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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重笙txt下载     重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带走!(粉160+)

    甩掉众反贼的纠缠,凤嵩川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肩膀的伤,这时候才觉出疼来。

    除了肩膀,他身上还有四五处轻伤,方才那情形实在是太乱了,这一路杀出来,他刀下少说也添了一两百亡魂,身上更是溅满了鲜血。

    得赶紧回江北大营,盯着朱子良调兵遣将,趁着动静还没闹大,将这伙反贼尽数剿灭了。

    平叛大功?

    他脑袋里突然冒出四个字来,一时心跳如擂鼓,精神大振。

    凤嵩川在小巷中飞快地穿行,他不大熟悉兰城的这些街道,只捡着僻静的地方走。

    城里乱成这样,平民百姓早便家家闭户,哪还敢出门上街。

    耳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远,虽然身边已是一个手下都没有,他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原来在江北,还有这等好事在等着他。

    满朝文武,一辈子有机会赶上造反平叛的又有几个?

    凤嵩川这一声笑,声音并不大。

    可不知为何,传回他耳朵的竟是接连两声。

    另一声笑紧随着他的笑声响起,好像回声一样,带着凉意,叫人毛骨悚然。

    凤嵩川吓了一大跳,他之前可没觉出来周围有人。

    凤嵩川赶紧站定,举刀摆了个防御的姿势,左右四顾,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滚出来!”

    “凤大人这般得意,是不是在想平定反叛,迎娶公主啊。”随着这声音响起,微风一动,凤嵩川眼前多了个人。

    这人一身黑色劲装。紧趁利落,身姿看上去特别挺拔,黑布蒙面看不到脸,只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凤嵩川听声音却觉着这人年纪不会太大。

    “王光济的人?”凤嵩川未理会他语带嘲讽,沉声喝问。问话的同时,再度往四周看了看。拿不准对方带了多少人来堵他。

    对方不答。只是嗤笑了一声,笑声里透着不屑,手中刀横于胸前。右手握住刀柄,将雪亮的刀锋当着凤嵩川的面一寸寸拔出来,突然间由徐转疾,一刀快逾奔雷。袭向凤嵩川。

    这个蒙面的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钟天政。

    他跟文笙说了那句“王光济手下的这群乌合之众未必杀得了他”之后。便下了酒楼,亲自来会凤嵩川。

    等战到一起,两人才是真正的棋逢对手,凤嵩川招式骄横无情。钟天政的刀法诡谲狠辣。

    凤嵩川不知对方底细,此际满城都是反贼,喊杀声忽近忽远。难免静不下心来,再加他肩膀带着伤。七八招之后渐渐落在了下风。

    他皱紧了眉头,打着打着,神色变得怪异起来,瞅准对方来势,虚晃一招,向后疾退,口中喝道:“且慢!”

    钟天政没有理会他。

    凤嵩川一边招架,一边叫道:“原来是你!”

    他由对方的刀法记起了眼前这个蒙面人,他虽不知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又是什么来头,但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

    那还是当初首阳遇刺之后,他奉命离京去接应扶灵进京的费文友等人。结果在路上,他遇上了一个蒙面人的袭击。

    当时是在夜里,短暂交手之后两人都受了伤,那蒙面人随即退走,他也追查过,却没找到什么线索,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又出现在了兰城。

    凤嵩川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先不说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只他的身手自己现在就难以招架。

    先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凤嵩川打定主意,寻找逃命的机会。对方既然早有准备,对周围的环境肯定比自己熟悉,怎么才能想个法子绊住他……

    原本他受伤之后就不是钟天政的对手,气势一弱,更是节节败退。

    便在此时,附近街上喊杀声突然大了起来,跟着脚步声响,有七八个人奔进了巷子,直冲激战中的两人而来。

    凤嵩川感觉那蒙面人的攻势随之一弱。

    他趁隙往来人方向望了一眼,才发现来的竟是江北大营的人,几个人都浑身浴血,显是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

    为首的看衣着还是个百夫长,凤嵩川此来带了上万人马,哪能记住那么多百夫长,可对方却认识他,离远叫了一声:“钦差大人!”

    跟着那几个当兵的纷纷道:“钦差大人先走,让我们来对付他!”

    凤嵩川正中下怀。

    虽然这几个人看上去脚步沉重,都只靠着蛮力,但好歹能阻一阻对方。

    没想到朱子良手下这些当兵的还挺悍不畏死的。

    凤嵩川暗自赞了一声,抽身后撤,便欲把几个上来帮忙的官兵让过去,那几人乱哄哄地一拥而上,将他隐隐护在了当中。

    周围全是人,凤嵩川心中忽起警兆,这不是护,是困!

    说时迟那时快,这几人截断凤嵩川去路之后,齐齐掉头向着凤嵩川扑上来,身手突然间都变得异常矫捷。

    凤嵩川暗叫糟糕,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手中刀猛然挥出,带着一声尖啸,砍向了那个百夫长打扮的敌人,“当”“当”连声,刀在中途便被对方两把利刃一齐架住。

    突听脑后风动,凤嵩川忙将脑袋向旁一侧,一枚钢镖贴着耳朵飞过,简直连喘息的工夫都没有,凤嵩川匆忙往身后一瞥,抬腿踢向贴上来的那个人影。

    他还想着拼命周旋一二,寻机冲出对方的围困。

    此刻他前面的两人突然往左右一分,让出个空当来,凤嵩川正想利用这空当挤出去,终是慢了一步,一只脚穿过这空当伸进来,不偏不倚踹中他前心。

    这一脚看着力道不大,实则暗劲儿十足。

    凤嵩川胸口一闷,身不由己向后跌倒。

    他不甘心受戮,就势打了个滚,还想起来,四周几把钢刀一齐架在他脖子上。

    方才一脚是钟天政踢的,此际凤嵩川只觉口里泛着甜腥,知道受伤不轻,心中恨极,趁着对方几人不注意,就要将手里的刀掷出去。

    他在钟天政面前玩这等花样,怎么可能成功?手指刚一动,钟天政手中刀已抢先飞出,“夺”的一声,将他持刀的手钉在了地上。

    钟天政走近,低头看了看他,道:“带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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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地牢遭遇

    凤嵩川从来都没想过,凭他一身武艺,有一天竟会沦为阶下囚。

    可这些假官兵根本连句话都不让他说,上来直接抹肩头拢二臂就把他绑起来了,完了还塞了一团臭烘烘东西在他嘴里。

    这些人绑人的手法十分专业,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等事,绳子也不知是什么质地的,任他两臂运力,却纹丝不动。

    那百夫长见状嘲笑道:“钦差大人别较劲儿了,伤口都崩了。”

    旁边一个小兵弯腰把刀捡起来,小心擦了擦刀尖上的血,捧着递给那蒙面人:“公子!”

    蒙面人接过来,还刀入鞘,不再看他,转身施施然而去。

    紧跟着就有提前准备好了的麻袋套下来,将他整个人套在里面,不用拖拽,直接几个人抬着走,凤嵩川动也不能动,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要把他带到哪里去?虽然没有当场杀他,但下手这么狠辣,也许只是想换个地方再动手。

    凤嵩川被这些人抬着走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跟着麻袋脱手,他被丢到了地上。

    看来是到地方了。

    有人开口:“看看,那狗官闷死了没有?”跟着一只大脚隔着麻袋踢在了他肚子上。

    为免皮肉受苦,凤嵩川只得扭动了一下身体,口里哼哼了两声。

    另一人笑道:“钦差大人是世所罕见的大高手,哪能这么不经折腾?”

    凤嵩川在麻袋里大瞪着两眼,眸子腥红,忍辱含恨在心里将这些账一笔一笔都记下来。

    那几人又冷嘲热讽了一通,在他身上胡乱踢了几脚方才走开。

    凤嵩川蜷着身子动弹不得。脑袋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胡思乱想。

    一下子想这半天过去,王光济想来已经控制住了兰城的局势,而江北大营的朱子良也必定得知了王光济造反,他带出来的人马死伤大半的消息。

    可他们双方谁都不知道他被另一伙人趁乱擒住。

    他堂堂钦差,一身武艺,会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鬼地方?等到皮肉腐烂化为泥土,谁还知道那具枯骨曾是什么人?

    一下子又拼命打起精神。安慰自己对方到现在还不动手。便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杀掉他,只要不死,就有机会。这一路过来没听到太大的动静。估计着此刻还是在城里。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际,有人靠近过来,将麻袋解开。

    凤嵩川终于重见光亮。

    他所处的地方光线昏暗,四周俱是石壁。看上去十分坚固,壁上点着油灯。地上湿乎乎得颇有凉意。

    这似乎是一间地牢。

    眼前还是刚才那几人,不过都换上了寻常的衣裳。

    凤嵩川明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已经尽量收敛神色,为首那人依旧轻易便在他眼神里发现了恨意。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记。

    下手不重,羞辱的意味更浓。

    若是手脚能动,他一个能打对方十个。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凤嵩川哪里受得了这个。登时脸皮涨成了青紫色。

    对方嘲笑:“看看,这姓凤的还当自己是钦差。在跟咱们摆官威呢。”

    其他几人登时围上来,七嘴八舌道:“官威不官威,就在一张皮,咱们给他把这张皮扒了,他自然就威风不起来了。”“哈哈,对,扒了,扒了。”

    几只手一齐伸过来,撕扯着凤嵩川的袍子。

    凤嵩川嘴里呜呜叫着,在地上翻滚躲闪,他被捆得结结实实,其实不怎么好下手。可这些人如狼似虎,拽着衣裳直接开撕,很快就把凤嵩川一身官袍扯得七零八落,别提多狼狈了。

    凤嵩川这时候是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就是能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乞求?他堂堂朝廷官员,奉旨钦差,又神气了一辈子,岂是摇尾乞怜之人?

    就在他身上要变得光溜溜之际,耳听着对方欢呼一声:“找到了!”有人从地上捡起了自他身上掉落的钦差印鉴。

    凤嵩川只觉脑袋里气得一抽一抽的,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拖着后颈,拉到了角落里,拿铁链子像拴土狗一样拴上,而后为首那人拿着印鉴走了,剩下几个虎视眈眈守着他。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凤嵩川听到看守他的几个人在闲聊。

    一人道:“哎,你们说要不要给他找件衣裳?”

    另一人奇怪地“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给他找衣裳,不扒下他一层皮来就算不错了。”

    “我不是好心,我是怕呆会儿万一公子领着顾姑娘过来,瞧见他这德性,咱们再吃挂落儿。”

    众皆无声,停了停,才有几个声音响起来:“好小子,还是你想得周到。”“这还真不可不防,把那麻袋撕个窟窿,给他套上遮遮丑吧……”

    顾姑娘?

    姓顾又和他有仇的,凤嵩川立时便想到了顾文笙。

    原来是那小贱人捣的鬼。

    她哪来这么厉害的帮手?

    身上绳子绑得久了,血脉不通,四肢早就已经发麻,时间长了非废了不可。

    自己此番失手被擒,那顾文笙必定会来看他的笑话,顺便报虎啸台之仇。等她来了,自己该和她说什么?

    凤嵩川思来想去,觉着活命无望,决定等顾文笙来看他热闹的时候,定要想办法叫这些人把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然后他要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话,骂那小贱人一个狗血喷头!

    可他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简直望眼欲穿,直到看守他的人换了一拨,肚子饿得咕咕叫,才隐约觉着,对方可能对于看他热闹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感兴趣,说不定根本不会来了。

    对方拿走了他的钦差印鉴,不知要做什么。

    朝廷方面没有人知道他出了事,这钦差印鉴可以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凤嵩川想的那样,此时钟天政手里正把玩着那枚印鉴,吩咐之前奉了他命令去接近孟绍祺的那位“段老先生”:“奏章先等等,待我再想一想,你先模仿那姓凤的笔迹给杨昊御、杨昊俭各写一封书信。”(未完待续)

    ps: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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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讲李(武)大郎之女和李(武)二,小庆(西门)庆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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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渔去睡了,太晚了,成绩又不好,人生简直是了无生趣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残酷檄文(粉165+)

    这位段先生真名叫段正卿,之前乔装改扮陪着孟绍祺来到了江北,孟绍祺大力配合,帮着他隐瞒,寇文由始至终浑然不觉。

    这期间孟绍祺写给凤嵩川的数封书信都是由段正卿代笔。

    而凤嵩川的回信,他也每一封都仔细研究过,模仿凤嵩川的笔迹自是不在话下。

    钟天政以右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枚钦差印鉴,自上面蹭了点朱红下来,翻过来瞧瞧,见那印鉴阳文呈环状,外圈是四个篆字“钦差副使”,中间是个凤字,饶有兴致取出一张信笺来,在上面戳了几下。

    “给那兄弟两个信的内容差不多,都是说自到江北之后发现局势糜烂,朱子良的江北大营和王光济勾结在一起,通过飞云江走私,并且你已经拿到了朱子良亲身参与其中的证据。问他们感不感兴趣。就是这么个意思,具体措辞你掂量着写。”

    段正卿应了声“是”,一边研墨,一边打腹稿。

    钟天政又道:“还有,眼下王光济反了,朱子良趁机要杀人灭口,凤某人被逼得东躲西藏,不敢现身,皇子殿下要是感兴趣呢就拿出点诚意来,总要想办法保住凤某人的性命,还要许他一世富贵。”

    段正卿领命,暗忖待这两封信一送到京里,本来就乱的局势必定乱上加乱。

    只听钟天政那里笑了一声:“给二殿下的信里别忘了,顺带向四公主提个亲。毕竟一做驸马身价倍增,也许朱子良就不敢下手了呢。”

    段正卿笑着应了,提笔写了几行,微微皱起眉来。凝神想了一阵,请教钟天政道:“公子,属下这信上说朱子良和王光济勾结在一起,可也许不等这信送到京里,他们马上就刀兵相见,拼个你死我活了。”

    王光济高举反旗,杀官占城。朱子良统帅十几万朝廷的兵马。又离得这么近,不可能无动于衷。

    钟天政道:“你写就是。这两人刀兵相见或许,你死我活却未必。”

    江北的局势正如钟天政所料。

    王光济趁江北各州县的官员齐聚他的齐园作客之际。杀官起事,只用两个时辰不到就控制了兰城。当天在齐园身首异处的地方官多达二十几人,活着的也都吓得屁滚尿流,当场跪地求饶。

    钦差凤嵩川带到兰城的近万官兵只逃回去了一半。他本人则下落不明。

    同一时刻,王光济的堂弟在江北重镇云边率众举事。没费什么力气便占领县衙和四城。

    消息传出,相邻的县城纷纷响应,一天不到,江北八县已经有六个被王光济的人马控制。并且他的势力还在迅速向北蔓延。

    朱子良闻讯之后立刻集结了大军出来平叛,双方人马在金沙岭相遇,不管是朱子良还是王光济。匆忙间对对方的兵力都有些估计不足。

    朱子良派出了四万大军,但这其中有不少将领出工不出力。王五王六兵马未足万,自忖寡不敌众,再加上刚集结起来的队伍未经阵仗,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只有前阵几千人交了交手,便退了开来。

    没多久,王五王六这边接到命令,带着人马撤回,朱子良到是想追击,但钟天政趁着江北大营空虚之际,突然插手,给他送了份厚礼。

    过江议和的南崇使节好好在江北大营中军帐篷里呆着,距离朱子良的帅帐不足百丈,大白天遇刺,身体好好的,脑袋不见了。

    当时账内还有两个护卫,也一齐被杀。

    死的这位使节名叫梁兴业,乃是南崇小皇帝的亲叔父。

    尸体一被发现,使团的其他人简直快疯了,齐齐指责大梁无意和谈,朱子良纵凶害人。

    朱子良焦头烂额。

    和谈不成对谁有利?自然是王光济,可恨这帮反贼杀了人,善后却要他来做。

    他无奈之下只得将使团其他人软禁起来,一边收拢兵力严阵以待,防着南崇那边林世南闻讯之后率兵来袭,一边派人火速往京里送信,把消息报给建昭帝知道。

    他这边不敢轻举妄动,王光济则是根基未稳,占据八县之后后继乏力,要停下来喘一口气。

    两下就此陷入了僵持。

    到将奉旨前来议和的大驸马一行阻在了八县之外,此等情况之下,除非他肋插双翅,否则叛乱不平息,他是到不了江北大营了。

    再说就算他到了江北大营,也注定要无功而返。

    朱子良辛辛苦苦瞒着南崇皇叔的死讯,钟天政却早已派人将那梁兴业的脑袋送过江去。

    王光济占了江北八县也没闲着,不知找谁写了一篇讨伐建昭帝的檄文,传之于天下。

    檄文之中例数了建昭帝的几条罪过,第一条便是皇位得来不正。

    建昭帝身为先皇第七子,非长非嫡,靠着娶了谭氏女,得到了谭家人的鼎力支持,残害父兄,窃居大位。这等没有人伦的人,哪配拥有四海?

    第二条,亲近小人,朝臣多是骄横酷吏。特别点了凤嵩川的名字,说他自掌了大权之后,以缉私为名,大梁稍微殷实的人家被他勒索遍了,王光济此次造反全是受他所迫,不反就只有家破人亡一途。

    第三条,残害乐师。这是专指的羽音社乐师,檄文里将秦和泽上书的三条建议逐条拿出来予以驳斥。

    这些是最主要的,除此之外,檄文里还罗列了建昭帝种种昏庸无能的表现,包括彰白二州当初被屠城的惨事等等,十分有煽动力。

    檄文最后,竟然还附了一份名单,那是决意追随王光济的乐师名单。

    其中不但有张寄北、元恺,还有密密麻麻很多名字,厉建章、戚琴全都榜上有名。

    这檄文在江北传得很快,文笙见到之后暗吃了一惊。

    其它那些也到罢了,关键是这一份名单,文笙只是大概一扫便意识到那天在齐园所有的乐师一个不漏,全都名列其中。

    怪不得戚老和云鹭始终没有消息,这分明是被王光济挟持了。

    张寄北想以这种手段,逼得众乐师再无退路,只能将错就错跟随他造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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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钱少爷(雪域神仙和氏璧+)

    其实像戚琴这样的,孤身一人没有家小,就算成了钦犯,也至多是本人面临着朝廷的缉捕,日后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里头最要命的是像厉建章这样的乐师。

    厉建章在长晖有名望有产业。文笙还记着那年轻娴静的厉夫人,温柔聪慧的厉蕙雅。

    他的名字出现在这份名单上,对厉家人不亚于天降横祸。

    与厉建章情况差不多的,这份名单里肯定还有不少。

    文笙都可以想像得到,建昭帝必定大为光火,下圣旨,抄家灭族,从而和那些被胁迫乐师结下深仇大恨。

    这也正是王光济和张寄北想看到的结果。

    而那些无辜受累的家人女眷下场会如何凄惨,王、张二人根本不会多想。

    这便是钟天政常说的,“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一个足下不是堆满了白骨”。

    若要救人,时间可谓是相当紧迫。檄文传入京根本用不了几日,甚至不等建昭帝下旨,各处的地方官一见到这份名单,便会先行动手。

    文笙伸出手,指尖轻触那一长串名字,在上面缓缓划过。

    王光济在兰城经营多年,极得人心,起事后虽然有江北大营在旁虎视眈眈,他仍将兰城暂定为己方的主城,派人将城墙加高,布下重兵把守,他的家眷都还住在城中,有专人负责保护。

    城里气氛虽然紧张,却并未发生骚乱哗变之类的事,就连物价也没有飞涨。

    大街上行人比往常少了很多,但也没有到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地步,大多数老百姓十分平静就接受了变天的事实。甚至还有张灯结彩,赶去给王大善人帮忙的。

    齐园已经清理出来,前面的整条街全部拆除,成了一座兵营,后边园子里则住着王光济的亲眷家小。

    快晌午的时候,一行三人悄悄溜至齐园后门。

    为首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个子不高。生了一双斗鸡眼。一说话便使劲往一起挤眉毛,看上去颇有些滑稽。偏他穿戴讲究,显是家境十分富裕。后面两个人高大魁梧,看打扮是随从护院之类。

    这年轻人探头往门上看了看,见把门的头目是个熟人,便使劲冲着那人挥了挥手。小声招呼:“喂,常大脚。过来一下。”

    被喊那常大脚扭头一望,忍不住笑了,走过来道:“钱少爷啊,您这干嘛呢?”

    那钱少爷下意识便挤眉弄眼:“我这不是你们起事之后头回来嘛。不知道规矩,看着你们刀枪林立,心里发虚啊。”

    常大脚笑道:“戒备严些那也是防着官兵和朝廷的探子混进来生事。钱少爷你又不是外人,虚什么?”

    钱少爷叫他一说也心有余悸:“可不是。你们这回要是打不过官兵,我们家估计也得跟着一起遭殃。这叫那什么,从逆?”

    常大脚没读过书,更说不清楚。

    他却知道对方说得没错,这钱少爷家里也是兰城大户,和杨家是儿女亲家,如今王光济造反,王、杨、钱三家那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事败,都逃不了抄家灭族的下场。

    所以他也没防着对方,道:“这都晌天了,您还在这转悠啥?”

    钱少爷搔了搔脑袋:“这两天快闷死我了,兰逸那小子打从京里回来我就没见着,是在齐园里边吧,你给通报一声?”

    杨兰逸进京之前和这钱少爷是一对狐朋狗友,兰城大名鼎鼎的两个败家子,常大脚笑道:“杨少爷在呢,您进去吧,不过这两位需得在外边等着。”

    “好。对了,差点儿忘了。”钱少爷迈步往里走,又掉过身来,塞了串赏钱给那常大脚。

    杨兰逸窝在家里也闷得很,王十三打发了两个人一步不离地跟着他,想干什么都不方便,见到钱少爷好不容易挤了点笑容出来。

    “你小子,这趟京城混得不赖啊,还真叫你考上玄音阁了。”钱少爷语带羡慕,格外亲热。

    杨兰逸一听这话,哭丧下脸:“有什么用啊,我姑夫这一反,我是再别想回去上课了。”

    钱少爷揽住他肩膀,安慰他道:“怕什么,回头等你姑夫打进京城,坐了龙椅,整个玄音阁都是你说了算。”

    两人相携进屋,将门关上,没有外人了,钱少爷才低声笑道:“这么垂头丧气的,我看不是上不了课,是没办法再见佳人了吧。”

    杨兰逸“啊”的一声,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钱少爷见被自己说中了,猥琐地挤了挤眼睛,“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悄声道:“我可都知道了啊,啧啧,为哄人家姑娘跟着你,你真敢夸下海口,八十万两,把你论斤卖了值不值这么多银子?你别以为往齐园一躲就没事了,那姑娘可找上我了,要不是我拦着,她就要拿着欠条去找你爹了。你自己欠的风流债,赶紧想办法摆平了吧。”

    杨兰逸脸上变了几变,咬牙道:“我是想出去见她啊,可王十三那王八蛋看我就跟防贼似的。”

    “没事,这不有我么。咱俩先去我家,就说去看你姐姐姐夫,他爱跟就叫他跟着,等到了我家,我再想办法帮你脱身。”

    两人商议定了说走就走,王十三听到报告没有拦阻,依旧派人跟着,美其名曰贴身保护。

    等到了钱家,钱少爷果然想办法支开了王家的随从,帮杨兰逸脱了身,他觉着自己为兄弟真是两肋插刀啊,不但帮着欺上瞒下,还把那两人约会的事都一并安排好了,真是太仗义了,嘿嘿嘿。

    再见文笙,杨兰逸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姑夫造反了,他也跟着成了反贼中的一员。

    文笙却没空听他叨叨,道:“杨公子,我急着找你,是想请你帮忙把戚老和云鹭放出来,这是其一。再者,你已经是乐师了,又处在这个位置,对于其他乐师的苦难不应该置若罔闻。你姑夫当日将你送进京,让你去考玄音阁,这是对你的看重,张寄北依附于你姑夫,你完全可以接近他,努力去阻止那些不幸的事发生。”(未完待续)

    ps:雪域神仙送给心渔一块和氏璧,破费啦,是因为今天早上心渔留言说没有觉睡,成绩又不好,人生了无生趣么?嘿嘿嘿。

第一百八十九章 相见争如不见

    文笙不敢把救人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杨兰逸身上。

    对上张寄北,不管是声望人脉还是处事的经验,这小少爷无疑都还生嫩得很。

    他能依仗的,只是王光济内侄这个身份,张寄北不敢得罪他太过。

    和杨兰逸见过面,约好了明日再来钱家听消息之后,文笙想了一想,决定去找钟天政好好谈谈。

    大梁朝廷已经是日薄西山,一旦建昭帝驾崩,两个皇子不管谁登基,都必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她想要改变这个现状,不是像谭家众人一样勉力维系杨氏的天下,而是另外找出一条路来。

    如果可以,改朝换代最好不要有战争。

    有句老话说,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乱世刀兵,最无辜最痛苦的都是寻常百姓。

    钟天政有勇有谋,清醒自律,身上有很多叫人欣赏的地方,再加上有一帮能力卓著忠心耿耿的下属,气候初成,若是他得了天下可以叫大家过得更好,自己出于朋友之情,为之尽一份力又有什么不可?

    只希望他能听进去自己的屡番相劝,不要冷冰冰地把所有的事情都以利害相衡量。

    文笙叹了口气,出手帮助厉建章等人对钟天政而言显然是一件多余的闲事,袖手旁观,任事态恶化才符合他的利益。自己能劝得他改变心意么?

    文笙半点儿把握都没有。

    她甚至想钟天政总说自己有一天会去求他,若是可以叫他做点善事,使这么多妇孺免遭毒手,她低下头,向他说一个“求”字又有什么难的。

    上次见面的酒楼已经拆成了平地。文笙要见钟天政只有去林庭轩藏身的那家药铺。

    这间铺子文笙之前没有来过,但她听云鹭说了,连看铺子的小伙计都是钟天政的人。

    正打着仗,药材紧缺,铺子已经关门,但里面还有人住。

    文笙等了好一阵儿,才见到林庭轩。

    林庭轩似是刚从外边回来。还带着点儿微喘。进门作了个揖,问文笙有什么事。

    文笙目光中带着审视,打量了一下林庭轩。问道:“钟公子可在?我有急事找他。”

    林庭轩赔笑道:“姑娘来得真是不巧,公子这会儿不在兰城。不知您有什么急事,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林某。再由林某给他送个信。”

    钟天政不在?文笙微微皱起眉来。

    “那他可有说几时能回?”

    “这个……这不好说,顺利的话。傍晚前就回来了,若是事情办得不顺利,可能需要个三五天也说不定。”

    文笙望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停了一会儿。文笙轻轻叹了口气:“林先生,王光济的檄文我想你已经看到了,里边这份乐师的名单。用心之歹毒实是令人发指。我希望你能帮着劝劝钟公子,现在还有能力解救这些乐师家眷的人不多。你家公子应该算是一个。救人是积德的好事,比起仇恨来,感恩的力量一点都不弱。”

    为了劝说对方,文笙甚至试着以钟天政惯有的思维方式去为他们分析利弊。

    林庭轩讪讪一笑:“姑娘放心,您这番话我一定会带到。公子的心意顾姑娘您该知道,就是没好处的事,只要您求到了,他也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该说的都说了,钟天政不肯露面,文笙无奈,只得告辞。

    “林先生,麻烦你同你家公子说,事情紧迫,要动手需趁早,拖个两三天等人已经死的死下狱的下狱,再后悔也晚了。”

    很多女眷为了保住青白,宁愿一死也不愿被抓进大牢。

    故而文笙特意又多叮嘱了两句。

    街上人多眼杂,林庭轩没有出去相送,站在门口目送文笙走远。

    直到文笙走得不见影了,他才慢慢敛了笑容,转身去了后院。

    他口中不在兰城的钟天政一直就在后院房里坐着。

    林庭轩进屋,躬身施礼:“公子,顾姑娘走了。”

    钟天政沉声问道:“她有什么事?”

    “公子您所料不错,顾姑娘确实是为那份名单来的。”

    “这个时候跑来,除了这个,也不会有别的事。她怎么说?”

    林庭轩便将两人适才那一番对话一字不差学说了一遍。

    他见钟天政沉默不语,忍不住问:“公子,您的打算?若是出手,现在就需……”

    钟天政将他打断:“为什么要出手?”

    只这一句,林庭轩便明白了钟天政的决定,连忙退后两步,弯腰俯首:“是,属下明白了。”

    钟天政不知是说给林庭轩听还是自言自语:“我们谋算了多久才有今日之局?难道我救了他们的家人,这些乐师便会投效我?”

    林庭轩老老实实回答:“不会。”

    钟天政漠然道:“既然不会,不如叫他们自相残杀,彻底连根拔起。”

    林庭轩偷眼看了看钟天政的神色,道:“属下同顾姑娘并没有把话说死,到时候公子就说回来得晚了,不是咱们不帮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钟天政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用的,你看她说的那些话,她笃定我在兰城没有走远,故意避而不见。”

    “……公子早知瞒不过顾姑娘,为什么不见一见她呢,有些话当面说开了,总比叫她胡乱猜疑得好。”林庭轩觉着自己这心腹当得真不容易,为主上操碎了心。

    钟天政一时未答。

    他所在的这个院落幽深安静,隔着打开的窗子,可以看到角落里有一株海棠在悄然盛放,香风袭来,花姿动人。

    半晌他仿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大约是怕她为着这些破事开口求我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叫林庭轩颇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求您不是更好?难道顾姑娘当面恳求,公子您就会改变主意?”他这位主子没那么耳软心活吧。

    钟天政认真想了想,十分肯定地回答他道:“自然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为什么他潜意识里对同顾文笙见面那么排斥呢?

    这其中的缘由,就是钟天政自己,也说不清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另一条路(粉170+)

    救人的事进行得异常不顺。

    钟天政有意避而不见,别问文笙怎么知道,林庭轩一说钟天政不在,她就有了这么一种感觉。

    她的感觉通常都很准。

    而第二天一早,文笙在钱家再度看到杨兰逸,由他口中得知的情况也不乐观。

    杨兰逸很听文笙的话,但不要指望他的能力会有多高。

    昨天回去之后,杨兰逸认真地开动了一番脑筋,理顺了思路,然后悲哀地发现,要和张寄北对着干,他真是非常没有底气。

    张寄北指点过他的笛子,那通身的气派,叫当时还不是乐师的杨兰逸不由地自惭形秽。

    他在张寄北面前一向乖觉,大约正因如此,张寄北才会向王光济大赞他有天赋,肯定能考上玄音阁。

    如今自己刚当上乐师,就要从张寄北嘴里夺食,杨兰逸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好在被控制起来的乐师里面还有戚琴,只要把戚琴救出来,就有人教他怎么做了。

    找张寄北要戚琴,杨兰逸颇觉理直气壮。

    他是戚琴、云鹭救的嘛,又是一起离京来的江北,张寄北扣住他的救命恩人不放算什么意思,到哪也说不过去啊。

    杨兰逸使劲给自己鼓了鼓气,准备去找张寄北要人,一出门,就见王十三站在院子里,似笑非笑望着他:“少爷去哪?不是又去钱家吧?”

    两人到底一起上京呆了那么长时间,只看这表情,杨兰逸就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王十三拉进房里,跳着脚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从王十三是非不分、不知好歹。骂到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恩将仇报。

    王十三开始脸上犹带着三分笑意,听着听着,将两只胳膊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等杨兰逸骂够了,冲他扬了扬下巴:“对我有恩的是我大哥。可不是少爷你。就你这样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说说吧,又被灌了什么迷汤。去了趟钱家就六神无主的,不说实话你就在这屋里呆着,哪也别想去。”

    杨兰逸泼也撒了,打又打不过。实在拿王十三没辙,只好透露了个大概。完了提醒他道:“若不是人家帮忙,你就在京里等着给我收尸好了,哪能这么风光?不说旁的,就是在天女湖。要没有戚老和顾姑娘,你都得被那姓凤的狗官一刀宰了喂鱼。”

    王十三“切”了一声,天女湖没有那两人。顶多打不那么痛快,叫凤嵩川早早逃了。这个没眼力的公子哥,只会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他到帮着杨兰逸做了个决断:“就你这心眼还惦记张寄北呢?知道自己姓什么不?行了,这事你别参合了,看在他们之前救过你份上,挖坑害我那事爷就不跟他们计较了,云鹭和那戚什么,哦,戚琴,我找张寄北把这两个人要出来,其它的事你给我都回了。”

    说完了他举起拳头,冲小少爷恐吓地晃了晃,呲牙吼道:“听到没有?”

    杨兰逸吓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应道:“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王十三近来气焰渐涨,杨兰逸先前百试百灵的告状大/法不好使了不说,反到成了受欺负的那个。

    受王十三胁迫,杨兰逸第二天只好哭丧着脸来向文笙诉苦。

    宝贵的时间过去了一晚,事情毫无进展。

    文笙心里火烧火燎的,她一沉吟间便打定了主意,拿出戚琴放在自己这里的那把胡琴,交给杨兰逸:“既然这样,请找机会帮我把这琴交给戚老吧。”

    戚琴和云鹭是一对老搭档了,有了胡琴在手,再遇上什么事情他二人也能应对一阵。

    她赶着离开,站起身,却见杨兰逸缩在那里神情沮丧,估计着他大约是受了自己鼓励刚想做点事情,便被泼了盆冷水,故而茫然失措。

    文笙有些不忍,暗自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

    杨兰逸抬起头来,眼巴巴望着她。

    文笙刻意将声音放得轻柔:“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你能说服王十三帮忙,救出戚老和云大哥,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

    文笙点了点头,复道:“王十三虽然处处管着你,却也是在为你考虑,他怕你惹恼了张寄北吃亏,你姑父即使再喜欢你,那也是姑父,不是姑姑,更不是你爹娘,对不对?”

    杨兰逸瞪眼望着她,懵懂地点了点头,道:“不过我姑姑一直很疼我的……”

    文笙没有办法和他解释太多,王光济野心勃勃想要做皇帝,从这时候开始,他身边所有人包括杨兰逸的姑姑在内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天家无情,说了杨兰逸也不会懂。

    她只好教对方:“有的人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口蜜腹剑,有的人虽然不修口德,实际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遇事要多用心去感觉,既然王十三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怪他总是管着你,还常常讽刺挖苦,同他缓和一下关系,对你只有好处。”

    杨兰逸呆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顾姑娘,我刚才用心感觉了,你是对我最好的。”

    文笙见他死性不改,不禁哭笑不得,道:“嗯,就是这样,乐师的感觉本就敏锐,你回去之后慢慢练吧。”

    杨兰逸见她要走,急道:“你去哪儿?王十三说了,咱们斗不过张寄北,你还要继续管这事么?”

    文笙回头冲他笑笑:“我有点急事,需要离开兰城几天。对了,你叫钱少爷派个人送我出城吧。”

    自是要管的,涉及这么多人命,旦有一线希望,怎么可能放弃?

    既然由张寄北这边一时突破不了,文笙决定换一个方向。

    想办法说服建昭帝,把这件事先压下去,哪怕是暂时的,给羽音社的乐师们一点时间,也好过一个个家破人亡。

    江北距离奉京路途遥远,按说她就是写了信,找到能够进言的人,这信一时也传不到京里去。

    不过钦差车驾此时正相距不远,文笙准备带着她的古琴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穿过重重阻隔,见到大驸马。(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江北贼(粉175+)

    平县是江北十一县里最靠北的一个小县城,再往北经由一条长长的官道与关中大平原相接。

    这条官道中间有大约二三十里的一段路是自山岭间穿过,名叫锦关道,江北人取这名字是希望由此进入中原,能够一路前程似锦。

    山也有名,叫作公鸡岭,大驸马的钦差车驾就被阻在公鸡岭以北。

    锦关道上此刻横七竖八丢弃了很多东西,锄头柴刀,乃至衣裳鞋袜,时不时见车辆侧翻在路边,扁担、包裹更是散落得到处都是。

    上百具尸体倒毙在路旁,死了两三天也没人管,大夏天苍蝇成群,恶臭传出去很远。

    临近黄昏,太阳西沉。

    长长官道十分冷清,偶尔有鸣镝声响起,几匹马并辔飞驰而过,马上骑士口中呼啸,“嗷嗷”声传出去很远。

    这条进出江北的交通要道,现在控制在王光济一方手里。

    几天前大乱刚起,不少江北的老百姓经此逃去了关中,但很快王光济的人便赶了来,驱散了逃难的人群,将道封上,再试图闯关的,视为朝廷一方的探子,就地格杀勿论。

    王大善人名声虽响,架不住这是在造反,加上他手下人马宛如凶神恶煞一般,越是如此,老百姓越是想着翻过公鸡岭,逃离这是非之地。

    大道不行,就改走小路。

    就算去不了关中,藏在深山里做野人,也比遭了战火横死刀下强。

    沈山柱就是这么跟自己的老娘说的。

    他爹死得早,从小和娘相依为命,山柱他娘年轻时候熬得太厉害了。眼睛只能模糊看见跟前几尺内的东西,平日全靠山柱照顾。

    一听到消息,山柱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可惜地里粮还没有收,不过即使收了也带不走,他狠狠心,背起娘。又拿了把柴刀防身。出门随着逃难的队伍一路往北。

    等他到了锦关道附近,才知道来得迟了,前面道已经被封。

    公鸡岭他早年曾经上去过两回。对那些羊肠小路还隐隐留有印象,当下一咬牙,趁着傍晚太阳不那么毒了,悄悄摸上山。打算找条小路绕过去。

    山柱娘趴在儿子背上,喃喃埋怨着儿子不该把她带出来。造反的是王大善人,留下不一定就没有活路,她一个瞎老太婆,呆在家里该死死该活活。听天由命便是。

    山柱听着心里发酸。

    他知道老娘是怕拖累自己,一路上她什么话都说了,此刻不过是换了番说辞。想叫自己将她丢下独自逃命。

    “娘,您先别出声。这山里野鸡兔子都有,儿子看能不能遇上一只,咱们晚上就有好东西吃了。”

    山柱娘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其实山柱不是不想听他娘说话找了个借口,而是看着前面不远草木摇动,不像是风吹的,心中警觉。

    荒山野岭,不敢保会遇上什么人。

    大家都在逃难,家底全在身上,这一路上山柱就亲眼目睹了不少谋财害命的惨事,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幸好他沈山柱生得高大,看着就不好惹。

    走到坡下才发现,前方有几个人蹲在草丛里,瑟缩成一团,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神情透着无比的惊恐。

    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

    此时就听不远处山梁上一声尖啸,似是响箭飞过。

    十几个人手执刀枪自山那边冒出来,为首的“哈哈”大笑,嚣张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果然有不少探子。都抓起来!”

    他身后几个拿长枪的散开,在周围草丛里一阵戳刺,登时就揪出来七八个平民百姓。

    “官道走不通,你们就从这里开溜,想得到美。”

    为首那人手起刀落,被他抓住那人连挣扎求饶都不及,脑袋直接飞了出去,一腔鲜血喷起多高。

    山柱只觉浑身发冷,一瞬间心慌气短,连心跳都随之停了停,赶紧原地蹲下来,也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到他。

    此时他还有空想,幸好他娘眼神不好,看不到刚才那一幕。

    此时那边山头上哭叫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那十几个人并不理会,为首的伸手在尸体身上掏了掏,找到几块碎银子,塞到自己怀里,骂道:“通敌的信没在这里,再搜!”

    这一下那几个被擒的老百姓哭声更响,一个老者带头跪地求饶:“好汉爷饶命,我们都是平县的百姓,王大善人起事,我们打心眼儿里支持,愿意将所有钱财都捐出来,给各位做军饷,我们是真不知道不能从这里走啊,再不敢了,饶命!”说着连连磕头。

    为首那人闻言嗤笑了一声:“被抓到了再说这话,不觉着迟了吗?支持为什么不去参军?不留在平县?你们都跑了,叫爷守着空城喝风啊。”说话间刀向前一递,将那老者扎了个透心凉。

    他回手将刀拔出来,哼道:“个老东西,哄谁呢,欺爷没念过书?”

    一个手下随即过去,将老者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找出什么值钱的东西,随手把他的尸体从山顶推了下来。

    为首那人喝道:“还等什么,都宰了!”

    只是片刻之间,山顶上遍地血污,被抓住的老百姓尽数被杀,一个不剩。

    那些手下嘻嘻哈哈地搜死人财物,为首的居高临下看了看四周,喝道:“还藏着的都滚出来吧,别叫爷爷们费事。否则等揪出来,爷爷可要慢慢地炮制。”

    山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想此时这山上藏着的不知有没有几百人,大家一拥而上,不见得就斗不过这些贼人。

    可是没人带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首领停了停见没人出来,冷笑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兄弟们动手!”

    他带的那十几个人散开。

    离远有人从草丛里钻出来,头也不回往对面山坡逃去。

    那十几人瞧见之后没有追,反到哈哈大笑。

    逃的人看背影年纪不大,空着两手跑得很快,转眼上了山坡,跟着就听他发出一声惨叫,仰面摔倒,直接滚下山去。

    周围山坡上接连有人现身,这些人原本叫江北贼,现在叫王家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内讧

    藏身山野的百姓竟有千人之多。

    可现在,却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由这些昔日的江北盗贼宰割。

    残阳斜沉,鲜红似血。

    先前还怀着希望逃难的老百姓纷纷被从草丛里、石头后面揪出来。

    一众江北贼像驱赶牛羊一样将他们三五十人聚到一起,肆意戏弄之后,手起刀落,身上的财物随之便被洗劫一空。

    凄惨的哭叫声在公鸡岭久久回荡。

    很快附近的山头上又多了一支人马,大约有几十人。

    一个乡下老农模样的中年汉子眼看面前的这副惨状,开口叹道:“都说江北贼不讲道义,为祸乡里,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王光济的手下良莠不齐,如此纵容不加约束,不是好兆头啊。大当家,你看这……”

    说话这人正是邺州响马的二当家宋青。

    在他身旁站立的是一身劲装男子打扮的付春娘。

    “宋叔,咱们初来乍到,很多时候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惹人厌。”

    宋青苦笑了一下:“是,我知道。”

    “大家想开些吧,越受信任,越是要冲在前面,等真正和官兵开了战,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总有轮到咱们一展身手的时候。我就盼着能给大家都谋个正经出身,不用再占山为王提着脑袋过日子,也能穿锦衣,住高楼,出入有人服侍,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付春娘这番话说完,周围的众响马都露出了感激之色。

    宋青道:“大当家这样的女中豪杰,大可不必拘泥于世俗约束,义军里面看中了谁。请王光济做媒指个婚,以后大家都在京里,兄弟们不管多出息,还是要听您的。”

    听宋青说这话,付春娘顿时想起王十三来,恨得牙痒痒的。

    她不说话,众人也跟着沉默下来。突听不远处一个江北贼“哈哈”大笑。叫道:“你们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左手拿着刀,右手自草丛里拉出一个人来。

    那人蓬头垢面。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乍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因被那贼寇拖拽着,少年奋力挣扎。这一挣扎,旁人便自他那动作里头发现了端倪。这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此行因是要翻山越岭,藏匿的众人里头女子异常少见。登时便引得不少贼寇围了上去。

    “哈哈,小美人儿还想蒙混过关呢,不知道大爷人送外号‘花蝴蝶’。采过的鲜花不计其数?”那贼人嘴里调侃,捉着那小姑娘像提小鸡一样扔到了空地。

    付春娘眼见这一幕,不禁皱起了眉头。

    七八个贼寇围上去。“刺啦”一声撕碎了那女孩儿蔽体的衣裳,污言秽语中杂着小姑娘的哭泣求饶声。付春娘忍不住出声喝止:“住手!”

    宋青微微苦笑,大当家再有魄力,到底是位姑娘家。

    他没想到适才死了这么多人,付春娘都无动于衷地看戏,到是一个要被人糟蹋的小姑娘令她跳了出去。

    付春娘是个外表十分娇媚的美人,并且她从来不愿遮掩自己的美貌,不管是在邺州的响马窝,还是在江北。

    就是此刻做了男子打扮,她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那些江北贼原本觉着和邺州响马同是为王光济效力,对他们的出现没太在意,此刻听到这一声娇喝,再看到人,立刻就对上了号。

    登时就有不少人看直了眼。

    今日到场的贼人里面,身份最高的是锦关贼的大头目黄阗,他仗着自己是地头蛇,跃众而出,笑道:“这就是付大当家么?幸会幸会,付大当家真是个美人儿。邺州的兄弟们好福气啊,哈哈。”

    付春娘听他语带调戏,暗自恼火,也不同他客套,指了那瑟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径直道:“这个人我要了。”

    本来她若是说几句好听的,这帮贼寇未必不肯放人,这般颐指气使,一众江北贼登时就不高兴了。

    那“花蝴蝶”怪声怪调道:“美人你还是要黄大哥吧,要我也行啊,兄弟们都素了好多天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快活快活,别这么扫兴。”

    黄阗亦阴沉沉笑道:“付大当家听到了没有,想叫我放人也可以,你来给我当个压寨夫人,咱们两家合到一处,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此言一出,付春娘带来的众响马一齐不干,纷纷开口怒骂。

    付春娘眼角跳了跳,嫣然一笑:“什么都听我的?”

    那黄阗顿觉色授魂与,就是嘛,响马窝里哪有正经女人,不过这小娘们儿是真漂亮……

    就听付春娘跟着道:“那我叫你去死,你死不死?”话音未落,一点寒光冲着他眉间袭来。

    黄阗全未料到说得好好的,她突下杀手,招式还如此精妙,张口欲叫,付春娘的利刃已自他眉心直直刺入。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那些江北贼眼见付春娘暴起杀了人,哪还管是不是盟友,蜂拥而上,登时就和付春娘带来的邺州响马战到了一起。

    付春娘这边人少,全仗她武艺高强,才勉强护着手下人且打且退。

    她不后悔杀了那黄阗。

    不杀此人,以后她和她山寨的人在江北就抬不起头来,只会沦为其它几股势力争相欺辱算计的目标。

    官司就算打到王光济眼前,她也不怕。

    不过那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不能吃亏,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需得速战速决,带着自己人赶紧杀下山去。

    付春娘想的不错,只是对方出手狠辣,打起架来全不要命,她手下那些人也只有宋青身手好些,她刚帮了这个又需得去救那个,一时间竟有些拙于应对。

    到是不少原本已经走投无路的百姓们趁机翻过公鸡岭,逃命去了。

    就在此时,付春娘突然听到了一阵琴声。

    古琴声开始时离得尚远,听上去还不甚清晰,但只这几声响,便叫她心中一震:有乐师!

    被琴声惊动的不止她一人。

    因为张寄北的关系,一众江北贼对乐师颇为敬畏,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沿着山路走上来了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翻越公鸡岭(粉180+)

    这个人上山的速度很慢。

    可一众江北贼听到琴声,再瞧见这人,却都不由自主放缓了攻势。

    眼前这一幕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叫他们反应不及,一个个连表情都变得有些呆滞。

    来的是一位女子,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穿了件浅黄色的衫子,上衣的下摆很长,窄袖收腰,显得她身姿十分窈窕动人。

    只远远看着,就叫人毫不怀疑,此女一定生得十分美貌。

    当此乱世,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行走,竟然毫不遮掩,看到这边又打又杀的,也不害怕避让,这本就已经十分古怪了,更叫人无法想到的是,她竟是在一边上山一边弹琴。

    这是一位乐师。

    可谁见乐师这般弹奏古琴?

    她以左臂将琴托在了空中,左手帮着固定,只以右手的四根手指随意拨动着琴弦,那琴随之一声声响起,边行边弹,竟是两不耽误。

    此时来的正是文笙。

    杨兰逸找钱少爷帮忙,钱少爷只道杨兰逸不知怎的花言巧语,了却了一段露水姻缘,人家姑娘不再纠缠,打算独自返回家中,这自是要派人护送一程的。

    他赶紧吩咐护院的家丁套车,以钱家和王光济的关系,文笙非常顺利就出了兰城,钱家的下人把她一路送到了平县。

    往北的锦关道由江北贼负责把守,钱家同他们没有深交,送到这里仁至义尽,双方在平县分开,文笙留下。钱家人掉头返回。

    此时的平县,已经聚集了上万逃难的老百姓。

    锦关道想也知道不好走,文笙便打算自公鸡岭翻越过去。

    她在青泥山的时候就习惯了走山路,再加上拜师卞晴川的这大半年受他督促,勤练体力,徒步翻个公鸡岭自然不在话下。

    之前因为是去钱家见杨兰逸,她穿了女装。现在也懒得再换回去。这时节还在外边行走,随身带着古琴,就算她穿戴的再寻常。也不可能不受人瞩目。

    文笙不认识路,若不是隐隐听到这边山头的喧哗交战声,可能还要在附近转悠很久。

    她此刻单手弹的正是《行船》中那一段散音。

    琴声厚重低沉,隐隐透着一股悲怆之意。

    她全未想到。公鸡岭竟是这么一副惨状,岭上横七竖八倒的全是尸体。血腥气被风带着,飘出去很远。

    往上走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更有不少滚落的头颅,被杀的人少有能闭上眼睛的。脸上犹带着惊恐和愤恨。

    文笙脚下顿了顿。

    离她不远的地方,石头旁边死了母子二人,儿子四肢俱被利刃斩下。一只手臂掉在不远处,手里紧紧握着一手柴刀。

    这是这么多被杀的人里面。少有正在反抗的,也许正因如此,他也死得颇惨。

    老妇人背倚石头而坐,脑袋已经不见了,张着一双手臂犹自紧紧把儿子护在怀里。

    这一幕叫文笙眼睛不觉湿润,琴中突发清角之音。

    平民百姓何辜!

    文笙在那母子俩身旁站定,抬头往山上望去。

    离得近了,她认出来,正在打斗的一方为首的竟是付春娘和宋青。他们和这些山贼都是王光济的手下,不知道为什么事起了内讧。

    文笙没有过多理会,埋头继续往山上去。

    江北众贼纷纷叫嚣:“那女子站住!”“做什么的?”

    出于对乐师的敬畏,这些贼人到是没敢言语上轻佻放肆。

    文笙不答。

    宋青趁机凑在付春娘旁边,悄声问:“大当家,这是不是上回去咱们山寨的那位顾姑娘?”

    付春娘也觉着像:“她不是考进玄音阁了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怎么办?”

    “先借机脱身吧。”

    文笙越走越近,付春娘收了兵刃,飞身冲她而来。

    离着还有十余丈远,文笙手下琴弦“铮铮”两声重音,付春娘身形一滞,竟是再不能靠前。

    她心中暗自惊骇,站定了含笑打招呼:“顾姑娘,幸会!上次在我的山寨一别,可有日子没见了。”

    付春娘这里套着近乎,却不知文笙前不久才在天女湖见过她。

    这付春娘铁了心追随王光济,从邺州大老远率众赶来,却又和江北贼寇在这里相互喝骂抄家伙火拼,文笙不知她出于何种想法,加上云鹭不在,自己孤身一个乐师没人保护,不敢掉以轻心,故而只是点了一下头,手上琴声未停,依旧往山顶上走去。

    在一众江北贼眼中,却是来了个和邺州响马相熟的乐师。

    随着此女走近,他们也感受到了《行船》所带来的无形阻碍。

    那是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众人仿佛突然置身于大江大河之上,脚下无根,明知对方在与激流相抗,扬帆破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越走越远,无力阻拦。

    有那自制力弱的,竟然随着踉跄了一下,有了晕船的感觉。

    宋青趁机冲手下人喝道:“咱们走!”

    几十个邺州响马遥遥围成一个圈,将文笙护在了当中,跟着往山上撤。

    看似保护,其实他们自己也清楚得很,人家根本不信任他们,也不容他们接近。

    付春娘持兵器跟在最后,冲一众江北贼冷笑道:“敢打姑奶奶的主意,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事没完,我到要去兰城请王大哥说说看,还没立下寸功,就想用下流的手段吞并我们邺州一支,这等人究竟该不该杀!”

    江北贼这边又有好几个分支派别,众人一听付春娘杀了自己人还振振有词,纷纷出言叫嚣,只是好几个人抢着说话,听上去乱哄哄的,这回击听上去没什么力道。

    两边由打斗变成了对骂,付春娘等人跟着文笙上到山顶,对方没有追赶,渐渐离得远了,这场纷争才算告一段落。

    付春娘见文笙依旧弹琴而行,对他们并不怎么理会,讪讪一笑,叫自己人又往后退了退,道:“顾姑娘,你是要翻过公鸡岭么,我帮你带路吧。”

    文笙这才停了琴,将“太平”抱在怀里,抬眼注视她,开口问道:“今天这般情形,诸位还要跟着王光济继续走下去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粉185+)

    虽然和江北贼闹翻了,付春娘却没有想过要改弦易辙,另找旁的出路。

    王光济现在几乎占领了整个江北,势力每一天都在扩张,朱子良空有那么多兵马却拿他毫无办法,关中各地,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前来联络,盼着义军早早打到他们那里。

    在付春娘等人看来,王光济的前景可谓是一片光明,众人好不容易有了从龙的盼头,她哪舍得就此放弃。

    故而当文笙问起,付春娘就帮着王光济开脱道:“刚才那些是江北贼,他们奸淫掳掠,不讲道义,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大哥刚开始起事,乱糟糟的还没倒出空来立规矩,义军里头也有好样的,他那些兄弟个顶个都是英雄好汉,还有羽音社那么多乐师,若不是觉着王大哥能成大事,谁愿提着脑袋跟他造反?”

    付春娘不提羽音社的乐师还好,一提起来,文笙心中更是不豫。

    故而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道:“那就赶紧走吧。”

    有付春娘等人带路,文笙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顺利翻过了公鸡岭,付春娘猜出来文笙大约是要去对面的钦差大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心,没有多问。

    她们两个虽然行事都大异于寻常女子,在很多人看来同属离经叛道,但却是完全迥异的两种人,就算偶有交集,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文笙同付春娘等人分手之后,连夜赶往钦差大营。

    此时钦差大营里驻扎的已不仅是当日大驸马从京里带出来的人马,还有自沿途兵马卫紧急调拨来的数万精兵。

    王光济反了以后,送大驸马去江北大营同南崇议和已经不是当务之急,最近的兵马卫指挥使火速带兵赶来。在邻近江北的重镇和交通要道陈兵布防,防止王光济的大军北上。

    公鸡岭锦关道一带因为地势险要,更是重中之重,公鸡岭往北的开阔平地上行营绵延数里,每到入夜灯火通明。

    文笙出了公鸡岭不久,便被官兵这边派出来的一队斥候发现。

    年纪轻轻的姑娘家,随身带着一张古琴。孤身一人摸黑直奔军营而来。实是怎么看都显得古怪。

    不像是江北王光济那边的奸细,艺高人才胆大,莫非这是一位乐师?

    斥候队长不敢大意。现身喝问,文笙正愁没人带路,当即自报家门,言明要见钦差大人。叫他们代为通报。

    知道对面这位姑娘竟是玄音阁的乐师,且和钦差大人是旧识。斥候们赶紧带着文笙回营,将这情况报给上官。

    不多时大驸马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这些日子大驸马的心情别提有多烦闷了,也不知在心里把那造反的王光济诅咒了千百回。

    这趟差事真是见了鬼得不顺利,自己难得被老皇帝委以一回重任。结果堵在半路上,不知何时才能到江北大营,也不知议和的事还有没有可能了。

    真他娘的晦气。

    调度兵马布防打仗这些事都由旁人操心。无需大驸马过问,他除了骂骂娘。闲得都快长草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文笙。

    等文笙被领进了钦差营帐,大驸马赶紧把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只留了两个家里带过来的亲信随从,奇道:“顾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间,他又好生打量了一番文笙,之前在京里几次见面,这姑娘都易钗而弁,难得见她着一回女子的装束。

    真是个美人啊。

    李承运一直和她没什么动静,不知怎么回事,大约是嫌她眉目清朗,不像丽姬那么浑身透着娇媚?

    他这里胡思乱想,文笙已见过了礼,回道:“驸马爷可曾见过王光济的那篇檄文?”

    “檄文?对了。”大驸马抬手拍了下额头,那檄文他昨天才仔细地研究过,顺带着还有后面的乐师名单,之前二皇子山庄进刺客那案子闹得那么大,京里很多权贵都因之听说过戚琴的名字。

    他在名单里面看到戚琴的时候,还怔了一怔。

    既然戚琴人在江北,同他关系密切的顾文笙出现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

    大驸马以为文笙匆匆赶来,是想帮着戚琴疏通关系。

    建昭帝的脾气他很清楚,看在李承运的面子上,他忍不住提醒对方:“那些乐师,圣上肯定会严办,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免得连自己都陷进去。”

    文笙将齐园发生的事说了说,道:“这份名单里有不少乐师并没有投靠王光济,但他们现在被王光济和张寄北挟持,没有办法开口为自己辩解。朝廷若是依这份名单追究,正是中了对方的诡计,到时候只怕他们无路可走,不反也得反了。”

    “这样……可惜顾姑娘你手中没有凭据,否则我到可以把这情况写到奏章里,即刻派快马送往京里。”大驸马一手摸着下巴沉吟道。

    文笙早想到大驸马不愿揽这等麻烦上身,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即拱了拱手,道:“上达天听的事不敢劳烦驸马爷,在下欲把江北发生的事写成一封书信,驸马爷若能帮忙把信尽快送到收信人手中,便已是感激不尽。”

    大驸马饶有兴致问道:“是写给程国公么?”

    文笙想了一想,摇头道:“程国公那里待我再写封信和他说明一下情况,乐师的事情,还是由乐师来出面吧。”

    她向大驸马讨来了笔墨纸砚,坐下来给远在京城的谭瑶华写了一封求助的信。信中详细写明了张寄北以赌斗为由,邀请羽音社众乐师前往齐园观战,而后将众人软禁,挟持他们造反的前后经过。

    她匆匆将信写完,重又浏览了一遍,看看没有问题,放到一旁,又取过一张信笺来,出神半晌,以蝇头小楷在纸上先写了一个题目:公鸡岭见闻记。

    大驸马见文笙笔走龙蛇,删删改改,很快写了一大篇,忍不住好奇地将第一页拿过去读了读。

    这是一篇杂记体的散文,记录的正是她之前经过公鸡岭时的所见所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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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七月流火

    公鸡岭见闻记。

    大驸马第一遍读,没觉着文笙所写这篇杂记有多么文采斐然,通篇用词很平实,文风甚至有些沉郁,和文笙身上的明朗之气大不相同。

    就好像一个生性十分淡漠的人,凑巧目睹了一场杀戮,而后回到家中,不悲不喜坐下来,以严谨的态度,精炼的语言将那一幕忠实地记录下来。

    但即使如此,这些记录也足以令观者触目惊心。

    被杀者几多男,几多女,几多老,几多少,生前穿戴如何,又是以怎样的姿态跪地求乞,死后钱财悉数被搜刮干净,尸体又引得多少蚊蝇竞相追逐。

    山野间草丛里滚落了多少头颅,鲜血溅起,断肢飞落,当时残阳曾以何等角度斜照,而腥风又送来行凶者什么样的笑声。

    描写得太详细了,以致入眼的虽是文字,出现在大驸马脑海中的却是一幅长长的画卷。

    凡文章,必定有繁有简,突出重点,就像一幅好的画作,肯定是层次分明,有它的画眼所在。

    大驸马自觉见惯了破家灭门生死兴衰,等闲已经不会为之动容,公鸡岭死了这么多人,他虽一时悯然,却很快便能看淡,唯独看到那死去的母子二人时,不知为何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这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那遍地死去的,也都曾经鲜活过,每一个都有父母亲人,有着爱恨牵挂。

    他平复了一阵,才去读第二遍,这才发现那些被文笙圈掉删改的,要么用词孤高流丽。要么充斥着或愤慨或悲伤的情绪,煽情感人。

    她改掉的正是自己觉着极具文采的地方。

    大驸马盯着这篇杂记,陡然间明白了文笙的用意。

    若是可以,她大约更想直接画一幅画,去真实地再现当时的公鸡岭,但是不行,纵使她画上一千幅。一万幅。也做不到遍传天下,故而她改用这篇杂记写下了想画的。

    而用词尽量通俗易懂,是为了叫更多的老百姓能看懂听明白。

    薄薄两页纸。大驸马拿在手里却觉着重逾千斤。他问文笙:“这篇杂记,也是要一并送去京里?”

    “对,不然急着写它做什么。”文笙一边对着原稿誊抄,一边回答大驸马。

    “这篇文章。怕是会和讨伐王光济的诏书一起传之于州县,你可要有个数。”大驸马提醒她。

    文笙点了点头:“我写它出来。便是为了叫更多的人知道公鸡岭发生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人们读到这篇杂记,自然会问,这杂记是什么人写的?会不会是为了讨好朝廷胡说八道。还有,江北贼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独有他活了下来?”

    大驸马谨小慎微惯了。既然觉出不妥来,看在李承运的面子上。干脆和文笙打开天窗,把话都说明白了。

    文笙在下笔之初就把这些随之而来麻烦都权衡过了,此时不甚在意地道:“那便公开我的身份好了。”

    《公鸡岭见闻记》出于一位女乐师之手,便是去岁刚以第一名考入玄音阁的顾文笙。

    可以想见,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登时便会再加一把火,老百姓出于好奇,也会把这篇杂记找着好好看一看。

    如此一来,顾文笙名气是更大了,但对于她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好处。

    大驸马呆了一呆,不由地衷心道:“……你真不像是个女子。如此王光济估计得恨死你。”

    小小年纪,出这样的头,以后还嫁不嫁人了?除去那别有用心的,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敢娶她?怪不得程国公李承运那里再没动静了,敢情是根本压不住啊。

    文笙不知道大驸马心思转去了别处,听他提到王光济,淡淡地道:“若他看到这篇杂记,不赶紧惩治约束部下换取人心,反而来怨恨我,那他可就太愚蠢了,这等人即使恨我,又有何可惧?”

    大驸马无词以对。

    文笙誊好了,将它和给谭瑶华的信放在一处,而后才是给李承运写了封信,把近来自己的行踪和江北发生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两封信分别做好标记,用火漆封好,请大驸马派人赶紧送去京里。

    大驸马十分重视,特意打发在场一个亲信随从,叫他去点一队人马即刻动身,务必尽快赶回京城,把信送到谭五公子手中。

    那随从领命而去,文笙就暂时在钦差大营住下来等待消息。

    整个七月,真真假假的消息在大梁到处乱飞。

    朝廷的讨逆诏书和王光济的檄文好似两个高明的剑客,你来我往,叫老百姓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不过相比起来,朝廷的诏书无疑更得人心。

    谁叫各州府都流传着那篇《公鸡岭见闻记》呢。

    就是在江北,王光济的眼皮底下,因为顾文笙的那篇杂记,不要说普通百姓,就连依附他的其它几路人马对败坏大家名声的江北贼也是颇有微词。

    尤其是付春娘所率的邺州响马。

    她杀黄阗那事在王光济的调和下已经是不了了之,对此几路江北贼也委屈得不行,把守锦关道是奉命行事,公鸡岭上杀的也都是想要投到朝廷那边的老百姓,若不是付春娘带头内讧,他们说不定可以那把乐师拿下,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若说檄文一点作用没有自也不是,只是没有起到该有的效果。

    据说留在邺州的高祁上书朝廷,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厉建章、戚琴等一众乐师作保,称这些人绝不可能从逆谋反,必是受张寄北等人挟持。

    建昭帝跟着下了道旨意,对这些乐师的家人只是由各地严加看管,等着厉建章等人现身查明真相再秋后算账。

    如此一来,好人叫高祁做了,到使得张寄北骑虎难下。

    同南崇议和的事已经黄了。南崇人趁火打劫,以皇叔死在大梁军营为由,狮子大开口,并言大梁这边若不拿出诚意来,他们就要起举国之兵,来为皇叔报仇。

    这期间文笙一直呆在大驸马那里,她想等一等,看能不能等到戚琴和云鹭。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文笙必须要回京了。

    八月来临,玄音阁的秋试即将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备战(粉190+)

    八月初,文笙回到了奉京。

    离开两月,京中变化不大,只除了她变得更有名了。

    对于那些或好奇或居心叵测凑上来向她打听公鸡岭的人,她全都板着脸,一本正经往皇城方向拱一拱手:“既然凑巧赶上了,自是要为死者讨个公道,为江山社稷略尽一份薄力。”

    高调一唱,登时就把那些人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文笙忙得很,哪有工夫陪他们瞎扯。

    她拿出两天时间,将方方面面需要拜会的全都走完。

    谭瑶华这边自不必说,程国公府和平安胡同各自呆了大半天,玄音阁的师长朋友也一一打过招呼。

    李承运问了问江北的形势,对没能与南崇坐下来商谈议和甚是惋惜。

    这个夏天长公主一直觉着胸闷不舒服,太医整天跟着,药喝了不少,也找乐师帮忙调理过,却始终不见好转,严重的时候晚上憋气睡不着觉。

    李承运担心得不行,原想大驸马此次去议和能把大名鼎鼎的医圣燕白跟南崇要过来,现在不得不另外想办法。

    因为母亲的病,李承运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召集众人荒唐了。

    文笙想了想,道:“国公爷,等哪日长公主有空闲了,我去给她请个安吧。”

    《伐木》会叫听者心情变得十分愉快,虽治不了病,但人一旦精神振作,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整个人会感觉好不少。

    而平安胡同那边十分热闹,文笙去时见多了不少人,认识的。不认识的。

    杜元朴帮她一一介绍。

    李曹也在,看到他,文笙突然想到怪不得纪将军麾下方方面面的人到得这么齐,将军快要进京献俘了嘛。

    她悄悄问李曹:“将军什么时候到京?”

    李曹笑道:“就是这十天半月吧。”

    文笙估摸着建昭帝因为江北的叛乱,肯定会把纪南棠此次率大军进京献俘搞得异常隆重,以震慑明里暗里的敌人。

    “献俘之后将军会做什么,可是会在京里呆上一阵?”军中的事文笙可没有这些将校们清楚。

    杜元朴过来。听到他们所聊的内容。道:“按说仗打完了,东夷人短时间内不敢再来,将军回京后会上交兵符。由圣上另行安排差事。现在么,却不好说。”

    文笙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光济造反,占下了江北大片土地。不知建昭帝怎么想的,朝廷这边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的讨逆统帅。莫不是在等纪南棠回京?

    老皇帝的心思。着实不好猜度。这事先放到一旁,李曹拿出封书信来,交给文笙:“你舅舅写给你的信。”

    文笙接信在手,有些怔忡。

    李曹见状以为她担心离水的家人。道:“放心吧。他们很好,就不说咱们的关系,县衙那边平时也都很照顾。”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离水也在传你的《公鸡岭见闻记》。好在老百姓并不知道写文章的那位顾乐师便是离水人,县里寥寥几个知道的,也都不会多嘴。你舅舅写信,是要告诉你一件喜事。”

    “喜事?”文笙匆匆将信拆开。

    年初李曹离开京城的时候,文笙几经犹豫,托他给李家捎了封报平安的信,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信了。

    看信才知道,李曹说的喜事是什么。舅舅李荣在信上说,青桂正月里已经出嫁,嫁的正是管平江的长子管仪,婚后小两口感情颇为和睦。又说李氏很挂念文笙,文笙也老大不小的了,他们都离得远,若有她觉着有合适的,需要家里人出面,只管回信说一声。

    文笙笑了笑,对李曹道:“等录事回京,帮我给表姐捎点贺礼吧。”

    除此之外,李家还托李曹给文笙捎了个包裹,里面都是李氏平时给文笙做的一些衣裳。李曹打发亲兵去拿,等文笙走的时候带着。

    文笙因为这信和衣裳,心中百味杂陈,回去之后好半天才收拾起心情,去玄音阁报名参加秋试。

    卓玄见她按时赶回来松了口气:“你这一去这么久,钟天政也不在,团战还打不打了?”

    文笙有些过意不去,忙道:“打。咱们趁这几天好好练练。钟公子那里应该能来得及赶回来。”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也没有底,按说个人战不得缺考,而钟天政之前对团战非常重视,虽然文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钟天政那人向来深谋远虑,应该不会错过了比赛。

    可那时候并不知道王光济会造反。端看钟天政如何取舍了。

    好在文笙说了这话的第二天,钟天政就现身玄音阁。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喊了大家到文笙的马场练习团战。

    按他的说法,“这段时间我和顾姑娘虽然不在,但也没有放松学习,大家只是没在一起练,还有好几天呢,来得及,磨合熟悉一下,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待等一上手,众人都很是吃惊,敢情钟天政“没有放松学习”不是空话,一个月不见,他的妙音八法赫然已经练到了第三重。

    玄音阁里多少学生,练了十年八年,还在第二重打转,卓玄资质极佳,如今也不过才是第四重。钟天政入学到现在才刚大半年呢。

    众人啧啧称奇,逍遥侯杨绰更是转头就跟徒弟耍赖:“看看,看看,这东西全靠天分,根本不在练上。”

    钟天政担心他以此为借口偷懒,笑道:“我练得口里长茧子的时候,侯爷并没有看到。”

    谭瑶华并不知道他这些天做什么去了,忍不住插嘴:“我没练过箫,不清楚,口里也能磨出茧子么?”

    项嘉荣原本以为自己赶在秋试前练到妙音八法第二重已经很不错了,此时一见钟天政的程度不禁大为不安。

    入学考试对方虽然胜过自己,但差距并不大。而现在自己却远远落在了后面,为什么?自然是像钟天政说的那样,人家是下了苦功的,自己还不够努力啊。

    这天众人受了钟天政刺激一直练到很晚,杨绰几次要打退堂鼓,都被大伙镇压。后来他趴在鼓上,不管谁说都装死,其他人看看也确实大半夜了,这才各自休息。

    文笙回房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听着外头一声轻响。

    文笙开了门,钟天政站在外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会(粉195+)

    见是他,文笙有些意外:“阿政,这么晚了,有事?”

    钟天政悠然对答:“哪里晚了,明明离天亮还早得很。”

    文笙语塞,让开身请他进屋来。

    两人在今日之前,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上一回,还是王光济起事的那天,在齐园附近的那间酒楼上,他们两个并肩由窗子张望齐园。

    文笙以为钟天政来,是要向她解释后来因何避而不见。

    可是钟天政提都没有提,进门坐下来,问文笙道:“由今天练的情况看,你觉着咱们这次团战如何?”

    咦,竟是为团战来的么?

    文笙眨了眨眼睛,怔怔望着钟天政,心中开始合计:“一场玄音阁的寻常秋试,他何以看这么重?这其中有什么好处,对他而言竟比江北更加重要?”

    钟天政被她目不转睛望着,还当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低头看看,笑道:“你干嘛呢?”

    文笙回神,沉吟了一下,回答他道:“若是发挥正常的话,进宫榜应该问题不大。”

    钟天政笑了一声,似是对这个答案有些不屑。

    他问文笙:“到得台上,你会尽力么?”

    “自然。”不管是个人战还是团战,不管遇到谁,文笙都没想过退让,比赛就是比赛,干嘛要夹杂别的东西?

    钟天政道:“那就好。你带上琴,跟我来!”

    西山有山有河,快马循着河往上游去,秋夜微凉,颇有踏风的飒爽感觉。

    文笙跟着钟天政赶了有大半个时辰的路。来到一处小山坳。

    经过一个夏天,这里树木茂盛,杂草丛生,从外边看就是一处荒郊野地,十分不起眼,但西山的河正是在这里改变了流向,每到夏秋。雨水充沛。水流就会日以继夜地撞击着山石,发出很大的声响。

    钟天政下了马,将他和文笙的马栓在树上。转身在前面带路。

    山坳里已经被收拾出来,老大一片空地,中间孤零零留了几棵树,树上悬着灯笼照明。

    树下铺着红毡。正中间摆着一张木几,看高矮。给文笙放古琴正合适。

    旁边还有一张小石桌,上面一盘一盘堆积如山,摆满了瓜果点心,还有酒壶和两个酒盏。看样子。壶里应是有酒。

    文笙被他一路领来,离远看到,不由笑道:“大半夜的。花这心思做什么?”

    钟天政在前面以自嘲的语气道:“只怕花了心思,人家不领情不说。还要避之如蛇蝎。”

    文笙噤声。

    结果她都不作声了,钟天政那里还是不高兴,又“哼”了一声。

    文笙失笑:“原来你喊我出来不是商量团战的事,是要翻旧账。”

    钟天政走到了红毡旁,脱了鞋子,回身看文笙跟过来,一样是脱了鞋子放在一旁,露出一双纤足,裹在雪白的袜子里,这才缓了神色,当先来到树下,道:“过来坐。”

    天上银月如钩,繁星闪烁。身旁是高山流水,不时有虫鸣相和。

    而眼前绿树红灯映着灯下人俊美无俦。

    文笙心头突然涌起一种想要把这一切画下来的冲动。

    如此美妙的夜晚,不用喝酒人就快要醉了。

    钟天政取出洞箫,在手中挽了个花。

    “若只是进宫榜,我何必如此辛苦。团战三场,弟子那一场我们必须要拿下。我仔细研究过了,从现在开始,直到团战结束,只要你我每天晚上都来此加练两个时辰,团战第一并不是没有可能。”

    文笙走过去,弯腰放下古琴,而后和他对坐。

    “弟子那一场也不是只有我们俩,还有卓玄和项嘉荣呢。”

    钟天政手按箫孔,低垂下眼睛:“时间太紧。真正的配合,只有咱们两个就够了。”

    说到配合,文笙心中到是一动。

    她想起先前在天女湖的小岛上,她和戚琴的那一场胡琴与鼓的配合,明明是妙手偶得,却又是那么的相得益彰。若非如此,凭她和戚琴现在的水准,还真是斗不过卜云。

    钟天政所说的配合,是指的这个么?

    那种妙到毫巅的境界在文笙而言是旱季的甘霖,可遇不可求,可钟天政却不一样,上一次他在那木屋里就说,寒兰会上那个姓胡的老者已经被他收为己用,而那老者研究的正是配合之法。

    这又过去了快到一年的时间,看来是研究有了些进展,不然钟天政也不会如此笃定。

    钟天政见文笙没有异议了,道:“你来听我这一曲。”将洞箫对到唇上。

    箫声响起,婉转悠扬,在突破妙音八法第三重之后,一些原本需要很复杂的技巧才能吹出来的旋律,现在都游刃有余。

    所以他有余力把这支箫曲处理得更细腻而具有感染力。

    文笙有些愣神,叫她发怔的不是钟天政的箫曲如何动人,而是这曲调。

    偶有几个地方,听上去隐隐像是《行船》,但是它的旋律更加飘忽,如风中飞絮,打着旋儿忽东忽西,若说这也是行船,那不是逆水,而是船行在漩涡激流中。

    钟天政何时得到了《行船》的曲谱?

    这也到罢了,他和谭瑶华现在是师兄弟,从谭瑶华那里借来一观不是难事,他掌握不了《希声谱》,所以里面凡是像《行船》的地方全都不起作用,起作用的是那些似是而非的“非”。

    这就像钟天政当着她的面耍了一趟刀法,里面有不少的虚招,真正的杀招都藏在这些假动作里头。

    那些飘忽的、迅疾的音符,就像刺客潜伏在黑暗中,总是在对方最不经意间暴起伤人。

    《行船》曲子不长,钟天政的这一支箫曲长短同它差不多。

    等他吹完,文笙更加确定,这支曲子根本是钟天政为了配合《行船》弄出来的。

    “你要我团战的时候弹《希声谱》?”

    “箫与古琴乃是绝配,只要你我配合得足够默契,他们只会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无法分辨哪是箫声,哪是琴声。”钟天政吹这支箫曲就是为了给文笙打掩护。

    “若是这样还有人怀疑,交给我去处理,你不会连装傻都不会吧?”钟天政鄙夷地望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落花流水

    (大风期间这样的订阅,真是叫人心灰意懒,点击还可以,订阅差成这样,只能是文写的不对大家胃口了。说实在话,如果大家不喜欢看,那我还何必天天熬夜,码字不如搬砖。牢骚几句,大家看文吧:)

    若照钟天政说的去做,这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对文笙自是非常有吸引力。

    更何况两首《希声谱》不可能总是藏着掖着,她已经先后几次用来对敌了,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总有藏不住的一天。

    叫文笙想不通的是钟天政这么殷切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团战第一,也只是个虚名。

    荣誉是八个人的,区区奖励,他更不可能看在眼里。

    乐师们独惯了,设置团战也是为了增加南北两院各自的凝聚力,团战固然热闹好看,却远不如个人战受大家重视,在台上报复杀人更不可能,文笙这还是第一次看不懂钟天政。

    罢了,都已经要一起参加团战了,自是要尽全力去争取第一。

    难道因为钟天政表现得太积极了,自己就要故意输给对方么?

    文笙觉着自己此时的心态有些好笑,眼见钟天政神色越来越冷,讪讪一笑:“好,那就练吧,免得再叫人说不领情。”

    她弹《行船》,钟天政神情肃然,听得非常认真,听完之后感慨道:“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支曲子,竟能生出这么强大的力量。也许这就是‘希声’的含义吧。”

    大约是因为文笙当着他的面,没用什么技巧,平平常常就把这首《行船》弹出来,钟天政犹不死心。以洞箫按同样的旋律吹了一遍。

    当然是什么效果也没有。

    钟天政皱眉不解:“为什么?明明一样的。”

    文笙心念微动,暗自思忖莫不是钟天政想以这种方式偷师《希声谱》?那他可要白费心机了。

    她忍不住恶作剧心起,一本正经回答对方:“其实这个是要看心境的,只有内心良善纯净的人,才有可能领悟《希声谱》,反之,若是心中杂念太多。全都是些阴谋算计。必定会被它拒之于门外。”

    “……你!”钟天政提高了声音,自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来。

    文笙借着灯光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坏了,这是气大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钟天政才咬着牙道:“顾文笙,你少拐弯抹角地讽刺我,不对,你连拐弯抹角都不屑于了。可恶!”

    文笙暗道:“我说的是真话,你自己不相信。可怪不得我。”口里息事宁人:“哪有,没有的事。好了好了,快练曲子吧,再不练。天都快亮了。”

    以前这法子对付钟天政挺好使,文笙听到他坐在那里深深呼吸,又见他重新将洞箫拿起来。还当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了,突听他冷冷地开口:“你是不是见我总让着你。才会如此放肆?”

    文笙闻言有些诧异,她想哪有,明明是我总让着你。

    “怪不得人家说,对女人不能太纵容了,否则她就会蹬着你的鼻子上脸。”

    文笙暗忖这都是谁教他的话,乱七八糟的,一个人若是学不会对亲人朋友宽容忍让,谁还愿意与他为伍。

    不过钟天政并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去劝告的人,文笙没有与他争辩,望了他一眼,径自低头弹了一曲《伐木》。

    待她弹完,钟天政已经恢复如常。

    虽然不生气了,看上去却还是有些不满:“这算什么,拿《希声谱》影响我的情绪?”

    文笙坦然道:“阿政,你对人对己都太严苛了。若是连一句玩笑都当不起,恐怕很难交到真正的朋友,就像你若是不会退让,咱们也不可能练到你刚才所说的那种配合的境界。适才我弹的这一曲,并不能强加于你喜怒哀乐,它只会带你回想起那些快乐的事。我看你并没有感觉到多么高兴,连卜云师徒的反应都比你要大,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应该清楚。”

    《伐木》虽然没让钟天政觉着有多开心,但到底令他心平气和了。

    默然一阵,他道:“练曲子吧。”

    琴与箫,天生便相辅相成,具有很好的默契。琴声铮然,就像流水,箫声幽咽,好似落花,当琴箫声同时响起,落花与流水相逐,确实是难分彼此。

    一如美人之风骨,一如美人之容貌,两相辉映,才现美人之风华绝代。

    文笙的琴很稳健,这一点令钟天政很是钦佩激赏,不知她怎么练的,一曲《行船》不管怎么弹,他都能感觉到那股逆流而上的力量。

    柔和,浑厚,叫人生不起抗衡之念,若只听曲子不看人,只会以为是个练琴多年的老乐师在弹奏。

    叫文笙说中,当他的箫声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和琴声总是相差了一线。

    这一线,若有若无,可一遍一遍地合练,任两人怎么调整,着意配合,就是没有太大起色。

    不觉月过中天,钟天政停了箫,道:“休息一阵吧。”

    文笙紧了紧衣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已经入秋了,山坳里又临着水湿气重,夜里还是颇有凉意,这么久跪坐不动,两腿不觉麻了。

    钟天政去石桌旁斟了两杯酒,过来递了一杯给她:“喝吧,也许醺醺然就可以合到一起去了。”

    这话里带着些微的赌气。

    文笙笑笑接过来,一手端着杯酒,趿上鞋子往河边走了一走。

    朦胧中星月的光影在河面上闪烁,河水冲到山石上,扑起丈许高,而后碎裂如千万点白雨,向着四周散落。

    文笙在河道旁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左手撑在石上,身子后倾,仰面自峡谷的间隙看天上的星星。

    星空依旧,流水不息,这星空下的人已经换了不知多少代,红颜白发,英雄枯骨,人的野心在天地山河间显得多少微不足道。

    她口里轻轻哼唱着《伐木》的旋律,钟天政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听了一阵。

    文笙停下来,问他道:“阿政,你怎么选了这么一处山谷?”

    “这里水流很响,我原以为咱们配合得好了,可以和这水声一较短长。”

    文笙无声地笑了一笑:“我看你在玄音阁里同旁人相处,也是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模样。”

    “那是假的,你难道不知?”

    “那你就再假装一下嘛,也许装着装着,就成真了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抽签小能手(粉200+)

    这一夜,两人在山谷中呆到天快亮时才回。

    文笙眯了一会儿,起来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停当,出来招呼其他人吃早饭,然后继续练习。

    其实对闻人英和谭瑶华而言,只是熟悉一下队伍就够了,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完全没有必要,但这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跟着一直练下来,有他们比着,逍遥侯杨绰一说要歇息,就必定招来鄙夷的目光,当真是欲哭无泪。

    中午休息的时候,钟天政和卓玄去了趟玄音阁,看看报名的情况和考试安排。

    团战报名今天是最后一天,从报名的情况看几乎都是老队伍,他们这一队是唯一一支有新生参加的,且里面除了三个新生,还有杨绰、卞晴川这些怪人,消息先在南院传开,引得很多人侧目。

    他们八个人中间,最引人关注的自然是文笙。

    女子,圣上钦点的新生状元,不好好在阁里学习跑去江北,是那篇《公鸡岭见闻记》的作者,而且听说,到现在她的妙音八法还没有入门?

    说起顾文笙,玄音阁乐师们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和凤嵩川的恩怨。

    凤嵩川奉旨去江北议和,王光济造反时他适逢其会,据传他仗着身手高强逃掉了,但之后的下落却没人知道。

    江北刚乱的时候,还能通消息,这位大人曾有奏章送回京,向建昭帝报说自己被困敌城之中,一时不得脱身,索性等待时机,看能不能诛杀匪首王光济平息叛乱,叫建昭帝激动之余当着众臣子大赞了一番。

    可这么久了没个动静。王光济还活得好好的,大伙对他也就不报什么期望,只有凤家的几个姬妾还在为他四处奔走。

    若是凤嵩川自此一去不回,那这顾文笙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也有人找上门来放言挑战。

    郭原的弟子吴乔生就拦住了钟天政和卓玄,代师父向卞晴川下了一封口头上的战书。

    郭原惦记这事都大半年了,他不能白受窝囊气,不过报名的时候一打听。卞晴川队伍里三个新生。还有个名字从来没出现在宫榜上的逍遥侯杨绰,便意识到这是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不禁大为扫兴。

    看对方的实力。不垫底就不错了,怕是连和自己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故而吴乔生来,便是故作关心地道:“团战的时候,诸位可一定要好好发挥。争取能多留几场,我师父还想在同乐台上领教一下卞前辈的鼓呢。”

    卓玄着实看不上郭原师徒。不过郭原是师长,辈份在那里,他不好明着指责,冷笑一声。回吴乔生道:“团战还得好几天呢,吴兄也好好发挥,让我在个人战里先领教一下你的实力。”

    说也奇怪。这么多年卓玄和吴乔生从来没在个人战里遇到过,不过卓玄宫榜上的名次比吴乔生靠前一大截。吴乔生自知不是他对手,还待找点话撑撑场面,一旁钟天政淡淡开口:“回去转告令师,战书我们代卞前辈收下,等秋试结束,咱们宫榜上见分晓。”

    同往年一样,秋试先开始的依旧是个人战,个人战无需报名,但要签到,无故缺席的,阁里将视情况进行处分,严重的逐出玄音阁。

    本来若是王光济不反,杨兰逸有谭瑶华照应,还有可能蒙混过关,但现在谁也不敢给他网开一面。

    故而刚考进玄音阁不到一年的杨少爷在签到截止的当天,就被张榜除名了。

    文笙听到这消息,真是为他鞠了一把伤心泪,也就是京城现在和江北消息不通,若是杨兰逸知道,只怕非得嚎啕大哭一场。

    除名通报由两院院长共同签发,不是以涉及谋反,而是以缺考为由,这其中的含义,不知旁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文笙觉着挺耐人寻味的。

    签到截止到正式开考,中间只有一天的时间叫大家准备。

    这天上午个人战分组抽签,乱哄哄大半天下来,所有人的对手都已确定。

    文笙对自己个人战的结果本来未抱太大期待,只是扫了一眼,印象里对方是北院一名新生,和自己同时进的玄音阁,未太在意,等着看钟天政代表他们八个人上去为团战抽签。

    秋试团战挺有意思,共有二十五支队伍,其中南院十一支,北院十四支。

    所以规则也很简单,五支队伍一组,每组决出前两名来,就是进入宫榜的十甲。

    前十甲排序那是后话,眼前的抽签非常关键,若是可以,大家都不想现在就碰上太过厉害的对手。

    为把有实力的队尽量分散到各个小组去,玄音阁也是煞费苦心。

    春试团战的前十支队伍不参加抽签,第一名直接就在一组,以此类推,到第六名依旧五组,反过来再推一次,第十名归入一组。

    春试只过去半年,各队乐师几乎没有变动,大家都觉着照以往的经验,最后的十甲很可能依旧是这十支队伍。

    同乐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个人战定下来的乐师来看团战抽签。

    项嘉荣请教师父:“您觉着抽到哪一组最好?”

    闻人英捻须而笑:“不是惦着拿第一么,那还担心抽到哪一组,哪怕和三先生、四先生的队抽到一起也要照打不误啊。”话里透着揶揄。

    虽然老先生从开始就和大家一起训练,从不缺席,到这时候他也只当第一之说是个笑话。

    卞晴川道:“那自是越往前越好。抽到一组,既稳进前十,又可以先同谭三先生的队交手试试。”他说话的声音颇大,一点都不怕被春试的第十名听到。

    卓玄问准备上台的钟天政:“看你的了。可洗手了没有?”

    钟天政“嗤”的一声笑:“我出手,你放心。”

    剩下十五支队伍派人前去抽签,按说这其中只有钟天政是新生,应当礼让,他却不管那些,趁着四周一片喧哗,抢先出手,拿到了一根签子。

    签子入手,他拿起来看了看,微微一笑,遥冲台下比划了个剪刀的手势。

    谭瑶华笑向文笙道:“二组么,那也不错。”(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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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望族特立独行的顾九小姐一朝穿越变成了悬梁自尽的小家碧玉顾文笙,父亲渺无音信,母亲整天想的就是怎么能把她赶紧嫁出去。
顾九小姐生性很固执,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哪怕需要从刀山上滚过去!
不过她想要的,和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从来都不一样!
封面由刺微妹子友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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