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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偶尔佛     长河里的你txt下载     长河里的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 雨夜生病

    最后,齐昊心火上来就一直找绍华喝酒,而绍华一句话也不说,来者不拒,两个人拼起了酒。

    齐昊喝趴了下去,被钱浩和时好合力弄到时更床上睡。钱浩去邵家收拾床铺,今天早上他已经简单收拾过了,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时好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厨房,绍华安静地坐在桌子边,一言不发。

    “挪一下,我扫地。”她拿着苕帚把桌子底下的骨头扫出去。

    绍华没有动,时好抬头看看他,不耐烦,“挪一下。”说着还用苕帚敲敲他的凳子。

    绍华终于有点反应,凤眼迷离看过来,眨巴两下眼睛,粲然一笑犹如花开,“时好。”

    时好时心嘭的炸开,手里的苕帚一下子掉到地上,绍华缓缓抬起手,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我了。”

    无限委屈带着控诉,时好想把他的手甩开,可是就是动不了,眼前的绍华就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耷拉着脑袋,散发浓浓的悲伤。

    他是醉了吗?不然何曾露出这样的表情,良久,时好艰涩说,“是你先离开的。”是你不要我!

    绍华思索了一下,“嗯,我是坏蛋。”

    他又垂下脑袋,“我很想你,想的发疯。”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就连电话都不打一个,一封信也没有!”时好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大吼道。

    绍华见她生气,想站起来,可是脑袋昏昏沉沉的,脚上没有力气,摇晃了一下头。

    “我不能打电话也不能写信。”

    “什么叫不能打电话不能写信,你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坐牢,没有一点自由!”

    时好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说好了不哭不问,也许喝了点酒,心底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绍华一下子顿住,他的眼睛渐渐变成清明起来,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二哥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爸爸被车子撞了躺在床上你在哪里,妈妈疯了你在哪里,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吗?你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的,你人呢,你人呢!”

    绍华牙齿打颤,抖着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时好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摔上门。

    绍华愣愣的看着房门,钱浩从外面走过来,刚刚他就到了,只是没有过来,绍华和时好之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华哥,你怎么不跟她解释清楚。”

    绍华苦涩,“解释什么?她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钱浩还想说什么,被绍华打断。

    “你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

    绍华看看时好时房门,“我再坐一会儿。”

    外面狂风骤雨下个不停,绍华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外,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吹进来,他的腿就像针扎一样。他却毫无知觉一般,动也不动。

    一门之隔的地方就住着他的姑娘,想到这里心就柔软起来,可是又想到她对自己的怨恨,他的心又生疼……

    时好,对不起。

    房门一下子打开,时好扶着脑袋走出来,昏暗中她没有看清楚脚下,绊倒了,一下子扑倒一个柔软的怀里。

    “你有没有磕到?”绍华拥着她,急忙问。

    时好的头疼得厉害,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又跌倒在他怀里,绍华扶着她夏日本就穿的薄,时好身上滚烫热气透过衣服传过来,他一下子惊了起来。

    “你发烧了!”

    他抱起她,咬着牙忍着腿痛,“我们去医院!”

    时好摇摇头,“吃药。”

    绍华见外面的雨实在太大,天黑的厉害看不清路,这样出去确实危险。

    “药在哪里?”他把她放在椅子上,扶着她轻轻问。

    时好浑身没有力气,“原来的地方。”

    邵华抽开条几最西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几包药,他迅速找到一包安乃近,拿了一粒出来,倒了点水给她服下。

    邵华又去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嘴边,温声哄着,“多喝点水,等会出汗就好了。”

    时好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他一眼,却也顺从的喝了几口。

    他放下杯子蹲在她身边,时好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还能起来吗?到床上休息去。”时好微微摇头,浑身像是面泥一样,没有一点力气。邵华站起来,把她抱着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此时的时好整张脸通红,眉眼间有点虚弱。

    邵华松开她的手,拿了脸盆倒了温水,替她不停的擦拭脸和手心。时好的脚上穿着袜子,他犹豫了一会儿把袜子脱了散热。可是,记忆中的白皙小脚上,如今变得坑坑洼洼,一层黑色的老皮粘在皮肤上,新旧的皮肤格外明显,更加狰狞。

    这是怎么了?邵华心脏痛了起来,他心疼地看了看昏睡的时好,白皙的大手抚上她的伤处,指尖有点颤抖。他顺着时好的裤脚往上翻了翻,脚脖子上也是斑斑点点的新白交替皮肤。

    昨天看见她的时候她就穿着长裤球鞋,难怪如此!他扫了扫床边,整齐的摆放着几双刷得干净的布鞋,唯一的一双拖鞋估计还是为了洗澡方便吧。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似乎还在眼前旋转,百灵鸟一样清脆的笑声在脑中回荡,如今怕是再也不会穿裙子了吧?邵华眼睛酸涩,手指无意识的摸着她的皮肤,时好可能有点痒,动了动。

    邵华回神过来,放下她的裤脚,为她穿上袜子,时好爱面子自尊心强,也许她不会希望他知道这些。

    时好不舒服的动了动,她的额头开始冒汗,邵华把毛巾拧干替她擦拭,就这样守护了一夜。纵然还是大雨连连,天色依然渐明,时好睁开眼睛,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她准备起身换件衣服,哪知道被床边的邵华吓住了。

    只见他趴在床沿上,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旁边地上放了一个盆。难道自己生病了?她复杂看着邵华,他就这么照顾自己一夜吗?

    邵华幽幽转醒,张开眼发现时好已经坐在床上了,他连忙摸摸她的头,“已经不热了。”

    时好没有动,只是看着他,邵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缩回了,“你饿了么?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说完站了起来,也许是长时间坐着没动,左脚腿脚有点麻,右脚几乎没有什么知觉,一下子摔在地上。时好连忙下床扶他,邵华看着瘦,毕竟一米七八的个子,时好拉不动,因为才刚刚发热身体还有点虚弱,反而自己倒在了他的怀里,她尖叫一声,邵华慌忙抱着她,两个人搂在一起,互相望着对方。

    “时好!”齐昊听到她的叫声,一下子窜进来,眼前的场景让他心都碎了!他呆愣着不动。

    时好和邵华齐齐回头看向他,时好小脸一红,“快点过来帮忙!”脸上中有点娇羞,一时间邵华看得呆了,齐昊更是难受的厉害,他们昨天晚上住在一起了?

    钱浩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肩膀上都被淋湿了,见齐昊站在门口,他用脚踢了踢他,“快让开!”

    齐昊无意识看向他,钱浩见他这个样子,“呆着做什么,时好发热了一个晚上,现在肯定饿了。”

    “病了?”齐昊重复了一下,转头看向时好,终究担忧占据了上风,他大步上前拉起时好。“现在怎么样?还烧吗?”

    时好摇摇头,她咬着嘴看着地上的邵华,即使跌坐着也无损他的清贵气质。

    齐昊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上前扶起邵华。

    “谢谢!”邵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时好,快点来喝点粥,一大早华哥就烧好了的。”钱浩站在门口笑眯眯的说。

    时好看看邵华,“谢谢,我们一起吃饭。”

    说完就走出去,齐昊握着拳头,狠狠看了看邵华,心中暗恨自己昨天晚上不该喝太多的酒,不然哪轮得到他献殷勤!

    邵华垂下头,握了握手心,那里似乎还有一丝她的温度,嘴角微微勾起。

    ……

第四十八章 又是噩耗

    今天是时天押往省城的日子,头天晚上一家人商议还是不要告诉时天家里发生的事情,时东嘱咐时明一定要跟弟弟说,爸爸妈妈只是身体有一点点不舒服,不能去送他,让他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回家,咱们家的大门一直向他打开。

    林有成带着兄妹三人早早起床,骑着自行车赶了两小时终于到了市监狱,眼巴巴等着时天。结果一直等到快天黑,也没有等到他们的名字。

    林有成上前去问狱警,那人眼睛一斜,“时天?他早就走了!”

    “走了,上哪去了?”

    “昨天就被带到省城了!”

    说完狱警把门一锁,下班回家了!

    时家兄妹全愣住了,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接到通知是今天啊!

    等到他们出了监狱,每个人都垂头丧气,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一辆汽车停在他们身边,车窗被摇下,赵小小的脸露了出来,“呦,没见到那个杀人犯啊?”

    时家几人均是面无表情看着她,似乎在看一只猴子在表演。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时好,“时好,你还想跟我斗,哼!我让你们永远见不到那个杀人犯!”

    说完车窗摇了上去,小轿车呲溜走了,留下一屁股青烟。

    时好抓起地上的砖头使劲扔,哪里能扔得到。

    林有成拉住时好,“这一家心都是黑的,早晚会有报应的,暂时别跟他们斗了。”

    时更捏着拳头,“叔,这个社会怎么了?”

    林有成叹息,“会好的。”

    时明拍拍弟弟的肩膀,已经成人的他多多少少知道,如今的混乱与那十年动乱有关。

    回到家跟时东汇报,避免不了又是一阵感伤,他们如今也只能等六个月后去探监了。

    这两天村里慢慢流传一句话,因为薛屠夫帮助时家,薛家的杀猪生意要倒闭了。时东听了时更的话,一下子愣住了,前两天见到薛屠夫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倒闭了。

    他一大早让时明把他推着,去薛屠夫的猪肉摊子看看,果然,那里四周站着几个流氓,手里都拿着一把小刀,闪着的锋利刀光,一旦有人上前询问价格,那些流氓拿着刀就围上来,吓得人赶紧跑,薛屠夫父子怒目相对,可是他们要是打起来,生意只会更不好做。

    这么热的天,他们已经坏了一头猪,这一头再也损失不起。

    “老薛!”

    时东脸上愧疚,要不是因为他们家,薛家又如何招惹上流氓。这些流氓和刘强那小流氓还不一样,这是真正见过血的!

    薛屠夫看见时东,立刻叹了口气,还是让他知道了。

    “叔。”时明喊了一声,薛屠夫笑笑,他跟时东说,“你来做什么!”

    时东望着那些小流氓,“你怎么不早说。”

    薛屠夫苦笑,“跟你说不是让你瞎担心。”

    薛明上前跟时明打了招呼,一起站在摊子面前。

    那些流氓流里流气看着他们,看着时东空荡荡的腿,纷纷嘲笑。

    时东拉住欲上前理论的薛屠夫,“现在怎么办?”肉和菜不一样,它不能放啊。

    薛屠夫咬牙,实在不行他就用车推着,到处跑着卖,他们还能一直跟着?

    时明想了想,问薛明“他们一直在吗?”

    薛明摇头,“不是,也就早上,不过大家都是早上上街买菜,下午几乎没有什么人。”

    时明点点头。

    “叔,我们要不去饭店跑跑看?”

    薛屠夫眼睛一亮,是啊,饭店的需要量大,这半盖的猪肉要不了多久也就卖掉了,他也不用在这边看着。

    时东让时明和薛明两人去跑跑看,他和薛屠夫看摊子。

    等到两个孩子汗流浃背回来,薛明笑着跟他们说,“成了,有几家都要二十斤,不过就是价钱要求低一点。”

    薛屠夫想,“低一点就低一点,割开来卖也有损耗的。”

    他和薛明赶紧动手,分开了之后,案板上也就剩下五六斤的肉,这一点不需要担心。

    时明和薛明把肉放在自行车上,准备挨家送过去,那边的小流氓也聚拢到了一起,最后分了两个人跟着时明他们。

    时明和薛明相互看了眼,薛屠夫一下子把刀拍在案板上,“各位兄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道上的规矩。”

    那流氓嗤笑,“那也是你们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薛屠夫牛眼一睁,“兄弟就能保证如今不该得罪的人,他能一直春风得意?”

    “能不能一直春风得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很春风得意。”流氓得意的笑,他们扶着他上位,他给他们提供庇护,各取所需嘛。

    时东看向那些流氓,“时家和赵家的恩怨不该牵连别人,你们回去告诉赵连发或者其他人,人在做天在看,这个社会不会一直这么乱的!”

    那个小流氓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远处有个小黄毛骑着自行车过来,伏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那个小流氓斜着眼睛看向时明,眼中冒出不怀好意,大手一挥,“兄弟们,跟我走!”

    小黄毛走的时候回头看向时家父子,嘴唇蠕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骑上自行车跟着那群小流氓走了。若是时更在的话,也许会认出来,这就是当时跟他打架的人,叫凳子。

    时家父子和薛家父子皆是松了口气,若是真的闹下去,不定发生什么,时东赶紧催两个孩子送猪肉。等他们走了,时东脸色难看,那个小流氓的眼神始终让他心惊肉跳。

    “老薛,你说还会发生什么?”

    薛屠夫摇摇头,这群人的想法跟他们都不一样啊。

    这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自此薛家父子把生意重点放在给饭店供肉上面,两人每天早上亲自送,最后还让他们打通了一条新的供货途径出来,当然这都是后话。

    临近八月底,时明的录取通知书迟迟未送过来,时家一家都很焦急,除了当事人时明,他仿佛忘记还有上大学这回事,最近总是起早贪黑的到田里去,家里就一亩水田,两亩旱地,不种好了,一家人就没得吃。本来白净的脸如今晒得黝黑,手臂上天天起皮。

    时更看着哥哥这么辛苦,他还想出去做生意,被时东拦住,怕他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被小流氓盯上。时更没办法,就跟着时明一起去地里面。

    这日林有成一脸难看进来,时好给他搬了个凳子,时东给他点了根烟,他狠狠吸了两口,吸得急了被呛得直咳嗽。

    时东给他拍拍,“你慢点。”

    时好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林叔,喝口水。”

    林有成接过来,笑道,“时好真懂事。”

    时好不好意思摸摸头,她已经十四了,还能不懂事?

    时东看着林有成,“说吧,我能扛得住。”多年的好友了,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又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林有成看着时东空荡荡的双腿,又看看那边傻兮兮的齐眉,喉咙动了动,良久,“我刚刚从县里回来。”

    “嗯?”

    林有成狠狠抽了一口,“听市里的朋友说,省里来人准备采访时明,结果有人举报说时明的弟弟时天杀人,那些人觉得影响不好就回转了。”

    “不采访也没什么,我们家都不是爱出名的人。”虽然已经出名了,好坏参半。

    “事情要是到了这里也没什么。”林有成说,“关键是不知怎么的,这事情听说传到了清华,时明的录取通知书被截下来,清华,清华不要他了。”

    “哐当!”门外响起锄头掉落的声音,几人回头一看,时明跟时更正站在门口,一脸呆滞。

    “时明……”林有成站了起来,时东也是身体往前倾,一脸焦急心疼。

    时明半晌回过神,黝黑的脸,黝黑的眼睛泛着水光,他咧嘴想笑,最终也是徒劳,他低下头捡起锄头,镇定的放到了墙角,进了屋把自己关在里面。

    时好想拍门,被时东拉住,他摇摇头,眼中含泪,“让他静静。”

    时好呜咽的流泪,时更捏着拳头,幼稚的脸庞上露出愤怒。

    林有成扒拉了一下头发,“我问了老董,老董说按道理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清华不是一般的学府,不该如此轻易断了一个孩子的前程,我左思右想这事不定就是赵家那二女婿干的!”

    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时东看着时明的紧闭的房门,“他就能一手遮天到这种地步!”

    “在苏市这个地方,一手遮天也差不离了。”林有成又说,“这一切也只是谣传,还没有定论,可是如今已经八月底了,就连专科的录取通知书都到了,时明的通知书不该这么晚,就算这些不是谣传,也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可恨我们力量太小,根本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从时家出事以来,时好的心里就住着一只凶兽,它迫切地想要出来,张开獠牙撕咬那些该死的人。

    她抹了抹泪水,一言不发的出门,站在开着小花的枣树旁,良久,她拿起凶狠砍下。

    邵华,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那么就永远不要在了吧!

第五十章 养肥了再杀

    走了近半个月的赵领娣回来了!

    这个消息时好在晚上才知道,家里旱地种的是玉米和大豆,里面长了许多草,必须钻在里面用镰刀割,时好和时更心疼时明一个人干活,这两天就跟着时明一起下地,争取在开学前把草割完。

    赵领娣是自己开着小轿车回来的,据说后备箱里的礼物都堆不下。时东冷着脸警告时好,不许她再出去闹事,时好揪着嘴,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

    时明和时更奉命看着她,兄妹三人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夜色皆是沉默。

    “时更,时好。”

    时明收回视线,看向他们,二人也看向大哥,一脸茫然。

    “我们家如今就靠你们了,只要你们好好学习,将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让别人不敢随意欺负,况且,你们的二哥出来后还需要我们庇护呢……”

    时明轻轻的说,时间于他们家而言太过珍贵,他们浪费不起,必须快速成长起来。

    时家兄妹之间在谈话,赵家也是。

    赵小小把最近的发生的事情给赵领娣讲了讲,“姐,你一定要治治那时好,她居然敢把死老鼠扔挂我们家门楣上!”

    赵领娣手里拿着个大哥大,比她的脸还大,“你呀,还是见识太少了,视野忒窄了点。”

    赵小小看着她的大哥大羡慕的不得了,“姐,她都欺负到我们家头上了,你还能忍住。”

    赵领娣漫不经心道,“哼,时家如今就是地上的蚂蚁,我们一个手指都能捏死它。”

    “那干嘛不捏死它!”赵小小巴不得时家立刻完蛋。

    “没意思。”

    “没意思?”赵小小不明白。

    “哎,就是说对手太弱,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她看着小妹妹不高兴,转了转眼珠,“你知道猪为什么养肥了再杀?”

    赵小小想了想,“肉多?”

    “对,等以后养肥了再动手也不迟。”她冷笑,“等到他们爬的足够高的时候,再摔下来,那表情必然比此时更让人开心。”

    想到自己这半个月的经历,她心里就恨,要不是时天,刘强怎么会死,刘强不死,她又怎么可能被那个豹哥强奸!虽然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金钱地位,可是,她的心已经死了。

    赵小小眼睛一亮,对哦,她搂着赵领娣,“还是七姐厉害,出去了就是不一样啊。”

    赵领娣点了她额头一下,“不是你二姐最厉害?”

    赵小小献媚道,“二姐不一样,我跟你说啊。”她在家里还四处看看,趴在赵领娣耳边叽里咕噜一阵子。

    赵领娣眼中惊愕,“二姐这后妈做得太到位了吧。”

    赵小小撇嘴,“哼,眼睛长到头顶的人,就是给他搭个天梯,他也不见得爬的上去。”

    赵领娣颔首,“这事你跟二姐说说,一定要做得隐秘一些,学术界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国家这几年控制的逐渐严格了。”

    赵小小惊讶看着赵领娣,“呦,七姐,这都扯上国家大事啦。”

    “去,别埋汰你姐我了。”赵领娣白了她一眼,“你给我好好读书,也给咱老赵家出个状元。”

    “得令!呵呵。”

    这读书之事对赵小小来说还真的不是难事,如今的成绩全年级前十是有的,不过肯定比不上时更,时更从一年级就包揽第一名从未旁落过。

    “七姐,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二姐,我要转学,看见时好我就生气。”

    “也行吧。”赵领娣想了想答应,她确实有事需要找那个二姐一趟。

    不知不觉间九月一开学,时家双胞胎如今初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时家卖了几袋粮食和两头猪凑够了学费。

    时东拜托林有成帮忙卖城里的房子,一直没有消息,就如齐家大舅妈所说那样,整个小区把他们的房子单独隔离了。林有成找到负责人,负责人说这是其他户主一致要求,他也没有办法。林有成气愤地说,你们这是歧视!可是终归没有人想要他家的房子,都说不吉利。

    时东知道后沉默良久,算了,反正盖好了也没有人去住,那就放着吧,他们再另外想办法赚钱。

    自从开学之后,时好再也不像往常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课积极发言,下课追着老师询问问题,一头钻进学业里。

    “时好,今天请你去看电影?”齐昊重整旗鼓之后再次来到时好面前。

    “不去。”时好一面做着英语试卷,一面摇头。

    “时好,听说刘德华来苏市开演唱会,你不是最喜欢他吗?我们去看看吧。”

    “不去。”时好皱着眉做几何题。

    齐昊垂头丧气,时家的两个兄妹都疯了,不是看书就是做题,前两天他居然看到时更在看高一的课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跳级!这是时更下得决定,他要快速完成初中高中课程,早日进入大学就能早点减轻家里的负担。时明知道他的想法后,结合时更平时的学习算是同意,不过要求时更必须在不影响成绩的情况下跳级,而且平时不会的题目可以来问他。

    如此这般之后,时家双胞胎的成绩一日千里,齐昊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们影响,埋头学习。

    这日周末,时好拦住了顾新悦,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说过话了。

    “新悦,你最近怎么了?”时好担忧的看着她。

    顾新悦黛眉微蹙一脸心事重重,她摇摇头,“没事。”

    时好严肃地看着她,“还没事,你知道你的成绩下滑多厉害?”

    这次期中考试,她的成绩整整退步五十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退回普通班。

    顾新悦眼睛一酸,泪水滴落在地上,瞬间融入泥土。

    时好心一软,上前替她擦拭,“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顾新悦一把抱住时好,“时好,我想时天,我每天晚上脑子里都是他,浑身伤痕累累的,让我好心疼。”

    她也想努力学习啊,可是,可是她学不进去,曾经那个人是她努力奋进的目标,如今目标不在了,她失去了方向。

    时好抱着她的手一僵,二哥,她又如何不想他,可是根据法律规定,入狱的人必须在半年后才能让家属探监,他们只能耐心等到年底。

    “新悦,你这样不好。”会毁了自己的。

    顾新悦摇头,“我也知道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时好,若是让你忘了邵华,你愿意吗?”

    邵华,时好的心一滞,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不再念起了。

    “我已经忘了他。”

    顾新悦苦笑,“时好,你骗了别人骗不了我。”

    忘了他怎么会时时擦拭他送的钢笔,忘了他又怎么会在那共同走过的路上徘徊,忘了他又怎么会在无意识中总是呼唤他的名字。

    时好看着自己的左手,轻轻的说,“会忘记的。”

    她抬起头看着顾新悦,“新悦,我们都还小,此时的喜欢算什么,长大后说不定回头看看还要骂自己一句傻瓜。”

    “也许吧,可是如今我过不了那道坎。”

    时好无法,新悦看起来柔若可是却非常固执,认定了就要走下去,她抬头看天,二哥,我该怎么办。

    时光飞逝转眼又到了毕业季,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时更不仅要参加初中毕业考,同时参加市一中的高一考试,至于他的优待哪里来的,这就要归功于时明了。市一中作为时明的母校,当初知道时家的事情也是非常痛心,可是学校是教育机构,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在知道时明放弃去清华读书的时候,更是痛心无比。

    时明找到了市一中的校长,请求他给弟弟一个机会,让时更可以来高一旁听,每次考试必然也是不缺的。校长看着这个让他们市一中骄傲的学生,勉强答应了,只是提出时更的成绩不能拖后腿,不然他是不接受的。

    不过,他如今庆幸当初的决定,拿着时更的初中成绩单和高一成绩单,这孩子堪比时明,甚至更加优秀,要知道他可是跳级考试,只要好好培养,市一中很可能还会再出一个省状元!

    时好的成绩进步明显,如今也进了市一中还是以全市第五的成绩进去的,可见她真的是非常努力。可是她一点高兴不起来。

    顾新悦家。

    她已经把自己锁在屋里整整两天了,她的父母担心的要死,这才找了时好过来劝劝。

    “新悦啊,这次没考好没关系,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让你再复读一年。”顾妈妈敲着门,小心翼翼的说。

    顾爸爸也是,搓着粗糙的手,“新悦,咱们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再读一年也是一样。”

    房里悄无声息,时好上去敲门,“新悦,我是时好,开开门。”

    良久,房门打开,顾新悦眼睛红彤彤的出来,她看着担忧的父母,一下子哭了出来。心中愧疚感都要淹没了她。

    时好对着顾爸爸顾妈妈点点头,把顾新悦扶了进去,关上门。

    她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顾新悦,心疼和愧疚也缠绕她的心头,一切都是二哥的错,为什么要招惹人家小姑娘。又想到招惹了自己的那个人,她心中恨恨,哼,男人!

    “时好,我该怎么办?”顾新悦一脸无助。

    时好也是茫然,“要不再念一年?”

    顾新悦摇头,“我实在念不下去了,可是爸妈他们对我期望很高。”

    时好了解,顾家就她一个独生女,能不期望高么。

    “我,我想去找时天。”

    “二哥?”

    顾新悦垂下头,扭着衣摆,“我想去省城,在那里打工,能够离他近一点。”

    时好愣愣看着她,不知道该说她疯了还是该佩服她的勇敢。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还小,肯定会说我是一时冲动,可是你们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说到这里,顾新悦耳尖红红的。

    时好咽了咽口水,二哥,你不会糟蹋了人家姑娘了吧,小心回来被爸揍!

    远处的时天,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用脏兮兮的手套擦了擦鼻子,瞬间留下两道黑印。该不是家里的人想他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沉了沉,咬牙搬起一摞砖头,早晚会回去的!

    最终,时好不知道顾新悦怎么劝服父母的,等到她知道的时候,顾新悦已经踏上省城的客车,她的笑容璀璨如花,印在了时好的心上,很多年都不能忘记,也许她真的比任何人都勇敢。

第五十一章 时更的志愿

    三年高中匆匆而过,时家兄妹今日纷纷被老师叫到学校,市一中的吴校长一脸严肃看着这对双胞胎,一样的五官,只是时好漂亮精致,时更的轮廓更为硬朗深刻。时明这个已经二十一岁的男孩,不,已经长成了男人模样,这两年家庭重担全压在他的身上,并未压垮他的脊梁,反而更加沉着稳健,脸型瘦弱却依然俊朗。

    吴校长沉着脸把一张志愿单放在他们面前。

    “这就是时更的志愿?”时更看了看然后点头。

    吴校长望向时明,“时明你知道他选择的志愿?”

    时明抿嘴,时更的志愿在家里已经讨论过了,时更的选择在他们意料之外,时东也曾反对过,当初时明失去上清华的机会他痛心不已,可是那时候发生太多的事情一言难尽,如今小儿子又有希望进去,他怎么能放弃!清华北大,对于中国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神圣的!特别是父母,只要子女能够进去,那就是一辈子的骄傲啊!

    吴校长指了指,“考试分数虽然没有下来,可是清华的大门已经向你敞开。”

    时更垂头不语,毕竟市一中的老师对他真的是下了很大功夫培养,可是,可是他不仅仅是市一中的学生,他还是时家的男孩,唯一上着学的男孩!

    吴校长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时好,这个孩子也一样如此,高一成绩就优秀,高二连连霸占第一名,如今升入高三,可以想象不发生意外的话,北大完全是可以去的。

    时明拿起时更的志愿单,上面只写了一个学校,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

    他知道时更为什么选择军校,因为时天!他叹息,时天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兵,不然也不会退学入伍,可惜造化弄人,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军营,还是被掐灭了!

    时更对此耿耿于怀,那日要不是他拉着时明一起出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他要进入军校,完成他二哥的梦想。

    时明真诚地对吴校长道谢,“校长,我知道您是真的关心时更,才会特意把我们喊来,谢谢。”

    他对着校长鞠躬,吴校长赶紧把他扶起来,“哎,时明啊,错失你这个清华高材生已经让我很心疼了。”

    时明笑了笑,“吴校长,我们市一中这两年也出来好几个清华北大,您完全不必如此。”

    吴校长摇头,“不一样的。”

    是啊,不一样,同样的清华北大学生,他们取得的成就能一样吗?不怕你聪明,就怕你聪明还刻苦努力!时明就是这样的人。

    时更虽然不好意思自己辜负学校栽培,可是他依然坚定看向校长,“校长,我们家的情况您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毕竟,军营是每个男孩子的梦想,我只是实现梦想罢了。”带着二哥的梦想一起实现!

    吴校长看着他脸上的坚定,心中叹息,“时更啊,你要实现梦想没有错,可是你懂得军校还有一道政审吗?”

    “政审?”

    时家兄妹相互看一眼,他们还真的不了解,毕竟在这里没有多少人考过军校,二哥当初参军的时候,倒是有部队的人来家访。

    吴校长看着他们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就是因为了解我才找你们来一趟。姑且不论那件事情谁对谁错,时天如今在服刑这是事实,你的政审这一关是绝对绕不开的!”

    时明脸色一沉,这两年他忙着到处打工赚钱维持家庭开销,很少关注到这一块,这是他这个兄长的失误。

    时更跟时好也是一脸焦急。

    时明上前看着吴校长,“吴校长,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吴校长摇摇头,“政审其中有一条‘直系血亲中或对本人有较大影响的旁系血亲中有被判处死刑或者正在服刑的。’属于不合格。”

    这……,三个兄妹全部面色如灰,怎么会这样?

    吴校长也是心中难过,“叫你们来也是考虑这一条,当年清华拒绝了时明,我很不理解,也曾找老同学咨询过,他们纷纷表示不可能,但因为报名时间已经过了,再追查也无意义,所以我就放弃,如今时更若改了志愿报考清华,这一次我定然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

    如今志愿还没有交上去,更改完全来得及,一旦报上去就再也改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时明悲痛看向时更,时好亦是眼圈红红的,到底他们家还要因为这件事受多大的磨难!

    时更咬着牙,眼中冒火,“我不改!”

    他看向校长,“若是因为我二哥的原因军校不录取我,我也认了!”

    这件事二哥根本就没有错!这是唯一的一次可以实现他梦想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时明轻呼,“时更!”

    时更眼中含泪,“大哥,若是连我都放弃了,就说明二哥真的错了,可是二哥真的错了吗?没有!他没有错!”

    少年撕心裂肺呐喊,那日的情景时时浮现在眼前,一遍又一遍,他痛苦无助却更加清晰认识到,他的二哥没有错!

    时明上前抱住他,心疼道,“对,时天没有错,我们都知道。”时好亦是上前抱着时更的手臂,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校长看着眼前一幕,很是感触,“若是你真的不改志愿,将来政审这一步肯定要到学校查询的,我会给时更多说好话,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明兄妹三人转身,感激的看着校长,“吴校长,真的真的感谢您,您的大恩我们将来必然会回报!”

    吴校长摆摆手,报恩什么的就算了,他只是做好本分工作而已。他这一生教了很多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时家兄妹这样的孩子,聪明还刻苦,更难得的是家庭友爱,他理解时更的选择,最终示意他们出去。

    吴校长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时家兄妹感慨万千,时家三人包括那个时天,都可惜了,校长摇摇头,时也,命也,运也,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如今一切都交给时间来定论吧。

    时家三兄妹出了校长室,时明对着时更说,“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时更,你不要后悔!”

    走到一颗大树下,时更伸手去够上面的树叶,“大哥,你看过我做事后悔过吗?”

    这倒是,只要时更决定的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时更把摘下来的树叶盖在时好头上,帮她遮着太阳。

    “小哥,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时好泪眼朦胧看着他,她的心里很是忐忑,可是对于时更的选择,她是真的支持!

    整个暑假,时东的心都是在焦灼状态下,时明兄妹三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他真的害怕时更的入学再被阻拦,毕竟有时明这个先例存在!更何况政审这一大关还没有来呢。

    时更的成绩是在七月底知道的,748分,和时明一样的分数,也摘得了全省的状元,可是时家并没有太过高兴,毕竟随之而来的就是最终的判决。

    苏市出了个全省状元这个消息早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大人羡慕状元的父母,孩子羡慕状元郎。就连苏市的领导也是脸上有光,除了一个人,那就是苏市的副市长潘友才,不错,他经过三年钻营,如今已经爬进了市委。

    他听到状元的名字叫时更的时候,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几年赵家也从时家村搬了出来,他也要挖空心思往上爬,哪有时间在意那些小蝼蚁!

    还是赵来娣嘀咕着怎么又是时家,他才想起来三年前的那场官司。三年前的那场官司是不能经过推敲的,为了这场官司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这个时更若是真的爬了起来,那他们的处境会非常不妙啊!特别是他们家还有一个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在听到时更报考的是军校时候,他又是惊又是喜。惊得是他真的进了军校以后说不定就大有前途,喜得是政审这一关就是他这个副市长负责!哼,听说那个时更就填了一个军校,真是狂妄!这一次把时更也压垮的话,那么时家就剩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

    政审人员是在八月初就到了苏市,毕竟时更的成绩不说是苏市,就是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单就成绩而言他们也要慎重对待。他们看到时更的家庭资料后,也是犹豫再三才派人下来的,毕竟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校领导也是本着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有志青年的原则,派了两个有很多年侦查经验的上尉前来,毕竟这件事处理不好,对孩子对学校都不会有好的影响。

    八月的天很炎热,市一中的校长办公室,两个面色刚毅的军官正襟危坐,吴校长正在和他们谈话,时更的班主任曹老师也在旁边陪着。二人脸上均是严肃,任何问题积极配合

    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位闻上尉问了一句,“听说那时家有个人还在坐牢?”

    另一个李上尉也是手拿纸笔,一副认真记录的样子。

    吴校长叹了口气,他示意曹老师给两个军官倒水。

    “说起那时天,哦,时天就是那个正在服刑的孩子。”他抬头对他们解释。

    两个军官点点头,他们当然已经知道。

    吴校长接着说,“他也是个好孩子,当年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进了我们市一中,可是啊,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也为了实现一个军人梦,在高二那年退学入伍。”

    他又叹了口气,对时家他真的只有叹息了。

    “就在他即将去军营的前一天,时天和时更两人外出,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伙人抢劫,时天上去理论了一番,哪知道,哪知道打了起来,无意间他把那个小流氓甩了出去,结果就没了命。你说,这能是那孩子的错吗?”

    几个人就当年的事情说了一些,两个军官均是认真听着,不时地提问,吴校长和曹主任纷纷配合,讲了时更很多好话,最后两人离开的时候。

    吴校长眼圈都红了,“两位军官,时更那孩子真的是个人才,他刻苦上进,对国家绝对忠诚,你们一定要好好审核,不然,他们家真的会崩溃的!”

    两个上尉均是连连答应,行了军礼方才离开学校。

第五十二章 政审初见

    乡间小道上,两个军官靠在车上,手里拿了根烟,完全不像刚刚在校长办公室的严肃样子。

    李姓少尉拉了拉脖子的扣子,一脸抱怨,“哎,队长,我就想不明白了,咱们是堂堂的特战队,让我们来做这些文职工作是怎么回事!”

    闻姓上尉深吸一口烟,吐了出来,他用手指了指田里的禾苗,“因为那。”这新一批的国防生就如这些禾苗一样,是国家栋梁祖国希望。

    李少蔚看过去,“什么东西?”

    突然他眼睛一亮,“为了个姑娘?我说闻清远队长,这错误可不能犯!看着就是未成年!”

    闻清远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李大牛,你就是头笨牛!”

    说完就迈步进了田里,刚刚他还真的没有在意这半人高的玉米地里,还藏着个人来着。

    李大牛摸了摸脑袋,嗤,就说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同志!”

    闻清远站在田边,对着玉米地喊了一句,刚刚那位姑娘又蹲了下去,他顺着一行行的玉米看见她正在割草。他看了看天空火热的太阳,这姑娘怎么就不热呢?

    时好刚刚就看到有两个穿军装的站在树荫下,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在玉米地拱了一上午,脑子昏沉沉的。

    直到听到闻清远又喊了一声,她才转身,顺着玉米地她望向那个身穿橄榄绿的男人,很帅气。

    “叫我?”

    她指了指自己。

    闻清远点头,“对,过来歇息一会儿吧,我想跟你打听件事。”

    时好看看太阳,确实挺大的了,她顺着玉米趟走到地头,站到这个男人身边,她才觉得他很高,至少一米八了,在这个年代很少见。

    时好跟着他来到树荫底下,闻清远拿了一个水壶出来,递给她,“喝口水吧。”

    她的脸红彤彤的,脸上全是汗水,手臂上还有几道玉米叶划破的痕迹。

    李大牛的老家也是农村的,看着这小姑娘心有戚戚,赶紧递了个新的毛巾,“小妹妹,擦擦脸吧。”

    时好不好意思接了过来擦擦脸,至于水壶就算了,她自己灌了一瓶子的开水,翻出篮子里的酒瓶,对着嘴咕嘟喝了好几口,似乎也缓过神来了。

    李大牛看着她,心疼的说,“就你一个人干活吗?这都大中午了,怎么还不回家。”

    农村里重男轻女很严重,这他是理解的,可是这么热的天赶孩子出来干活,也太过分了,看着时好身上穿的破烂,他更是气愤。

    闻清远看着她手里的酒瓶,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如今还有人用这个装水喝?

    时好轻笑一声,“家里人都有事情要做。”

    “那也该休息休息。”李大牛说。

    “给玉米地除草就要中午最好,这样草就会被晒死,庄稼也能长得好。”时好看了他们一身军装,又问道。“你们是要问什么事情?”

    闻清远看她似乎凉快了一些,也就放心了,刚刚她的脸红的要冒血的样子。

    “小同志,你是时家村的人吗?”

    时好点点头,又擦了一下汗,“对,土生土长的时家村人。”

    闻清远笑了笑,“那你和时更是什么关系?”

    时好擦汗的手一下子顿住,另一只拿着的水瓶“嘭”掉在地上,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愣愣看着他们。

    这是怎么了?李大牛赶紧把水瓶扶起来,他看向闻清远,闻清远却注视着时好。

    时好的鼻子一酸,她没有想到盼了一个暑假的政审会被她遇到。

    “哎哎,别哭啊!”闻清远见到她哭了,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有问不该问的吧?

    “对,别哭啊。”李大牛也是。

    时好擦了擦泪水,摇头,“我没有哭,我是高兴!你们终于来了!我是时更的妹妹,亲妹妹。”

    李大牛细细打量一下她,“哦,原来你就是他双胞胎的妹妹时好?”

    如今她脸色恢复过来,汗水也擦了,可是和时更的照片一样!还是队长厉害,他崇拜看向闻清远。

    时好用力点头,“对,我是时好!”

    她爬了起来,笑着说,“两位军官到我家里坐吧。”

    闻清远没想到随便找了个人问情况,就找到了正主家,嘿,看来也只能先去家访了。

    “爸,爸!”

    时好并未带着两个军官回家,而是把他们带到小镇上,两棵槐树中间搭了个棚子,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小柜子放在中间,树上挂了两个轮胎,上面写着修理自行车,几个字苍劲有力。

    时东正在拿小矬子矬轮胎,上面有个洞他要把洞口坏的皮弄掉再贴一块好的皮上去,齐眉睡在旁边的躺椅上,手上系了根绳子在椅子上,防止她一不小心跑了,时东追不上。

    “这么大了还急躁,你妈在睡觉呢,不要吵醒她。”时东头也没有抬直接批评小女儿。

    “爸!”时好跑到时东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小矬子。

    “家里来人了,小哥,小哥的政审来了。”

    时好气喘吁吁的说。

    时东惊讶的双手一撑轮椅扶手,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忘了自己的腿已经被截掉,差点摔下来,还是闻清远动作迅速的把他扶住。

    时东颤抖的看着他们,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闻清远把他扶着坐好,和李大牛一起向他敬礼。

    “老同志您好,我叫闻清远,这是我的军官证,这是我的战友李大牛,这次我们来是为了时更同志的政审,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闻清远直白的跟他说。

    时东双手接过他的军官证,很是感慨,他也有一本,如今还珍藏在箱子里呢。

    “一定,一定如实回答。”他颤抖的把军官证还给闻清远。

    “时天!”齐眉幽幽转醒,一下子上前抱着闻清远,“我的时天,我的时天。”

    闻清远被抱着手臂,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真的不习惯和女性亲近,包括自己的家人也是一样。

    时好上前拉过齐眉,声音如感冒一样嘶哑,“妈,这不是二哥,二哥在这里。”

    她把一个枕头放在她的怀里,齐眉眼神疑惑,看看闻清远再看看枕头,最后抱住枕头,嘴里轻轻地唱着摇篮曲。

    时东眼圈红的很,可是他忍住了,时天那天穿着军装的样子一直存在脑海里,估计齐眉也是有点印象的,看着老妻满头白发,酸涩不已。

    时好不好意思看向闻清远,“对不起,我妈她认错人了。”

    闻清远摇头,时家的情况他们都了解,如今亲眼看到让他们心中涌出道不明的味道。这么炎热的天气,年老的夫妻守着一个修车小摊子,一个是残疾人一个神经有问题。怪不得时好一个人会在地里面除草,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人吧。至于另外的两个男孩子,正如时好所说,每个人都有事情做,肯定也不会闲着的。

    两个人收敛了一下心绪,毕竟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时更的问题。例行问了几个问题后,闻清远问道,“不知道时更同志本人在哪里?”

    时东连忙说,“他快回来了,请两位稍等,我让时好去找。”

    时好站了起来,才走了几步,她就跳了起来,“大哥,小哥!”

    原来在路的尽头,有一辆平板车,时天在前面拉着,时更在后面推着,上面放了好多东西,时好连忙上去帮忙推。

    李大牛在闻清远的示意下也去帮忙,很快就到了眼前。闻清远这才看清楚这上面都是什么东西,均是一些破破烂烂的电器。

    时好拉着时更来到闻清远面前,“小哥,这是来家里政审的!”

    时更和时明脸上全是汗水,如今听了时好的话,均是停下擦拭的动作,看着他们。

    “政审?”

    时更无意识的念了一下,别看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哪能真的不在意,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只是生活过早的让他懂事罢了。

    闻清远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孩子,确实还是个孩子,还没有满十八岁呢。

    他伸出手,“见到你很高兴,时更同志。”

    时更连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握着闻清远的手,含着泪说,“见到你很高兴,长官。”

    李大牛也伸出手,和时更握手。

    “你可以喊我闻上尉,他是李少蔚。”

    “好。”时更连连点头。

    时明搬了板凳请他们坐下,“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再谈吧。”

    “对,对,回家再谈,看我这脑子。”时东也反应过来。

    他们是在哪里都无所谓,可是闻清远看了看这一家子,心中叹息,这家人把仅有的两个板凳让给他们坐,如今兄妹三人齐排排站着,汗流浃背让人心酸。

    一行人到了时家,家里院子里堆满了破烂的电器,几乎全部被解体,闻清远和李大牛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跟时更再次了解当初时天的那件事,毕竟他当时在现场,从时更的谈话中闻清远了解到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是这个家庭还没有意识到的,可是,这些事情不属于他们的管理范围,闻清远垂下眼帘,再次抬头的时候,他认真的看着时更。

    “时更同志,就时天的这件事情,我想郑重地再问你一句。”他盯着时更的眼睛,“你真的对国家如此判决没有任何意见?”

    时更亦是同样看着他,“长官,我知道您这么问的目的,我可以告诉您,我热爱我的国家,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做出对国家不利的事情。可是,我对我二哥的判决有意见就是有意见,我始终认为他是为了救我才失手的,这怎么能有错,若是这样算是错误,那么以后还有谁敢救人!人人畏惧不前不是因为害怕那些坏人,而是害怕救人过程中造成的意外!”

    他看看自己的家人,“因为二哥一事,我父亲失去了双腿,我母亲神经出了问题,我外婆心脏病发已经过世,我大哥因此被清华退学,我二哥被判了十年!我们家至今还被人指指点点,大哥明明有才华却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靠收这些破旧的电器,以此养活我们一家人,这样的结果太过沉重,我不能说心里无怨,我怨恨的不是我的国家,而是国家里的某些人,同时也对国家的某些法律提出质疑,仅此而已!”

    闻清远双拳握紧,这样眼中含着火花的少年,眼中坚毅的说热爱国家的少年,确实不该埋没在这里。他又看向时明,时家的长子,从见面到现在,他一言不发很是沉稳,看起来一点不像是收破烂的人,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掌舵者。他没有被生活打败,反而逆着浪奋勇搏击,在前方指引着弟弟妹妹。

    他和李大牛站了起来。

    整理了一下衣帽,对着时东端正的敬礼,“敬老兵!”

    时东泪流满面,也是回敬军礼。

    “望你们能够给我孩子一个机会。”他轻轻的说,“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李大牛眼圈红了,看了看闻清远,“报告老兵,我们一定会如实汇报情况1”

    “好,好,只要如实就好。”

    时家人把他们送出了老远,看着汽车走了还是不肯回头,闻清远从后视镜看着这家人。

    李大牛直接嚷道,“他奶奶的,这案子明显有问题么!”

    闻清远摸着下巴,“这事不是咱们管的。”

    李大牛一下子刹车,“队长,咱们不能这样啊,那可是咱们的战友!”

    闻清远倪了他一眼,“你说了算?”

    李大牛咧嘴,“我跟着你八年了,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去去,满嘴胡咧咧。”闻清远拍了他的头。

    男人的恩怨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他垂头沉思。

    李大牛重新启动,“还去别的地方吗?”

    “直接回去吧。”

第五十三章 什么世道

    今天是他们探监的日子,凌晨两点兄妹三人就收拾完东西,骑着自行车去了市里。临行前,时东再三叮嘱,这次一定要见到人!

    三兄妹心情均是沉重,原因很简单,时天入狱三年了,可是这三年他们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他本人。

    若不是每次他们都看见时天的留言,几乎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爸爸说的对,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人!

    省城朝阳改造农场,时家三兄妹风尘仆仆赶到,此时已经下午两点了,转了四趟车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到。

    来不及喝口水吃口东西,三兄妹上前登记,负责登记狱警眉心一跳,怎么又是他们!来得也太勤快了,只要有探监机会就来,一次不拉。来了也见不到,受罪的不仅仅是他们啊!

    “狱警同志,拜托您一定让时天出来见我们。”

    时明真诚地恳求,时更和时好也眼巴巴望着他。

    那预警心中暗叹,说话带着点小心翼翼,“见不见你们真不是我说了算,咱们这里可是相当民主的,犯人也是有自主权。”

    时明连忙点头,“我们知道,烦请您跟他说家中父母牵挂,兄妹想念,务必出来见见,三年了,我们真的很想他。”

    就是心里有怨也该消散一些吧。

    “好好,我一定给你们把话带到,烦请等一会儿!”

    狱警说完就进去办手续。

    这一等又是等到夕阳西下,兄妹三人的心在这燥热的天气中,拔凉拔凉的。

    “二哥一定是在怨我!”

    时更双眼含泪,十七岁少年已经长大,脸型初见刚毅。

    时明看他一眼,“别瞎想。”

    时好扭着手指,也是一脸难过,她把头靠在时明身上,低低呢喃,

    “大哥,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爸爸还在家里盼着呢。”

    有什么办法,他们又不能进去抓人。若是可以,时明真想亲自到时天面前,质问他为什么?居然如此狠心不见他们!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他不见你们!”

    那狱警再次出现,一脸为难却又立刻道,“若是有什么东西需要送进去,拿来给我检查,我会交给他。”

    兄妹三再失望也没有办法,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有两套新的秋衣秋裤,还有一件新买的羽绒服,据说这种衣服又轻便又暖和,时明咬牙买了一件,马上就要入秋,他们下次探监要到二月份呢。

    “同志,再帮我传一下吧,我们真的很想他。”时好眼泪巴巴看着那狱警。

    其他兄妹二人也是一样,那狱警差点没有绷住,不知想到什么,压下了觜中的话。

    他眼睛微不可查的往后看了一眼,“他说不见就是不见,你们赶紧回去吧!天快黑了!”

    “狱警同志,请问我弟弟,他还好吗?”时明抿着嘴,看着狱警。

    狱警立刻点头,神色认真回答,“好,他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他从警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上面仅仅四个端正有力的字,“安好,勿念!”

    时明双手接过,如同接过稀世珍宝一样,这几个字就是他们每次来能拿到的东西,有了时天的字迹,至少说明时天还是活着的,他们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最终,兄妹三人失望走出来,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们回头看向朝阳农场,觉得它就像一只巨兽吞噬了他们的兄弟。

    农场里,探监室外面,一个瘦长的身影斜靠在墙壁上,双眼痛苦不堪,十指扣在墙上。

    “我说大哥,既然这么舍不得,怎么不出去见他们?那小姑娘都哭了。”

    那狱警一脸讨好看着瘦长的身影,掏出一支烟双手递给他。

    瘦长的身影垂下眼帘,遮住眼睛里的情绪,伸出修长的手接过烟,那狱警赶紧给他点上,自己也掏了一根点上。

    一时间走道里安静无声,只有烟雾缭绕。

    良久,修长的手掐灭烟头,“给我办理一下手续。”

    那狱警惊讶地忘记吸烟,“您终于想通啦!”

    瘦长的身影站起来,不再说一句话,右脚一跛一跛的向前走。

    狱警看着他的背影,即使残废了,人家走得照样挺拔优雅,嘿,人比人气死人,谁说犯人怕警察来着,那一定是没见过这个人物!

    狱警收回神思,赶紧去给这尊佛办理手续,他若出去了,这农场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终于,终于把他请走了!

    今晚,整个农场怕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到苏市,等到他们回到时家村的时候,已经十点了,村里除了偶尔的狗叫声,悄无声息的,三兄妹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见家里的灯还亮着,皆是犹豫不决。

    最终时明推开了门,堂屋门前,时东翘首以盼,“时明,你们终于回来了,见到了吗?时天还好吗?”

    时家三兄妹均是沉默,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东看着他们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神色慢慢黯然下来,一下子放松肩膀窝进轮椅,“还是不见吗……”

    时明上前握着他的手,“爸,我问了狱警,他说二弟很好。”他把纸条拿了出来,递给时东,“你看,这是二弟写的。”

    时东接了过来,看了一会儿,放了下来,光这几个字能说明什么,时天,他还是怨恨他们的吧。

    他神情落寞,可是看着三个疲倦的孩子,他打起精神,“锅里有饭,赶紧去热热吃,吃完洗洗休息。”

    三兄妹摇摇头,他们也吃不下,简单梳洗一下,他们各自回屋睡觉去。

    黑暗笼罩着汪洋大海,似是一头巨兽张着大嘴,等待猎物入口,一块木板随波追流,海浪时不时的拍打着它,突然,一只烂得深可见骨的大手从海里伸出来,紧紧抓住木板边缘,把它拉进水中,一颗头颅“哗啦”一声随木木板一起冒出水面,他趴在木板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缓缓睁开血色眼睛。

    “啊!”

    一声尖叫,时好冷汗淋漓坐了起来!

    大口喘息,那种窒息感就如同那年差点淹死一样,她杏眼里全是泪水,蜷坐在床上,觜中轻轻低唤,“绍华……”

    潘友民办公室,潘友才西装革履的歪坐在沙发上,转动着手上的金链子,潘友民脸色不好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啪”一声,把纸张拍在桌子上,吓得潘友才立刻挺直身体,看向他大哥,从小他就特别害怕这个亲哥。

    他小心翼翼看着潘友民,“大哥?谁又惹您生气?”

    潘友才哼了一声,半晌,“不长眼的东西。”

    潘友才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看着桌上的一张纸,

    “政审表?谁的?”他拿了起来,“时更?”

    他拧着眉头,不认识啊这人。

    潘友民扫了他肥胖的脑袋,嫌弃的说,“你嫂子村里的,当年杀人的那个时家。”

    “哦!”他想起来了,当年那事最后让他气急了,狠狠教训了一把那个法官!

    “不就是当兵,大哥也值当生气!”

    “他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兵!”出来就是军官。

    潘友才甩甩手上的金链子,一脸不屑,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穷兵蛋子,他们老潘家如今黑白两道通吃,谁敢惹!特别是和广省豹哥联系上之后,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潘友才当然不敢说出来惹他生气,献媚的上前,“要不我找人?”他比划了一下脖子,小眼睛露出凶狠。

    “马上要换届了,别给我惹麻烦。”他轻飘飘扫了弟弟一眼。

    不过嘛,大的动作不行,小的还是可以的,看着手中的政审表,冷哼,这部队的人就是没有一点眼力劲,以为政审撇开他这个副市长就行了吗?要知道这苏市可是他的地盘,武装部里也有他的人。那时家也该好好压压了,想到自己的儿子,他心下微紧。

    临近八月底,时家没有收到一封信,当然就没有时更的录取通知书,一家人的心情都不好,时更的话越来越少,时明神色凝重,他跑了几趟学校,吴校长也帮忙打听,可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时东心中焦急白头发一掉一大把,这两天连修车的小摊子都不去了,每日坐在门口往路上望,邮递员一来他就问,问得王叔心生不忍每次都绕着他家走。

    时明轻叹,对时东说,“爸,您还是去修车吧。”这样至少能分散一下神经。

    时东也知道自己情绪太过紧张,揉了把脸,让时明兄妹三人把他送到修车摊,齐眉也跟着一起,她一如既往被安排躺在躺椅上,手上系着绳子。

    时家兄妹安排好他们之后,时明带着时更还是去收废品,时好负责洗衣服做饭。

    街道上人稀稀朗朗,时东的修车摊更是没有一个人,他看齐眉睡着了,自己也眯着眼睛想事情。

    “哐当”一声巨响!

    “啊!”齐眉尖叫跳了起来,她瞬间抱着枕头滚在地上,手护着枕头不让它磕着,“时天乖,时天不怕”。

    “齐眉!”时东顾不上其他,用手推着车轮往她身边去,哪知道一根铁棒横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他伸出手去推,“你们要干什么!”

    他看向来人,四五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均是留着长长地头发。

    “哼,谁让你在这里摆摊位的?”拿棍子的流氓凶狠看着他。

    时东深吸一口气,“我在这里已经摆了两年,摊位费我是每天都交的!”

    “那有如何,大爷我今日告诉你,从今往后不许在这里摆摊,见一次我砸一次!”

    他示意其他的小流氓,“砸!”

    瞬间,铁棍砸向小摊位。

    齐眉躲在躺椅下瑟瑟发抖,她依然抱着枕头,安慰“时天不怕,时天不哭,妈妈保护你。”

    “你们还有没有良知!”

    时东看着小摊位瞬间七零八落成了废铁,那些新的轮胎也被刀子砍成一段段。

    小流氓嗤笑,“良知?那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躺椅下的齐眉,再看看时东的双腿,眼睛一转,讥讽,“把她赶出去,赶得远远的,看他怎么追!”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时东推着轮椅,往前冲,被小流氓一下子掀翻在地,轮椅压在他的身上,他满头是血,惊怒焦急大喊,“不要打她,求你们不要打她!要打就打我!”

    一个小流氓上前砍断齐眉手上的绳子,拿着铁棍戳她的身,让她出来,齐眉护着枕头,“啊啊”尖叫,她被戳了十几下终于从轮椅下跑了出来,边躲边跑。

    “齐眉,不要跑!”时东呐喊,他身上的轮椅压着他动不了,“来人啊,救命啊!”

    可是此时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就算是有人看见了,那流氓手里尖尖的刀也吓得他们躲得远远的。

    那几个小流氓看着大喊大叫的齐眉,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东,哈哈大笑起来。

    “凳子,你去赶那个疯子,记住要赶得远远的!”

    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开头的时候砸了几下小柜子,听到这里,他讪笑的脸上有点犹豫,

    “四哥,大哥没让这么做。”

    被唤做四哥的流氓眼睛一睁,“大哥没让做,是我让做的,行不行?”

    凳子立刻哈腰点头,“行,行!”说完,撒腿就追齐眉。

    四哥眼睛一眯,这人大了也就不听话了。

    “齐眉!不要!”时东好不容易从轮椅下爬了出来,往前爬,“求你们放过她,要打就来打我!”

    四个狞笑上前一脚踩上他的手,使劲拧了几下,“打你有什么意思,你又不会叫不会跳!”

    时东脸色涨红,强忍着痛,看向已经被赶跑的齐眉,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你们要什么我都想办法给你们,求你放过她!”

    “要什么?”小流氓吸着烟,“要你家破人亡!”

    时东眼睛瞬间睁大,他嘶吼,“我们家还不够家破人亡吗!”

    那个四哥把烟头使劲按在时东的手上,本就被踩的破皮的手,滚烫的烟头接触皮肉,带起一阵肉香。

    时东咬着牙流着泪,“你们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将来的事情谁管得着。”

    那四哥拿起棍子,对着时东的身上狠狠砸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何去何从

    时家兄妹又恢复到两地奔波的状态,白天,时好守在医院,时更守在家里看护齐眉还要喂猪喂鸡,时明把家里的破铜烂铁弄去卖掉,时东住院费是一大笔开销,他还要替弟弟妹妹存钱上学,尽管时更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到,他依然准备着。

    生活的磨难没有压垮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只是让他身姿更加挺拔。

    “妹妹,回去路上小心点。”

    他每天晚上都要来换时好回去,让她回家给齐眉换洗衣物,不能总是麻烦别人。

    “大哥,你脸色不好,今晚我在这里就行了。”

    时好担心看着时明,那天被抽了八百毫升的血,这几天又没有好好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

    时明把她推出门外,“小操心鬼,大哥没事,趁天还没有黑快点回去。”

    时好拧不过他,只好转身,刚刚走两步,前面来了个人,手里拿着饭盒,一脸娇俏看着兄妹二人。

    “时好,你要回去啦!”

    “林燕姐,我准备回家,你这是准备吃饭?”时好笑着说。

    林燕不好意思瞄了瞄时明,“我是给你送饭的......”

    时好心中暗笑,这明知道她要回去,还给她送饭,到底想送给谁的一看就知道了,哎,她对着大哥做个鬼脸。

    时明无奈敲她的头,“还不快点回去。”

    时好躲开,对林燕说,“林燕姐,我先回去了。”

    然后转身的走了。

    林燕红着脸,她鼓起勇气把饭盒递给时明,“时好回去了,那你吃吧。”

    时明看着饭盒,看着她捏着饭盒的白白嫩嫩的手,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微微搓了一下,手上全是老茧,恐怕就连时好的手都是粗糙的。

    “林燕,我感谢你为我们家做的事情,要不是你,我爸住不了这么好的病房。”

    林燕连忙摆手,“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不值当道谢。”

    时明笑了笑,“可是很多人不会这么做。”

    他垂眸,“林燕,我有爸爸妈妈要照顾,有弟弟妹妹要抚养,我还有一个弟弟坐牢,我这辈子是不准备结婚的……”

    “碰!”

    林燕手里的饭盒掉在地上,里面是满满一盒的红烧肉,她惊慌失措蹲下去捡,弄了一手的油。

    时明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林燕低着头不接,时明蹲下来,拿起她的手仔细擦拭,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寂静无声。

    “我不在乎这些。”她说。

    他没有说话,林燕甩开她的手,站起来跑掉了。时明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红烧肉,然后一点点捡起来。

    对不起,我在乎。

    他曾经也暗暗思考过将来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看过父母之间相濡以沫,也看过绍家夫妻恩断义绝,他当然要找一个相知相惜的人,生几个孩子教育他们长大。可是,一切的美好幻想被打碎。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弟弟被捕,父亲失去双腿,妈妈疯了,只要两个年幼的弟妹惶惶不安,他只能咬牙扛起家,其中艰辛怎么形容得了。

    如今家里刚刚稳定,又来噩耗,呵,他哪有精力去想个人感情,更没有能力给别人幸福生活,所以就不要耽误人家的好姑娘了。这辈子,他能把双胞胎供出来,时天出狱后再给他娶房媳妇,然后他就可以陪着父母一起老去吧。

    二十二岁的青年,眼里已经布满沧桑。他转身进了父亲的病房,轻轻关上门,隔绝一切探寻的目光。

    从那日以后,林燕再也没有出现在时家人面前,有时候远远望见,时好刚想打招呼,她就扭头走了。

    时好好奇,“林燕姐好奇怪哦。”

    时明整理衣物,“你好奇那么多做什么。”

    时好盯着时明,“大哥,林燕姐很好,温柔又漂亮,你?”

    时明敲一下她脑袋,“小丫头片子,给我好好学习,马上就开学了。”

    提到开学,病房里又是一阵沉默,原因无他,时更的录取通知书依旧没有下来,那就是说政审没有通过。他的志愿也只填了这么一个,也就意味着时更大学路断了!

    时东在昏迷三天后醒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时好去打开水,他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没有死么?他想,还不如死了算了,不能护佑妻儿还拖累他们的男人,活着做什么!

    他抬起手,上面擦满了紫色消炎水,也没有掩盖住破了的皮和黑色烟疤,那日被殴打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对于妻子被打的无助,摧垮这个铁汉的心房。活得这么窝囊,还不如死了吧!

    他拔掉输水的针头,拿掉嘴上的呼吸罩,尖尖的针头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咔嚓!”房门开了,时好拎着水瓶进来,正准备把它们放到厨里,她愣住了,缓缓转身看向病床上,时东的氧气瓶被扔在一边,他的眼睛盯着她。

    “嘭!”热水瓶落地,开水瓶瞬间炸裂开来,她顾不得自己被汤的脚,扑倒时东床边。

    “爸!”

    她颤抖的夺下他手中的针头,“您干什么,您要干什么!”

    她失声痛哭,抱住时东后怕不已。

    “时好啊,爸爸没有用,爸爸活着就是拖累!”时东眼角落泪,满脸皱纹拧在一起。

    时好摇头,“爸,我们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爸爸,爸,您不能丢下我们!”

    “时好怎么了!”

    门一下子被撞开,林有成和时明进来。他们听到时好哭声给吓坏了,还以为时东不行了。

    结果进来一看时东醒了,两人一下子露出笑脸,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爸!”时明一脸高兴看着他。

    时东老泪横流,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有成也过来,“老战友,就知道你死不了,阎王爷不敢收你的。”

    “时好!你脚怎么全是泡!”

    时明睁大眼睛看她的脚,夏天赤脚穿着凉鞋,刚刚开水瓶裂开溅了一些,所幸不是大面积的。他一把抱起她,准备去看医生。

    时好挣扎着大哭,“大哥,爸爸刚刚想自杀!”

    “什么!”林有成本来准备跟去看看的,结果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住,震惊看着时东。

    “时东,你真这样做了!”

    时东一脸羞愧,看着时好满是水泡的脚,心里疼死了。

    “时明快带时好看腿,你爸这里有我!”

    时明看看时东,又看看时好时脚,“林叔,我爸就拜托你了。”

    林有成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把门锁上,转头就开炮,“时东啊时东,你也是个老兵老党员,居然干出这种事儿,你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时东放声大哭,“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有成,太窝囊太窝囊!”

    林有成眼圈一红,“人这辈子窝囊的事儿谁没有,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他上前握住时东的手,“你可知道要是你真的走了,你是双眼一闭万事轻松,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你闺女,他们怎么办?”

    “没有我这个累赘,他们会轻松很多!”

    时东闭上眼,泪水依然滑落。

    想当年他们当兵的时候,时东样样突出,就像狼一样撕咬敌人,再看看如今被生活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老战友,林有成心中五味俱全,人永远无法预测未来会怎样,真的一点不假!

    “可是他们从此就没有了爸爸,时明回来后以他的性子会直接以死谢罪吧。”

    林有成轻轻地说,“齐眉已经找回来了,若是有一天她醒了,知道你不在了,你说她会不会跟着你一起走?那时候孩子们又没有了妈妈!”

    “然后失去父母失去兄弟的兄妹三人,只能在余生中思念你们,忏悔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你们。”

    “你想要这样吗?时东?”

    时东双手捂着脸,他的肋骨传来的痛哪及得上心疼。

    “好好活着吧,时东,咱们这些老人就算再没用,只要还活着,孩子们心就安呐!”

    时好被时明抱去急诊,需要把燎泡里的水放了,再擦药膏,这两天不能沾水不能走路,不然肯定发炎。

    两兄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时明沉着脸,时好心里难受。

    等到处理好之后,时明抱着她往回走,时好搂着时明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胸口,听着时明的心跳,她的心也渐渐平静。

    “大哥。”

    “嗯。”

    “爸爸他......”

    “不会有事的。”

    “嗯。”

    记忆里坚强挺拔的爸爸,如今真的被磨难压垮了,不仅是身躯,还有尊严,还有灵魂。两兄妹深刻意识到,他们真的得要快快强大起来!因为,要换他们守护家人!

    已经开学半个月了,时东也在这个周末出院,他的最终诊断下来,脊柱严重损伤,重新做起来的几率太小,除非去国外治疗,还有一丝希望,不然只能终身躺在床上。

    时东如今情绪稳定下来,那日看着时好破破烂烂的脚,他心都要碎了,从小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如今因为他受多少罪,以后再不敢轻言放弃。

    时更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明建议他复读,他沉默了两天,决定放弃!

    时东如今只能躺着,齐眉依然疯疯癫癫,不过比以前好点的事她居然记起了外婆,时不时嘴里说着妈,来吃饭。有时候她居然知道给鸡喂食!一家人高兴坏了,这说明她的病正在好转!好转不代表好了,所以时更还是决定在家里帮助时明分担一下压力。

    两个人供养一个妹妹上学容易多了,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不信不上学就不能出人头地!只是可惜不能实现二哥的梦想了。

    时明知道弟弟的选择,搂着他,我们一起努力。

    时好躲在被窝里无声哭泣一个晚上,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学,从此以后,她要加倍努力,方不负家人的付出!

第五十六章 柳暗花明

    已经开学半个月了,时东也在这个周末出院,他的最终诊断下来,脊柱严重受损,重新坐起来的几率太小,除非去国外治疗还有一丝希望,不然只能终身躺在床上,可是去国外治疗,对于如今的时家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好在时东如今情绪稳定下来,那日看着时好破破烂烂的脚,他心都要碎了,从小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如今因为他受多少罪,以后再不敢轻言放弃。

    时更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明建议他复读,他沉默了两天,决定放弃!父亲如今只能躺着,母亲依然疯疯癫癫,他决定在家里帮助时明分担一下压力。两个人供养一个妹妹上学容易多了,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不信不上学就不能出人头地!只是可惜不能实现二哥的梦想。

    时明知道弟弟的选择后,搂着他,我们一起努力。

    时好躲在被窝里无声哭泣一个晚上,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学,从此以后,她要加倍努力,方不负家人的付出!

    时更满脸是汗,他在给玉米除掉下面的叶子,这样能减少肥料流失,让玉米棒结得更大!

    九月的天还是很热的,几个星期都没有下雨,路上尘土一尺厚,远远地一辆轿车行来,沙土飞扬在车后,很是引人注目。汽车刺溜过去,灰尘都飘到时更脸上,他才把脸擦干净,汽车刺溜又倒回来,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闻清远的脸露了出来,他看着惊讶的时更,咧嘴笑,

    “时更同志,你这是准备做逃兵吗?”

    时更扔掉手里的玉米叶,一下子从田里蹦了出来,“闻上尉!您怎么来了!”

    驾驶室的李大牛把头伸出来,“还有我呢!”

    时更笑哈哈,“李少尉,您也来了!”

    闻清远上下扫了他几眼。

    “我们来抓逃兵的。”

    “逃兵?”时更一愣,“我们村的吗?叫什么名字,我带你们过去。”

    “时更。”

    “在。”时更以为闻清远叫他,连忙答应。

    李大牛大笑起来,时更不明所以,闻清远嘴角微微上扬,“我说的逃兵叫时更。”

    时更一下子愣住,脸上的笑容勉强起来,“闻上尉说笑了,我又没有被录取,怎么算逃兵。”

    闻清远笑了笑,“巧了,我这里有一张录取通知书,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从口袋里掏了一封信出来,对着时更摇了摇。

    时更呆看着他,闻清远往他手边送,时更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咽了咽口水他接过信,小心翼翼打开,里面就一张轻飘飘的纸,可是他拿在手里重逾千斤。

    录取通知书,他全家人翘首以盼的希望,如今就在他的手上,十七岁的少年,仰天长啸,是对生活不公的呐喊,也是对心中郁结之事的告别!

    良久,他小心翼翼把录取通知书折好,塞入信封,又抚摸了一下,递给闻清远。

    闻清远挑眉,“这是你的东西,给我干嘛?”

    时更艰涩咬牙,“如今我已经不需要了。”

    说完就把它放闻清远手上,鞠了一躬又进玉米地去了。

    闻清远诧异看着他的背影,萧瑟故作坚强,他眯了眯眼,拦住要下车的李大牛。

    “走,去他家里看看。”

    时更的态度变化太大了,李大牛点点头,启动车子往时家去。时更听到汽车远去的声音,一下子坐到高高的玉米地里,一切都结束了。

    时家

    时好在洗衣服,她昨天晚上回来,帮齐眉洗澡洗头,一家人的衣服,还有里里外外的床单被子全被她拿出来洗,以保证他们没空洗衣服的时候,能够有干净的换。

    齐昊如今长得人高马大,十七岁就一米八,关键还长得很好看,球打得很帅气,吸引很多小姑娘的目光,在学校里也是个风云人物。

    此时这个风云人物正被时好指挥凉床单,“哎呀,你说你做事怎么不用脑子!这床单不能一下子扔在绳上,你看,拖地上了吧,白洗了我!”

    时好嫌弃的看着笨手笨脚的齐昊,也不知道那些小姑娘喜欢他什么!衣服不会洗,饭不会做,地不会种!

    “时好,我这不是第一次弄么,你教我怎么做以后就会了。”

    齐昊最怕时好用这种“你是笨蛋”的眼神看他,话说,他在学校里也是很拽的,可是一到时好面前,立马就怂!

    “行了,少爷,帮我再拎两桶水,我还要重新洗。”

    结果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床单,才在外面挂好,一辆浑身是沙土的汽车经过,又甩了床单一层灰。

    汽车停了下来,不用时好开口,齐昊上前使劲敲门,“我说你们有没有公德心,没看人家才洗的干干净净床单!”

    “咔嚓。”车门锁响了一下,里面一身军装的闻清远下来了。

    时好激动看着他,一下子把齐昊推一边去,“闻上尉,您怎么来了?”她又看向才下车的李大牛,“李少尉也来了,快,请进。”

    时好瞪了齐昊一眼,“别杵在这里,快去搬凳子。”

    齐昊对时好的区别对待很不满意,不过还是乖乖地去搬凳子。

    闻清远打量一下院子,里面空荡很多,破铜烂铁废电器已经没有了。

    “时大叔在修车铺吗?”

    他问。

    时好倒茶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她把水杯端出来给他们,“喝茶。”

    闻清远看她表情不对,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鼻尖传来淡淡的药味,这是上次所没有的。

    “家里有人生病了?”

    时好没有回答,齐昊的脸色也不好看,时家出事的时候他不在,去了江市外婆家,回来后才知道,他后悔不已,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闻上尉?”

    时明从外面进来,推着三轮车,上面放了一卷卷塑料布,很是沉重的样子,几人纷纷上前帮忙推一把。

    “你们坐,我洗把脸。”时明一头汗水,时好替他打好水,他接过毛巾擦了一把,感觉舒服多了。

    闻清远看着他比上一次更黑更瘦,他终于再次问道,“家里有人生病了?”

    时明垂眸,点点头。

    “是大叔还是大娘?”闻清远关切的问。

    “时好,谁在外面?”

    里屋传来时东的声音。

    时好起身进去,“爸,您醒啦,我喂您喝点水。”说着就拿了个汤勺,一点点喂时东喝水。

    闻清远两人耳朵灵,听清楚里面的动静,心下一沉,时家大叔已经病得起不来了!

    他跟时明点点头站了起来,走进里屋,屋内闷热药味浓郁,时东躺在床上歪着头喝水,齐眉坐在床头抱着枕头,神情呆滞。

    “时大叔!”闻清远眼睛震惊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闻上尉啊!”时东也认了出来,“快出去坐,里面太热了。”

    除了一台组装的破破烂烂风扇要咯吱摇着,没有一丝风。

    “您这是怎么了?”闻清远没有出去,迅速上前一步,锐利的眼睛正好看到他的手,烟疤留下的印记很深,和新长的皮肉格格不入。

    时东叹息,“无事。”又抬头看向他,“你这次来是有事?”

    闻清远压下心思,从口袋里掏出时更的录取通知书,“我来送这个的。”

    时好刚刚一直沉默,她那毛巾给齐眉擦了脸,带着她出去坐在摇椅上,现在又拿着毛巾进来给时东擦把脸,他脸上全是汗。

    这时候看见闻清远手里的信,她嘴角动了动,上前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她目光呆滞下来,不知道该哭该笑。

    一双大手从她后面伸过来,拿过去看了看,手指用力捏着,他素来冷静的眼睛一下子焦急看向闻清远,“闻上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到现在才来。”

    “时明?那是什么?”时东看他们脸色都不对,很是焦急,可恨他起不来。

    时好连忙把录取通知书递过去,“爸,是好事,小哥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真的!”他睁大昏花的眼睛,一把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起来,一时间满眼酸涩。

    时明请闻清远两人出去再说,闻清远看着激动的时东,点点头。

    来到屋子外面,几人均是沉默,闻清远思索了一下,这才转向时明,“时更的政审表送到学校,地方武装部给的意见很不好,所以学校没有给与批准。”

    闻清远说,“说来也巧,我们接到学校的邀请,给这届的新生军训,可是到了学校,在新生名单中没有看见时更的名字,这才去找了校长问情况。后来一切就顺理成章,我们跟校方详细谈了一下,把你们的家庭情况又阐述了一遍,最终,校方决定给时更一次机会,重新录取时更。”

    李大牛欲言又止,为了这个录取通知书,闻清远把自己的个人二等功都押出去了。闻清远锐利眼睛扫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时明垂下头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声音暗沉,“谢谢你们。”

    闻清远摇头,“我也是看好时更是个好苗子,他脑子聪明动作灵活,若是给个机会,将来不定就成为国家所需要的军事人才。”

    他又看向时明,“可是时更似乎不想继续念下去了。”

    时明摸着手上的录取通知书,简单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放心,我会劝他的。”

    李大牛一下子站了起来,大眼一睁,“这是什么人干的,公安局不管么!”

    “公安局里几乎一半都是他们的人。”时明摇头。

    “我去看看!”李大牛气的就想撸袖子,闻清远一把拉住他,“不想要这身军装了?”

    李大牛哼哼冒烟。

    闻清远看着时明,这人每一次都给他不同感觉,如果说上一次是稍显稚嫩的男子,如今已经完全成熟起来,他的眼睛始终冷静睿智。

    “我们家的仇我们自己会报。”时明淡然笑着说,他拿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你们能给我送来这个,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由于已经过了开学的期限,闻清远建议时更立刻跟他们一起走,时更一开始很是不愿意,最后时明拿出箱底的一张纸,拍在他的面前,时更泪流满面,再也不敢说一句不去。

    那是时明当年被清华大学录取的喜报,上面染着父亲时东的鲜血,如今三年过去,血迹早已成了暗黑色,可是依然触目惊心。

    闻清远和李大牛看着这张纸,拳头握得紧紧的,一个才华横溢的大男孩,就这么被毁了,要不是他们来了,时家又要毁掉一个!很难相像,如今的社会中还有这样混乱的秩序!

第五十七章 蔬菜大棚

    三月里,北风还在呼呼的吹,大片的田地里,一排排的塑料大棚里,一渠渠蔬菜整齐长着,时好和时明拿着小锄头,一点点的除草,把多余的菜苗拔掉。

    “时明!”

    林有成背着手站在地头,满脸笑容看着这些蔬菜,那青椒结的满满的,西红柿有的已经开始发红了,长势喜人。

    “林叔!”

    时明和时好站了起来,跟他打招呼。大棚里气温高,时明见时好满脸通红,让她去休息一下,时好拉着时明一起去。

    地边一棵大树下,搭了一间小屋,里面放了床,外面支了个锅。时东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上面写着大棚种植技术。齐眉也穿着大棉袄坐在小凳子上,不时的看着他又看看怀里的枕头。

    “老战友来了。”

    时东转头看向林有成,林有成笑哈哈的,

    “没想到时明这什么大棚蔬菜弄得这么好!”林有成感慨。

    时好倒了杯开水给他,“那也是多亏了林叔帮忙,不然就我大哥一人弄不起来。”

    “我能做什么,只能打打下手。”林有成摆手。

    时东在床上,赞同道,“时好说的对,有成,多亏了你。”

    林有成摆手,“别说那些客气话了,呵呵。”他看向时明,“时明,你这蔬菜提前两个月上市,价格订的有点贵,会有人要吗?”

    时明瘦俏的脸露出自信,“叔,您看到这些蔬菜想吃吗?”

    林有成点点头,“想啊,看着就诱人。”

    时明笑了起来,“现在人生活条件好了,吃了一个冬天的大白菜,这时候出来新鲜的黄瓜西红柿,您想想就算贵一点,他们也是愿意买的。”

    林有成点头换做是他也愿意的,“眼瞅着这黄瓜是可以摘了,你是打算自己去卖吗?”

    时明摇头,“林叔,我打算批发出去。”

    “批发?”林有成惊讶,“批发价格就便宜了。”

    “呵呵,总不能让我每天都去赶集,家里不能离开人的。”

    确实如此,不说这几亩的大棚,就是时东这里也不能断人,不然何苦把他带到地里面。

    时东如今想开了,也不自怨自艾,“有成,若是我们的蔬菜火了,肯定又会引起别人眼红,这样也好,你到村里面问问,若是有人愿意来批菜卖贴补家用,我们一律最低价。”

    林有成看看时明,时明笑了笑,“林叔,拜托你了,我准备这两天就摘,若是有人愿意就来找我。”

    “好!我这就去问问!”

    林有成又急匆匆走了。

    不到下午,林有成带了几个人过来,时家人都认识,四大爷的儿子媳妇,还有一对夫妻是林有成的儿子媳妇。

    时明和时好赶紧招呼人,“大哥,大嫂,过来坐。”

    四大爷的儿子叫时青,儿媳妇叫叶娟,快三十了,性格比较泼辣,当初盖大棚的时候,四大爷带着他们都来帮忙。

    林有成儿子叫林昆,在一家塑料厂上班,儿媳妇谢芳在家里带孩子,做事也干练利落。

    互相打了招呼后。

    林有成指着自己儿媳妇,有点不好意思,“我回家一说,这孩子非说来试试......”

    时东打断他,“有成,有啥不好意思的,孩子想做生意咋啦,我们应该支持。”

    林有成搓把脸,也爽快道,“行,话不多说,这价格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别让!”

    一群人定了价格,商议后决定明天早上就摘,早一日上市就能早点赚钱,约定好凌晨三点就开始摘。

    清晨,送走了时,林两家的人,时好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哥,这样不行,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她这是赶上周末才能帮把手,平时只能时明一个人,说是让他们三点过来,时明和时好一点就起来了,摘了整整四个小时,腰都直不起来。

    时明也坐在地上,看着一排排的黄瓜架子,他眼睛充满喜悦,“嗯,我准备请几个人早上来帮忙摘菜。”

    这才仅仅是黄瓜,过几天西红柿,青椒都要上市,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那就好。”时好松口气,就怕时明一个人逞强,时明给她弹了一手指。

    “爱操心的小孩。”

    时好揪着嘴,“谁是小孩子!我已经满18岁了!”

    上个月,时家大姑娘时好终于满十八岁了,她很开心来着。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长不大!”时明笑着说。

    时好脸上不服气,心里甜丝丝的,大哥就是喜欢宠着她。

    一切都步上正轨,时家的大棚生意越来越红火!村里人有羡慕的,有说酸话的。

    这不,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妇女正在打毛衣纳鞋底唠嗑。

    “大嫂子,说来你家和时东家也是一个老太太生的,怎么批发蔬菜的好事没有你家?”一个长相肥胖的妇女边打毛衣边和时大妈说话。

    其他几个妇女听了这话也看向时大妈,时大妈纳鞋底的手一顿,“这又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我家两个小子才不干呢。”

    “说来也是,你家时辉脑子活络,听说都跑到上海去打拼了,这过年回来又给你买了不少东西了吧。”

    时大妈嘴裂开了,纳鞋底的手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哎,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跟他说来赚钱不容易,还非要给我买。”

    那胖大妈嘴一撇,“这羽绒服值不少钱吧。”

    时大妈掩不住的得意,“不多,也就两百块。”

    两百块还不多?都够一家人两个月的生活了。

    其他几个妇女相视一眼,眼里讥讽,“话说你家时辉这么厉害,怎么不带着时成一起,怎么说也是亲兄弟。”

    时大妈笑容顿了顿,“嗨,时成性子老实,时辉怕他在外面被人骗,再说家里的土地也要人种啊,我家那口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将来还不是指望时成接班。”

    胖大妈笑了笑,“既然怕在外面被人骗,这家门口总不会被人骗吧,时明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好,你让时成跟着一起做不是挺好。”

    时大妈冷笑,“他们家风水不好,谁愿意跟他们一起做。”

    其他几个妇女反驳,“大嫂子,时东家里的风水怎么不好啦,时明时更可是状元,听说这时好学习也是一级棒。”

    “呵呵,那时东如今残废了,齐眉疯了,时天坐牢了,他家风水怎么好了?就连那隔壁的邵家不也了荒宅?”

    众人想想确实有理,聊了一会天也就散场各回各家做饭。

第五十八章 家长里短

    时大妈边做饭边想事情,她的小儿子时成进来,大声喊“妈?”

    吓得时大妈一下子切到了手,立刻掉了一块皮,疼死了。

    “你个混账东西,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时成看自己妈妈手破了也慌了神,“我喊了好几声,您都没有吱声。”

    “一天到晚笨手笨脚的,你要是有你哥一半机灵,我死了也瞑目了。”

    时大妈看着憨厚的儿子,恨铁不成钢。

    时大爷从外面进来,“说什么东西!”

    时大妈讪讪的,“还不是他不争气,这么大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种地。”

    “种地怎么了!人家时明也种地,如今不也发了财。”

    时大爷瞪了她一眼。

    “那能一样?人家的种的地是金疙瘩,你家的地是什么?”时大妈嘀咕一句,眼珠一转,“我说当家的,要不让时成跟在时明后面搭把手,做点零活好了,听说他们家如今在找人摘菜。”

    时大爷吸了口袋烟,“就你以前做的事,人家也不会找你的。”

    时大妈腰一挺,“我做什么事了!我又不偷不抢!”

    “你那就是明抢!”时成小声嘀咕。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时大妈拿着铲子就准备揍。

    “行了,行了,赶紧烧饭。”时大爷敲了敲烟袋。

    时大妈悻悻收了手。

    吃了饭收拾了一下碗筷,时大妈终觉得不甘心,她起身拿了个篮子,跟他们爷俩说去地里转转就直接出门了。

    她左拐右拐来到时家门口,今天正好是周末,时好把家里的被子抱出来晒晒。

    “呦,时好晒被子呢。”

    时大妈笑容满面上去跟她打招呼。

    时好也笑着说,“嗯,大妈吃过饭了?”

    时大妈点点头,“这不是吃过饭出来转转吗,我准备去挖两颗冻白菜,冬天里也就这些东西可以吃了。”

    时好点点头,手下不停在拍着被子,这晒好的被子晚上给时明送去,铺在身底也暖和些。

    时大妈看时好没有接话,神情不快,“时好,听说你家地里蔬菜长得很好。”

    “是不错。”

    时好点头,脸上笑了起来,菜已经卖了一个星期,昨天时明把账本给她看,她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么多,这样下来他们家今年就能把帐还清了。

    “那你们还找人做活吗?”时大妈又笑了起来,“你看你时成哥在家里游手好闲的,要不让他去给你家帮帮忙?”

    时好看了她一眼,“大妈,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大哥在做主,您啊,还是去找我大哥说吧。”

    说完就转身进屋,爸妈屋里的被子还没有拿出来呢。

    “呦,大嫂子这是做什么?”刚刚那个胖妇女经过,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时大妈脸讪讪的,“这不是准备去地里面刨两棵大白菜回去包饺子么,跟时好这丫头说了两句话,可冲了。”

    她说着还用眼睛瞪了一下时家大门,“一家白眼狼,当年时更的命还是我当家的救得呢,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难怪一家子倒霉,这儿风水我得走啦,免得沾了晦气,。”

    时好正好抱着被子出来,听了这话脸色一拉,把被子重重摔在凳子上。

    看向时大妈,“大妈,当年大爷救了我小哥,我们全家都感激,前几年我爸妈身体好的时候,只要你家有事招呼一声,我爸妈立刻丢下自家的事情就去。您说我们我白眼狼,这我不能认。”

    时大妈冷笑,“干点活就能抵了一条命了!”

    “干点活是抵不了命,当年我爸妈把家里仅有的钱全给你家了。”时好冷着脸看她,“我爸承包窑厂的时候,时辉大哥结婚要盖房子,那些砖头瓦片的钱您到现在还欠着吧!”

    时大妈立刻跳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刺猬,“别胡说八道,谁欠钱了,你去翻翻窑厂的帐,那钱早就还了,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时好冷笑,“是你家还的吗?”

    这时候,时家门口已经围了一窝人,在这寒冷的三月里,又没有农活可干,吵架是最受欢迎的事情了。

    时大妈往后退了一步,拎着篮子准备走,她轻蔑看看时家,“不是我家还能是你家,就你们这样也还不起!”

    时好才不让她,这几年受他家的气已经够多了,“对,我们家是穷,所以我爸一个人干两份工,自己亲自拉砖坯烧砖头,用那钱把你家的帐还上了!”

    “你别胡说八道!”时大妈回过头,“时好,你爸妈如今管不了你,大妈还是能说你的,小孩子家家的哪能这么跟大人说话。”

    时好嘲讽看着她,“大妈与其操心我的教养问题,还不如多多操心时辉大哥的教养吧,毕竟我爸妈从小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

    时大妈听到时好说她最得意的儿子,立刻不让,快速朝前冲两步,对着时好挥着手臂,“你这丫头,如今反了天了,不光说我还说你时辉哥,他如今人在外面怎么惹你了!”

    时好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推,“大妈何必跟我动手,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越说越不像话!我打死你这个丫头。”

    “住手!”闻讯赶来的时大爷立刻大喝一声,阻止时大妈撒泼。

    “当家的,这丫头嘴巴太毒了,居然说我们时辉没有教养!”时大妈立刻告状。

    时大爷看着她,“别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回去。”

    说完看向时好,“时好啊,别跟你大妈一般计较,她就是这样的人。”

    时好摇头,这个大爷和稀泥一辈子了,“大爷,大妈说我们家晦气,您还是赶紧带她回去吧。”

    “你!我说你什么好!”

    时大爷拿着烟袋就要敲时大妈,时大妈立刻跳开,转头就骂时好,“好你个死丫头,说你家晦气怎么了,你们家不晦气能成这样?还不让人说了,没有教养的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时好手捏着拳头,“教养是个好东西,放在大妈嘴里就不适用了,你口口声声说我家欠你们家的,那咱们来捋捋。”

    她看向周围的村人,“大爷当年救我我小哥,我爸妈给你们家送了鸡蛋,糖,还有十块钱,您认不认!”

    时大妈摇头,“没见过!”

    时大爷脸都红了。

    时好冷笑,“时辉大哥如今住的房子是我爸妈出钱买的砖头,你认不认!”

    “怎么可能!”这次是时大爷出声,他一脸疑惑,“当年我是给了钱的,一分不少按照当时的价格。”

    时好看着心虚的时大妈,“那就不是我家的事了,反正我爸妈做了半年才把这笔钱还上!”

    时大爷看时大妈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气的那烟袋要揍她,被周围的人拦住。

    时好冷笑,要事真的想管早就管了,何必在她家门前做样子,“再说时辉大哥,呵呵,想当年时辉大哥出去闯荡的时候,还是我爸爸他送到市里做车的,临行前我爸给他塞了五十块钱,说是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多带点钱防身。”

    “时辉大哥出去几个月,果然是衣锦还乡,带了两台彩色电视机,非要卖给我家。”

    时大妈接过去,“什么叫非要卖给你家,彩色电视机在那个时代多稀罕你们不知道?是我家时辉心好,看你家没有才给你们捎了一台罢了。”

    “哼!心好?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贴了张彩纸,就成了彩色电视机,卖了我家八百块钱,呵,大同商场里十八寸的不过四百多,你真当我们什么都不懂!”

    “那是熊猫牌的,是名牌!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不过一个月,那彩色就变成了黑白,三个台变成了一个台!”

    人群一下笑了起来,对着时大妈指指点点。

    “那时辉确实不咋滴,上次给我带回来的烟,说是万宝路,结果一抽还不如咱自己卷的的烟卷。”

    “对,前年给我带了双鞋子,说是叫耐克鞋,穿了两天鞋头都断了!”

    一时间大家对时辉一片倒的揭露,平时还不觉得,如今大家一说还真是这么样,那时辉每次都说是好东西,结果到手没几天,东西就坏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来找他,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代购的,一样的东西,只要是上海买来的,穿在身上感觉就不一样了嘛。

    时大爷老脸一红,拿着烟袋就朝时大妈打去,“看你养的好儿子!”

    时大妈抱头鼠窜,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大笑。

    时好冷眼旁观,如今她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自己家人!

第五十九章 时天的消息

    “妈!”

    时大妈被揍了一顿之后,正窝在床上生气,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哪哪都疼,时大爷在一起抽旱烟。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听着像是自己的大儿子。她赶紧爬起来,还没有来得及下床,外面的人已经带着一身寒意进来了。

    “时辉!”

    时大妈一喜,还真是自家的大儿子。

    只见他浓眉大眼长得挺周正,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时大妈也不嫌腰疼腿酸的,立马接了过去。

    “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吧。”时东妈嘴里说着,脸上却笑着,连忙打开包把里面东西都拿出来。

    “咦?”她好奇地拿出一件深紫色的羽绒服,“不是已经替我买过吗,怎么又买?了”

    她边说边往身上比划着。

    “买给您,您就穿吧。”

    “似乎有点小。”她把自己身上的脱下来,把新的穿上。

    不是小一点点,而是小了两圈。她又掏出几件,有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正好适合老年人穿,她递给一直不说话的时大爷。

    “呐,别说儿子不孝顺你,给你也买了一件!”

    时大爷不吱声,看看衣服再看看儿子,“我可不敢穿,出去一下穿破了给人笑掉大牙!”

    “爸,我跟您说,这衣服可值钱了,一件得小一千,绝对穿不坏!”

    “要命!”时大妈一下子跳起来,“你个败家子怎么买这么贵的,你还要不要过日子!你媳妇不得闹死你。”

    时辉神秘笑了笑,“妈,您放心,儿子又钱。”

    他欲言又止望望时大爷,时大妈瞬间了解,她眼睛一转看向时大爷,“当家的,儿子回来了,赶紧上街买点好吃的去。”

    时辉赶紧拿了张崭新一百的大票子,在时大妈的眼巴巴的目光中交到时大爷手里。

    时大爷拿着崭新的一百元,叹了口气,站起来背着手出去了。

    时大妈赶紧走到时辉跟前,“快说,你怎么这么多钱?”刚刚她眼尖看到时辉口袋里层叠的百元大钞,还全是新版。

    时辉往外面看了看,趴在时大妈耳朵边,“妈,我跟你说……”

    时大妈眼睛一睁,“时天?他不是还在牢里吗!”

    时辉赶紧又看看门外,把门关上,“妈,您小点声!”

    “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关系。”话是这么说,她说话还是小了点,“你怎么跟他联系上了?”

    “我在上海码头遇到他的,当时他在扛大包,妈,你不知道,如今他看起来完全变了样子,整个人凶巴巴的!”时辉回忆着遇到时天的样子,心里到现在还不敢置信。

    时大妈不屑道,“那肯定的,坐过牢的有几个好人?”转而又道,“他在扛大包?怎么不回来?”

    时辉转动脑子,“我琢磨着,他是不是从里面逃出来的,所以不敢回家。”

    “啊?”听着怪吓人的,“你不要跟他接触啊,不然警察早晚找到你!”

    时辉摇头,“呵,我不跟他接触,怎么拿到这么多钱。”

    他从口袋里掏了一叠钱出来,时大妈眼睛都直了,这得多少?可是想想又心酸,钱再多也不是自己家的!

    “拿走,拿走,看着心烦!”

    “看见钱您还心烦?”

    “不是自己家的怎么不心烦,那时家走的什么狗屎运,种地能赚钱,这扛大包也能赚这么多钱!”

    “谁说这不是我们的?”时辉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

    时大妈愣愣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哎,妈,我不是说了吗,时天是逃出来的,他如今不敢回家,只能通过我带钱带东西回来,嘿,又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事,您说,这钱是不是我们家的?”

    咕咚,时大妈咽了一下口水,“时辉,这要是被他们家知道了,非得闹死不可。”

    时辉冷笑,“闹,他一个逃狱的敢闹?我就告他去,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

    他指了指地上的包,“那里面不是有几件衣服,您反正也穿不上,给他们家送去吧。”

    “我今天才跟时好那丫头吵一架,如今就给她送衣服?”

    时大妈听着儿子说的话,就算有点心虚,可是想到今天时好让她挨打还丢了面子,她就恨恨的。真是风水轮流转,早上才想着让时成去她家大棚里做活,这晚上时东家的东西就落到自己手里,哼,我一样都不给!

    时辉说得对!时天要是敢闹,我们就报警!谁怕谁!

    这边母子二人绝口不提时天的钱和带回来给家人的衣服,那边时天还眼巴巴等着信息,哪怕只言片语也是好的。这么多年他不敢跟家人联系,不敢给他们打电话,甚至连信也不敢写,就是怕他们受到那些人的迫害。

    如今正巧遇到时辉,真是惊喜地不知如何是好,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立刻去买了衣服,家里人一人一件,又把剩下钱全给了时辉,请他带回去给父母。三年了。也不知道家里面如今怎么样的,爸妈是否依然怪罪他,不肯原谅他。大哥如今已经大四了吧,就连两个双胞胎如今也高三了。想到家人,他眼睛一酸,平日略显凶狠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灰白色清晨,十六铺码头还没有开始营运,几乎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只有弄堂里的早餐笼子冒着热气。时天大口喝完豆浆,塞了两个包子,眼睛眨也不眨看向路的尽头。一天下来,终于,夕阳西下时,时辉的身影出现,他立刻如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迎上去。

    时辉穿着羽绒服,骑着自行车,到了时天面前,冷得直打颤。

    时辉期盼望着他,“大哥,我爸妈身体可好?还有他们怎么说的?”

    时辉一脸难为,欲言又止,“他们身体都挺好的,就是……”

    时天见他这样,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比这三月天还冷。

    “他们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时天垂下头,看着地面,双手紧握。

    时辉劝慰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儿来,你知道的,农村人思想陈旧,你杀……的事情在家里传得沸沸扬扬,几年了都没有消停下去,他们的心情你要理解。”

    “我弟弟妹妹他们怎么说的?”时天抬起头,眼里有着期盼。

    时辉眼神闪躲,“他们还小嘛……”

    时天双肩一下子塌了下来,长久以来的坚持似乎都没有了动力。

    “我过一阵子回去再劝劝他们,你不要多想啊,时天。”时辉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哥的样子。

    “谢谢你,时辉大哥。”他无精打采的道谢,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块钱,“麻烦你跑了一趟,这钱你拿去吃点东西吧,我就不请你去了。”

    时辉连忙摆手,“哎,这点小事还值当给我钱,咱们可是亲亲的堂兄弟!”

    时天冰了的心听了这话回了点暖,他点点头,“那好,过两天我请大哥去吃饭,若是有事就到码头来找我。”

    时辉跟他摆摆手,“我先走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我,如今已经怀了七个月了,呵呵。”

    时天一听,立刻又掏了两张出来,塞在他的口袋里,“大哥怎么不早说,这钱就当是给我未出世的大侄子买点奶粉!”

    时辉跟他推了一会儿,最后时天脸一横,“大哥是看不起我?”

    时辉连连摇头,“亲兄弟有什么看不起的!”

    最后勉为其难收了下来,还连连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时天含笑没有说话,目送他离开。

    夜色暗淡下来,不复白日熙熙攘攘的码头,如今冷清下来,几个人从旁边走过来。

    “天哥,我们该走了,季老那边在催呢。”一个身形壮硕的青年恭敬的说。

    时天点点头,是该走了。

第六十一章 誓不为人

    “齐昊,谢谢你。”时好突然认真地看着他,认真的道谢。

    齐昊摸摸头,高大的身躯有点不好意思往后退了退,“怎,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时好脸上露出微笑,“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的好我会记住一辈子。”

    齐昊耳尖一红,“咳,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

    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教导主任打断,“你们俩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回去上课!”

    时好立刻转身对着秃顶教导主任微微行礼,“主任好,我们马上就回去。”

    说完给齐昊使个脸色,抬步就跑。齐昊也顺势跟教导主任行礼,大步追上去,两人在齐昊的教室门口分开。

    “时好,有事就喊一声啊。”齐昊不放心的吩咐。

    时好摆摆手,“知道了。”

    进了教室,早自习也就差不多快结束了,赵小小的位置在时好右前方,她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时好,一脸讥讽,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周末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后,赵小小站了起来,“我来到高三一班已经一个星期了,为了感激各位同学对我的帮助,等会我请大家去卡拉OK唱歌。”

    “卡拉OK?那是什么?”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很是稀奇。

    赵小小眉眼间显得得意,“就是一个唱歌的地方,像刘德华、邓丽君、小虎队,大家喜欢的明星,他们唱的歌曲在那里面都有,你们也可以自己用麦克风唱,很带劲的。”

    “去,一定要去。”很多男同学站了起来,他们对新鲜事物接受毕竟快,有的女同学也跃跃越试。

    时好完全屏蔽赵小小的作妖,她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拿着行李就准备回家,一个星期不见了,她很是挂念家人。

    “呦,咱们的大班长不参加啊?”赵小小阴阳怪气的拦住时好的脚步。

    “让开。”

    时好的个子比赵小小高了半个头,身高上就可以俯视她,给她带来压迫感,更何况,时好的脸蛋整体显得英气,不笑的时候,一双杏眼略显严肃。

    “班长带头不参加集体活动,这样不好吧。”

    时好逼近她一步,双目冷淡看着她,“这不是班集体的活动,我有自由不参加,再说一遍,给我让开。”

    两人之间从见面就充满火药味,男同学私下里还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李青赶紧上来隔开她们,“我也不参加了,我妈可是给我规定了到家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不然一定亲自追到学校,那个赵小小,真不好意思哈,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参加。”

    “对哦,我也不去了,我妈也是一样规定的。”

    瞬间,很多女同学响起家里的河东狮吼,纷纷退出,再想想赵小小一来就搅得班里不安静,吸引了好多男生的目光,女同学心里也顿时吃味起来,一时间教室里全是收拾书包行礼的声音。

    赵小小咬牙切齿,她握着拳头,“时好,你不跟我作对会死么!”

    时好冷笑看着她,“赵小小,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说完一把推开她,拿着行李就走了。

    “时好,你给我等着!”

    时好站住,回头狠狠瞪着她,“赵小小,你同样给我等着,有生之年我不把你赵家全部送进牢里,我誓不为人!”

    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何至于要把人全家送进牢里?赵小小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看着时好的背影,那就走着瞧,到底谁送谁进去!

    时好不再说话,她转身就走,大长腿迈着坚定的步伐,报仇,是藏在她心底最深的执念,今日说出来之后,更是如喷发的岩浆一样,有生之年,一定要亲自送他们进去,让他们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痛苦!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头对着许多男同学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跟班长有点小误会,不有谁还愿意去的,等会我们一起去好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心里震惊两人的紧张关系,可是毕竟还是青春期,对新鲜事物的摸索战胜了一切,他们纷纷收拾书包,跟着赵小小一起去了卡拉OK。

    “时好回来啦!”

    村口老槐树下,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些村民在聊天,看见时好拿着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纷纷打招呼。如今时家的大棚蔬菜进入丰收期,招了村里的村民去帮忙,工资按天发放,村里人对他们兄妹都是热情的很。

    时好从自行车上下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大爷,大妈,嫂子,婶子,一大圈叫下来打了招呼,时好就重新骑上自行车回家,简直是归心似箭。

    到了家里,见门上挂着锁,她重新骑上车子去了地里,当初承包的土地是在洼地,离家里有三公里的路,时好远远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很多人都在地里忙活着。

    “大哥!”时好跳下车,时明正好在抽水,他见了时好,上下打量了一番,“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

    一脸心疼的接过时好的自行车,“走,见见爸妈。”

    时好咧嘴笑,“我是光吃不长肉,没办法。”

    到了小屋里,时东躺在床上看报纸,他的后背垫了好几层的被子,头稍微抬高一点。齐眉还是抱着枕头坐在凳子上,正在给枕头梳头发呢。

    “爸。”时好上前,握着时东的手,时东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见了时好,赶紧把报纸放下。

    “时好,回来啦。”

    时好笑得开心,“回来啦,爸,我可想你了。”

    时东摸摸她的头,“多大了还撒娇。”

    时好吐了吐舌头,“再大也是你的女儿,嘻嘻。”

    她转身轻轻走到齐眉跟前,握着她的手,“妈,我回来了。”

    眼里充满儒慕,齐眉看看她,嘴里轻轻念着,“回来了。”

    “嗯,回来了。”时好靠在她的肩上,妈,您就这样一直陪着我们也好。

    时东看着那对母女,心中感慨,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要自杀呢,如今都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走了,这两孩子得伤心成什么样子!有成说的对,他们这些老人就算不能做什么,只要他们还在,孩子们的心也就安了。

    大棚里,薛通跟在时明身后,“时明,你就收下我呗。”

    时明摆弄着地里的丝瓜苗,头也不抬,“你跟薛叔说过了吗?”

    薛通鼻子里一哼,“他如今手底下多的是人帮着他,哪还用的着我。”

    时明笑了笑,“你跟别人能一样吗?听话,你还是好好回去卖你的肉去,薛叔年纪大了,早晚还得你来接手。”

    “你不知道,天天把我骂的狗血喷头,不是这儿错就是那儿有毛病,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他捡来的,哪里都看不顺眼,真是的,越老越烦人!我不管,明天我就来你这里上班!”

    “真的想来?”时明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向他。

    薛通立马拍着肥肥的胸脯,“当然啦,我是跟老头真的没法沟通了。”

    时明点点头,“过两天我准备再扩建几个新的大棚,算你一股,如何?”

    薛通连连摆手,“算我什么股,我给你打工就好。”

    时明摇头,认真地对他说,“当初薛叔借给我们五千块钱,本来我是准备把蔬菜卖掉之后还的,如今你若入股,就用这五千块钱加上点利息,我们兄弟一起干,保准让薛叔对你另眼相看,怎么样?”

    薛通想想家里老头子对他的各种嫌弃,有点心动,“利息就算了,谁跟谁啊,要不我再加点钱吧,你手头肯定很紧张。”

    时明摇摇头,“没事,我把贷款还了之后再借点就行了。”

    两个人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找了林有成把旁边的荒地给包下了,找了挖地机抓了来回挖了好几遍,时好拿着篮子,把地里的茅草根都给捡出来,不然的话,春天一来又会发芽。

    晚上,一家人坐在小屋里,喝着玉米稀饭,齐眉如今自己也能吃饭了,就是如孩子一样,会吃得到处都是,时好耐心的帮她擦嘴。

    “大哥,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村里好多人家都弄起了架子,好像也要弄大棚。”

    时好边给齐眉擦嘴,一边说。

    “嗯,我知道。”

    时明拿着一块煎饼,里面夹了点菜,卷好之后给时东递了过去。

    “那对我们家又影响吗?”

    “影响不大,如今天气渐渐转暖,大棚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少,过不了几个月,蔬菜就会大批量的上市,到时候我们家的菜已经卖完了。”

    时东细细的咀嚼着煎饼,他皱着眉头,“时明,你又重新承包的地是来做什么的?”

    直到时明把地承包下来,时东才知道,不过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会阻止,如今正好提到这个,他也就问了出来。

    时明笑了笑,“爸,我前一阵子在书店看到一些书,里面不仅有反季节蔬菜,还有反季节水果。”

    时好眼睛一脸,“大哥,你是要种水果?”

    他摇摇头,“暂时还不行,我先弄点试试,最主要的我还是想种蔬菜,如今市场上的蔬菜种类太过单一,可是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饭桌上的菜也要求多种多样。我托了朋友从南方带了一些菜种过来,我准备种一些试试水。”

    “那能行吗?”时东有点担心。

    “没事,我就种一点点,最主要的还是以本地的蔬菜为主。”

    时东也不再说什么。

    “时好,你在学校怎么样,没有什么为难的吧。”

    “我能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时好眯着杏花眼,“我可是咱学校的霸王花,谁敢欺我,拳头说话!”

    她还装模作样攥紧拳头,示意时明看看自己的小胳膊上的肌肉。

    “你呀,就不能温柔点。”

    时东拿小女儿没办法,从小就皮实,这几年稍微消停了,可是性格还是像男孩子多点,开朗、活泼、却也嫉恶如仇。

    “咦,小哥最近还是没有写信回来?”时好转移话题,赵家重新回来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了,白白添堵。

    时明往她望了一眼,时好立刻噤声,两人看向已经皱起眉头的时东,时好吐吐舌头。

    “他那是军校,怎么可能经常写信回来。”

    时明接过嘴,淡淡的说。

    “也是啊,军校管得就是严。”时好讨好的对时明笑笑。

第六十二章 外面的人

    西南某原始森林,一个隐秘的峡谷内,十几个身穿迷彩的人,每人身后都背着大背包,正在快速穿越一条河流。

    “动作快点,你们是男人,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都没有吃饭吗!”

    一声嘲讽响在众人的头上,河对面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两个穿迷彩的人,手中端着枪,后背同样背着一个大包,脸上画着油彩,看不清面孔。

    变态!这是在河水里挣扎的数十人统一心声。他们的背包里放着五十斤的石头,在河水中压着他们往下沉,一不小心就喝一口水。人群中有一双杏眼,露出凶狠不服输的光芒,他咬着雪白的牙齿,奋力往前游,别人可以做到的事,他同样可以做到!

    手脚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只能机械地滑动着手脚,好不容易爬上岸上,他喘口大气,回转身体,把后面的同伴也拉着上了岸,终于十几个人一齐躺在岸上,像一条条鱼干一样。

    “这就不行了?”

    又有嘲讽的声音响起,“这就是送我的精英中的精英?别都是吹出来的吧!”

    “这一批也太次了,队长,要不全退了吧。”一个憨厚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人,说着不憨厚的话。

    十几条鱼干瞬间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均是带着愤怒和不甘,他们均是通过层层选拔才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被退回去的!

    “报告长官,我们还可以继续!”

    “啧啧,站没站相的,可以个屁!”憨厚声音的主人来到他们面前,来回看看他们。

    十几人咬牙站直了身体,他走到杏花眼的面前,直直的盯着他看,那一双杏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他眼里露出一丝微笑,瞬间收敛,回转身体,“再来个五十公里越野。”

    “是!”

    十几人迅速组队,往前奔跑而去。

    “哎呀,队长,这坏人真不好当呐,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得心应手。”

    憨厚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幸灾乐祸看着远去的人群。

    “李大牛,刚刚那五十公里可是你自己加的,我看你也当得挺得心应手。”

    原来这两人就是闻清远和李大牛。

    “也不知道时更那小子能不能撑得住,毕竟才接触半年,可比不得那些兵油子。”

    李大牛担忧的说。

    闻清远跳下大石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咬牙也一定会走下去。”

    “队长,你说他是怎么说服那校长的,居然同意他以这种方式上学!”

    “怎么说服?用实力说服呗。”

    仅仅半年时间,他就把大一的课程全部学完,用完美的答案提交了所有老师出的题目,校长有什么理由不放人,听说他还自学了大二的计算机课程,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能记住那么多的编码。

    这孩子的成长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校长也感叹,要不是他们插了一手,就真的糟蹋了一个人才。他就如同海绵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吸收着周围一切的养料,来供给自己成长。

    所有人看到时更的耀眼成绩,却很少人注意到他的努力付出,当别人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他的脚步永远在教室—图书馆—宿舍来回奔波,虽然他仅仅入学半年,可是学校的图书馆,‘A’字开始的书籍,已经被他翻阅完毕,请记住,那可是全国最专业的军事学校,里面的图书没有上千万也有上百万,‘A’字开头的就是数万本,你根本不能想象他一天就能翻几本书的速度。

    时家的孩子经受了那么多的磨难,早已练就宠辱不惊和努力刻苦的性情,在他们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享受生活’这四个字吧。

    闻清远摸了摸口袋里的信件,想着等会就给时更送点精神食粮,他可是个体贴下属的好长官啊!

    香港

    一座摩天大厦,一辆加长版的林肯轿车停在地下车库,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瘦弱的男孩,他迅速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张轮椅,放在左后门外,其他两个保镖已经打开了车门。

    门内先伸出一只左脚,穿着淌亮的皮鞋,右脚随后跟上,只是上面打着石膏,他以左脚为中心转个圈,坐在轮椅上。

    “走。”

    男子二十出头,声音低沉如大提琴,面容清隽贵气,他的手放在轮椅扶手上,修长白皙。

    一行五人快速通过通道,进入电梯。

    三十五层,一个年约五十身形微胖的老者穿着唐装,站在电梯口,面上带着爽朗的笑,看着电梯数字攀升。

    “爸爸,这人是谁?面子也太大了,需要您亲自来迎接?”

    一个身穿白色套装的年轻女子挽着老者的胳膊,娇嗔道,她一头梨花卷,衬得一张小脸更加精致。

    老者拍拍女儿的手,“雅玲,这就是爸爸跟你提过的,我在里面拜把兄弟,要不是他,你今日就见不到爸爸啦。”

    名唤雅玲的女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是他,你等会一定要好好招待。”

    “知道了,爸爸。”

    父女二人话音刚落,电梯的门就打开了。老者箭步上前,大手伸了出去,“华老弟,你可来了。”

    “祁老!”轮椅上的青年修长大手迎了过来,满脸笑容。

    “快快进来,到办公室坐。”他亲自接过轮椅,推着往前走。

    那个女子张着一张大嘴,站在电梯口,这就是爸爸的拜把兄弟?她刚刚差点就叫了叔叔啊!她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总裁办公室,祁老把轮椅推到茶座旁边,“雅玲,快过来给你华叔叔倒茶!”

    祁雅玲一头黑线,不过也不愿意拂了父亲的面子,她坐在椅子上,一套斟茶功夫行云流水做下来,被茶杯送到他的面前,“请喝茶。”

    “谢谢。”男子面容清淡,接过茶杯小抿一口。

    “华老弟,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祁老太客气了,要不是你出钱出力我的腿说不定就废了。”

    “邵华老弟,跟你说了喊我大哥,是不是看不起我!”祁老佯装不高兴的看着他。

    男子嘴角微勾,修长的大手举起茶杯,“是邵华的不是,大哥,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哈哈哈,好,好,好!我们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不分你我。”祁老高兴的大笑,“当年我就跟你说过,等你出来我们兄弟齐心一起干!”

    邵华看向祁老,“大哥如今事业有成,小弟还一无所有,也自认才疏学浅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对大哥说声对不起。”

    “啪!”祁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吓得周围人立刻站直了身体,就连他的女儿祁雅玲都有点怵怵的。

    邵华不为所动,从容笑了笑,“大哥何必动怒,小弟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

    “哼!”祁老冷笑看着他,“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干,如今你这是准备食言?”

    邵华垂下眼帘,“香港自回归之后,多少黑帮被取缔,您心里比我清楚多了,大哥以为如今还跟以前一样吗?”

    祁连深呼吸一口气,语气有点软化,“老弟,不瞒你说,当年我从里面出来之后就从内地来了这里,那时候黑帮林立,只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如今我已经老了,下面还有那么多兄弟跟着我混饭吃,我总不能不管。”他指了指自己的女儿,“我这辈子就得了这么个娇娇女,总不能让她来带着一帮大老爷们闯荡吧!”

    邵华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祁老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当年在里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一样,果然给我指了条生路。现在你又正是年轻的时候,脑子又活,大哥跟你交个底,我如今的这些家当都交给你,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你将来能给我的宝贝女儿添一份嫁妆就行了。

    祁雅玲眼中含泪,却也有点娇羞,“爸爸!”

    祁老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害羞什么,你早晚都要嫁人的。”

    邵华嘴角微勾,“邵华真的很感激大哥看得上,只是……”

    祁老一下子站了起来,“别只是了,华老弟,咱俩虽然认识时间短,却有过命的交情,若是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信得过谁。我的性子是什么样你也知道,就是个直炮筒,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话语权问题,是吧?最近有太多的黑帮散掉了,原因我也清楚,还不是因为权力之争?今天我祁霸天把话撂在这了,以后这霸天社团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这些人唯你是从,是杀是剐由你做主!”

    邵华摇摇头,他笑着说,“大哥,您这脾气还是这么急。”

    祁霸天见邵华脸色不一样,瞬间心里有底,“哈哈哈,华老弟我跟你说实话,让我打打杀杀没问题,可是让我开公司真的是难死我了,坐在这办公室里就跟坐牢一样,我是再也不要来了!从今往后这里所有的事情全丢给你,你只要给我点养老钱就行,行不行!”

    说完还可怜兮兮看着邵华,邵华实在是被他说得没办法,心中也是感激这个老人,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他,还给他提供这么大的机会。

    “若是再推却,我就太不知趣了。”他亲自给祁霸天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我敬大哥一杯。”

    二十露头的青年,老练地像是在社会沉浮了数十年一样,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以极快的速度,整顿了霸天社团,同时吞并几十家社团,六个月后成立霸天集团,娱乐、酒店、安保三个领域初具模型。

第六十四章 人心

    时家又火了,这次可不是好事,而是种植罂粟啊!罂粟是什么?那是造毒的东西,这两年国家管得很严,电视上经常有人被抓!

    这时家的孩子看着是好的,怎么干的事情都是不靠谱的大事呢?不是杀人就是种植罂粟!

    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薛家也炸了窝,薛通晚上从女朋友那里回来,听说时明已经被抓进去了,原因是种植罂粟,他当场软倒在地,脸色白如金纸。

    “薛通!薛通你怎么了!”薛家婶子吓得连忙抱住他,“让你不要去种地你非要去,如今可好,那时家出事了,你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连累。”

    薛家婶子也吓得哭了起来,好好地人被公安局抓去走一圈,回来之后都会抬不起头,更何况是干这种违法的事情。

    薛叔抽着旱烟,眉头紧锁,他一双大眼瞪着薛通,“那罂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薛通牙齿打颤,“爸,救我,救我……”

    薛叔即使已经五十几了,身体依然壮硕,他大吼一声,“你到底知不知道!”

    薛通吓得往后倒着爬两步,眼泪鼻涕一下子下来,“我,我,那罂粟是,是我,我种的……”

    “什么?……”薛婶一下子晕倒。

    “妈!妈!”

    薛通抱着她,大声叫唤,薛叔蹲下来,掐她的人中,冲着薛通大吼,“叫救护车!”

    薛通连爬带滚进了屋,抖索着拨电话叫了救护车。

    等到薛婶进了医院稳定下来之后,薛叔拧着薛通就往时家赶去。时家如今就剩时东和齐眉在地里,四大爷和四大妈毕竟年纪大了,刚刚天黑的时候被时东劝回去了。

    “噗通!”薛通跪在时东的床前,一脸愧色。

    “东子,这畜生交给你们了,任打任杀随你们!”薛叔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种罂粟!

    “时叔,是我的错。”薛通跪在地上,眼泪哗哗的流,二十几岁的人高马大的人,哭得很是凄惨,身上刚买的西装皱巴巴的。

    “起来吧,老薛把孩子拉起来再说。”时东扶着床沿,对着薛家父子说,他的神色极为疲惫。

    齐眉靠着他坐在床里面,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拉着他的手臂,就怕他再滚下去。

    薛叔摇摇头,“东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时明,好好的孩子就被这个畜生毁了啊!”

    小屋外,时好和林有成站在外面,她的神色很平静,听了薛家父子的话,没有任何波动。

    林有成绕过她大步进来,“老薛!”

    “有成,你们回来了?”时东看见林有成,一下子激动起来。

    时好跟着进来,看了看薛通,转头喊了一句薛叔,然后每人倒了一杯水。

    她垂头不语,小屋里一时间也静了下来,只有薛通的呜咽声。

    “你的罂粟种子从哪里来的?”

    时好也不看薛通,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问的是谁,把目光都转向薛通。

    薛通的哭声一下子顿住,可是没有回答,薛叔看他那躲躲闪闪的样子,怒气又升高,拿起边上的棍子,往他身上砸,“说话呀!哪里来的!”

    薛通被打得嗷嗷叫,林有成拉住薛叔,时东也劝着不要打,薛叔睁着牛眼,“你若不说,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薛通抱着头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时好见他这样,冷笑,“你如此替她着想,她有没有为你想过?说不定你现在去她家都找不到人。”

    其他人都望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薛通一下子抬起头,“不可能,我们刚刚才分开!我们说好了明天来我们家认门的!”

    “明天?认门?呵呵。”时好冷笑,“你都被抓进牢里了,还需要认门?”

    “张倩?”薛叔听出来了,这事还有儿子的女朋友事情,“是张倩给你的?”

    薛通还是不说话,薛叔大棍子又夯了下来,“你个畜生,让你说话呢,时明还等着救命!”

    “爸!”薛通惨叫一声,“不能说,不能说啊!”

    “你不能说就是想要我哥死吗?”时好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护着那个人,不就是想让我哥替你们坐牢吗!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

    “你说要来和我大哥一起种地,我大哥同意了,一分钱都没有要你的;你说你要单独一个大棚,连种什么都不让我大哥知道,说什么惊喜!惊喜?我呸!”

    “你会不知道那东西是犯法的?”时好看向闪躲的薛通,冷笑,“你知道!”

    薛通低低说,“我只是想种这一次赚点钱,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哈哈,搞笑,你尝到了甜头还会收手?更何况,人家根本不给你第二次机会!”

    薛叔的大棍又打到他身上,“你个畜生,眼高手低想一步登天,我是差你钱还是怎么了,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张家要了五万彩礼,我不敢找你要!”薛通大哭,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五万?那张倩是天仙啊,值五万!”薛通牛眼都快要瞪出来了,“你这个被鬼迷了心窍的畜生,你为了个女人,害了时明,亏得时明掏心掏肺的对你,你怎么不去死!”

    时好冷笑,“刚刚我找了人去他们家看过,张家已经人去屋空,据门旁邻居说,他们一家都去了南方打工。”

    “什么?”薛通愣住了,“不可能,不可能。”说完就爬起来要去张家看看。

    薛通一棍子擂在他的大腿上,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你个畜生还要去找那贱人!”

    薛通精神肉体全线崩溃,“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赚点钱让您瞧瞧,张倩她拿着那种子来,跟我说种好了这一季就能赚很多钱,我也害怕啊,可是,可是我真的喜欢她,我想娶她!”

    “我打死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东西!”

    林有成过了一会才过去拉着薛叔,“行了,现在就算打死他也不是事。”

    薛叔五十几岁的人,一下子流下泪,“东子,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教好他。”

    时东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想想办法吧,时明还在里面呢,我担心又要挨打!”想到时天当初被打得嗷嗷叫,时东的心都拧了起来。

    薛叔把木棍往地上一扔,“这个畜生就该让他进去坐牢!我薛家拼尽一切也要把时明救出来。”

    时好冷眼旁观,如今见薛叔确实不知道,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是对时家有恩的老人,她也不想撕破脸。

    “薛叔,可能麻烦您的地方很多,首先就是钱的问题,上次我们家还给您家的钱,我想再借出来,将来我们会还您的。”

    “钱?没问题。”他满口答应,随后说,“我不要你还,包括以前的我都说了不要你还!”

    时好看着他,“我们已经还了你家五千块钱,让薛通大哥带回去的。”

    薛叔转头看向薛通,牙齿咬得咯嘣响,刚刚放下的棍子又捡了起来,“你个畜生,谁的钱你都要,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时明对你那么好,带着你一起干,你一分钱不出还害了他,你个畜生!”

    薛通抱着头,“我不是故意的!”

    时好拉住薛叔,对于薛通她是无话可说,“第二就要麻烦您和林叔跑一趟……”

    广州深圳最繁华的鼎湖区

    一辆豪华轿车停靠在最大的股票交易市场,副驾驶下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他身形消瘦,五官显得稚嫩,快速打开右后门。

    一只拐杖先伸了出来,修长的大手扶着拐杖,光亮的大头黑色皮鞋放在地上,另一只脚也缓缓搁在地上。

    大手的主人低着头从车里下来,眉目清秀轮廓分明,浑身带着清贵气息,贴身的定制西服,又让他夹杂着淡淡的黑暗味道。

    “华哥。”

    先前的消瘦男子低头唤了一声,示意他走另一个通道,他点点头,抬步走在前面,右脚有点微微的跛,可是却一点不损他的气质,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儒雅。

    交易大厅内人满为患,其中一对父子穿着西装,透过大厅的玻璃,愣愣看着外面的男子。待他们反应过来跑出去,那人已经进了电梯。

    “爸,那是邵华?”

    这对父子正是当年离开时家村的邵家父子,此时两人看起来油光满面,西装革履。

    邵天成面色复杂,他点了根烟,吸了口。

    “是他。”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认得,可是如今他变化太大了!

    邵庭皱起眉头,“既然已经出来了,怎么不回家?”

    他说完就想跟着进电梯,结果被守着的保安拦住。

    “这里不许通行。”

    “刚刚不是有人从这里进去?”

    邵庭长得不错,可惜长期吸烟喝酒让他的神色看起来极为萎靡,他睁大眼睛怒视保安,可惜高大的保安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可是邵先生,你能和他比?”

    “邵先生怎么了!我也姓邵!我是他大哥!”

    邵庭痞性又上来了,他上前贴着保安,抬起下巴看着他,那保安不甘示弱,手放在腰上的电棒上,随时都有可能给邵华一棍子。

    “哪天没人来说自己是邵先生的亲戚!今天升级了,居然冒出了个大哥!”

    邵天成走上前,把他拉回来,一脸笑意的说,“小哥,我们确实是他的家人,我是他的父亲。”

    保安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的衣着看起来还挺高档的,“那也不能放你们进去。”

    保安有点不确定,可若是真的是大老板的家人,他也不能得罪,“这样吧,我去打个电话。”

    邵天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其实不确定要不要见这个小儿子,毕竟当年说了要断绝关系的是他!这么多年自己也没有再去看过他一眼,以小儿子的脾气,恐怕恨他恨到骨子里了吧。

    保安到了保安室,拿起电话打了出去,过了好久,那边传来回话,保安看向邵天成父子的眼神都变了。

    邵庭还等着保安请自己上去呢,下巴抬得老高,一双眼斜倪着保安。

    哪知道保安怒气冲冲走来,眼神不善地看着这对父子。

    “滚!”

    一个字把邵庭吓了一跳,他伸出手指,“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你大爷我在深圳混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跟我横!”

    保安拿出电棒,往邵庭的手指上敲去,“这些年连骗子都高级起来了,敢骗我说是邵先生的父亲大哥,我呸,邵先生说了,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大哥!”

    邵庭听了立马炸了,“你说什么!他居然敢说自己无父无母,邵华,你给我下来!”

    保安看他还敢喧闹,立刻召集附近的几个保安过来,围着邵庭,邵天成回了神,拉着邵庭就走,这个大儿子永远都拎不清。

    三十楼的窗边,邵华看着下方的人就如同看蝼蚁一样,邵天成把邵庭塞进车里,回头看向这座鼎湖区最具代表的大楼,心里闷痛,那个被他放弃的小儿子,如今已经让他仰望了。

    “华哥。”

    消瘦的男子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邵华落寞的身影,有点心疼。

    邵华沉默良久,“耗子,你说人的心为什么是偏的?”

    被称为耗子的青年挠挠头,“你知道的,我从小上学就笨,连初中都没有念,我哪知道人的心为什么是偏的。”

    “呵呵。”低沉的笑音如大提琴一样好听。

    “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耗子想了想,“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不过……”他看着邵华的背影,“我还是挺想念那些同学的。”

    想念打打闹闹的同学,想念唤他鼻涕虫的女孩子,想念和他一样叫耗子的男孩子,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

    “想念啊……”几个字在邵华口中辗转,似是缱绻似是缠绵。

    “华哥。”耗子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嗯。”

    “您不想回去看看吗?”

    ……沉默蔓延在整个屋内,耗子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嘴巴,真是张臭嘴,哪壶不开不提哪壶!

    “你过两天回去一趟。”他缓缓地说道,“帮我看看她……他们好不好。”

第六十五章 当庭释放

    时间滑过五月底进入六月,知了在树上叫着,距离时明被带走已经过了十五天,这十五天不论时好想什么办法,公安局都进不去,他们只能等待。

    今天是法庭审理的日子,他们早早来到法院,时好看着这个已经有点破旧的法院,面无表情,当年就是在这里二哥时天被判了十年,至今他们一家人都没有见过时天一面;如今大哥时明又要在这里面临审判,结果又会如何?时好捏着手里的卷宗,深吸一口气,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人,如今时家只剩她一人站在栏杆处,看着时明艰难的往座位上走,时好从事情发生后就没有落下的眼泪瞬间滑落,可是她没有擦也没有眨眼,就这样看着时明,时明胡子拉碴的,不复从前的干净整洁。

    时明努力地对着妹妹笑,嘴唇干裂有的地方还在冒血,时好抓着栏杆的手没有一点血色。

    时明很爱干净,就算是在家种地,也能保持一身衣服干净,时好有时候还笑话他投错了胎,看着狼狈不堪的大哥,时好心都拧了起来。

    待到法官敲下法槌,一系列的罪证被呈现在当堂,按照这些所谓的证据,时明至少要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董四海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作为被告人的辩护律师,我想说两句话。”

    法官示意他继续。

    “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一条非法种植罂粟不满五百株或者其他少量毒品原植物的,在成熟前自行铲除的,不予处罚。”

    “另外,《刑法》第三百五十一条非法种植罂粟或者其他毒品原植物,在收获前自动铲除的,可以免除处罚。”

    “我的当事人种植的罂粟不足五百株,这是证据。”他递交了一份材料给法官,陪审员接了过去。

    法官翻看之后,看了看法庭后方,赵小小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居然是市长的秘书!他捏着手中的那张纸想到他的前任章天明法官的下场,心中凄凉。

    他艰涩的道,“根据公安机关提供的证据,被告人的大棚里至少有两千株幼苗。”

    董四海道,“我这里有整个时家村村民联合签名,他们均亲自去数过了,现场也被保护起来,检察机关随时可以再去取证!”

    公安机关派出的两个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完全可以毁掉幼苗,现在让我们过去取证,简直是无稽之谈。”

    董四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其实,我的当事人对此事并不知情,这些幼苗另有人种植,我想请他出庭作证,还望法官准许。”

    “你们这是准备串供?”其中一个公安站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如何串供?”董四海笑了笑,“自从我的当事人被带走之后,我的另外一个当事人跑了几次公安局自首,均被拒绝接见,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旁听的人群一下子炸了窝,连自首都不让,这是何道理?

    法官敲了法槌,赵小小脸色很不好看,那位秘书对很不满意。

    “法庭之中不许喧哗!”

    董四海看了看时好,“我想请我的另一位当事人亲自到庭作证,我相信他说的比任何人都真实,毕竟这是他一手操办的事情。”

    薛通被带进了证人席位,他的脚打着颤,可是看到时明憔悴不堪的样子,他都快被愧疚淹没了,这十几天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既害怕自己被抓又恐惧时明因为他毁了一辈子。

    在老爹的棍棒下,所有人的期待下,他今天站到了这里,看着时明幽深的眼眸,看着时好期待的眼神,看着父亲鼓励的神情和突然白了头发,这一刻,突然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消失了,也是时候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他站直了高大的身体,眼神坚定的看向法官,“我是在三个月前认识张倩的,她很漂亮也很温柔,我一下子沦陷其中。”说到这里,他的脸有点苦涩。

    “后来交往了几次,她说对我很满意,只是家里就她一个人,素有爸妈的彩礼要的有点高,毕竟这彩礼是为了二老以后的生活,我也是能理解的。可是五万块钱还是多了点,我不敢问家里人开口,她后来体贴的给我出了注意,说是有个朋友给他们家带了点种子,这个东西种好了之后,绝对赚大钱,我鬼迷心窍下就答应了。”

    “我跟时明要了一个大棚,自己整天在里面捣鼓,不允许时明去看。时明这人讲义气,他说不偷看就不偷看,所以我种了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为了种好这一批,我研究了好久的书,书上说种菜需要按渠种植,最好间隔开来,这样才能长得好。”

    “所以在幼苗有一巴掌高的时候,我忍着心痛把小苗都拔了,按照种白菜的标准,十厘米一株重新栽种幼苗,呵,如今想来也感谢我的愚蠢,十厘米一株,一个大棚不过一分地,根本栽不了五百株。”

    “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法官大人,时明真的于此无关,要坐牢也应该是我去。”他说完对着法官深深鞠躬。

    法官没有说话,时好看向赵小小,对她示意看看旁听的都是什么人。看起来是和一般人一样,可是随便哪一个拉出来都是有来历的,秘书脸色陡然一变,他迅速拉着赵小小退出法庭。

    法庭外,赵小小睁开他的手,“放开!不就几个人吗?”

    秘书苦笑,那是一般人吗?这位大小姐不认识,他还是认识几个的,均是新闻界的人,有几个还是油盐不进的刁钻记者!他们写出来的东西,无事都能给你扒两层皮出来,更何况这件事做得本就不隐秘,漏洞百出。本来以为不过一个农户,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请了这么多人过来。

    那律师董四海前一阵子在市区新大楼,很高调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当时来捧场的居然有省里的人,听说他当年就是清华政法系出来的高材生,他交往的人能是一般人?

    “赵小姐,那几位都是新闻界的铁嘴,我们不能留下把柄。”

    赵小小很不甘心,就差这最后一步了,“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秘书苦笑,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如今社会与几年前大不相同,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只要他们还在苏市,以后机会还很多。”

    哼!时好,这次又要让你逃过一劫!

    最后,因为罂粟幼苗不足五百株,薛通仅仅被罚了五千元,时明因为是土地承包人,负有连带责任,被罚两千元,当庭释放。

    时家村来的人均是喜极而泣,他们纷纷拥抱在一起,薛叔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声大哭,这段时间他真的都快要被折磨疯了。时东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家就剩下时明一个人在撑着了,时明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如今却被自己的儿子毁了,他能不内疚吗?若是可以他都想破腹谢罪!

    时明被压着他的两名公安推出了栅栏外,有点站立不稳,时好和林有成连忙上前扶住他,他的额头全是冷汗。

    “大哥!”时好卷起他的袖子,一道道鞭痕出现在眼前,时好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哇!”

    哭声惊住了法庭的人,他们纷纷围了过来,时明身上的衣服被林有成一下子掀起了,浑身都是伤,根本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岂有此理!”人群中,一些记者纷纷拿出相机拍照。

    公安人员上前,“这里是法庭,不许拍照!”

    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是干练,年约二十几岁,“现在庭审已经结束,你们管得太过宽了,警察同志!”

    “就是啊,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

    “看看这人身上被打得,这是严刑逼供是犯法的。”

    董四海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看着公安,“我们保留上诉的权利,这就是证据。”

    两个公安诺诺的相视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谢谢你们。”时明看着周围的人,真诚的鞠躬,扯到了伤口他咬牙撑着。

    “大哥!”时好担忧扶着他,时明微笑摸了摸她的头,“乖!”

    时好的泪水一下子落下,记者的闪光灯闪烁,连连拍下这温馨的一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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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里的你介绍:
时光就像一条长河,
有人乘风破浪
有人随波逐流
有人沉入深渊
……长河里的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河里的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河里的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