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极北飘摇的罂粟花
源稚女半赤裸着身子走出炮火的余烬,机炮爆裂的钢珠弹片足以将他的身体撕碎,可在言灵八岐的加持下,那具完美的身体拥有无可匹敌的治愈力。
光靠这些普通的物理弹片无法真正地杀死源稚女。
“呵呵...就这?”
源稚女擦了擦脸上的血,望着即将俯冲而来,继续轰炸的苏27战机,发出了不屑的狂笑。
白鹳机师盯紧了前方诡异的怪物,他绝对不会害怕源稚女,因为苏维埃的钢铁洪流会把一切牛鬼蛇神碾为尘埃,苏维埃的铁拳是无敌的。
蜂巢导弹挂出,六枚导弹齐射而下,仿佛是六枚划破天际的流星,拖曳着闪亮的尾焰,撞向了源稚女所在的区域。
爆炸的火光产生了无与伦比的高温高热,金属火焰风暴卷裂撕碎了范围内所有可能存在的物体,无论是生物还是钢铁,都将在导弹的轰炸中化为碎末。
所谓射程即正义,强硬的军事手段永远比软弱的话语有用的多,这是苏联一贯的作风。
女孩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火海,张着小嘴,眼眸颤抖,一旁的阿加塔抖落身上的白雪,朝着火海狂吠不止。
“阿加塔,不要出去呀,危险!”
女孩想把自己的狗狗拉回来,可阿加塔朝着火海那边冲去,女孩从雪中起身,追在阿加塔的身后。
“哈哈!他活不了的!”
白鹳的驾驶员兴奋地呼喊,任何敌人都逃不过苏维埃炮火的制裁,无论是在无人的区域还是繁华的莫斯哥,只要是苏维埃的地盘,就绝对容不下敌人的存在,炮火即真理。
阿加塔跑到了被轰炸过的废墟旁,疯狂地吠叫,地上残余的炮火碎片已然象征着被撕碎的源稚女,凄凉单调地散发它最后的光芒。
“那边还有一个!不要留手!”
女孩在奔跑的过程中被战斗机编队捕获位置,僚机填装机枪,疯狂地扫射地上的女孩和狗。
被击中的雪橇犬炸出了一朵朵骇人的血花,成了一滩冒着热气的烂肉,女孩在枪林弹雨的火线之间蜷缩着身躯。
子弹扫过的地方爆起了一人高的雪尘,阿加塔跑远,朝着头顶的划过战斗机龇牙咧嘴,大声地狂叫。
“阿加塔,快跑啊!”
女孩蜷缩着哭泣,那只笨笨的雪橇犬还守在她的身边,其他的狗狗都已经跑散了。
“不要留情,我们的任务就是杀死这里所有的东西!”中队长下达了死命令。
一架架战机在女孩的头顶盘旋扫射,阿加塔疯狂地奔跑吸引火力,为女孩争取一些时间,女孩把身体埋在了雪地里隐蔽。
她的防寒服和漂亮的衣裙被子弹划破,寒意像是潮水般地钻入她的身躯,又冷又饿,疲惫感不断地涌上她的大脑。
她好想待在温暖的屋子里,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一旁烤着温暖的火炉,火炉里面的燃烧的硬木噼里啪啦,外面的暴风雪与她毫无关系。
可这终究只是想象,她被冻的全身哆嗦,身体的热量都被冰雪吸走,很快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因为冰冷封闭了她的痛觉,那些子弹划破身体的时候,她也完全感受不到。
鲜血染红一片白雪,她像是开在极北的罂粟花,渴望远方温暖的春天。
战机追逐着那个顽强的雪橇犬,子弹落下的速度仿佛永远赶不上它奔跑的脚步。
“别让它跑了,换导弹轰炸,这里连一丝狗毛都不能剩下!”
中队长见目标太小,无法被击中,切换回对付源稚女的导弹。
正当他要按下发射按钮的时候,空气中一缕杀气从不知名的角落中飘来,仿佛一枚利剑,命中中队长的发黑的印堂。
“怎么回事!”
中队长试着按下发射键,可发射键像是坏掉了似的,根本不起作用。
他打开无线电,可收到的全部都是滋滋滋的电流声,感到奇怪的中队长调整无线电的频道,不知不觉战机飞远了。
当他盘旋回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黑天鹅港变成了巨大的火焰巨人,挥舞着一柄燃烧的大剑,那些中队的战机们拼命地朝着火巨人射击。
火巨人挥舞的大剑劈碎了战机,又从口中喷出火焰,将战机上弹射出来的驾驶员连人带伞烧成了灰烬。
“老天,那是什么...”
中队长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魔鬼怪,可这个突然出现的火巨人是什么东西?
他此刻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支援那些血战的队友,可他的无线电已经中断了,无法和队友采取联络,贸然进攻恐怕也只是落得个机毁人亡的下场。
“不行,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军部!”
中队长心生怯意,开着战机不顾身后的队友,向着远方的暴风雪冲去。
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战机的视线极差,天空暗沉沉的,暴血飘飞,电闪雷鸣,数百条蜿蜒盘曲的闪电仿佛天神落下的惩戒之剑,能把天空给劈碎掉。
远处的云层忽然扰动,风云变幻之刻,巨大的古龙从云层中钻出,扑动垂天之云般的龙翼,古龙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苏27战机。
中队长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白血红,迅速拉伸飞机,然而古龙撞毁了这架逃离的苏27战机。
在战机破碎的那一刻,中队长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只是觉得疲劳,浑身都意外的舒畅,只想安稳地睡上一觉。
……
源稚女血痕累累地走出废墟,骇人的血口流血不止,森然露骨,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遮羞布还勉强挂在裆部摇摇欲坠。
那些战机坠毁在了黑天鹅港,炸出了熊熊的火焰。
源稚女的言灵梦貘起作用了,可以将人拉入精神的世界中,在那个独特的世界里,只要人被杀死了,且被杀的人相信自己已死,那现实之中他便真的死亡了。
源稚女曾被王将操控,用这种力量杀死了源稚生,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言灵,但源稚女并不这么觉得。
言灵只是手段,手段永远不会恶毒,恶毒的是人心。
阿加塔跑到源稚女的身边叫了两声,转头就向着反方向狂奔而去。
源稚女舔了舔唇角的鲜血,八岐言灵的效果还在继续治愈着源稚女的身体,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沿着地上的爪印,源稚女拖着沉重的身子,喘着大气跟在了阿加塔的后面。
暴风雪越来越大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北极最冷的夜晚要来临了。
阿加塔在一处雪堆上疯狂地扒动着爪子,源稚女也走了过来,用沾血的手挖雪。
血融化了雪,炙热的鲜红滴落在雪堆上,似染红的花瓣。
源稚女挖出了雪地里被冻僵的女孩。
他将女孩抱在胸口,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被冻僵的女孩,阿加塔坐在源稚女的身旁,摇着尾巴吠叫,试图让女孩苏醒。
源稚女摸了摸女孩的脸,她那漂亮的脸蛋被子弹划破了,血渍斑驳,好在西伯利亚是天然的冰库,血液被及时的止住了。
女孩在温暖的怀中中苏醒,她察觉到了脸部火辣辣的感觉,用手摸了摸,全部都是粘稠的血,忍不住哭起了鼻子。
她还没来得及用这张脸让一位男孩眸中荡漾星光,就被子弹无情地打坏了。
源稚女抱起女孩,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雷娜塔...”
“我是源稚女,很高兴认识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从这个人间地狱中带走,你的未来将是明媚的春天。”
“我...我有点...撑不住了...”
雷娜塔觉得自己等不到源稚女所说的那个春天,她这朵生长在黑天鹅港的小花就要在暴风雪中凋零。
“可不要睡着呀,你想象远方有糖果,有火炉,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呢!”
“可这些...都是别人家的...”雷娜塔轻声道。
“别人家的?谁说的,如果是别人的,那我就帮你抢过来,这不就变成我们的了?”源稚女向着远方伸手把握。
听了源稚女的话,雷娜塔安心了几分,对未来反而是有些期待了,可她的眼皮子太沉了,实在是撑不住了。
“谢谢你...”暴风雪模糊了视线,雷娜塔的声音弱下去。
源稚女走在暴风雪中,她说的话只是安慰女孩的,因为他压根就在毫无目的,且方向不明地走。
他们走不出这个西伯利亚,也走不出暴风雪的。
不知走了多久,源稚女遇到了一个小男孩,男孩走到源稚女的面前,笑了笑,“感谢你把她带出来,不过接下来交给我吧。”
“凭什么?”源稚女不愿。
“凭我能让她活下去,也能让你走出这里。”男孩笑眯眯的。
“你是谁?”源稚女向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这个男孩。
“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让你和她都活下去,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男孩向源稚女伸手。
源稚女冷笑一声,“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风间琉璃。”小男孩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却让源稚女的心底冻上了寒冰。
“你到底是谁!”源稚女出手,可画面忽然就模糊了。
源稚女的意识消沉,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他在黑暗的世界中闭上眼。
第十七章 雷娜塔与零
源稚女模糊地睁开眼,那些刺骨的寒冷和刀子般的暴风雪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投射在面前桌上的明媚阳光。
他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看周围,教室里乱糟糟的,黑板歪七扭八地掉下,上面被人涂鸦过,画着汤姆和杰瑞的击剑图案。
板凳桌子凌乱地倒在教室里,被揉烂的纸团被丢的到处都是,地面潮湿的像是洒水车路过似的。
“怎么回事...”
源稚女摸了摸额头,他只记得坐在前面的零对着他念了一句言灵,然后天地就开始旋转,他陷入了精神幻境之中。
可是那些幻境让源稚女觉得特别真实,就像是...
亲身经历过一般。
幻境中的雷娜塔是否得救了?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又是谁?
这些事情萦绕在源稚女的心头,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A4纸,纸上已经画满了抽象的图案,和芬格尔给的答案所差无几。
“奇怪了,这些是在我陷入幻境的时候画的?”
源稚女抓了抓头发,难道那些环境就是源稚女所经历的灵视吗?
可这些灵视未免也太奇怪了,仿佛是穿越了一般。
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场的考生已经走的差不多,源稚女回头,只见路明非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已经打湿了他的A4纸。
“路明非,醒醒!”
源稚女摇了摇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挥手拍开源稚女的手臂,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别弄我,路鸣泽...我再睡会...”
路明非翻了个身,从课桌滚到了地上,疼痛感让路明非很快就清醒过来,懵逼地从地上爬起,和源稚女刚刚苏醒的时候一样,他盯着混乱的现场,默默地发呆出神。
“发生什么了?”路明非拧着眉头问源稚女。
“这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源稚女先昏迷进入幻境的呀,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路明非抬头,沉吟一会,忽然握拳拍手,瞪着眼睛,“我想起来了,有人趁你虚弱的时候占你便宜,我们不能受这个气!”
源稚女叹气,“那我昏迷之后,她做什么了?”
路明非抓抓脸,使劲地回忆,在源稚女昏迷之后,他脑袋也不太清醒,打了个盹,梦见自己回到婶婶家里,到处被使唤嫌弃。
他还获得了一部手机,手机里面存了一个人的通讯,通讯的头像是一个小黄鸭,两人似乎很聊得来,每天都聊到很晚。
对方的心思很单纯,一开始路明非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傻的人,一口一个骗子,还说什么“骗子死全家”之类难听的话。
直到对方问了一句“骗子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就彻底服气了。
通过聊天,路明非还得知对方是个女孩子,而且打的还是日语,路明非要不是盗版日漫看的多,还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
路明非不过也没投入太多的感情,因为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的太多了,万一自己投入了感情,结果远在太平洋对岸的是个对着屏幕傻笑聊骚的抠脚大汉,那路明非能当场吐出来。
毕竟这种事情路明非也不是没干过,比如他的堂弟路鸣泽,路明非曾经就伪装成一个女号,取名为“夕阳的刻痕”,天天戏弄路鸣泽,骗小胖子的感情。
一想到路鸣泽被骗,又沉迷其中还要死要活的模样,路明非就觉得非常有意思。
他深信网恋什么的都是假的,哪怕是视频和照片也绝对不能相信!
醒来之后,路明非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地方,毕竟只是聊天而已,虽然对方的话题总是很萌很幼稚,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路明非坚信,这个网恋是虚假的。
有句歌怎么唱来着。
大声喊出我爱你
时刻把你放心底
不管网络的虚拟
等着你
点击鼠标的情意
传达爱你的蜜语
在心里从此永远有个你
咳咳...
路明非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种单纯的萌妹,茶艺大师到是有不少。
源稚女盯着路明非,路明非的表情变化很快,好像在做复杂的心理斗争,但就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你放心好了,就算是她把我按在地上强暴了,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和难过的。”源稚女还以为路明非是知道了不肯说,想要故意隐瞒。
“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还挺爽的...”
路明非很羡慕,那个女孩看上去就和洋娃娃一样漂亮,虽然不是路明非喜欢的那种萌妹,但也算是质量非常高的冰雪女神了。
路明非喜欢的是那种御姐美少女,像是陈雯雯和诺诺那种类型的,苏晓樯和冰妹子并不长在路明非的XP上。
源稚女的额头滚落了几条黑线,估计从路明非的嘴里要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源稚女放弃了。
教室的门被人推动,诺诺撩着红色的头发走进来,插着腰,大声地呵斥道:“你们两个!睡醒了就开始聊天啦,考试你们还交不交卷了,真是佩服你们!”
“交...当然要交啦!”
路明非拾起桌上的A4纸,满脸笑容地走到诺诺的面前,对那个红发小巫女点头哈腰。
诺诺哼了哼,见路明非的纸上还残留了口水,嫌弃地从他的手中抽出纸。
源稚女主动地将A4纸带给了诺诺,两人离开考场。
午餐的时间,源稚女和路明非坐在食堂里,食堂里人多的像是沙丁鱼罐头。
两人坐在水晶吊灯下,这座餐厅像是骑士时代的圣堂,穹顶的中央挂着巨大的树形吊灯,每片叶子都是晶莹的小灯,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
身着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坐在桌子旁,源稚女讲着他灵视中的经历。
路明非全程对着桌上的牛排大快朵颐,源稚女讲他的灵视讲了很多,甚至是真情流露,可路明非低着头,完全没有听源稚女的话。
“你觉得那个女孩最后怎样了?”
“啊!哪个女孩?”路明非抬起了头,满嘴酱汁,源稚女扶额,干脆不和路明非多费口舌,而路明非却说,“你这个灵视总比我那个好吧,我那个是真的无厘头,像是网恋被骗的感觉。”
源稚女耸耸肩,网恋这种东西,他也没试过。
“如果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女孩,我就是隔山海也要把她追到手好吧!”
路明非举起手中的银色刀叉发誓,像是古代的英俊年轻的骑士在出征前起剑对公主发誓一般无比虔诚,虽然最后的结果大多数都是骑士战死沙场,公主站在城堡上望穿秋水,默默流泪。
源稚女想了想,如果光说单纯的话,好像他还真认识一个。
只不过,怎么想都不会把两人扯在一起吧,毕竟现在路明非才刚入学,还没去日本,绘梨衣整天被关在源氏重工里,压根就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手机这种东西更不会有的。
“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零端着餐盘站在两人的面前。
“是.是..是...你!”路明非抬起一根手指,说话都变得哆嗦。
“周围都坐满了人,我没地方可以坐了。”
零征着求两人的意见,源稚女没做声,盯着零看一会,出了神,零冰冷的脸颊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可怜的女孩,但零和雷娜塔又出奇的像。
路明非的肘子捅捅源稚女,小声道:“别看了,再看的话人家都要走了!”
“哦!当然可以。”
源稚女点头同意,零落坐在两人的对面,她的午饭只吃一些粥饭,吃的很少,和路明非这样大荤大素的反差很大。
零坐在这里,源稚女已经完全没兴趣吃饭了。
第十八章 我们都是黑夜的孩子
正如路明非所见到的,零坐在这里,她就是坐在这里吃饭,并且丝毫没有对之前考场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羞涩。
为此,路明非在底下戳了错源稚女的大腿,源稚女将一只耳朵偏过去,路明非凑上来小声道:“你是不是认识她?”
源稚女点点头,“她叫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那看来是一见钟情了。”
路明非看着那个俄罗斯女孩点点头,不过像是源稚女这样的人,有女生追求的话到也是很正常。
可面前这个女孩是搞什么东西,坐在源稚女的面前,难道只是为了吃顿饭那么简单,什么都不说?
零的冰瞳微微抬起,大家就隔了一张桌子,两人窃窃私语,搞的好像零听不见似的。
路明非心中泛起了嘀咕,既然是追求,那自然是要主动一点,可面前的这个女孩搞什么鬼,坐在源稚女的面前,难道还等源稚女过来主动表白?
虽然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但现在情况不同呀。
“她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路明非压低了声音。
源稚女摇摇头,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路明非清了清喉咙,鼓起勇气,大胆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不是对我人见人爱的舍友有什么非分之想?”
源稚女差点栽死在桌上,路明非这话问出来就彻底没了水平了。
对方要是同意了路明非的话那才是见了鬼好吧!
零抬起头,盯着路明非,又将目光转到了源稚女的脸上,场面安静了下来。
“快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零的沉默纵容了路明非的行为,以为女孩是害怕了,不敢对质。
面对路明非的质问,零安静地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凉茶,擦擦嘴,完全是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你之前为什么要乘人之危!”
路明非摆出一副审讯犯人的姿态,零不着感情的眼眸露出了些许疑惑,她什么时候侵犯源稚女了?
“我没有。”零声音清冷道。
“这里可是坐着受害人和目击者,你...”
“路明非,帮去把学生证拿回来吧,我忘在考场了。”
源稚女打断路明非的话,他在这里只会把事情搞的越来越麻烦。
“我...好吧,那你小心一点,可千万别落入圈套啊!”
路明非像是大妈似的喋喋不休,源稚女无奈地笑着点头。
什么时候路明非成了他的情感咨询顾问了?
见路明非走远了,源稚女脸上的笑容逐渐放了下去,“现在可以开始我们的...交谈了?”
“可以。”
“你在考场上念的言灵,是黑王还是白王的?”源稚女先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零坐在对面,不假思索道:“能控制精神的,只有白王吧。”
“会用白王的言灵,你不简单啊!”源稚女笑的意味深长。
难道零和自己一样,都是白王血裔吗?
“你也一样。”零淡淡地回应。
源稚女心中有了些许波动,一双眉毛微微蹙起,“你知道些什么?”
“关于你的一切。”零继续没有感情地回答。
源稚女盯着零,零也看着源稚女,两人注视了很久,都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
“你...这样做很危险!”
源稚**冷地注视着前面的女孩,女孩像是极北万年的冰霜,面无表情,好像永远不会害怕,不会欢笑。
到目前为止,知道源稚女还活在世上的有且只有两个,一个是樱井小暮,另一个人还是源稚女必须杀死的王将。
现在又凭空地多处第三个人,源稚女在敌友不清的情况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想杀我?”零拆穿了源稚女心底的想法。
源稚女稍微沉默了一番,点点头。
“不过在我杀你之前,我还想知道你的一些事情。”
“请随意。”
“你的身份!”源稚女盯死了零,试图传递些压力到零的头上。
“我叫零,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雷娜塔。”
零冰蓝色的眸光闪烁,她将自己全部的底细都说了出来,源稚女深吸一口气,战术后仰,靠在了凳子上。
“你在玩我吗?”源稚女笑出了声。
“没有。”
“呵呵,你知道雷娜塔如果按照现在的年龄来算,应该是多少岁了吗?”源稚女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三十岁!三十岁还不够雷娜塔长大的吗?”
“源君一定要靠外表来评判人的年岁吗,想不到您也是如此肤浅之人。”零不慌不忙地回应。
源稚女挥挥手,扶着额头,又摸了摸脸,“让我稍微冷静一下。”
先是之前在操场上的邂逅,然后在3E考试的现场,零对源稚女使用了白王系的精神言灵,让他产生了灵视,后又在他的灵视中出现,扮演了一个逃出黑天鹅港女孩的身份。
现在她坐在源稚女的面前,称自己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雷娜塔。
源稚女不相信巧合,也不相信什么缘分,这背后有一双巨大的黑手在操控源稚女的行动,甚至左右他的未来。
这对于源稚女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他脱离日本,离开王将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自由,是为了自己不当荧幕前和丝线上的木偶傀儡。
他要做回自己,而不是别人的某个棋子。
现在,却又有一个不知名的人躲藏在源稚女看不到的黑暗中,再一次拨动源稚女命运的丝线。
从一个牢笼逃出到另一个圈套,这不一样是在原地踏步吗!
“你对我知道多少?”源稚女再问一遍。
“全部。”
“我不信!”源稚女双手撑着桌子。
“你是黑天鹅港中培育出来的胚胎,被赫尔佐格带离黑天鹅港,后去到日本,你在日本有一个叫源...”
“够了!”
源稚女握紧了拳头,咆哮的声音震的头顶的水晶灯微微颤动,引得整个餐厅的人都放下刀叉,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大家都被这不明所以的一声叱咤给吓到了。
零却若无其事地坐在原处,众人的目光也丝毫没有给到她任何的压力和不适。
她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够了...不要再说了...”
源稚女捂着头,声音低了下去。
他现在的情绪非常复杂,即愤怒,又害怕,感叹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嗟叹他的弱小。
哪怕是他再怎么努力,都逃不出命运的桎梏。
“呵呵,难道...我生来就是被操控的木偶吗...”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包含了多少的无奈和心酸。
坐在对面的零心底微微有些触动,眼前的那个青年表现的不再那么强硬和冷酷,反而像是招式用尽之后,现出疲软之态的小孩子。
可别的孩子都有母亲朋友的安慰,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与到他帮助。
这种绝望的感觉,好像让零回到了那个燃烧的圣诞夜。
那个夜晚是极夜,对于一朵极北圈的小花来说,那个夜是永远不会天亮的。
她能体会到源稚女的绝望和无奈。
“我们都是黑夜的孩子,是黑天鹅港存在于世的幽灵,我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所以我们会选择用尽一切手段来武装自己,保护自己。”零说。
源稚女抬起头,不赞同零的说法,“我的目标是杀死赫尔佐格,挽救我的哥哥,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你会很累,道阻且长。”
“但无悔!”
零在源稚女的目光中看到了灼灼的坚定之色,恐怕她改变不了源稚女的心意。
“好,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我帮你。”零说。
“你为什么帮我,你可以活的更轻松,像你说的那样。”源稚女不理解零的想法。
“因为我在你的眼底看到了强烈的愿望,这是你给我的理由。”
零将源稚女之前说的原话还给源稚女,源稚女惊愕地张嘴。
“没有谁能欺负我们!”零的眸子闪着坚毅的光芒。
源稚女合上眼睛,垂下头颅,他动容了。
第十九章 Sakura和小黄鸭
宿舍里,路明非捧着新买的诺基亚n97,爱不释手。
为此他甚至变的爱干净了。
手心出汗的时候要先去卫生间洗手再摸手机,吃过饭后要把手上的油擦干净再碰手机,手机有一点点脏的地方,路明非就要拿一张湿巾纸好好地擦一擦。
一切的动作都是轻拿轻放。
芬格尔捧着电脑坐在床上,见路明非又擦又洗的,越共探头道:“这是成功晋级资产阶级了?”
“去去去,你懂什么,一只手机就资产阶级了,你的思想怎么跟我们70年代的农村一样,这叫珍惜,你懂不懂!”路明非把手机捧在手心捣鼓。
诺基亚n97是现在最潮的手机,可以上网聊天,可以发消息,还可以登录手机QQ和Facebook,玩一些简单的小游戏,林肯公园和贾斯丁比伯的歌随意畅听。
一只手机同时能满足路明非除了电脑游戏以外的全部社交需求。
路明非如果在高中时期有这款手机,走出去至少还是有点脸面的,也不至于整天穷酸个样,把手抄在口袋兜里,走在别人的后面,像叛逆不羁的假小子。
很多时候,他望着晨练的人带着白色的有线耳机,穿着灰色的紧身衣奔走在曙光初现的街道桥梁上,很羡慕这种听歌跑步的生活,感觉特别潮。
学院之前也给路明非一部手机,但路明非把它孝敬给叔叔了,叔叔那笑的叫一个开心。
“S级的学生果然都是有钱人。”芬格尔将自己伸长的脖子收回来,捧着电脑,敲打键盘。“像我们这种没有人权的牲口,压根就没有透支额度可用!”
源稚女拉开阳台的门走进来,他刚刚拨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打给了樱井小暮。
在电话里头,樱井小暮表示最近并没有人打电话过去,源稚女稍微放心了几分,并叮嘱她注意安全,提高警惕,王将那边可能会有行动。
樱井小暮温柔地答应之后,源稚女本想多说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番,源稚女简单地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有事电话联系”,挂断电话回到宿舍。
路明非正在和芬格尔炫耀手机的功能到底有多么酷炫,打开音乐播放软件,将手机的音量调整到最大,宿舍里到处都是《好日子》的歌声。
“你这是过年了吗?”
芬格尔捂着耳朵,路明非太吵了,路明非在下面跟个神经病似的手舞足蹈,芬格尔真想把他推荐到唐人街的舞狮队里去。
源稚女走到路明非的桌上,按下暂停键,路明非欢乐的舞步停止了。
“明非,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路明非从来没见过源稚女那么认真的模样,不过他好像从食堂出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问他也不说,反正就是憋在心底。
“用你的手机号给一部手机打个电话。”源稚女请求道。
“没问题,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能要多少钱!”路明非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源稚女点点头,在路明非的手机上拨号,拨号显示的是长途国际电话。
“稚女,你不厚道啊!”路明非心疼无比,这到底要多少话费啊!
“我会补助你的一切话费。”源稚女给了路明非一颗定心丸,路明非嚷嚷道:“那说好了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许反悔!”
“不反悔。”源稚女说,“到时候你就这么讲...”
源稚女凑到路明非的耳边,路明非眉飞色舞,连连点头。
电话拨通了十几秒后接通了,芬格尔探出头,源稚女向芬格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现在只有路明非能说话。
“喂!这里是路明非,请问是源稚生先生吗?”
路明非抓着电话,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国际电话,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对方。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杂音,好像是花洒冲水的声音。
路明非疑惑,这是在洗澡吗?
“喂!听得见吗?”
路明非以为没有信号,还拍拍手机,电话的那一头依旧是沉默的。
“什么情况,怎么没声音呀!”
路明非从来没见过电话接通后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情况,哪怕是打错了,至少也吱个声才对啊!
这一句话也不说,一声也不吱,还不挂断话,难道是在逗他玩的吗?
“我真的不是跨国诈骗啊,你的银行账户也绝对不存在问题,有人没有啊!”
路明非看了看手机上的读秒,要知道这流淌的不是时间,而是昂贵的金钱啊!
路明非为难地看了看源稚女,源稚女小声地提醒,“用日语试试?”
路明非恍然大悟,原来是语言不通啊!
这也难怪了,如果有人给打电话给他,操着一口美式英语,跟听英语四六级的听力似的,路明非也会崩溃到说不出话的。
“额...扣你鸡娃...哇达西...呆死...额...路明非桑!你滴是源稚生滴干活?”
源稚女两眼一黑,要晕过去了,差点跌死在地上。
还好他扶住了墙壁,这才站稳了身子,床上的芬格尔已经笑翻过去,差点笔记本电脑掉下来。
路明非挠挠头,难道不是这个叫法?
他摇了摇手机,手机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还是那种花洒冲水的声音,倒是有轻微的哼唱声,很轻很轻,像是...女孩子在哼着什么童瑶?
源稚女示意路明非挂掉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拿到了手机,但是听路明非打电话,简直就是精神污染,真是辛苦电话那头的人了,这就是一种折磨好不好!
对方没有挂断真的是素质高的完美表现了。
路明非挂断电话,摊摊手,无奈道:“这可绝对不是我的错呀,这对面的不接,还洗澡,我有什么办法,我怀疑她是把手机泡在水里了。”
源稚女叹气,不过路明非打的这个电话绝对不是没有价值的。
至少证明了两点。
第一点是手机是被人捡到了。
第二点是手机应该不在王将的手里。
否则以王将的身份,对方是绝对听的懂中文的,而且不会挂着电话一言不发。
明白了这两点,源稚女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虽然消息也称不上多好,但也不坏便是了。
至于手机被谁捡到了,那就是个谜团。
“路明非,你以后多打打电话试试看,话费你不用担心。”
“不能白打工啊!”
路明非觉得不行,他宝贵的时间怎么能花费在煲电话粥上呢,还是不熟悉的人。
“你以后的电话费我帮你承包了。”
“老板大气!老板恭喜发财!”路明非激动地作揖,源稚女笑着摆手,转过身看了看墙上的时间。
“我还有事,昂热校长还要让我过去一趟,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
路明非安逸地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肆无忌惮地开始捣鼓手机的功能。
这就是被大款包养的感觉啊!
看路明非舒服了,芬格尔也不甘示弱。
“稚女,我们是兄弟吧!”
源稚女楞了一下,点点头。
“我也要打电话,求包养啊!”
“电话一个人打就行了,我们又不搞传销的,还弄电话轰炸。”源稚女挥挥手,开门出去了。
芬格尔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好像损失了一个亿。
嗡嗡...
路明非的手机忽然亮了,有一条讯息发了过来。
发讯息过来的头像是一个小黄鸭飘在浴缸里的照片,路明非奇怪地点开了讯息。
“すみません、ここは絵梨衣です。”
(抱歉,这里是绘梨衣)
“绘梨衣?女孩的名字吗?”路明非疑惑。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芬格尔的狗鼻子很灵敏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跟个吊死鬼似的垂下头来。
“特別な理由であなたと話ができません。”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不能和你说话)
“女的?”芬格尔激动道。
路明非点点头,“莫非是稚女的网恋对象?”
“非常可能,他自己不好意思说,然后差我们旁敲侧击!”芬格尔煽风点火。
“我们该怎么办?”路明非可不想让源稚女陷入网恋的深渊。
“你起个洋气点的名字,最好是英文名,然后借这个名字聊天,打听打听稚女的底细!”
“这不好吧...”
“没事的,出了事,师兄我顶着!”芬格尔拍拍胸脯,他狗仔队的属性又表露出来。
“那叫什么名字好?”
“对方既然是日本人,日本象征就是樱花了,你就叫Sakura吧!”
第二十章 夔门行动
校长办公室里传来了些许争执声。
“校长,你在开玩笑吧,这是对行动的不尊重!”曼施坦因指指点点,陈辞激昂,昂热却喝着红茶,坐在他舒适的皮沙发上,似乎没把曼施坦因的话当一回事。
“曼斯他们已经抵达了位置了,为什么还要暂停计划,去叫一个刚入学的新生参与行动!”曼施坦因气愤地质问昂热,昂热沏了一盏茶,推向了曼施坦因,“喝口茶冷静下。”
曼施坦因看了一眼青釉茶杯里飘着的茶叶,又瞪着昂热,端起来狠狠地灌了一口。
本以为是清凉的茶水,入口却胜似岩浆泥岩般炙热,一路直捣黄龙,火辣辣的感觉夹杂着些许茶香盈满了口腔。
滚烫!
他捂着嘴,伸着被烫红的舌头,疯狂地梭哈空气。
“哈哈哈!我的好风纪委员,你看你就是这么不当心,真是个急性子。”昂热端茶杯抿了抿,悠闲道:“来自中国的武夷岩茶大红袍,香气馥郁,胜似兰花而深沉持久,滋味浓醇清活,生津回甘,虽浓饮而不见苦涩,好茶!”
曼施坦因烫的的舌头说不了话,只得闭嘴,昂热雪白的眉毛扬了扬,好像是得逞了似的,曼施坦因这才明白他赐茶的原因。
一旁的施耐德脸上插着管子,安静地盯着眼前的闹剧。
他是源稚女的导师,未来会教源稚女在魔动力机械学方面的知识,包括等第评价。
源稚女被选中参加夔门行动的事情,他其实也持保留态度。
毕竟一个新生参与这样史无前例的行动,的确是鲁莽了一些。
他还记得曾经的冰海行动也是一次针对龙族遗迹的水下作业,正因为那次行动的影响,他被极寒冻伤的皮肉,变成了现在这种半瘫痪要靠呼吸机才能活着的人。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进来!”昂热坐直了身体。
源稚女从外面走进来,却看见了三个教授和一个校长,一时间变得拘束起来。
古德里安教授热情地笑着,曼施坦因满脸愁苦,施耐德戴着呼吸机,昂热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来吧,我亲爱的学生,坐这里好了。”
“要不,我站着吧,坐着不太礼貌吧。”
源稚女一个学生,如果和一群年老的教授坐在一起,这的确不太合适。
“没事,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没必要分三六九等。”
源稚女点头,也不矫情,坐在了昂热的身边。
“稚女啊,3E考试觉得有信心吗?”昂热一只手拍着源稚女的背,另一只手给源稚女也倒上了一杯岩茶,放到源稚女的面前。
“应该...还行吧...”
源稚女端起昂热给的茶,这一次他举起茶杯,细细地品味了一番。
岩茶入口,茶香瞬间溢满了唇齿,仿佛让人置身于雾海云间的高山之上,俯仰天空大地,怀抱群山。
“还行?”昂热眼中露出了一些疑惑。
“嗯...”
源稚女喝着茶,故意躲避昂热的目光,昂热又拍拍源稚女的肩膀,“怎么能还行啊!像你这样的学生,按照我们的学院的规矩,给个S级还真的算是保守的了!”
源稚女吹了吹茶的热气,将茶轻放到了桌上,微笑道:“校长您过奖了。”
“自由一日自的表现我看在眼里,你是比恺撒和楚子航更加强大的混血种,你...与众不同!”
昂热笑的迷离,而且后面那个四字成语明显是咬字很重,源稚女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很多人知道了。
“是啊,我也非常看好你啊!”古德里安教授搓搓手,满脸慈祥和睦。
“校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搞的我有点慌张呢!”
源稚女摸着头,三个教授和一个校长,给源稚女的压力着实很大,而且昂热又有点谜语人的意思,源稚女生怕其中会生出变故。
“你有什么好慌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小伙子自信一点!”昂热又给到了源稚女鼓励,这一踩一捧的,让源稚女的心和竹篮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是这样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导师施耐德,同时也是执行部部长。”
源稚女看向那个脸上插满管子的人,眉眼微微睁大,这个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声音,都很难去形容他了。
他的脸像是被完全被烧掉了似的,坑洼皱巴巴的,跟中国陕北的黄土高原一般千沟万壑,乍一见还真吓人,声音更是坏掉的手风琴,听的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在地上。
“导师,你的脸...”源稚女张嘴。
“呵呵,都是往事了,别提了,能有一条命留着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施耐德摆摆手。
昂热叹气,“施耐德部长是我们秘党的英雄,他的脸和气管都在对抗龙族的时候被毁掉了,秘党每年因为对抗龙族,都有不小的损失。”
昂热声情并茂,抬起头,好像眼里有泪水,“曾经不少的伙伴都离我们而去了,现在你能看到的,都只是还活着和还没有踏入屠龙战场的人。”
“那些人都是英雄,他们将生命都奉献给了世界,如果没有那些秘党成员,恐怕世界会大乱一场,有些人的死去,犹如山崩。”昂热摇头嗟叹。
源稚女努着嘴,昂热表现出的哀伤情绪的确不是装出来的,看得出来他是个将生命都投入到屠龙大业的人,是个纯粹的屠龙者。
“我们不希望再失去伙伴了。”昂热重重地拍在源稚女的肩膀上。
“校长,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吗?”
源稚女的情商很高,昂热的意思他明白。
当然,他也没什么悔恨和感到不公平,毕竟当初在给卡塞尔学院投简历的时候,源稚女就说过他的能力超群,是一把屠龙的利剑。
显然,现在昂热是想试试看剑刃到底锋不锋利了。
“稚女呀,是这样的,我们在三峡那一带发现了龙族遗迹,遗迹极有可能是四大君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龙王的王宫,现在我们执行部已经派出专员抵达了那里。”
“教授的意思是,那边的人手不够?”源稚女猜测。
“不,要换人,他们不行!”昂热直言不讳。
曼施坦因翘着舌头,被烫的上颚火辣辣的,嘴里含糊道:“曼斯如果听到了,恐怕会生气吧!”
“他听不到的,这次我们将面对的是龙族的四大君王,高贵的初代种,再多的准备都是应当的。”昂热说。
曼施坦因无话可讲,也懒得说话,既然他们都这么想,他无意义的抗争也完全不必要了。
“明白了,我会完成校长您交代的任务的。”源稚女点点头。
“青铜与火之龙王性情残暴,恐怕是相当棘手的存在,据说当初白帝城就是它发动了灭世级言灵烛龙而毁,稚女你要小心啊!”昂热提醒道。
“没问题的,只要是校长交代的,稚女定不辱命!”源稚女自信地站起来。
施耐德点点头,欣慰道:“秘党的未来,有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或许我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人类终结龙族的统治啊!”
“这样吧,稚女,保险起见,你再选一个你信赖的人一起参加这次行动。”昂热提议道。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不行,英雄主义从来都不是我们学院倡导的,万一在水下遭遇不测,没有个同伴,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能失去你。”昂热果断地反对,卡塞尔学院的任务都分专员和协助下属,没了下属,专员就是个光杆司令。
“不能失去我...”源稚女忽然被人重视了,心中还有点感动。
“对,秘党不会抛下任何一个成员,只要你加入了秘党,那秘党就是你永远的保护伞。”昂热也站起来,“诺玛的超级计算机系统和学院所有人都会配合你的行动。”
“明白了,我想,我的心中大概有答案了。”
源稚女想到了一个人作为他的搭档。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源稚女问。
“就现在?”
第二十一章 雨落风啸之夜
凌晨,摩尼亚赫号行驶在长江的水面,叶胜站在指挥台上观察水情。
此时正值暴雨季节,长江水情湍急,灰黑的天空没有一点星月的光芒,仅靠摩尼亚赫号的探照灯,叶胜也只能看清大致的水情如何。
翻涌的波浪不断拍打在船体上,甲板又被磅礴的暴雨不断地冲刷,坏掉的船灯一闪一闪的,叫人看不清甲板的情况,稍有不慎,船体颠簸一下甚至会失足落入江中。
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天像是缺了个窟窿似的,雨水狂泻,风俗达到了五级,奔腾的长江上只有摩尼亚赫号在打着探照灯在江面上下颠簸。
一泼泼的暴雨砸在了窗前,爆开了无数的水珠,风在嘶吼,船在摇晃。
“怎么了,愁眉不展的?”酒德亚纪穿着雨衣走到叶胜的身后,叶胜转过头,脸上的苦闷转变成笑容,“没什么,就是...心底有点空落落的。”
酒德亚纪看着窗上的水帘,微微皱眉,“雨太大了,学院派出的队伍真的能及时到来吗?”
“如果不能及时到来,那我有权力擅作主张,开启这次任务。”
洪亮的声音从两人的背后传来,叶胜和酒德亚纪回头,一个穿着雨披中年男人脸上挂满了雨水。
“教授!”
叶胜和酒德亚纪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叫我船长,我现在不是你们的代课教授。”曼斯脱下了满是雨水的雨衣,把它挂在一旁的倒钩上。
“学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开始先是叫停了任务,害我们在长江上耽误了一天,现在又指派了新的专员过来,时间在那家伙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曼斯抱怨着。
“是啊,恰逢雨季,暴雨越下越大了。”叶胜看着那些连成细线的雨珠落下,深有体会,“如果早点开始的话,我们说不定都完任务回去了。”
“看看,我们的救世主摩西要来了。”
曼斯没好气地指着缓缓靠近的直升机,直升机投下的灯光在水珠的折射下格外刺眼,闪的大家都睁不开眼睛。
直升机开到了摩尼亚赫号的上方,并且保持了三节相对稳定速度。
螺旋桨形成的气流将暴雨排开,氙灯将周围照的亮如白昼,直升机上抛下两根绳索。
两道黑影顺着绳索从直升机上降落摩尼亚赫号。
源稚女向机师比了个OK的手势,机师竖起大拇指,开着直升机远离了这里。
直升机刚走,被排开的雨像是泄洪的水,灌在了两人的头顶,好在两人都穿着透明塑料的防水外衣。
“奇怪,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源稚女以为专员到来,不说是夹道欢迎,至少也得有个接头的人吧。
然而眼前除了淌水的甲板,那个闪来闪去的船灯,这里连个鬼都没有。
“在里面。”
零指了指头顶的控制台,源稚女抬头看去,才发现雨水的帘幕内藏三道模糊影子,里面站着的几个人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
两人来到控制台内报道,曼斯盯着那两个看着就很年轻,一脸不经事的孩子。
一个人阴柔的像个伪娘,还有个冷着万年冰霜的脸,搞得好像谁都欠她两百万似的。
曼斯微微叹气微微叹气。
“昂热是在闹着玩吗?”
他心底的火苗窜起来,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真的能比得上执行经验丰富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吗?
叶胜和酒德亚纪有二十七次水下作业的经验,他们是卡塞学院同班同学,还是同期的执行部专员,五年的搭档让他们能读懂彼此的眼神。
然而,昂热不顾曼斯的反对,非要换一组新人来执行夔门行动。
这岂不是等同于赵括换廉颇,况且他们有没有赵括那样的学识还说不准呢,连纸上谈兵都称不上吧。
源稚女打量曼斯的脸色,黑的可以同外面的夜幕融为一体,又在控制台内环视一圈,“这里就你们三人?”
“我是曼斯·龙德施泰特,这次夔门行动的负责人,也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本次任务由我全权负责,你还想找谁?”曼斯不懂源稚女在想什么。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源稚女辩解,“我是说这次任务没有什么其他的帮手之类的人,比如观察员和预备队员。”
“当然有,他们此刻都在后舱休息,如果准备好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任务了。”曼斯不由分说,想给源稚女施加一些压力,让他知难而退。
源稚女思索了一下,“我想听听教授您的想法。”
“我的想法?”曼斯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些嘲讽的笑,果然这个学院派来的新人临场退怯了,“我们这里有执行经验丰富的执行部专员。”
曼斯看向身旁的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微笑着朝源稚女挥手点头,源稚女也礼貌地回应,只有零始终板着一张冷脸,没有任何的情感变化。
“太好了,如果有他们当副手,本次任务一定会顺利成功的!”源稚女面露笑容开心道。
曼斯三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杀人诛心!
欺人太甚!
“你们知道水下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曼斯的声色忽然就变了,一闪一闪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眼底划过一丝狰狞,“那是初代种,高贵的青铜与火之龙王,是龙王,你懂不懂其中的关系!”
“知道啊,昂热校长和我说过了。”
“你知道还表现的那么风轻云淡,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要羊入虎口你知不知道!”
曼斯始终不服昂热的决定,指着叶胜和酒德亚纪,“他们水下作业的时间比你们入学的时间还长,知道吗!”
源稚女怔住,曼斯的话他有点理解不了,不表现的风轻云淡,信心十足,难道还要表现的如丧考妣,哭哭啼啼的?
任何人都希望在执行任务前能表现的轻松一点吧,要是板着一张臭脸,一言不发,那才是彻底完蛋。
“教授,既然校长任命我们当专员,那您得遵守这个决定。”
“我才是整个任务的负责人,昂热他是在拿屠龙事业开玩笑!”曼斯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怒吼咆哮的声音盖过了窗外的雨声,“校董会对这次任务格外重视,要是我失败了,谁负责任,你负责任吗!”
气氛沉寂下来,窗外的磅礴的暴雨狠狠地捶打在玻璃上,任凭雨刮器如何运转,已经是看不清窗外的情况了。
面对情绪已经失控了曼斯,源稚女算是明白了。
自从他来到这里,曼斯其实一直就没打算让他们下去执行任务。
“教授,我们都冷静一点,这里不是比谁声音大就谁下去执行任务的。”源稚女心平气和地与曼斯谈谈。
“对不起,我失态了,只是耽误的时间...哎...”曼斯向源稚女挥挥手,“也罢,或许昂热是对的,这次任务,就你们去做吧。”
“感谢教授您的信任,源稚女定不辱命!”
“叶胜,你去后舱喊一下大家,准备开工了。”曼斯吩咐下去,叶胜刚准备走,却被源稚女拦住了,“教授,你和大家歇一歇吧,让大家在长江上漂泊这么久,辛苦了,我和零还有师兄师姐四人相互配合就行了。”
这次连叶胜也惊的瞪大眼睛,曼斯更是以为源稚女目中无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源稚女这是完全放飞自我,拒绝团队合作,拒绝接收命令,这在以往的行动中都是不曾有过的。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们不希望在水下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打搅,如果可以的话,只让我和诺玛保持联系吧。”源稚女口气一直都很平淡,不卑不亢。
曼斯盯着源稚女,一双深陷的眼球此刻瞪的像是玻璃弹珠。
“好,好!既然你这么执着于英雄主义,我满足你,可千万别后悔了!”
曼斯彻底放手,气的背过身,盯着窗上的雨幕,再也不说话。
所有的利害关系,他都已经陈述的非常清楚了,可眼前这个青年依旧是我行我素,曼斯管不住这个昂热派来的专员,那干脆就放他而去算了。
反正下水的也不是他,就算是任务出了事情,源稚女和零死在了下面,这边也有叶胜和酒德亚纪可以帮他作证。
“多谢!”源稚女鞠躬。
两人穿好了纳米级的深潜装备,叶胜牵着源稚女和零的信号线。
“二位,一旦有任何的险情,请及时报告诺玛,它此刻监控了这片流域,在你们遭遇危险的时候,会安排最优的逃生路线。”叶胜提醒。
“明白。”源稚女朝叶胜比个大拇指。
“这是‘钥匙’,祝二位好运!”叶胜给两人一管血,源稚女点头,两人向后仰倒,跳进长江。
第二十二章 蜀中白帝城
叶胜缓慢放绳,曼斯从控制台走出,盯着信号绳入水的地方。
“教授,这里风雨挺大的,您要不先回去吧。”
江上的狂风和倾泻而下的暴雨斜着砸在三人的雨披上,叶胜的话在暴雨声中完全细弱蚊声,豆大的雨水打在江面上,好像武侯千军万马的铁蹄踏破蜀道,北出祁山。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我这个负责人岂不变成废物了。”曼斯决定就在这里监视,哪都不去。
“教授,其实源稚女的想法我们能理解,他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年轻人谁不想一战成名,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如果他们不行的话,我们再下水也不迟。”
曼斯摇摇头,仰首看着两岸壁立千仞的高山,群山黑色的剪影连绵不断,自古一入蜀道行路难。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屠龙大业,任重而道远。
入水之后,源稚女和零的头上打着两盏钠灯,过了湍急的水层,抵达水底之后,水层逐渐变的平缓柔和。
“为什么不要教授指挥我们?”零问。
“很多时候,水底情况只能我们自己判断,前人的经验对我们未必有用,他们也是第一次到达这里,未必会做比我们正确的决定,一旦指挥者的思想和我们的意愿相悖,会让情况变得混乱,到时候与其变得混乱,那还不如提前一刀两断。”
源稚女的脚蹼踩在一块平滑的巨石上,水底是一片碎石地。
因为三峡水库蓄水,这里被淹没,许多大石头从上流冲到了这里,将河床拔高了不少。
探照灯在水底提供的能见度很低,视线非常差,只能看见前方五十米左右,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
“诺玛,我们需要位置信息。”
“明白,声呐扫描系统正在扫描当前水底特征...”在美国的诺玛主机回应。
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呐图显示在源稚女和零的头盔屏幕上。
“零,记一下位置。”源稚女用手勾画一下。
“在我们东北和东南方向都是山,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是赤甲山,形成了一个‘门’的解构,对面原来是草堂河,经过一片谷地,按照中国风水学,这里是山龙和水龙交汇的地方,聚集了阴阳之气,白帝城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向前看看。”
源稚女游在零的前面,零紧随其后。
两人从落水的地方向西北前进五百米,依然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于白帝城遗迹的线索。
“白帝城会不会在我们脚下被碎石掩埋了?”零看了看身下的不规则且松动的碎石。
“有可能。”源稚女抿了抿嘴,贴着河床,仔细地检查一下地面情况,“这些石头都很松,显然是被翻动过的。”
“诺玛,最近这边有过地震吗?”
“有,在之前有一场五级的地震。”
“难怪会这样。”源稚女站起来。
“底下有很多的瓦片,显然我们已经靠近白帝城了。”零指了指前方,“这里还有部分残留的青铜,我们沿着散落的青铜,可以找到白帝城的遗址。”
“好主意!”
两人低着头,钠灯照在水底的青铜上,反衬着金属的特有的光泽,沿着青铜的痕迹,两人又是向北游了一百多米。
源稚女前方的道路忽然空荡,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水下传来,源稚女身体忽然失重,就要向下坠去,零连忙拉住了源稚女,两人在水底挣扎并溅起混乱的泥尘。
摩尼亚赫号上,只见信号绳猛烈地颤抖一阵,放绳的叶胜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身体前倾倒,差点就被拽入江水中,酒德亚纪和曼斯立刻拉住叶胜。
“叶胜,快放手!”曼斯在暴雨中大吼。
轮机上的线疯狂转动,在雨夜里甚至溅起了火星,当线到了尽头之后,爆起一阵电流火花,信号绳甚至被硬生生地扯断拉近了水里。
叶胜瘫坐在甲板上,目瞪口呆地望着漏电的轮机,背后冒冷汗,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力量,硬是把轮机的信号绳给拉断。
曼斯疯狂地抓挠着头发,“我就知道,两个新人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事,现在好了,我们连他们的信号也没了,他们的生死我们也不得而知!”
“教授,我请求下水支援他们!”叶胜主动请缨。
“先等一下,水下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盲目入水可能会增添更多的损失。”曼斯制止了叶胜,“既然是昂热派来的专员,肯定有两把刷子,我们不妨先等一会。”
“可等一会要是错过最佳的救援时机怎么办?”叶胜反问,“他们还是两个孩子,也是我们的师弟师妹,不能白白看着他们死在这里!”
“叶胜,你先别激动,用你的言灵试试看能不能沟通到两人。”酒德亚纪拉拉叶胜的衣服,叶胜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言灵没用呢。
他迅速地展开言灵·蛇,十几条蛇吐着信子,跳入水中散去,寻找源稚女和零的下落。
“好险,这里居然有一条这么深的裂缝。”
源稚女站在深渊的旁边,深吸一口氧气,刚才他只是游在边缘,水下的那股吸力就差点把他拉下去。
“稚女,我们的绳子好像被人切断了。”零托回头起他们腰上的绳子,几乎都感觉不到拉力,而且能随意拉动。
“你是说船上出事了吗?”
源稚女担心地抬头,本来他们已经来到龙王的老家,准备发动攻击,可若是一回头,发现自己家先被偷,那可就糗大了。
“不一定,也许是水中有什么东西切断了我们的绳子。”零的冰蓝色的眸子微亮。
“不会有事的。”源稚女笃定道。
“源稚女,零!”
源稚女和零的头盔里出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了电流声,好像信号不太好。
“嗯?”
源稚女没想到叶胜居然能在信号绳断掉的情况下和他们取得沟通,那是叶胜的言灵起了作用。
“你们还好吗?”
“都很好,上面出事了吗?”
“我们没...”
滋滋滋...
叶胜的声音突然中断,源稚女和零对视一眼,头盔里彻底只剩下电流的声音。
“听得见吗,该死的!”叶胜在暴雨中狂喊,一旁曼斯紧张地等待叶胜的消息,叶胜却摇头,“不行,他们隔我们至少有六百米的距离,太远了,而且...”
叶胜喘口气,缓了缓,他的嘴唇冷白,脸颊和双手冰冷,一双眼眸亮着淡淡的金光,“教授,水下绝对有东西,我的蛇在四处逃窜,已经中断了和他们的联系了!”
“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吗?”曼斯眉宇紧锁。
“不能,但根据蛇传来的消息,那个东西至少有人这么大。”
叶胜的身体越来越冷,它的蛇回不来了。
水下有人在施展言灵,叶胜能听到蛇传来的声音,像是古老的禁术咒语,低沉冗长,连叶胜这样的执行部专员也根本听不懂。
“教授,我的释放的蛇全死了...”
叶胜身体无力地靠在栏杆上,就在水下言灵发动的瞬间,他失去了所有于蛇的联系。
“可你释放的并非是活体,是灵体啊,怎么可能会死的!”曼斯不得其解。
难道是诺顿本人复活了?
可即便是诺顿,也没必要杀死叶胜的蛇吧。
“教授,我们该怎么办?”酒德亚纪蹲在地上抱着叶胜,用她的体温去温暖这个浑身冰冷的青年。
暴雨越下越大,江水的水情非常急,摩尼亚赫号已经遭到了长江海事局的警告,让他们弃船,有直升机会过来接应他们。
曼斯原地低头踱步,雨披上的水浸入衣衫,已经完全打湿了他的衣服。
“再等等吧,事不可为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曼斯是不会让他的学生下水的,哪怕是源稚女和零现在还活着,但既然都是成年人了,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曼斯现在的情绪也很复杂,他不恨源稚女,因为如果是叶胜和酒德亚纪下水的话,那两人也会遭遇同样的情况。
曼斯有点偏心,如果真的要死人的话,他宁愿用源稚女和零的性命去换他两个学生的命,这样或许能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零,我们想个办法下去。”源稚女站在深渊旁边。
“等一下,附近的水流很急,而且下面有股强大的吸力,可能是个巨大的空腔,我们在没有绳子的帮助下,跳下会被卷进去的。”零说。
“空腔?这里面有点怪异,如果是空腔的话,那它应该在地震的时候就被填满了,可现在这个空腔还在,不应该呀!”源稚女想不通。
“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下面就是青铜古城,而且这个古城的结构在不断变化,类似于奇门八卦,时不时地出现一个门,水流就会涌进去。”
源稚女微微颔首,眼眸四处张望,找到了一个根石柱,用力地推推,石柱不动,确认是牢固的。
“来吧,将这个绳子系在上面,我先下去确认一下情况。”
源稚女将绳子系在石柱上,缓缓地向后倒退,来到了裂缝深渊的旁边,像是攀岩似地往下蹬跳。
零紧随其后。
裂缝下的吸力很大,在两人沿着身子向下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压着他们向下。
“零,小心一点,这里的石头很滑。”
源稚女贴心地提醒,水底的石头大都被水冲刷的比较平滑,还有一些微生物附着在上面,踩上去极容易打滑。
“好。”
就在两人沿着裂缝攀岩而下的石头,上面的绳子被斩断了。
水下空腔的巨大吸力将源稚女和零同时卷下去,无数的气泡翻涌,两人像是被巨大的乌贼给缠绕,拉入深渊。
在下坠的过程中,汹涌的水花和强大的垂直撕裂感令源稚女无法呼吸,像是胸口压了一座山。
源稚女的眼瞳升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芒,失重的危机感激发了源稚女风间琉璃的人格。
第二十三章 暗流下的危机
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源稚女的眼瞳中闪过淡淡的金光。
他仿佛是挣脱了束缚的猛兽,暴怒地狂吼,抓住了一旁同样在下坠的零,将其揽到了他的怀中。
两人坠入到冰冷黑暗的深渊之底,强大的吸力将两人重重拍在了水底的青铜壁上。
源稚女的氧气管被拍碎,爆出了无数的气泡,身上的纳米级潜水服破裂。
水下强大的压强从无数个方向挤来,他仿佛身处中世纪残酷的碎身刑具,被压的喘不过气,耳鸣的像是头颅里下起了暴雨。
而在撞到青铜壁的瞬间,源稚女怀中的零背部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随着眼前一黑,大量的模糊的气泡飘在眼前,世界都在此刻安静了。
源稚女从青铜壁上滑落,巨大的冲击力击碎了他浑身的骨骼,脊椎断裂,不均等的水压下血管膨胀爆裂,他的鼻腔,口腔,还有耳朵游出了鲜红的小蛇。
然而,风间琉璃的人格是强大且自信的,在坠下的刹那,他开启了言灵八岐,否则强大的水压和撞上青铜壁的冲击完全能将他碾为一滩血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受伤了。
不过还好,八岐赋予了他几乎永生的力量,只身体中尚存一丝血液,他的肉体永远不会被摧毁。
慢慢的,他的身体恢复了知觉,破碎的骨头也在言灵的强大治愈下修复完整,爆裂的血管重塑,一颗强大的心脏有力地搏动输血。
他先是动了动手指,脸色苍白,虚弱地动了动嘴唇,抱着怀中的女孩,“零...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应,源稚女将零换了个位置,使她面朝自己。
零闭着眼,昏迷了过去,安静的像是睡着了,透过湖水与面罩可见那瓷娃娃的脸安详又冰冷。
零虽然有源稚女作为缓冲,但她没有强大的不死言灵,撞击的瞬间便昏死过去。
“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源稚女抽出腰间的绳子,用力地扯断,取一段合适的长度将零绑在了她的背上。
在确认绳子牢固的前提下,源稚女仔细地观察一番周边的环境,周围漆黑冰冷,头顶的钠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这里有很多埋葬的青铜雕像,源稚女现在感到庆幸。
他们刚才撞的是平整的青铜壁,如果换做是那些凸出的雕像,纵然源稚女不死,零也肯定会受到更大的冲击,源稚女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行动力。
源稚女蹬着脚蹼,贴着青铜壁游荡了一圈,四周的建筑视觉冲击感很强。
地上有拔地而起的巨大龙骨,像是牢笼般地困住了部分青铜柱,也许是因为地震的原因,部分的龙骨被摧折落在地上。
源稚女随手拾起一小节龙骨,都和象牙一般沉甸甸的。
那些凸出的脊椎层次鲜明,部分的龙骨还被埋藏在大山之中,如果只是初步判断的话,这条龙大概有几十米长,但绝对不是龙王的骸骨。
这个龙骨的主人生前的实力最多也只在次代种的程度。
不光光只有龙骨,这里的青铜柱,青铜壁上都分布着獠牙般的尖锐青铜,像是箭矢尖锐的头,哪怕经年累月,历经风霜江水的洗礼,这些尖锐的部分依旧能轻松刮破源稚女的潜水服。
“如此古老的工艺,如果不是龙族文明,恐怕很难不朽吧。”源稚女边游边感叹,他拍下了一些图片,将图片发送给了诺玛的终端系统。
“曼斯教授,水下有图片传来了!”
负责传递信息的塞尔玛冒着暴雨从后舱的控制中心跑出来,曼斯撒腿跟着塞尔玛跑回控制中心,顾不上脱掉水淋淋的雨披,趴在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盯着水下传来的照片。
“他们成功,他们成功了!”曼斯欣喜若狂地抓着头,源稚女他真的做到了,“他们成功找到了青铜古城,那就是龙王的老家!”
后舱里面一片欢腾,曼斯咧着嘴,舔舔嘴唇,查看源稚女拍照上传的图片,这些图片都将是秘党最珍贵的材料。
“诺玛还能联系到源稚女吗?”
“他们的无线电还能使用!”塞尔玛查询了一下。
虽然信号微弱,只有一格的信号,但只是传递一些图片或者让诺玛代传几句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很好,让诺玛告诉源稚女,他们的行动成功了,让他在水下多撑一会,我马上就下去!”曼斯兴奋地跑出后舱,带了一块TNT炸药,穿好潜水服。
他要将炸药放在青铜城的关键部位,取出龙王的卵,随后炸掉龙王的老家。
“教授,您现在下去是不是不太合适,下面还有不知名危险。”叶胜担心地说。
“不,危险总是有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下次可能青铜古城就不会再对我们开放了!”曼斯戴好头盔,腋下挎着炸药。
“我们这一次要爆掉龙王的老家,把龙王的尚未孵化的卵带回学院,我们会被载入史册,成为秘党的英雄的!”曼斯咬着嘴唇,兴奋道:“如果真的能带回卵,昂热会喜欢的。”
“教授,我们和你一起去!”叶胜提议。
“不!下面依然危险,你们只需要做好接应的准备,这一次,我们干一票大的,哪怕是死,也要把龙王给带出来!”
曼斯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下面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曼斯这一生唯一的机会,他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
“可是教授...”
“好了叶胜,现在我是这里的指挥官,你得听我的,待会准备潜水钟,将摩尼亚赫号开到西北约600米的位置,我命令你现在作为船长来指挥现场,你能担任这份重任吗?”
曼斯语速很快,不给叶胜反驳的机会,深陷的眼瞳布满了对叶胜的期待,叶胜也知道,导师只是不想让他们涉险而已。
“秘党的未来是需要年轻一辈的优秀人才支撑起来的,我们老一辈的人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了。”曼斯语重心长地拍拍叶胜的肩膀,叶胜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很好,不愧是我的学生!”
曼斯带了一柄手枪,一把炼金打刀,怀里抱着一颗炸药,不带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入冰冷黑暗的江水。
叶胜脱掉了模糊他视线的雨披,任凭暴雨打湿他的头发和衣衫,他张着嘴,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脸流到了他的口中,咸咸的味道。
“叶胜,不要辜负教授。”酒德亚纪拉拉叶胜的衣服,叶胜点点头,“我们去后舱的控制中心。”
当叶胜赶到控制中心的时候,塞尔玛和众人正在全力监控曼斯所在水域的情况。
“教授,你还好吗?”叶胜拿起通话筒,来不及擦掉脸上的雨水,水滴顺着脸颊落在控制台上。
“非常好,这里的水温还算合适,远比冰岛那个鬼地方要温暖的多,哈哈哈!”
话筒里传来曼斯悠闲的声音,“你知道吗?每年夏天我都会去夏威夷的恐龙湾和绿海龟游泳共舞,不得不说,那里的阳光海滩真是令人怀念啊,天是蓝的,水也是蓝的,温暖又舒服,有空我也带你去一趟。”
“导师,水下的情况如何?”
叶胜不关心夏威夷,也不想去恐龙湾和绿海龟游泳,他知道曼斯这么说只是为了舒缓大家的心情,不要为他操心罢了。
“情况很好,至少我目前还没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里的河床被碎石填高了许多,而且是自西向东,越来越高,青铜城就在西北处。”曼斯重新步入正题。
“地上全部都是碎石,看来一天前的地震让这片区域焕然一新,想必青铜古城也是在地震之后才出现的吧。”曼斯继续向前游泳。
叶胜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目前看来周围没有任何的问题。
“哦!等一下,好像麻烦来了。”
“什么麻烦,教授...教授!”
叶胜咆哮,他听到了电话里面传来了排开水流的声音,紧接着是电流的滋滋声。
“见鬼!”叶胜将话筒重重砸下。
“诺玛显示,一大批的活物正在朝曼斯教授的地方涌去,教授有危险了。”塞尔玛指着水下声呐传来的图像,许多红点正在朝曼斯的定位赶去。
“大副,左满舵掉头,我们得去接应教授!”
叶胜立刻下令,穿着水手服的大副将船舵打满。
摩尼亚赫号横在长江上,迅速地掉头,排开的浪花翻出了无数的泡沫,这艘庞然大物正在以它最快的速度掉头前进。
“源稚女专员,危机警告,一大批的活物正在朝你的方向游来,曼斯教授已经涉险和对方交手,初步判断,对方可能是守护青铜城的龙侍,请立刻规避,注意安全。”诺玛向源稚女播报。
“龙侍,一大批吗?”
源稚女沉思了几秒,曼斯那边他显然是顾不着,他得想个办法进入青铜城内才行。
他想到了那个空腔,此刻水下的那个空腔依然在激烈地吞噬江水,数千万吨的江水涌入空腔,却依然填不满那个无底洞。
源稚女猜想着,也许那个空腔是直达青铜城深处的通道吧。
“就这么办吧!”
源稚女想到从空腔进入古城的办法,虽然这不是个好主意,但情况紧急,源稚女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第二十四章 千钧一发
长江之下,曼斯挥动炼金武器,砍断了一只龙侍的爪子,龙侍忌惮地向后退了退。
在他的身边,江水围绕着曼斯旋转流动,一个透明的水壳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向外扩散,逼迫着龙侍向后退缩。
江水被强行排开,旋转起来的水像是一排排锋锐的利刃,龙侍一旦靠近这片领域,利刃便会切割它们的血肉。
曼斯将氧气瓶的阀门打开,使氧气充斥这片真空的区域,而不至于让内外压强不平衡。
他的眼瞳泛着流霞般的金色,在遭遇龙侍的第一时间,他便开启了言灵·无尘之地。
言灵无尘之地,对一切有生命和没生命的物质下令,逼那些排斥的东西急速远离释放者,有很小的概率排斥失败。
若是无尘之地强化到极致时,空气旋转构成的防御坚硬如铁,被最强的壁垒卷入的结果,是粉碎,相当于以释放者为中心构造了一场强劲的龙卷风。
曼斯一步步地向青铜城的方向靠去,虽然有无尘之地的保护,但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那些丑陋的龙侍虎视眈眈,金色的竖瞳盯着曼斯像是饥饿的猛虎。
它们在水下发出低沉的嘶吼,绝对不允许一个混血种人类靠近它们伟大君王休眠的青铜城。
曼斯一手握枪,一手持刀,若有龙侍逾越半步,他便挥刀斩落,并驱使无尘之地的水刃切割逾越者的血肉。
他每走一步,都会激起脚下的尘埃,尘埃会被言灵排开,如同朔风吹过平原,凛然肃杀,带着萧瑟之气。
就这样曼斯一步步地蹭到了裂缝边,他回头注意到了脚下那漆黑的深渊,这已经是绝境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跳下去,无尘之地可以帮助他排开水流,可是几十米的高度,他跳下去不死也会摔断腿而难以行动。
到时候无尘之地的结界破除,龙侍会蜂拥而上,将他撕成血泥。
这些龙侍显然也是有耐心的,知道曼斯的无尘之地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他终有力竭的一刻,那时就是大快朵颐的时间。
曼斯想了想,现在他有一个险招,可这样或许会拖累到摩尼亚赫号的人。
可为了能带走龙王的卵,曼斯觉得这样的风险值得一试。
“叶胜!”
“导师,我在的。”
听到曼斯的声音,叶胜急忙回复,“导师,你还好吗?”
“情况不太妙,我这里在青铜城的上面,这里的水流湍急,我没法下去,周围都是龙侍。”曼斯说话间挥刀逼退一只蠢蠢欲动的龙侍。
“导师,我派人过来支援你!”
“不!叶胜,不要这么做,会徒增伤亡的,这些畜生在水里和鱼一样灵活,和他们近战交手基本是不可能打赢的。”
曼斯摇摇头,又四面张望,警惕这些龙侍可能发动的突然袭击。
“可是,导师你怎么办!”叶胜大吼,后舱现场的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
“听着,你们根据我给出的定位,放下潜水钟,我坐潜水钟下去,同时让所有人做好战备状态,你们也一定要防备那些龙侍来自水下的攻击。”
“好!导师,我听你的!”叶胜放下话筒,酒德亚纪走上来,皱着眉头,“叶胜,教授这样做太冒险了,而且我们的船也有被袭击的可能!”
“是啊叶胜,教授这个办法我也觉得不妥。”塞尔玛也赞同酒德亚纪的看法。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没有选择。”叶胜看着大屏幕上的声呐波动,捏紧了拳头,“按照教授说的去做吧。”
叶胜也知道这么做风险极大,如果龙侍偷袭船底,那他们甚至有沉船的可能,曼斯这么做几乎是孤注一掷,不成功全体摩尼亚赫号的成员都要葬身长江。
大副掌舵,将摩尼亚赫号开到了青铜古城的上方,叶胜亲临现场,在船员的帮助下,将潜水钟沉入长江,巨大的潜水钟缓缓下沉。
所有的龙侍都注意到了头顶飘下来的铁疙瘩,又是一阵低沉的嘶鸣。
曼斯回回头,注意着潜水钟下沉的时机,跳下了深渊,强大的吸力将曼斯往下拽,曼斯抓住了潜水钟的舱门,潜水钟下沉的速度也在加快。
龙侍们也无暇顾及上方的摩尼亚赫号,反而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到即将靠近青铜城的曼斯身上,像是下饺子似的纷纷跳下深渊。
曼斯抓住舱门,拧开气阀,舱门弹开,而曼斯被气压卷入了潜水钟。
在卷进去的瞬间,龙侍来到了潜水钟旁,漆黑的爪子奋力地扒住舱门,想要拦下这个闭合的铁疙瘩。
曼斯将炼金武器全力刺出,炼金武器扎在龙侍的血肉里,一块血肉冒起了青烟,龙侍疼的嘶鸣,缩回爪子,舱门终于闭合,而潜水钟也成功落下。
曼斯喘着大气,总算是摆脱这些鬼东西了。
铛铛铛...
头顶传来了刀斧砍伐潜水钟的声音,曼斯抬头,额头上的皱纹拧在一起。
“这些畜生!”
龙侍当然不会对这个复合材料制成的铁疙瘩感兴趣,他们现在肯定是在切割潜水钟的缆绳。
果不其然,几秒之后,潜水钟像是失重的石块,滚落深渊。
位于潜水钟里的曼斯教授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被颠得两眼昏花,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是锅上的菜,被来回颠锅捣的头晕目眩。
在翻滚颠簸的过程中,曼斯教授的头盔被撞坏,失去了和摩尼亚赫号的联系。
失去平衡的潜水钟撞在石壁,撞落无数的碎石尘埃,一路向下翻滚。
随着潜水钟滚落深渊之底,它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爆出了无数的气泡,荡起江低的尘埃碎石,模糊的尘埃遮蔽住潜水钟的钢化窗,曼斯脱下头盔,恶心地呕吐出来。
他苍老的眼睛虚弱地望着窗外荡漾的尘埃,浑浊的水体模糊的让人看不清任何东西,连探照灯的光芒在此时都显得可有可无。
曼斯挣扎着在这个头尾颠倒的潜水钟里爬了几步,靠近玻璃窗的时候,一面凶恶狰狞的脸贴在了窗户上,一排獠牙配上那凸出的竖瞳,身上嶙峋的鳞片像是倒刺般锋利。
曼斯没有退缩,反而和龙侍愤怒地对视,龙侍的爪子拍打潜水钟,无数的爪子都在潜水钟上抓挠。
毛骨悚然的声音让曼斯觉得周围好像有人拿手指抓挠黑板,这样的声音在潜水钟内扩大了一百倍而且无处不在。
这种精神污染令曼斯眼睛里爆出了无数的血丝。
他闭上眼,捂着耳朵,告诉自己要冷静。
等待浑浊的水体降尘,曼斯睁开眼,他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吞吐江水的空腔。
龙侍们都候在外面,他一旦出去就会被撕碎,在这种绝境之下,曼斯选择将炸药送到青铜城内,和这些畜生一起同归于尽。
不过这样的话,他就非常对不起城内的源稚女和零了。
如果青铜城一旦塌陷,他们也将永远地困在水下。
昂热在执行任务之前就说过,最好能捕获龙王的卵,如果实在不行或者过于勉强,就摧毁它。
现在曼斯决定执行后者。
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哈哈哈!畜生们,有胆子和我一起到青铜城里去啊!”
曼斯打开气阀,将舱门放下,潜水钟内空腔的吸力将曼斯死死地定在里面。
他爆发出混血种才有的爆发力,克制着来自背后的强大吸力,挣脱了枷锁,蹭出了潜水钟。
他抱着炸药纵身一跃,跳入了青铜城打开的门,激涌的暗流和强大的水压将曼斯的意识淹没,他的头盔破损,水不断注入头盔内。
他无暇顾及自身,只是死死地抱住炸药,任凭暗流撕扯他的身躯。
他在水中和墙壁碰撞,身上的潜水服也破损泄压,又呛了水,肺部积水的情况岌岌可危。
身后的龙侍也随着暗流一起冲了进来。
这是一扇青铜门,向着左右前后不断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若是抬头,除了落下的水滴,就是无止境的黑暗。
源稚女仰望巨大的青铜门,他刚才随着空腔冲了进来,被冲到了一层台阶上,下面是被淹没的底层,脚下是不断升高的江水。
江水已经涨到他膝盖的高度,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很快这里也要被淹没的。
源稚女在青铜门前徘徊了几秒,门上的图案叫他十分费解,一张张青铜立体又凶恶的脸看上去像是守门的门神。
源稚女将图片发给了诺玛,可惜这里的信号不好,到处都是金属,虽然头盔上显示有一格信号,但实际上压根就发不出也接受不到消息。
“怎么开门呢...”源稚女冷静地分析,插着腰有些无奈,却无意间伸手摸到了一管红色的液体。
“钥匙...”
源稚女盯着这管红色液体嘀咕,这是叶胜下水前和源稚女交代的。
一道闪电从源稚女的脑袋里划过。
“难道是用这个开门!”
源稚女向前几步,那些立体的龙面嘴里好像都能插什么东西进去,一双贪婪眼睛盯着源稚女,好像在看什么美食。
源稚女伸手,那龙面却忽然动了,咬住源稚女的手,源稚女大惊地向后缩手,可这玩意咬的特别紧。
他觉得自己是中了圈套,这个压根不是开门的办法,而是锁链,将他牢牢地困在这里。
想到这里,源稚女愠怒,金色的瞳孔泛着光华,再一次嚅念八岐言灵,准备用拳头强行轰爆这个“锁链”。
可不知道是龙面害怕了还是怎么的,看到源稚女举起拳头就松口了。
源稚女手里的那管液体被脸给咬碎了,源稚女看到手指上鲜红的液体,心底疑惑,“难道是血?”
哗...
一道巨浪冲在了源稚女的身后,好像带来了什么东西,源稚女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冲在了台阶上。
他惊愕地上前,抬起那个人的头。
“教...教授!!!”
“额...快...快跑...”曼斯嘴唇动了动,用尽全部的气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源稚女疑惑地抬头,水里有动静。
一群龙侍从水中探头,朝着源稚女游来,源稚女眯了眯眼,又听到曼斯怀中不同寻常的声音。
好像是计时器...
他拉开曼斯的手,只见他的怀里抱了一枚计时的炸药。
源稚女惊得汗毛拔起,拎起炸药奋力将其甩到远处的水中,又不顾一切地向打开的青铜门内冲去。
他解开背后的绳子,将零放在胸前,一个公主抱将她捧在怀里,疯狂地向青铜城里冲刺。
源稚女有言灵不会被炸死,但零一定会!
第二十五章 神谕
源稚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青铜城,两旁的火把依次燃烧,漆黑环境随着源稚女的奔跑而逐渐亮起。
他带着零奔跑在黑暗之中,而光明却永远追不上源稚女的脚步。
这条又长又宽的黑暗甬道仿佛没有尽头,源稚女不知跑出多少米,但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减速。
因为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炸药释放的冲击波会造成的毁灭性的打击,而且这枚炸药的当量不小,在源稚女将其甩出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那份沉甸。
轰...
地面猛地颤抖,身后亮起的刺眼的白光,撕破耳膜的雷鸣之声追赶上源稚女的脚步。
整个青铜城都在变动,源稚女仿佛听见了金属相互摩擦咬合的声音,粗大的铁链在转动拉伸,好像是宕机了很久的巨大机器又开始运转起来。
身后的冲击波带着火焰接踵而至,源稚女向前扑倒将怀里的女孩紧紧压在地上,撕裂的风声裹挟着腥咸的气味,带着灼热的高温与金属的杂质像是金属风暴似地穿过甬道。
碎片飞舞,尘埃漫天,头顶的碎石和氧化的青铜开始逐渐剥落,被点燃的金属混杂着不知名的东西燃烧着落下。
源稚女咬紧了牙关,在冲击波抵达的瞬间,那种灼热的高温火焰就如期而来。
这种感觉,源稚女在幻觉中的黑天鹅港就感受过,若非八岐给予源稚女不灭之躯,他恐怕早在金属风暴中化为散落的碎肉了。
那种刀子带着极致的高温切割过肌肤,砍断骨头和筋脉的痛觉让他叫出了声,金属风暴在摧残他的血肉,而言灵又在修复。
一边是毁灭,一边是新生。
源稚女就走是走在阴阳两界鬼,不死不灭。
若用一种感觉来形容的话,他像是被两个人来回的拉扯。
一个人是生,一个人是死,而源稚女被两人来回地牵扯,半死不活。
这个痛苦的过程持续了十秒不到,但如果从上面来看,源稚女身后的纳米级潜水服千疮百孔,流血流脓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可见其森森白骨。
燃烧的金属落了他一身,余烬还在持续地灼烧着他的身体。
空气中荡漾着难闻的烟尘,像是硝烟夹杂了腐败的有机体,两人安静地躺在甬道里,一上一下。
然而,青铜城却没有停止它的运作,那枚炸弹只是卡在了青铜城运作的节点上爆炸了而已。
嘎吱作响的金属声里,无数的金属齿轮在相互扣合,铁链上下伸缩,沉寂了许久的青铜城又一次活动起来。
“咳咳...”
吵闹的杂声让零清醒过来,她摘掉破碎的头盔,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尘。
她尝试着动动身体,挣扎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的却是满地的余烬火焰,还有压在她身上昏迷过去的源稚女。
“嗯...额...”
零轻轻地呻吟,从源稚女的身下蹭出来,冰冷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恐之色,又很快平息过去。
让她惊恐害怕的是火焰。
但这里并不是黑天鹅港。
零撑着滚烫的地面坐起来,将漏气的氧气瓶丢到一旁,入定地冷静一会。
她看到了源稚女伤痕累累的背部,那些流血疮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皮肉筋脉在彼此靠近连接,神乎其神。
零呆呆地盯着这神奇的一幕,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不太真实的伤口。
在触碰到伤口的一瞬间,零注意到源稚女那一块肌肉明显痉挛抽搐了几下,说明是非常疼的。
她迅速地收回手,但又想要将散落在源稚女身上的滚烫金属拿下来。
这些金属都深深地烙入了皮肉,零每拔出一块,都会有黑褐色的血和脓水一起涌出来。
零抿了抿嘴,绣眉不展,作为旁观者,哪怕没有真实的感受,可面对这血淋淋的伤口,每次拔出伤口里金属,零都会心疼。
到底是多大的毅力支撑着他还活着,如果他是不死的,那这种伤病的折磨恐怕远比死亡更加可怕吧。
烧红的金属烫掉了零的手套,手套上散发着气味难闻的黑烟。
零咬了咬牙,如果不拔出这些金属,它们会残留在源稚女的体内,影响他的行动。
哪怕是没有手套的保护,她依然毫不犹豫地伸出细皮嫩肉的小手,忍着被烧伤的痛楚,将那些刺入皮肉的金属全部拔出。
十几块大小不一,沾染血污的金属全部被零取出,丢在一旁,地上滴落了不少的血渍,零双手颤抖,白如皓月的手已经被烫的血肉模糊。
她摇了摇源稚女,源稚女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青铜城内的齿轮在运作,头顶不断有粉尘落下,零站起来在周边巡视了一圈,他们身后有一扇门,青铜的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零没有办法,只得原路返回,却在靠近进来的门前,听到了嘶鸣打斗的声音。
零从角落里探出个头,冰蓝色的眼眸震烁,一群身体残缺的龙侍正在这里活动,他们相互吞噬撕咬,仿佛像是敌人似的。
它们撕扯着彼此,招数套路全出,你戳穿我的眼睛,我掀开你的天灵盖那种。
地上已经有一些被吃掉一半的龙侍,显然已经充当了胜利者的食物。
吃掉同伴的龙侍身体会长出额外的血肉,并且体格会变得更加壮硕,以至于现在最大的龙侍的已经抵得上四个零。
若是它再吃的话,恐怕要抵到头顶的天花板。
显然,那个体格最大的龙侍是现场的唯一胜利者,抢不到食物的龙侍,只能沦为食物,对着那强大的龙侍反抗地嘶吼。
龙侍一爪刺进了同伴的头颅,将其颅骨粉碎,爆出了腥臭的浆水,看的零不由地皱起眉头,她紧张的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可谁曾想,这龙侍的听觉极其敏锐,这几乎连零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居然被龙侍给捕获到了。
龙侍猛地回头,零的冷眸闪烁,向着甬道的方向跑去。
龙侍将吃掉一半的同伴丢了下去,张开血盆大口咆哮怒吼,小腿在地上蹭蹭发力地冲向零刚才躲藏的角落,硕大的身躯撞碎了角落,嘶吼地朝着零奔跑的方向爬去。
零边跑边回头,龙侍的速度极快,她只有两条腿,可龙侍用强力的四肢在追赶,零和龙侍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
照这样下去,零很快就会把龙侍引到源稚女昏迷的地方,这绝对不行。
此时的青铜城开始运转,在零左前方的一道闸门开启,零想都不想地就一头栽进了那条黑暗的通道里。
龙侍在通道前一个刹车,将地上的砖块犁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沟壑,又撞开了墙上的青铜,跟着零进了那条通道。
……
在无尽的黑暗里响起了脚步声,像是皮鞋踩在光滑的瓷砖上,很有节奏地响动。
那人在黑暗中停住了,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一番。
“太黑了,我不喜欢。”
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灯芯自动被点燃了。
点燃的灯芯照亮了这片庞大的区域。
这里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宫殿,脚下是一条又宽又长的参道,参道足足有数百米之长,参道的两旁放置着龙侍的雕像,雕像神色严肃,皆低头而立,像是在致敬参道上走过的人。
那人左右看了看,忽然笑道:“诺顿和康斯坦丁两兄弟还挺会玩的啊,我喜欢。”
他漫步在巨大的参道旁,虽然是外人,却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肆无忌惮地一路向前。
左右两旁和天上的穹顶用青铜烙印着巨大的壁画,画上的是两条古老威严的巨龙。
巨龙站在高山上,喷射出灼烈的火焰,底下尘土飞扬的人类军队军队旌旗蔽空,但早已溃不成军,前方的天空出现了耀眼的金光。
可以看到在金光所笼罩的范围内,所有的军士都化作了尘埃。
这是一幅画,描述青铜与火之龙王发动烛龙,毁灭白帝城的故事。
那人走过参道,来数百级的台阶之下,台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王座,王座由青铜制成,而王座的背后是两尊百米大的龙王雕像。
龙王威严地俯视着龙宫内的群龙,群龙跪拜在地,仿佛千年前的景象又再一次重现。
“我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熔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名!”
群龙俯首,而龙王高声吟诵他的功绩。
那人嗤笑了一声,走过台阶,来到王座的面前,王座比他的要高不少,而王座上放置着骨殖瓶。
“康斯坦丁啊,你再怎样,也逃不过化茧千年的命运,你已经睡了很久,也该醒来了。”
那人在王座之下吟诵冗长的言灵,古老的言灵飘过大殿,绕过群龙的雕像,穿过龙王的神像,最终骨殖瓶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醒来!”
第二十六章 七宗罪
源稚女的手动了动,迷茫地睁开眼,头顶的天花板是青铜混杂着泥土的,地面在震动。
他先是坐起来,四处张望,好像是刚睡醒似的没缓过神来。
他注意到旁边有一堆沾满血污的金属,源稚女随手捏起一个,里面最小的金属都有源稚女大拇指这么大。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背,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零!”
源稚女呼喊,一定是零帮他把这些嵌入皮肉的金属给拔出来的。
他站起来,身后的衣服已经破烂掉了,他干脆就扯碎他上的衣服,将其围在裆部。
反正他是个男人,也不怕被人看光。
源稚女先是向里面的走廊深入,走廊很长,旁边都打着歪七歪八的火把。
墙壁和地面之间有缝合的痕迹,源稚女拍拍墙壁,有些声音清脆,而有些声音沉闷。
耳旁依然充斥着齿轮转动的声音,这个青铜城一直在变化,好像被人故意启动了似的。
源稚女来到这条长廊的尽头,这里除了一堵墙壁,没有零的身影,正当源稚女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角落里好像放了一个金属盒子和两把钥匙。
出于好奇,源稚女走到了金属盒子的旁,伸手抚摸一下这个外包装精致的铁盒子,铁盒子上用龙文标注着三个显眼的大字。
七宗罪。
源稚女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潘多拉的魔盒,源稚女打开之后释放出魔鬼,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可欲望和好奇同样是魔鬼,它们驱使着源稚女采取行动,打开这个金属箱子。
源稚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金属盒子的搭扣上,又旋转钥匙,同时开启了言灵八岐,如果盒子里真的蹦出一个或者七个代表罪恶的魔鬼。
源稚女也有信心将它们一个一个重新塞回去。
他轻轻地打开搭扣,将盒子打开了一个缝隙,好像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缝隙里面也什么都看不清,更不会有什么灵体一般的魔鬼出来。
源稚女放心大胆地将盒子开到底,映入眼帘的是七把造型独特的武器,他们被插在铁盒子里。
源稚女这才明白,这不是什么铁盒子,而是剑匣,里面放置了七把武器,每一把武器上都有对应的龙文和拉丁文,外壁刻有古希伯来文。
在打开的剑匣上,源稚女还看到了一行古希伯来文。
Deniqueubieritsanguisagladioregis
翻译成汉字是“凡王之血,必以剑终”,意为审判必将到来。
“有意思。”
源稚女用力地拔出了一柄武器,只听得剑匣发出沉闷的声响,剑被拔起来了,拉丁字母显示,这柄武器叫做“贪婪”。
这是一柄长剑,从外表上看应该是克雷莫长剑,在苏格兰高地民族这种武器到还算常见。
在电影《勇敢的心》里面威廉·华莱士的武器就是一支较小的克雷默长剑。
源稚女将这柄剑握在手上,不过他拿这把剑总觉得有点怪,因为这把剑很大,是一柄大剑,拔的时候也觉得很沉重。
可源稚女现在一只手就能将其拿起来,并且能像挥动树枝一样舞动它。
这种大剑拿在手里很是霸气,源稚女满意合上剑匣。
能出现在龙族遗迹里的东西,特别是青铜与火之龙王宫殿的,绝对不是凡品,源稚女暂且先用着好了。
黑暗之中,零奔跑在长廊的过道里,四周都很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只顾得跑,因为她能听见身后龙侍爪子抓地的声音。
她跑的漫无目的,抓着一把黑暗,脚踩到路就跑,也不管前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样跑了许久。
前方有光,零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用尽全部的力气跑向远处的光明。
当她靠近那团光明的时候,等待她的却是一处悬崖,她的脚下是一座巨大的金属熔炼炉,数十条粗大的发黑链条悬浮在凿空的山体上。
链条伸入数千度的金属熔炼炉,灼热的高温和辐射从下方升起,空气在上方都能变得扭曲。
零脸色苍白地盯着脚下的白色的液态金属。
这是一条绝路。
她回头,龙侍已经迫近,饥饿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尖锐染血的獠牙露出锋芒。
零又回头看了看下方的情况,如果拼尽全力一跳,那或许能抓住这些铁链,说不定还能跳到下方的一座平台上。
平台在最底下,熔炼炉的旁边。
零望着那些烧红的金属铁链,冰蓝色的美眸闪烁着坚毅的光彩。
她的小腿向后稍微退了一步,回头冷冷地看龙侍了一眼,金属火焰的光芒照在她精致的雪颜,俏脸执着没有退却,生长在极北的罂粟花不畏严寒,何惧酷暑。
龙侍冲向了零,而零迈步娇喝一声,像是一朵飘零的花瓣,飞下了断崖,龙侍在断崖前刹不住脚,立刻回头。
它的后肢掉下山崖,而前肢还扒拉着悬崖,一点一点地往上蹭。
零落在一根巨大的铁链上,铁链的温度很高,很烫手,零忍着铁链上传来的灼烧感,疼的咬牙轻哼。
受到零冲击的铁链在半空中摇晃了一下,零必须抓紧才行,一旦掉下去就算是源稚女,估计也会被汽化掉。
零在挣扎,而龙侍也在挣扎,它的体型太大,而脚下又踩不到石头,只能勉强靠着前肢的力量支撑着他几百公斤重的身体。
甬道内传来脚步声,龙侍抬起头,竖瞳盯着那黑暗中走出的人影。
源稚女看到龙侍扒拉着悬崖,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它那副困窘的样子还略带几分喜感。
可这样的喜感不让源稚女能笑出来。
因为他搜遍了这里,都没发现零的身影。
“畜生...”
源稚女拖着大剑向着龙侍走去,龙侍张开拉丝的血盆大口,嘶吼地警告源稚女,然而源稚女的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都能在地上带起一阵灰尘,身后的大剑更是霸气凌然地拖出了火星。
龙侍拼命地向上爬,它也要挣扎一下。
“零在哪!”
源稚女拿着大剑指着龙侍,龙侍激昂地嘶鸣,源稚女的眸光微微放平,他注意到不远处的铁链上还挂着一个女孩。
女孩举步维艰,手脚颤抖,很快就坚持不住了,而下面就是熔岩般的地狱。
“零!”
源稚女呼喊,零惊愕地回头,看向悬崖边的源稚女,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你下去吧!”
源稚女将大剑斩在龙侍的头骨上,龙侍凄厉地惨叫,被切割的伤口迅速地腐败溃烂,这柄大剑焕发出闪耀的光芒。
它在吮吸龙侍的血液!
源稚女也被手上的大剑给惊到了,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大剑如何如何厉害了。
他手腕发力,将贪婪深入切在龙侍的头颅里,龙侍的身体逐渐僵硬,源稚女一脚将其踹下了悬崖。
龙侍不带挣扎地掉入了液态金属中,下方升起了一团白色的雾气。
源稚女将大剑放入剑匣,一只手拎着剑匣,奋力跳向零所在的铁链。
源稚女精准地落到了铁链上,铁链在熔炉上又晃荡了一阵,源稚女顾不上烫手的锁链,朝着零的方向爬去。
他抓住了零的手,那双白皙如水的手现在被烫的冒泡发红发紫,皮肉组织基本已经坏死。
源稚女皱起眉头,“松手!”
零摇摇头,她知道源稚女想干什么。
“听话。”
源稚女将其揽到了自己的胸前,零贴着源稚女漏露的胸口,感受着那一份热诚温度和脉动的心跳,意外觉得非常安心。
她松开抓住铁链的手,源稚女一只手揽住了零,手指还勾着七宗罪的剑匣,另外一只手向下开始攀爬。
零盯着源稚女,他的眉梢自从落在铁链上后,从来都没舒展开,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痛苦,显得很平淡,但那份颤抖的手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源稚女是有强大的修复力,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疼痛。
相反,这种强大的修复力会让他在本该昏迷的时候而保持清醒,所以他的痛苦会被最大程度地放大,最终到常人无法忍受和想象的极限。
这份克制和守护哪怕是心如冰雪的零,也为之动容。
千年的冰雪上射入了温暖的阳光,而极北圈的极夜总有一天会迎来黎明。
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在融化。
越往下,温度越高,铁链越是滚烫。
源稚女每下一步,零都能隐隐约约地听见“滋滋”的声音。
那是皮肉烫在铁板上特有的声音,零知道那种被烫伤但不能松手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那种难以言喻的伤痛。
神经是机体给与人的信号系统,然而现在的信号亮起红灯,发出了无数声刺耳的警告,源稚女将其视而不见。
在这份不朽的意志下,源稚女跳到了零之前规划好的平台上,彼时他的手掌大了一圈,血泡被磨破了,正在出血冒油,手心上一圈焦黑。
“终于到了。”
源稚女向零微微笑,把零放了下来,并开玩笑道:“还好你娇小一点,否则我一只手又要拎着箱子,还要搂住你,会很麻烦。”
“谢谢你。”零咬着嘴唇,眸光闪动,还是努力抑制住了心中的情感。
“你们是从哪来的?”
两人在对话的时候,第三者忽然插了进来。
第二十七章 康斯坦丁
源稚女和零同时惊愕地爆退,这是一种应对危机的条件反射。
两人在陌生的环境面对未知的危险时,无需言语配合,保持了同样的节奏,源稚女挡在零的面前,注视着不远处出现的家伙。
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原本以为说话的会是一只强大的龙侍,而站在他们的眼前的,只是一名瘦弱的少年。
少年面相清秀,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脸儿小小的,眉色很淡,一双黑得均匀的眼睛,眼神却有些空荡荡的,赤裸的身体透着一种介乎苍茫的白色,这让源稚女想到了某种东西。
他回头看了看脚底下那些流动的液态金属。
嗯,没错了,就是这种耀眼的白色。
他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突然空降的两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少年问,声音有种魔幻空灵的韵味。
“你家!”
零和源稚女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惊。
如果将青铜城用自己家来称呼的话,那这个家主人的名字恐怕就呼之欲出了。
“你是诺顿!”
源稚女不落下风地盘问,在此时他绝对不能透露出一丝胆怯出来。
男孩被源稚女突然变化的情绪给吓的一愣,乖巧地摇摇头,“我不是哥哥,但我也想找到我哥哥。”
“这是康斯坦丁,也是青铜与火之龙王,是王座上的双生子,也是诺顿的弟弟。”零在源稚女的身后轻声提醒补充。
“看来,我们的运气好像不太行。”
源稚女眯起狭促的眼睛,此刻他的人格还停留在风间琉璃上,自信妖娆且强大,不会对任何人俯首屈服,即便面对的是一位初代种,龙族至高存在的龙王。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出去吧,我还要找我哥哥。”
康斯坦丁并没有展现出龙王的威势,反而像是个胆怯的小孩,现在家里进贼了,小孩也没有办法,只能劝说贼人哥哥迷途知返,自己出去吧。
源稚女深吸一口气,他回头看看零,零也是惊诧极了。
他们来到龙王的家里,打死了龙王的家臣,龙王没有请他们在脚下的熔炼炉里洗澡澡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现在龙王还居然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出去!
这还是龙王吗!
源稚女本来准备血战到底,可人家压根就没有想和源稚女较量的意思。
“你说要找你的哥哥,你哥哥难道不在家吗?”
源稚女见康斯坦丁并没有表露出敌意,语气便稍稍温和,但依旧保持十足的警惕。
“是啊,我一醒来,哥哥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哥哥去哪了。”康斯坦丁昂起头,做担心牵挂之态。
“看来诺顿并不在青铜城内,这里只有一位龙王。”
源稚女得到了有用的信息,零点点头,“我们现在怎么办,情报有误。”
根据他们来时得知的情报,他们要在这里找出龙王的卵或者是茧,可现在龙王都破茧而出了,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位龙王。
虽然这位龙王有点...
平易近人?
但既然是龙王,那源稚女和零必然不会放松对他的警惕。
“哥哥走了很久了,这里没有哥哥的痕迹和气味,我要出去找哥哥。”康斯坦丁扭头转身。
“那个...你准备去哪找?”源稚女多嘴地问一句。
毕竟让一个龙王行走在世界上,那简直和一枚大伊万落在恐怖分子手里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找到哥哥的!”康斯坦丁的眼瞳中流淌着坚定之色。
眼看康斯坦丁就要走掉了,源稚女和零交换了一个眼神,零对源稚女点点头,源稚女向前几步,追赶康斯坦丁的脚步。
“等一下!”
听到源稚女挽留的声音,康斯坦丁不解地回头,随后眼神变的凶戾了几分。
他身上的白色光芒愈发的闪亮,周围的温度也在一瞬之间升高了十几度,高温的辐射火辣辣地刺入肌肤。
“你们想阻止我找哥哥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源稚女见龙王有爆发的倾向,连忙解释,“我们是想帮你去寻找哥哥,你觉得怎样?”
“帮我...”
康斯坦丁身上的光芒逐渐暗淡,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你们愿意帮我吗!”
“是的。”源稚女笃定地点头。
“谢谢!”
康斯坦丁跑过来,源稚女脸色苍白地向后退,始终和康斯坦丁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康斯坦丁好像也注意到了什么,抿着薄唇轻轻笑了笑,嘴唇微念,他身上的光焰彻底消失了,反而赤裸裸地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源稚女回头看看零,零神色平淡,反而有些疑惑地看了源稚女一眼。
“呵呵,没什么。”源稚女讪讪一笑,讷讷地回头腹诽一句,“怎么一副‘姐什么没见过’的模样,真的不害羞吗?”
话虽然没说出来,源稚女的还是小心地走过去,将自己遮羞布上多出来的一节扯下。
“这是干嘛?”康斯坦丁接过源稚女递过来的一块抹布。
“挡好。”源稚女的目光向下,康斯坦丁低头,“有必要吗?”
源稚女额头冒汗,得亏他还没有出去,要是出去了以后,裸奔在大街上,被人看到了报警被抓就完了。
警察可没源稚女这么好说话,万一康斯坦丁一怒,放一个烟花玩玩。
那整座城市几十万甚至百万的人都能免费地看到漂亮的烟火了。
“非常有必要,穿上它。”
康斯坦丁极其嫌弃那块抹布,龙王一般都不穿衣服,它们有最好看,最坚硬的龙鳞当外饰。
衣服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无用之物。
虽然很不情愿,但康斯坦丁还是很听话地把它裹在了的裆部。
做好工作之后,三人开始一起出发。
康斯坦丁走在前面,源稚女和零走在后面。
任务过于顺利,源稚女也没想到这个龙王居然这么好说话,十分地乖巧听话啊。
要是让秘党知道,源稚女几句话就把青铜与火之龙王给拐走带去学院,那整个混血种圈子恐怕都会被震惊吧。
“这座青铜城是你和你哥哥的杰作吧,好难走出去!”源稚女和康斯坦丁攀谈。
“是,当初我和哥哥让人凿空山体,将液态的青铜浇灌大山,形成青铜城的最初模型,再命令金属塑形,改变青铜城内的空间结构,才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康斯坦丁一边走一边介绍,对于源稚女等人来说,青铜城是完全陌生危险的地方,可对于康斯坦丁而言,正如他所说的,这里就是他家。
源稚女脑补着康斯坦丁描述的画面,那将是一种多么壮观的工程。
“包括你们手里拿的,也是我和哥哥炼制的武器七宗罪,我们用炼金术彻底杀死金属,再用青铜的权赋予其新生所制造的究极金属。”康斯坦丁停了下看着源稚女说,“你们拿的是龙族的法刀。”
“龙族法刀?”源稚女不知情。
“七宗罪拥有杀死龙王的力量,本是为黑王尼德霍格所铸,可尼德霍格不知去向,这七把刀也一直保管在青铜城。”
“好强...”源稚女暗暗惊叹,“不知道七宗罪能不能杀死白王。”
“白王?”康斯坦丁站住回头。
“那个叛徒又回来了?”康斯坦丁问。
“没有...就是好奇而已。”源稚女连忙摇头,康斯坦丁停顿思考一下,“如果是七宗罪的领域‘罪与罚’被激活,持剑者激活七把武器,还是有概率杀死白王那样的存在的。”
“明白了。”
“白王是龙族的叛徒,龙族容不下他。”康斯坦丁继续向前。
“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同时操控七把刀,哥哥也不行,除非是黑王尼德霍格,他能将七宗罪炼为一体,我们将那柄融合的剑称之为‘圣剑’Laevatain,它能斩断世界树,是灭世之剑。”
“操控七把刀...灭世之剑...”源稚女嘀咕。
他只觉得手中的七宗罪又沉重了几分,好像在将恶魔与灾难带出深渊...
第二十八章 琉璃飘摇的杀意
三人抵达青铜城的大门前,大门由青铜浇筑而成,重达几万吨,门上用青铜铭刻了青铜与火之龙王创造青铜城时,凿空山体,灌注液态青铜的盛状。
源稚女昂首望着这扇青铜大门,用手轻轻抚过门上的图案,白皙的手指触碰在大门上,似朔风划过戈壁,荡起一阵尘埃。
这扇大门已经尘封了许久,康斯坦丁再临这扇门的时候,脸上有些淡淡的忧伤。
“哥哥先我一步苏醒,离开这里,这扇门没有被动过。”
“这扇门...很重要?”源稚女问道。
“在我和哥哥化茧的时候,这扇门最后是我下令关闭的,它锁死了人类军队的退路,青铜城机关运转,那些无知闯入青铜城的人全部封死在里面,剩下的事情,我们也不得而知,也许是淹死的,也许是被龙侍们杀死的,我并不关心过程。”
源稚女点头,他盯着青铜大门上的图案,图案描绘了龙王康斯坦丁和诺顿在化茧之后,青铜殿内的龙侍集体膜拜顶礼的场面。
康斯坦丁将手按在巨大的青铜门上,手上亮起白炙的光芒,门上的炼金机关开始发光闪亮,被氧化的青铜剥落了表层的铜绿,露出了金属最初的颜色。
在康斯坦丁的抚摸下,这些金属被下达了命令,它们受到的是来自一位龙族君王的命令。
没有龙族君王的命令,青铜城的大门是永远不会打开的。
轰...
地面的尘埃颤抖,青铜城内巨大的齿轮机关再一次开始运作,齿轮环环紧密扣咬,像是劳力士手表的机芯般精密,城内的结构再一次发生变化。
城门上的图案像是张灯结彩的花灯,在随着流淌的液态金属而逐一亮起,光焰照人,城门边的温度骤然升高。
源稚女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康斯坦丁让青铜亮了起来,而是门上的青铜全部都活过来了。
那些图案,经历了千百年,现在以动态的形式展现在他的面前,山崩地摧,青铜灌注,龙王化茧,龙侍跪伏后铸成青铜雕像。
一幕幕的画面,在极端的时间内源稚女目睹了龙族的全盛时代。
源稚女和零后退了十几步,康斯坦丁站在光焰的之中,他瘦弱的身躯逐渐被光焰所笼罩覆盖。
“他不是在开门,而是在重新熔炼金属!”零吃惊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源稚女点头默然,这种新奇的开门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龙类的行为恐怕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评判,就像康斯坦丁不爱穿衣服一样。
康斯坦丁向金属下令,吟诵冗长激昂的言灵,以至高的炼金之法再现当年铸造青铜城的盛况。
随着耀眼的光焰如潮水般漫过两人的视线,青铜城的大门被打开,没有倒灌进来的江水,有的只是门外的暴雨声。
源稚女睁开眼,视网膜刚才被康斯坦丁的火焰照的有点模糊,他扭扭眼睛,门外是暴雨连江的黑夜。
即便他站在门口十米外的地方,外面的暴雨都能被风吹进来。
“我们不是在水下吗?”
源稚女上前几步,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金属气味,周围的温度随着门外涌入的暴雨狂风迅而速下降。
“我刚才将运作机关,将青铜城升高了。”康斯坦丁微笑。
源稚女点点头,他刚才还在想开了门,他们该如何出去的问题,康斯坦丁一步到位解决了。
“我们去和摩尼亚赫号会合吧。”
源稚女三人冒着大雨朝江面上的摩尼亚赫号冲去。
“叶胜,声呐显示,有东西正在靠近摩尼亚赫号。”塞尔玛坐在控制中心,疲劳的眼睛盯着大屏幕上的红点。
“有多少?”
“不知道,看上去有一团,数量大致在5到10之间。”
“会不会是教授他们返回了,要不我们去接应他们?”酒德亚纪猜测道。
“不...显然不会...”叶胜的手指攥的作响,“如果是教授的话,他们应该是一前一后才对,这么一团来的,显然是冲着我们的。”
“那教授他们...”酒德亚纪捂着嘴。
“拉警报,准备战斗!”
叶胜披上雨披,全船所有的船员除了负责信息采集和交互的,其他人全部从挂钩上取下了雨披,跟着叶胜夺门而出。
翻涌的江水上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船上的所有灯光打开,并以最大的功率运行,像是白色的乳汁铺洒在波浪汹涌的江面上。
叶胜从武器库里走出来,腰间挎着砍刀,挂着匕首,手持一把维克托冲锋枪,现场已经有船员在风雨中警戒。
“塞尔玛,他们靠近船体了吗?”叶胜的无线电在暴雨中信号并不是很好。
“还有五十米!”
塞尔玛操作着情报,处理当前的位置信息,并且向学院申请了事后救援队。
没错,就是那种料理尸体,将骨灰空运回国的那种救援队。
“准备迎敌,还有五十米!”
叶胜像是个将军一样站在风口浪尖上,雨水打在塑料透明的雨披上,朦胧了他的视线,他干脆将雨帽摘下,任凭雨水打湿他的头发。
“看到它们了!”
一个船员大喊,可话音刚落,从水底刺来了不明鞭状物体穿透了船员的胸膛,血液混杂着雨水将船员雪白的水手服染红了一大块。
船员凄惨地叫喊,被拽入水中,叶胜赶到他的位置上,甲板上剩下一滩滑腻的血液,而寒冷的江水下泛起了一阵猩红。
叶胜抬起冲锋枪朝着水底猛烈地扫射,水底再次刺出那不明物体,叶胜算是看到了,这玩意像是蝎子的尾巴,尾巴上长满了嶙峋的倒刺。
不说被刺中,就是被这玩意扫一下,都能将身体裂成几块模糊的血肉。
这玩意就像是粗大的鞭子装上尖锐的匕首,被打倒的话,匕首便会犁烂血肉,割破血管。
叶胜丢下冲锋枪,拔出腰间的砍刀,锋利的刀刃砍向那倒刺的尾巴。
只听得“叮”的一声,叶胜的砍刀和尾巴碰撞,爆出了金属碰撞才有的火花和声音。
叶胜的虎口裂开,向后倒退几米,小蛇一样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被混杂的雨水冲下,那长尾也被叶胜打回了水中。
“全部退到后面!”
叶胜挥手狂吼,那些东西躲藏在水中,他们根本无法处理,站在船边容易被打倒,得放他们上来才行。
船员们后撤,有人在撤退时被卷到了小腿,凄惨地拉入江水。
叶胜自知那人没救了,也不做任何的指示,他现在得想办法减轻伤亡。
“塞尔玛!”
“收到!”
“开船,让船动起来!”
“明白。”
摩尼亚赫号的发动机轰响,引擎的功率开到最大,加足了马力,船体排开水花,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披荆斩浪。
“叶胜,他们上船了!”二副咆哮。
叶胜扭过头,只见黑漆漆的龙侍沿着船体爬上船,他们的爪子将船体的喷漆抓挠的像是被老牛犁过的田地。
暴雨之中,叶胜看清那些龙侍的面貌,用狰狞丑陋来形容它们再合适不过。
它们金色的眼球像是鱼的眼睛长在脑门的两侧,在黑夜里泛着猎手的光芒,而身上坚硬嶙峋的鳞片更是他们坚硬的铠甲。
“开火!”
叶胜挥刀,身后的船员火力全开,然而普通的子弹打在龙侍的身上,就像毛毛雨一样被弹开,它们鳞片的层次结构像是坦克的反应装甲,弹开那些迎面来的子弹。
“完全不起作用啊!”二副大吼。
叶胜英俊的脸颊被暴雨打湿,雨水划过他的眼眶,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绝望。
龙侍向叶胜等人逼近,人群退到了控制中心下,他们没有退路了。
“亚纪,帮我把武器库里的炸药拿出来。”
“叶胜...”酒德亚纪抿着嘴,泪花闪烁,却还是沉重地点头,“明白了。”
龙侍见束手无措的人群,发出了嘲讽般的嘶鸣,一双双黄金瞳像是看砧板上的鱼肉。
叶胜知道,他连等来炸药的时间都没有。
这个时候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他大吼一声壮胆,挥舞着砍刀一人朝着龙侍冲去。
他身后的船员在暴雨中瞪大了眼睛,叶胜这是去送死。
可明知道是送死,那道身影依然义无反顾。
龙侍比正常人类要高两倍左右,体格硕大,是纯血龙类,远非死侍能比,一只尚能让人胆寒,何况五只的存在。
叶胜的吼声像是振奋人心的冲锋号,有人踏着叶胜冲锋的脚步跟了上去。
“杀!”
一个人上了,两个人上了。
大家都上了...
人群有的时候只是需要一个领袖,需要一个站出来的英雄。
塞尔玛坐在高高的控制中心,望着那些人以血肉之躯在暴雨中血战龙侍。
说是血战,其实是美化他们了。
这其实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当甲板漫过鲜血,雨水将那些鲜红冲刷的到处都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酒德亚纪拿着炸药从武器舱出来,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
不知道是暴雨模糊了她的视线,还是泪水让她看不清那些画面。
她的手握在炸药上的引信,以人肉炸弹的姿态朝着龙侍冲去。
龙侍们面对这样危险的东西自然不会放松警惕,他们刺出长长的尾巴,那几米长的尾巴在雨夜里散发着刀刃般银色的光芒。
酒德亚纪看到了,那就是她的末日。
唰...
一道银辉从酒德亚纪的面前撒过,气势如虹,只见龙侍长满倒刺的尾巴被斩落在地上。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道熟悉身影。
“我要杀掉那些家伙,为我的同伴祭天,没问题吧。”源稚女盯着那些龙侍,他手持一把贪婪,一把色yu。
色yu是一把胁差,源稚女一长一短二刀流方便使用,长剑主攻和对抗,而短剑主防和贴身战斗。
“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他们伤害了你,你就杀掉吧。”康斯坦丁转过身。
源稚女眸光微闪,康斯坦丁这就把他当朋友了吗?
“好!”
源稚女唇角划过几分凌冽的杀意,他将八岐的言灵被激活,他一双妖艳的黄金瞳风华绝代,远比那丑陋的死鱼眼要好看的多。
源稚女冲了过去,龙侍们意识到那是个棘手的存在,嘶吼地爬了过去。
接战的瞬间,源稚女的身体优雅轻盈地躲过龙侍的爪击,顺势将贪婪的长剑刺入龙侍的身体,龙侍的龙血滋润了贪婪,贪婪疯狂地汲取龙血,炼金武器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一旁有龙侍扑来,源稚女没有选择拔出贪婪,而是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扑动了一下。
他将贪婪留在龙侍的体内,脚尖点地,周身轻盈地旋转,暴雨连线而下,他又是那个且歌且唱的风间琉璃了。
龙侍扑了个空,源稚女旋转跳跃,身姿绰约,暴雨也阻拦不住他的魅力,湿漉漉的头发更加增添了几分艺伎的凄凉之美。
胁差刮破龙侍的头颅,色yu在触及血肉时猛烈地巨震,龙侍的大脑被捣成了浆糊,眼看没的活。
月光透过乌云照了下来,仿佛这个甲板成了源稚女舞台,那一抹苍白的月光就是他的聚光灯。
源稚女在处理掉一个龙侍之后,优雅地拔出了饱饮鲜血的贪婪,贪婪在月光下焕发着耀眼的光彩。
龙侍不怯懦,同伴的死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和疯狂,他们将尾巴扫出,或张开血盆大口,扬起爪子排向那月光下的艺伎。
源稚女的睫毛掸开雨水,一双睁开的妖艳黄金瞳间蕴藏着倾倒众生的千万魅惑。
他扬起红唇,轻笑道:“这一击,分出胜负吧!”
饱饮龙血的贪婪在源稚女的手上颤抖,他已经牢牢地把握住了这份屠龙的力量。
他垫步,他挥剑,那凌然一剑之下,快的只剩下几道残影还能描摹着源稚女的轨迹。
他向前斩出了一道一线天,三个龙侍的血肉在短暂的延迟之后,瞬间爆开。
源稚女落地后优雅地转了圈,并下意识地微微鞠躬。
“小心,还有一只!”
船下一只更大,更强壮的龙侍登船,它的利爪撕破了船体的金属,七八米高的身躯可以直接看到控制中心的情况。
塞尔玛睁大眼睛,紧张的屏住呼吸,死亡在这一刻离她是那么近的。
源稚女背对着龙侍,这对龙侍而言是个绝佳的偷袭机会。
它的四肢踏过甲板,每一步都能让甲板地震,零指着源稚女身后的龙侍,“小心!”
源稚女抬起头,唇角藏着一抹凶戾的弧度,他回过头去,妖艳的黄金瞳注视着龙侍嘶吼地爬来,那粗大的四肢足以将源稚女一掌拍成肉泥。
龙侍的前肢握成漆黑的铁锤落下,源稚女微微抬头,黄金瞳眯了眯,冷笑一声,身后的零和塞尔玛都为源稚女捏了一把冷汗。
一朵乌云遮蔽了弯月,现场的灯光因电压不足的原因而暗下,仿佛一切都是在配合源稚女的表演。
零在昏暗的光线里,只看见一道道残影且歌且舞,带着闪亮的炼金武器斩出了细密的锋芒。
那一刻,雨水被垄断,爆裂的雨珠像是一面面镜子,反射着源稚女如歌似舞的身姿,空气中流动着血腥的气味。
乌云飘过,柔和的月光重新照在源稚女的身上。
源稚女的身影清晰起来,龙侍向前几步,伸出爪子,却踉跄地跪在源稚女的面前,那双黄金瞳显然还没看清刚才发生的一切。
源稚女伸出手,笑着抚摸龙侍低垂下的头颅,又用力地一拍,头也不回地转身向零走去。
龙侍拼尽全力伸出龙爪挣扎,却已是回光返照,在它动身撕扯肌肉的瞬间,身体碎成了大小均匀的数十块血肉。
酒德亚纪看傻了眼,而零的冰瞳也在颤抖,她张着小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源稚女仿佛不是在屠龙,他只是在演出,现场所有的龙侍都只是配合他的演员。
那一抹优雅惊艳了摩尼亚赫号上所有的目击者。
他自从接敌的时候就没有把这些龙侍当成对手,它们还不配风间琉璃使出全力。
源稚女只是将这些家伙当成了一出舞台剧的配角罢了。
随着月光再次被乌云遮蔽,甲板上的光线暗下,似被拉上了帷幕。
至此。
夔门行动,完美谢幕!
“任务完成!”
第二十九章 梦与女孩
大洋彼岸的卡塞尔学院,路明非结束了一天的要命课程,哼着小曲,心情舒畅地回到宿舍。
他点了一份简单的中式快餐,里面有米饭,鱼香肉丝和一只炸鸡腿,米饭的旁边点缀了几棵娃娃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西方人有摆盘的强迫症,哪怕是这份快餐,路明非都感觉自己看到了艺术的手感。
他可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艺术,将里面的鱼香肉丝和白米饭搅在一起,拔出了那几颗插好的娃娃菜,将炸鸡腿放在米饭上。
“这样才对劲嘛!”路明非非常满意他对食材的处理,准备开动。
芬格尔也恰好从学生会的新闻部回来,看到了路明非的饭盒,忍不住吐槽,“你这是把艺术品捣烂掉了,是对食物的亵渎!”
路明非抬起头,嘴上还站着米饭和酱汁,含着米饭模糊道:“什么嘛,这样才吃的干净,汤汁什么的绝对不能浪费的。”
路明非很早以前就这么吃饭了,这样吃快餐能避免出现饭或者菜吃完了,另外的部分还有的剩,否则单吃一样,要么太淡,要么太齁。
“也是,农村的阿猫阿狗也喜欢这样的拌饭。”
芬格尔飘过,路明非瞥了瞥那个饭都吃不起的家伙,心底不服气,刚要反驳,芬格尔又说:“今晚别睡的太死,大的要来了。”
路明非愣了一秒钟,被噎住了,喝了一口水,捶捶胸口,让米饭顺着食道滑落,“大的!什么大的?”
“你不是有手机嘛,你翻翻我们学校内部的官方报道。”芬格尔躺在他的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登陆了守夜人论坛。
路明非半信半疑,但本着对一切事物保持好奇的原则,路明非还是将他的学号和密码输入了卡塞尔学院的内部网络。
在官网跳出图片的那一刹那,一张照片飞到了路明非的脸上,路明非想不看到都非常困难。
【夔门行动大获全胜,学院源稚女专员擒获龙族四大君王青铜与火之龙王康斯坦丁!】
标题下的配图没有什么巨大的龙王,有的只是源稚女在月下鞠躬的照片,后面的躺了几只歪七竖八的丑八怪,看上去好像是什么变异的物种?
“原来稚女是去执行任务了,我说他当初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
路明非淡定地啃了一口鸡腿,虽然他也很想为源稚女感到高兴,可这配图里东西实在是影响食欲诶。
“这是秘党有史以来第一次抓住了活生生的龙王,龙族的四大君王之一,初代种啊!”芬格尔也感慨不已,“他是秘党的英雄,将会被载入光辉的史册的。”
路明非吧唧着嘴,扒了几口饭,“稚女真是太厉害了,若是放在我们那里,恐怕是一等功,市里都会敲锣打鼓,一路欢送他归来的吧。”
“一等功?嗨,你是看不起稚女呢,还是看不起康斯坦丁。”芬格尔挖了挖鼻子,仰靠着椅子歪着头,“这么和你说吧,秘党成立千年,没有一次击败过龙王,稚女还是生擒,你懂吧。”
“好羡慕...”路明非点点头,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一定能拿很多钱吧!”
轰...
仰躺在椅子上的芬格尔连人带椅地倒在了地上,抬起那鸡窝似的头,愤愤道,“我们不是应该关注龙王吗?为什么你会想到钱?”
“因为缺嘛...话说你昨天欠我的晚饭什么时候还我?”路明非想起什么,话锋一转。
“咳咳...下次一定,一定...”
芬格尔又露出了那败狗的笑容,表面上他对路明非的话不屑一提,可一提到钱,那简直见了他亲爹还亲,态度那叫一个好。
芬格尔敲打着键盘,对路明非招招手,“你看,现在守夜人论坛全部都是关于他的帖子。”
【兼职!明日需要布置欢迎源稚女返校的现场,特招二十名志愿者,有偿劳动,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悬赏!谁能要到源稚女的联络方式,我将支付一万美金作为报酬!】
【恺撒表明,有意拉拢源稚女进入学生会,楚子航对此嗤之以鼻。】
路明非一圈看下来,真的什么都有,校园打工的贴子,悬赏的贴子,还有标题引战的帖子,花样真的层出不穷,不过的确都是关于源稚女的。
路明非越看越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源稚女是他的室友,他在外面大放光彩,抓住了龙王,是了不起的秘党英雄。
路明非本该为源稚女感到高兴才对,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感触都没有,画面中的源稚女是那么的陌生,让路明非高不可攀。
如果有一天,源稚女也变成了赵孟华那样...
那种被排斥的孤独感再次传来,哪怕是源稚女对路明非关怀有加,路明非也以为那只是强者给与弱者的怜悯,曾经赵孟华也给路明非漫画书看过。
“芬格尔...”
路明非垂头丧气,想从败狗师兄那里找点存在感,两人算是同病相怜的废柴了。
路明非喊了两声,可芬格尔可芬格尔没有回应,路明非抬起头,只见芬格尔在电脑上疯狂地操作一阵,路明非好奇地走过来,“你在干嘛?”
“你刚才没看到悬赏帖子吗?”芬格尔的眼睛盯着电脑疯狂地敲动键盘,“我已经把那个帖子删掉了,现在我们可以独享那一份赏金!”
路明非诧异了一秒,随后一展笑颜,他失落落的心也被金钱填满了,“来来来!我给你,我给你,我们两五五分,把键盘给我!”
让路明非佩服的是,芬格尔总能在奇怪的时候捕捉到有用的信息,他的对信息的敏感程度简直就像狗对屎的一样。
不得不说,废柴之间还是有点默契的。
晚上,两人吃了一顿有史以来,哦不...
入校以来最豪华的夜宵,路明非是的,芬格尔也是,他们几乎将最贵的全点了,像是松露黑鱼子酱和日本北海道刺身,澳洲雪花牛肉等,只要是吃的,贵的,都要了。
路明非甚至在吃夜宵前还去卫生间一趟,将手指卡在喉咙间催吐,把刚吃的晚饭吐出来,生怕到时候芬格尔吃的比他多。
毕竟这个夜宵费用是两人分摊的。
芬格尔举着酒杯,和路明非碰杯,有些醉醺醺的,“你知道吗,这叫一人得道,舍友升天,我们都是蹭了稚女的好处。”
“没错,明天他要回来了,我们得准备什么?”路明非也吃撑了打嗝。
芬格尔用帝皇蟹的螃蟹腿剔剔牙,“可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什么?如果拉横幅的话,你明天能见到学院里面花团锦簇,欢迎他回来的横幅漫天都是,他估计都看麻了。”
路明非黯然,好像他的确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源稚女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路明非的手机孤单地亮着,苍白的荧光照在路明非的脸上。
他在守夜人里面翻着帖子,那种落差带来的孤独感又一次在心头升起。
虽然路明非知道,这个是夜来非,只要过了晚上就没事。
可路明非总爱这种伤感,以前的时候还因为发点伤感的句子被人嘲笑,喜欢的女孩也是林黛玉那样伤春悲秋的陈雯雯。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病,可在这个寂寞空虚的夜里,只有芬格尔那死狗的呼噜声与他为伴。
说好的不要睡的太死,他睡的和死狗一样。
这个时候一条信息发了过来,路明非点开信息,头像是小黄鸭。
那是一个自称绘梨衣的女孩,经常在夜晚的时候和路明非聊天,也算是路明非一个聊得来的伙伴了。
“Sakura今天也开心吗?”
她每次都会以这种问题打开话匣,路明非也总会回复“开心”两个字。
和这个女孩相处下来,路明非得出一个结论。
对方不是傻子,就是呆子,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幼稚的人。
不过,路明非也不讨厌这样的聊天,因为他总能将一些心事分享给绘梨衣,绘梨衣也很高兴听路明非那些牢骚话。
她认为那是路明非精彩的生活。
可在路明非看来,这样的生活比芬格尔过的都惨,简直糟透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昂热是抽了哪根筋,给他选了那么多课,诸如炼金,龙族史,魔动力机械,现在路明非天天奔波在教学楼里,满脑子都是那些该死的爬行动物。
所以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杀死所有的龙,造福以后的学生,省的他们听教授在里面念经。
照这个事态下去,路明非应该不出意外地会在期末挂上喜庆的红灯笼。
所谓,试卷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路明非又将他的心事吐露给绘梨衣,绘梨衣耐心地听完了路明非的牢骚。
“Sakura也很棒呀,Sakura不会不如别人的。”
“人家是大英雄,我连狗熊都算不上。”路明非自嘲。
“不会的,Sakura能说那么多有用的知识,绘梨衣很开心。”绘梨衣回复。
路明非笑了笑,简单地聊了几句,道了晚安。
这个女孩说话很幼稚,幼稚到路明非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是大脑没发育好,他的牢骚话被绘梨衣当做很有见识的语言。
在学校里,连芬格尔这种狗东西都懒得听路明非的牢骚,也就源稚女偶尔会听几句,然后找个借口支开路明非。
路明非想了很久,眼睛缓缓合上。
在梦中他梦见一个红发女孩,女孩对他笑,笑起来似春风般轻柔,牵着路明非的手,带着路明非满世界转悠...
这一晚,他又做了个好梦。
第三十章 热情十月
&1000次列车奔跑在山间的轨道上,天空澄澈,一碧如洗,将山崖下的湖泊染成了天蓝色,西风带来了秋的消息,将植被染成了深褐色,山间多了几分萧瑟。
已经是十月份了。
源稚女心绪平静地坐在列车上,望着窗外的山间秋景图,默默地出神。
零安静地坐在源稚女的身边,如果不是源稚女主动找她说话,零是很少和源稚女交流的,就算是交流,那说的也不是闲话。
康斯坦丁就在源稚女前面的座位上,他一路上都表现的很平稳,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否则源稚女也不会这么安心地坐在这里欣赏美景。
“秋天和春天一样,稍不留神就会逝去,反而冬天给人印象最为深刻。”源稚女感慨。
零将冰蓝色的眼眸侧过来,俏脸上还是那副千年不化冰雪,不过可能是心底产生了抵触的情绪,她浓淡相宜的眉毛轻轻蹙起,“不喜欢冬天,讨厌下雪。”
源稚女侧目,微微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零是雪原上的小花,经历过冰雪的洗礼,极端恶劣的天气使得她变得冰冷坚毅,可这并不影响她向往明媚的春天。
这个冰雪一样的女孩讨厌冰雪,这听起来或许有些矛盾。
可零曾在雪原上无数次眺望远方,雪原的白色单调的叫人心慌,天是白的,地是白的,连港口夜晚的圆月也是白的。
“寒冬过后,就是春天,东风会吹过雪原,哪怕是滴血的花,也能傲然盛开在雪原之上的。”源稚女一只手放在零的肩膀上轻拍一下。
零轻微地点头,不想去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安心地闭上眼睛,仰靠在源稚女的手臂上。
列车穿过了隧道,很快就抵达了学院的站点,巍峨的教堂再现眼前,然而原本空旷的教堂广场此刻居然站满了人。
随着汽笛的鸣响,现场的学生们挥舞着小彩旗,欢呼雀跃,热闹的气氛瞬间迎来了高潮,热烈的声音让零迷茫地睁开眼。
“怎么回事?”
坐在前面的康斯坦丁惊愕地望着外面兴高采烈的人群。
难道这是人类独特的欢迎方式?
“可能你是龙族君王,身份高贵,混血种们都很欢迎你的到来呢...”源稚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随便找了个借口忽悠下再说。
“这样嘛,不用如此的,我只是来找哥哥的。”康斯坦丁点点头。
源稚女拉了拉零冰凉的小手,示意她赶快下车,康斯坦丁也想跟着一起,源稚女把他安抚在座位上,“你先别急着下车,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待会我们再来接你去见你哥哥好吧。”
“好。”康斯坦丁乖巧地点头。
源稚女拉着零飞快地从列车上下来,刚进站的时候,他也懵了几秒钟,直到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张横幅。
【欢迎生擒龙王的源稚女专员返校回归】
那横幅差点把源稚女心脏病吓出来,万一让康斯坦丁看到了,情绪变动,发动一个灭世言灵,那大家都可以去天堂好好地开庆祝party了。
那“生擒”两个字就离谱,源稚女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拿住龙王。
他是把康斯坦丁骗到这里的,要让他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他的哥哥,那卡塞尔学院马上就能种上好看的蘑菇云了。
源稚女本以为大家应该低调一点,校长昂热应该面色严肃地带着执行部的精英们开了几辆黑色的轿车候在这里,发动炼金矩阵封闭现场,限制龙王的行动。
源稚女会放心地把康斯坦丁交出来,昂热在确认过之后,会秘密地把康斯坦丁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源稚女也幸不辱命地完成任务,并完美地获取亲热的信任。
可现在是什么,看看那些条幅飞扬,彩旗飘飘的,天上还飘着热气球,这是在举办嘉年华吗?
那些打着学生会旗号,手捧鲜花挥舞的蕾丝少女团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对面还站着狮心会的一行人,源稚女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到那个面瘫楚子航,还有手下败将兰洛斯特。
源稚女刚上前几步,想要说什么。
手捧鲜花的蕾丝少女们蜂拥而来,将源稚女围得水泄不通,少女们给他带上了漂亮好看的花圈...
“那个...不是...”
哪怕是源稚女这样冷静的人,现在都被大家的热情冲昏了头脑。
他下来要干嘛来着的?
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孩走过来给源稚女献花,还一人一边,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枚香吻。
源稚女傻愣愣地捧着鲜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一定是来错地方了吧,这里的人都疯掉了吗!
要不要回去再重新关上列车门,然后再开一下,让大家恢复正常。
源稚女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同样有些呆滞的零,两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丰富的情绪。
“哦!这不是我们的英雄吗,你回来了啊!”
人群之中挤出了一个头发白花花的老绅士,伸出那肌肉健壮的胳膊就揽在了源稚女的肩膀上,笑的一颤一颤的眉毛好像肯德基老爷爷...
源稚女被有力的臂膀搞的动弹不得。
“校...校长...”
源稚女支吾,校长昂热穿了一件热带风情的沙滩衬衫,松垮的衬衫没有纽扣,里面还暴露出粗狂的胸毛。
你是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的,还是说学院要集体去夏威夷开派对?
“见到你真开心啊,听说你擒获了龙王,他现在在哪呢?”
“在...在车上呢...”
“好的,那祝你欢庆盛会愉快!”
昂热高兴极了,拍拍源稚女的肩膀,松开了手臂,带着几个身着西装的猛男朝着CC1000列车去了。
“喂!校长,你别乱来啊!”源稚女探出头高喊。
可他的声音和他的人很快又被涌上来的人潮给淹没了。
人流中一双双手伸出来,一路带着源稚女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个骚包的身影从欢庆的人群中走出来,又是一记胳膊锁喉似地搂住源稚女的脖子,周围的人又多又闹,搞得源稚女脑袋都晕乎乎的,氧气稀薄,现在呼吸都很困难。
“咳咳...”
源稚女在这个骚包的青年身上闻到了一股烟草的味道,那青年用力地拍着源稚女的背,好像要为他止咳。
恺撒用力地搂着源稚女,身上古龙水的味道还很浓重,显然是有好好准备过的。
“我...我们要去哪?”源稚女凌乱了。
“当然是去我们学生会承包的学院活动了!”恺撒热情洋溢地回复,“你看到那些蕾丝少女了吗?都是我安排好的,感觉有没有喜欢的?”
“好...好像没看到...”
“嗷,那你待会多看看,我恺撒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恺撒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源稚女向一辆精心装扮好的布加迪威龙走去,其实光靠恺撒一个人还动不了源稚女,不过源稚女的身后身旁,那一双双伸出的手在推波助澜。
源稚女觉得他不是在学校,而是在地狱,那一双双手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
源稚女被带上了布加迪威龙,有打着丝巾,穿着小西服的学生会部长亲自为源稚女开门,源稚女被众人拥簇上车。
他现在哭笑不得,这搞哪出呢!
这布加迪威龙装饰的跟婚车似的,前面扎了一朵大红花,喜气洋洋的。
“加图索君,我想...”
“不用想,现在就去了!”
恺撒豪迈地转动车钥匙,在源稚女安全带好没系好,人还没坐稳的情况下,一脚轰在了油门上。
布加迪威龙的气缸猛烈地燃烧轰响,引擎也在跟着咆哮。
源稚女被强大的惯性压在副驾驶座上,迎面来的风吹的他刘海向后翻。
“太...太快了吧,前面有人啊!”源稚女吃惊。
“相信我的车技!
恺撒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根雪茄,随着他的烟头猛烈地燃烧,他一个甩尾漂移从行人的旁边侧过。
源稚女被颠来晃去,头晕目眩,扶着露天的车门,差点要被甩出去了。
“芜湖!”
恺撒为他炉火纯青的车技欢呼,源稚女心惊肉跳。
这哪是什么欢庆会,说是劫持谋杀源稚女都相信。
他从落地之后,除了前几步是他自愿走的,其他都是被人众星捧月一路带过来的!
人群之中,蕾丝少女们挥舞着花和小彩旗一路欢呼地跟在后面。
狮心会的阵营里,楚子航倒吸一口凉气,他刚才收到了源稚女求救的眼神,可奈何人群太过疯狂,他也无能为力。
“可恶啊!居然被学生会领先了一步!”兰洛斯特挥挥拳头。
“没事,学生会在社交这一块算是玩明白的,你看那个可怜的家伙估计是被一路带过去的,我们只需做好我们的工作就行了。”苏茜掩嘴笑了笑。
“我们走吧,不要让学生会抢先了。”楚子航迈出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