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社火祭
林间眉宇绽开,立刻来了兴趣儿。
崔小二见状说道:“这把云纹金钊是皇宫梨园里的道具。按照宫规,这两三年每逢重大节日或者将士出征,为讨好彩头朝廷往往会举办社火祭。”
林间蓦然觉得“社火祭”这个词自己很熟,不禁挑了挑眉。转念一想,登时恍悟:对了,《九幽总要》里面就有,说是种很神秘,很诡异的古戏。
许是发现了对方露出怪异之色,崔小二跟着解释说:“社火祭实则就是唱戏,也叫快活戏。皇宫里表演的是其中的一种,叫做‘血社火’,就是照着话本子把某个人给杀了,用他的鲜血为出征仪式血祭。当然,这些都是表演,杀的也不可能是真人。”
“相传啊,有个古老的传说。一个恶霸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有位后生不服,结果被恶霸打死了。后生家里人哭得死去活来,恰好有位老道士路过乡里,知道了此事。那道士给死了的后生服下一枚丹药,后生复又活了过来,而且武艺高强,力大无穷。他单枪匹马却找恶霸为自己报仇,连带恶霸以及他手下的十三个打手狗奴都给杀了,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后生报完仇后就也死了,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就琢磨出了快活戏。”
林间点头,但心头仍旧狐疑:这把金刀虽然通过演戏装模作样地杀了不少“恶人”,实际上却没沾染上任何鬼祟的血迹,如何驱魂?
“您就是在宫里专门唱快活戏的人?”
崔小儿点头说:“我自打入行学的就是这个,原本是跟随师爷、师父跟师兄一起在宫里的梨园唱戏。可是去年冬至节的时候,我师爷在表演社火戏后突然吐血而亡。到了春节,皇上命我师父表演社火戏,本来顺利完成了,但当晚家师也吐血死了。半年前肖将军出兵讨伐谢七群丑,演社火戏的轮到了我师兄,结果次日他也吐血死了,我便心生害怕。要知道这可一连死了三位,都是演完之后吐血而亡,死因蹊跷相同,我哪能不怕?如今肖将军凯旋而归,皇上准备犒赏三军,指定还会要求点社火戏,我现在就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啊!”
林间面带难色:“您的顾虑我深有体会,但这柄金刀上并无恶魂,我无法替您驱邪啊!”
“可是您总得……总得试试是不?”
林间应允,将金刀放在铁毡上,试着挥起镇魂锤。但锤子砸在上面只发出生闷的回想,并无其他怪迹,更无灵魂迸发出来。
半晌之后,林间最终无奈地摇头说:“对不起,我实在无能为力。”
崔小二见状也没在说什么,拿回金刀恹恹离去了。
林间则掏出怀里的那本《九幽总要》。他猜测既然金刀没问题,那频繁出现如此诡异的死亡事情就只能跟社火祭有关了。
随手翻开《九幽总要》,林间发现自己运气还不赖,正好翻到了有关“社火祭”的那页。
社火祭的来历与崔小二所说的一样,是人们为了庆贺而举办的某种仪式,种类有许多。靠山的人举办“山社火”,养牛养马的人举办“马社火”都是为取打诨取闹的那股子喜庆劲儿。
但“血社火”却是朵奇葩,最大的特点是血腥、阴森,有些地方甚至真的采用活人祭祀。
林间暗忖:看来表演“血社火”的人也是阴门职业里的一种。不知道《九幽总要》里有没有关于这种祭祀的危险之处。
正想着,手中的《九幽总要》突然发生了异变,书上的字扭曲起来,顷刻间就转变成了其他文字。
林间细细读来发现正是详尽地介绍“血社火”的可怖之处。
这才明白,敢情这本书是百度啊!
他本以为《九幽总要》是本介绍大正朝设定的小手册,没啥卵用,曾经都想将其扔掉,不想竟然淘到宝了。
如此来说,自己不管有什么不懂的,只要在书里搜一下就能找到相应的结果了。
百度在手,天下我有!
林间瞬间有了一种领到大学毕业证时的兴奋。自己一跃从穿越来的小白变成了学识渊博的老司机。
《九幽总要》上写着,“血社火”是以祭祀血腥恐怖从而得到盛运的一种社火。用斧子、铡刃、剪刀、锥子、镰刀、矛头扎入、刺入或砸入了扮演人的额部、腹部、头部、背部或眼内,使之鲜血四溅,眼珠、肠肚等器官露出,血腥、恐怖、奇特、神秘。
虽说是装扮过的,但因只有扮得越逼真,越血腥才能博得彩头。这样一来就极容易连真鬼都蒙蔽,以为表演者是同类从而招惹来鬼怪魔邪。
长久以来,血社火都是严格按照特定的规则才能表演,每次演出相隔至少要十年之久,且必须逢闰年才能表演。若是十年期到遇的是非闰年就要继续等待,不然就会给表演者招来大凶之灾。
林间明白了,大正皇宫里在两年内就表演了四次血社火,显然违反了禁忌,怪不得主演接二连三的毙命呢!
难道宫里的戏子不知道这点吗?
他对此深感疑惑,但觉得务必要通知一下崔小二,免得他有性命危险。可自己不过是镇邪司里地位低级的身隶,想进去皇宫岂能那么容易?
正思索着,发现又来了新的委托人,林间只好暂时搁浅心中的念头。
收工的时候他特意查了下《冥备录》中自己的积蓄,并且一股脑都全都买了淬体丹。
由于多次服下淬体丹,林间已经熟悉了它洗髓伐骨的流程,甚至可以自行运转周天。每一颗淬体丹可运行一个周天并获得十年修为,林间此番一口气将买来的丹药全部送入口中,登时经络宛如黄河决口般澎湃奔放,不住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仿佛周身都蜕变、洗涤了一次。
林间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耳目又清明了不少,还可以隐隐感到体内有股浩伟的刚劲之气跃跃欲出,力道之大仿佛自己只要轻声呐喊都能响彻行云。
他明白自己已经突破了化罡之境,增长了五百年的修为。
行罡布气,云转高风。
第十七章:鬼慈衍(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翌日,天鄗城里张灯结彩,仿佛在庆赏佳节。
因为肖将军打了胜仗,龙颜大悦,不仅在朝堂上表彰了肖将军,还下旨大排筵宴以示庆贺。
上有喜好,下必甚焉。京城的店肆也抓住这次商机大搞庆祝活动想趁热度赚点外快,同时还能彰显自己的爱国情操。肖将军一下子成了街知巷闻的名人。
林间听说今天街上热闹得很,也特意出来逛一逛,好巧不巧碰到了范二。
范二正坐在凉棚里吃油条喝豆腐脑,看见林间表情意外中透着股惊喜。
“范捕役,今天怎么这个点儿才吃午饭啊?”林间问完又喊掌柜的说:“也给我来碗豆腐脑。”
“午饭?”范二更正道:“我这可是正经八百的早饭呐!”
林间诧异:“咋吃这么晚?”
“昨天忙了一大天,就为了查袁阿满他们家的案子。”范二将碗里的豆腐脑一口喝干说道:“本来老爷的想法是先去找阿满的老婆孩子,结果去了他婆娘的娘家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林间心里一嗤:要是你能见到那才是遇到鬼了呢。
他没想将阿满婆娘娘俩的去向告诉范二,谁知道他买没买过袁家的包子?
范二又隽永一笑说:“也多亏了你给我提供了梅来眼的线索,我们就去了他家。结果他真没在家。”
这时候林间的豆腐脑也端来了,他适闲地将豆花用汤匙打散,边说:“失踪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又找到了。”范二叹了口气:“不过是尸体。”
“灭口!”林间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俩字,于是张口就说。
“嗯……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但我要说的却是梅来眼的死法。”范二蹙紧眉毛,沉声道:“很蹊跷。”
跟着他又马上更正道:“或者说很残忍。我们找到的时候他的尸体被仍在了深山里,头顶被人用手爪刺出了五个血洞,整个人就像血葫芦似的。而且,脑袋里面都空了。”
林间咧嘴:“我擦,九阴白骨爪!”
“你说啥?”范二没听明白,莫名问:“啥爪?”
“哦,我说的是种武功。”
“还有这么恶毒的功夫?”范二咂嘴道:“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个。我们老爷将梅来眼的尸体禀告到了刑部,‘黄门’的神捕看了后说是邪教人干的。听说藏密一带有个邪教,教徒会用特殊的手段将自己的指骨练得如同钢锥般坚硬,可以轻而易举的刺破人的头盖骨,然后去喝里面的脑浆子,听说他们就以此提升修为。哎,店家,再给我来碗豆腐脑。”
林间刚想喝自己面前的那碗,听了这些顿时没了胃口,就推给了范二道:“别了,你喝我这碗吧?”
范二阴险一笑:“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你了啊,我是真饿了。”
林间觉得他跟自己将这些纯属是有阴谋的。
“干你们这一行的人胃口都不错吧?”
“那是自然。”范二得意笑道:“我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黑的,白的,腥的,臭的,碎成渣的,烂成泥的,狼啃过的……也算练出来了。你看看对面那几家缝尸铺,有几个新来的一见到那种残缺不全的尸体就吐,吃不下饭,结果被活活饿死了。哼,你说丢不丢人?”
他说完眼里又发出贪婪的目光盯着林间面前的油条。
林间很识趣地给他推了过去,诘问:“范捕役,您刚才说的黄门是什么?”
“你不就是黄门的吗?”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黄门是啥部门。”
范二解释道:“黄门是俺们大正朝的一处特殊部门,都是由修士组成的,就比如你们镇邪司。”
熔魂匠人都是隶属于镇邪司的临时工,不过有卖身契在的时候他们也算是有编制的,卖身契就是编制,虽然不能因此得到任何福利。
范二接着又说:“除了镇邪司还有其他的部门,比如神捕司。那里的天捕都是修炼的方术士,最次也得是过了筑基期的。对付寻常的流寇我们就行,万一碰到有道行的贼人还得人家出面。不过神捕司可不比你们,他们只隶属刑部,不像你们镇邪司可以直达天听。呃……好像除此以外还有几个神秘的部门,我就不太清楚了。”
林间恍然,跟着问:“那袁家的案子现在也涉及到了邪教,还归你们管吗?”
“自然不管了。已经送达刑部让神捕司接手了。”范二笑道:“不过因为调查到了梅来眼这条关键的线索,俺们京兆府也算立了大功。这可多亏了你啊!兄弟,不说别的,大哥感谢你啊!以后定请你喝酒,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林间呆呆目睹着满桌子的空碗,心说:我还吃啥啊?都叫你吃光了。
……
京城西南有座八云山,密林深邃,沟壑纵横,平时少有人来。
一位衣着怪异的僧人如今正盘膝坐在半山腰一块平坦的青石上,攒眉用望气之术俯瞰山下灯火阑珊的都城。
黑沉的空中毫无半点星光,黯淡夜色下的天鄗城仿佛笼罩着一层凶兆气色。紫红色的凶气在云间盘绕,遮蔽住了那人的视线,甚至连京城的景色都变得隐约模糊了。
大正朝肯定要发生大事了!
僧人心头一跳,模样狰狞的脸上肌肉不住扭曲。
“土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一阵银铃般的女声突然传来,黯淡的月色下正站着一位女子。云鬟高耸,白衣胜雪,艳若桃李,冷似冰霜。
她目判不出具体年龄,既有少女的窈窕朝气也有成熟女人的丰润。
名叫土巴的怪衣僧人邪魅一笑:“人都说鬼慈衍是恶女之中最美的一个,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鬼慈衍冷道:“废话少说,我已经筹到了三百两银子,你赶紧给我招魂吧?”
“厉害啊!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凑足这么一大笔银子,我能问问你是如何赚到的吗?”
“这有何难?京城里有家袁记包子铺,我只是略施美色让老板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然后剁成包子馅卖了,接着我将那老板也杀了,抢走了他的积蓄,整好三百两。”
她口气轻描淡写,土巴却听的脸色惨白。饶他是个修炼邪法的恶术士,心头也不禁为面前蛇蝎美女的狠毒惊动。
第十八章:招魂
鬼慈衍跟又补了句:“剩下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么?话说那梅来眼的脑浆子味道不错吧?”
四鬼谛危害天下早已人神共愤。大正朝却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出动了多位化罡境的天捕才镇压了其中三个,至今仍有个在逃的,不可谓容易对付。
据说,如果不是其他三鬼谛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换来鬼慈衍逃亡的机会,四鬼谛多半早已经被尽数诛杀。
众神捕也是听其他三鬼谛的口供才知道鬼慈衍之所以这般难抓全是因为她的三个哥哥在设陷阱诡计阻碍神捕追踪。
三鬼谛本有逃亡的机会,却为了小妹的安全不惜放弃自由跟生命,在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主动自投罗网。
神捕们都感到诧异,恶贯满盈的四鬼谛之间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鬼慈衍是天生弃女,被强盗抚养长大,在杀戮的江湖中经历了万劫轮回,生生死死,半人半鬼苟活于世。
十四岁那年她被强盗头子破去玉洁,善念也随之泯然,成了杀人如草芥,罪孽累累的毒女。刀光剑影中成长使她自小便能叱咤江湖,动如鬼魅,冷令鹤唳,三大特点“美,毒,狠”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十六岁那年,鬼慈衍认识了鬼灵吉,鬼普贤和鬼文殊,遂与之结成异性金兰。跟着用三鬼谛所传授的古魇之法在生养自己的强盗窝里祭祀血佛,魇毙上百盗匪后成功化魂入魔。
四鬼谛尽是诡异妖邪之辈,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凶冷的血腥味儿,但他们彼此之间却如血亲。
在鬼慈衍眼里,世上只有三个哥哥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当得知三个哥哥为自己头颅落地,血染黄土后直接肠断心碎。
不过人死未必就是终结。四鬼谛修炼于藏密一带,鬼慈衍早听闻那里有邪教“密坛圣火”可以将死者的灵魂招回阳间。
恰好她认识“密坛圣火教”的邪僧土巴,于是便求土巴为自己的三个哥哥招魂。
土巴提出的条件是三百两银子外加一个“血食。”
如今鬼慈衍已经将三百两银子带来,至于“血食”也不难猜测,正是那见色起意的梅来眼。
土巴摇头,瓮声瓮气说道:“不好喝!那个人脑浆子是臭的,肯定是坏人,整天不琢磨好事情。不过既然我已经吃了你送来了血食就等于在血佛面前跟你订下了邪契,我是不会赖账的。”
他拿过鬼慈衍递过来的银票,瞅仔细了果真是三百两才揣入怀中。
藏密一带发展落后,一点点钱就能活一辈子了。在土巴看来三百两不啻于是笔巨额资金,虽然在繁荣的镐天城里这点钱只够喝两顿花酒逛一回勾栏院的,还是见不到花魁的那种。
土巴满意点头,跟着立起招魂台,摆好**,舍利,袈裟等器物。
鬼慈衍惊讶那些法器竟都是黑色的,连焚的香也是黑的,正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土巴跟着将一座小小的浮屠摆在招魂台上,说道:“这是聚魂塔,我要做法了。鬼喜欢的味道人可能会感到不适,你若是怕了可以先回避一下。”
鬼慈衍冷道:“我怕……怕你跑了。”
土巴没在言语,口中开始念诵鬼慈衍听不懂的经文,她猜测这应该是藏密地区的语言。
她见土巴念叨了半天,招魂台上却毫无异动,心有些发凉,但怕干扰到对方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半晌,土巴也终于念叨完了。但他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怪异道:“怎么回事儿?我根本找不到你那三个哥哥的灵魂。”
鬼慈衍瞪大美眸:“怎会这样?”
“你告诉我的他们的生辰八字没有错吧?”
“当然不会错,”鬼慈衍目光中犹如射出了闪电,又谨慎地说了一遍三鬼谛的生辰八字。
土巴沉吟片刻,道:“没错,跟我招魂时用的一样。我想只怕就一种可能解释这样的情况了,你那三位哥哥已经没有魂魄了。”
鬼慈衍目光灼灼,锐利地盯着他,眸中的恶寒仿佛切肤的寒刃。虽然她清楚,藏密的人比中原人淳朴,特别是沾到鬼神之事时从不说谎。但土巴的话却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人死了怎能没有魂魄?
于是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土巴解释道:“众人周知,人死为鬼,而灵魂就是鬼,同时鬼是可以魂飞魄散的。虽说即使如此也可以让分散的魂魄复原,但有种方法可以恶毒到让鬼的魂魄消失无踪迹,万劫不复,永不复原。这就是熔魂。”
鬼慈衍怔怔望着土巴。熔魂这种手段她早听闻过,据说对鬼魂而言那是最恐怖的一种死法。
大正朝的鬼界尚处于洪荒状态,人死后的去向林林种种,既可以遁入神佛道界经受轮回,亦可成为孤魂野鬼,或者被大魔摄去做鬼将,甚至自身化魂成魔。
人有人道,鬼有鬼修。人鬼殊途本应各自修炼互不干涉,但恶鬼害人之事并不鲜见,使人尤畏惧,所以朝廷才专门设立黄门招来能人异士驱傩。天下各州各府均有黄门修士护佑,他们不会主动残害鬼魂,但凡发现哪里遭鬼气侵蚀便会出手镇邪。
“你是说我三位哥哥已经被镇邪司害得飞灰湮灭了?”
土巴点头说道:“对于鬼而言,熔魂这种残酷刑罚毫无鬼性,惨绝鬼寰,一旦魂魄被镇邪司的熔魂炉吸入就永远不会复苏了,甚至连片痕迹都寻觅不到。你……咳,你还是节哀吧!”
鬼慈衍容色清冷,仿若一片凋零的残花,潸然泪下。
镇邪司,我鬼慈衍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遥月下,她那张蒙着淡素艳光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层肃寒,碎玉如冰,遽人心魄。
土巴蓦然发现她身上的戾气竟然跟笼罩在京城上空的凶气一模一样。他掌握望气之术,而且是最高阶的那种——望时,就是可以通过望气预卜未来。
他知道,未来的大正朝一定会遭遇灭顶之灾,而真因就是自己面前的女人。
第十九章:战争大片(感谢雷狨10张推荐票)
过了两天,镇邪司门前赶来了无数马车,浩浩荡荡,接天连日。
林间遇到了自进入镇邪司以来工作量最大的一个差事。
兵丁们将马车上的黑箱子鱼贯搬下车,然后抬到镇邪司里。镇邪司司空江崇鼎表情严肃地看着手下在布满符箓的箱子上一一贴上封条,上写着熔魂炉的号码跟熔魂匠的名字,这些箱子会按照每人一到两个的数量分配到熔魂匠的手里。
造册,登记,流程繁琐又严谨。
江崇鼎旁边站着的是位目不斜视的高大将领,身穿甲胄,留着飘飘长髯。
镇邪司里鸦雀无声,司隶、掌固、令史、职方等都低头带着人手忙碌着,井然有序。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江崇鼎手中多了四本册子,他恭敬地将册子呈给长髯将军道:“李大人,这是镇邪司造办出的记录,此番兵部带来的兵器共一百零八箱,一万零陆佰五十三件,无论大小都算做一件。”
“辛苦了。”
李大人名叫李靖,是大正朝“黄门”的总管。
在朝廷里“黄门”很特殊,也很奇怪。并没有具体的办事地点,甚至连招牌都没有,但其麾下的部门却遍及朝野上下,有的归各部衙门管理,还有皇上秉笔批红,亲自督管的。
通常情况下“黄门”负责处理天下间诡异之事,实际上它的职权范围要大出许多,还有从事侦测,监察,秘密抓捕等活动的特务部门,甚至坊间传言“慎刑司”也隶属于黄门。
李靖身居黄门总管,其地位在百僚中不啻于首辅宰相。所以江崇鼎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镇邪司有多少熔魂匠?”
“回李大人,一共三十三人。”
“这么少?”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让他们加班加点确保尽快完成任务。”
“不必了。”李靖摆摆手说:“这批武器短时间内用不上,无需让匠人们过于忙碌。既然有困难你就应该早些上报朝廷,也好让陛下心知肚明。也罢,此事就由我来告诉陛下吧!”
“多谢李大人。”
镇邪司的熔魂炉共计六十座,但很多都是空的。熔魂匠的招募工作不易,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干这短命的差事,同时镇邪司对应聘者的命格也有异常严谨的要求,不然干不了两天那人就得横死,实属造孽。
自从熔魂匠铺成立以来还从未曾满员过。
江崇鼎恭送李靖离开后,将手上写有“天、地、玄、黄”四个字的册本交给了站在院子里的张都监,说道:“李大人说了,这次熔魂不着急,你们慢点也行。”
张都监心哂:这跟快慢有关系吗?染祟的兵器多放在匠铺里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所以他面色恭敬地领命,回去后仍吩咐大家尽快干完这棘手的活计。
林间被分到了两大箱子兵器,可把他给美坏了,其他人脸褶得跟包子似的,一副苦瓜相。
“泼,泼……”
他握紧拳头吐了几口唾沫,感到干劲儿十足。
得抓紧时间先把自己的活儿干完,然后去别的熔炉搜魂。话说这《铸魂经》的搜魂范围还是太小了,比前世自己花二十块钱买的路由器都惨,好在别的熔炉不需要密码能白嫖。
镇魂锤击打在兵器上,附着在上面的魂魄瞬时就被吸入炉中。今天熔炉里的火焰分外灼热,林间猜测也许是增加了燃料的缘故。
他不知道熔魂炉里烧的是何燃料,但料想能将邪魂都能付之一炬的肯定不会是凡火。
而且,从火焰灼烧灵魂迸发出火花的大小他就能推断出兵器上的灵魂多寡,从而能判断出哪位士兵英勇奋战,哪位做了逃兵。
一般的熔魂匠自然不能知道得这么具体,但林间可以。因为《冥备录》上都清楚地记载了那些士兵的名字以及他们在战场上的事迹。
衡阳李清,杀敌十七,损一臂;
陈留孟森,杀敌九,阵亡;
京城刘安,战时怯懦不敢出营,清理战场时发现残喘匪首一人,匪首苦苦哀求,刘安视而不见,斩杀之并将其头颅带回京城遂加官三级;
胶东泼皮牛二,杀官兵二十,阵亡;
哎,怎么还有蛇盾局的?
林间遂感奇怪,转念一想:这把应该是缴获来的兵器。
话说两边阵亡者的兵刃搅和在一起,附在上面的恶魂难道不打架吗?
恶魂一一被吸入熔炉,发出刺鼻的恶气,但瞬间浊烟全部放清,因为《铸魂经》已经开始搜集魂渣了。
搜魂成功,获得PM4.8
搜魂成功,获得PM3.6
搜魂成功,获得……
……
积尸气+1
同时大量银两,铜钱迸发而出,闪烁着财富的光辉,看得人热血沸腾。
画面不要太美好伐?
林间尚沉浸在喜悦当中,忽然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拽回清醒状态。那是女人绝望、凄厉的嚎哭声音。
他干了这么久的熔魂匠,天天耳畔伴随着的都是鬼哭狼嚎,对此早已麻木,但今天的声音却不一样,彻人心脾,透入骨髓,好似听了一声就永远无法忘怀。
林间从来不曾听过这般绝望凄惨的哭叫声,惊忖:这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他如此绝望痛苦?还有,战场上怎么会有女人?
虽然前世也有花木兰,穆桂英,樊梨花这样的女将军,但多半是戏文、传说。
他心里十分好奇,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细细看着《冥备录》上的火星文。
结果,让他看到了一个剜心泣血的故事,且这个故事真真让大正朝丢尽了脸面。
肖广将军这次随军出征身边带了自己的小儿子肖鼐,就是过继给肖贵妃的次子。肖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让这孩子在战场获得功勋,继而位极人臣。
虽然肖鼐已经被过继给了睥睨后宫的贵妃,且肖贵妃还一直努力劝说陛下立肖鼐为太子。
肖广心中清楚这不过是痴人说梦,肖家的孩子想要出头还得依靠军功。
而这次肖鼐果然立下了军功,但这功劳却下贱的不好开口讲。
第二十章:我仿佛看见了李承勤
简单来说,肖鼐率军打的第一场仗就被敌方俘虏了。
这对于大正朝的军队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在谢七的营中,苍天给肖鼐带来了一次狗血淋漓的设定,让他见到了纯真善良的谢七的妹妹谢贞,从而改变了战局,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一段凄美决绝的爱恨情仇就这样展开了。
肖鼐因为长得酷似姑姑被肖贵妃过继,自然模样十分俊俏了。谢贞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虽然是村姑出身,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她看见清隽玉华的肖鼐时立刻为其吸引。
她故意捉弄,打趣肖鼐,好让他注意到自己。但肖鼐惧怕,反而距离她更远了。
后来有一次,肖鼐遭受了反贼士兵的欺负,谢贞替他教训了士兵,才跟肖鼐捅破了那层隔膜。
俩人一起捉萤火虫,一起喂马,一起捉鱼。谢贞爱死了温文儒雅,芝兰玉树的肖鼐,想说服他倒戈叛军。
肖鼐假意应允,但暗中却画下了叛军营帐周围的地形,哪里是山川,哪里是河流,从哪里进攻最直接省事……
终于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两人定下白头相守,永不分离的誓约。
肖鼐却与谢贞说自己想回到肖家军的大营,去说服自己的父亲投靠叛军,因为他经过多日已然发现大正朝君昏臣暗,气数将尽了。
谢贞信以为真,但她也清楚自己哥哥不会相信面前的这位俘虏,于是偷偷地将肖鼐放走了。
肖鼐返回大营后翻脸比翻书都快,立刻将地图拿出来请求父亲赶紧出兵荡尽贼窟。
肖广老谋深算,马上明白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遂即刻点兵出征。
夜半时分,谢贞尚在睡梦之中,忽然听闻外面喊杀震天,烟火弥漫。
她本期待着是自己的爱人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自己,但迎接她的却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灭顶之灾。
谢七的叛军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这时候谢贞才终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然而对方手里此时却提着一柄渴血的冷剑。
“心怀雄才大略者需要冷酷无情,为筹壮志,需铲平一切阻碍。”
迎着冷月秋风,肖鼐一剑刺出,这一剑刺入了谢贞的心脏,也刺入了她的骨髓。
这时她才明白,肖鼐对她的温文尔雅,与她玩闹嬉戏,答应带她回肖府去看院子里的满架蔷薇,那些美好的欢愉原来都是在欺骗自己。
转瞬间刻骨的爱结成了似海深仇。
但,俱晚矣!
肖鼐因此获一等军功,多半还会因此封爵。
林间义愤填膺,气得暗自臭骂:竟靠这种方式上位,真是一代渣帝,比粉末性骨折都渣!
谢贞的灵魂已被熔魂炉焚灭,所化作的那缕青烟也被《铸魂经》吸收走了。
《铸魂经》:搜魂成功,获得PM22.6
积尸气+2。
尼玛,这得有多恨肖鼐才能爆发出这么大的恶念啊?
话说要是没有《铸魂经》净化空气,就这怨煞之气,自己分分钟就得被撂倒啊!
不过自己因此发了笔大财,毕竟22.6的PM即便是天字号熔炉也得好几天才能吸收够。
林间瞥了一眼《铸魂经》上的图片只差三线就拼成了,且此时字迹已经完全可以看见。但林间发现了个问题,就是自己根本看不懂。
不是字不认识,而是上面的内容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叭、嗔、嘛、咳、咔……
这都什么玩意啊!
林间瞬间凌乱了。
算了,先不去管他,继续熔魂吧!
他估量着只要将今天两箱子武器上的恶魂驱散熔炼掉差不多还能长一线,剩下不够的可以去别的熔魂匠处搜集。
两箱子武器的工作量的确巨大了些,但林间已经过了化罡境,完全感觉不到劳累,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速度就会飞快。
唯一浪费时间的就是看《冥备录》上的火星文。于是索性不看了,手中镇魂锤飞舞,如鸡啄米般迅速,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抬眼一看,四周的熔炉群黑雾滚滚,死气腾腾。林间一来担忧其他同僚经受不住这恶煞之气的侵蚀倒下,于是赶紧离开五号熔炉,从一号熔炉开始挨个扫荡搜魂。
由于今天工作量太大,一号熔魂匠夏侯龙根本没功夫抬头,但他觉得有人进来了,一想就是林间。
这孩子如今多了一个毛病,喜欢到别的熔炉瞎逛游!
夏侯龙没抬头问林间:“你的活儿都干完了?”
“对啊,都干完啦!”
林间口气轻松自若。
吹牛逼吧!夏侯龙心说,他没言语,仍旧闷头干活。
搜魂成功,获得PM7.4
得到消息后林间很快就走了,夏侯龙突然觉得一号熔炉附近的空气清新了不少,自己也跟着耳目清明了,浑身倍儿爽。
这些天他诧异地发觉自己气色越来越好了,本以为是免疫了尸魂之毒,今天复又胸闷气乏起来。
现在耳目清明了,脑子也转得快起来。他心中奇异:自从林间这小子来自己熔炉处转悠开始,熔炉附近的气息就不再那么对人有危害了。
起初夏侯龙没把这两者联系起来思考,如今忽觉怪异。
难道这里的尸毒气都让林间那小子吸走了?
可是看他脸色也没起下世之兆啊!
怪了,怪了。
林间那头一路走下来搜集了巨量的灵魂残渣,整个熔魂铺都被他弄得一尘不染,比前世的那些城市空气都清新。
天色逐渐微熹,他翻开了《铸魂经》的第一页,发现图案上的美女已经对自己完全展露无遗了。
果然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奶大个高小蛮腰!
就是图片上的文字他不解其意,思忖片刻试着读了一遍。
隐约间,林间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具白色几乎透明的虚影,他顿然明白,自己念的正是召唤鬼仆的咒语。
虚影逐渐浓郁起来,从失真状态现出人形躺在林间面前,正是《铸魂经》上的美女,可就是一动不动。
林间发现这实体真心比照片还漂亮唉!
可漂亮归漂亮,林间叫了她半天也没见她醒过来。
艹,这跟充气的有什么两样?
怎么让她活过来啊?
第二十一章:摊上大事儿了
林间紧锁眉头,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是否决定唤醒?”
“艹,还用问,当然唤醒了。”
林间瞪大眼睛说。
话音刚落,美女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莫名:“这是什么哪里?我怎么来到这儿了?”
林间顿时感觉这词好熟悉!
“你是谁?”
少女指着林间问。
林间:“我……”
少女紧跟着又说:“我又是谁?”
结果俩人互相对视,都一脸懵逼。
这时,林间脑海里又浮现出一行字:是否植入记忆?
林间莫名其妙。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解释的话,这名女鬼是用灵魂残渣重铸而成,大抵属于人造鬼。
他在前世的网络上曾看到过一本叫做《鬼百科》的网络书,里面就介绍了西方的科学家正在研究通过人类脑海里的影像制造出“人类看不见的爬行生物”,被称为人造鬼,想想挺克苏鲁的。
人造鬼定然没有记忆,毕竟他们只是类似于傀儡的实体,但不同的是人造鬼可以像人(鬼)一样思考。
林间捋顺了逻辑,立刻选择是。
于是脑海里又出现了新的文字:确定为鬼仆植入记忆。成功领取植入记忆任务,请选择以下任务种类。注意,您选择的任务类型会直接影响到鬼仆的性格以及世界观。
1、美艳无双,身世凄惨的优伶。
忆主是从苏地来京的戏子,在街边唱戏时遭到恶霸调戏,因不从恶霸,遭恶霸烧毁戏班,并逼她流落娼门。后遇一财主赎身为妾,不料财主正室醋意极端,活活将其打死。你需要替忆主报仇,解其厄怨。
任务难度:普通。
忆主性格:怯懦,终日哭哭啼啼。
林间摇摇头,这种性格设定的女人他不喜欢。
2、英姿飒爽,豪迈洒脱的江湖女侠。
忆主行走江湖数年,行侠仗义,杀尽仇寇,却因此得罪了魔教——天傩宗,遭魔教灭口。你需要替忆主报仇,解其厄怨。
任务难度:噩梦。
忆主性格:豪爽,好斗,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林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没一个正经点的任务吗?让我去对付强大魔教,让我替她报仇,你替我报仇啊?”
3、含冤宫娥。
忆主是位宫女,因卷入宫中疑案被迫含冤枉死。你需要侦破疑案,解其厄怨。
任务难度:地狱。
忆主性格:小家碧玉,腼腆善良。
嗯,这个阔以。
林间对此满意,但看着任务的难度指数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同时也挺怪异的。
要说皇宫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稍微得罪了哪位贵人就容易人头落地,但也不至于比探魔教还危险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林间的费解,脑海里这时又增加了一句注释:任务难度与奖励有关,难度越高奖励越高。但若任务失败则会扣除部分修为道行。
林间明白了。他心一横,暗道:是男人就应该选最高难度,我就选三。
脑海里的文字再度更改。
选择任务成功,若任务失败,扣除二百年道行。
任务具体描述如下:大正朝皇宫一直被神秘的诅咒笼罩,皇帝至今膝下无子,肖贵妃,李贤妃,叶娘娘都曾经先后有孕,但她们的无一例外都没能幸存下来。如今皇帝年事已高,恐江山无人继承,必须找到诅咒的根源才能破除诅咒,为大正朝延续未来。
任务提示:含冤而死的宫女为李贤妃的侍女绿萼,她的冤死就与皇子诅咒有关。
特别提示:一旦你任务失败,将被扣除二百年道行,宫女绿萼也将魂飞湮灭。
任务奖励:《乾坤断魂刀》
林间表情滞了须臾。
围绕在大正朝的皇子被杀疑云他了解一些,至少知道其中有位襁褓里的小皇子是被肖贵妃杀死的。
参考任务描述,肖贵妃,李贤妃跟叶娘娘都有过怀龙子的经历。宫里的卫兵说肖贵妃的孩子夭折了,叶娘娘是最近死的。那么这样一来也不难推理出肖贵妃所害死的那位皇子应该就是李贤妃生的孩子。
正思虑着,女鬼绿萼悠悠转醒。由于林间已经接受了皇宫任务,所以她暂时得到了绿萼的记忆。只是她与绿萼长得完全不同,不过这也无碍,因为除了林间世上没人能看到她。
“多谢恩主相救。”
绿萼伏跪在地,轻轻叩头说道。
林间赶紧摆手:“先别急着谢,我刚接了任务,还没完成呢!唉,我问你,你是怎么含冤死去的?”
绿萼答道:“我本是李贤妃的贴身侍女。贤妃诞下一龙子,我没能看好,导致小皇子被奸人所害。陛下跟贤妃记恨于我,我又哪有脸活在世上?于是跳井自尽了。”
“那位小皇子是如何死的?”
林间诘问道。
“是,是被一柄玉匕首插入心脏害死的。”
“李贤妃难道就没怀疑对象吗?”
“她怀疑是肖贵妃干的,但没有证据。”
林间双眸一震。
果然是这样!
李贤妃的孩子的确是被肖贵妃害死的,叶娘娘也多半如此。但肖贵妃的孩子又是为谁所害呢?
还有,任务的要求是让自己找到诅咒的根源,可诅咒又从何谈起?
天光已经放亮,林间问绿萼道:“天快亮了,你需不需要躲起来?”
绿萼摇头。
“你不怕光吗?”
“我现在是阴体。”绿萼解释说:“魂魄还不稳,所以不能算是鬼,不用惧怕阳光。不过,通常鬼魂拥有的本事我现在也都没有,可能帮不了恩主您多少。”
林间不在意地笑了笑,忽然发现张都监正摇摇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位美貌女子。
她一袭皂衣,头顶青绿色的绣帽,腰间系着鸾带,别着绣春刀,与电视里锦衣卫的造型很类似。
张都监见到林间,十分紧张地走了过来,一把拉起来忧声问道:“你又犯什么事儿了?”
林间被问得愕然,糊里糊涂地摇头:“咋了?”
“刑部来人了,说要抓你。”
林间瞥了一眼皂衣女子,只见她目光冷峻,似透着阴寒的暗示: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第二十二章:被抓入宫
林间一凛,冲她皱了皱眉。
这动作显然引起了对方的不悦,换成了冷眄的表情问道:“你可是林间?”
“正是。”
“前日可曾为宫中梨园内的戏子驱过魂?”
原来是这件事情,林间表情微微一滞。
“您说的是崔小二吧?”他颔首反问:“他如今怎样了?”
“哼哼,死了。”
林间猛地怔松了须臾,暗忖:果然还是出事儿了。
皂衣女冷笑一声:“他曾找到你为他手中的兵器驱魂,但之后兵器仍含有凶戾,所以你逃不开干系。”
“不对,那不是兵器。”林间马上辩解说:“不过是唱戏的道具,木制的哪里能杀人?没杀过人的武器不会沾染上恶魂邪祟,对此我也无能为力。所以,此事根本就不是我的责任。”
“别狡辩了。”皂衣女冷斥:“崔小二的师爷,师父,师兄都是因那把金刀而死,他如今也是如此,那柄刀焉能没侵染上邪祟?自己的疏忽应当承认,毕竟你是个男人。”
古代人也都这么爱性别绑架吗?
林间冷嗤,正色道:“社火祭本来就是一种凶祭血祀,安全的祭祀方法是每十年祭一次,且还得须在闰年才能举办。皇宫能人辈出,难道就没谁提醒朝廷这样的祭祀很危险吗?”
皂衣女不屑蔑笑:“你这低级身隶怎么还会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在胡言乱语,我凭什么相信你?还是随同我回刑部受审吧?刑部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林间心中有些窝火,略一沉思:对啊!听说刑部就在皇宫东面,自己这不就有机会进入皇宫调查皇子诅咒的事情了吗?
“行。”他点了点头。暗忖:这次皇宫之行注定将危机并存。
皂衣女抿了抿肉感十足的粉唇,笑道:“那就跟我走吧!”
林间盯着她头顶的帽子问:“刑部里都是女人吗?”
“怎么可能?”皂衣女斜眼看他道:“分明都是男人,就我一个女人而已。”
“刑部的男人也戴这种帽子?”
“是啊!”
林间心里一动,点头赞许说:“那刑部里一定都是胸怀宽广的人。”
皂衣女对这话深觉受用,但还是正色说道:“自然胸怀宽广,而且还秉公执法,从不会冤枉人。”
林间瞟了一眼,认可了她的第一句话。
但仅仅认可这第一句。
“这位姐姐好像是太史鸑的妹妹,我在皇宫里曾经见到过她。”
耳畔传来的绿萼的声音。
“太史鸑是谁?”
“他是京城第一神捕,可说是名震九州。”
“哦,那你知道这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叫太史鷟。”
林间心中推测,她哥哥是神捕,那么她应该也是黄门的。由于崔小二的案子很可能涉及恶魂鬼祟,也的确不应该由刑部的普通差人审理。
太史鷟突然站定,微眯着眼睛狐疑地问:“你刚才跟谁嘀嘀咕咕呢?”
林间觉得有种突然被女友查水表的惊恐。他是条纯种的单身狗,对这种表情毫无经验更毫无防范,蓦地心一跳,脸色发白解释说:“我在想事情,不小心说了出来。”
太史鷟眉毛微挑,用试探的语气问:“想什么事儿呢?”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林间道:“能有啥事儿啊?崔小二案件的事儿呗!我都说过了他的死跟那把金刀无关了,是社火戏的问题,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太史鷟冷哼:“我为啥要相信你?你不过是个低级的熔魂匠,怎会知道这些神秘春典的?”
“你的意思是嫌弃我档次低,没文化呗?”林间冷道:“人最忌讳的就是那啥眼看人低,告诉你,我知道的可多着呢!就比如我知道你叫太史鷟,对不?”
太史鷟惊得一愣,美眸微微颤动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就会问这一句吗?”林间立刻回怼她说:“告诉你的是答案,你总问题目干什么啊?”
太史鷟想想也是,既然他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许刚才的事情还真不是瞎编的。毕竟熔魂匠这一级别的人平时与黄门神捕根本搭不上干系,哪能张口就说出自己的名字?
“是。我的确叫太史鷟,在刑部天捕厅里任狂夫。”
林间瞅瞅她相貌,突兀感到一股违和感。
狂夫在大正朝是对没有受封爵武士的统称,这些是林间在后来才知道的。
他说:“你们天捕厅也隶属于黄门,难道真没听说过关于社火祭那些可怕的禁忌?”
“真没听说过。”太史鷟表情十分认真:“这种祭祀仪式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好像是位僧人向陛下提出的建议,说每逢佳节以及重大事件发生之时表演一次可得太平。”
“每逢佳节以及重大事件……”
林间愕然咕哝着。
这话跟《九幽总要》里对设定的描述全然不相符,如果《九幽总要》上是正确的,那这位僧人很可能就是在阴陛下。
“那位僧人法号是什么?在哪里出家?”
太史鷟摇头道:“他是云僧。”
“云僧?”
“就是游方的僧人,他们像天边的云朵一样居无定所。我们大正朝最崇敬这样的有道高僧了。”
“那么……如果那位高僧是在欺骗皇上呢?”
太史鷟突然怪诞地看向林间:“他为何要欺骗皇上?”
林间回答不上来,选择沉默。
皇宫到了,太史鷟直接带他来到了天捕厅。
黄门林林种种,是因为里面都悬挂着黄色的帷幄而得名。
挑开帷帘,太史鷟看见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不禁惊喜地叫了声:“哥,你回来啦?”
太史鸑回头笑道:“回来啦。”
“抓到鬼慈衍了吗?”
太史鸑摇了摇头,脸上却没什么失落之色。
“陛下突然调我归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侦办。”
听皇上如此器重自己哥哥,太史鷟心里也是一美。
太史鸑跟着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哦,昨天陛下为肖将军接风洗尘,特命梨园子弟表演社火祭。结果表演的人死了。刑部查出来那人之前曾去过镇邪司的熔魂匠铺给自己表演用的刀驱魂,所以尚书大人命我将那熔魂匠带来,觉得他有失职之罪。”
第二十三章:御药房闹鬼
“梨园里发生的那件怪事我也听说了。”太史鸑突然用异样的眼光瞟了一眼林间,道:“一连死了几个人着实够诡异的。”
他说着将妹妹拉过一旁,低声道:“你待会儿审问他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这人不一般,我怀疑他是个修士。”
声音太小,太史鷟有点没听清楚,问:“什么?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站在远处的林间回答道:“他说让你待会儿审问我的时候小心些,他怀疑我是修士。”
太史鸑嘴角轻扯,笑道:“不愧是修士,耳目果然灵敏!”
但他突然又换成了严肃表情,问:“可你既已练成修士,为何还甘愿在镇邪司做一名身隶?”
太史鸑目光灼灼,在他眼里林间简直古怪至极,单单身怀道行却隐匿在镇邪司这点就让人浮想联翩。
“太史神捕跟您妹妹一样都爱刨根问底,难道这是刑部人的职业病?”林间皱着眉,悠悠冷道:“这样很不礼貌。”
太史鸑自信说道:“身为天捕厅的人,我的确照比常人要敏感一些。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名列大正朝神捕榜首位。经过多年历练我自信自己的眼光,我认为可疑的人多半都有问题。”
太史鷟一旁道:“哥,你说的不假,这人的确诡谲的很。他好像知道许多宫里的事情,甚至还知道我的名字。”
“既然如此,这人还是让我来审问吧?”
“没事儿的哥,这小子虽然古怪,但我自信可以降服了他。”
太史鷟虽是女儿身,却自幼习武,入了天捕厅后常常行走江湖,反而培养出了像男人一样争强好胜的性格。太史鸑为此很挠头,担心她这样下去只怕连出嫁都困难。
他无奈说:“也好,我也正有要事在身,要去一趟御药房。不过你审问他时最好身边多带几个人手,我担心他可能是天傩宗的奸细。”
林间也刚刚知道了天傩宗就是臭名昭著的魔教,不禁失笑出声:“二位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与那魔教毫无关系。你们抓我过来不是怀疑我失职吗?其实你们只需要将崔小二的那柄金刀拿去给其他熔魂匠试一试,看看里面到底是否有恶魂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这点我当然知道,我将你拘捕来是怕你跑了。”
太史鷟明亮的眸光中透着冷凛,明显已将林间看成了反派,眉宇沉着说:“小妹,依我看这个人你还是先关起来,等我回来一起审问才好。”
太史鷟沉吟片刻,她听出了哥哥语气里的谨慎,察觉此人或许非同小可,也就点了点头。
林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得这般复杂,微不可察地蹙起额头。
诚然,这也并非都是坏事。至少自己可以在皇宫里多待几天,也许还有助于解开围绕在大正朝皇宫里有关皇子连续夭折的疑云。
太史鸑先行离开了天捕厅,一路向太医院方向走去。
他本来奉命去追踪四鬼谛,但中途突然接到了皇宫送来的金牌急调他返回京都。
在大正朝只有最紧急命令时才会采用金牌调令,太史鸑也是第一次接到,既紧张又担忧,担心都中出事便心急火燎返回镐天城。
结果到了皇宫才得知竟是陛下亲自召回的自己,而他此番回京的任务是调查有关大正朝皇子夭折的那些案子。
大正朝景桢帝在位三十三年却膝下无子,其中皇后长孙氏因患天花亡故,那时她嫁给皇上仅一年。而其他嫔妃所诞生的三个孩子也都连续夭折,除李贤妃的儿子为生下后被害外,肖贵妃与叶娘娘的孩子都是在腹中流产,叶娘娘还因此丧命。
本来此事因涉及到皇家,刑部不能插手,景桢帝也只秘密的让身边的近身太监去做调查,如今也是没有下文。
太史鸑被皇上召见后才知道,原来近日肖贵妃突然向皇上透露叶娘娘遇害幕后的真凶很可能就是赵太后。
赵太后跟景桢帝非亲生母子,感情淡薄,此案又涉及重大,皇上自然想要问个究竟。
肖贵妃便将抓药宫女所言是林太医亲自为其抓的药告诉了陛下,还说林太医正是赵太后的人。
大正朝一直陷于朋党之争中,朝廷内派系林立,人尽皆知,但景桢帝不知道这些。因帝王最恨党争,自然也无人敢其透露。
陛下闻言赵太后有嫌疑,并且勾朋结党,震惊不已,立刻派人着手调查那位林太医。偏巧这时候林太医突然失踪了,人迹全无。
同时伴随着林太医的失踪,太医院还发生了另一件怪事。
太医院与御药房相连着,后面有两幢贮存药材的库房。两间药库一南一北,一大一小,北面的那间堆积的都是旧药渣子,没有特别需要此地通常无人踏足。
可是最近几天,巡夜的士兵跟有时候来往走动的小太监经常会听到那幢房子里发出诡异的声音:“闷死我也,闷死我也……”
事情在皇宫里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邪乎。太医院的人起初不相信,听到了闲话派人去查探,但发现库房里并无怪迹。
但到了晚上在药库门前经过的人仍然还是可以听见有人在惨呼:“闷死我也,闷死我也……”
最终吓得没人再敢打此经过了。
诡异之事通常归黄门负责,而案件侦破又由刑部管,恰好太医院所发生的事情两者都占了,于是皇上就派他这位天捕厅第一神捕侦办。
太史鸑一路走过祟文殿,交泰殿,丹墀广场,他察觉最近皇宫里的阴煞之气嚣张弥漫,压盖住了本该蒸蔚的紫气。而且越来越浓郁,让人忧心。
皇宫最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史鸑遂展开“望气术”查看。“望气术”分三级,一望人,二望天,三望时,太史鸑掌握的是二级。
他发现笼罩着皇宫的是两团浓郁的阴雾,介于灰黑色之间,且仔细一瞅那两团阴雾竟像是俩蜷成团的婴儿,张着嘴仿佛在蚕噬着皇宫里缭绕的王气。
第二十四章:波云诡谲的皇宫
太史鸑瞬间一凛,暗忖:这是什么怪物?居然在吞噬皇宫里的紫气?
很快他明白了,这绝非怪物,应该是某种邪术。
太史鸑不觉揉揉眉心,遂感不寒而栗起来。
皇宫上空竟悄然趴着两只这样的邪魔,怕是将有大灾大难要降临了!
太医院很冷清,大家都遽没料想到物华天宝,王气蒸腾的皇宫竟会出现闹鬼的传闻。
大正朝在飘摇中南征北战,民间造反之心浮动。常言道:乱世出妖孽!加上以讹传讹,越传越玄,越传越真。
皇宫里发生这等离奇事儿大家都很害怕,平时都不敢来当值了,只有三五个太医院的学徒医官还在坚守,战战兢兢的,三伏天各个都瑟瑟发抖。
太史鸑问年轻的学徒们说:“今天提点在太医院吗?”
提点是太医院最高长官,正五品,在非百僚的公职人员中已经算是高的了。
太史鸑才从六品。
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提点除了重大事情外从来不过太医院这边来,日常事务都是副使跟判官管理。恰好这二位都齐刷刷得了重病。
太史鸑心中嗤笑,悠悠问道:“如此说来,现在太医院里无管事的了?”
“没有,你又是谁?”
年轻的医官们见他没穿官服想来不是大人,也就不咋害怕了,主动反问。
“我是天捕厅的,来调查林太医的事情,听说他失踪了?”
林太医涉及到叶娘娘被害的案子不假,但太史鸑明白必须得暗中调查才行,绝不能让他人知道林太医牵扯进了叶娘娘的案子。
其中缘由复杂的很。赵太后虽非陛下生母,却也配享端坐慈宁宫的资格,本朝犹言正式的皇太后,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调查人家。否则对太后,对陛下,对大正朝的名声都有损失。也会给陛下跟太后之间带来嫌隙。
太史鸑在来太医院之前就想好了,只以失踪案为调查借口。
“对,他失踪有七、八天了。”
“哦,那太医院里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没有。”
医官们都口气肯定地回答。
皇宫可不是来去自由的地方,刑部早问过守门的侍卫,不曾见有太医院的人离开皇宫。况且,离开皇宫需经过严格的登记程序。谁离开了,何时离开的都会留下清楚的记录。而在记录上也不曾看到林太医的身影。
景桢帝在召见太史鸑时曾跟他述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怀疑林太医不可能是失踪,大抵是在皇宫里遭到了灭口。
太史鸑明白,陛下嘴里的“灭口”俩字充分地表明了他对赵太后满满的怀疑。可是凭他多年的侦办经验,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肖贵妃是选择秘密通禀皇上的,赵太后又是如何知晓事情败露然后赶在陛下调查之前杀人灭口的?除非她起初就产生了杀掉林太医灭口的念头。
坦率来说,太史鸑对赵太后并不了了解。只知她身居后宫平时鲜有露面,跟皇上的感情也一直较为淡薄。
肖贵妃他到是见过数面,印象里那女人大大咧咧,脾气暴躁,行为还有些鲁莽。毕竟她家是武将世家,肖广将军在朝中为人就很霸道,名声恶横,肖贵妃跟他一比真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太史鸑却对肖贵妃此番的举动颇感奇怪。按照她的性格,得知赵太后跟叶娘娘遇害有关定然会闹得大张旗鼓,沸反盈天,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但实际上肖贵妃竟然选择秘密的告诉陛下,保全了大正朝跟皇家的颜面,这让景桢帝非常欣慰,喜悦。
肖贵妃的举动太反常了,而反常必有妖,太史鸑猜测肖贵妃背后肯定有高人在指点她。
他不知道那位“高人”其实就是被自己妹妹抓来且看起来很形迹可疑的熔魂匠。
“对了,你们再跟我讲讲最近太医院闹鬼的事情吧!”
听了这话,医官们都表情悸然,跟着你一嘴,我一嘴的讲了起来。
“那天,我就在药库门口经过,听到里面总有哀怨的动静传来,说什么‘闷死我也’,‘闷死我也’之类的话……”
“我见到的比他说的还可怕!那天我看见药库门口站着一个鬼,双眼一晃一晃的,就像两盏燃烧的灯焰。”
“哎呀,现在我们几个守夜的都惧怕得不敢睡觉,生怕被那恶鬼捉了去,只好围坐在一起聊天壮胆。咳,真是盛世出祥瑞,乱世出妖孽!啊,呸,呸,呸,我该死……”
太史鸑听得微微摇头,又意味深长地问道:“真可巧,你们都说遇到了鬼,而林太医却在这时候失踪了……”
“您是说那鬼是林太医?怎么可能呢?药库闹鬼的事情半个月前就有了,林太医失踪连十天都不到。”
太史鸑一听时间上不吻合,就说:“既是如此,你们带我去那闹鬼的库房看看。”
虽是白天,几个年轻的医官仍旧吓得脊背发凉,两股战战地出来引了他一段路,快到时立刻又跑了回去。
太史鸑施展“望气术”,果然发现药库里面鬼气森森,而鬼气最重的地方在药库的北墙。
难道鬼祟在墙里面?
他叫来医官,吩咐他赶快禀告守卫皇宫的禁卫军头目,让他调过来几个侍卫砸墙。
不就,禁卫军统领白无党就带着侍卫快步走来。
他跟太史鸑都是习武之人,关系处的也挺融洽,听说太医院闹鬼的事情有了发现,十分兴奋,连忙命令手下砸了火墙,结果真从里面拖出来了一具尸体。
火墙本来密封性就很强,加之药库是贮存药材的,最怕淋雨,所以药库修造的很严实,东西放在里面不易滋生腐败。
但尸体已经多处腐烂了,说明死了有一阵子,好在能依稀分辨出来相貌。
“他……他不是林太医吗?”
有人突然说道。
“啊!”
太史鸑一脸懵然:“你们不是说林太医只失踪了七、八天吗?这具尸体目测起码也得死了有半个月了。”
“没错,”白无党道:“按时间算这里闹鬼的确发生在半个月前,而且这人肯定是林太医,因为我找他看过病。”
真邪门儿了?林太医是最近才失踪的,怎么可能尸体腐烂得这么快?
“快去请仵作来验尸。”
第二十五章:苦云法师
仵作的验尸结果证实林太医死了至少有半个月。
顿时,众人哗然而骇!
太史鸑沉着脸,一言不发,他身边的太医则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停地发出惊呼。
“真是出了怪异,林太医竟死了有半月这么久?那我们之后那些天看到的又是谁?”
“难道他白天是人,晚上是鬼?万幸他没害我。”
白无党瞅着尸体对太史鸑道:“皇宫里何曾出现过这等怪事?我在他失踪的前一天还见到他了呢!”
“你见到他在干嘛?有没有什么异样?”
太史鸑反问道。
白无党沉吟片刻说:“你别说,他还真有些异样!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跟一个姑娘约会,我当时还以为他把宫里哪位宫女勾到手了呢!”
“姑娘?”
“嗯!不过天太黑,我没见到她相貌。只见到他俩在嘀嘀咕咕的,可能是我去的不是时候耽误人俩发展了。”
白无党说着一脸坏笑。
女人?
太史鸑倒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但后宫女人有上千人,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无党注意到太史鸑正盯着尸体出神,就问:“大神捕,你咋还发愣了?”
“不是发愣,我只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尸体的伤口。”
太史鸑眼眸炯炯有神,好奇并兴奋地说道。
白无党仔细瞧了瞧林太医的尸体很容易就能找到溃烂的伤口,心里突然一沉。
伤口确实奇怪!他是习武之人,可以轻易地辨认出哪些伤口是锐器所伤,哪些伤口是钝器所伤。
林太医只脖颈处有处伤口,目测既非钝器亦非锐器所伤,仿佛是被咬烂的,血肉模糊。
但从形状上看咬死林太医的不可能是人,应该是种齿锋尖锐的凶兽。
但皇宫里从来不准养野兽,连条狗的没有,这头凶兽是如何进来的?自己身为巡逻的首领怎么没看到?
一连串的疑问使得白无党脑袋嗡嗡作响,倘若皇上知晓了宫里流窜进来了凶兽,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说太史兄,你看这道伤口像是人干的吗?”
“怎么可能?人牙齿哪有这样狰狞的?”
“莫非皇宫里闯进来了野兽,若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些巡逻的不可能不知道。”白无党脸色有些苍白:“我这人有多恪敬职守你是知道的。再说了,倘若宫里真闯进来了野兽不得闹得鸡犬不宁啊!哪会儿像这样安静?”
太史鸑反问他:“老白你想想,什么样的野兽会在整个皇宫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皇宫?”
白无党嗫嚅片刻,又犹疑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表示回答不上来。
“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所以,进来的多半不是野兽,而是妖兽。”
“”我去!”
白无党怔松了须臾,回过神来思忖发现还真只能是这种情况。同时心里也感到安适如常了。
来的若是妖兽那就是黄门的管辖范围了,与自己无关,他只管人的事。既然不关人的事儿,也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俩人这厢探讨案情,林间则被太史鷟关在了天捕厅阴暗的小黑屋里面。
房间里黑黢黢的,冷意森森。
不过林间已经突破了化罡境,这点黑暗难不倒他。
“恩主……”
绿萼这时候现出形来,她穿着件翠绿色襦裙,黑暗中更显得明眸皓齿。
“刚才我担心太史鸑的修为太高所以没敢出来。”
“嗯,这里是‘黄门’,修士云集,你最好想办法藏起来别出来。”
虽然绿萼的现身让林间不那么感孤单了,他还是忠告说。
“谢谢恩主的关心,我现在不过是阴虚之形,还算不得真的鬼魂。寻常黄门的修士肯定看不到我,只是那太史鸑的望气术很厉害,我不清楚能否逃脱他的法眼。”
绿萼边说边向林间挤出一丝微笑。
“哦,”林间正儿八经说:“那我先趁着这个机会跟你说说。我恐怕待会儿很可能得跟太史鸑兄妹长久的待在一起,那时候你最好就别现身了。”
“知道了,恩主您想对我说什么?”
“你不是说李贤妃曾经怀疑是肖贵妃害死自己孩子的吗?”
“对,肖贵妃跟主子早年关系很融洽,在六宫之中二人形影不离乃是嫔妃中的楷模。但后来肖贵妃的那次流产让她怀疑是主子害的,两人的关系这才破裂。”
大正朝的后宫嫔妃按地位可分成贵贤淑德四等,其中贵妃只能立一位,贤妃最多也只能立三位,可说都是后宫的表率。林间猜想二人走得近或许也是出于做个样子,提高后宫诸妃的名誉,实则就是塑料姐妹。
他问道:“肖贵妃是如何流产的?”
“其实肖贵妃流产全因她的病,与我主子李贤妃无关。”绿萼解释道:“但她具体得的是啥病我不清楚,只因为她流产之后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了麝香,而那天只有我家主子去探望过她,就被赖上了。肖贵妃还仗着圣上恩宠要陛下废了我家主子,结果她的哥儿掉了后身子骨仍旧跟过去一样病怏怏的,但她偏说是动了胎气导致的。后来有位游方的云僧恰好来到皇宫解除了她的病痛。就连那位僧人都说她得了侯症,非是遭到别人的陷害。”
女人在身怀六甲的时候警惕性最强烈,一旦让她感觉到自己腹中的胎儿有危险肯定将爆发极大的威力。恰好肖贵妃又是个霸道的主儿,想来李贤妃定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洗刷不白之冤了。
不过,林间关注的却不在这里,而是“云僧”那两个字。
他怀疑那位云僧提出举办社火祭的人,于是急切地问:“那位云僧的法号你知道吗?”
“听说他叫苦云法师,”绿萼答道:“因她救了肖贵妃的命,皇上对他崇敬有加,他还向陛下献献策,教授了一种祭祀,逢年过节祭一次可保国泰民安。”
第二十六章:宫廷旧事
“苦云大师!”
林间嘴里念叨着,觉得这位“高僧”包藏祸心,或许底细并非云僧那么简单,于是拿出了《九幽总要》。
他心中默念“苦云大师”,看看书上能搜索到什么结果。
然而《九幽总要》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显示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林间心下怪异:难道这位大师并不存在?或许他用的是化名,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云僧,而是妖僧。
“恩主,您在看什么呢?”
绿萼惊异地问。
林间解释道:“这本是《九幽总要》,上面记载了许多本朝奇异的事情。”
“可是您手里并没有什么书啊!”
林间愕然低头看了看,《九幽总要》仍在自己手里,这才发现原来其他人都看不到这本书。
“不奇怪,《九幽总要》是本奇书,只有拥有它的人才能看到。”林间随口解释了句,又正色说:“那后来肖贵妃跟李贤妃两人关系就恶化了?”
“对,但贤妃娘娘人心善,并没防着肖贵妃,才导致自己后来诞下的龙种被害死了……也怪我,”绿萼悠悠哭着说:“当时太大意了,没替主子考虑周全。”
林间问她:“李贤妃的宫里不该只有你一个宫女吧!怎么会给肖贵妃进去的机会?”
“那天是我跟翠藕,雪雁三个人一同照顾龙子,结果下午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老太监说我们贤妃娘娘逾制,乱用补药。”绿萼回忆说:“我当时吓了一跳,因为有些补药的确是要皇上恩准才能用的。我担心这种事情会遭来祸端于是就打算把药拿出来给老太监检查,结果发现补药都没了。
“老太监见拿不出来补药就说我们心里有鬼不敢检查,我只好四处去找药,也就离开了宫里。好不容易找来了药回来后我竟然发现屋子里哪有什么人啊?老太监,翠藕跟雪雁都不见了,而襁褓里的龙子胸前都是鲜血。”
林间问:“翠藕跟雪雁莫非是被买通了?”
“反正后来没见过她俩回来,”绿萼怔怔自失道:“陛下知道了这事儿后也去查探那老太监了,结果没发现此人。我想他们都被肖贵妃想法子弄离开了皇宫,这对她来说不难。嘤,嘤,嘤,我刚才去了主子过去住的寝宫,发现已经不亮灯了,或许她不住在那里了,也或许她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忧伤成疾故去了。都怪我不好!”
“龙子是被肖贵妃害死的,你又何必过多自责?”
林间劝慰她说。
绿萼跪在他面前哭诉道:“求恩主想办法帮我沉冤昭雪,治了肖贵妃的罪。”
林间蹙眉说:“李贤妃所诞生的龙子的确是被肖贵妃害死的,但我觉得桎梏大正朝皇储的诅咒怕是没这么简单。”
这时候,他耳畔见传来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语:“你这么喜欢自言自语,该不会精神有恙吧?”
林间知道是太史鷟来了,随口回怼了她一句:“你还挺毒舌!”
太史鷟莫名其妙,脸色阴寒,暗忖:这跟毒蛇有毛关系,这人真是有病。
绿萼一见她,担心太史鸑就在不远,急忙躲藏了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提审我啊?你哥呢?”
“他忙,暂时先不过来。”
她说着命人将灯点燃,又将手上提着的纸包打开,林间发现里面是馒头和小菜。
“吃吧!就真是犯人我们也得管饭,何况你只是嫌疑人。”
林间啧啧嘴:“清淡了点儿。”
“还挑?”太史鷟竖眉:“慎刑司吃的好,杀威棒伴辣椒水,人肉墩子压死你,去吗?”
她挑衅一笑。
林间连忙摇头:“去那干嘛?我又没病,不像你哥。”
“我哥有什么病?”
“没病去太医院干嘛?”
太史鷟正色解释:“他是去执行公干!”
“知道,”林间咬了口馒头,瞥她一眼口气隽永说道:“你哥有病才接下这次的差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史鷟瞪着他,眸光惊疑不定。
“你以为他是受了皇上的器重?其实这趟差事危险十足,弄不好你哥甚至你们全家都要掉脑袋。”
林间声音凉凉,他听说太史鸑要去太医院办差就知道事情多半跟肖贵妃告发赵太后有关。
太史鷟听了咬着重点字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林间将饭食放下,咕哝了句:“太难吃。”
跟着又说道:“皇上要你哥办的案子跟叶娘娘的死有关。前些天肖贵妃向陛下告发叶娘娘遇害的事情跟赵太后手下的林太医有关,他去太医院调查就是因为这个。我知道你又要问了‘你又又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我要告诉你,这不是重点,如果你不信自可以去问你哥事情是不是这样?而此事的重点是你哥若是接下了这个差事,就等同于站在了肖贵妃跟赵太后中间,不管调查结果如何他都得得罪其中一方。你自己说说,这对于你们太史家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
太史鷟:“呃……”
她人生经验尚浅,没太史鸑那样谙熟宫廷斗争,所以立刻就被林间的话吓到了。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肖贵妃跟赵太后这两头他们家可都得罪不起,但听林间的话太史鸑又必会得罪一个。
她攒眉审视着林间,眼神在狐疑跟信任中不停地来回闪烁,终于问:“那该怎么办?”
“这还不容易?叫你哥别趟这趟浑水不就行了。”
“你话说的轻松!那可是陛下下的圣旨,谁敢不从?”
“既然这样……”
林间耸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继续坐下来吃饭。
太史鷟沉默不语,但林间能感受到房间里气氛的凝重,表明她正在激烈地纠结当中。
林间问道:“太史大人,我的案子可以结了吧?”
“暂时还不能,”太史鷟解释道:“不过我已经将金刀送去镇邪司了,还没得到其他熔魂匠的反馈。”
“皇宫太喧嚣!我只想安静地回到熔魂匠铺打铁干活,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焦急,暗忖:太史鷟啊,我只盼你哥回来的时候你能吓唬住他,这样我才有机会跟你一起调查此案。
第二十七章:被关小黑屋的日子
太史鸑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似乎说明了案子很棘手。
林间思忖着,但他没料到事情会是那样怪异。
被他唬住的太史鷟看起来似乎阴影面积很大,表情紧张,脸色发青。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时走出天捕厅朝外面张望,期待能看到太史鸑的身影。
太史鸑此时却忙碌得焦头烂额。林太医死的怪异,按照死亡时间失踪前人们看到的就不可能是真的林太医。
起初人们想当然的认为那是林太医的鬼魂,只是鬼又不可能在白日里出现,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林太医是假冒的。
太史鸑本身是修士又行走江湖数年,印象里想假冒成人族莫过于两种方法,一是幻化之术,再有就是易容之法。
幻化法术一直为妖族独有,不过随着时日久了,这种法术已外流到了他族。至于易容术也多是邪教掌握,其中以画皮术为面最是常见。
但此案沾染到了邪怪,又发生在天子居住的皇宫中,可说是非同小可。
谁知道邪魔突然出现在皇宫会不会是想行刺陛下?
太史鸑不禁如临大敌,额间都是细密的汗珠儿。
他身居天捕厅任职,虽是狂夫却责任深重。不过,黄门遍布朝野,如今邪祟都闯入皇宫了,大家都有责任。而且首当其冲的也并非天捕厅,而是驱傩司。
按宫规驱傩司才是负责捉拿镇压擅入宫中的邪祟,林太医的事情他们有逃脱不掉的干系。所以太史鸑首先请示了内务司衙门,让驱傩司尽快参与调查。
但驱傩司司空认为太史鸑是在无理取闹,不承认林太医是妖魔,一路踢皮球打太极,胡搅蛮缠,还扬言是天捕厅办事不利非要拉上个垫背的。
太史鸑跟他废了好半天嘴皮子,最后气哼哼回到天捕厅。
结果就见自己妹妹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像小时候那样在等自己回家。
“哥,你终于回来啦!”
太史鷟脸上大写着“心事”俩字。
太史鸑眉间骤紧:“怎么了?是不是审问那人不顺利?哥都跟你说了,等我回来再提审他嘛。”
“何止是不顺利!”太史鷟大有不吐不快的想法,但还是问了她最关心的事儿:“哥,我问你,皇上是不是命令你调查林太医去了。”
太史鸑遽然一怔,语气难以置信:“林太医的事情都传到天捕厅了?这么快?”
太史鷟不解道:“快?这么说真有此事了?你真在调查林太医?”
太史鸑点头,又说:“此事很复杂,哥现在的头绪也乱糟糟的,容我消化会儿。”
他说完兀自就往里面走,却被妹妹拦住。
“可是林太医的事情牵扯到了肖贵妃跟赵太后,你若是得罪了她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哥知道,你放……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太史鸑顿时眼大如牛。
“我就是听那小子说的啊!”
太史鷟冲着禁室努努嘴说:“就是抓来的那熔魂匠。”
“这他都知道?”
太史鸑深深皱眉: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还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不成?
太史鷟见他蹙眉,也费解说道:“老实说我也很奇怪,这人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我原以为他在诓我,但他却信誓旦旦说不信可以让我问你。哥,你说咱们是不是抓来了位神仙啊?”
她兄妹二人一直对林间疑心丛丛,怀疑他是犯人,奸细,精神病,但对方却好似真的什么事情都知道,频频说中,这让他们心里又多了一层敬畏。
太史鸑摆摆手:“不,他是你抓来的。”
跟着二人直接来到了禁室,林间正在闭目养神,如今他耳目聪慧,只消一点点动静就能察觉。
“你俩来啦,坐吧。”
听了这话太史鷟鼻子差点没歪,斥道:“天捕厅分明是我们的地盘,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她身旁的太史鸑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林师傅,刚才舍妹与我说你好像知道陛下给我指定的任务。”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的是吧?”林间道:“这个问题令妹已经帮你问过了,你就无需在浪费口舌了。”
太史鸑道:“我的确对此很好奇,不过林师傅你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好强求。”
一句“林师傅”已经充分表现出他对林间的尊敬,气氛自然也会就不再僵冷了。
“林师傅,还是说正事吧!您既然是修士,对皇宫里的阴气如何看待?”
林间微微一凛。他自打进入皇宫以来就对皇宫的环境感到出一股很强烈的暗暗的恐慌,总觉得这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邪性。不仅是这次,上一次他去肖贵妃的寝宫之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那时候自己刚刚修为开蒙,道行不似如今,随着道行的深入他越来越能清晰地察觉出宫廷里潜藏着的幽幽诡异气息。
“皇宫里确乎阴气四溢,如今大正朝朝局动荡,鬼怪作孽有阴气一点不稀奇。但我也只是通过身体的潜在感应得知的,可惜我不会望气术,帮不了您太多。”
“嗯,你说的不错。”太史鸑远远眺望宫墙说:“但我会望气之术,还请你抬头看看苍天。”
林间莫名,还是听他的抬眼看了看天穹。
此时已临近子时,天空繁星点点,皇城内灯火通明。远处隐隐传来丝竹管乐并起之声,仿佛那里幽幽歌舞甚欢。
看来陛下还在饮酒作乐。
“别说,我感觉天上的阴气似乎更加深重。”
太史鸑冷峻的眸锋冷然目视天穹,说:“我白天用望气术看过了,天上的阴气是两个婴儿的形状,怪诞至极,正在吸食皇宫的紫气。”
太史鷟惊得肩膀一颤,道:“真的么?我的天哪,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大正朝的气数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吸没了?”
太史鸑郑重点头:“林师傅,听我妹妹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知这鬼婴该如何解释?”
林间当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过他想《九幽总要》应该能知道。
第二十八章:血阴丹
他默默打开《九幽总要》,搜索起来。
太史氏兄妹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九幽总要》,只是觉得林间的动作怪异,当然在他们心里林间本就是位怪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九幽总要》的搜索功能的确强的一批,给出的搜索结果共有三条,只是有两条很像关联结果,林间认为其中一个叫“血阴丹”的结果最为匹配。
“血阴丹”是用婴儿的阴灵练出的一种邪丹,靠吸食正阳之气壮大。比如皇宫里的皇气,王宫里的王气,乃至殷绅富户家的财气它都乐意吸食,而被吸食的人家则会逐渐败落,若被吸的是朝代,结果无需说也可想而知。
林间暗忖:估计这应该是某个邪教或者造反组织干的,毕竟大正朝朝纲不振,最不缺乏的就是妖孽邪丑势力。
不过“血阴丹”虽然邪怨强大,却并不好炼制,必须要夭折于腹中,未出生的女婴,且阴时阴月阴年出生的最佳。同时还必须置于阴阳乾坤方位方能发挥作用。
“你们听说过‘血阴丹’吗?”
林间目视着二人问道。
兄妹二人均缓缓摇头。
林间简单地介绍了下,两人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有人在用妖丹形成的恶阵破坏大正朝的气数。
大正朝局势动荡不安,乡下均是饿殍遍野,冻死骸骨随处可见,但首善之区的京城一直以来还算太平。而皇宫更是重中之重的保护地,如今都被邪魔势力侵入,的确很可怕,甚至很要命。
要的自然是他们这些负责守卫皇宫人的命了。
“黄门虽然庞大,但人浮于事。帝国四周战火连天,宫内却还在歌舞升平,对祸端竟然毫无觉察。”
太史鸑叹了口气:“林太医死的诡异、蹊跷,我当时便认为是宫里进来了邪祟。但驱傩司唯恐遭到陛下处罚不愿意承认,还跟我推诿扯皮。哼哼,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太史鷟跟着点头说:“对,咱们去破了那个什么‘血阴丹’的阵法,然后禀告陛下让他治治那些惰政懒鬼们的罪!”
“这样恐怕不好吧?”林间轻声隐忧说:“黄门机构庞大,互相之间关系既松散又分不开,镇邪司,驱傩司等等一大堆,你们天捕厅不过是厅级单位,得罪了人家怕是以后会被穿小鞋的。”
前世的林间就是体制内的一只小菜鸟,深知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与大正朝的皇宫一样,他们单位也是派系林立,林间无依无靠只能做一条孤独的逍遥派小咸鱼。他奉行躺平即是真理的与世无争佛系态度,把心放慢,一切看淡,结果还真一个坎都没碰上。
他觉得太史兄妹二人心态太过浮躁,虽然有复仇的爽快想法,只怕也包藏想独自破案的立功心思。所以劝慰说。
“厅级……单位?啥意思?”
太史鷟明显不懂这高级词汇,他哥替林间解释说:“我想,林师傅是嫌我们官位太小了。也对,驱傩司司空乃是正四品,而我们不过是没有爵位的狂夫。”
“哥,那我们该咋办?总不能在手握线索的情况下还低三下四地去求屠江川那货吧?”
“不,不。”林间道:“我觉得还是别跟他们商量的好。一来皇宫这种禁地竟然会出现‘血阴丹’这种极其恶毒的邪阵,肯定不可能是某个人布下的,或许其背后是个庞大的组织。这样的话谁又敢保证皇宫里只有一个奸细?若是把事情闹大了,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太史鸑频频点头:“有道理。”
“再者。”林间说道:“我们眼下只有‘血阴丹’一条线索,还远远不够。即便需要驱傩司的帮助,也得收集够了证据,以免到时候被抢走了功劳。”
太史鸑事实上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所以他才是最想秘密地单独调查的那一个。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太史鸑想的只是为陛下尽忠职守,保卫大正朝,并非贪功之辈。只是屠江川这厮太过桀骜,我不愿意与之为伍、共事。既然林师傅这么说了,我同意咱们先自行调查再作打算。”
太史鸑高调地秀着大尾巴狼道。
太史鷟蹙眉,悠悠地问林间:“我说林师傅,你过去是不是在某个大王府里当过差,怎么知晓那么多为人处世的事情啊?”
在她看来,林间虽然是镇邪司的一名签了卖身契的身隶,但眼界着实不浅,考虑问题缜密、全面,绝非普通人。
林间心说:像你这种头脑简单的武夫若是穿越到了现代体制单位,肯定得被上司排挤死,恐怕干不了一个月就得辞职回家,然后被打入社畜阶级,投入到007跟996的福报当中。
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然后立刻转成了严肃表情问:“对了,太史大人,刚才您说林太医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间来皇宫就是为了完成大正朝皇储遭到诅咒的任务,而林太医又是这其中极为关键的人物。他不知道林太医已经死了,一直千方百计地想参与进调查当中就是想从这人身上打开突破口,所以须臾之间乍一听到这消息十分愕然。
太史鸑答道:“肖贵妃向皇上告发赵太后害死了叶娘娘,而林太医就是帮凶。他最近突然失踪了,更增添了嫌疑。可是谁也没想到,他的尸体竟然一直就在御药房北面药库的墙壁里,而且已经死了半个月有余。”
“半个月?可叶娘娘死不还不到十天啊?”
林间惊讶。
“所以我怀疑叶娘娘的死或许与林太医无关,甚至我们这几天见到林太医都不是真的。”
太史鸑说完又更正道:“不,是与真的林太医无关,但与假的肯定脱不开关系。”
一旁的太史鷟蓦然打个寒噤,暗忖:自己每天都按时到宫里打卡上班,还以为这里安全可靠呢!不料一片安详之下竟掩盖了如此多离诡!
金刀诅咒,假太医,血阴丹……
我的天呐!大正朝竟然已经妖孽横行到这种地步了?
第二十九章:朱雀傀
“还有,林太医的伤口也特别怪异,像是被人咬死的,却又不像普通野兽的齿痕。”
“莫非是有妖兽闯进来了?”
太史鷟猜测:“妖族善于变化,那妖兽咬死林太医后就化作了他的模样,宫中的侍卫办事粗枝大叶根本就不在意他身上的妖气,所以他才蒙混过关了这么长时间。直到叶娘娘遇害,他发现自己受到了嫌疑才逃掉的。”
妖族,人族,鬼族共同杂乱地生活在大正朝这片诡异的土地上。但各族之间并非画地为牢,而是混居。这其中又以人族基数最大,文明程度最高,所以其他灵族也都围绕人类世界生活。
只是他们所修之道不仅与人道截然相反甚至还互相排斥,妖鬼以修炼恶道堕魔,人靠修炼神佛之道升仙。妖族之所以伴随人类居住除了蹭人类的文明外,还以人为饵食,靠此修炼,所以他们往往留恋人间不愿轻易离开。
莫道人妖之间是极端对立的关系。人族为求自保也出现了诸多修行人士斩妖除魔,特别是皇宫这等禁地更不可能让妖族踏足。
但妖物还是闯进来了,所以太史鷟的声音十分惊讶。
“多半如此。”
太史鸑点头。
林间突然眼神古怪盯着太史鷟问:“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我是说妖兽杀了林太医后又化成了他的模样继续待在宫里啊!”
太史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懵逼,略略惊呆地回答。
“不,是最后一句。你说他发现叶娘娘的死使自己产生了嫌疑才跑掉的。”
“对啊!”
“奇怪!假林太医是如何知道肖贵妃告密了赵太后的事情,然后陛下才派太史大人去调查太医院的?”
太史鸑思量片刻,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赵太后已经知晓此事了?”
林间哂笑:“太史大人,您还真认为谋害叶娘娘的人是赵太后?那不过是肖贵妃的一面之词。”
太史鸑恍然点头。因为事情涉及到了邪祟之物,让他对案情本身反而不再关注,甚至武断地下了定论。
“不管假林太医的主子是谁,他本人又是如何预感到自己暴露了的?”
林间眉头凝然一皱,他对此也十分奇怪,感到事情越来越波云诡谲了。
太史鸑亦露出凝重之色,声音深沉道:“既是如此,我们还是先找到吸食皇庭紫气的‘血阴丹’吧?”
诚然,林间也没见到过真正的“血阴丹”,只能按照《九幽总要》上面写的按图索骥。
“皇宫里的阴阳乾坤方位在哪里?”
“乾为天,指西方,坤为地,为南方。阴阳乾坤指的应该是西南方向。”太史鸑解释道:“可皇宫的西南方范围太大了,有崇明阁,武英殿,成安堂,想在其中找两颗丹丸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太史鷟扑闪着美眸寻思半晌,忽然道:“乾属金,金最怕火,不如一把火……我是说不如放朱雀傀吧。”
太史鸑擦了擦冷汗,心想:这个妹妹最好还是赶紧嫁出去的好,不然留在皇宫里肯定会对自己的事业带来波折。
“好,就用朱雀傀。”
林间问:“朱雀傀是什么?”
“是用南明离火炼化出的一种傀儡。南明离火是洪荒之中最炽热的火焰,乃是南方守护神兽朱雀大帝的本命真火。”
太史鸑说着走出天捕厅,似乎是取傀儡去了。
林间凑到太史鷟,赞许道:“不如一把火倒是个好主意。”
太史鷟瞪大眼睛盯着他,眸中满是怨怒。
朱雀傀是黄门的傀儡师制作的,数量很多,通常作为门下武士驱邪时使用。太史鸑身居天捕厅要职,自然很容易就能借来。
朱雀傀取来了,他们的意思是既然找不到“血阴丹”那就用烈火将阴气驱散,虽然不知道行不行。
皇宫的西南方面积大,但建筑不多,且圣上也不常来此,显得有些空旷。
整体上这片地带以武英殿为中心,后面是崇明阁,成安堂则远远地偏居一隅。
武英殿与崇明阁之间是一片好大的丹墀广场,月朗星稀之下,三人站在广场中央。
站在丹墀中央,林间就感到这里阴气的浓郁度直线上升,且分不清楚哪里是中心,这说明“血阴丹”的侵蚀范围非常大,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太史鸑放飞朱雀傀,火鸟在天空伸展出靓丽夺目的羽翅,随之扑闪出团团绽放的离火,炫目异常。
但这阵绚烂只维持了须臾,不知从哪里射出一道森寒的阴气,直接将朱雀傀身上的离火扑灭。
朱雀太小了,虽然身上燃满世上最炽热的南明离火,仍旧无法抵挡阴气的攻击。
三人心中均是愕然不已,但他们知道至少“血阴丹”布下的邪阵出手了,而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太史大人,还有朱雀傀吗?”林间问:“刚才我没看清楚。”
“有。”太史鸑郑重点头,再次放飞了一只,然后展开望气术认真观察。
阴气果然又出现了,而且这回它可没跑了。
“在成安堂。”
入宫五年了,太史鸑还不知道成安堂是干什么用的,更没进去过。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把守?”
三人走了过去,发现成安堂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而且好似连人的气息都没有,说明很久没人居住过了。
宫门没锁,轻轻触碰就能推开。
太史鸑放出第三只朱雀傀盘旋在空中,洒出万道光芒,将堂内耀得亮如白昼。
而这一次“血阴丹”没有异动,仿佛知道自己暴露了,苟得很深。
找了约有半个时辰,林间终于发现了一块活动的地板。他掀开地板看见下面放着一只灰黑色的骨灰坛,色泽黯淡诡异,上面还纹着两颗骷髅头。
“我找到了,在这里。”
林间声音里充满了紧张跟兴奋。
太史兄妹二人过来,林间取出骨灰坛打开,果见里面有两颗深黑色的丹丸。
太史鸑看着“血阴丹”蹙眉道:“这东西该如何处置呢?”
这点《九幽总要》上面也记录的很清楚。林间道:“只要用朱砂涂抹在丹丸表面即可破了这‘血阴法阵’。”
第三十章:狐妖现身
返回天捕厅后,太史鸑找来朱砂将“血阴丹”涂成赤红,跟着施展“望气术”向天空观望,果然婴灵形的阴气不见了。
大功告成!
郊外,望幽山,一只皮毛通体雪白的狐狸正卧着熟睡。就在皇宫上的婴灵气影不见的刹那,它蓦然转醒。
糟了!
它心中深觉惶恐,赶紧起身朝镐天城奔去。
冷月之下,狐影飘忽如风,飞、跃、腾、跳,不出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宫廷外面。跟着它一跃而上宫墙,后又蹿至成安堂屋顶,发现冷风之中地上正站着一位女人婀娜的倩影。
“你来了?”
“‘血阴丹’……”
“血阴法阵被破了,我第一时间感应到就过来了。”女子声音凝重:“只是还不知道谁干的。”
“肯定是被宫廷里的驱傩司发现了。”
女子冷笑:“驱傩司?他们可没这种敏感劲儿。”
“不管如何血阴阵法被破已是不争的事实,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恐你有危险,不如我留下来保护你吧?”
白狐说。
“算了,就你那点道行,自身都难保。我还没被发现,况且主上让我潜伏于此是要我完成交代的任务,我还未完成如何能离开?”
“王爷到底给你安排的是何任务?”
女子想了想说道:“王爷给了我‘残地尸水’,要我破了肖家的‘五色熊虎旌’。肖广之所以连战连胜,全因这面可以振奋军心的旗帜。”
“哦,我明白了,这面五色旌若是废了,大正朝也就甭想再打胜仗了。可你一个人干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放心啊!”白狐显得有些郁闷,说道:“我会幻形之术,不都已经假扮那位太医好几天了吗?也没给人家发现啊!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提出保护你的。再说了,狐妖是需要采补的,人类的花花世界这么美妙,我还没体验够呢!”
“这次‘血阴丹’被废,肯定不会是寻常的黄门武士所为。我可不想到时候自己深陷危险不说,还得照顾一个拖后腿的。”
女子语气中充满了蔑视。
白狐一噎,脸涨得通红,心嗤:这么看不起我!好,我偏要找个替身化作他的模样留在宫里,到时候救了你看你还不对我另眼相看?
翌日清早,林间躺在硬板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黑屋床很硬,铺的盖的都没有,比下方院还凄惨。加上林间自打穿越后生物钟一直与众不同,极少像正常人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这一觉睡得很艰难,脑袋昏沉沉的不说,眼睛噼里啪啦直打架,跟择席了通宵没区别。
桌子放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林间睁大眼,心说:不是吧!伙食提升的这么快?
不过自从菜市口的袁记包子铺出了惨案后,他对包子这种食物产生了排斥,甚至感到恶心。
但这包子真香。
门被轻轻的推开,太史鷟端着碗水走了进来。
“吃吧,包子就是给你买的。”
林间眼神怪异盯着包子:“不对啊!今天的伙食提升的有点迅速啊!听说在牢房里犯人每天只是青菜豆腐,如果碰到给吃肉那就是断头饭啊!”
“谁跟你这么说的?”
太史鷟乜他一眼。
“你没听说过平安青菜杀头鱼吗?”
“我从没听说过大正朝在处决犯人之前还给吃鱼、吃肉的。都快死了,浪费那些东西干什么?”
太史鷟理直气壮说:“你不是嫌天捕厅的伙食难吃吗?这包子是我特意给你买来的,花的可是我自己的银子。”
林间能从她眼神里看出来心疼俩字,于是说:“要买就多买几个嘛!这么扣!对了,你在哪家包子铺买的?”
“就是菜市口那家啊!”
“袁记!”林间脸都白了:“那老板不是被杀了吗?”
“谁说菜市口就一家包子铺了?”太史鷟想想又改口说:“过去的确是一家。但袁记家这一关张,又突然冒出了好几家包子铺。现在包子便宜的很。”
这不奇怪。京城人流攒动,热闹非凡,包子又是既解馋又便宜的吃食,自然有人愿意开包子铺。
只是过去袁阿满的手艺太好,完全垄断了京城的包子买卖,他这一死,其他人终于盼来了商机,包子铺自然雨后春笋的冒出来了。
他们竞相竞争,纷纷杀价,正是薅羊毛的好时候。
“你不吃一个?”
太史鷟舔着嘴唇道:“已经吃过一个了,不太好吃。”
林间蹙眉:“明明很香嘛!”
“谁说的?明明可难吃了,你自己吃吧!别吧唧嘴啊!”
林间却故意将吃饭时的分别弄到最大,还一边赞不绝口,嘴角上挂的都是油也不擦。
“真香,好吃,这包子我一顿能吃十个。”
太史鷟暗咽口水,心中不停鼓励自己:想馋我,才不上他的当呢!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加油,挺一挺就过去了。
林间吃饱了舒服地长吐一口气:“真香啊!我看比袁记家的还更胜一筹。”
太史鷟轻嗤:“土包子,一看你就没吃过好东西,分明比袁记差远了。”
“你吃过袁记家的包子?”
“当然了!”太史鷟又皱眉道:“不过就在他家出事儿的前几天我买来包子准备跟我哥一起吃,但我哥却说那包子有问题,叫我不要吃。”
林间诚然说道:“你哥对你可真好。”
“那是,我哥从小就对我非常好,我是被我哥带大的。”
林间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怪不得他兄妹二人的感情这么深厚!
“你俩在谈论什么呢?”
正说着,太史鸑安步当车逶迤着走了进来。
“对了林师傅,我突然发现咱们虽说破了那血阴阵法,但忽然之间也没有线索了。”
“线索有很多啊!”林间突然说道:“我问你,叶娘娘怀里的胎儿是第几个被害死的龙种了?”
闻言,太史兄妹二人脸色刷地就惨白了,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话。
太史鷟赶紧道:“你可别瞎问,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本朝的禁忌了吗?”
显然,她不愿意触碰到这个话题。
林间没料到他们抵触会这样大,原还想让他二人插手进来了,如今看来自己算盘是打错了。
但他怎可能轻言放弃,说道:“我知道此事涉及皇家,但皇子接二连三夭折这等奇事难道可不察吗?陛下给太史大人下命令调查林太医不也是为了早日找出害死叶娘娘的真凶吗?我恐怕大正朝的皇家是被某种诅咒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