮现三个白影,向谢青云鞠了一躬后消失。
“不可能,你的法力怎么凭空涨了那么多?”张泽瑞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想到什么,惊叫道,“你用了聚元丹!”
谢青云冷笑不语,迅速逼过去。
灵息第五层对灵息第三层,在修为上已是碾压,加上超越常规法术的“星星之火”,张泽瑞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已面无人色,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你不要过来……”他想从怀中再找傀儡符,但这符制作不易,他一次带三张对他的身家而言已算得奢侈。
谢青云想到唐绾绾一家三口的遭遇,难以遏制心中的怒火,一个加速冲上去,恨恨一拳砸在他脸上。
张泽瑞只觉钻心的痛楚袭上脑海,跟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一拳打倒在地,还未浮上反抗的念头,已被疾风骤雨般的拳头打得懵住,不到半分钟已满头是血,气息有进无出,离咽气也没多远了。
这时候谢青云听到茶博士的示警,停下来,喘着气抬头看李叔夏。
李叔夏也停止了施法,幽幽地看着他:“你非要插手不可?”
“你说呢?”谢青云面无表情道。
“你不怕死?”李叔夏道。
强大的气机弥漫,超越灵息层次的可怕灵压,瞬间攫住了谢青云。
谢青云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发出恐惧的信号。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法力气息填满十丈方圆的地域,身处其中就好像陷在无法自拔的泥潭里。
“我给你一个机会,”李叔夏露出诡异的笑容,“你现在离开,我饶恕你所有罪过怎么样?”
谢青云一怔。
忽有所感,侧头看,笼子里的人正用一种又绝望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绝望和渴望并生却不悖,因为那正是求生的光。何其卑微、渺小。
他不禁想到那句脍炙人口的名句,深吸口气,然后发出铿锵有力地吟诵: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双句方落,他的身上骤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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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予你成歌(一)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校场另一头,货郎闻听这句诗,浑身一颤。
“好!”茶博士忍不住发出喝彩。
“好在哪里?”蓝蓝道。
“不知道。”茶博士道。
“不知道?”蓝蓝无语地看着二师兄。
“就是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茶博士哈哈大笑,忽见谢青云身上爆发强光,又惊叫道,“师父,青云道兄这是怎么了?”
乞丐早已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掠过谢青云背后的天机伞,诧异之色一闪而逝,遂作沉吟状:“李叔夏卑鄙无耻,试图惑乱谢青云的道心,如果谢青云逃跑,那么他未来的修行之路也就断绝了,幸好关键时刻他领悟了天地至理。所谓言以道状,道以名状,有名则为万物之始,应是其诗引动了天地灌顶。”
“天地灌顶?”茶博士前面听着还深以为然,听到最后四字,心里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心说师父你在蒙谁呢?但觉乞丐若有似无的眼神飘过来,立即配合地做出恍然状,“原来是这样啊!”
数百府兵忽然从幻梦中醒来,因为货郎心神失守,竟没能维持住法术。看到数百明晃晃的砍刀朝他逼迫而来,他脸色一变,调头就逃。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谢仙士,我们来帮你!”
正在此时,校场入口处突然冲进来数百府兵,正是陈亮与其部队赶到了。他与部下们听到这句诗,只觉胸口充盈着无名感动,凭空增添了数倍勇气,悍不畏死地扑向敌人。
……
却说谢青云这一边,他也并不是无脑“宣言”,对付李叔夏,他不能说有把握,只能说有几分可能性。可能性当然是他背后那能力堪称逆天的天机伞。
天机伞的第二个能力名叫:乾坤逆数。
他身上爆发的强光,就是因为发动了天机伞的第二个能力。根本不是乞丐说的“以诗动天地,受之灌顶”,念念诗就能踏入大道,那是不存在的。
“乾者,阳也,坤者,阴也,乾坤者,道也。道之逆数者,并数列时,未往周游,正溯轮回,攫未往时之数以填,壮其机也……”
谢青云突然间明白了第二个能力的效果。用人话来说就是“掠夺将来可能的气数,填充现在的自己,可在瞬间获得强大的力量”。
后面还有“惩罚规则”,他已无心去看,因为他震惊发现,“乾坤逆数”竟然在试图阐述平行宇宙的观点,如“并数列时,未往周游”。
至于“瞬间获得强大的力量”,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他马上就知道了。
混沌天地,尚在第五层徘徊的云波,蓦的冲天而起,势不可挡地冲上第十五层,更直接裂开穹苍……海量的天地灵气随之瀑布般倾泻而下,犹若开天辟地,此处立时出现勃勃生机,群山起伏,飞鸟穿云,虎啸山林……
抛砖引玉开天地。
谢青云心中巨震:“这就是二阶引玉?”
修行第二阶,全名抛砖引玉,为修行之谦辞,喻指大道为玉人为砖,同时也指接引天地而得观照之意,也有暗指修行须时刻守住本心,不忘初衷者方可有所成就的意思。
他突然由灵息第五层破阶成为引玉强者,整个过程说起来很长,其实也就几秒的功夫。
李叔夏立刻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对方的气机陡然大涨,灵压竟与他分庭抗礼起来。
这小子隐藏了修为?
他第一个反应之后,立刻不管不顾地出手。捻诀念咒,掌呈爪,爪中有神光,倏如玉柱吐出。
谢青云一个纵身翻起,竟一掠十丈,斜飞一段,骈指作剑,念咒犹如惶惶天音,数十枚火弹一股脑地砸下去。
轰轰轰!
修为突破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火弹的数目也一下增至夸张的地步。
爆炸过后,李叔夏竟立足未稳,被强烈的气浪迫退数步,险些就被笼子里伸出来的手抓住,他气恼地往笼子里丢了一个法术,里面顿时惨叫连连。
“李叔夏,你这可笑的东西,向凡人发泄怒火,只会暴露你的无能!”
谢青云大声嘲讽,落地便取黄符,左右各一张燃烧,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虚空中蓦的伸出锁链,拖着李叔夏的远离笼子,另一边出现一柄金色大剑。
“造形术·锁链。”
“造形术·金剑。”
谢青云惊喜发现,一心二用竟游刃有余。
李叔夏眼看自己就要被金剑捅穿,冷哼一声,咬舌喷出一口心尖血,血雾朦胧里有符文生就,他舌绽惊雷般喝道:“神都之子请巨灵神来!”
如有虚影融入其身,下一刻裂帛声大作,他的身躯膨胀起来,转眼竟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个肌肉大汉。
雷霆般的咆哮声中,锁链尽断。
李叔夏一个回身抓住金剑,竟生生把这法术造物给揉成一团面。
谢青云冷笑一声,又取一张黄符……
李叔夏忽觉头顶水声大作,抬头一看,只见一团大水泡从天而降,“咕咚”一声把他笼住。他在水中拼命挥舞四肢,却因没有着力点而触碰不到水膜,他想施展法术,但“神灵附体”状态下,他的法力并不由自己调用。
“巨灵神”虽力大无穷,就算一百个谢青云,也能够徒手撕成肉糜;但规则限制也有很多。
谢青云猜到这一点,所以用“造形术”来试探,一举功成,把李叔夏困住了。
更惨的是,水泡里的水可都是真正的水,失去了呼吸的自由,李叔夏的脸瘪得青紫,正在他无可奈何准备解除“神术”时,战场中央突发一声巨响。
他强忍住难受,扭头看去,只见乞丐被大蛇穿胸而过,身体在空中轰然炸开。
蛇执事正此时转头,看到属下一死一困,强忍怒火击出一道法术,把水泡从外部破坏,李叔夏终于脱困,但他知道,如果不杀死谢青云,蛇执事的怒火,会将他烧成灰烬。
25、予你成歌(二)
蓝色火鸟与大蛇厮杀到了尾声。
“墨先生,你对法力的掌控让在下自叹弗如。”
蛇执事微微笑道,“但凡事都有其极限,若你墨先生能以灵息修为击败第一境巅峰的我,所谓的境界划分,就成了个笑话。”
他挥掌打出一团青绿色毒液,目标却是大蛇。大蛇受此毒液,身上即浮现一层灵光,突然变得无比勇猛,一口就咬断了火鸟的颈子。
蓝色火鸟发出一声哀鸣,随后“轰”的炸成了粉末。
乞丐受此反噬,吐血落去,但未及落地,胸口就被大蛇穿过,紧随火鸟之后,他的身体也变成了粉末。
“完了,师父没能顶住。”
货郎一看,万事皆休,一副准备闭目等死的模样。
“这个蛇执事还是有点实力的,就算我的本体在这里,收拾他也要费些功夫。”茶博士感叹着,准备招呼谢青云跑路。
“谢青云,我师父归位了,不想死就快点逃。”蓝蓝犹豫了一下,还是朝谢青云大声喊道。
李叔夏脱困后,立即向谢青云扑过去,并狞笑道:“谢青云,你若是敢逃,我就把这些凡人一个一个折磨致死。”
笼子里的人纷纷看住谢青云,此刻他们心里其实已经绝望了,就算是他们,也看出了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但他们却发现谢青云没有走,他非但没有走,反而向李叔夏冲了过去。
“谢仙士!”他们的心里头一热,又萌生了一丝希望。
李叔夏看到谢青云不逃反攻,又惊又喜,但见对方双手又捏黄符燃烧,心里又是一紧。突然一个急停,蹲下双手直插入土,怒吼声中,生生将一块马车那么大的泥岩扣起来,向谢青云砸过去。
谢青云脸色一变,躲避不及,只得向前扑倒一滚,于千钧一发之际穿过生死线。他冷汗直流,口中却发出嘲笑:“李叔夏,你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敢跟我近身搏斗么?”
李叔夏闻言神色一僵,偷看蛇执事,后者脸色果然冰冷如霜,他一个发狠,“咚咚咚”地向谢青云狂奔过去。
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时候,李叔夏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竟陷了下去。原来这一处的地面竟变软,如同沼泥一样,他借不到力,就只能不断地下陷。
陷阱?
什么时候?
刚才的黄符!
李叔夏醒悟过来已经来不及,谢青云根本不敢和他近身搏斗,为的只是激他踩陷阱而已。
“小杂种!”他大为惊怒,倘使蛇执事失去耐心亲自出手,那么他的末日也就降临了。他再偷看蛇执事,后者果然已走过来,绝望之下潜力爆发,他突然做出“撑”的动作,全身的肌体齐齐外放气劲,竟将泥沼冲开。
察觉脚下有实地,他猛一借力脱出,同时整个人宛然炮弹般像谢青云呼啸而去,但迎接他的是数十枚火弹。
火弹的威力,他也算尝了个正着,但蛇执事的威胁就在顷刻间,他不得不强行突破……当他终于穿过“隆隆”火光时,虽已遍体鳞伤,但谢青云此刻还在回气,下一道法术绝没有那么快施展,而他只要递出一拳,就能将其轰成肉渣。
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慢。
他忽然看到谢青云嘴角微微勾起,心底一跳:难道我忽略了什么?
等等!
刚才的黄符,有两张!
其中一张化水,软化了泥土。
另一张呢?
耳畔突有“哗啦”水声,他下意识抬头,一团水从天而降,再一次将他囚住了。
“造形术·水牢。”
李叔夏的拳头与谢青云只有毫厘之差,就是这一点点差距,拳头力道全消,已造不成任何威胁。
“好!”茶博士忍不住惊叹。
“好在哪里?”蓝蓝虽然这样问,但心中也浮上了一丝钦佩。整个过程法术的利用,陷阱的制造,先后的顺序,位置的预先计算以及心理博弈,在蛇执事的虎视眈眈的精神压力下,却还能做得游刃有余,实在不是一个“好”字能加以概括的。
她知道自己的二师兄痴迷于剑,少修文辞,所以不懂如何表达罢了。
哼!但是谢青云就是个讨厌的家伙。
她在心里想。
至于货郎,他正幽幽地盯着谢青云的脸,想着从哪里下刀会比较解气。
……
李叔夏瞪着谢青云,不甘与疑惑双双浮现。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他想解除“神灵附体”,但却发现伤势已重到无法自主,只能被困在水牢里,等待蛇执事的救援。
冰冷的水,冻得他那因为肌肉增长而僵硬的脑壳开始转动,他开始思考前后的变化。首先是谢青云层出不穷的法术,其次是谢青云突然疯涨的修为,无论哪一样,似乎都能说明这小子身上藏着大秘密。
他兴奋起来,只要能查出来,说不定就能将功补过。但他又开始绝望,因为蛇执事始终没有出手救他,他被困在水牢里不能呼吸,脸瘪成了青紫色,意识开始昏沉……强烈的不甘在他脸上乱爬,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陷入到了这个境地……
谢青云!
谢青云!
……
蛇执事冷眼看着手下生生困死在水牢里。他当然是故意的,李叔夏办事不力,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有人帮他惩戒,实在再好不过。
笼子里的人群看到希望,沸腾起来。
“聒噪。”
蛇执事脸现残忍之色,即有毒蛇向笼子射去,半途却被一刀两段。
谢青云探手接住飞回的匕首,默默地来到笼子面前,挡在笼子与蛇执事中间。
蛇执事一挥手,大蛇腾空,地上另有数不清的毒蛇,逶迤扭动,密密麻麻的吐信声令人不寒而栗。
笼子里的凡人见状,复又绝望。其中一个跪了下去,向谢青云哭着道:“谢仙士,您快走吧,我等凡人不过草芥,您身为炼气士,未来前途无量,实在不用为我等赔上性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这是他们最后的平凡而朴实的愿望。
蛇执事越听越烦躁,越看谢青云越不顺眼,“小子,区区一个散修,你要嚣张到什么时候?”
我这是嚣张吗?不是你咄咄逼人,老子活腻了要跟你死磕!把这条死蛇的脑回路切片研究,也许就能解释人类怪诞行为学了……谢青云耸了耸肩:“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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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予你成歌(三)(第三更求票票!)
不知什么时候,茶博士等三个师兄妹也来到谢青云身边,看来他们也做好了最后一搏的打算。
货郎苦着脸叹气:“他是第一境巅峰,神临的层次,凭我们几个又能做出什么改变呢,倒不如直接死掉,真是麻烦死了。”
“师兄你真没用。”茶博士撇嘴道。
“大师兄你真是没用呢。”蓝蓝撇嘴道。她还顺口补了一句,“二师兄你真是没用呢。”
“我怎么了?”茶博士跳脚道。
蓝蓝瞥了眼对面还剩下的二十多个蓝袍教徒:“有本事你把剩下的杀了。”
茶博士顿时蔫了,方才还是蓝蓝跟他们周旋,才把他护住。他有些不甘道:“我的‘剑光分化’有多么消耗法力,蓝蓝你又不是不知道,凭这灵息三层的法力,能杀二十几个已经不错了。”
“没用就是没用。”蓝蓝哼了一声。
老墨一门仨徒,还有个鄙视链呢……老大被老二老三鄙视,老三鄙视老大老二……谢青云苦中作乐地暗暗吐槽。
“咳咳……”他自然而然地发声吸引注意,像前世每次行动之前做安排一样,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师兄妹三人听得下意识应下,然后才愣住。
谢青云眼看那些毒蛇和蓝袍教徒已压过来,喝道:“还不快行动?”
货郎幽幽地瞟了他一眼,忽而纵身裹了遁光,从那二十几个蓝袍教徒旁边掠过,蓝袍教徒受到挑衅,纷纷追了过去。
小团队压力大减。
谢青云一口气取出最后四张黄符,疯狂催动法力……同时人已向蛇执事冲了过去。茶博士与蓝蓝皆不知他究竟要怎么做,只得依照他的吩咐,各行其是。
茶博士咬牙催动最后的法力,使飞剑分化,然后控制它们精准点杀毒蛇。这些毒蛇看着不过筷子大小,但对笼子里的人威胁最大,只消跑进去一两条,转眼就会演变为人间惨剧。
蓝蓝向前跑了一段距离,纤纤玉指捏了两个兰花印,向外一推,即出现一面橘红光镜。下一刻,橘红光镜就受到强烈的打击,那大蛇一头撞过来,光镜摇摇欲碎,她咬牙支撑。
谢青云越过大蛇,他已看到蛇执事嘲讽的神情,及对方手上正在酝酿的法术——青绿色的闪电“呲呲”作响,显然是超过五行以上,属于高阶法术范畴。
……
“我就在你眼下屠杀他们,你能怎么?”蛇执事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青云作小丑般的挣扎。
回答他的是“叮当当”锁链声。
四面八方的锁链,不知从何处延伸过来。
蛇执事任其缠绕,饶有兴味地看着谢青云,想知道他究竟要怎么凭二阶修为反败为胜。伴随着法力的注入,他掌中的青绿色闪电腾得越来越高,犹如一座塔。
谢青云一个翻身来到锁链上,改奔跑为行走,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什么异状。他一抬手,天降云雾。
“造形术·影雾。”
蛇执事感到很好笑,神识之下,任何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谢青云忽然停下来,他抬起的手仿佛接住了什么。
蛇执事眯眼一看,那是一把长刀,刃宽半指,刀身约四尺,略有弧度,柄通体乌黑,约一尺多。这细节如此栩栩,可他的神识却洞见到,这刀跟锁链一样,都是法术造物。
法术造成刀剑的多了,如“金剑术”“飞刀术”……数不胜数,但其貌如此逼真者,甚少,颇为神异。
谢青云握住刀的刹那,血脉相连之感油然而生,耳畔仿佛响起了一段对话……
“组长,我看你每次有重大行动的时候,都会带上这把刀,咱们有枪不就够了,它究竟有什么用啊?”
“有些时候,它可比枪有用多了。但我倒希望,永远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因为一旦发生那种情况,减员的可能性就会无限增加。
这句话他没有对组员说。
直到他死之前,他的刀都没有在组员们面前出鞘过,这是值得庆幸的。
“现在,您的刀又在我手中了,外公,无论怎么样,孙儿都总算没有给您丢脸!”
谢青云一翻手腕,刀上绽出无匹锋芒,他矮身一个突进,速度竟快到拖出残影。他双手持刀,眨眼来到蛇执事面前,一记上撩,刀锋斜斜划出弧光……
蛇执事冷眼看着,忽而伸出空闲的手,以更快的速度掐住谢青云的脖子:“不自量力。”
他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
“道兄!”茶博士惊叫一声。
“不对,那不是他!”蓝蓝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只见谢青云歪了脖子的身体迅速消失,犹如镜中月水中花。
蛇执事的脸色一下子铁青。
“造形术·镜像。”
蛇执事的神识猛地冲破迷雾,就发现锁链另一头,谢青云狂奔向牢笼,刀光乍起,牢笼便整个瓦解开来……
千数凡人愣住一秒。
“逃!”谢青云落在人群中间,低沉一喝。
“多谢仙士!”
凡人们狂喜着向四面八方逃散。
“好!”茶博士忍不住拍手大笑。他发现谢青云实在给他太多惊喜了,真是不枉此行。
蓝蓝哼了一声:“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四阶神临的对手,所以一早把目标放在解放牢笼上。”她嘴上虽然不屑,但以她的眼界和见识,心里清楚这样复杂的计算,这样精妙的法术运用,就算是诸天世界里的宗门巨子,也没有几个能办到。
“你们也快跑吧……”谢青云这时候才有暇喘息,长刀还复成金行灵气消散,他正要取出绿叶法器逃亡,陡然一阵眩晕冲上脑海。
乾坤逆数的时间到了!
混沌天地迅速恢复原状,云波持续下降,竟直接跌至灵息第三层。
这就是代价?
“自作聪明的东西!”蛇执事的怒火已攀至顶点,其浑身一震,锁链纷纷爆碎,他再一闪身,已来到谢青云头上,“凡人死不死,于我根本毫无意义,但你必死不可!”
他那掌中犹如高塔般的青绿色闪电,一股脑地朝谢青云头上拍下去。
27、予你成歌(四)
恐怖的灵压使谢青云动也动不得,对死亡的恐惧,无法遏制地冲上脑海。
怎么又是这样的结果……他在心底苦笑。
这一刻记忆犹如走马灯般一一浮现。
前世的抓赌行动中,他是被临时调去经侦的,谁知道赌徒个个持枪。本来在室内的枪战,他凭借超人的反应和利落的身手几乎已奠定胜局,却因同事的疏忽逃了一个。
他追至楼道,刚好有一对母女从电梯出来,为了不让歹徒挟持人质造成更恶劣的后果,他无奈从掩体冲出,虽然击毙了歹徒,但自己也身中数枪而亡。
那时候他以为是出于职责所在,现在他才明白,这就是他本心的选择,跟胸口上别的荣誉徽章一点关系也没有。
……
死了,又要死了,还有机会转世吗?
如果有,请让我继续做个男人,记得让我早点苏醒,不要再出现第二人格为我受苦的情况了,我会过意不去的……
谢青云没想到死亡之前的意识如此丰富,以至于没听见两个御器而来的声音。
倏忽一瞬,有两人御器而至。
那青绿闪电已将要贯到谢青云脑袋上,却被这两人生生荡开。
两人落地,各自拍出一掌,海量气机从二人掌中喷涌而出,继而形成海浪般的起伏感,荡荡而去,与青绿闪电碰撞在一处……
轰!
一朵不小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谁!”
气浪汹涌,蛇执事往后飞退数十丈,神识探照时,发现来的两人皆是三阶巅峰,心里一松,阴恻恻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落云宗的,就凭你两个也敢跟神都教作对?”
二人皆着落云宗长老服饰。
谢青云睁眼看清来人,又惊又喜道:“宗正长老,段长老?”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位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张宗正和段长老也很诧异,扭头看了眼谢青云,齐声道:“怎么是你(小子)?”
段长老狐疑地看了谢青云片刻,旋即扭头对蛇执事冷笑道:“怎么你神都教很了不起吗,以为人人都要看你们脸色?我告诉你,这小子虽然是我落云宗弃徒,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张宗正淡淡道:“吾等修行之人,岂惧‘蛇鼠之辈’?今日你退去便罢了,否则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自思量罢!”
蛇执事冷冷盯着二人片刻,忽然道:“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这笔账,我迟早会去落云宗讨回来!”放下狠话,他便带着人离去。
“呵,我倒不知道,落云宗的人竟有如此英雄气概。”
谢青云正要道谢,突听蓝蓝语带嘲讽地开口,“只不知为何当初我等登门时,一听神都教,就把脸翻得比书快。”
茶博士也鄙夷道:“就是,现在跑来做好人,还不是因为蛇执事跟我师父斗了一场,已近强弩之末才敢出头。”
货郎正落下来,也冷笑道:“师父说这是最小气的宗门,真是一点也没错。”
张宗正和段长老有些尴尬,二人深知这三位的身份,神都教便罢了,毕竟与炼气士对立,但这三位可是墨先生的高徒,随便拎一个出来,修为都比他们宗主还高,根本就不敢得罪。
谢青云却把脸一沉,他在前世所受的教育,让他对不尊重师长的人深为痛恨,当即喝道:“你三个给我闭嘴!”
三师兄妹皆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他沉着脸道:“老墨也太糊涂了,就教你们这样对待长辈?”
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作何表情。
段长老愕然。
张宗正张嘴欲言,却听谢青云板着脸教训道:“我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走到哪里都要尊敬长辈,这是做人最基本的修养。”
冷汗从张宗正的额头上渗出。
茶博士神色严肃,忽然道:“道兄所言极是。”他转向两个长老,学着谢青云的称呼,抱拳喊道,“宗正长老,段长老。”
货郎也抱拳,但是他的眼睛却幽幽盯着谢青云:我不妨先取信于你,等你放松警惕,再好好给你一个教训。
“不敢,不敢……”两个长老额头见汗,心虚不已。
“哼,无聊死了。”蓝蓝不屑地撇嘴,然后扬长而去。
“嘿,这小丫头片子。”谢青云有些惆怅,他前世在局子里,这种小姑娘小丫头可怕他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像这个臭丫头如此叛逆。
段长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很想告诉谢青云,你以为的小丫头,修为最少是你的十倍,一招就能把你打入尘埃。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很想知道以后谢青云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想到这里他就暗暗窃笑不已。
“道兄,我等就此别过,此乃师父嘱咐交给道兄的,就当此次行动的报酬。”
茶博士取出一个小本子递给谢青云,随后与货郎一道化光而去。
……
张宗正二人听了谢青云的遭遇后,上下打量谢青云:“倒是没想到你有此心性,可惜宗主把你驱逐。但还不错,已灵息第三层,看来你离开宗门,倒也不失为一个机缘。”
谢青云把破案过程说得很简短,而且刻意缩小了自己的作用,听起来像是他跟着墨先生师徒蹭了个副本,否则有很多东西他都无法解释,又实在不愿欺骗二人。
至于修为方面,他担心要是坦白了这都是聚元丹的功劳,张宗正可能会把他原地活埋,咳了咳道:“二位长老怎么如此凑巧?”
张宗正道:“我本就是云州红坊县人,回来省亲,老段是陪我来的。”
这红坊县大都是姓张的……谢青云恍然道:“原来如此,弟子实在托二位长老许多福,否则怕已尸骨无存。”
段长老冷笑道:“你原来知道害怕啊。”
谢青云讪讪道:“怕还是怕的,只是弟子不能因为怕而不去做。”
张宗正意味深长道:“你知不知道神都教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知道。”谢青云老实道。
28、予你成歌(五)
“那你想不想知道?”段长老道。
左右都得罪了,知彼知己才能防范啊……谢青云毫不犹豫道:“当然想。”
段长老冷笑一声,道:“那么你听好了。这神都教的门徒遍布诸天万界,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其教内最高者有三位天神,皆是第三境的至强者。天神之下有五行灵神、二十八宿以及四季神官,这些有神职在身的,最弱都是第二境的强者,刚刚那个蛇执事,我告诉你,他只不过是冬官手底下以十二生肖为代号的其中一位执事而已。”
谢青云忍不住目瞪口呆,思绪纷乱如麻。他怎么也想不到,才刚苏醒没多久,就得罪了如此可怕的庞然大物,这也太离谱了。
第二人格小老弟,你要不要醒来替替我,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不对啊!
他忽然疑惑道:“既如此,二位长老开罪神都教,落云宗岂不就危险了?”
二位长老相视一笑,张宗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确实很细心。不错,我们之所以不怕神都教,是因为东离大洲有圣人庇佑。”
“什么意思?”谢青云一愣。
张宗正道:“简单的说,东离大洲有圣人布下的结界封印,第二境及以上的强者,皆不能降临,就是说,蛇执事已是此域最强者。”
“圣人是什么人?”谢青云振奋道。
张宗正笑道:“诸天世界里,至强者倒不算少,但能被冠以圣人者,便只有玄都玉宫那位无劫神主了。”
无劫神主?听起来就很牛逼啊有木有!我祝您长命百岁……不,长命无数岁,然后好好庇佑我,我可不想再死了……谢青云欣然道:“圣人真是棒棒的。”
这时天上忽然飘下鹅毛大雪。
张宗正估算着城门也开了,便嘱咐道:“青云,我二人这就走了,你往后还是要多加小心,遇事切记不要强出头,那神都教能避则避,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重逢是如此的短暂,谢青云有些怅然,以弟子礼作揖:“弟子省的。恭送二位长老。”
待二人驾驭法器而去,他忽然想起自己囊中空空如也……早知道厚着脸皮借点钱了,现在身上就剩几个铜板,回家的路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谢仙士,这些叛逆如何处置?”
谢青云正怅然时,陈亮押着俘虏而来,恭顺地拱手。他疑惑地看着陈亮,片刻后了然道:“按规矩办。不过,你等既能迷途知返,焉知他们不能?酌情处置吧。另外,此间事由你拟文,俱上告,一字不得擅改,让朝廷即刻派人接管,否则云州祸患大矣!”
陈亮肃然起敬道:“小人当亲自持书上京,革职斩首,绝无怨言。”
“随便你。”谢青云兴趣缺缺,忽见雪中有人群慢慢走来,却是那些获救了的无辜凡人,他们纷纷来到谢青云面前,跪倒在雪地里感恩戴德。
谢青云不擅长应付这些,撑伞朝反方向而去。
“恭送谢仙士。”身后人群声如雷响。
谢青云头也不回地挥手,大雪慢慢覆盖掉他愈去愈远的脚印。
“厚葬唐绾绾一家。”
雪中余音,仿佛缥缈孤鸿;犹有一丝郁叹,为那早逝的芳华。
陈亮知道那是对他的吩咐,当即重重点头。胸中忽有所感,慨而发之以歌:
“北风紧,雪未霁,穹庐可作万家亭。”
人群站起,抚掌唱合:“穹庐可作万家亭。”
众士兵持戟顿地,以作节奏辅歌。
陈亮意气风发,歌声骤然高亢:“身与意,不肯并,拔刀横为屠狗迎。”
“拔刀横为屠狗迎。”兵、民皆忍不住热泪盈眶。
陈亮歌声转入低沉:“念天地之来者,俱悠悠。莫言天若有情、正道沧桑。只盼那、山河沟渠相与易。”
某一刻歌声如奇峰突起:
“乃日青云志,敢与天齐!”
……
两轮不同寻常的血月高挂天际。
这一片不知多少万里的赤地,处处冒着烽烟般的火雾。
一座高耸的老式宫殿顶端飞檐,立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少女。短裙长靴,修长美腿让人目眩神迷。
双马尾随风飘动,铃铛“叮叮”作响。
血玲珑眯眼笑看宫殿四周臣服跪地的鬼众,以及鬼众们脚下的堆如山岗的敌尸。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从此黄泉界便再无人敢与您对抗。”一个鬼众谄着脸道。
“只是黄泉界?”血玲珑轻声说。
那鬼众讨巧道:“当然,不日之后,整个帝界都将成为您的盘中餐。”
“那时,你就替我掌管黄泉界吧。”血玲珑娇笑说。
“多谢王上!”那鬼众抬起头来,瞳中却有血月,赫然就是鬼灵门门主。他如今倒已完全臣服,连连拜首,恨不得把头都给磕烂。
“计划开始吧。”
就在这时,那飞檐另一头居然还有个人背对而坐。
“你急什么?”血玲珑道。
那人站起来转过身,对血玲珑冷冷说道:“你的黄泉界已夺回来了,还等什么?”
如果谢青云在此,就会愕然发现,这人竟是落云宗宗主李凌修。
血玲珑玉指轻弹,一丝血线缠住李凌修,李凌修的身体突然如被吸食血肉一样飞速收缩,一身神通竟无处施展,不由得惊恐地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收缩稍止,血玲珑轻声地说:“我只不过要你知道,在这里我说了算,你和我之间,也是我说了算,现在如此,以后更如此,如果你下次还不学乖,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李凌修暗暗咬牙,口中勉强道:“属下知道了,求王上饶命。”
“乖。”血玲珑这才娇笑起来,勾一勾手指,便放了李凌修,随后道,“开始你的计划吧。”
“是,多谢王上!”李凌修大喜。
扇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是血玲珑惯用的手段。
这时从空中落下来一个阴魂。
从其缥缈的身躯可以依稀看出她身为人时的绝代风华。
血玲珑忽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嘴角轻轻地勾起,伸出手去,从其身上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血线,把那阴魂缠绕,迅速交织出了血肉等组织,竟是一比一替她造了具肉身来。
最后,一件丝织的血衣覆在她身上。她缓缓睁开眼睛,经过短暂的茫然之后,飘然来到血玲珑身旁盈盈下拜:“多谢主人再造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血玲珑道。
女子抬起星眸,幽幽说:“奴名唐绾绾。”
29、感冒的打工人(第三更求票票!!)
“哈啾!”
谢青云披衣坐在案前,灯烛因他打喷嚏而微微摇曳,他索性擤了下鼻涕,但是看着黄色鼻涕,不禁怔住。
我感冒了……
我身为一个炼气士居然感冒了,耻辱啊!
现在距与神都教大战已过去三天。
离开云州不到五百里,他的干粮就吃完了,无奈为了生计,来到一个名叫万安县的小县城。一开始,他摆了个摊子,准备帮人写写家书之类的换点铜钱,不想来了个老先生,问他会不会记账算账,他想算账有什么难的?
原来这位老先生是云记绸缎庄的账房先生,因有事要告假半月,但绸缎庄离不开他,庄主就让他找个可替工的人来。
老先生于是找到了谢青云。
弄清楚了始末,且工钱有半吊之多,当即爽快答应。
可是没想到,这记账算账做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在前世上学时期调皮捣蛋,根本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后还是托了他外公的关系进的警校。
这做账不止要做得准,不能出错,还得做得漂亮,里头的学问可多了。
老先生实在找不到别人,又看谢青云肯学肯干,当即用心教了他两日,他倒也勤奋,连续两个通宵,终于掌握了些做账的门道,可以上岗了。
这万安县已地处河州,越靠近这边疆之地,就越是寒冷。
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一整个白天又都在赶前两日欠下的账目,到了晚上,也就是现在,他就发现自己居然感冒了。
可为什么没有头疼脑热?
感冒怎么的也有点感觉吧,难道是法力护体的缘故?也是,些许小病小毒,在法力面前就是弟弟。
他暗自琢磨着,有些出神。
这时屋子外走进来一个胖胖的男人,一看谢青云坐在那里不动,脸色立即就显出不愉,呵斥道:“谢青云,你不好好做账发什么呆?小心我扣你钱!”
扣我钱?小心我劳动仲裁……谢青云没好气道:“做好了。”
这位就是云记绸缎庄的庄主程大千,他是那种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奉为圭臬的人,觉得像谢青云这样的年轻人都不靠谱,但老账房坚持要走,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拿来我看看。”一听积了两日的账已经做好,他冷哼一声,从案上拿来账本一瞧,入目是一手端正的楷书,神色稍霁,翻看片刻,虽然没有老账房那种老道经验,但至少没有出错,这对新手而言已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程大千心中满意,但还是板着脸道:“年轻人要多看多学多问,今天完成得不错,就去歇了吧。”
“那我就告退了。”谢青云打了个哈欠,踉踉跄跄回到自己屋子,倒头就睡。
……
西京,道院。
天刚亮,院主黄启明就睁开眼睛,看着破败的屋宇,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历以武立国,朝廷根本不甩道院,双方勉强维持了一个和平的状态,——即你可以存在,但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所以历国道院是诸天世界里日子过得最凄惨的独一份。
他习惯性地做了早课,随后来到三清殿,发现一群弟子围在殿前神案处议论着什么,他皱眉喝道:“不好好做早课,都聚在那里做什么?”
“院主,今晨中土大院传送过来一封信,我们正不知怎么办呢。”一个弟子道。
“信?”
难道是我的调任申请终于有了结果?
黄启明睁大眼睛,一下子仪态大失,三步并作两步,挤入人群抢过信来,却看到封面上写着:青云道兄亲启。
“青云是谁?”他很失望,也有些疑惑,“中土大院为何要传这信过来,又是何人所传?”
那弟子道:“据中土大院的同道说明,此信为墨先生二弟子所寄,希望尽快送到一位名叫谢青云的人手中。”
“是哪位墨先生?”黄启明小心问道。
“榆林居士是也。”那弟子道。
黄启明心里一震,墨先生的二弟子,岂不就是那位天才剑客,以神临境斩魔成功的洛十?那可是圣人钦点要他去做曙光卫的天之骄子啊,此人的信……他的心火热起来,要是能跟他搭上线,我调离历国道院的希望岂不就大大增加?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道:“那就把信送去便是了,有什么难办的?”
弟子苦笑道:“中土道院查到此人下落,正位于河州万山县云记绸缎庄里。那位大人要求今日务必把信送到,而且付了加急费,院主该知道,我等皆无飞行法器,亦不曾修得一门飞遁术,要是骑马,最快也要两天才能赶到,故此我等才觉难办。”
黄启明听得心里发酸,道门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历国道院,狗都不来,因为过得比散修还要苦。可不是么?门人弟子居然连一件飞行法器也置办不起,简直惨不忍睹。
该死的元浩帝!
他在心里暗暗咒骂一声,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我来送吧,你们去做早课,须知业精于勤,不可懈怠了。”
“院主,怎么能让您亲自送呢,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又该说咱们了……”弟子们又感动又愧疚。
“管别人说什么,做好自己就行!”黄启明表面上训斥弟子,心里却有别的算盘,他想去看看被洛十称为道兄的究竟是什么人物,兴许这就是机缘所在。
他越想越兴奋,当即取了信,直接御器赶往河州万山县。
……
云记绸缎庄设在城郊,连排的工坊厂房合起来相当于六进大院的规模。
辰时,云记绸缎庄已开始了新一天的作业。
各种绸缎原料有条不紊搬进工坊,另一边,一匹匹成品绸缎则被装裹起来,抬上各个商行前来运货的马车。
程大千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各个工坊之间巡游,欣赏自己从无到有一步步缔造的产业,这不但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同时还能监督那些喜欢偷懒耍滑的工人。
这一天,他像往常那样巡走着,一个负责与商行接洽的伙计跑过来道:“庄主,新来管账的还在睡觉,咱们没法给人开票啊。”
程大千一下子怒火攀升:“去,把他给我撬起来!”
30、洛十来信
未等伙计应下,程府管事步履匆匆跑来,兴奋道:“老爷,门外来了个道士,穿阴阳大褂的那种,说有要事要求见老爷。”
历国朝廷虽不甩道院,但历国又有谁不知道道门的影响力,而且阴阳大褂,那可是道院院主才有资格穿的,这种大人物就算是县令,也得扫榻相迎,何况他一个小庄主?
但是堂堂道院院主为何要见我?
难道我云记绸缎庄的名声已经传到西京去了?
想到这个可能,程大千心中一喜,把谢青云的事情忘在脑后,跟管事匆匆赶到大门口,果见门槛外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清癯道人,当即上去受宠若惊地作揖道:“小人程大千,拜见院主阁下。”
来者自然便是赶着送信的黄启明。
黄启明回身,对程大千微微笑道:“本座黄启明,历国道院院主。程庄主,本座此来,是为寻青云道友,有一封信,要亲自交到他手上。”
程大千一愣:“哪个青云道友?”
“就是谢青云谢道友。”黄启明微笑说。
程大千登时大惊失色。
那小子是炼气士?
怎么可能?
他他他,他不过熬了两宿就害了风寒的,会是个炼气士?而且是连道院院主都要小心对待的高人……那种高人,怎么会为了区区半吊钱来做替工?不,绝对搞错了!
程大千勉强笑道:“院主阁下会不会搞错了。鄙庄确有一位伙计谢青云,但他是替工的账房,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
被洛十称为道兄的竟然在做替工挣钱?
难道道门情报有误?
黄启明也是一愣,道:“请庄主领本座去见见这位伙计如何?”
“当然当然,您请您请。”
一行人来到谢青云房间。
那受了程大千吩咐的伙计正在推搡谢青云:“喂,小子快醒醒,上工了还睡,你再不起来,等会我就给你浇一桶冰水,我让你睡睡睡!”
程大千心脏险些跳出来,万一这个谢青云还真是个高人,你小子把人往死里得罪,会连累我的……他连忙冲上去拽开那伙计:“干什么干什么?有你这么对人的么,小谢不过就是贪睡了点,你吵什么吵,滚开滚开!”
伙计一脸懵,心说这不是你要我做的么?
被子忽然掀开,露出谢青云的脑袋来,他迷迷瞪瞪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许多人,挠了挠鸡窝似的乱发,埋怨道:“怎么连庄主也来了,万恶的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鬼……催什么催什么,我洗洗就去了。”说着哈欠连天地爬起来。
黄启明忍不住的目瞪口呆,实在不敢相信洛十会有这样一个道兄。以他的修为,当然看出谢青云确实是个炼气士,但修为才灵息第三层,简直弱得不像话。但万一对方隐藏了修为呢?而且他实在很难相信道门的情报会出错。假如是前者,那么此人的修为就太可怕了,不但使他看不出虚实,更能避过圣人结界封印,强行滞留此界。
“敢问可是谢青云谢道友?”他愈发的小心谨慎起来。
“我是。你是谁?有什么事?”谢青云疑惑地看着他。
黄启明微笑着保持一个不卑不亢的态度道:“本座历国道院院主黄启明。是这样的,洛十先生有一封信,托了道门加急,本座对此非常重视,故亲自把信给道友送来。”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既掩饰了他亲自送信的窘境,又保持了道门弟子的风度。对方无论是什么身份,身为道门中人,都不可能摆低姿态。
“洛十?”谢青云刚想说我不认识,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你是说阿十小老弟?”
阿十小老弟?
黄启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位果然是洛十的道兄,而且从双方的称呼来看,洛十恐怕还自甘其下,这里面的信息实在太庞大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面上的微笑愈发浓了:“正是洛十先生,信件在此,请您接收。”说毕取信,郑重地递过去。
“谢了。”
谢青云点头取来,只见信封上面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随手撕开,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青云道兄:”
“自云州分别已数日,愚弟每思及云州案之种种,便心潮澎湃、夙夜难寐,与神都教之役,亦时常出现在愚弟梦境,自省处道兄之境,恐已遭厄,故愈感道兄之不易。道兄之风采当得天下俊杰,痛惜不能日日请益。道兄曾言:无论何等身份修为,皆要敬重长辈。愚弟痛悔少年顽劣,对家父多有不逊,为将弥之,取享誉京都之味美火蟾加入膳食敬献,孰料家父天生不耐火毒,食后弱火攻心,卧床数日不起,愚弟因被逐之。叹兮奈何兮!然愚弟不悔,此乃兄之教,愚弟终身铭记,只盼来日会晤,再多多教益,亦盼家父早日明白愚弟苦心。此外,未知兄可安好,神都势大,非等闲难以应付,望兄小心行事。”
“弟洛十。”
这封信让谢青云哭笑不得,这位小老弟可真是人才,自家老爹不耐火毒也不知道,好心办了坏事,幸好没闹出人命,不然他罪过就大了。
然后他才疑惑发现,那位历国道院院主居然还没走:“黄院主还有什么吩咐么?”
“不敢不敢。”黄启明不卑不亢道,“道友可要回信?本座可顺手转达。”
谢青云点了点头,但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如果写勉励的话,万一那小子头脑一热,又做出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怎么办?他思考片刻,到账房书案处大笔一挥:已阅。
看着只有两个字的回信,黄启明呆滞了,他迅速掩饰异状,将信纸折了,对谢青云微笑点头:“本座告辞。”
黄启明走后,谢青云发现程大千还跟在旁边,略带着谄媚和讨好的神情站在一旁,他只好道:“庄主,我为炼气士之事,切记不要外传。另外,你我之间仍然是雇佣关系,你用不着做出什么改变。”
程大千讪讪笑道:“那怎么成呢。”
“怎么不成?”谢青云道。
程大千小心翼翼道:“敢问仙士为何要来做工?”
为了回到宝镜城后,不至于找亲朋好友救济,那实在太丢脸了……谢青云随口道:“为了赚点回家的盘缠。”
盘缠?
半吊钱而已……
程大千讨好道:“仙士,鄙庄怎敢耽误您的行程,在下愿奉资费……”
他话未说完就被谢青云骄傲地打断,“打住,我可是五星红旗下光荣的劳动者,不食嗟来之食。”说罢埋头开始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