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有染”
“大统领,难道真的如传言所说的,您与这洛持之子有染?!”达勐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来,瑟瑟缩缩地说。
“应该不会的。王爷。”大掌事涅摇了摇头,满脸的皱纹跟着抖动,“大统领可是我幽冥墨龙铁骑的大统领,怎可能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啊。”
二掌事應抢着说:“是啊是啊!反正我是不信!”
三掌事颉愤愤不平地接着道:“对。那肯定是盘龙想蒙蔽我们编造的谎言,我们决不相信!”
“没错!我们坚决不信!”四掌事律只得学舌。
可笑又可恨!
“大统领,我们也不信!”
“没错!我们相信您!”
不知谁说了句:“那洛持之子,一定是盘龙神族派来的奸细,杀了他!”
然后就是一浪盖过一浪的“杀了他”。
疏璃的脸色已白到透明,十指紧抠着地面。
达勐脸上露出了奸笑,静待好戏。
沐言试图搀扶起她:“阿璃,我们起来。”
泛月躺在地上,含泪凝视着她,心疼不已:“璃儿。”
他移目看向沐言,红了眼睛,声嘶力竭:“沐言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快点杀了我啊!”
“陛下,杀了他!”
“杀了他!”
人们也红了眼睛,声嘶力竭。
“不行!”疏璃突然挣扎着站起来,“你们不能杀他!你们不能!”
人们再此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大统领,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有人问。
然后就是千千万万人问。
“因为我爱他!”疏璃回答地很自然,很坦然,“他是我挚爱的男人!”
“这……”
“怎么……”
“您怎么能这样?!”有人怒气冲天。
然后就是千千万万的人怒气冲天。
“我们都很敬重您,您怎么能这样?!”
“对啊!您怎么能同神族佬有奸情?!”
“神族佬也有好人。”疏璃回头看泛月,“他就是神族佬的好人。”
泛月已泪眼朦胧。
“神族佬没一个好东西。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没错!”
疏璃含泪环视左右,大声问:“神族佬也说我们没一个好东西,可是我们是吗?”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
“我知道,洛持暴孽残暴,滥杀无辜,我们都恨死了他。他现在也已经得到了报应。”
“他,泛月。是洛持的儿子没错。”疏璃回头凝视泛月,“可父母的为人,不代表孩子就一定如此啊!不是吗?”
“杀人犯的孩子就一定是杀人犯,大家不觉得这样看人很不公平吗?”疏璃回头再看。
台下寂静无声,人们在看着她,脸上的情感很是复杂。
达勐不禁皱了皱眉,大声道:“大统领不愧是神冥结合的好孩子,心胸果然开阔,几句话就把我们神冥千百年来的血海深仇化解了!”
疏璃冷冷地看着他。
达勐移目看向沐言,阴恻恻一笑:“陛下,您看这事,该如何定夺啊?”
沐言不禁动容,紧紧攥住双拳。
达勐笑了笑,又道:“您看这泛月与我幽冥墨龙铁骑大统领,疏璃大统领,两情相悦,您是不是该给赐个婚啊?”
台下一阵骚动。
沐言的面部肌肉抽动。
达勐脸上的笑意更深,装模作样拱手一揖,道:“都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陛下您就请给开个先河,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吧!”
“我们幽冥帝国,堂堂墨龙铁骑大统领,怎么能与神族佬结合!”
“没错!低贱肮脏的神族佬,怎么能配的上我们的大统领!”
“我们坚决不同意!”
“陛下,您决不能让大统领与这低贱肮脏的神族佬在一起!”
“没错!陛下!”
不知谁又喊了句“杀了他”。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达勐嘴角上扬。
沐言皱眉看向疏璃。
疏璃含泪凝视着他。
沐言紧紧攥着拳,手上的青筋暴起。
“来人啊!”疏璃直直地看着他,突然说。
十一愁眉锁眼,走了过来,拱手一揖:“在!”
“把泛月带走。”她面无表情,语气也冷的结了冰。
泛月耸然动容,挣扎着爬起来:“璃儿,我们一起。”
“滚呐!”疏璃突然出青绸,把他远远击飞,滚落台下。
她下手好重,他竟然不能再站起。
“带他走。”疏璃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
十一皱了皱眉,拱手再一揖,奔下台去,背起泛月,大步朝远处走去。
“璃儿。不要。璃儿。”泛月眼睁睁看着疏璃离自己越来越远,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怎么能放他走?!”
“杀了他,陛下!”
“不能放他走!”
人们红了眼睛,疯狂冲撞着皇城禁卫军。
“够了!”沐言嘶吼一声。
台下立刻寂静无声,但人们眼里仇恨的焰却更盛。
沐言浑身颤抖。
“陛下。”疏璃跪地俯首。
第220章 以死谢罪
沐言脸色煞白,却不回头。
“罪臣承蒙先皇赏识提拔,又受您宠信重用,方换得今日的地位。然而,罪臣如今所铸之错,不可饶恕,枉负先皇赏识,枉负您的期待,枉负我幽冥万民的期待,罪臣已无颜活在这世上,甘愿以死赎罪!”疏璃对他三叩拜,又对台下万民三叩拜。
达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大的笑容。
“大统领!”
“您万不能这样想啊!”
“对。这不是您的错!”
“这是那该死的神族佬的错,不安好心,意图陷害我们的大统领!该死啊!”
“陛下,您不能降罪于大统领啊,您该杀了那该死的神族佬!”
“没错!陛下杀了他!”
“杀了他!”
“……”
台下人们躁动不安。
沐言面部肌肉抽动,双目血丝密布,显然是被逼到了崩溃边缘。
他怎能当着疏璃的面杀了泛月,又怎能杀了她!
“陛下。罪臣所作所为不可饶恕,罪臣甘愿一死,但求您看在罪臣曾对您忠心耿耿,护卫我幽冥疆土,护卫我幽冥万民的份上,饶过泛月一命,他真的是好人!”疏璃含泪对他重重三叩拜,又对台下万民重重三叩拜,额头都磕破,出了血。
“孤……”沐言仰面朝天,眼中泪水充盈,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已。
“陛下您万万不能杀了大统领啊!”
“求您饶过大统领!”
“……”
万民纷纷俯首在地,朝沐言不停叩拜。
达勐一直在笑,他的人也一直在笑,似乎早已确定了结局。
“孤……”沐言浑身颤抖得厉害。
“罪臣多谢陛下天恩!”
“陛下长乐无极!”
“万岁万岁万万岁!”
疏璃含泪再一叩,眼神突然一狠,突然伸出手,寒光凛冽的浮虚鬼剑已飞回她手里。
“大统领,这万万使不得啊!”
“求您住手啊!”
“……”
疏璃的眼里都是决绝,没有一丝犹豫,她长剑问天,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浮虚鬼剑锋利的剑锋,浮虚鬼剑的剑身立刻变得漆黑,已化作一柄死亡之剑,正散发着森森寒意,凝聚着死亡气息。
“不,阿璃!”沐言猛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鲜血飞溅。
一剑穿胸,不留活路。
那袭曾经澄澈干净的青衣已染成了血红,身子摇摇欲坠。
“阿璃!”沐言的瞳孔在瞬间扩到极致。
疏璃重重倒了下去,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很快流了一地。
“璃儿不要!”一袭白衣红了眼睛,发疯似地奔了过来,从地上抱起她,紧紧抱在怀里,哆哆嗦嗦地抚摸她的脸,“璃儿。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你的月啊。”
疏璃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艰难伸出手抚摸他的脸。
泛月抓住她的手紧贴在脸上,流着泪恳求:“璃儿。我只有你了。我也只有你了。求求你别离开我。”
疏璃紧紧抓着他的胸襟,不停地大口咳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胸襟,映红了他的眼睛。
“璃儿,璃儿……”他惊慌失措。
“对不起。月。”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话,疏璃凝视着他,眼里的光越变越暗,她合了眼睛,手重重垂了下去,再无生息。
“璃儿!”泛月的心脏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的人也随着她的死去而死去了。
大雪漫天飞舞,轻轻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结成了晶莹的小冰晶,很美丽,很动人。她的身体也渐渐冰冷僵硬,就如那小冰晶一样,美丽的残酷,动人的残忍。
泛月凝睇着她失了神。
沐言的眼泪滚落在地,也化作了冰晶。
这一刻台下寂静无声,没有喊杀声,也没有了憎恨,万民静静地俯首在地,任由着风吹雪落,眼眶已通红。
“璃儿。这里不好,人很多,很吵。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泛月温柔抚摸她早已冰冷的脸,深情款款亲吻她早已发紫的唇。
他的问题,疏璃一辈子都没法回答。
泛月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温柔笑了笑,用力拔出了那柄深刺在她胸口的浮虚鬼剑,漆黑的剑身,染着她的血,甚至还有她的体温。他凝视着她,眼里又涌出了泪:“璃儿。别怕。我这就来了。”
他眼神一狠,倒转剑身,猛刺向胸口。
就在将刺入的一刹那,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剑,鲜血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泛月一惊猛抬起头。
沐言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咬着牙一字字道:“你想死?”
泛月眼神恳求地看着他。
没想到沐言却笑了,一下夺过他的剑,狠狠丢在地上。
“你想死,孤偏不让你死!”
他一把攥住他胸襟,力气大得就似要把他提起来,咬着牙一字字道:“泛月,阿璃一命换你一命,孤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让你死了。孤要你活着,孤要你好好的活着!”
他双目通红,声嘶力竭。
泛月痛苦地面目扭曲。
第221章 心死
夜太晚。雪太大。
泽渊广场中央。疏璃的尸身高高悬挂在幽冥墨龙铁骑的军旗上,白雪在她身上堆积了一层又一层,她的鲜血顺着旗杆滚落,都已凝结成了冰。
天已经很冷了。很多人留在那里,还都没有离开。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都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仰望着那旗杆上的青衣,每个人都在哭泣,每个人都很悲伤。
为什么人总是要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悲哀啊!
皇城之上。
寒风凛冽。
沐言坐在寒风里,眼睛不离那袭青衣,一杯又一杯地灌着冷酒,灌地很猛很猛。
一壶,两壶,三壶,酒壶一个个的见底,他的身子更冷了,抖得很厉害,心脏撕裂般地痛,痛地他喘不过气。
他大口大口喘气,摔下酒杯声嘶力竭:“来人啊!给孤上酒!”
十一应声推门而入,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上酒!”沐言颤颤巍巍举起酒杯,醉醺醺地说。
十一走了过来,满面泪痕,眼睛红肿,在恨恨地看着他。
沐言也在看着他,又道:“酒!”
十一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把我姐放下来!”
沐言充耳不闻,一摔酒杯,嘶声大吼:“酒!上酒!”
“你个畜生!”十一狠狠给了他一拳。
沐言栽倒在地,口鼻喷血。
“把我姐放下!”十一红了眼睛,似发了疯一样,“我要带她回去!”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失声痛哭:“把她放下来,我要带她回去……”
沐言的眼泪悄无声息落了下来。
有人悲怆欲绝就有人欢天喜地。
盛宴。血色盛宴。
每个人都说不出的喜悦,都在开怀大笑,吃肉喝酒,葡萄美酒夜光杯,一杯又一杯殷红的葡萄酒,就似猩红的血,他们喝的不是酒而是血,他们贪婪地一杯又一杯喝着,一双双眼睛映的通红。
“不枉本王煎熬那么久,这贱人总算是死了。”达勐痛饮一大杯葡萄美酒,仰天哈哈大笑,笑声振聋发聩。
“以后王爷您便可高枕……”大掌事涅谄笑着双手奉酒。
“大哥这就说得不对了。”二掌事應厉声打断。
涅皱眉看向他,一脸的不悦:“怎么不对了?”
达勐也在看着他。
應谦恭笑了笑,突然站起,上前俯首在地,大呼:“冥王陛下长乐无极!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争前恐后地奔过去,伏地叩首,齐声大呼。
达勐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笑意。
翌日。
雪还在下,下了很厚,没过人的脚踝。天空灰蒙蒙一片,始终不见太阳。
房里燃着香薰,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房门轻轻打开了,瑜璟、银欢低着头走了出来。
沐言背对着房门,低垂着头,坐在几案旁,看着那袅袅青烟眼睛发直。
沐祁坐在他对面,眼神关切地注视着他。他本想劝劝他的,可他的脑子太楞,嘴巴又太笨,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十一则低垂着头,屹立窗边吹风。
两人已经来到近前,沐言还是直直地看着青烟,没有反应。
十一就像个雕塑一样,也没有反应。
沐祁先站了起来,敬重地朝两人各自一揖:“两位将军!”
两人一脸哀痛,轻点了下头,垂眉对他一揖。
“里面……”沐祁有些不敢再问下去,看了眼沐言,压低了嗓音,“里面都收拾好了?”
沐言的眼睛已看了过来。
十一的眼睛紧随其后。
两人深深一揖:“陛下。”
沐言没有说话,眼睛看向里房。
“臣等已将大统领的尸身收拾好了。”瑜璟嗓音沙哑,带着哭腔说,“您可以进去看她了。”
沐言的眼睛湿了。
“姐!”十一已大呼着,打开门,冲了进去。
“我们进去看看她吧。”沐祁眼眶通红,轻轻抚住他的肩膀。
“好。”沐言木讷地应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沐祁等人在他身后紧跟着。
沐言的脚步停在门口,隔着那层纱雾往里看,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了她,还是那袭澄澈干净的青衣,脸上却再也没了曾经的生气。
死人怎么可能有生气呢?
“不是。那个不是她。”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弟弟!”沐祁唤他。
“陛下!”瑜璟、银欢也在唤他。
“不是!我不信!”他嘶吼一声,撞开门冲了出去。
漆黑的地牢,四下无人。
硬鞭划空,带着无尽的愤恨,带着无尽的悲痛,一下又一下抽在泛月身上,直打的他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泛月面无表情,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就像打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只因他的心已死。
心死的人又怎会感到疼痛?
第222章 逼疯
鞭子已折,鞭子落地。
沐言气喘吁吁地来到他面前,咬着牙一字字道:“泛月!”
泛月低垂着头,还是没有反应。
沐言一把攥住他衣领,轻易就把他提起,他还是那个老样子,就像个死人,眼珠都不曾动一下。
“泛月,阿璃死了!”沐言声嘶力竭。
泛月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然后眼泪就涌了出来。
“都是因为你!”沐言眼眶通红,狠狠一下把他抵在冷墙上,“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阿璃才会死的!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我,璃儿才不在了,都是因为我……”泛月嗓音嘶哑,在一遍遍说着,泪流更凶。
“阿璃死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沐言似个失心疯,竟然轻声笑了出来,“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哈哈哈!”
“璃儿。我的璃儿。”泛月失声痛哭,拼命挣扎着,拽得锁链哗哗作响,“你回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回不来了。她再也回不来了。”沐言一下倒在墙角,脸贴着冰冷的墙面,眼泪顺势就流了下来,“因为她已经死了。”
“你给我闭嘴!”泛月双目通红,咆哮声如雷,“璃儿她没有死!她没有!”
沐言突然笑了,越笑声越大,大到能把整个屋顶掀翻。
“你给我闭嘴,不许笑!”泛月疯狂挣扎,一下挣断了锁链,他上前一下拽起他,把他狠狠抵在墙上,“你给我闭嘴!”
沐言笑出了眼泪:“阿璃她死了。”
“你胡说!”泛月耸然动容,咬牙狠狠给了他一拳,“璃儿她没有死!璃儿她没有!”
“她昨天还和我一起呢。她还说每天都来看我呢。”透过那狭小的窗,泛月举目远望,在眼巴巴地盼着,“她就要来了。她马上就要来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连那双昏暗的眸子也放了光。
沐言口鼻喷血,倒在地上,还是笑。
“不行。我现在这样怎么能见她呢。”泛月摸着自己的脸,又扯着脏兮兮的衣领,愁容满面,“我的脸这么脏,衣服也又脏又破,她看了一定会生气了。说不定就不来了。”
“不行。我得洗洗脸,再换件干净衣服。我不能让璃儿生气的。她是我的好媳妇,我是她的好相公。让好媳妇生气的相公,就不是好相公。”他神神叨叨地说着,就开始到处奔波寻找,“哪里有洗脸水啊?我的新衣服呢?璃儿前天才给我的。我放哪里了?”
他剑眉紧蹙,咬着手指,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晃晃荡荡,这里本就一无所有,哪里有他找的那些东西。
他很急很急,急的满头大汗。
“喂。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新衣服啊?就是璃儿新给我做的那件。”他停在沐言身边,蹲下身,眼巴巴地看着他。
沐言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说不出是心痛,还是痛心。
“你怎么不说话?看来应该是不知道了。”他眼里透着深深的失望,失望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狠命砸着脑袋,“新衣服到底被我放哪了?”
他四处张望,忽然看见地下有一滩污浊的水,他眼睛又放了光,又蹦又跳跑过去,蹲在那里,凝睇着水坑呵呵傻笑:“有水洗脸喽。”
他捧了捧水,在脸上乱洗一通:“我俊朗了,璃儿就会很高兴,就再也不会走了。呵呵呵。”
他傻呵呵的笑,把脸洗得发红。
沐言不忍再看,他瘫倒在地,紧紧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大街上。
一个脏兮兮的,臭哄哄的疯子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衣服,光着双脚,在冰天雪地里流浪着,寻找着那个他毕生挚爱的人。
只要碰到穿着青衣服的女子,他就会奔过去,紧紧拉住她的手,兴奋地大喊大叫“媳妇”,但等他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他就又会哭丧着脸,不停摇头“不是不是,你不是我媳妇”。
这一路,他不知挨了多少狠揍,但是每次遇见那袭澄澈的青衣,他还是会奔上前去,紧紧拉住她的手。
高楼之上。
两人迎风而立。
“就这样让他走了?”十一忍不住发问。
沐言面无表情,看着那身肮脏破烂的白衣,默不作声。
“姐用死换了他的生,只为他能活的好好的,你却把他逼疯了!”十一转头看着他,眼神很是恼火,语气更是恼火。
沐言已转过身,慢慢走下台去。
“姐姐也是因你而死的!”十一突然说。
沐言的脚步倏地停住了,回头看他。
“为了保住你的王冠!”十一冷冷地看着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沐言不禁动容。
十一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着那身肮脏破烂的白衣。
白衣渐行渐远,没入雾霭里。
第223章 抢攻
熠辉宫。
宫里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几案旁,五六个酒壶东倒西歪,冷酒撒了一地,一桌子,整个宫殿都弥漫着呛人的酒味,就似个大酒缸。
“阿璃,阿璃,……”沐言醉如烂泥,就瘫在大殿正中,双目血丝密布,胡茬发青,满面泪痕,还在流泪,说不出的颓丧低落,口中一遍遍呢喃着。
殿门轻轻推开,一袭粉衣步履轻轻走了进来,就停在他面前。
沐言的眼睛在看着别处,流着泪轻轻唤着:“阿璃,阿璃,……”
粉衣蹲下身来,凝视着他,满眼泪花:“陛下。”
沐言慢慢转过头,眼神木讷地看着她,问:“陛下是什么东西?”
粉衣含泪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陛下就是这天下的王。您就是这天下的王。”
“呵呵。我是这天下的王。”沐言呵呵傻笑,直盯着她的眼睛,泪如泉涌,“我若是王的话,阿璃为什么还会死?”
“那是因为……”粉衣无法回答,眼泪顺势涌出。
沐言一下坐起,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那是因为我就是个自私的混蛋,我就是个没用的垃圾!”
“我是个垃圾!没用的垃圾!”沐言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粉衣哭着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你不是,你不是。求你别这样。”
“我总是想着自己,从未想过她。我总是想着她应该为我怎样怎样,从未想过我该为她怎样。我只是一味地索取,从来都没有付出过哪怕一点点。”
“你知道吗?那天,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血泊里,我都不敢上前去抱她,我就瑟瑟缩缩地在一旁看着她,看着她死在眼前。”沐言越说越痛苦,面目都因痛苦而扭曲。
“我当时如果哪怕能勇敢些,成全他们,放他们走,她也就不会死了。我……都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自己,我害怕自己失去一切,所以就那样冷眼旁观。我……我不是人,我不是个东西。”他又在狠抽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他那俊秀的脸都已红肿,口鼻汩汩冒血。
“你现在这幅模样,怎么对得起疏璃的牺牲。”粉衣抓住他的手,紧紧攥住。
沐言流泪凝视着她,不由得更加痛苦。
“你这样一蹶不振,她就白白牺牲了。你懂吗?!”粉衣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说,把他的手攥的太紧,以至于发紫。
沐言瞳仁猛颤,一把甩开她的手,嘶吼:“你给我滚!”
粉衣扑倒在地,猛回过头看他。
“滚呐!”沐言发了疯似的往过扔东西。
粉衣扑上去,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嘶声大喊:“我真替疏璃惋惜,她居然为你这么个懦夫去死!不值不值!太不值了!”
说罢,她扭头就走。
沐言仰天朝天,泪流满面。
桃花园,积雪压弯了桃枝。
唯夏神色黯然,垂着头一步步往回走着。
珠儿神色担忧,紧跟身后,一直提醒她脚下。
唯夏眼睛发直,只是木木地往前走。
珠儿不得不上前搀扶住她。
侍婢已从里面把殿门轻轻打开,躬身行礼。珠儿扶着她走了进去。
殿中,已有了一个人在此等候,见到她回来,立马奔上前,毕恭毕敬一揖:“见过王后!”
唯夏看也不看他,往前走着,坐在几案旁,冷冷地看着来人,冷冷地问:“我爹他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鲁回。他再一揖,谄笑着说:“王爷命卑职来接您回家!”
珠儿双手奉上热茶。唯夏接过,柳眉紧蹙看着他,道:“本宫在宫里过得很好,不想回家。”
鲁回笑了笑,道:“王后,王爷说了,婆家总归是婆家,没有自己家里自在舒服,他不想您在此受委屈,所以接您回去。”
“你什么意思?”唯夏有些怒,把茶杯一下摔在桌上,茶水四溅,“陛下一直待本宫很好!”
鲁回不慌不忙,笑眯眯地又道:“王后莫要动怒。王爷也是担心您和腹里的孩子。”
唯夏脸色煞白,攥紧茶杯,攥的指肚发白。
鲁回的眼睛瞄着她的小腹,轻声细语地又接着道:“他怕陛下悲伤过度,无暇顾及您和孩子。您是王爷的嫡女,这孩子就是他的亲外孙,他心疼您这个女儿,也心疼您腹中的外孙啊。”
唯夏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小腹,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他若是真的心疼我和孩子,就不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鲁回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唯夏直盯着他,然后慢慢站起身,一字字道:“珠儿送客!”
她已转过身,往里屋走。
珠儿笑迎上前,侧身一礼:“您请!”
鲁回看着唯夏,叹气道:“看来卑职只能失礼了。”
唯夏的脚步停住,回眸看他。
第224章 醉生梦死?
“她怎么样了?”沐言轻轻地问。
剑舞敛衽一礼,回:“孩子保住了。只不过刚刚经历的太过惊险,王后的身子很虚弱。”
沐言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里房,道:“那就麻烦你给她好好调理调理了。”
剑舞再敛衽一礼,道:“遵命!”
沐言已经转过身去。
“您不进去看看王后吗?她已经醒了。”剑舞说。
“拜托你照顾好她了!”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
剑舞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到里房,轻轻推开房门,进到里面。
唯夏正在含泪看着她。
外面灰蒙蒙一片,又飘起了雪花。
鲁回正瑟瑟缩缩地跪在雪地里,他的身旁则站着面无表情的十一。鲁回一见到那袭鎏金黑衣,他顿时哆嗦得更厉害。
那袭鎏金黑衣已来到他面前,用那双比寒刃更冷更利的眸子直盯着他。
此时此刻,鲁回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就此瞎了。他宁愿做瞎子,也不肯再看到这双可怕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有恨,无法形容的恨,足以毁灭了他。
“知道什么是死吗?”沐言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在用不可违抗的口吻发问。
他的嗓音刺骨的寒,就连空气都凝结了,周围更冷了,冷的人寒毛直竖。
鲁回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望着他,不敢回答。
沐言突然笑了:“你怕死?”
鲁回吓地俯首在地,砰砰叩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沐言笑了笑,问:“他准备今晚就动手是不是?”
鲁回的嘴巴瘪着,不敢说话。
沐言大笑着说:“孤知道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差孤一死了。”
他用脚轻轻抬起他下巴,逼迫他看他的眼睛,笑眯眯地又说:“他以为孤必死无疑了。是吗?”
鲁回满头大汗,几近崩溃边缘。死亡并不可怕,等待死亡才可怕。
“大概七天前,泽渊城里,突然冒出了很多人。”沐言的靴头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眯眼一笑,“这些人都是哪来的呢?”
鲁回看着他,瞳仁猛颤
“五天后,这些人突然又全部消失。”沐言俯身贴近,直盯着他的眼睛,眼里都是讥讽的笑意,“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鲁回冷汗直冒。
沐言突然又露出惑然的表情,轻轻地问:“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啊?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鲁回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沐言嘴角勾起,问:“十一将军,孤的镇国墨龙铁骑是不是被风雪困在峰林了?”
十一也不行礼,抱肩冷冷地说:“恐怕困在那里七天七夜也别想出来。”
“那孤恐怕是死定了。”沐言举目望天,长长叹了口气。
暮色渐浓。
达勐王府。
偌大的厅堂,早已聚集了众人。
“王爷,鲁回将军回来了。”有侍卫来报。
达勐皱了皱眉,轻轻扬了扬手。
那侍卫立刻领命走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了鲁回。
“怎么现在才回来?!”达勐瞪眼一拍桌子。
鲁回笑意盈盈走了进来,毕恭毕敬一揖:“卑职刚刚才把王后安排好。”
达勐闻言皱了皱眉,问:“夏儿怎么样了?”
鲁回叹了口气,道:“王后不肯回来,卑职就依了您的命令,没想到王后刚强倔强,拔簪刺腹,孩子险些没有保住……”
不等他说完,达勐便冷冷发问:“孩子还在?”
鲁回赶紧点了点头:“孩子还在,就是王后伤了身,十分虚弱。”
达勐点了下头,又问:“那狗杂种呢?”
鲁回不屑地笑了笑,道:“他啊,依然烂醉如泥,口口声声喊着他的阿璃!”
达勐嘴角勾起,眼里闪着阴险的光,冷笑着说:“都说醉生梦死,就让他在那醉梦里舒舒服服地死去吧。”
鲁回含笑深深一揖:“王爷英明。”
夜深人静。
唯夏犹在望着窗外出神。
“王后,夜深了,您该休息了。”珠儿过来,坐在塌沿,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
唯夏依然望着窗外,默不作声。
“您的身子虚弱,实在不该熬夜。”珠儿心疼地看着她,轻声劝慰。
“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唯夏轻轻地抽噎。
珠儿不知该如何作答。
唯夏抿抿泛白的嘴唇,痛哭失声:“我究竟为何要来到这世上啊?”
熠辉宫。
数不清的黑影闪过,带来一阵劲风。
“谁?!”幽冥帝卫警觉地四处张望。
突然背后伸出一双双黑手,紧紧捂住他们的嘴巴,一剑封喉。
宫门缓缓推开。
宫里依然一片狼藉,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阿璃,阿璃,……”沐言抱着酒壶,倒在地上,酒壶已干,洒了他一身,湿淋淋的,散发着一种呛人的酒臭味。
来人嘴角上扬。
第225章 败
沐言费力睁开眼睛:“阿璃。”
来人阴恻恻一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她,就该去找她。”
沐言揉揉眼睛,勉勉强强看清来人:“达勐王。”
达勐嘴角勾起。
沐言连滚带爬,摔倒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起来,他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模样甚是狼狈不堪。他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口齿不清地问:“不知达勐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呐?”
“您说呢?”达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阴鸷一笑。
沐言傻呵呵笑了笑,摇摇晃晃走回主座,一屁股坐下,拍了拍扶手,道:“或许,你是想坐这个位子吧。”
达勐冷笑了一声。
沐言身子往后一靠,瘫在椅子上,呵呵傻笑:“你知道吗?这个位子坐着可不舒服的。”
达勐抱肩,缓步走上前,上下打量着他,冷笑:“是吗?我看你倒是坐得挺舒服的。”
沐言又往后靠靠,仰头朝天,笑道:“孤之所以坐的舒服,是因为意图对孤图谋不轨的人都死了。”
达勐的眉头皱了皱,按住腰间佩剑,道:“哦?”
“王爷,夜已深了。您还不睡么?”沐言眼皮打架,打了个大呵欠。
达勐眼角的肌肉抽动,握紧了剑柄。
沐言又打了个大哈欠,道:“你不睡。孤可睡了。否则,一会儿该做噩梦了。”
他又打了个大呵欠,轻轻闭上了眼睛。
达勐大吼一声,剑已出鞘,寒光闪烁。
沐言闭着眼睛,没有反应,好像真的睡着了。
“去死吧!”达勐双目通红,如狼似虎,举剑扑了上去。
眼前突然寒光一闪,晃得他紧闭上眼睛,他只觉虎口发麻,紧接着便摔飞出去很远。
等他再睁开眼睛,沐言还睡在那里,他咬了咬牙,想要站起,这时只觉喉头一凉,一样冰凉的东西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一个人正在冷冷地看着他。
“孤鸿?!这怎么可能?!”他瞪大眼睛,瞳仁猛颤,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孤鸿咬着牙一字字道:“怎么不可能!”
达勐瞪着他,目眦尽裂,也咬着牙一字字道:“你背叛了我!”
孤鸿冷笑了声,眼睛看向前方。
前方有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走到达勐跟前,看模样不正是他的信臣鲁回。
“鲁回,快救本王!”达勐嘶声大喊。
鲁回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朝主座上睡觉的沐言毕恭毕敬一揖:“陛下,外面的达勐乱党已按您的旨意,全部杀无赦!”
达勐彻底瘫在了地上。
“达勐,你没想到吧。纵然你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你自己的人会出卖你吧。”窗外有人冷笑了声,紧接着一抹高俊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窗边,就在直直地看着他,眼里都是讥讽的笑意。看模样不正是十一。
“陛下!”沐祁、瑜璟、银欢紧随其后,持剑进来。三人身后则是一众墨龙铁骑将士。
“你们……”环顾着周围,都是一双双带着讽刺笑意的眼睛,而他就像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达勐已绝望,已无力再问下去。
“孤知你想问为什么。”沐言不知在何时醒了,正在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冷笑,“为什么你会败!”
达勐蹙眉看向他,眼里都是强烈的恨意。
沐言笑了笑,道:“你以为孤真的在醉生梦死?”
“你不是!”达勐咬牙切齿地说。
沐言怒拍几案,咬着牙一字字道:“孤若是真的醉生梦死,又怎能对得起阿璃的牺牲!”
达勐不屑一顾,冷笑道:“原来她是真死了。我还以为她是诈死呢!”
沐言恨的咬牙切齿,紧攥住双拳,手上青筋暴起:“你给孤闭嘴!”
十一已冲上去,狠狠给了他脸一脚,直踹得他口鼻喷血。
“得知夏儿有孕,你就知道你的时机到了。”沐言霍然长身而起,来到他面前,恨恨地瞪着他,咬着牙一字字道,“你强硬逼死阿璃,墨龙铁骑又远在天边,你天时地利人和!”
达勐抹了把嘴角的血,环顾周围,又看着他冷笑:“可惜我的人并不和。”
“这要多亏了阿璃!”沐言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若不是她思虑周全,在峰林驻了兵,恐怕孤也没有能屈服你手下人的本钱!”
达勐依然笑地狂妄:“果然,那个贱人就算死了,也不消停。”
“畜生!”十一咬牙又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达勐满脸是血,仰躺在地,还是笑个不停:“看来我的那些人一入城,你们就已把他们解决了。我居然丝毫不知。”
他用眼角看着孤鸿,似是在嘲笑,又似是在表达愤恨。
孤鸿依然面无表情。
沐言咬牙恨恨地说:“孤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同那云蕾一样,竟然屠杀孤的子民!”
第226章 暖
达勐冷笑一声。
沐言咬牙切齿地接着道:“大概七天前,你让你的人乔装打扮进城,这就是为什么城里忽然多出很多人。而后,你的手下人又杀了孤的子民,伪装成他们,卧藏在城里,伺机而动。这就是为什么五天之后,这些多出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达勐竟无一丝悔过之意,居然还在笑:“但他们不还是被你发现解决了。这些没用的废物!”
沐言嘶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些无辜死去的子民们?”
达勐不以为然地笑:“成王败寇。如今我已沦为寇了,哪里有心思去想他们。”
沐言直直地看着他,瞳仁发红,就似要喷出火来:“畜生!”
达勐冷笑:“能惹您动火,可真是不容易呢。”
沐言的面部肌肉抽动,咬着牙一字字道:“杀无赦!”
熠辉宫。
“陛下,求您让臣妾去见老父亲最后一面。”唯夏跪在地上,哭着恳求。
“起来。回去。”沐言阅览着折文,淡淡地说。
“陛下,臣妾求求您了。”唯夏跪走上前,俯首在地。
沐言忍不住看她,厉声道:“你做什么!快起来!你莫不是已忘了你还有孕在身!”
“臣妾求求您了。”唯夏整个哭成了泪人,“臣妾知道爹爹做的事伤天害理,不可饶恕,可他就算再坏,他毕竟还是臣妾的爹爹。求您让臣妾再见他最后一面吧!”
沐言不禁动容,起身上前搀扶起她。
唯夏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祈求。
沐言凝视她的眼睛,良久,他轻轻地道:“你乖乖回去休息。孤就准你见他。”
“真的?什么时候?”唯夏紧紧抓住他的手。
“晚上。”沐言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就似块冷冰,她的人也一直抖个不停。沐言心生疼惜,温柔揽她入怀,温柔地说:“等到了晚上,你就可以去见他。”
唯夏埋首在他胸口,泣不成声。
沐言紧紧地抱着她。
漆黑的铁牢,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死气沉沉,只有甬道转角处燃着一盏昏灯,灯火左右摇曳,飘忽不定。
由几个狱卒带领,走过转角,就看到了那重逾千斤的黑铁门。铁门严丝合缝,上面镶嵌着极其复杂难破的旋弩机关锁,需要六个经验极其丰富的狱卒才能顺利的将其打开,否则,不但开不了门,还会葬身锁下。
“我爹就关在这里?!”唯夏凝睇着铁门,满眼泪水。
“没错!”狱卒阴阳怪气地说,随即六人一起上前,打开了铁门,一股浓浓的腥臭味立即飘了出来,令人作呕。
唯夏泪光潋滟,赶紧走了进去。
牢房里,昏暗不见天日。一个狱卒端了盏灯进来,轻轻放在灯台上,又走了出去。借着蜡烛昏暗的光,勉勉强强能看清牢房里的样子。
泥泞不堪的角落,粗壮的黑锁链层层叠叠绑缚着一个低垂着头,披头散发的男人,男人就跪在烂泥里,膝盖已磨出了血。
唯夏见之心疼落泪:“爹!”
男人慢慢地抬起头来,昏黄的灯光映出他那张泪痕交错的脸,正是那曾经叱咤风云的达勐王。他在用一双饱含泪水的老眼望着她,嘶声道:“夏儿。爹的好夏儿。”
唯夏赶紧奔过去,跪在地上,伸手抚摸他的脸:“爹!”
达勐泪汪汪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哆哆嗦嗦地说:“夏儿。爹就要死了。爹害怕。”
唯夏泪流满面,不知该如何安慰。
“夏儿。求求你救救爹吧。”达勐的眼里又布满了祈求,“只有你能救爹了。爹不想死。”
唯夏摇了摇头,痛哭失声。
“夏儿。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爹死在你眼前吗?”达勐情绪激动,拽得锁链哗哗作响,“爹死了,难道你能快快乐乐地做你的王后?跟你的杀父仇人生儿育女,快乐一生?”
唯夏凝睇着他的脸,痛苦地面目扭曲。
“你果然是爹的好女儿啊!哈哈哈!”达勐像个失心疯似的哈哈大笑不止。
唯夏垂下头,把嘴唇咬的发白,指甲深深剜进手心,剜出了血。
批阅完一叠厚厚的折文已是深夜。
沐言伸了伸酸痛的腰背,转眼望向窗外,不知何时下的大雪,竟把宫墙镀了一层厚厚的银边。
“这么晚了,夏儿不知睡了没有?”沐言凝视着白雪,眼中生出疼惜之情,“她有孕在身,又遇上这种事。我该多去看看她。多陪陪她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没有携随从,就自己一个人,往桃花园去。
桃花园暖融融的灯光犹在,映入他的眼里,映在他的身上,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凝睇着那束灯光,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第227章 偎依
殿门轻轻地从里打开,几个侍婢躬身两侧,毕恭毕敬地守候:“陛下。”
沐言做噤声的手势,侍婢们低垂眼眉,不再多言。沐言迈进殿里,慢慢地朝里殿走去,那里是唯夏的寝室,他轻轻地推开门,未见唯夏,却见慌里慌张的珠儿,慌里慌张地扑倒在地,哆里哆嗦地说:“见过……陛下。”
沐言的剑眉蹙起,问:“夏儿呢?”
珠儿闻言浑身一激灵,哆里哆嗦地答:“王后……还没……回来。”
沐言的眉蹙更紧,道:“王后是一更天去的,现在都已过了三更天了。”
珠儿顿时哆嗦得更厉害。
沐言神色凝重,不再多说,已转过身,冲出门去。
“陛下!”珠儿红着眼眶,紧跟着追了过去。
“陛下,王后殿下确实离开了。卑职亲眼所见。”典狱长紧跟沐言身后,慌里慌张地说。
沐言板着脸,也不理会他,健步如飞,已来到达勐的牢门前,厉声大喝:“打开!”
“是!”典狱长哆哆嗦嗦地拱手一揖,给身后那六个狱卒抛了个眼色。
六个狱卒领意疾奔过来,熟练地操作机关锁,咔嚓一下打开了那重逾千斤的铁门。
沐言迈进门里。
典狱长端了盏灯进来,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那深藏在角落里,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现了出来,粗壮的黑铁锁链层层叠叠捆绑,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陛下您看,达勐一直在那里啊!”狱卒笑嘻嘻地说。
沐言的眼睛上下一扫视,就认出了这个人究竟是谁。她不是达勐。那叱咤风云的达勐王的身材哪里会这么娇弱。那她是谁?
沐言凝睇着这个“达勐”,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典狱长还在谄笑:“您看,达勐就在那呢。”
“钥匙!”沐言冷冷地说。
“是是是!”典狱长吓的一激灵,手忙脚乱地从身上取出一串钥匙,笑呵呵地双手奉上。
沐言看也不看他一眼,拿过钥匙,冷冷地又道:“滚!”
典狱长又一激灵,慌里慌张一揖:“是!”
便携众狱卒退了出去。
珠儿哆哆嗦嗦站在门口,泪汪汪地看着他。
钥匙在沐言手里叮当叮当的响,他一步又一步走到“达勐”面前。
“抬起头来。”他冷冰冰地说。
“达勐”的眼里都是泪,低垂着头,不敢动一下。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一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
她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眼泪已流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说,蹲下身一把把为她开着铁锁。
她凝视着他,已哭成了泪人。
粗壮的锁链稀里哗啦落在地上,他轻轻地抱起她,抱着她往门外走。珠儿流着泪跟了出去。
典狱长和狱卒们正躬身候在门口,看见沐言抱着一个女人出来,都大惊失色:“这不是王后吗?!那达勐……”
沐言的脚步倏地停住了,他微微侧目。
众人吓地一哆嗦。
沐言冷冷地一字字道:“今日之事,谁若是多说一句,杀无赦!”
众人噗通一声跪地叩拜,哆哆嗦嗦地道:“遵……旨。”
沐言移步走了出去。
健马长嘶,尊贵无比的黑金御驾稳稳当当行驶在往皇宫去的路上。
她靠在沐言怀里,因为沐言要她靠。
“回去好好休息。”沐言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轻轻地说。
他越是这样,她越痛苦。
“你知道吗?孤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做父亲的一天。如今,孤也要当爹了。”他的眼里闪烁着将为人父的喜悦,这种喜悦足以掩盖一切。
“孤从小丧母,父皇又忙于国事,顾不上照顾孤。孤就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直到遇见了阿璃,孤才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握紧她的手,脸上透着深深的悲痛,“她对孤真的很好!”
她轻轻抚摸他的脸。
沐言含泪凝视着她。
她泪如泉涌:“等臣妾诞下这孩子,您就杀了臣妾吧。臣妾已无颜活在这世上。”
沐言含泪凝视她的眼,一字字道:“孤的孩儿不能没有娘!”
唯夏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
“什么?!”十一瞪大眼睛,都惊破了音,“达勐跑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玲珑地牢封锁那么严密,连只蚊子都跑不出去,他究竟是怎么跑的?!”众人皆惊愕。
“这该死的畜生,怎么能让他跑了!”十一一拳狠砸在桌上,桌面顿时四分五裂,“姐姐的仇,绝对不能放过他!”他咬牙切齿,显然是恨到了骨子里。
“他究竟是何时跑的?!”十一瞪向一旁的沐言。
沐言叹了口气,道:“大概一更天的时候。”
“该死啊!”十一怒火冲天,“现在已过三更了!”
沐言举目远望,道:“他跑不了的。”
第228章 恶报
泽渊城外。
数百匹疾风骏马驰在青石板路上,马蹄如密雨敲窗,如雷鸣战鼓,过往行人立马让到了一边。
“你们往那边去!”十一一勒幻影神驹,指着东方嘶声大喊,“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那个畜生!”
“是!”众将抱拳深深一揖,便一齐驾马东去。
“该死的畜生,让小爷找到你,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十一咬牙切齿地说罢,便携一众将士驾马西去。
烟尘滚滚,马蹄声渐渐远去了。
谁也没注意到,暗处正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在观看着一切。
风雪夜。
桃花园。
唯夏半卧在塌,凝视着那烛台晃来晃去的烛火,蛾眉紧蹙,心事重重,忧心忡忡。
房门轻轻推开了,一袭鎏金黑衣迈了进来。
她移目看向他,勉强露出一抹笑意:“陛下。”
沐言温润如玉,笑了笑,走了进来,走到她榻边。珠儿端着一精致淡雅的青花汤盅,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紧跟沐言身后,走了过来。
沐言轻轻地落座,眼神温柔地凝睇着她,温柔道:“孤给你炖了鸡汤。”
珠儿已盛好送了过来。
沐言小心地接过,用汤匙轻轻搅动,傻呵呵的笑:“孤以前没做过,也不知做的好不好喝。”
鸡汤色泽金黄,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一看就知必然花费了很多心思。
唯夏凝视着,不禁湿了眼眶,轻轻地说:“肯定好喝。臣妾都要馋得流口水了。”
沐言吃吃地笑:“孤倒还真没见过,王后流口水是什么样呢。”
“就是这样喽。”唯夏吐吐舌头,“难看的要命。”
“孩子,你母后真是个活宝呢。”沐言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小腹,俊脸俱是甜蜜幸福,“能娶到她,真是你父皇我三生有幸啊。”
唯夏低垂眼眸,神色黯然。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沐言温柔抚摸她的脸,“我们两个以后就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唯夏抬眼看他,眼角有泪水缓缓流出。
“你难道想让我们的孩子以后每天都面对你这张苦瓜脸吗?”沐言温柔拭净她的泪。
唯夏摸着小腹,抿住泛白的嘴唇。
沐言温柔笑了笑,捏捏她脸颊,学着孩子的语气,做出孩子的模样,道:“母后应该多笑笑才是。”
唯夏破涕为笑。
“就这样才对嘛!”沐言也跟着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
“真是好幸福的一家啊!”突然有人在窗外冷笑了声,紧接着一个黑衣男人便破窗而入,滚落在地。
风雪自破窗呼呼吹了进来。
黑衣男人慢慢地站起,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他们。
“爹!”唯夏惊呼一声。
黑衣男人冷哼一声,把遮面的斗篷一下拿下,露出了真容。他是达勐。
沐言则看着他,面无表情。
唯夏吓出了眼泪,浑身瑟瑟发抖。
沐言把她护在身后,嘶声道:“珠儿,带王后走。”
珠儿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扶住唯夏,哆哆嗦嗦地说:“王后,我们走。”
“谁也别想走!”达勐陡然亮刀,厉喝一声。
唯夏吓的尖叫一声。
“你若不想死,孤劝你最好还是乖乖放下刀!”沐言霍然长身而起,锐眼如刀直直地刺了过去,一字字道,“否则,孤必要你生不如死!”
达勐冷哼了一声,很是不屑:“就凭你!狗杂种!”
他说罢,狞笑着步步紧逼过去。
沐言皱了皱眉,紧护着唯夏往后退。
唯夏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嘶声道:“爹。求您看在夏儿和这还未出生的孙儿面子上,放下屠刀吧!”
“呵呵。”达勐冷笑了声,狠狠往地啐了口,“不要脸的小贱人,你和你那野种也配!”
唯夏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生身父亲居然会这样的六亲不认,无情无义。
达勐面目狰狞可怖,直直地瞪着沐言,咬着牙恨恨地说:“不枉我在这小贱人这里潜伏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你这狗杂种!”
“你一直都藏在夏儿宫里?”沐言回头看着唯夏,眉蹙更紧。
唯夏脸色煞白,含泪摇了摇头。
沐言皱了皱眉,回头再看达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很聪明。”
“不聪明又怎能活到今天!”达勐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沐言又道:“你想同归于尽?”
达勐冷笑了声,恨恨地瞪着他,恨恨地说:“我活不成,你们也别想活!”
说罢,他扬起大刀,便呼喝着砍了过来。
唯夏惊声尖叫。
沐言直直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突然长箭破空,随即便是箭箭穿心,不留活路。
达勐瞪大了眼睛,面部肌肉抽动:“你……”
沐言冷冷地看着他。
他吐了一大口鲜血,重重倒地,再无生息。
沐言移目向外看。
十一正站在夜色里。
第229章 救
十一冷冷地看着他。
沐言蹙眉,点了下头。
十一收起弓箭,转过身去,纵身飞走了。
一大群幽冥帝卫训练有素,进到殿里,把达勐的尸身搬起,侍卫总领朝沐言一揖,携众卫退了出去。
唯夏紧紧抓着沐言的手,她的手在颤抖,人也在颤抖,沐言回头看她。
她捂着肚子,已疼的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夏儿!”沐言赶紧抱起她。
“爹他……死了?”唯夏紧攥着沐言的胸襟,抽泣着问,“死了……是吗?”
沐言心疼地看着她,无法作答。
“好痛……好痛……”她疼的汗流浃背,大喘粗气。
“快传御医来!”沐言嘶声大喊。
“是是是!”珠儿慌慌张张奔了出去。
“夏儿她怎么样了?”沐言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剑舞的臂弯。
“陛下尽管放心。王后没事。”剑舞把唯夏的手塞进被里,再看沐言,“她被吓坏了,所以动了胎气!”
沐言蹙眉凝视着唯夏,稍稍松了口气,道:“她是个好姑娘,实在不该经历这种事。”
剑舞愤愤道:“那个达勐实在不是人,居然这样利用自己的亲生骨肉!”
“孤以后会好好疼她的。”沐言轻轻握住唯夏的手,轻轻贴在脸上,“再也不会冷落她了。”
剑舞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昏暗的牢房,燃着一盏昏暗的灯。
十一就坐在昏灯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他的对面坐着晴岚,晴岚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要走了么?”晴岚不知自己为什么心里居然很难受。
十一叹了口气,抬头看她。
“你要到哪里去啊?”晴岚的嗓音有些发涩,眼眶也有些发红。
“回死神沼泽去。”十一垂眸凝视着杯中昏黄的酒水,“带着姐姐一起。”
“你……你……”晴岚突然很想哭,哽咽着说:“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待在这里。”十一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他们要是杀了我呢?!”晴岚夺过他的酒杯,“你也不管吗?!”
十一静静地看着她。
“我害怕!”晴岚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似是在恳求。
“他们……”十一不敢看她的眼睛,移开了目光,“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动你的。毕竟,你娘亲那么……厉害。”
“他们都恨我,恨不得杀了我。你也一样!”晴岚忍不住落泪。
十一低垂着头,道:“你是个好姑娘,单纯善良,一点也不坏。”
晴岚突然握住他的手,恳求:“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随便你去哪里。”
十一蹙眉看着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不能带你一起走。”牢门被缓缓推开了,一袭鎏金黑衣现身门口,“因为他必须留在这里。”
沐言王者莅临,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冥王……”晴岚吓的躲到十一身后。
十一则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沐言来到他面前,就坐在他对面,看看晴岚,又看看他,笑:“你们两个很聊的来嘛。”
十一一把攥紧酒杯,恨恨地瞪着他,恨恨地道:“姐姐过世不足一月,你竟已开心至此了!”
“别这样。”沐言的笑容收敛,“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十一淡淡道:“我知道你快当爹了!”
沐言面露痛苦之色:“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一样。阿璃她……”他痛苦地说不下去。
“滚!”十一咬着牙道。
“我也一直在找救阿璃的法子。我没有放弃她。”沐言眼眶通红。
“救?!”十一简直觉得可笑至极,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错。我最近翻阅古籍,查到了一种复活之术。一定可以救活阿璃的!”沐言情绪激动。
十一一砸桌子,歇斯底里:“姐她死了!沐言,你醒醒吧!”
吼完,他的身子软了下去,眼泪顺势就涌了出来。
晴岚赶紧扶住他。
“姐她若是没有碰到你,碰到泛月,她还活的好好的,每天都与我在一起。我们一起练剑,一起狩猎,一起……”十一痛哭失声。
“我一定会救活阿璃的!我一定会的!”沐言霍然长身而起,满脸泪水,眼神却坚决不移,“我决不许你带她离开我!我决不许!”
他踉踉跄跄往后退,退出了牢房,疾步奔了出去。
“混蛋!”十一一拳砸在桌子上。
千年寒冰铸成的宫室,寒彻刺骨。
一袭澄澈干净的青衣,正睡在晶莹剔透的冰晶里。她的容颜依然那么动人心魄,美的不可方物。
“阿璃。”沐言的脸贴着那冰冷的冰晶,凝视着她,满眼泪水。
有人轻轻为他披了件柔软暖和的大氅。
沐言慢慢回过头。
唯夏正含泪看着他,温柔道:“臣妾相信陛下一定可以的。”
沐言瞬间泪目。
第230章 复活
“快,去那边看看!”
一声嘶声大吼,随即就是纷乱嘈杂的脚步声。
大掌事涅衣衫破烂,满身泥污,抱着个脏兮兮的包袱,哆哆嗦嗦地躲在漆黑的地沟里。
一个吃着糖葫芦的小男孩儿又蹦又跳地跑过来,开心地就像是个小鸟,突然脚下一滑,他摔倒在地,冰糖葫芦摔碎了。他凝视着那些碎渣渣,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豆豆,怎么啦?”是娘亲温柔的嗓音,然后就是匆忙赶来的脚步声。
涅吓的一激灵,抱着包袱,慌里慌张往后退。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疼了没有?”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走了过来,扶起小男孩儿,给他打扫着身上的尘土。
“娘,糖葫芦碎了。”小男孩儿揉着眼睛,呜呜咽咽地哭。
“一会儿啊,娘再去给你买。别再哭了。”女人疼爱地给小男孩儿擦净眼角的泪珠。
“嗯。”小男孩儿点点头。
“走。跟娘回家。”女人抱起小男孩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
涅吓地一屁股坐地上,庆幸那对母子自始至终也没往这里看一眼。
“娘。我看到那个画像上的老公公了。”小男孩儿扭着衣扣,奶声奶气地说。
“娘也看到了。”女人的目中突然布满深深的怨恨,“就是那个杀害了你爹爹的坏人。”
“人在这里!”一大列幽冥墨龙铁骑将士蜂拥而至,然后就听到了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女人冷笑,头也不回,抱着孩子大步朝前。
寒风凛冽,吹来一张被人踩踏的面目全非的画像,只能看清下面的几行字。
国之四掌事,联合达勐逆贼,谋逆圣主,居心不良,残害我幽冥子民,偷梁换栋,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不可饶恕,如若见之,杀无赦。
千年寒冰筑建成的冰室里。
“续命复活之术,乃是逆天而行,是十大禁术,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我尊贵的王!”新封的国之祭司星耀嘴角带笑,朝幽冥之主沐言毕恭毕敬一揖。
沐言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反问:“你说呢?”
他的意思已很明白了。就是坚决不移。
星耀笑了笑,道:“那陛下可知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沐言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地接着道:“正所谓逆天,那代价可就不是一般的大,那可是要死很多很多人的。”
他用眼角看着他,笑了笑又道:“可能还会令你的山河覆灭,你所得到的一切终将不复存在。”
沐言淡淡道:“你的废话似乎有点多了。”
星耀抿嘴微笑:“臣只不过是想向您说清楚利弊罢了。”
沐言也笑了,道:“孤倒是不介意给阿璃多续一条多嘴的人命。”
星耀忽面露感伤,道:“陛下,您难道忘了,您是怎样遇见大统领的?”
沐言的目光闪动。
星耀轻轻地道:“您穷困潦倒之时,是臣好心帮您占卜的啊。您方能遇见大统领,获得今日的地位。”
沐言咬着牙一字字道:“就是因为你的占卜,所以阿璃死了!”
星耀努努嘴:“您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不管怎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也要给孤救回她!”沐言的口吻散发着不可违抗的迫力,使人不敢屈服都不行。
星耀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俯首在地:“是!我尊贵的王!臣一定竭尽全力!”
“不要竭尽全力!”沐言霍然长身而起。
“嗯?”星耀小心翼翼抬起头,怯怯地看着他。
沐言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一字字道:“孤要你拼尽性命!”
星耀哆哆嗦嗦地伏地叩拜:“是是是!”
沐言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慢慢转过身,移步向外。
“恭送陛下!”
“陛下长乐无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言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星耀冷笑了声,慢慢地从地上站起,回头看。
国之四掌事正堵嘴,绑缚在后面,一个个望着他,惊恐万状,浑身颤抖,呜呜个不停。
星耀直盯着他们,眼里都是阴森恐怖的笑意,慢慢勾起嘴角:“拼尽性命!”
十个月后。
熠辉宫。
轻轻推开宫门。
宫里满目疮痍,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沐言好不容易走到里面,来到主座,几案上乱七八糟一堆东西,黑墨洒了一桌子,泼了一地,黑乎乎一片,面目全非。
沐言拿起一本墨染的折文,打开,里面被墨笔画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不禁仰天长长叹了口气,道:“丫头,出来。”
桌下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都是墨汁,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写字。”
沐言看见她,目光顿变得温柔又宠溺,柔声道:“阿璃怎么又到桌底下去了?”
第231章 代价
这小脑袋瓜子的主人正是疏璃,复活后的疏璃。她冲沐言嘟嘟嘴巴,又笑嘻嘻地缩进桌底,继续玩她的笔墨纸砚。
沐言蹲下身,用温柔又宠溺的眼神凝视着她。
“这大统领虽还,却是神识灵魄俱失,现在的她,就是人类三四岁的孩子。”星耀漫不经心,不以为然地说。
“孤说了,要你拼尽性命!”沐言咬着牙一字字道。
星耀斜眼看他,淡淡道:“臣确实拼尽了性命。”
“你找死!”沐言怒火冲天,一砸桌子。
“是的。陛下。您可以随时要臣的命,给您珍贵的大统领续上。”星耀毫无惧意,反而笑了起来,“不过结果还是一样的!”
沐言咬牙攥紧了双拳。
星耀蓦然敛笑,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只因这本就是逆天而行。她若想活,就必须付出代价!”
沐言凝睇着他,痛苦地面目扭曲。
“写字,写字,呵呵呵。”疏璃拄着香腮,趴在地上,用墨笔在折文册上圈圈画画,笑地开心。
“阿璃,该睡觉了。”沐言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不。阿璃要写字。”疏璃抱着折文册往后退,“阿璃要写大大的字。”
她抹一把脸上的墨汁,在折文册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
“小言,你看!”她把折文展开,眨着大眼睛看着他,“阿璃写的好不好?”
沐言拿过折文册,认认真真地看着,眼睛发亮,大赞特赞:“好。我们阿璃写的真好!”
疏璃笑的开心,从桌底钻了出来,兴奋地手舞足蹈:“好哦!”
沐言凝视着她,悄悄红了眼眶。
桃花园。
寝室里,软塌边,燃着一盏萤黄色的暖灯。
疏璃正睡在榻上。折腾到深夜,这孩子总算是睡着了,而且睡的很香很甜。
唯夏正坐在榻边,动作轻柔地用软帕为她擦脸。
沐言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
“陛下您早些回去休息吧。阿璃交给臣妾照顾就好。”唯夏把软帕浸入水盆,回头用温柔的目光看他,温柔地说。
沐言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起身,走上前,轻轻地抚摸她的肚子,柔声道:“辛苦你了。”
唯夏笑的一脸幸福甜蜜,轻轻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凝睇他的眼:“臣妾不辛苦。”
“你的身子重了。”沐言的眼中都是脉脉柔情,“恐怕以后就看不住阿璃了。”
“臣妾也只不过才十个月而已。”唯夏温柔触摸他的脸,温柔地笑,“陛下难道忘了,我们冥族的孕期可是二十六个月呢。”
“谢谢你。”沐言温柔揽她入怀,“孤的好妻子,孤孩儿的好母亲。”
唯夏靠在他怀里,摸着肚子,眼里都是幸福而伟大的光辉,生为人母,岂不本就是一件幸福而伟大的事。
墨龙铁骑大营。
两大列身着澄澈干净青衣的女兵们雄赳赳,气昂昂地步入大营。
“快看,是青衣军!”一个墨龙铁骑小伙儿直盯着那两大列青衣女兵眼睛发直,“不愧是陛下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女子,一个个长得都这么水灵儿!”
另一个小伙儿一下搭上他的肩膀,感叹不已:“如果能追到她们其中的一个做老婆,我就此生无憾了!”
“据说,她们很硬耶!”那小伙儿用胳膊肘捶一下他胸口,“除非你能打得过她们,否则,她们决不看你一眼!”
“哎。”这小伙儿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去。
“你干嘛?!”那小伙儿问。
“我去练功了!”说罢,这小伙儿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靠!”那小伙儿惊叹一声,紧跟着追了上去,“我也去!”
大帐外。
偌大的练场之上,一青衣女将正在与一墨龙铁骑将士角斗。台下则是一众青衣女兵与墨龙铁骑将士观瞧。
也不过三两下,那墨龙铁骑将士就被青衣女将撂翻在地,不能起来。台下一阵叫好声。
银欢抚掌赞叹不已:“这青衣军真是越来越骁勇了!”
青衣女将跪地深深一揖。
沐言凝视着那青衣女将,抚掌满意微笑:“巾帼不让须眉!”
青衣女将们齐跪地深深一揖,齐声大呼:“巾帼不让须眉!”
墨龙铁骑将士们紧跟着跪地深深一揖。
沐言含笑点头:“众将免礼平身!赏!”
“谢陛下!”众将再叩,方站起身,目视前方,笔挺站立如松柏,傲气凌神。
沐言满意点点头。
已有一大群宫士上前,分发赏赐。
沐言不禁黯然神伤:“若是阿璃能看到这青衣军,她不知该有多高兴。”
一旁的银欢轻轻叹了口气。
忽闻脚步声匆匆。
沐言移目向来人。
瑜璟神色匆匆而来,匆忙抱拳一揖:“陛下,有紧急军情!”
沐言皱了皱眉。
第232章 野心
熠辉宫。
“我幽冥与盘龙边境,凌安边城,发现有神军出没。”瑜璟语气严肃地禀报。
沐言冷笑了声,道:“自把神军逐出我幽冥,凌安那里就未曾消停过。他们一直潜伏在附近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银欢蹙眉看向他,愤愤道:“我们有他们的公主做质,他们怎么还敢造次!”
瑜璟冷冷地说:“云蕾似乎是不想要她这个宝贝女儿了呢。”
沐言笑了笑,道:“江山与女儿,当然是江山更重要!”
银欢道:“那她还是要打了?”
沐言笑道:“那是自然。什么也不能阻止一个野心家的野心。”
银欢起身拱手一揖:“那卑职这就往边境调兵增防。”
沐言笑着点点头。
霓虹天城。
玉良宫。
“小兔乖乖,给你好吃的胡萝卜。”御霖坐在地上,抱着个小白兔,笑地开心。
云蕾敛回目光,看向下位的崇明,柳眉紧蹙:“你知道的,吾的岚儿还在他们手中!”
崇明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陛下怎么能确定那个就一定是公主殿下呢?”
云蕾情绪激动,嘶声道:“他们给吾发来了岚儿的蓝晶项链,那是吾在岚儿出生那一天给她佩戴在身上的,从未离过岚儿的身!”
崇明老眼微眯,道:“那陛下您想如何?究竟开不开战,还是要由您来定夺!”
云蕾不禁面露难色。
崇明淡淡道:“无论您战或不战,公主殿下她都是死路一条!”
云蕾的眉皱更紧,放在桌上的拳倏地攥紧,一字字道:“岚儿是吾唯一的女儿!”
“由您决定!”崇明垂眉毕恭毕敬一揖。
云蕾咬着牙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哎呀。你干什么?我的小兔儿都被你吓跑了。”御霖不高兴地撇撇嘴。
云蕾回头看他。
“哼。”御霖瞪了她一眼,抓住小兔儿,抱着跑了出去。
云蕾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扶额深深叹了口气。
桃花园。
一群宫娥围在一个泥潭旁。
“我要建个大房子。”一袭青衣跪在泥潭里,和着黑泥巴。
“你们都做什么的?怎么能让姐姐趴在泥潭里?”
身后一声怒喝,宫娥们吓的浑身一激灵,猛回过头。
十一正怒目圆睁地站在后面。
“姐姐来啦。”疏璃满手泥巴,满脸泥巴,满身泥巴,望着他还在傻呵呵的笑。
十一凝视着她,忍不住眼眶通红:“什么姐姐?是弟弟。我是你弟弟。”
“姐,你不要趴在泥潭里啦。”十一生气地拨开众宫娥,上前扶起疏璃。
“弟弟给阿璃折纸鹤飞。”疏璃拉着他的手,围着他又蹦又跳。
“十一来了。”房里传出唯夏温柔的嗓音。然后挺着孕肚的唯夏,便由珠儿搀扶着慢慢走了出来。她立在门前,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来。屋里坐。”
十一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用。我就是来陪姐姐的。”
说罢,他牵着疏璃的手,往院里深处去了。
“弟弟给阿璃折纸鹤飞。”
疏璃就像快乐的小燕子,围着他转圈圈。
“他什么态度啊?!每次来都这幅全世界都欠他的模样?!”珠儿气鼓鼓的,在愤愤不平。
唯夏斜了她一眼,严厉道:“你给我闭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可是王后他……”珠儿有些委屈,撇着嘴。
“疏璃统领究竟是为何变成这样的,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说罢,唯夏甩开她的手,进房里去了。
“王后,珠儿错了,再也不敢无礼了。”珠儿低着头,跟了过去。
昏暗的牢房,燃着一盏昏暗的灯。
灯下坐着两个人,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十一猛灌一杯酒,摔下酒杯,拿起筷子大口扒饭。
晴岚嘟嘟嘴:“你今天又去见你姐姐了吧?”
十一咀嚼着饭菜,抬眼看她。
“那个……”晴岚躲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问:“你姐姐好些没有?”
十一直直地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姐了?你不是恨死她了吗!幽冥魔女!”
晴岚的脸不知为何红了,低着头,嘟嘟囔囔地道:“那是以前。现在,我不讨厌她。我挺佩服她的。她为月哥哥做的事,我永远都无法做到。”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羞羞怯怯地又说:“月哥哥天下无双,也就只有你姐姐那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
“呵呵。”十一忍不住发笑,“究竟是谁以前爱泛月爱的要死要活的?”
“你……”晴岚咬紧下唇瞪着他,“以前的事就不要说啦。”
十一一脸坏笑:“那就说现在。我们家的大公主又喜欢上哪个哥哥了?是不是太阳哥哥啊?”
“坏小子!”晴岚的脸更红了,咬牙跺脚。
“哦。”十一凝视着她,眼里带笑。
第233章 神帝陵
漆黑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
“说!那帝陵究竟在哪里?!”有人在黑暗中怒喝一声。
有人轻咳了两声,呵呵笑:“你说呢?”
漆黑的世界突然变成猩红的地狱,映红了每个人的面孔。
崇明捏着义的下巴咬牙切齿:“你找死!”
“那你便杀了我吧。”义不以为然地笑。
崇明恨地双目通红,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义的对面,咬着牙一字字道:“本帝应该杀她!”
义的对面正绑着奄奄一息的娥凰。只闻她冷笑一声,道:“你若想杀,我随时都可以。”
说罢,她慢慢抬起头凝视着义。
义凝视着她,纵声大笑:“好。不愧是我义的老婆!”
崇明挥拳狠砸他一拳:“你以为本帝不敢!”
义舔了下嘴角的血,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当然敢。不过,我们不怕死!”
他笑地更愉悦。
娥凰跟着他一起笑。
崇明气的面部肌肉抽动。
泽渊城。
桃花园,桃花朵朵。
“小花猫,喵喵喵。”疏璃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花猫在草丛里打滚。
“她昨天有没有要月亮?”沐言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笑。
“要来着。”唯夏摸着肚子,注视着疏璃,“坐在窗边,谁也拉不回来。后来,就在那里睡着了。”
沐言转头看她,轻轻地说:“孤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唯夏也在看着他,温柔道:“泛月。”
沐言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他低垂眼眸,叹了口气,又道:“是生是死?”
唯夏叹了口气,轻轻握住他的手,道:“臣妾了解您对大统领的感情。”
沐言抬眼看她,眼里的表情有些奇妙。
“大统领如今这般,必须要有个可靠的人照顾才是。”唯夏看一眼疏璃,又看着他,“陛下就是这最可靠的人!”
沐言凝视着她,既感激又愧疚:“夏儿,孤……”
唯夏含笑点点头。
沐言慢慢地回过头,凝睇着疏璃,眼里都是款款深情。
深夜。
“小花猫。”疏璃眼巴巴地在草丛里找寻着,“喵喵喵~”
“阿璃,你到哪里去了?”唯夏神色焦灼万分,挺着大肚子,跟众宫娥们一起呼唤寻找。
“夏儿。阿璃在找小花猫!”疏璃搔着后脑勺站起身,懵懵懂懂地说。
“在那边。声音是从那边传出来的。”唯夏情绪激动,指着那茂林深处,“快去那边找!”
“是!”宫娥们一礼,赶紧奔了过去。
唯夏望着那里,急的满头大汗。
草丛里忽然窜出一个黑影,疏璃当即吓的大叫一声,那个黑影停在宫墙,汪汪地叫着。
“汪汪。”疏璃眨眨大眼睛,好奇地凑过去。
草丛一阵东摇西晃,那个黑影消失不见了。
“汪汪呢?”疏璃嘟嘟嘴巴,也钻到了草丛里。
“大统领!”众宫娥大呼着赶了过来,这里却早已空荡荡的了。
“阿璃!”唯夏由珠儿搀扶着紧跟过来。
“这里有脚印!”一个宫娥用灯笼照着那泥泞。
“这脚印是往宫墙那里去的!”唯夏甩开珠儿,沿着脚印追到宫墙。
宫娥们拨开杂草,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狗洞,以及狗洞旁落下的一只青锦绣花鞋。
唯夏抓起那只绣花鞋,再看那狗洞,神色更显焦灼。
“你是怎么照顾姐姐的?”十一怒火冲天,一把揪住沐言衣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沐言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姐姐若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你好看!”十一双目通红,歇斯底里。
“十一将军。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阿璃。与陛下无关。”唯夏在一旁,眼神祈求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怨气就请冲我来发,不要错怪陛下了。”
十一斜眼看她肚子一眼,转而瞪着沐言,愤愤地松开了手,一屁股坐下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姐姐这般模样,可怎么办?!”
沐言霍然长身而起。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沐言目视前方,一字字道:“浮虚鬼剑!”
十一看着他,目光闪动。
天光正亮。
疏璃把眼睛错开一条缝。
眼前一群飞来飞去的小东西,看那模样好像是弟弟经常折给她飞的千纸鹤。
一个小东西轻轻落在她鼻梁。
疏璃一惊,把眼睛睁开,睁的大大的,是一只青色的纸鹤。她立马笑逐颜开,捏起纸鹤,猛地坐起来:“纸鹤。”
“弟弟呢?”她把纸鹤放在胸口,环顾四周。
密林丛生,百草丰茂,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彩蝶翩翩,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正从她身边潺潺流过。
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她的眼里布满了恐惧,竟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弟弟呢?阿璃要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