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权(上)
黑暗中人群骚动连连,他们尽量靠向有阳光的窗边,而礼堂内的侍者挥舞双手,竭尽全力地维持秩序。
哄闹的人群打翻了桌上的香槟和红酒,酒瓶玻璃从桌上滚落,带着红酒杯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让礼堂内增添了几分混乱。
脸上抹着银粉的女孩们一手提着礼裙,在慌乱的人群之中捂着胸口,随着人流一起涌向门口,有人踩到了她们的裙子,使得女孩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而后面的人却踩着她的身体继续向前。
“请...请等一下。”
侍者好像发现黑暗之中有人倒下了,连忙跑过来伸出手臂阻拦那些向门口靠拢的人群,却被强大的混血种像是小鸡一样拎起来丢到了一旁。
无序,混乱,折磨,惊恐。
这些社会上层的精英们本该遵守规则秩序,哪怕是面对意外,也应该处之坦然,但不知道会场里谁带动了气氛,不安的情绪像是瘟疫一般传染在人群之中。
那些一开始还表现的风度翩翩的绅士们,现在就像是一头蛮荒野兽,之前表现的有多教养,现在就表现的有多野蛮,任何挡着他们道路的人都会被挤到一旁。
“让开,让开,让我们先走!”
“该死的,这里连灯都能坏吗!”
“乔威亚,丹妮,你们在哪!”
负面的影响开始扩散,人群开始寻找自己的伙伴,有人向前挤,有人向后涌,拥挤,推搡,踩踏,伴随着酒瓶滚落的声音,现场乱成了一团,像是黑暗中一群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昂热看向人群,他和汉高一直站在边缘地带,所以没有受到人流的冲击。
“这也是你安排的?”昂热皱着眉头发问。
“不,我不会安排这种无聊的戏份,显然是有人想要对付我们。”汉高冷着脸,声音低沉。
两只老狐狸算来算去都没想到他们居然被人算计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昂热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个礼堂足够大,能够容纳几百个人,现在一伙人已经抵达了门口,看起来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我们现在最好哪也不去,如果你是幕后的操纵者,你会让那些人轻易离开吗?越是拥挤的地方,越容易发生惨烈的事故,你昂热到像个绅士,临危不乱。”汉高看向昂热。
“呵呵,收起你的褒赞吧,我不需要。”昂热咬着嘴里的雪茄,有些愁眉苦脸,“你有火吗?”
汉高从口袋中掏出一枚上了年代的打火机,他用手指拨动齿轴,打火机里内打出一阵火星,一柱火苗微弱地亮起,昂热将头凑了过去,俯低身子,点亮的雪茄猛烈地燃烧,一口青烟吐出。
“啊...每当我们想要谈点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人插手进来,像是当年的日本,我们在亚利桑纳号战列舰上准备谈判,可那炸弹就像是雨点一样落下,谈判被搁置了半个世纪。”昂热回忆道。
“是啊,亚利桑纳号被彻底摧毁了,要不是我们跑的快,恐怕现在要么坐在轮椅上,要么已经入土了。”汉高也笑了,他盯着那根燃烧的雪茄,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带人过来吗?”
“显然是的。”昂热承认道。
“那我们就不会有事了,或许这个歌剧院会上演一出绝无仅有的好戏,我们不如坐在对面那排位置上好好地看戏算了。”汉高走向了台下的那排座位。
“你到挺相信我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你这个家伙,真的是很有闲情雅致。”昂热叼着雪茄,嘴上调侃。
“你是谁啊,世界上不会存在比希伯特·让·昂热更狡猾的人了。”
黑暗之中,一道迅捷如风的影子贯穿于人群,他来到一个摔倒的女孩面前,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潮涌来,他们像是蒙古的铁骑,铁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女孩的哀鸣声他们视而不见。
“前面的先生们请暂停一下。”佐罗来到人群的面前,可面对已经失控的人群,他那道单薄的身影似乎是不够挡住那潮水而来的人流。
面对挡路的人,奔走在最前面的人显然是没什么耐心,挥动手臂就要把他给挤到一边去。
可令他没想到是,他挥出的手被那人钳住,那人像是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大师,借力将这人推到一边,那力量让强大的混血种重心不稳,一个屁股摔在地上,有些懵逼。
人群的脚步缓了下来,青年向女孩伸出手,女孩抬起头,她隐隐能看到那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好像是大英雄佐罗。
“小姐,注意安全。”佐罗将女孩搀扶起来,在女孩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佐罗又消失在黑暗之中,透过一束阳光,女孩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宽大可靠。
“你花那功夫去帮助一个陌生女孩还不如去找校长。”零看到臭屁的大英雄回来了。
“我知道,校长应该就在不远处,我们带他离开这里。”
源稚女身负罪孽,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变相地救赎,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他也不希望美好的女孩在疯狂人群的踩踏下香消玉殒。
就在两人迈步之时,门口的人群哗然,他们惊讶地发现歌剧院的大门居然被牢牢地锁死了,那些侧门也被反锁,他们压根就被困死在了这个歌剧院之中。
人群在哗变,愤怒,恐惧,未知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蔓延在歌剧院的头顶,人们疯狂地敲打门扉,有人甚至使用了言灵,言灵产生的光和热在人潮之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轰...
雷霆般轰鸣在歌剧院中荡开,锁住的门口被轰碎成了无数块,突如其来的火焰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而贴近门扉的人也被门口冲射出的火舌震碎,腥臭的血肉在头顶落下了血雨,被鲜血沾染的人失声大喊。
门口飘来了迷蒙的烟雾,二楼被火焰覆盖,所有的安全通道均被封死,歌剧院的头顶也被砸开了数道裂口,天花板上投射下几道刺眼的光芒。
礼堂门口的烟雾之中,几道黑影逐渐从火焰中走出,他们带着日本野史中的记载的般若面具,背后身负两把大太刀,他们的身高和装扮像是日本中的巨型忍者,一袭黑衣上泛着奇怪的光泽,似乎是鳞甲。
面对惊恐的人群,这些家伙迅速地行动起来,像是山谷中哀嚎的狂风,杀无赦。
所过之处,溅起一阵又一阵的血雨腥风,猩红的风暴在礼堂中席卷而成,每一次出剑挥洒的锋芒都将带走数条性命。
礼堂内的混血种开启言灵准备反击,却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言灵,那些光和热,那些干扰,那些极寒冰霜在这些鬼影面前不起任何的作用,哪怕是被冻住了,他们也能很快地挣脱,并且给与释放者致命一击。
听到门口的动静,源稚女打算回头,零拉住了源稚女的手。
“当务之急,是找到校长!”零说。
“我去找哥哥,我知道他的为人,他自诩正义的伙伴,是不会不管这些暴徒的,我得帮他!”
“可是...算了...”零本想阻拦源稚女,但她清楚源稚女的决心,只要是关于源稚生的问题,她再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她昂起头,眼眸清亮,“我和你一起去!”
人群尖叫地向后退,前面的人只听到了爆炸的声音,却不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但是前面的人群疯狂后退,有人抬头看,只见黑暗之中抛洒出几个圆滚滚的东西。
那圆滚滚物体落到了他们的面前,里面流出鲜血,精英们脸色煞白,彻底慌了。
“撤退,撤退!”前面有人高声呐喊。
现场五光十色的言灵交错,混乱不堪,人群分散开来。
“大家向后撤离。”黑暗之中,一道影子逆行而上。
“少主,危险呐!”
铃木次郎疯狂地咆哮,他急的跺跺脚,此时此刻源稚生冲到了最前面,铃木次郎咬咬牙,手里提着刚刚取得的打刀,也跟着源稚生的脚步冲了上去。
一道巽风在人流之中穿梭,黑色的衣衫敞开,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身影灵动似鬼魅,一双炽热的黄金瞳散发着尊贵的光芒,他手持两把代表炼金至高无上的武器,蜘蛛切和童子切在火焰的微光之中闪过一阵寒芒。
带着般若面具的人看到那道身影,不慌不忙地扬起刀剑,几道黑影呈现三角之态同时朝着源稚生绞杀而去。
源稚生金色的黄金瞳暴怒,一声叱咤怒吼,双剑在歌剧院的上空斩出了一道道骇人的弧度,刀剑碰撞,火星迸射,一招一式间锋芒毕露,挥舞成圆。
刀刃相切,金属摩擦发出的厉啸之声震彻礼堂,宛若崩坏的琴弦拉扯出的尖锐音调,又似木桩撞向铜钟。
源稚生同时迎战三人。
剑舞时带着惊雷的霹雳,只是一息之时,火花在空中已经像是百响的鞭炮,大大小小的火花如星如雨地从头顶溅落,他们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极其凶恶的意图。
身负天照命,影皇血统的源稚生本以为这是场轻松的较量,对方应该在刀光剑影之间落败收场,可现实情况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力量出人意料,源稚生将身负极强的血统,却只能勉强和一个人打成平手,而身后的两人却无暇顾及。
三角攻势中的另外两道黑影杀来,源稚生疲于应付,身上已经新增了不少血痕,敞开的黑衣在黑暗中随着舞动,却也破败凋敝。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王权(下)
“少主!少主你没事吧!”
迟迟而来的铃木次郎提着打刀,踏过血腥的地板和哀嚎的人群,来到源稚生的身边,此时源稚生的身上徒增多少血口,血液顺着黑色的西装像是溪流的泉水,又似蜿蜒的小蛇,汩汩而下。
他撑着太刀单膝半跪,俊逸的脸上许多凝重,他抬起头,目光朝向走来的三人,眼中闪着凶戾。
和三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交手之后,这个来自日本的皇也不禁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怀疑,他无法想象这几个能和他力量媲美的家伙到底是谁。
又是谁将他们派到这里。
“你们,究竟是何人!”
源稚生站起来,他是天照命,血统极高,在龙血的加持下,他只需要片刻的功夫,就能从虚弱脱力的状态恢复,一般的伤口甚至可以直接无视。
他的所掌握的力量在足以在混血种中称皇,即便是面对纯血龙类,但凡不是初代种,应付起来都能得心应手,面对混血种就更是胸有成竹了。
可就是这三个人打破了他的自信,他们掌握的力量让源稚生无法理解。
带着般若面具的三人并未回应源稚生的话,那狰狞的鬼面是日本佛教中有名的“般若”,出自鸟山石燕的《今昔画图续百鬼·雨之卷》。
这里的“般若”和佛教的《般若心经》里的“般若”不是一个意思,佛教的“般若”是指佛的智慧,而着这里是一个女鬼的面部,表示的是“愤怒的相”,其实更主要的是要表示女性的“嫉妒”。
书中般若的本体是活人,但是因为强烈的嫉妒情绪,而导致生灵出窍,化为厉鬼去害人,甚至这种过程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只是梦境。
面具下的人没有讲话,仿佛他们就像是降临梦境之人,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用来祭刀的祭品。
他们提着双刀,缓缓靠近,头顶两个犄角粗长,尖尖的耳朵,额上还有被称为“泥眼”尽显怪异,仿佛是来自神话《古事记》中的妖魔鬼怪。
“不说话吗?”
源稚生攥紧手中的蜘蛛切和童子切,两把刀在微弱的阳光之中泛起了光芒。
“少主,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想办法脱身吧!”
铃木次郎拿着打刀的手轻微发颤,一旦源稚生发起冲锋,他这个下属绝对不能贪生怕死,否则就是违背家族的道义,更是和“武士道”提倡的忠诚、信义、廉耻、尚武、名誉相悖,所以他必须上。
可是他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甚至连言灵都没有开发出来,他所展现出的优势只不过是对于数字十分敏感。
他本该去做一个有名的数学家或者天文学家,像是希腊圣贤欧几里得,可他来到蛇岐八家,谋求着自己的抱负。
可现在他必须持刀面对鬼,武斗并不是他擅长的,他只是展现了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情绪。
“铃木次郎,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对付。”源稚生将两把太刀插入地砖,地砖爆出了火星,龟裂开来,两把刀像是两面旗帜插在了歌剧院中央。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了他身上破败的黑衣,染血的衬衫落下,他的衬里是一副盛大至极的浮世绘,巨人的尸骨躺在大地上,清泉流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了赤裸的女生,她披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为衣,手捧太阳。
头顶的阳光落在源稚生的身上,像是歌剧院里的一盏聚光灯,反射出他朝日般的辉煌,执行局内每个执法人都有不同的西装衬里,而源稚生总是紧紧地裹着风衣仿佛是畏寒,因为他从来不愿意绽放他的光芒。
可现在,舞台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绚烂起来,会如同天照神照庇大千世界。
“天照命!少主...”
铃木次郎目光颤抖,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得后退几步,那白金的阳光洒在源稚生的身上,像是小说异世界降临而来的救世主,这平常总是温和待人的少家主即将展现他最凶狠的一面。
歌剧院里仿佛开始流淌悠扬圣神的女高音,像是纯洁的胜利女神站在山巅之上俯仰歌唱,赞颂和平,赞美胜利,山下众生顶礼。
源稚生拔起地上的双刀,迎着盛大的阳光,如风般挥舞手中的双剑,一为蜘蛛切,刀镡名为“蜘蛛山中凶祓夜伏”,尝遍无数人类和异类的鲜血,刀锋的弧线优雅漂亮,而童子切传承自清和源氏,源赖光以此剑斩杀恶鬼酒吞童子。
面对从宛若天神降临的源稚生,对面的三个般若之人并没有太多的波动,仿佛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其中不知道是谁还隐隐约约地发出不屑地哼声。
“迎接你们的审判吧。”源稚生声音低沉。
话音一落,剑风狂舞,仿佛是一道剑幕从天边落下,金色的阳光裹挟着电光火石的锋芒,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向三个般若,般若们一前一左一右,弹射而出,三面夹击,有条不紊地发动反制攻击。
在饱满的剑锋弧度之中,源稚生腾转挪移,每一寸肌肉都爆发出最强的力量,每一根神经都传达着重要的信息,敏锐的五感宛若神明降临,清晰准确地洞察一切。
刹那间,歌剧院的前方光剑迸裂出灿烂的火花,在昏暗的歌剧院里弹出了清脆的鸣响,激烈的火星宛若夏夜璀璨的星空,振奋人心的怒吼声昂扬在歌剧院的上空。
细微风声中夹杂了太多声音,热风带着烧焦的气息吹拂在人们呆滞的脸上,远处的那人已经化作歌剧院的主角,之前嘈杂嚷嚷的人群在此刻噤若寒蝉,那些自诩精英的青年,那些骚动不安的绅士,在那个日本人的面前仿佛丢掉了一切灿烂的光环。
可是,即便是用勇敢的先驱迈出了坚定的一步,后续的人们都麻木不仁地站在原地,仿佛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欣赏这么一出赏心悦目的歌剧表演。
刀鸣剑落之间,源稚生向后倒退十几步,俊脸上略显凝重,那三个般若之鬼配合尽是如此密切,哪怕是源稚生攻其一点,都没能破掉他的防御,反而让其他两个人钻了空隙,只得被动防守。
“要是现场有人能站出来...替我抵挡...哪怕只挡住一个人...”
源稚生握紧刀柄的手上淌下血液,他又受了不少的伤,衬里的浮世绘已经被鲜血染红,金色的天照神被玷污,血液沿着衣角,像是房檐下的雨珠低落。
这个皇彻底怒了,怒的不仅仅是恶鬼的冒犯,而且还有这群所谓上流之人的不作为。
他心中装着正义,装着理想,可他身后的这群懦夫居然堂而皇之地站在那里。
他们只是看着。
源稚生或许应该明白,这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屠龙世界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谁愿意冒着负伤甚至是死亡的风险去帮助一个不认识的青年。
他们这样做不会有任何的利益可以赚取,所以只要当闸刀没有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手。
“群氓...愚蠢!”源稚生怒喝,后面的人脸上多了些细微的表情,但没有人站出来,依然无动于衷地站着看戏。
三个般若之鬼趁着源稚生发泄情绪的时候,飞快地奔驰而去,他们行动迅捷的像是古书中疾驰的黑夜忍者,双手持剑的他们化作锋锐的寒光射向源稚生。
源稚生在看透这些人的本质之中,心中独剩的一丝幻想也已经破灭,他不会指望这些人能出手相助的。
“算了,反正也一直都是一个人。”
源稚生的一只眼睛被浸染汗水的刘海遮住,另一只眼睛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这份光芒在混血种之中独一份。
空气中流淌着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一种特殊的嚅念,像是寺庙中坐伏的老僧在坐化之前对佛祖临终的祷告,那份回响,更像是来自高天之国的审判。
有人发现他们的膝盖好像在缓缓变沉,一种或有或无的压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歌剧院里,有人被这种尊贵的气息压制的喘不上气,人群逐渐开始浮躁。
然而,当他们想要发声喧哗之时,一声雷鸣般的叱咤让现场所有蠢蠢欲动的鼠辈闭嘴。
“王权!”
一瞬间,前所未有的压力将歌剧院的楼板震塌,头顶天花板的钢筋泥块像是雨水般掉落而下,而楼层的地面也在此刻像是破碎的冰层,逐步龟裂。
人群恐惧的想要哭喊,可他们在这个时候却压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们跪倒在地上,像是西方耶路撒冷的朝圣者,虔诚地向宗教行礼,又宛若渺小的黎民见到至高无上的君王,以头磕地。
强大的压力叫所有人的大脑充血,这份力量压迫着他们的血肉,他们的骨骼,好像是头顶压下了巨大的液压机,他们无力抵抗,只能面对被碾碎的命运。
三个般若之鬼立刻被压制在了地上,狂风大作,风吹起了源稚生的头发,他此刻像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手持名刀,信手挥剑便能斩掉逆臣贼子的头颅。
“呀!”
源稚生怒喝,言灵的作用集中汇聚,所有的压力压制在了般若之鬼的身上,二楼的楼层断裂,三个般若之鬼随着楼板一起掉入到一楼的火焰之中,石尘飞扬。
源稚生停止了言灵,力竭地半跪在地上。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恢复了几秒之后才缓缓地站起来,面相身后的人群。
没有鲜花,没有鼓掌,人群自顾不暇地哀鸣。
源稚生不屑于他们的态度,这场聚会他只当是拜会了昔日的恩师。
看起来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可细微的声音传到了源稚生的耳中,像是春蚕吐丝化茧,身后有风吹来,带着一种非常特别的炼金药物气息。
源稚生回头,眉梢沉重。
第一百二十九章 摧枯拉朽之力
源稚生眉梢沉重,那三道阴魂不散的般若之鬼仿佛是他的影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断裂的缺口处,他们的面具残破,露出了人的面孔。
源稚生只是瞅了一眼,发现这些人的面相居然大都相同,甚至连脸部的线条都是模刻出来的,这甚至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三胞胎。
他想到了克隆人。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他们是三胞胎还是克隆人的问题,而是他源稚生使出了言灵也无法镇压这三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他们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源稚生使出全力的“王权”能在空气范围内产生极高的压强,这种言灵能碾压龙血生物的骨骼和血肉,驱使他们跪下,从他“王权”言灵的威力来看,哪怕是他背后的非目标人群,都是被压制的无法喘息,更不用提他施展的主要区域。
关键是身后的人并非是普通混血种,而是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他们之中不乏血统抵达A级之人,如此恐怖效果已经将“王权”的压制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就是这样的强大言灵在面对三个般若之鬼时,居然无法将其彻底抹除。
在斩鬼的路上,源稚生见过不少奇怪的能力,不过哪怕是最强大,最危险,引发过社会关注的恶鬼,源稚生都从来没有拼劲全力,更别说是使用言灵这种变态能力。
这三个人的确刷新了源稚生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杀不死吗?”
源稚生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老爹对他说过,“面对敌人的时候,恐惧是无法避免的,但你不能让恐惧压倒你,你要做的是让你的敌人比你更加恐惧”。
老爹的叨叨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了,那是一个慈祥威严的老人,传统而不古板,智慧而不独断,也是源稚生奉为人生导师之人。
恐惧什么的,源稚生早就忘记了。
在他经历过第一次斩鬼时,恐惧就被抛在脑后,老爹锻刀的时候说过,“铁是最坚硬的东西,所有我们把它做成武器,你握剑的时候就要想到你会和铁一样无畏无惧。”
源稚生那个时候站在老爹的背后,看着老爹锻刀时捶打的烧红金属,心有所感,沉声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畏惧退缩,我已经斩掉了我心中的梦魇,为此我付出了最昂贵的代价,从此我的心坚硬如铁。”
源稚生再一次握住手中的刀剑,刀剑洋溢着炼金之光,武士道的精神在他的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他不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人,而是为了他心中的正义。
为什么要守护正义?
因为他为了“正义”这个名词,牺牲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他除了这条性命,已经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再去为“正义”奉献了。
般若之鬼的身上泛着青色的鳞片,它们从血肉之中长出,浑身像是被嶙峋的黑曜石包裹,源稚生眯起眼睛,这看上去好像是混血种变异成了死侍。
可这个过程怎么会如此之快,难道他们用了某种药剂?
源稚生最近的确在追查一批药剂的下落,据说那种药剂能将一个血统低微的混血种成为强大的战士,像是死侍那样可怕。
这种泯灭人性的行为是不会被“正义”所容的。
只可惜,他没有找到药剂的下落,负责运输的人吞下水银自杀,什么都没有交代,他也只是截获了一批药剂带回执行局。
源稚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手握双剑,面对那愈发狰狞的恶鬼,他从来都不会后退一步,因为只要退缩,那就是对心底“正义”的质疑,对曾经付出沉重又昂贵代价的背叛。
这种背叛是他用血亲的生命而诠释的意义。
身后传来脚步,一前一后,前者穿着皮鞋,而后者好像是高跟鞋,低沉清脆的节奏一起一落,源稚生回过头,人群之中走出了青年和少女。
女孩源稚生认得,之前还和她攀谈过,是他在卡塞尔学院的师妹雷娜塔。
至于那个带着佐罗面罩的青年,源稚生从来都没注意过礼堂中有这么一位存在。
青年走到了源稚生的面前,他那份清高的模样甚至连目光都不愿意和源稚生接触,但他和源稚生并肩站在一起,一言不发。
零来到他的身旁,看了一眼源稚生,向源稚生点点头。
“非常感谢两位的帮助,如此一来,稚生便能抹除威胁了。”
源稚生谦逊地向两人点头表示感谢,然而身旁的那个青年却始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这让源稚生更加困惑了。
不过困惑归困惑,该解决的麻烦还是得解决,般若之鬼是一份麻烦,必须要把这份麻烦清除。
“刀。”
零向源稚生伸手,源稚生想了想,把童子切交出去,留下蜘蛛切为他自己所用,如果只是对付一个人,那蜘蛛切就完全足够了。
零接过源稚生手里的童子切,将其交给身旁的青年,那青年摇头,零清澈的眸光闪烁,用好像明白了什么,执起太刀摆出架势。
面对增援来的两人,般若之鬼的行动也逐渐迟缓,甚至停滞在原地观望对峙。
然而这一次,源稚生主动找准目标,率先发动雷霆般的攻势,其中的一个般若之鬼感受到了源稚生的吹拂而来的气息,伸出利爪,刺杀那奔来之人。
源稚生挥出剑意,他的身后仿佛用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着他,他站在辉煌的日轮之中如同伏魔金刚降临,蜘蛛切斩出的弧线便是日轮的边缘。
刀刃上窜过一串火花,源稚生和般若之鬼刀爪相接,那畸形的巨爪撕向源稚生的头颅,进攻的意图就是源稚生的大脑,另一只手抓向源稚生的心脏,无论是哪边得手,源稚生都将必死无疑。
见源稚生出手,一旁有般若之鬼站不住了,他主动找向三人之中最弱的那个女孩,零清冷的眸子爆发出寒意,她脱掉了水晶高跟鞋,一双赤裸的白皙的玉足踩在仍有余温的血泊之中,啪嗒作响。
般若之鬼像是蛰伏的巨兽,双脚裂地弹射,他脚下的地面变成了碎成了蜘蛛网般的脉络,那强劲的筋骨,上碎磐石,下碾尘埃,健硕的四肢宛若弹跳的蛤蟆,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身下的女孩砸去。
零轻轻挥动手中的利剑,舞出的锋芒像是落下的冰雪,霜白哀伤,那不染纤尘的脸上带着前所未见的坚定之色,随身舞动的裙摆如同柴可夫斯基创作的白天鹅,比起般若之鬼的四肢,她的体态轻盈的像是一片飘零的雪花。
至于一直站着不动,未发一言的源稚女,他的气息始终保持在一个正常状态,若有若无的强大压力使得前面的般若之鬼不敢轻举妄动,仿佛他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一群失败品,可谓是蝼蚁般的存在,肮脏,恶心,令人作呕。”源稚女低声摇头,那声音仿佛只有般若之鬼能听见,那鬼闻声,好像是气得发抖。
他知道源稚生是最成功的实验品,他们这些人只能作为影武者陪坐在他的身后,上不了台面,不人不鬼,受人操控。
他怒了,怒发冲冠,向着源稚生嘶吼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震响歌剧院。
他扒碎了地砖,一路犁开了楼板,像是一台火力全开的刨土机,带着一路的泥尘碎石铲向源稚女。
“放肆!”
源稚女是最成功的实验品,他是这些影武者无法到达的高度,能保持人性,又有极美的面庞和理性的思维,可随意掌控释放他的力量,是影武者之中的皇。
影皇之名不可辱。
面对来势汹汹的影舞者,源稚生口中默念言灵,八岐展开,胸口的力量宛若隆起地脉之中喷射而出的岩浆,每一个细胞都澎湃着活力,每一根筋脉都传达着力量。
传承的影皇血脉,须佐之男之命,影皇荣誉,在他的身上流淌昭彰。
“死!”
只是一声极其简单的怒吼,他一脚塌碎了地面,周边区域仿佛是遭遇了地震,围观的人群更是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上,那碎裂的砖石蔓延到了他们的脚下。
只是一脚的力量居然如此恐怖。
当源稚女跃向空中和般若鬼接触的瞬间,山洪爆发的力量和天外陨石的磅礴之力相互碰撞,强烈的巽风在歌剧院里荡开了一层波澜,呜咽的吹散所有的泥尘,吹灭大门的火焰。
只见源稚女目露金光,一只手像是提起一只小鸡一般将其砸向一楼的位置,炮弹落地的轰鸣使得歌剧院又是一阵颤抖,天花板的泥尘抖落。
源稚生和般若鬼打的难解难分,并且处于弱势,对方的力量强大的让他觉得无法想象,那灵活的爪子更是恐怖的杀器,抓挠在身边的时候尽是刷刷的风声,好像他源稚生面对的十把匕首。
在般若之鬼要得手的时候,源稚生却忽然消失,留下一道光,背后一柄利剑刺穿他的身躯,般若之鬼怒吼一声,抬脚将源稚生踢飞撞在墙上,墙体崩裂。
源稚生口中呛出鲜血,咬了咬牙,而那般若鬼当着他的面前,拔出了蜘蛛切,炼金的毒素已经渗透到他的身体,他活不久了,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和源稚生同归于尽。
就在他像是发狂的野兽冲来的时候,一道黑影掠过,像是掠食的猛禽划过黑暗森林。
当源稚生再眨眼的时候,只见那个带着佐罗面具的青年掐住般若之鬼的脖子,拧碎骨骼的声音格外清晰。
另外一面,零和般若之鬼交战,完全处于一种下风状态,般若之鬼攻势凌厉,零且战且退,并且在空隙只见寻求进攻的机会,童子切在般若之鬼的身上留下了数十道伤口,而零却毫无损伤。
不过,这些伤口无法为零取得太多的优势,随着她的气力的消耗,她愈发的力不从心,从一开始轻盈地规避伤害到现在勉强地短兵相接,她很难在抵抗的住般若之鬼强大的力量。
在一次攻击间隙中,零贪了一刀,被般若之鬼抓住了机会,利爪伸向零白皙的肩膀,零的冰瞳之中闪过一丝恐惧,仿佛那碎骨之声已经在耳畔响起。
千钧一发,一股强大的力量撞来,般若之鬼被奇怪的东西砸中,而零也被砸到了一边,伏在地上呻吟喋血,她浑身的骨头好像要散架了。
般若之鬼被正中靶心,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法抵御,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源稚女走过来,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童子切,在般若之鬼呆滞的目光下刺入他的心脉。
源稚女旋转刀柄,般若之鬼身体僵硬,脑袋拉拢低垂。
第一百三十章 百年孤魂
破烂的剧场里,头顶残破的天花板向内投射出几注金色的光柱,阳光撒进黑暗的剧场内,火焰焚烧着建筑,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空气中传来了苦咸的血腥气息。
源稚生扶着胸口,像是刺秦失败的荆轲,靠坐在墙上,他盯着那明灭可见的身影,英俊的脸上爬满了呆滞,而在这表面之下却涌动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愤怒,迷惑,震惊,失落...
五味杂陈的情绪好像一锅大杂烩,源稚生合上眼睛,他有点累了。
“少主!”
铃木次郎从远处飞奔过来,刚才的打斗太过激烈,铃木次郎早就退到了人群里。
“少主,你还好吗?”
铃木次郎上前询问源稚生的身体状况,源稚生睁开眼,摇摇头。
他是天照命,是血统极高的混血种,体内的龙血能让他的身体素质超乎想象,还不至于被般若之鬼一脚踢成残废,他只是有点累。
无论身体还是内心,都有点累。
太多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脑,前所未见的般若之鬼超出了他的想象,而那个带着面罩的“佐罗”大英雄更是让源稚生无法形容他的能力。
源稚生虽然不是个自负的人,但是他清楚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混血种能与他匹敌,一个般若之鬼他需要纠缠半天甚至还落了下风,可那个“佐罗”居然赤手空拳地杀死他们。
那是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他需要全力以赴应对的魔鬼,那个家伙居然像是拆玩具似的把他们硬生生地拆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极大地打击了源稚生的自尊,虽然他胜利了,但是这种感觉很不是滋味。
到不是想要埋怨什么...
就是这种感觉好比学生时代的课堂,你废了很长的时间解出一道极难的题目,你自信满满的上台和老师同学讲解你的解题思路,同学们对你刮目相看,拍手叫好。
可在这个时候你的缺课的同桌来到教室,他只是看了一眼题目,就提出了一个非常通俗易懂的解法,而你程序复杂的题目就被撂在一旁,同学们都只看到了你同桌亮眼的表现。
老师和同学围着你的同桌赞叹不已,而你抱着你的卷子在一旁黯然失色。
这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区别。
可源稚生从来都不认为他是个普通人,他身上的担子很重,说是精英中的精英,混血种中的皇帝也不足为过。
他无法想象那个人到底是谁,这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并且冷静下来。
源稚女将影舞者丢到一旁,手里的童子切落下,朝着受伤的零走去。
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脚四肢酸麻,大腿上传来撕裂的疼痛,胸口沉闷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有点喘不上气,雪白的小脸现在也沾染了血污,钻石般耀眼的衣裙也被地上的血渍染红,像是冰原上一朵染血的小花。
可就是这样的小花迎着北风,却还要挺直它的身子,向人证明她的不屈不挠和冰霜傲骨。
当她爬起来的时候,她的小腿突然发软,本就没站稳的身子栽倒下去,正巧被源稚女扶住,她落在了源稚女的胸口。
零的视线有点模糊,眼睛充血,脑袋也跟着晕乎乎的,但是她能听到耳旁胸腔之中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温暖的胸膛给与了她港湾一样的庇护。
她伏在男孩的胸口上,指尖传来的温度令人安心,而男孩身上散发的气息是如此的清新,像是春日里躺在阳光明媚的大树下,拂过的微风会带来鲜花的香气。
她平静的脸颊下藏着一抹细微的弧度,好像在这个时候让时间暂停,多停留一会,多贪恋一下这种让人安心的气味。
“没事了。”
源稚女轻声地呢喃,手臂环住女孩柔软的腰间,手指慢慢地摩挲她的细腻光滑的玉背。
他的目光微微向下,发现零的衣裙早就被鲜血浸湿,血液还在沿着洁白的大腿流淌滑落,源稚女想要掀起她的裙子看看伤口,却被零抓住了手,那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坚强。
她不想让源稚女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哪怕是伤口也不行。
她的力量比起源稚女来说微不足道,但是那股坚强的力量里透着一种倔强劲,源稚女最终还是没有检查她的伤口。
零松开抓着他的手,可源稚女趁着零没有注意,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毫无前兆的动作让女孩发出了惊呼,她略带羞愤地看向源稚女,可源稚女就好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似的,径直地向人群走去。
零的胸口微微起伏,她捏紧拳头在源稚女的胸口锤了一下。
可这样做的下场又让她感到后悔,因为这让她显得特别女孩子气,她试图观察源稚女的神色,可他带着面罩,又一言不发,鬼知道他的心底到底怎么想。
渐渐的,她好像开始接受这个冒犯的动作,把头缩在了他的肩膀处。
阳光下,源稚女踏着尸体横陈的歌剧院,头顶的破碎的天花板上投射下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零的白色礼裙被鲜血染红,而源稚女踏过尸体,好像是白马银枪的骑士单枪匹马地过关斩将,从反派手中拯救了小公主。
“真是浪漫的童话故事。”汉高坐在最里面的主席台评价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昂热从黑暗的歌剧院里看向光明的地方,苍老的眼中闪着狂热之色,“他活成了我最渴望的模样,像我的故人。”
汉高侧脸,歌剧院深处的光线很差,他只能看到昂热的黄金瞳在微微闪烁。
“你还在想梅涅克·卡塞尔?”
“他是英雄,我不能和他相比,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而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昂热轻叹,在剑桥的日子是他人生最阳光最灿烂的时间。
汉高一说到梅涅克·卡塞尔,就会让昂热想到剑桥的一切。
他已经一百三十岁了,按照道理他这个年纪的人就算没有入土,也基本准备好了棺材,躺在床上给子孙后代讲过去的故事。
可昂热不太一样,他甚至能坐在自己的棺材上喝威士忌,和子孙后代嘻嘻哈哈地讨论女孩穿哪种颜色花纹的蕾丝好看。
不过,这并不代表昂热不念旧,事实上,他每年都会回到剑桥去看看,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他认识的人了,学院也翻新了很多次。
每次学生看到昂热,都以为他是个来参观的外人,昂热也自然懂得那种目光,他可不会说自己是1897年毕业于剑桥神学院的人,如果这么做,那他大概会当做疯子被赶出去。
他走在学校里,年轻的学生们每个人手持一部电子设备,他们不再讨论诗歌,研究艺术和宗教,反而是一心地想要钻到大都市里寻求一份金融行业的工作。
那些曾经让他倾慕到两眼发青光的年轻女孩早已和他们的丈夫合葬入土,现在的女孩不穿那种漂亮的白绸长裙和牛津式白底高跟鞋,她们同样也不会再坐在树下研读雪莱的诗篇。
昂热和那些人擦肩而过,好像一个穿越了百年孤魂再一次游荡回了他魂牵梦萦的学校。
那里是他存在过的地方,有他的朋友,有他喜欢的女孩,所以他记得这里的一切,每次走进那边,飘荡的白裙和传颂的诗歌仿佛都能鲜活起来。
“我没能握住手中的剑,我也抵挡不住时间带来的改变,时间和龙族一样可恶,它带走了我的女孩,改变了我的学校,而龙族带走了我的朋友,我现在是孤独一个人。”昂热的雪茄猛烈地燃烧。
“所以你也打算向时间复仇?”汉高觉得可笑。
“不,时间是无法阻挡的敌人,如果龙族的历史有朝一日真的被终结了,那时间也会杀死我。”昂热将燃尽的雪茄丢在了地上。
他能掌控着时间的力量,受时间的眷顾老而不死,可他对时间表现出的态度像是一匹白眼狼,或许没有人比他更痛恨时间带来的一切。
当时间从身旁走过,剩下的只有孤单和虚无,一切都不存在了。
昂热挑起眉毛,望向破烂的天花板,深沉地回忆过去,可下一刻,他的雪白的眉毛就皱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琉璃之怒
源稚女抱着零从黑暗中走出,默默看戏的人群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就这样,他抱着怀中的女孩,一旁夹道站立来自社会各界的精英混血种,他们走在红地毯上,好像是奥匈帝国皇室子嗣在王公大臣的注视下登上皇位。
人们注视着那张带着面罩的脸,他们刚才也目睹激烈的战斗,源稚生的强大已经足够让现场所有的混血种臣服。
如果说源稚生是高高在上的皇,无可匹敌,那眼前这个带着面罩的年轻人就是神,无与伦比且不可侵犯的神。
他摧枯拉朽地将制造恐惧的源头扫进了垃圾堆,那些被混血种视为不可战胜的般若之鬼在他的面前宛若一个个待拆的包裹玩具。
他神秘强大力压群雄,走过人群的气场带着清香的微风,没有人发出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人们低着头,现场安静的好像是大型的哀悼会,人们出席这场会议,却不知哀悼的是谁。
啪啪啪...
安静的剧场里响起了单调的掌声,孤零零的掌声回荡在偌大的歌剧院里,奇怪又诡异。
源稚女停下脚步,他的目光顺着掌声响起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歌剧院的一块硕大帘幕,而掌声来自帘幕的背后,好像是欣赏完精彩表演的观众发出了情不自禁的鼓掌。
源稚女微微皱了皱眉头,平淡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而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因为她伏在源稚女的肩膀上,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源稚女的肌肉在某一瞬间绷紧。
昂热和汉高也回过头,那黑暗的帘幕里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仿佛掌声来自虚空暗影。
“谁!”
昂热站起来,他在帘幕的背后察觉到了十分危险的气息,那种气息极其隐蔽可怕,虽然内敛至极,但是稍微探查一番便会发现那气息浩瀚如烟海渺茫。
汉高柱起拐杖,他从西装覆盖的裤腰里抽出了一把黄金左轮,左轮的名字叫做“德州拂晓”,汉高抬起左轮,将撞针扣起,撞针到位而发出了金属的清鸣。
他默念言灵,在他的视线中,帘幕透明可见,好像是游戏公司为了和谐某些视角而做出的虚化效果。
汉高在“圣裁”的作用下可以看见任何物体运动的轨迹,并且让发射出的子弹拥有必中的效果属性,有点像是奥丁的钢格涅尔长枪。
可让汉高惊愕的是,哪怕是在言灵“圣裁”的效果下,他也不能看到帘幕的背后藏得到底是谁,好像是间谍卫星被屏蔽,一片漆黑。
昂热伸手压下了汉高的左轮,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对方的能力很强,高出他们不止一丁半点,如果真的想要动手的话,刚才只需要发动偷袭,现场绝对不会留存一个活口。
源稚女凝眸,他好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种气息还不止一个,是多个的存在。
除了帘幕后,他的头顶也有人。
源稚女抬头,漆黑的地方有气流涌动,带着那种他熟悉的气味。
“又是她?”
源稚女好像已经是第三次和她打交道,他默默念叨:“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就在源稚女疑惑的时候,破碎的天花板上也传来了动静,好像是钢丝绳摩擦着金属合金的声音,像是用手指在黑板上抓挠,有些渗人。
汉高和昂热又回头向上看,只见空中缓缓垂落几个木偶一样的东西,他们的背后挂着丝线,头颅和四肢始终处于低垂的状态,有点像是没有苏醒的机器人。
五个黑色的人偶落地,源稚女握紧了拳头,他将零轻轻地放在一张豪华的沙发上,就在他离开走向人偶的时候,零拉住源稚女。
“那是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虽然知道源稚女很强,可她的心底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出事情。
如果这场歌剧有策划者,那策划这场血腥的袭击者绝对不是傻子。
如果在情报正确的前提下还不断地发动袭击,特别是目睹了源稚女的手段之后还坚持这么做,那对方一定是有特别的考量或者针对的办法。
“一群失败品而已,不用担心。”
影武者对于源稚女来说是一群可以随意拆卸玩具,如果恰当一点来形容源稚女,他就是一个被养的一只蛊虫,只不过他是蛊虫之中最强大的一只,其他的虫子只配给他当成食粮罢了。
多少药剂能制造一个影武者,源稚女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世界上只有也一个风间琉璃。
真正的影武者,一个就够了。
“小心一点。”零缓缓地松开他的手。
源稚女微笑,转过头的瞬间,那一缕微笑逐渐从脸上淡化。
他靠近影武者,影武者们像是尚未激活的机器,站在原地,头颅低垂,或许他们需要一道指令,一旦指令被下达,那这些影武者就会和战争机器一样被激活,两眼冒红光的那种。
只是谁来激活影武者呢。
源稚女来到影武者的身边,这些影武者和刚才的影舞者又有不同,脸上扣了一张漆黑的武士面具,面具呈现出狰狞的面貌,朱红色的嘴唇还有黑铁色的牙齿。
他用手推搡其中一只,影武者像是弱不禁风的老年人,被源稚女推了一下就倒在地上。
这似乎只是一个模型人,再加上他们身上的丝线,或许真的只是一群牵丝线的木偶?
只是他们的躯体上还残留着温度,皮肤饱满有弹性,不应该是一群死物才对。
源稚女不得其解,又抬头向上看,依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难道就让这群影武者在这里放着吗?
就在源稚女思考的时候,源稚生从角落里面走出,他拾起了地上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将其重新纳入刀鞘。
看到源稚女那边的动静,他也靠了过来。
“非常感谢阁下出手相助,阁下的能力和武技令人钦佩。”源稚生站直,双手放在两侧腰间鞠躬。
源稚女咬着嘴唇,心情复杂,有点失落落的,他其实不想要哥哥的感谢,因为哥哥从来都不欠他什么,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就像你很少向父母说“谢谢”一样,很多事情像是“感谢”之类的,在血亲之间会显得特别奇怪。
一句谢谢能将两人的关系拉远,反而失去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源稚女没有说话,他甚至是转过头,不敢面对哥哥的眼神,也不敢说话,他害怕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被哥哥认出来。
源稚生虽然没有源稚女那么心细敏感,但是弟弟的眼神,源稚生永远都不可能忘掉。
源稚生当初将刀刺入弟弟的胸膛,他是亲自看着源稚女的合上眼睛的,那种目光是被源稚生是铭刻在灵魂之中的。
源稚生的感谢并没有得到对方友善的回应,他有些迷惑,但没有计较这件事情,或许对方是个清高有见识的人,不屑于和他打交道?
可源稚生从来都没觉得他是个低俗的人呐,他甚至还很勇敢的站出来主持正义除暴安良,按照道理应该也算是正义的朋友吧。
真是奇怪的态度。
源稚生撇撇嘴,他将目光投向这些带着面具的影武者,日本人将这种武士面具称之为“武颊”。
“武颊”是日本甲胄中的特殊配件,非常的具有日本民族特色,可以掩盖武士的面容,更可以起到威吓对手的作用。
日本的兵法书《斗战经》有云:力杀不如技杀,技杀不如气杀,讲究从气势上压倒敌人,这也是面具得到广泛应用的思想背景。
只是这些面具用在这些人的脸上,虽然气势上很汹涌,也的确造成了威慑的作用,但是和之前的般若之鬼比起来,他们一动不动,空有气势也不能把人吓死啊。
源稚生怀揣着疑惑,他伸手想要摘下影武者的面具,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源稚生摘下影武者面具之时,一种奇特的声音在歌剧院中敲响,很有节奏,很清脆,好像是敲打着木鱼梆子类的东西。
源稚女身体一愣,手指轻微地发颤,身体也在发抖,他下意识地后撤到源稚生的背后,拉住了他的衣服,然而源稚生在梆子敲响的瞬间也是一怔。
只不过让他感觉惊悚的不是梆子发出的声音,而是...
他摘下了影武者的面具,影武者露出的一张面孔叫源稚生感到崩溃。
“稚女!”源稚生大喊。
声音穿过人群,传到了昂热的耳朵里,而零也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紧张的盯着那个方向。
源稚女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嗯”,那个字在出口后又被源稚女咬了回去,声音很模糊,然而源稚生没有察觉到那一声轻微的答应。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影舞者的身上,源稚女偏过头,在看到影武者面庞的时候,他脸上浮现了些许呆滞,随后心底的怒吼像是喷涌的火山,瞬间燃烧源稚女的全身。
“滚!”
源稚女一拳轰在了影武者的脸上,影武者被源稚女一拳轰飞出去,源稚生脸色苍白,他甚至听到了骨裂的声音,源稚女冲上去要将影武者碎尸万段,可一道剑影从源稚女的面前划过。
只见源稚女眼神凌冽如刀,他的剑指着源稚女的胸膛,目光凶狠至极。
“你...离我的弟弟远点!”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颜枯骨
寒芒在源稚生的刀剑上划过,光洁的刀面上,源稚女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的脸,哪怕是带着面具,那种委屈和悲伤也展露无遗地表现出来。
他的鼻子抽了抽,咬紧嘴唇,抬起头看着源稚生的眼眸带着泪花,这种误解简直比之前任何的刀剑还要伤人,时隔多年,哥哥又拿着刀指向他了。
源稚女多想摘掉面具,用嘶声力竭的声音向哥哥呼喊他才是真正的源稚女,这些影武者是假的,一切都是阴谋!
可他现在仅存的一丝理性阻止了他这么做,他只是用眼神向哥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委屈,可源稚生仿佛是没看到那种眼神,蜘蛛切就抵在他的胸口,只需要再寸进一些,就能刺入他的胸膛。
“你走吧。”
源稚生收回蜘蛛切,转身走向那个影武者。
源稚女盯着哥哥的背影,只见他抱起了那个虚假的“源稚女”,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复杂无比。
作为斩鬼人,源稚生亲自处决了他的弟弟,并且将他压在了枯井之下,按照道理源稚女应该是没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的。
可源稚生检查了一下这个影武者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上并没有自己留下的刀口。
这就很奇怪了。
咚咚咚...
梆子声再一次敲响,源稚女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盯着源稚生的背影开始逐渐模糊,甚至连空间都在他的视线里旋转,大地仿佛在颤抖动摇。
梆子声轻重缓急,一下一下,好像源稚女就是那个梆子,而木棒敲打在他的头上,浑浑噩噩。
源稚女捂着耳朵,头疼欲裂的他看到了产生了幻听,好像听见了一座古老的铜钟被木桩撞响,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捂着了耳朵。
他的眼睛瞪得像是金色的铜铃,里面泛出血丝,俊逸的面颊不断淌下豆大的汗珠,额头脖颈都被汗水浸湿,而他的大脑仿佛在被千万只蚂蚁啃食。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在他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报警,仿佛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被植入了无法破解的病毒,到处都在报错,滴滴答答地发出警报,嘈杂的好像是沸腾的水声。
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的画面,破碎的大地,白色的冻土,冰封的雪原,他的视线慌乱无比,转眼就来到了一座金色的大厅,大厅内的人翩翩起舞。
视线暗淡下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凄厉的叫声哭喊声荡漾在悲风之中,一双双手抓住了源稚女,撕扯着他的身体,拉扯他的头发,好像要将他拽入深渊。
世界尽头的黑色要将他的意识吞没掉了,好像睡着,好像死亡,一点希望的光芒都看不到,无助的令人绝望。
源稚女倒在地上,他挣扎了一会,向哥哥伸出手,嘴里轻声地呢喃,“哥哥...救我...”
源稚生回头看到倒下的源稚女,他也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没听清源稚女刚才模糊地说了什么,但还是递出了他的手,牵住那双带有温度的手。
熟悉的手掌,还有熟悉的温度...
源稚女在黑暗世界中迎来了金色曙光,他抓住了那拂晓的光芒,穿过黑暗的尽头,打破命运对他的封锁。
借着这只温暖的手,源稚女好像吸收了来自光的力量,就像是迪迦奥特曼对战迪莫杰厄,吸收了来自光的能量,满血复活。
源稚生将源稚女拉了起来,虽然对于这位青年冲动的行为非常不满,但源稚生看他很痛苦的模样,看在他帮助自己的份上还是心软地扶他一把。
源稚女站稳了身体,想要多牵一会哥哥的手。
可源稚生忽然色变,挣脱他的手,并向后退了一步。
源稚女的脸上爆出了紫红色的血丝,那白皙干净的脸颊好像爬满了驱虫,密集恐惧症的患者看到了晚上绝对会做噩梦。
源稚女向源稚生伸伸手,可源稚生又向后退了退,一只手迅速放到腰间做出拔刀动作,并且眼神逐渐露出了刀剑的锋芒。
源稚女无法理解,可他放低目光,看到自己的手时,他好像忽然明白了,那双手已经化作一只锋利的爪子,手上的血管粗暴地涌起,有些干柴,好像是枯尸一般可怕。
“不...不...”
源稚女摊开颤抖的双手,他一边呢喃一边拼命摇头,恐惧的眼眸里堆满了血丝,颤抖的音色好像是坏掉的琴弦。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源稚女发现他身体的机能在迅速枯萎,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凋零老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化作一具干尸陈列在这个歌剧院的中央。
源稚生和源稚女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通过刚才和般若之鬼的战斗得知,这个家伙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力量极强。
现在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一旦暴走,那现场将会无人幸免。
源稚生在这个时候心绪纠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至少目前看来,那个带着面具的人还没有彻底沦为怪物,可他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会不会变成死侍一样的怪物也很难说。
源稚生选择静静地观察,如果他真的沦为了死侍那样的东西,源稚生亦会毫无保留地拔剑,即便是不敌,也绝对不会后撤。
他心中装着的正义和理想不会让他后撤,因为他为了自己的正义,付出了血亲的代价。
这份代价昂贵的让源稚生无法承担,后撤就是致他人于死地,是背叛正义的行为。
源稚女像是一个枯萎的花朵,身体开始变得枯槁,脸上的凹凸出皱纹,一夜白头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缓慢的过程,他尝试着驱动言灵,可言灵在这个时候一点作用也没用,好像被禁用了。
他绝望的发狂嘶吼,曾经优美动听的声线在此时却发出了乌鸦的叫声,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他绝代风华的面貌,失去了他崇高无比的血统,甚至连那份从容和优雅也消失殆尽。
他就像曾经那个衰到极点的源稚女,是个谁都看不起的丑小鸭,他不再是风间琉璃,无论是容貌还是实力,风间琉璃都在他的身上消失不见。
渐渐的,他声嘶力竭,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一株枯木。
源稚生站在原地,傻呆呆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切来的都那么突然,甚至不留给人反应的时间。
“不要!”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看戏的人群目光齐刷刷望向一个角落。
零的俏脸上梨花带雨,她强忍着腿上传来的撕裂疼痛,一步步地走向枯萎在地上宛若一个树人的源稚女。
女孩每走一步,大腿上都会淌下落鲜红的血液,她每走一步,那些血液就从脚踝滴落在地上,这么一瘸一拐的,美丽的白天鹅在这个时候也变成了瘸腿天鹅了。
只不过没有人会嘲笑她,反而她那奋不顾身的勇气令所有人心中凛然,他们肃立在原地,沉默不言。
她走到一半,倒下又重新爬起来,源稚生上前搀扶这个女孩,零却甩开了他的手,那冰冷的眼眸现在对源稚生充满了恨意。
刚才他的所作所为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零不能将事情说出来,她憋了很久,很想说。
可她知道源稚女憋得更久,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源稚女更加急迫的,她不想给源稚女添乱。
“不要死,不要死啊!”
零扑倒在地上,眼泪涌出,大腿上涌出的血液沾满了地砖,源稚生站在一旁,好像是看到了那道骇人的血红的伤口,裂缝几乎切开了女孩的大腿...
她是怎么撑得住的。
这份坚强,这份隐忍,哪怕是源稚生都肃然起敬,这种程度的伤口如果不尽快治疗,那这个花一样美,雪一样纯白的女孩会落下一生的残疾。
可她不管严重的伤势,抱住了那个枯如干尸的源稚女,失声痛哭。
那具身体,一点温度都没有,甚至连熟悉的香味也散去了,抱在手里更像是一具骨架,只是表面包裹着皮囊,除了冰冷就是扎人。
咚咚咚...
意外的梆子声又一次敲响,这一次的声音极其沉重,好像是行军擂打的战鼓,为战士们下达命令。
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的身上时,之前落下的五道人影仿佛从人偶的状态活了过来,那黑暗的面罩里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好显是输入指令的机器人。
源稚生面色凝重,握住刀柄的手在紧张的发颤,他向那个被揭掉面具的影武者大喊,“稚女,稚女!我是源稚生,我是你哥哥啊!”
可那个影武者并没有回应源稚生,他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冰冷无比,带着绝对的凶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刀剑决意
源稚生试图用声音叫醒那个影舞者,他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人,弟弟的容貌是什么样的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是那么熟悉,怎么可能记错。
可影舞者并没有对源稚生表达出任何熟悉的情绪,他的眼睛里只藏着冰冷的杀意,好像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只听从主人的安排。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干的!”源稚生面色狰狞地大吼,“又是谁把你重新带到这里的!”
面对源稚生的质问,影舞者非但没有回答,反而还抽出了腰间的打刀,锋锐的打刀亮着光芒,向前挥出一道银色的弧度,好像一条天堑隔绝两岸之人。
他没有言语,没有表情,以剑示人。
“这样嘛,明白了。”
源稚生苦笑一声,他放弃幻想,准备面对残酷的现实,哪怕站在他面前是真的源稚女,他也明白这个“源稚女”只不过是来找他报仇的。
是啊,他曾经将冰冷的刀子捅入兄弟身体时可没考虑到什么兄弟情。
这兄弟情像是一块朽木,只要被刀子一砍就会一刀两断。
他早该想到这点的,只不过他还是幸存一丝侥幸,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面对这个影舞者,可他明白,这样做只是徒劳无功的。
心中的希望破碎,源稚生也清楚,这不是他认识的人,源稚女也从来都不是恶鬼,他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弱小自卑,遇到困难都必须由自己挡在前面。
在源稚生的记忆里,弟弟可从来都不是个强大自信且风华绝代的人。
“哪怕是利用了我的弱点,我也绝对不会留手的。”
源稚生愈发坚定心中的想法,他杀的人不是源稚女,而是披着源稚女外壳的魔鬼。
真正的源稚女早就被魔鬼害死了,他们只是将他夺舍而已。
这样想着,源稚生握住刀剑决心就更加强烈,他扬起两把太刀,坚定不移地面对那张披着弟弟外貌的魔鬼。
其他四个影武者仿佛是看戏似,让出了一片空地,这片空地上只有四个人,而真正要战斗的只有两个人。
源稚生和影武者的对决从一打五变成一打一,而现场气氛肃穆的像是剑道馆的对决,四个影武者组成一道防线,隔绝了源稚生和其他混血种的联系。
谁若是上前一步,那他们拔出的剑刃就会毫不犹豫地挥出。
不过显然策划者是高估了在场之人的品质,他们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大家都是来这里讨要好处和利益的,谁愿意去拼死帮助一个陌生人。
哪怕源稚生表现的非常英雄,可做英雄就是要有死于非命的觉悟。
人性的虚伪和丑陋在此展现的淋漓尽致。
源稚生后撤垫步,将身子的重心压低,摆出出剑之态,而影武者亦没有大意,握紧手中的打刀准备面对源稚生的冲击。
看到影武者做好准备,源稚生眸光闪烁,他曾经靠着偷袭战胜的那个鬼,现在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面前,两人剑拔弩张地做好准备,光明正大地一决胜负。
这是源稚生弥补缺憾的机会,他不会再像一个卑鄙的偷袭者,更不会成为杀害弟弟的凶手。
他要面对的只是一个鬼,和之前所有的鬼一样。
源稚生闭上眼睛,安静的歌剧院里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门外响起警笛声,而热风带着一丝肃杀之意拂过源稚生的脸颊,影舞者像是一尊木桩站在原地,做出招架之势。
源稚生出于闭目的状态,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心神澄澈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人群的逐渐加速的心跳,燃烧的落木,还有身后女孩的抽泣声。
风止,叶落,世界在此陷入寂静。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机,源稚生的双剑仿佛被注入了能量,闪烁着淡红的光芒,而他睁开那双象征着高贵血统的黄金瞳,手脚协调滑步而出,歌剧院的光影在此时陷入了暗红的,刀光剑影在刹那间迸射飞撒。
刀剑切割空气,所过之处空间震荡,而那淡红的光芒宛若是神明降下的神罚,源稚生闪身斩来的光影让影武者炫目,好像那飞身而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轮红日,刀剑挥洒出的弧线就是红日的日冕。
源稚生在挥剑之时无心无言,没有借助怒喝而壮大气势,也无任何杂念妄想,仿佛像是练习剑术时挥剑斩落空气。
风声流淌在耳畔,而剑影将其环绕,绯红如血,挥洒出的剑气如长虹贯日般泼墨酣畅。
人说剑道练的最高境界是练出剑意,源稚生曾问老爹何为剑意,老爹笑着回答,“剑意就是一个人挥剑是产生的决心,决心越大,剑意爆发出的力量越强,在对手看来,一个决意很强的剑客是非常危险的。”
源稚生有点明白老爹说这句话的含义,他作为家族的执法人一直在斩鬼,可每一次斩鬼,他挥剑的理由都很单一,只是为了他的工作,或者为了心中的那一份“正义”。
他说过自己要做“正义的朋友”,所以他挥剑的决心一直都有。
可这一次,他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为动刀剑,他是为了斩断几年来一直如同梦魇困扰在他心头的魔鬼,好像只要斩断魔鬼,就能斩出心中的郁结,就能为弟弟报仇,他的人生会有更多的阳光雨露。
这份决心让他挥剑之时无想无杂念,所产生出的剑意更是老爹所言,令人胆寒。
“见证我的决意吧!”
源稚生在睁眼之时,心中呐喊出心肺之言,那双颤抖的黄金瞳犹如美杜莎的凝视,影武者仿佛被石化在原地,连手里的刀剑都忘记挥舞。
一道红色的一线天划过歌剧院,仿佛将整个空间一剑切开,一线天贯穿影舞者的身躯,而源稚生已经来到影舞者的身后。
影舞者默默地回过头。
他刚才愣神太久,没把握住机会,而源稚生的速度又快如光影,没有反应的机会,从出剑开始到结束只眨眼之间,好像源稚生是瞬移到他身后的。
源稚生衣衫飒飒,残心流转,纳刀入鞘,回过身看了看影武者,血影如光,他犀利的目光中带着浩然之气,似乎在等待什么。
影武者向着源稚生准备出击,他刚刚扯动身子,身体传来剧痛,体内的血管在瞬间爆裂,血肉连着筋骨像是滑落的断崖,四肢百骸都在流血。
影武者向前一步走,倒地不起。
他在地上疯狂地挣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致命的伤口,到处都在流血,血液在地上蔓延流淌。
“生命力很强。”
源稚生皱了皱眉头,影武者只感觉到自己被风吹了一下,可源稚生早在那时已经将剑意挥洒而出,致命伤口足以让普通混血种死上十次。
然而这个鬼却还能在地上挣扎,也许只是回光返照,但源稚生不会给与鬼任何的机会。
他再一次拔出刀剑,在这个熟悉面孔的注视下,将蜘蛛切送入影舞者的胸膛。
影舞者陨落。
源稚生眼中的金光淡去,默默地抬头,眼底划过一抹悲伤。
几秒后,他的目光再看向其他四个影武者,四个影武者同时向前一步,它们体内的血液在此时加速流淌沸腾
五个影舞者只是死了一个,源稚生看了看四个影武者,他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他会死。
可即便如此,这个年轻人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刀剑是坚硬锋锐的,它们用钢铁千锤百炼锻造而成,经过高温火焰的锻造和低温冷水的淬火,极端的温差是刀剑成长的必经之路,所以它们成为了人类的武器,如果执剑者的心肠软弱,那刀剑就失去了它的锋芒。
源稚生此时已有决意,握剑的手毫不颤抖,内心坚定不移,像是钢铁那般坚硬。
咚咚咚...
清脆的梆子声响起,其中一个影武者手中并无刀剑,他拿着一种特殊的木头敲了几下,声音让源稚生一愣,地上的女孩也停止了抽泣。
只见被源稚生杀死的影武者流淌出大量的血液,那些血液好像有方向有组织地前进,宛若一条被引导的溪流,流到源稚女的身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生之鬼
血液像是蜿蜒的小蛇,扭动着身子来到源稚女的脚下,将他绕成了一圈,零盯着那些深红的血液,哭肿的眼睛闪着迷茫之色,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
她看着那些血液在周围分岔,然后逐渐缓缓爬上源稚女枯树般的身体,零向后退了一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神奇的一幕。
游蛇般的红色液体逐渐将源稚女的身体缠绕,又似一圈圈的绷带,将其包裹的像是一具木乃伊,零向后爬了一点,俏脸苍白,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从来都没见过。
最终血液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源稚女包裹成一个红色的椭圆状物体,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红茧,表面的液体从鲜红变成暗红,从流淌的状态趋于平静到形成一种凝胶的状态,最后固化。
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不可思议的情景。
梆子声还在继续,这个歌剧院里仿佛是坐了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僧,零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带着鬼武面具的影武者,这个影武者和其他的影武者略有不同。
其他的影武者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而只有这个影武者的眼睛无光,或者说更加趋向于人类的眼睛。
零的冰瞳闪过一丝杀意,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源稚女所化的茧上,拖着流血的大腿,一点一点地蹭到了影武者倒下的地上。
源稚生以为零是为了避险才来到他的身边,向着零的身前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这样的话就更加没有人会看到零手中的动作。
她的手摸到了影武者的打刀,将其轻轻地拖拽到自己的身边,随后清澈冰冷如寒潭的眼眸在这个时候爆发出强烈的杀意。
她执起地上的打刀,向着一直敲打梆子的影武者投去,打刀的刀刃上闪着苦寒,刀剑锋芒毕露地直指向影武者的胸膛。
敲打木鱼的影武者抬眼看了一下那飞来的打刀,冷笑一下,身旁的一道影子飞一般冲出去,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剑鸣,不远处爆射出一阵火星,影武者击落了飞来的打刀。
敲梆子的影武者看了看零,这个女孩的面貌好像叫他想起了什么,不过现在并不是关注那个女孩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脱离控制的实验品回收重置。
他手中的木鱼属于一种奇特的炼金器物,配合炼金药物和脑叶片手术能让实验品变成绝不抗命,绝对服从的忠实奴隶。
若实验品想要反抗,那换一种节奏敲打梆子,反抗者就会陷入绝对的痛苦之中,甚至可以剥夺他的能力和性命。
这全部取决于主人的意思,就像人制造人工智能,它们被设计出来时的基本逻辑就是不能伤害人类,不能违背人类的意志。
身旁的影武者将是他有力的安全保障,哪怕是源稚生这种强大的怪物也无法突破他们组成的防线,所以他可以专心致志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梆子的声音愈发的急促,好像是落在雨棚上的雨珠,又像是厨房里砧板上落下的菜刀,那红色的茧凝固风化,表面看起来宛若一块红色的鸡血石。
刚才的小插曲并不能引起人们的关注,源稚生也只是回头看看零,零不甘心,抬起头对源稚生说:“擒贼先擒王,那个眼睛没光的是这场祸乱的源头!”
源稚生默然点头,“你的伤不要紧吗,流了这么多的血,你需要立刻去医院。”
“不用你管我。”
零态度冷冷的,她只想让那个该死的梆子停下,让那个愚蠢的敲打声停下,这声音从梆子里面传出,总会让零觉得十分不安,像是敲响的某种丧钟,声音一想起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源稚生回过头,身后那个女孩看上去有点矛盾,她或许自己察觉不到,她的脸色已经苍白的不正常了,连之前红润如樱桃的嘴唇都发白发干。
源稚生只能默默感慨她的坚强。
某一刹那,梆子声停止了,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之中,手持梆子的影武者来到了那个红色的茧旁,伸出手抚摸着光滑的红茧。
茧在被触碰的时候裂开了一道缝隙,像是小鸡破壳似的,影武者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神采,他已经等不及要看看自己新的实验品了。
这一次的实验品会比以前的更加听话,更加强大。
咔嚓...
红茧的裂缝破碎,表面上破出了一个洞,一只洁白的手臂从茧内伸出,红茧里冒出红色的血气,冉冉缓慢地伴随着那只葱白的手臂升起。
手持梆子的影武者向后退了退,裂缝在红茧的各处蔓延,茧在片刻之间支离破碎,里面一个青年站了起来,他全身光溜溜的,皮肤白皙,身形丰满而不夸张,和刚才枯树那样的身体比起来,这好像是直接换人了。
零张了张嘴,想要站起来,却没站稳,源稚生扶住了女孩。
“你现在别乱动,不然血液会淌的更多,如果他真的活过来,也绝对不希望看到你是这幅虚弱受伤的模样吧。”源稚生安慰道。
零咬了咬嘴唇,又坐在原地。
影武者满意地盯着自己的新作品,他从腰间掏出了一副面具,伸手将面具递出,源稚女伸手,在靠近面具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下。
影舞者看到了源稚女眼中的犹豫,手指在梆子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一个音符弹出,源稚女的身体立刻绷紧,像是一个士兵似的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带上了面具,仿佛遗忘了一切。
“去,把你的最痛恨的人打一顿,给他点教训。”
源稚女转过头,脸上带着鬼面的他很难被看穿身份,源稚生拧起眉毛,对方的眼神透露着极其凶戾的光芒,好像要将他给碎尸万段。
他从一旁的影武者手中接过打刀,一步步地朝源稚生逼近,源稚生冷眼相对,他绝对不畏惧任何的强敌,哪怕对手的实力在他之上。
两人对立地站着,手摸在刀柄上,好像两位狭路相逢的剑客,出剑就是决定生死的一刹。
源稚女看着源稚生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带着面罩的脸和那双无神的眼睛组成了奇怪的搭配。
两人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刚刚对上了一个眼神,源稚女就挥出了刀剑。
源稚生见对方出手,他也将剑从刀鞘中拔出,剑芒宛若朔风吹过歌剧院,空气震动,连成一线地将拔刀斩的威力展现出来。
可让源稚生没想到是,对方那轻描淡写的一剑却带来了汪洋大海般的剑气,源稚生的拔刀斩对上他的随意一击仿佛是蚍蜉撼树。
对方表面上只是投掷出一枚小石头,却在大海中砸出了滔天巨浪。
双剑碰撞,火星溅射,金属发出了悲呼,狭促的剑鸣划破歌剧院的寂静,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们甚至不用接触,只是双剑碰撞所产生的音波就能让人心神震荡,激昂的剑鸣刺破耳膜,连风都荡起锐利之锋,好像随时都会被割下一块肉。
这一点源稚生是最有发言权的,他的手上的虎口在双方接触的瞬间破碎流血,而他的蜘蛛切被一剑挑起振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笔直地插在了后方的地砖上。
源稚生握着手,咬紧牙关,他已经感受不到手上传来的痛感,整只手臂或者说是半个身体都陷入麻木的状态,他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
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站不稳,倒在地上,一双手在颤抖流血。
他盯着那个带着面具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人给控制奴役。
源稚女将打刀抵达源稚生的脖子旁,他只要稍微动一动手,就能划破这个人的动脉,割断他的脊椎。
零摇着头,拉住源稚女手的,脸色已经很虚弱了,声色颤抖,“别...别这么做!”
源稚女看了一眼这个满身血渍的女孩,好像回想起什么,但他刚流露出一点柔情之时,身后的梆子声又敲了一下,源稚女大脑好像被刺激了一下,眼神立刻变了。
他撒手将女孩甩在一旁,并一脚将源稚生踹飞,提着刀剑向着敲打梆子的方向走去。
“不,你不是...你才不是鬼!”女孩泪涌入泉,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可源稚女铁石心肠,毫无停下回头的意思。
“站住,你不许走,回来!”零伸出手,挣扎地向前走了爬了几步,但体力不支,爬不动的她只能哀叹哭泣。
“你又回来了,欢迎欢迎啊!”
影武者欢喜地向着源稚女张开怀抱,正当他要好好欣赏自己艺术品的时候,一股从虚空中传来的强大的力量将他拉了回去,仿佛是上帝拨动他的手指。
源稚女也被弹的向后退了一步,这股力量无可抗拒,他惊愕地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的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英雄登场!
在场的所有人都抬起头,他们试图找出说话的人,可那个声音仿佛是来自虚空之中,抬头只能看见破碎不堪的天花板。
昂热和汉高一直坐在原位,前面打的战况焦灼,昂热早就有动身的准备,只是黑暗中有个人一直在盯着他。
昂热虽然看不见那人的存在,但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那人好像是有意地透露出这股气息让昂热察觉到他的存在。
昂热像是被关在笼子的猛兽,有力量但用不出来,处处受到限制,哪怕是有心出手,亦无力回天,而汉高就更简单了,昂热都不急,源稚生和还有零都是出自卡塞尔学院的人,他肯定不会率先招惹是非的。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昂热察觉到那个盯着他的人消失了,他回过头,眼里焕发金色光芒,之前还能看见一团黑影的轮廓也彻底消失,看来那个人的确是走了。
昂热拍了拍西服,抖落来自头顶天花板的石灰,站起来整理一番他的意大利定制西装,向着前方的人群走去,汉高不解,但他还是拄着拐杖跟在后头,上去一探究竟。
影武者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的确是一种极强的力量将他和源稚女弹开,好像两人碰到了某种不可见的结界。
侧门此时打开,一道婀娜多姿的黑衣女子从门内走出,她带着墨镜,穿着深沟V字型的皮衣,一双引人注目的大长腿踩着高跟鞋,手持两把维克托冲锋枪,英姿飒爽,像是漫威电影里的黑寡妇。
人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女人,女人在现场环视一圈,摘下墨镜,一双迷人的眼眸眉目传情,向在场的所有人抛了个媚眼,连昂热的眉毛都抬了起来,不知道谁吹了个口哨。
那装扮看起来真像从漫威电影中走出的黑寡妇,身材迷人,长发细腰前凸后翘,连气质都完全不输原著。
“哦,看来大家等我很久了?”黑寡妇对人群微微笑,“话说什么时候我们拍个电影,电影的名称叫做《芝加哥的歌剧院》,我就勉为其难地客串一下好了。”
“你是什么人!”
影武者对于黑寡妇的冷笑话并不感兴趣,本来布好的局已经非常完美了,可小插曲什么的最好别有,因为一旦布局脱离了主题,那情况就往往会失去控制,这场表演的策划者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任何的反转已经足够精彩了。
“我是黑寡妇啊。”女人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又略带疑问语气,小声地嘟囔:“我记得好像是这样打扮的没错吧。”
“呵呵,你是黑寡妇,那美国队长在哪?”昂热笑呵呵地从人群里走出,漫威超级英雄的电影他可是看过太多了,印象最深刻的当属美国队长。
因为昂热在美国队长的身上找到了很多他自己的影子,大家都是活了百年的人,都生龙活虎的,都是超级英雄,一定要说区别的话,昂热看起来稍微老一点,而美国队长更加年轻。
“来了,来了,别催了!”
“美国队长”举着盾牌从黑寡妇的身旁破门而出,只不过他的头盔和战斗制服都略显廉价,甚至连盾牌上的星星好像都是自己临时图画上去,歪歪扭扭的。
他提了提裤子,咂嘴到,“裤子太松了,你们等我一下。”
“真是廉价的cosplay,没有品位。”黑寡妇呵呵一笑。
“哎呀,碍于经费不足嘛,既然大家都呼唤我出场,那我也不好意思藏着不是吧。”
“美国队长”挠了挠头,对于现场惨烈的景象,“美国队长”表示惊讶,“打的这么激烈啊,话说警察已经将歌剧院包围了诶,大家该谈判的谈判,该扣扳机的扣扳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早点打完大家好回去吃饭。”
影武者面具下的脸色铁青,这些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明显是背后有支撑和依靠,不过他依然不觉得这场歌剧会以他的落败而收场。
他手下有无敌的傀儡风间琉璃,他的身旁还有影武者的支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出现差错,况且他的最终目的也已经达成,风间琉璃再一次落入了他的掌控。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这群苍蝇死缠烂打。
“话说我们是要开打吗,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大型漫威粉丝的线下见面会呢。”昂热擦拭他的折刀,脸上带着绅士的笑容。
“是的,美国队长的粉丝在哪,让我看到你们的手好吗!”
美国队长高声振臂,可惜现场鸦雀无声,精英们都一副呆呆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美国队长的头顶飞过一只嘎嘎叫的乌鸦,尴尬的场面叫美国队长把盾牌上的油漆扣下来。
“好吧,看来大家都是上流人,不看漫威电影...”美国队长小声地逼逼,他认为自己还是很还原原著人高马大的美队形象。
“大概是你这道具差太多了,不过我觉得你扮演美国队长挺还原那猛男形象的。”黑寡妇看了看美国队长那健硕的身体,的确有电影里的那种气势。
“哎呀,这个...没钱没办法啊,学校去年万圣节召开的化妆晚会,我只能给自己做一套装备,当时还有人夸我扮演的不错呢,说我把克里斯·埃文斯演活了。”
“喂,你们聊够了吗,剩下的话到黄泉里说去吧!”
影武者的在面具内大吼,把美队给吓得一哆嗦,现场安静至极,本来聊得挺欢乐的,这个鬼一样的人非要插一句话进来,搞得大家现在都不说话了。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影武者却不听美国队长说了什么,无论是玩梗还是笑话,对于他而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话,他只想要带着风间琉璃立刻离开这里。
“上!”
影武者挥手,身边黑影飞一般地窜出去,手中的打刀在阳光下闪过一阵炫目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两位漫威大英雄的头颅斩去。
“咋还聊着聊着就急眼了啊!”美国队长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身旁的黑寡妇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留下美国队长一个人举着盾牌挨打。
“你妹的,最毒妇人心,居然丢下我一个人面对凶残的打击,你没人性啊!”美国队长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举起盾牌顶撞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影武者。
影武者显然不畏美队的盾牌,脚下的速度不减反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圆滚滚的东西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美国队长他缓缓地向后退步,仿佛是退缩似的,可他全身的肌肉隆起,胳膊上的青筋游走如细蛇,原本堪称魁梧的身体再度膨胀,隐隐约约地要撑破他美队的战斗服,他口中默念言灵,操起盾牌一个盾反。
咚...
一声极其低沉的声音划过空气,美队的盾牌上爆出火星,而美队像是据守温泉关斯巴达勇士,中型圆盾将冲来的波斯士兵击飞,只可惜他没有长矛和短刀,否则一定会向电影里的那样,将长矛也顺手丢出去,将这个突袭的影武者定死在墙上。
后面的影武者看到之前的同伴被击飞,一时间停止了攻击,反而是带着审时度势的目光咬住这个身材暴涨的男人。
美队一声怒吼,一只手举起了身旁沉重的石狮子雕像,像是掷铅球似的往影武者的头上砸去,负责指挥的影武者目光震烁,那个雕像起码也有十吨的重量,美队居然一只手举起来了?
电影里的情节有些时候扯淡,可现实比起电影却更加毫无逻辑,就怕有些cosplay演着演着里面就混进来一个真人。
石狮子就要砸到影武者的头上时,一道人影穿过,一拳将石狮子打成了一堆石灰。
源稚女落在那人面前,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凶戾,影武者头领大喜,他手里的这张牌可是真正的王牌,现场所有的人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够他打的。
美国队长也被惊到了,这一拳碎石的威力是真的离谱变态。
“妈的,以前想过你很猛,但你这也太猛了吧,给兄弟留点面子好不好。”美队紧盯风间琉璃,头套里慢慢闷出了汗水,“真是不太擅长处理危机呢。”
“嘿,帅哥们,看这边哦!”
地上的人齐刷刷地扭头,只见黑寡妇站在头顶的巨大水晶灯上,水晶灯摇摇晃晃,而她在上面夹起了两把维克托冲锋枪,那紧身衣将她火爆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双峰挺立,大腿细长,好像是黑色的人体彩绘。
美国队长吹了个口哨,眼睛里跳出两个大大的爱心。
火雨般的弹幕从漆黑的枪管喷洒而出。
第一百三十六章 老板就是BOSS的意思啊!
双枪齐鸣,弹幕狂泻,黑暗的剧场被一闪闪的枪焰点亮,飞扬的子弹像是夏天阴沉了许久的天气,化作狂风骤雨倾洒而出。
源稚女拉着影武者的头领,飞快地躲避子弹,子弹在地砖上打出了灿烂的火星,会场的人们没有捂着耳朵,他们麻木不仁地站在这里。
因为他们已经见证了太多的怪物,一些只有古书中记载的怪力乱神却在这里不断地上演,哪怕是下一秒剧场毁灭了,他们觉得这也是命运做出的裁决。
黑寡妇的子弹打空,身旁吹来两道风,黑寡妇的目光放低,两个影武者从黑暗中隐出,两把打刀分别抹向了她的脖颈和心脏,然而在他们出现的瞬间,这个站在水晶吊灯上的女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好像化作一缕黑暗隐匿起来,影武者们一击落空,开始四处寻找目标,这个时候又有人吹起了口哨,“嘿,老兄们,看这里!”
两个影武者将目光投去,只见一面盾牌砸了过来,影武者一脚点地,两人以对称的方式向左右两边爆退,盾牌从两人的中间飞过,将混凝土支撑的墙壁砸穿,而盾牌嵌在了墙体里。
“呀,玩脱了。”美队招了招手,他好像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队长的角色,只不过盾牌不会听话的飞回来啊!
两个影武者怒视美国队长,美国队长笑嘻嘻的,“不好意思,溜了溜了,你们继续玩,我上个厕所。”
他前脚刚迈出去,两个影武者就左右夹击,手里的打刀挥舞成银月的弧度,饱满的锋芒以不可抵挡的气势闪杀美国队长,队长感觉屁股后面凉飕飕的。
这不得被人爆了菊花啊!
美国队长举起双手,可影武者丝毫没有善待俘虏的美好传统,那银色的剑芒依然锋利如出,带着刷刷的风声,仿佛一片落叶经过都能将其完美地斩断。
可在这个时候,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声,周围的一切都定格成画面,人面脸上呆滞麻木的神情,影舞者狰狞的面具,甚至连那挥洒出的剑弧都停下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上帝,那上帝一定是按下了暂停键,又或许是荧幕前的观众想要倒杯水或者上个厕所,点击鼠标将进度条卡主。
美队发现这个世界完全静止了,但还有一个人行动自如,那个眉毛头发花白,骚包霸权的校长居然在里面闲庭信步。
“真是可怕的能力啊。”美国队长感慨。
昂热将折刀丢向美国队长,美国队长接住折刀,昂热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送这些人上路。”
“校长不愧是老绅士,要我说就送他们下地狱去。”
“虽然这些东西没有人权,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自己该有的态度。”昂热眸光灼灼,用带着教育的口吻对美国队长提醒道。
美国队长点点头,嘻哈道:“校长您的话我非常赞同,我的态度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乐观豁达的态度,冷笑话绝对不能少,就像早餐不能没有面包,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美国队长默念言灵,肌肉迅速地暴起,那奇特的言灵迅速助长了美国队长的肌肉,像是催化剂一样让肌肉梅开三度地膨胀。
最终美国队长的战服不堪重负地破碎,而他的肌肉也彻底地暴露出来,精壮夸张的线条已经让他隐隐约约从美国队长这个猛男形象转变成了绿巨人那样的怪物。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松了一口气,“网购的内裤就是坚挺,韧带弹性十足,不枉我十美元的巨款,回去我要刷五星好评。”
美国队长拍了拍自己的肌肉饱满的屁股,一脚塌碎地面,挥舞着昂热给的折刀,像是一枚从地上冲起的迫击炮,别人挥出的都是刀光剑影,而折刀在他的手中更像是一枚尖刺,他只是提供动能的工具,并非是挥剑,而是将他的肉体作为炮弹砸出。
时间恢复正常,影武者就要将刀剑斩在美队的身上时,对方反而以颠覆认知的速度做出了回击,像是一发炮弹砸在了两人的身上。
他带着两个影武者一起破墙而出,歌剧院的墙上破出人的轮廓,昂热带着欣赏艺术的目光看了看那个洞口,喃喃道:“原来《猫和老鼠》是一部纪录片啊,难怪经历了几十年的播放还经久不衰。”
现场只剩下两个影武者,其中一个还是被美国队长挑飞,失去战斗力的,另外一个就是策划这场暴力袭击家伙。
影武者领队露头,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他引以为傲的好牌就被他打的稀烂,现在他能指挥的战力严重不足,不过他手里还有王牌,只要王牌还在,那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稚女,去干掉那些人!”
他毫不吝啬地派出他的最强战力,也是他最得意的作品风间琉璃,风间琉璃得到了命令,首先是黑暗中的那道倩影,他的目光宛若制导导弹,仿佛在黑暗之中冒出了一个红框,精准地锁定了黑寡妇的位置。
黑寡妇看到了源稚女那投射而来的目光,竟然一时间分不清他真的假的,依靠“冥照”,她蛰伏在漆黑的角落里,敌不动,我不动。
源稚女见黑寡妇像是蜘蛛一样挂在墙角,抬起脚,怒喝叱咤,只见他一脚踩裂了楼层,裂缝沿着墙体角落向着黑寡妇蔓延而去。
黑寡妇也是见鬼,这个家伙好像重生之后更加变态了!
不得已,她闪避那蔓延的裂缝,只是一息的时间,裂缝沿着墙体飞快地坍塌,山崩地裂的气势叫人心颤,黑寡妇若是慢一秒钟就会掉下去。
以她的身手,虽然掉下去也不会受伤,但源稚女的速度和力量她还是领教过的,只要给他找到一点点机会,那你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他像是打《街头霸王》的高手,只要给他一个破绽,他能一套COBO打出恐怖的数值,而被连招的人只能看着自己的血条从绿色逐渐变红,期间无论你怎么按动手柄都无济于事。
这还是往小了说的,如果实战起来,有人被他抓到了机会,大概率是像是《一拳超人》的琦玉那样暴力地KO对手。
黑寡妇不敢大意,武圣大意了还能失荆州,她可不敢自比不及武圣。
见黑寡妇闪避,源稚女闻风而动,向着黑暗中伸手抓去,黑寡妇移动时所产生的气流能让源稚女最准确地定位到她的存在。
黑寡妇掏出腰间的手枪,一脚踢在手枪的保险上,快速拔枪射击。
源稚女看到前方冒出了的火焰,冷静的眼神里不带感情,他伸出手,夸张地将子弹攥在手中,随着那扭曲的子弹落下,他再一次像是老鹰捉小鸡那样伸出魔爪,袭杀猎物。
影武者当然也不必在这个时候闲着,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机会,他用精明的目光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终于看到了一张可以为自己所用的牌。
他快步跑向失血过多,虚弱无比的零。
零眸光垂落,她血液流失的太多,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但还是一直咬牙坚持,她在等,等一个真相,她不相信源稚女是那么容易被操控的人。
当她听到身旁响起脚步,抬起眼眸,一把刀却落在了她雪白的脖子上。
源稚生勉强地从地上站起来,源稚女刚才的力量让他身体麻木了许久,现在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现场很乱,情况也很复杂,源稚生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阵营在出手。
当他看到零被刀子胁迫的时候,那骨子里流淌的热血沸腾起来,女孩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坚持了那么久,她不该迎来这样的结局。
“你...住手!”源稚生在影武者领头的背后怒喝。
影武者回头,带着轻蔑之色,“你闭嘴!”
“你是个男人就站起来握住刀剑去和人单挑,威胁一个失去战斗力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源稚生瞪眼龇牙。
“哦!你认为她是弱女子吗?哈哈哈,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影武者发出了怪异的笑声,那口气好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似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还没她年纪大,你相信吗?”影武者狰狞的鬼面里却露出微笑。
“无论年纪多少,她都是我的师妹!”
“哈哈哈,无知!成功者的手段永远不嫌多,大丈夫怎能畏畏缩缩的,你这样会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影武者大笑。
“失败者?那我觉得你更失败一点。”虚空中的声音又响起了。
“什么人,装神弄鬼!”影武者抬头。
“老板。”那声音有些稚嫩,却说出了一个奇怪的词,影武者眯眯眼,“什么叫老板?”
“老板就是老板啊,换句话说就是BOSS,打过游戏吧,知道大BOSS是什么东西吗?”那神秘的声音带着戏谑,“人类创造的这个词语还蛮适合我的,所以我一直这么用。”
“切,无聊又幼稚。”
“不管是无聊还是幼稚,我劝你放开那个女孩,如果你敢动她一下,我会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后悔你所做的一切。”神秘的声音依旧笑呵呵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是猫
影武者头领向后退了退,现场的情况好像逐渐开始脱离掌控,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特别是面对未知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捉襟见肘,无论怎么都应付不来。
至于那个来自黑暗中的声音,影武者也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他也只能把这个当成假的,因为他没有选择,他必须抓住一个机会并带着风间琉璃离开这个荒唐的歌剧院。
源稚生的目光像是一条疯狗,紧紧地咬在影武者的身上,影武者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风间琉璃的身上,希望他的力量能打破这个僵局。
黑暗之中,风间琉璃的速度宛若很快,像是一道影子追着黑寡妇,哪怕黑寡妇的“冥照”开到最大,也依然于事无补,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家伙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一个混血种的力量正的能有这么强?
黑寡妇翻过歌剧院的座席,正要逃到人堆里时,身后一道寒光爆射而来,带着撕裂风声的尖锐音爆,黑寡妇仰倒,像是优美的愈加选手,而寒光从眼前闪过,锋锐的刀刃距离黑寡妇的脖子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剑鸣嗡响。
黑寡妇的红唇微微发颤,额头淌下一滴汗珠,而身后那道黑风也夺身而来,她被这个凶残的恶鬼逼到了绝境之中,迷人的脸颊流露出些许苍白。
“嘿,又见面了。”
黑寡妇露出勉强的笑容,她也不是别人,正是和源稚女打过好几次交道的酒德麻衣。
不过酒德麻衣也不确定这个人还记不记得她,但是无论记不记得,她都要尝试着挣扎一下,说不定还能打一张感情牌呢。
看了看这个扭动蛇腰的女人,风间琉璃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冰冷,那目光仿佛是一头大灰狼看到一只小绵羊,哦不...应该是高原羚羊,毕竟她腿长能跑,风间琉璃都要追很久。
“你不会像壁咚我吧!”酒德麻衣千娇百媚,脸上逼出一朵红晕,做出羞涩之态。
风间琉璃本来抬起的手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酒德麻衣见色诱好像有效,反而是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鼻子靠的很近,彼此的鼻息都能感受得到。
酒德麻衣用这招诱惑过不少年轻的小男人,只不过都让他们看得见,吃不着,像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都说“食色性也”,源稚女只要是个男人多少应该有点反应才对。
不过不得不说,对方的皮囊的确生的好看,哪怕是酒德麻衣这种男人见多的人,调戏男人更像是喝水的家常便饭,可现在她的心跳都明显加快不少。
对于一个忍者来说,心跳加快绝对是不行的事情,因为这会暴露忍者的行踪,忍者是必须放弃感情,听从主任命令的人,酒德麻衣对于忍者的修行已经达到大师的境界,居然也着了风间琉璃的套。
果然,风间琉璃眯了眯眼,抓住酒德麻衣的双手,把她按在了墙上,这个旖旎的姿势让原先把脸逼红的酒德麻衣有些慌乱,反而真的陷入了一种手足无措的羞涩状态。
他凑过脸,缓缓地靠近酒德麻衣的耳朵,酒德麻衣闭上眼睛,从风间琉璃的角度来看,她的眉梢紧拧,长长的睫毛甚至都在微微抖动。
温热的吐息传到酒德麻衣的脖子上,这个老忍者的脖子逐渐泛红,她只是试着诱惑对方一下,按照源稚女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难道今天正好碰到他的发情期了?
不过那不是动物才有的吗!
她心乱如麻,多年闭塞的少女情在这个时候像是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刷心灵的滩涂。
“你别动!”
温柔的声音传来,酒德麻衣怔了怔,她迷茫地睁开眼,对方好像并不打算做出什么侵犯的举动,反而像是...
在说某种悄悄话?
“我需要你的帮助。”风间琉璃用手捏了捏酒德麻衣的手腕,骨头在他的手中咔嚓作响,酒德麻衣咬着牙,哼了哼,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这叫求我帮忙?”
“我要你的配合。”风间琉璃再用力,酒德麻衣的身子瘫软下来,好像彻底屈服了似的,风间琉璃说:“配合我演戏,另外帮我杀了那个人。”
“哼!”
风间琉璃将酒德麻衣从角落里甩出,她的身体在空中飞出了几十米,狼狈地滚落在地上,砸坏了桌子上的酒瓶,稀碎的玻璃扎破了她的皮肉。
风间琉璃拔出打刀,从角落里面飞快地窜出,快的闪出了几道残影,朝着酒德麻衣的身体劈去,那一刀正好要落在酒德麻衣的腹部,真的一刀切下去的话,酒德麻衣绝对会被腰斩。
她瞪大眼睛,表面上咬着牙,口中溢出鲜血,沉默不语,心中已经把这个男人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
老娘还没答应配合你呢,你到是自己演起来了!
你给我给加班费吗!
酒德麻衣侧身翻滚爬起,风间琉璃的刀将桌子劈成两半,打翻的酒水淌了一地。
他的刀刃瞄准酒德麻衣,疯狂地卷击,一道道剑影划在酒德麻衣的身上,她的皮衣露出了不少的破绽,紧身束腰的皮衣变成性感的情趣内衣,昂热脸上挂满绅士的微笑。
不过笑归笑,他似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源稚女的每一刀看似威力十足,刀光剑影很是绚烂,但他的刀剑切割的都是酒德麻衣边边角角的地方,似乎有意地避开要害。
可酒德麻衣心里不乐意啊。
风间琉璃的刀剑划破了她最引以为傲的脸蛋,几道血痕看起来很是狰狞,这和当初龙王烧她头发一样可恶。
对于忍者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能随意切除的,作为女忍者的酒德麻衣自然也遵守着忍者的准则。
“狗娘养的,你家里没亲人吧!”酒德麻衣在心底怒骂。
要不是打不过他,现在她真想把这个男人给大卸八块。
源稚生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喷嚏,脸上表露出奇怪,他身为混血种应该身体素质很好,不会出现感冒之类的小病吧。
虽然心底有些小情绪,但酒德麻衣还是拎得清楚,办事要紧,她知道老板在暗中观察着现场,他没出手,就说明局面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两人一打一闪,很快就打到了影武者和零的位置,他们距离两人只有不足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发动袭击,应该是有机会得手的。
源稚女的攻势开始放慢,且故意做出一些破绽很大的动作,招式大开大合,饱满的弧线和剑影闪来闪去,每一剑都带着簌簌风声,看起来气势凌人,但中看不中用,根本打不着人。
风间琉璃向酒德麻衣使了个眼神,酒德麻衣稍微呆滞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在她侧身躲掉剑影的一刹那,她那傲人的大长腿搞搞地抬起,一击回旋踢命中风间琉璃的下颚。
咔嚓...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的磕牙的声音,风间琉璃居然被这一记回旋踢给踢了起来,酒德麻衣酒德麻衣得理不饶人,从黑色的皮衣里掏出苦无,三枚苦无齐射,在风间琉璃的动作僵硬且浮空无可借力的瞬间命中他的身体。
零视线模糊,但他看到了三枚亮闪闪的飞镖刺入源稚女的胸膛,他的胸口爆出汹涌血花,那一抹鲜红叫她心疼,干涩的嘴唇上下嚅念什么东西,随后体力不支地昏迷过去。
源稚女落地之后,落在了距离影武者头领三米的地方,酒德麻衣拔出腰间的匕首正要使出绝杀,现场的人瞪大眼睛注视着一刻。
可酒德麻衣的手中锋锐的匕首忽然转换了目标,它们刺向了一只在旁边看戏的影武者头领,一招声东击西打的影武者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匕首贯穿影武者的喉咙,影武者向后退了几步,一双手死死地握住匕首,血液从伤口滋射出来,他眼睛直白地瞪着酒德麻衣,嘴里哑巴地说着什么听不清的话。
酒德麻衣飞身一脚踢在了影武者的胸膛,影武者的胸膛塌陷,从破碎的洞口掉进了废墟的大火中。
她拍了拍手,摘下手套的她心疼地摸了摸被划破的脸蛋,又恶狠狠地看向躺在地上装死的源稚女。
酒德麻衣知道这家伙生命力强悍,原本演戏的话一枚苦无就足够了,但是酒德麻衣为了报仇,愣是将身上装配的三枚苦无全部投出。
反正这家伙也死不了,大不了就是多疼一会罢了。
“结束了?”
现场鸦雀无声,不知谁轻轻地发出了疑问。
源稚生站起来,抱起昏迷在地上的零,路过源稚女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
对于他刚才的眼神,源稚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带着面罩,可惜看不清他的脸,源稚生为了寻求答案,凑近一点,伸手想要摘掉他的面具。
酒德麻衣却打掉了他的手,瞪着眼睛,“喂喂喂!少家主可别这么八卦,好奇心会害死猫的,懂不懂!”
“害死猫...什么猫?”源稚生不懂酒德麻衣的意思。
“看过夏目漱石的《我是猫》吗?”
“看过,很有批判性的小说,文中的那只猫很聪明,对于虚伪和假象看的很透彻,剥下邪恶、虚伪与愚昧的外衣,放射出理性的光芒。”源稚生想了想,给出了公允的评价。
“知道就好。”酒德麻衣甩下这句话就背着源稚女走向了人群。
源稚生楞在原地,他还是没弄清楚酒德麻衣的话。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恋人
平静慵懒的下午,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病房的地面上洒下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橘子的淡淡清香漂浮在空气里。
女孩的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安静的脸颊精致美丽,没有一点瑕疵,像是一具躺在床上的洋娃娃,她的气息轻微,盖在身上的被子隐现着两座低矮的山包,山包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房间外面走进来一个青年人,青年人面色俊美,手里拎着一大袋的橘子,即便是他轻手轻脚地摸进来,但塑料袋的声音还是在这个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吵闹。
女孩似乎被这打破安静的声音吵醒,狭长的睫毛轻轻扑动,眼睛眯开了一条缝,细细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小心谨慎的仿佛初生的婴儿,下一刻就会发出啼哭之声。
“你终于醒了,还真担心你身体会出问题呢。”
一旁传来了剥橘子的声音,橘子被拨开时喷洒出无数细微的水沫,它们飘荡在空气中,飘到了女孩的鼻腔的里,有些刺鼻,女孩干燥的嘴唇动了动。
“喝点水吧,少喝点。”
源稚女伸出手将零的身体缓缓扶起来,零想要自己起身,但她的肌肉刚刚用力,大腿处就传来撕裂的剧痛,这强烈的痛感叫她立刻从迷糊的状态清醒。
一杯温水递到她的唇边,女孩张开发白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干燥的喉咙被温水滋润过后,终于可以发出一点声音,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青年,愣了三秒钟。
源稚女将水放回去,回头却发现零盯着他目不转睛,惹得源稚女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有什么问题吗?”
零的刚刚苏醒的眼睛有些虚,那漂亮的冰蓝色眸子微微颤抖,慢慢地低下头,很快眼眶就泛红,源稚女伸出手,身子凑近一点,轻轻地抱住她。
这不拥抱还不要紧,拥抱了之后,源稚女能感受到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他的手臂上,源稚女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都好好的呢。”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而源稚女却能感受到她传递来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心底发酵,有些酸楚,听着女孩的啜泣,源稚女只能用身体去温暖她。
他是个精通花道的男人,懂很多的花言巧语,如果是安慰失意的女孩,那源稚女能侃侃而谈,将失意的女孩哄的破涕为笑。
可源稚女不想这么做,对他来说,那些花言巧语只是为了哄骗女孩子开心而已,她们付钱,而源稚女负责让她们度过一段相对美好的时光,这是很商业化的东西。
可对于他喜欢的人,这种商业化的东西如果用在爱情上,其实是非常掉价的东西,因为当爱情开始和金钱衡量价值的时候,爱情已经开始变质掉价腐败甚至发臭。
源稚女记得在歌剧院上那些商业大亨们说的,“任何东西都有个价值”。
其实他不是太认同的,不可否认的是金钱作用巨大,有些东西很廉价,而有些东西千金难求,比如许多富人人们梦寐以求的长生,他们甚至渴望用毕生的积蓄去实现这一目标,但最终不可得。
人类最公平的地方就是无论人是多么贫穷亦或是多么富有,他们的生命都有尽头,在生与死的面前,众生平等,像是泰坦尼克号沉默之时,有钱的上流人塞钱想坐救生艇逃生,却被拦下,地上大把的英镑钞票无人问津。
那个时候,钱就是一张废纸,是廉价的东西。
对于源稚女而言,情感这种东西是没法用价值来衡量的,如果感情真的能买来一切,那源稚女想要用他所有的钱去换回哥哥的兄弟情。
他甚至可以不要任何的力量,不要言灵,只要有那么一段感情,像是曾经居住在小山村那样,平静美好安稳地度过每一天,幸福是平淡的
可源稚女知道这换不来,那些东西对他而言是一种奢望,是需要努力甚至拼上性命才能得到的东西。
他自认为自己的性命是金钱换不来的。
轻微的抽泣声在病房持续了几分钟,等到那种激动情感稍稍冷却,源稚女缩回手,却发现零还紧紧地拥抱着他,他浅笑着继续搂住女孩柔软的身子,用手指轻轻地摩挲她白金色的头发。
又是几分钟,有人推门,门外弹出个头,源稚女警惕地回头,那个脑袋瞬间就缩了回去。
“进来吧。”
源稚女大概能猜到是谁。
“哎呀,我发誓我绝对没看到你们在亲热!”
路明非竖起两根手指,大声对天发誓,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是说漏嘴了。
“亲热...”源稚女歪歪头,表现的很疑惑,路明非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笑容,“如果有打扰的地方,我马上走。”
路明非也知道人家郎情妾意,他在这里待多了不好,很识相地要出去,顺手把买来的牛奶放在大门的旁边,偷偷地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眼红,话也不说地就离开了。
零向源稚女投来疑惑之色,源稚女也不知道路明非是怎么了,有点神经兮兮的,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们两个,探病什么的很正常吧。
“我给你找个垫子,你靠着会舒服一点。”源稚女将床头柜下新买的薰衣草香的靠枕拿出,塞到零的枕头上面,零靠着垫子,总算是能坐起来了。
“你的伤好了吗?”
零记得她在昏迷的之前看到源稚女被飞镖刺入身体,她当时只没有力气,无法去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眼前一黑就睡到了现在。
“我现在好极了,伤口几天就愈合好了,不信你看!”
源稚女为了证明自己的伤口痊愈,将衣服掀起来,露出线条优美的腹肌和胸肌,零俏脸泛红,嗔怪道:“知道就好了,你干嘛给我看。”
“知道你是个多疑的人,这不是怕你不相信嘛,反正以后...”
源稚女差点说漏嘴,零的清亮的眼睛看着源稚女,一脸认真,“以后什么?”
“以后想每天看到你。”源稚女镇定地微笑来掩饰尴尬。
“之前上学的时候不是也每天都能见面吗?”零歪着头问道,那脸上单纯的叫源稚女的笑容凝固。
你到底是真的假的,只是稍微委婉一点,这居然都不懂!
源稚女是有些崩溃的。
难道非要把话说的那么准确才明白吗?
源稚女一直都以为零的情商很高的,她受伤的是大腿,脑子可没被刀剑给劈到,难道爱情会使人降智?
见源稚女不说话,零又一脸平静地追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源稚女石化,源稚女真是高估零的情商了,居然问的这么直白,这叫他怎么回答。
可她那副平静的模样好像事不关己。
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源稚女也不装了,大胆一点,图穷匕见地摊牌。
“喜欢。”
源稚女一脸认真严肃,房间在这个时候安静下来,明媚的阳光撒入房间,窗边荡漾着纤尘。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表白,可惜太仓促了,没有什么仪式感,也没任何的准备,鲜花,蜡烛和动人的表白词,他都没有。
不过到也没关系,毕竟仪式感只是辅佐表白用的道具,或许能增加一点成功的概率。
他和零认识那么久,按道理该经历的都经历过,有平淡如水的日常,像是下课后一起去操场并肩走一圈,吹吹晚风,或者去后山的小花园逛一逛,坐在一起看日落的夕阳,再或者是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聊聊今天的所学见闻。
轰轰烈烈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从三峡的夔门行动到龙王暴走事件,再比如这一次的特别行动,两人的感情早在平淡的日常之间就架起了桥梁,而后者只是爱情的催化剂罢了。
表白并不是吹响爱情的冲锋号,而是水到渠成之后的胜利号,平淡中细水长流的关怀才是王道。
源稚女袒露心扉,他的温和的目光里带着一点期盼,看着那双漂亮冰蓝的眼睛,有些心动。
“我愿意陪着你,只要你不放弃,我也不会放手,直到世界尽头。”
零的脸上逐渐泛出羞红,她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本以为能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哪怕做足了准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颊还是会被烧红。
盯着那一抹迷人的红晕,源稚女得到了答案,他笑了笑,慢慢地靠近女孩的脸颊,那来自男孩子的气息叫零闭上了眼睛,睫毛不安地扑动了几下,伸出天鹅颈般的脖子,娇唇轻启,迎合上去。
温凉的湿润感带着一点甜蜜的味道,四片唇瓣静静贴合,气息绵长,在接触的瞬间好像有一股电流划过全身,酥酥麻麻,女孩慢慢地融入到那个怀抱之中,略显笨拙的亲吻带着初恋的气息。
源稚女用手揽住女孩的柔软的细腰,芬芳扑鼻,轻柔的如同幻梦,他轻轻地汲取女孩口中的香津,享受着来自恋人的味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舔狗的人间失格
走廊响起脚步声,源稚女警惕地睁开眼,将怀中的女孩推离一些,零冰亮的眼眸中略显迷离。
这种初试恋爱的感觉很神奇,像是正负极不同的磁铁,靠近在一起就不想分开,每时每刻都希望闻到恋人身上的气味。
那掌心相扣的温度比窗外的阳光更加温暖,嗅着他的气息,零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觉得有些疲劳了,精致的睫毛浓密如帘,慢慢合上眼。
对她而言,源稚女像是明媚的阳光与夏秋的雨露,滋润来自极北的罂粟花,失而复得是人生幸事。
源稚女并没有拒绝让零依靠,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很亲密的,虽然不至于像影视圈那样到处张扬,引来铺天盖地的流量和议论,但也不用想小老鼠一样躲藏在地洞里。
用平常心去迎接胜利,偷偷地欢喜,像是小时候偷吃了一块巧克力,每次回忆起都会有种淡淡的窃喜。
“稚女,你也在啊,零醒了吗?”
芬格尔提着一篮子水果来到看护室里,他将水果放在门边。
零睁开眼,刚才醒来时她还想再睡一会,不过刚才的亲密的行为让她的身体分泌出荷尔蒙和多巴胺,现在这种疲惫感又涌上来。
她枕靠在源稚女的手臂上,目光在门口扫了扫,发现那边已经堆放了许多牛奶和水果。
源稚女好像能看出零心中的想法,“你已经昏迷了许多天了,前几天刚刚从医院转到学院的看护室里,楚子航他们已经来过几趟了,恺撒最近有点忙,据说为了什么计划,没空过来,但他说等你伤口痊愈了,会给你办个派对庆祝一下。”
零合上眼,轻轻点头。
学院的其他人有多热心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她只是希望身边的人能多陪她一会,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靠着那只肩膀,闻着他身上的气味,都会觉得非常的安心,伤病的痛苦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是啊师妹,你这个伤是真的有点吓人,从小腿切到大腿根,那血口可真是...当时我可是背着你去医院的,医生检查你的身体,你体内的血液都快流失二分之一,也亏得你是混血种,换个普通人估计早就挂了。”
芬格尔记忆犹新,正常的人人类流血三分之一就会休克性死亡,他还记得当时医生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差点要把零送去科研院所。
“谢谢你,师兄。”零闭着眼睛轻声地回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但当时情况紧急,她考虑不到自己的伤口,等她是血过多,开始头脑昏沉的时候才注意到了问题所在,不过那个时候也来不及了。
那是一场噩梦,不过还好,梦醒什么都没有变化。
她睁开眼,“那个人呢。”
“哪个?”源稚女说。
“你...”零注意到芬格尔也在这里,说出来十分不方便,可芬格尔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源稚女也不想遮掩什么,“你是想说我的哥哥吗?”
零的眼中闪着疑惑,芬格尔摸了摸头。
“其实,早就猜到了啦,你们两个人样貌都差不多,名字也差不多,再加上现场种种奇怪的表现,不难猜的,别忘了我可是在学院里留级了九年的元老,有些教授的资历都没我老!”芬格尔留级九年还表现的很自豪。
零好像明白了,源稚女抿了抿嘴,当源稚生要揭开他面具的时候,他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比新婚之夜即将被摘去凤冠霞帔的小媳妇还要激动。
那种担心之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感情,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都十分奇怪。
“我哥哥事后回去日本分部了,不过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源稚女摇了摇头,他看了看芬格尔,芬格尔挠挠头发,“要不...我出去一下?”
芬格尔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源稚女抓住了手臂。
“芬格尔,你也是能帮我的人,比起恺撒和楚子航,他们或许只是强大在表层,而只有你是真正的强者。”源稚女严肃认真的夸赞让芬格尔很不好意思。
“什么强在表层,难道我还能到大气层吗,咱只不过是里里外外都透露着风骚之气而已,真打起来不行的!”芬格尔摆摆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不,能和影武者较量的人,我想当时在场的除了我和哥哥还有昂热校长,也只有你了。”
源稚女拉着不让芬格尔走,芬格尔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贼船,源稚女这是想要拉他入伙,他这种小贼实在不适合当江洋大盗。
“影武者,那是什么东西?”芬格尔不清楚日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一种用炼金之术和药剂堆出来的东西,或者说是傀儡,他们力量强大,且可以改变样貌,像是我...其实也是影武者之一,只不过我是最成功的的实验品。”源稚女说。
“师弟,你这样...”芬格尔脸色极其为难,源稚女将话说出来就显然是不让他下船了,连这么机密的东西都说,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怕我说出去,你知道我是个大喇叭。”
“不,你不是,你藏得很深。”源稚女眼中闪着光。
芬格尔头皮发麻,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不错,毕竟学院里不可能存在比他还败类的混血种。
“你刚才说,你的样貌是改变过的?”零好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一句话,源稚女点点头,不过他笑着问道:“你应该喜欢的不是这具皮囊吧。”
零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蹭着点头。
不过源稚女的样貌其实原本不算差,只不过当初在乡下待久了,像是个乡村里的野孩子,现在不过是稍微变化了一点,将脸部的线条变的柔美好看了几分。
“现在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零看到大家都很好,于是询问这场危机始作俑者的下落。
“太简单了,他无处不在,那个影武者不过是他套的一个壳而已,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操控的这些人,但的确不是他本人。”源稚女对此深有体会。
在事情的最后,他在废墟里找到了那具烧焦的尸体,虽然已经化作一具焦炭,但脸部的线条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人,就算他真的用了那副脸,那人也不一定是本尊。
金蝉脱壳的技法是他的最得意的保命绝招。
他是一条老狐狸,狡猾凶狠,处处算计,怎么可能孤注一掷,这一次行动显然只是他的尝试罢了。
只是,让源稚女担心的是,这一次行动失败了,那王将不会不会加速在日本方面的动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考虑樱井小暮的安全,源稚女甚至有必要提前回国。
但是源稚女还没准备好正面迎接王将的手段,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王将显然不会只是干等着,王将的情报系统以及蔓延到了美国的芝加哥,这已经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源稚女在美国这边的动静也会被他监控到,这次歌剧院的危机就是一次警告。
芬格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人亲密的举动,他小声地问道:“你们这是...确立关系了?”
“是。”
在零还在思考的时候,源稚女就做出了回答。
“我说呢,刚刚出来的时候怎么看路明非一脸沮丧,原来是你们又刺激他了。”
芬格尔在来看护室的路上撞见了路明非,他那张脸几乎蔫巴的快成黄瓜,难看的滴出水。
“对了,路明非是怎么了,他今天好像不太对劲,而且你这个‘又’是什么意思?”源稚女发现了问题。
“你还不知道吧,恺撒已经和陈墨瞳订婚了,那个衰崽的暗恋对象要跟别的男人滚床单,放你身上你难道不伤心啊。”芬格尔苦笑,“那个消息还是我发的帖子...”
“我之前好像有看到过,不过没有在意。”芬格尔一说源稚女就想起来了,“所以他现在是看到咯?”
“我告诉他的,我还送了他一包纸巾。”芬格尔回想起当时的场面。
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将一包崭新的餐巾纸递给路明非,一脸严肃,“师弟,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路明非当时正玩着手机,好像在跟人聊天,芬格尔将餐巾纸递出之后,拉起眉毛,“你接受餐巾纸就说明你要听了嗷。”
路明非一脸大义,“来!早死早超生,who怕who!”
芬格尔被路明非这份大义感动了,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你,豪情盖天,你和师兄一样都是顽强的乐观派,我们是世界上最棒的败狗!”
随后芬格尔就舔了舔嘴唇,凑到路明非的耳旁:“恺撒和诺诺订婚了,学院和加图索家族已经同意了。”
路明非的情况芬格尔记得十分清楚,他的手机掉在了桌子上,他捡起手机按了两下,然后就愣住了,好像神经反射弧有点长。
他笑了一下,然后就没了什么表情了。
之后,芬格尔就看到路明非失落落的出门,芬格尔也没拦他,可能人家就想出去透透气呢。
第一百四十章 夕阳下的刻痕
源稚女好像明白了,这看上去的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难怪路明非进来的时候表现的那么神经质,源稚女只是扶着零的身体,路明非就把那种动作以为是亲热的接触,或许在他的脑海中,亲热只是牵牵手之类的事情吧。
对于路明非的遭遇,源稚女深表同情,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老是盯着别人的女孩流口水,或者说他喜欢的女孩恰好都是别人的女朋友?
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的,就像路明非说的那样,早死早超生反而比较好。
“哎,你是没见到他刚才出来时的那副表情,真的是...难以形容...”
芬格尔看到路明非拖着那沉重的身子,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搭拢着脑袋,脸上写满了“苍天亡我”之色。
如果别人表现出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那芬格尔一定会拉住那个人的手,因为芬格尔相信下一刻那个人就会出现在天台上,但路明非不会有这样的勇气,他大概会回到宿舍,把头蒙在被子里哭一晚或者两晚...
“我好像能明白路明非的心情了。”源稚女细细思索了一下。
路明非过来应该是主要找源稚女的,看望零倒是次要的事情,他想寻求一点安慰,毕竟源稚女是最懂得安慰在情场上失意的人了。
虽然路明非是男的,但男人也会伤心啊。
他被诺诺这样的小巫女伤的痛彻心扉,感觉自己走不出来了。
可一来到医院,看到人家正搂着妹子,两人软言轻语温情十足地温存,你一个电灯泡在这个时候跑过来除了发光发热地照亮别人,就没有任何的作用了。
他来到这里安慰没找到,反而还没塞了一把狗粮,这无异于剖开他的胸膛,在受伤的心灵上撒点盐巴。
源稚女现在能理解路明非那种心情,只不过好像他好像也不能做些什么。
毕竟恺撒和诺诺的事情,源稚女管不着,人家恩恩爱爱的,路明非只不过是个垂涎诺诺美色的小狗而已,诺诺施舍一点小恩小惠,路明非就奉若瑰宝,并一厢情愿地喜欢上她。
诺诺最终的归宿还是要嫁个那个处处都很完美的富二代恺撒。
“怎么办?”芬格尔向源稚女问道。
源稚女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这不是他想不想帮的问题,而是没地方帮起,总不能在恺撒结婚的时候,源稚女当着恺撒的面把诺诺抱到路明非的床上吧。
如果路明非真的有胆子敢强上的话,源稚女也不是不能考虑这么做,顶多就是被加图索家族天天追杀罢了,关键是路明非也不敢啊。
“这事情就挺烦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芬格尔拖着下巴,路明非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难受呢。
“这是迟早的事情,过一段时间也许会好。”源稚女摸着零的小手。
芬格尔看了看源稚女,“你今天晚上也不回去吗?”
“嗯,我在这里照看零,你回去的话多多安慰他吧。”源稚女说。
芬格尔深深叹气,难得败狗师弟那么深情,只可惜这片深情是用错了地方,只能希望他赶快走出这片阴霾吧。
……
路明非拖着下巴,蔫巴地坐在大教堂前的广场上。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远处的夕阳将蓝天白云染红,头顶上大片的鸽子成群结队地掠过,又飞了回来落在广场上,咕咕咕地找食吃。
这个时间点已经是下课的时间了,夏风拂过,飞鸟还林,夕阳将教堂拉下锋锐的影子,人们有说有笑地从广场上走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学院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这才刚刚开学,大家都忙着社交活动,新一届的新生抵达了学院,狮心会和学生会都在招兵买马,恺撒在大肆地举办迎新派对,香槟美酒和饮料,隔着几公里,路明非都能闻到诺顿馆里飘来的香味。
想着那些短裙飘飘,眼眸清亮,穿着白色蕾丝,脸上羞涩的学妹们要出席那种丰盛的派对,她们在派对上起舞,在派对上歌唱,莺歌燕舞,一定很开心吧。
她们看到帅气又多金的恺撒一定会爱上他并加入他的蕾丝少女团吧。
路明非身为学生会成员,自然也是收到了邀请去参加派对,但是路明非现在还没有动身,他要去参加了派对,就是赞成了恺撒和诺诺的婚礼。
路明非想反抗,想挣扎一下。
可这样的挣扎显得毫无作用,人们路过这里,没人会关注那个坐在石凳子上,像是希腊贤哲般苦思冥想,又似蹲马桶便秘的路明非。
入学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说过“血之哀”那种牛逼的东西,路明非一直认为他来到学院之后就可以告别孤单,但现实却是,大家依然各过各的。
恺撒有了诺诺的陪伴,已经定下了婚约,源稚女在看护室里照看零,两人关系亲密,连楚师兄那样的闷骚怪都有夏弥喜欢着。
路明非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从来都没人喜欢过他。
学院里不少人都知道路明非暗恋诺诺,现在恺撒和诺诺订婚,路明非像是个小丑,他故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果然没人能找到他。
真的没人关心他呀。
唯一能陪着路明非的,还是眼前那群蹦来蹦去,咕咕乱叫的鸽子。
他想要回家,可一想到家,就能想到叔叔婶婶上次还发了脾气,三个人大吵一架,他大概是回不去了吧。
这个世界已经没人爱他,世界抛弃了他。
鸽子蹦到路明非的脚边,抬起头咕咕咕地问路明非要食吃,路明非掏了掏口袋,口袋比他的脸还要干净,鸽子一脸期待地盯着路明非。
越来越多的鸽子围了过来,路明非用手挥了挥,“没有东西吃,走开啦!”
“走开...去哪?”
清悦的女声从背后的教堂里传来,路明非回过头,夏弥穿着卡塞尔墨绿色的校服,脚下一帆布白鞋,勾人的白色丝袜将她迷人的小腿曲线勾勒出来,肉莹莹的,无暇的脸蛋在夕阳下显得红扑扑。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路明非站起来,一旁的鸽子飞走了。
路明非看到夏弥的手中提着一个饭盒,里面传来了诱人的香气,他忍不住都嗅了嗅,肚子正饿的他咽了咽口水,“什么东西,好香啊!”
“是椒盐牛排骨啦,路师兄你要吃吗?”
夏弥笑盈盈地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路明非和小狗似地凑过去,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和牛排骨的香味融合在一起,让路明非流口水。
“嘻嘻,叫声好听的就给你吃。”夏弥将饭盒藏到身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师妹今天好漂亮,简直像是夏天的女神!”路明非实话实说。
夏弥掩着嘴轻轻一笑,“路师兄可真会说话,要是那个家伙有你一半能说会道就好了。”
夏弥打开饭盒,里面一根大块的牛排骨上冒着晶莹的油光,那是被火烤出来的,只是闻着香气,路明非和狗似的凑上去。
“吃吧吃吧,吃完了就没了。”
夏弥将饭盒放在石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抛向了远处的鸽子,鸽子们扑棱着翅膀,蜂拥而至。
路明非拿着大骨头啃了啃,牛肉烤的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中爆出来,肉质非常的鲜美,不咸不腻,好吃让路明非翘起大腿,想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他抬起头,想要赞赏夏弥的手艺,却看到夕阳中的女孩挥洒着手上的花生米,好像是日落黄昏时的女神,手脚轻盈地在残阳下起舞,那道背影配合漫天的红霞,每一次挥舞手臂,都带着独特夏天独特的热烈。
她脚下的那双帆布小白鞋也仿佛变成了璀璨的水晶鞋,伴随着女孩每一步走动,都会拂起轻柔的风,那风儿带着独特的甜美,吹到了路明非的身边,淡淡的,有种洗发水的清香。
女孩每一根线条都棒极了,是艺术品,完美到让人想哭。
夏弥回头,却发现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她,她偏偏头,在夕阳的光辉撒在她的脸上,为那副画面镀上了金红的光芒,女孩显得格外清新纯美。
“怎么了,师兄?”
“啊!没什么,师妹的手艺真好!”
路明非大嚼特嚼,美食能让他忘掉不少的烦恼,那些见鬼的事情先暂时抛到脑后吧,越想越难受,还不如先吃点好吃的,欣赏一下师妹赏心悦目的身姿。
“这本来是给楚师兄做的,只不过他说今天晚上狮心会有活动,他到时要喝点酒,不太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夏弥像是风儿轻柔地落在路明非的身边。
路明非啃骨头的动作停住了,瞪大眼睛,好像是被噎住了似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星光不散
看到路明非的腮帮子忽然停住,夏弥眨了眨眼,“师兄,你是不是噎住了,我这里有瓶水。”
夏弥伸手递出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路明非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没什么,我挺好的,师妹做的晚餐真的很好吃。”
路明非一听到这个骨头是给楚子航准备的,内心特别烦躁,但是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想的确没什么问题啊。
夏弥喜欢的是楚子航,又不是他路明非,怎么可能专门给路明非做这么一顿好吃的,人家又不是路明非的女朋友,能给路明非吃已经是看在两人关系比较好的份上了。
虽说这是楚子航不要吃的,但是路明非还是吃的很开心,因为真的很好吃,他知道这样想可能让自己变成一条狗,因为狗才会吃人剩下的东西。
但路明非无所谓的,他并不是因为这点儿生气,他的尊严反正也不值几个钱,也不能吃,就算能吃,也没手里的牛排骨好吃。
只是想到他一辈子只能吃这么一次,而楚子航以后每天都有的吃,路明非就有点眼红。
他想要发脾气,可看到夏弥那精致的脸蛋和清澈眼眸,路明非的火气就散去了。
夏弥对他已经足够好的了,至少是所有异性之中,除了零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了,源稚女对他义气,两人至少共同屠杀过龙王,夏弥只是当初他在珠宝店里邂逅的师妹罢了。
她没有什么理由对路明非好的。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夏弥偏着头,眼睛里仿佛亮着一汪清水。
“心事...每个人都有心事的,这有什么奇怪的。”路明非假装很豁达的模样,可是他那回避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路明非虽然不像芬格尔那样是个乐天派,更没有李白“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那说滚就滚的气度,但装装样子还是会的。
只可惜夏弥的洞察能力很强,一眼就看到了路明非那转瞬即逝的落寞。
“师兄有什么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听呢,我帮你出出招。”夏弥很热情。
“别了吧,这种事情没办法的。”路明非觉得这个事情是无解的,谁出招都没用,毕竟这个学院里只有一个诺诺,路明非只能守着伤悲徒劳流泪。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要相信师妹我的智慧!”夏弥自傲地哼哼。
路明非还是摇头,这种事情说出去都丢人,特别是在夏弥这里,她还是个熟人,因为刚来到学院还不知道路明非喜欢诺诺这回事。
“好吧好吧,那你不说我来猜喽。”夏弥的眼咕噜转了转,红润的唇角扬起一个坏坏的弧度,“你是不是因为陈墨瞳和恺撒的婚事而烦恼的?”
一道闪电劈在路明非的心上,把路明非受伤的心劈的外焦里嫩。
“看来没错了。”
夏弥从路明非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路明非攥紧了手,手臂上爆出了青筋,他想要发火,但还是忍住了,他明白夏弥是出于好心,不是上来嘲笑他的。
“别提这件事情好吧,我已经够伤心的了,本来吃了好吃的,又看到漂亮的师妹你,心情都恢复不少,你这么一提,我又要哀伤了。”路明非叹气。
“那我多做几根牛排骨,送给师兄你吃,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夏弥扬起笑容。
路明非怔了怔,什么时候心情能和牛排骨的数量来衡量了,这两个完全不关联的东西间,这能有什么联系?
师妹的思维可真是奇怪。
“如果有的吃的话,那当然会好很多。”路明非想了想回复道。
“那我周末买了食材就邀请师兄你来我的宿舍做客,我就请师兄你一个人吃,行了吧!”夏弥笑眯眯的。
“如此甚好!”
路明非喜不自禁,谁能拒绝一个可爱俏皮又心灵手巧的师妹呢。
“那现在是不是不难过了。”夏弥眨着大眼睛。
“不难过了,有师妹你关心我,我还难过个屁,让那些破事都见鬼去吧。”路明非哈哈大笑,表现的十分开朗,但笑了之后还是小声地问一句,“师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夏弥假装听不懂路明非的话。
路明非急了,那种事情他真的不想再说出口。
看到路明非脸红脖子粗的,夏弥这才破口而笑,“是师兄告诉我的。”
“额...居然是这样嘛...”
路明非早该猜到的,楚子航那个八婆是真的特别爱八卦,表面上一副禁欲,谁也不爱的模样,背地里还说不准是有多爱说,居然连这种破事都分享给夏弥。
他路明非又不是什么娱乐明星,难道还要弄点丑闻出来给大家乐呵乐呵吗?
再说哪个娱乐明星有路明非这么惨,居然因为这种事情上了头条。
“师兄其实很关心你的。”夏弥察言观色,替楚子航辩护一句,路明非翻起白眼,他知道楚子航义气,但是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吧。
“师兄说你现在肯定很难过。”
“所以他让你过来陪我?”
“当然不是!”夏弥瞪着眼睛大声地纠正,楚子航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不就好了,知道我难过还拿着我的事情到处乱说。”路明非撇了撇嘴。
“不是的,他只告诉了我。”
“废话,其他人也都知道!”路明非受不了,嚷嚷起来,把鸽子吓了一跳。
“其实师兄还说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帮你。”夏弥笑着说。
路明非乐了,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帮我...怎么帮,难道还能变出第二个诺诺出来吗?”
“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娶诺诺的话,他会帮你打断恺撒的婚车车轴,到时候你和陈墨瞳一起逃婚好了。”夏弥开心地合起手,感觉是很浪漫的事情。
路明非张大嘴,哑口无言地盯着夏弥。
不过这种事情的确是楚子航会做的出来的,他做事好像从来都很直,他和你说什么,你以为他在开玩笑,可下一秒他真的会动手。
在感情上也是如此,他直的像是一根钢筋。
也就夏弥这种女孩能撬动那跟钢筋了。
“我可真是谢谢他了!”
路明非有点受不了楚子航,热情过头可真是太可怕了。
“对了,如果他说路明非拒绝的话,他可以帮你在卡塞尔学院张贴征婚启事,他还说狮心会里的女孩你可以随意选一个。”夏弥笑着说。
“那师妹你是狮心会的吗?”路明非也顺带开个玩笑。
“别想打我的主意,本姑娘可是新生联谊会的会长,待会还要去参加新生晚会呢。”夏弥撇着嘴,骄傲地抬起头。
“厉害啊!”路明非竖起大拇指,“难怪师妹你今天脸上化了点妆,变得更漂亮了。”
“糖衣炮弹什么的可以省省啦,本姑娘不吃那一套。”夏弥很得意地哼哼,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又回头说:“如果你真的渴望爱情,就主动去寻找吧,至少楚师兄可以帮你。”
“算了吧,我又不帅,又没钱,狮心会的女孩个个能打又漂亮,我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路明非拒绝了楚子航的好意。
远处的太阳即将落山。
夏弥又和路明非聊了许久,话题虽然有些碎,有许多的情感问题,但路明非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很多。
直到夏弥忽然站起来,一脸焦急,“糟了,我忘了还要参加联谊会,师兄你自求多福,呸...自己保重,师妹我要去发展我的社交圈子了!”
夏弥飞快地跑开了,路明非注意到夏弥还把饭盒忘在了这里,盯着夜幕下女孩奔跑的背影。
月出于东山,皓月如霜雪。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卡塞尔学院欧式的路灯亮起,天边最后一丝光芒消散,天上的群星一泻千里,一条星河劈开天空,山里的虫鸟歌唱。
吹着舒适凉爽的晚风,坐在教堂的前面的广场上,路明非抬起头盯着天空。
世界上还是有人记得他的,至少夏弥和楚子航记得。
他笑了笑,小声地哼着歌,返回宿舍。
只要有人记得自己的存在,那在璀璨的星空之下,星光会永远映照着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