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弃剑
楚天、小顾道人出剑。
全力以赴刺出了他们的剑。
两剑蕴含了两人的剑术精髓!
两剑划破长空如一黑一青光般的交击。
剑尖对剑尖。
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又一次出现。
——黑洞!
剑尖与剑尖交击之处,已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黑洞中涌现出了一种极恐怖的吸力,本来两剑交击刹那,彼此之间的力道应当将对方震退了去,但这股恐怖吸力出现之后,不但化解了两剑交击之力,而且楚天、小顾道人被那股恐怖的吸力卷向了黑洞。
楚天不是第一次瞧见这种景象,事实上在与小顾道人交手之前,他已先后两次瞧见过这种景象。
前面两次瞧见这种景象也是因为楚天先后和两大顶尖剑客交手。
珠光宝气阁后山凉亭,楚天和西门吹雪一战!
平南王府,摘星楼之上,楚天和叶孤城交手!
两次决战,楚天都已瞧见了黑洞的出现。
不过这次交手和前面两次交手有些不同。
这次交锋楚天掌中利剑并没有断,而前面两次交锋,掌中利剑都已被折断,或许也正因如此,这出现的黑洞才会涌现出如此强大的吸力。
无论小顾道人也好,楚天也罢,两人都已被一股恐怖的吸力,拉向黑洞之中,这股恐怖的吸力不但抵消了两人交锋碰撞而产生的力道,而且还不但将楚天、小顾道人朝着黑洞中心拉入。
此际,无论楚云天也好,小顾道人也罢,都遇上了前所未见的险情,此时这股力量已将两人的剑锋的渐渐部位都卷入黑洞。
按照道理来说,这一刻两口利剑应当已碰撞交锋了,可楚天的剑没有碰到小顾道人的剑,小顾道人的绿柳宝剑也没有寻到楚天利剑的影子!
两口利剑仿佛从一个空间,刺入了另一个空间。
宝剑被卷入足有一尺三寸,而且这股力量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大了,楚天、小顾道人虽然运转功力,强行克制这股力道,但终究还是被一步一步拉扯其中。
楚天、小顾道人如若没有其他法子,迟早都会卷入黑洞之中。
楚天望着小顾道人,小顾道人也盯着楚天,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对彼此出手了。
他们掌中剑已被卷入黑洞之中,一时之间他们没有法子拔剑,但楚天并不仅擅长剑,而且他还擅长拳脚,他对小顾道人胸口狠狠拍出一掌。
掌出如惊雷炸响,仿佛如青龙出海,声势浩大,霸道无匹。
小顾道人也几乎同时间抬起左手一掌击向楚天。
掌掌交击,楚天、小顾道人彼此之间生出了一股向后的冲击力,楚天也好,小顾道人也罢,都被这股向后的冲击力拉退。
楚天退了五尺三寸,小顾道人也退了六尺!
两人看这上去自相残杀的动作令彼此化解了危机
他们一摆脱黑洞,那流转着恐怖吸力,而且还发出这一种尖锐凄厉嘶吼之声的黑洞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最终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楚天、小顾道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彼此都耗费了大量的气力,彼此的眼中都还残留着惊骇之色,不过楚天注意到小顾道人眼中不仅有惊骇之色,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之意。
小顾道人低头瞧了一眼握剑的右手。
他的右手手臂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血痕。
这一道血痕并不是剑留下的,而是剑气留下的。
他终究还是中剑了。
随即小顾道人又望向楚天手上的古剑道:“好剑法,事实证明,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一战我终究还是败了。”
小顾道人语气平和甚至还带着淡淡笑容说道,从他的神情来看,他仿佛根本没有败,而仿佛是已胜了——一个绝代剑客败给另一名剑客,无论这人多么心胸开阔,也不可能会有如此表现,可小顾道人偏偏如此。
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因呢?
楚天盯着小顾道人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不是来杀我的,也不是来比剑的,而是为了这口剑了来的,是么?”
小顾道人没有否认,他只是道:“这是一口宝剑。”
楚天又望了小顾道人半晌,忽然也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一刹那便做了一件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他居然将剑丢掉小顾道人的脚下,淡淡道:“这的确是一口宝剑,但我不太喜欢,我看你似乎很喜欢,那么我送给你了。”
任何人都想不到楚天会忽然丢弃自己的剑,而且丢弃的没有任何留恋,一个真正的剑客从来都是将剑视作自己的生命,可楚天偏偏丢弃了剑。
小顾道人也没有想到楚天居然会将剑送给他,他的面色顿时变了,而小顾道人更没有想到的还是楚天说完话便走,毫不留恋的快速离开,这期间甚至根本没有给小顾道人任何反应的机会,而楚天已离开茶棚已上了马,飞奔而去。
小顾道人想要将剑还给楚天,可楚天已走了,更何况小顾道人拔出插在地上剑的时候,一股阴寒之气瞬间从剑柄涌入手心,小顾道人顿时有种坠入冰窟之感,而等小顾道人勉强克制这种感觉,楚天已打马离开,小顾道人即便想追也已来不及了。
也正因如此,这口昔年连天禽老人以及独孤一鹤恩师胡道人都引以为奇的绝世神兵就这样被小顾道人轻而易举得到了。
小顾道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楚天会如此干脆利落将自身的兵器交给他这个对手,恐怕不仅小顾道人没有想到,任何人大概也想不到。
可为什么楚天要做这种事呢?难道楚天已忘记了八月十五,紫禁之巅之约?亦或者楚天自信即便不用天禽老人寻到的古剑,仍旧能击败宫九?亦或者说楚天有其他打算呢?
丢失佩剑的楚天打马狂奔,没有半点回头拿回自己佩剑的意思,仿佛他似乎根本没有丢失什么东西,而只不过是卸下了一个非常沉重的包袱而已。
此时此刻楚天高兴极了,也得意极了。
他相信小顾道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弃剑,他也相信吴明、木道人、牛肉汤、沙曼、宫九等一干人也想不到他会丢弃这口千辛万苦得到的剑?而他更相信八月十五之前,这口剑一定会被再一次送到他的手里,那时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如今楚天没有想那口剑,也没有想关于吴明的任何是,他心情愉快的打马入京华。
楚天心情很愉快,小顾道人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带上楚天的佩剑,也朝着京师赶路。
他很想立刻将剑还给楚天,但他知道即便追上了楚天,楚天也未必会要这口剑,他甚至怀疑楚天或许已知晓了这其中的秘密了。
现在他已不再思忖如何还剑,而是立刻和木道人等人汇合。
第一百一十九章、八位名人
小屋、八仙桌。
小小的小屋,小屋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前坐着八个人,八个当今武林最有名气的八个人!
小顾道人走进屋子,便已瞧见八仙桌前坐着的八个人,那八个人也瞧见了小顾道人。
小顾道人一瞧见那八个人就露出了苦笑,而那个八个人一望见小顾道人就已露出了惊诧之色。
小顾道人当然知晓这八个人不是因为瞧见他而惊讶,而是因为瞧见他手中的剑而惊讶。
绿柳宝剑不在手上,而在腰间。
但他手上有一口剑——楚天的佩剑。
小顾道人一入屋就将佩剑放在八仙桌上。
八仙桌是用来吃饭喝酒的地方,但桌上没有菜肴,也没有美酒,甚至于什么都没有,但小顾道人一旦将剑放在桌上,八仙桌上就有了第一样事物——一口剑。
这是一口只要入手便会涌入无尽寒气的剑,这一路上小顾道人都在用内力克制这股阴寒之气,如今剑已离手,小顾道人长长吐了口气。
两面窗户都是开着的,阳光明媚,屋中非常温暖,可小顾道人吐气之后,屋中的温度骤降,过了半晌才恢复如常。
在小顾道人还在吐气的时候,屋中年纪最大,却说不出龙精虎猛的老人已开口,他的声音洪亮而豪迈,一开口就如同大吕洪钟般的响起:“你已见过楚天了?”
小顾道人在江湖中的地位极高,可这个满头银丝但一点也不苍老的老者却对小顾道人很不客气,而小顾道人一点也不生气,而且立刻就回应了。
小顾道人道:“我已见过了。”
老者又道:“这口剑是你从他手上夺来的?”
虽然问的只是老者一个人,但其他七个人在老者问的时候也如老者一般目光灼灼盯着小顾道人。
小顾道人苦笑了一声,下意识捻着下颌并不算多的胡须,说道:“其实我很想承认,但很可惜不是。”
老者皱起了眉头,他一皱眉,脸上一下子就多了七八十条皱纹,每一条皱纹都如一口刀,一时之间这个原本威猛豪迈的老者身上更散发出一种凌厉锋锐的气质。
老者沉声道:“既然不是,你是怎么得到这口剑的?”
小顾道人当然清楚这个老人的性情,他若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个老者都不会休止的,倘若这个老者是个寻常的老人,那就罢了,可偏偏这个老人的武功江湖地位几乎没有人比得上,因此小顾道人也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最后做出了进一步的补充。
“他送给我的。”小顾道人道:“他本不应当将剑送给我,可偏偏送给了我。”
老者没有皱得更厉害了,人也变得更凌厉的,但老者沉默了,他沉默了一阵忽然望向左右两侧。
老者的左右都有人。
左边坐着一个衣着光鲜华丽的中年人,这人的身上自有一种非凡的气派。
这个中年人虽然从始至终都在听小顾道人讲述,但他的右手还在不停的动作。
原因无他,他的右手手心装着两颗铁胆,而他不停转动着铁胆。
铁胆撞击摩擦本应当发出声音,可他控制这两颗铁胆撞击转动的时候,偏偏一丁点声音也没有。
江湖之中但凡有些见识的人瞧见这中年人的穿着打扮,都应当看得出此人正是威震江湖的蜀中唐门的唐二先生。
蜀中唐门中人一向极少在江湖上走动,而不少在江湖中走动的唐门弟子几乎都是唐门叛徒,但唐二先生不是,唐二先生是为数不多被允许在江湖走动的唐门子弟。
唐门已暗器而称绝于江湖,唐二先生自然也是有名的暗器高手,但唐二先生最有名的并非是暗器,而是刀法。
唐二先生昔年横空出世现身于江湖,便是用一口快刀而杀得江湖黯然失色,只不过近十多年来唐二先生已极少出手,更不再用刀,但他的威名却没有人不知。
唐二先生一向游历天下,如今会出现在此地,大概没有多少人想得到,不过老者望向的不是唐二先生,而是右侧的道人。
右侧的道人在江湖上的名头远远比唐二先生更响亮,而且相传唐二先生以一口快刀行走江湖,杀个江湖黯然失色之时,便是此人以一手妙绝天下无匹霸道的剑法止住了唐二先生的锋芒,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辈分最高也是武功最高的武当派木道人。
老者望向的正是木道人。
木道人和老者是多年的老朋友,因此当然清楚老者的意思,木道人也立刻给出了推断。
木道人道:“楚天是个绝顶聪明人,我甚至认为他的聪明才智绝不在陆小凤之下,因此他将自己的佩剑交给小顾道人,或许已明白我们的打算了。”
老者皱眉道:“这种事他又如何能明白?”
其他人也不太相信。
木道人微微一笑道:“或许楚天还不算完全明白,至少他已明白了一件事:这口剑是我们计划的关键,否则他也不会轻而易举将这口剑交给小顾道人了。”
小顾道人苦笑点头道:“这也是我的看法,不过楚天会将剑交给我,大概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小顾道人重重叹了口气道:“他应当想见一见吴明。”
木道人望着桌上的剑,沉吟了一阵道:“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楚天见不到吴明,那么这口剑也休想完璧归赵?”
“不错!”小顾道人道:“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口剑,否则也不会随手丢给我了,而且他虽然用剑,但绝不是个嗜剑如命的剑客。”
木道人也承认了这个看法,他扫过屋中其他七个人,问道:“诸位如何看?”
“这口剑必须回到楚天的手上。”
这是所有人包括小顾道人共同的想法。
木道人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的想法,但楚天已不要这把剑,又有谁能令楚天收下这口剑呢?”
这口剑本来是口宝剑,可如今似乎已成了烫手山芋,人人都不愿意接手。
一片寂静,屋中的九个人固然都是曾威震江湖,至今也声名显赫,饮誉武林的名人,可无论谁也没有把握能令楚天收下这口剑,因此这个问题绕来绕去似乎又已回到了吴明身上。
——似乎除开吴明以外,似乎没有人能解决这问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干枯削瘦仿佛如鹰爪一般的手抓住桌上的剑,他沉声道:“吴明暂时还不可以现身,这件事交给我。”
这人是不是能成功将这口剑交给楚天呢?
木道人、小顾道人、唐二先生他们没有任何怀疑。
他们相信倘若这人也做不成这件事,那么世上除了吴明,大概没有任何人能做成这事了,可偏偏吴明暂时还不能出现,因此这件事也只有交给这人了。
木道人、小顾道人、唐二先生以及其他五人纷纷起身,对这人躬身行礼,沉声道:“拜托了。”
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木道人等人,只是盯着手中古剑怔怔出神,他的眼中仿佛有泪光闪过。
骑马入京华。
楚天一入京师,便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招待。
招待他的人是李燕北。
不过李燕北的招待非常与众不同,也非常热情。
这种与众不同,十分热情的招待,世上大概没有几人能承受得了。
第一百二十章、骑马入京华
李燕北江湖人称仁义满京华,他当然是个名人。
事实上李燕北不仅是名人,而且是京师武林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其中之一,整个京师武林可以和李燕北一争高下的也只有城南老杜杜桐轩而已,但即便是杜桐轩夙兴夜寐想要除掉李燕北,但也没有法子对付得了李燕北。
李燕北仍旧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而不是一个死人。
但这次招待楚天,李燕北几乎成了死人。
李燕北平生都奉行一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虽说这段时间楚天在江湖上的名头非常响亮,而且京师上下茶馆酒肆乃至于风月场所都有流传楚天的传奇故事,但李燕北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不认为楚天的剑术已天下无双了。
至少在李燕北心中剑术造诣算得上天下无双的有且只有两人——叶孤城、西门吹雪。
除了这两人,即便是和叶孤城、西门吹雪齐名的木道人,也不能令李燕北服气。
楚天没有入京师之前,李燕北就已问陆小凤:“楚天的剑术是不是真比得上西门吹雪、叶孤城?”
李燕北问的很直接,甚至很不客气,他并不是个很不客气的人,不过他对陆小凤一向不太客气,原因无他,因为他是陆小凤的朋友,也一向将陆小凤当作朋友——对待朋友李燕北一向不客气,也不顾忌,一个人倘若对另一个人很顾忌很客气,那么他们绝不算是朋友。
陆小凤本来不想和人探讨这个问题,可李燕北既然问了,陆小凤也不得不回答,陆小凤道:“我曾见过楚天和西门吹雪、叶孤城的交手,他的剑术绝不在西门吹雪、叶孤城之下。”
李燕北道:“西门吹雪、叶孤城是不是败了?”
陆小凤摇头:“这世上有一种人永远不会败的,因为他们一旦败了,那么就非死不可,死人不算人。”
西门吹雪、叶孤城没死,因此当然没有败。
李燕北冷笑道:“既然西门吹雪、叶孤城没有败,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楚天的剑术比得上西门吹雪、叶孤城?”
李燕北的这一番话当然不是没有道理,陆小凤也清楚李燕北一向佩服西门吹雪、叶孤城,爱屋及乌,因此会说出这番话也不奇怪,但接下来李燕北说出的一句话就令陆小凤吓了一跳:“不管如何,楚天这次必然会抵达京城,到时候我自然能知道他是不是浪得虚名。”
陆小凤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压抓住李燕北的肩膀,沉声道:“若你真打算做这件事,那么至少先准备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陆小凤没有开玩笑,冷冷道:“任何人在对付他之前都应当准备好棺材。”
李燕北轻笑道:“你是说没有任何人能有把握击败他?”
“你错了。”陆小凤纠正道:“不是没有人能有把握击败,而是没有谁可以在他和交手之而不死,任何人都不行。”
李燕北有些惊讶,但只是笑了笑。
他不相信,他一点也不相信,他不认为楚天的武学造诣真有那么高。
陆小凤看得出李燕北不相信,但他的话已带到了,即便再多说也没用了,不过他也对李燕北留了心,并且嘱咐道:“只要楚天来到京师,希望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李燕北答应了,但他也只是口头上答应了。
八月初二,清晨,冷风如刀。
李燕北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被窝中还有温香软玉,他正在温柔乡中,这时候他也完全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按照道理来虽说也不应当有人打搅他,可偏偏有人将他从温柔乡中唤醒了——楚天抵达京城了。
李燕北立刻离开温柔乡,调兵遣将,前去迎接楚天!
出发之前,李燕北的左右手问李燕北是不是要通知陆小凤,李燕北沉吟一下决定暂时不要通知陆小凤,他想先会一会楚天。
李燕北的想法很简单,倘若陆小凤知晓楚天已经来到了京城,那么他就不可能对楚天出手了,因此他想在陆小凤知道楚天的消息之前,提前和楚天打个招呼。
他打招呼的方式当然就是看一看楚天的本事。
陆小凤的话虽然言犹在耳,可李燕北绝不相信楚天的武功剑术已超越了西门吹雪、叶孤城,因此他要试一试楚天的深浅。
不过李燕北已是个老江湖了,何况他也从陆小凤哪里知晓了楚天如何在珠光宝气阁击败了青衣楼楼主霍休,也知晓了楚天在平南王府和叶孤城交手,更知晓楚天和金九龄交手等一系列的事情,因此他虽然不相信楚天的本事比得上叶孤城、西门吹雪,但他也没有轻视楚天。
他带上了一竿子精兵强将,自己也带上了武器,他没有轻视楚天,一点也没有。
一人一马入京华。
楚天坐在马上,健马飞奔,可刚奔起就被一群人围堵住了。
清晨,冷风如刀,但更冷更寒的是四周围堵上来的人。
一共有十三个人。
这十三人虽然没有出手,但楚天看得出这十三个人的本事都小,一个本事小的人不可能如此自信,最有本事的还是那个是看上去如一头豹子的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燕北。
楚天第一时间视线就落在李燕北的身上,他坐在马上望着李燕北。
李燕北被众人簇拥着,他听见马蹄声时就已在打量楚天,此时此刻他更是已将楚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遍。
因为楚天没有出手,李燕北看不出楚天的武功如何,楚天看上去甚至半点武功也不会,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李燕北还是看出了一件事——眼前之人是个非常冷静的人。
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这种人即便武功平平,智谋平平,也是个人物。
仅此一点,李燕北也不得不承认楚天是个人物。
李燕北走到楚天面前停下,拱手问道:“阁下是不是楚天?”
楚天没有见过李燕北,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李燕北,不过楚天也没有想到李燕北居然知道他是楚天。
楚天这个名字早已名动天下,不过见过楚天的人并不多,因此一眼就能认出楚天的人也实在不多。
楚天可以否认自己不是楚天,但楚天没有,他只是点了点头:“我是!”
李燕北又道:“我曾听我的朋友提起过你,他说你的剑术比起白云城主叶孤城以及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也不逊色,你可以算得上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剑客了。”
楚天笑了。
他已听出李燕北是来找麻烦的。
他道:“你相信?”
李燕北道:“我当然不相信,因此我想看一看你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有本事。”
楚天道:“你想如何看?”
李燕北道:“自然是看你出手。”
李燕北很早就已发现楚天身上没有剑,因此李燕北话音落下只是,便已将手中的佩剑丢给楚天,同一时间也已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他一挥手,十二名忠心耿耿的手下立刻动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长街之变
李燕北下达对楚天出手命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命令下达后不久,他险些成了死人。
十二人几乎同时出手。
出手的十二人虽然都是李燕北的手下,但他们都是京师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若要杀人根本不必亲自出手,而即便他们需要动手杀人,也绝不会以多欺少,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可如今他们没法子,因为李燕北下达了命令,他们也只好照做,他们不想因自己的意气用事而被李燕北记恨乃至于报复。
他们不但照做,而且拿出了全部的本事。
李燕北刚发出命令,就有人出手了。
最先出手的是个秃子,他一动手,人就如疯狗一般扑向楚天,人扑倒楚天身前,他才亮出兵器。
他的兵器不在可以瞧得见的地方,而在衣袖。
他一挥袖,一口链子枪就已如毒蛇一般的刺了出来。
他的出手不但又快又急,而且刁钻毒辣。
他是十二个人中出手最快的,但最先杀到楚天面前的是一口鱼鳞紫金刀。
鱼鳞紫金刀可以算得上武林之中最气派的一种宝刀,江湖上极少有人敢用这种刀,也极少有人用得好这种刀,这种刀不仅代表一个人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也代表这个人必然在刀法上有着非同寻常的造诣,否则必然不敢也不会用鱼鳞紫金刀。
不过这出刀的人完全有资格用这口刀,因为他是镇远镖局的大当家赵振天。
即便没有见过赵振天的人,只要一瞧见这口鱼鳞紫金刀,必然知晓他就是赵振天。
他是第七个出手的,但他一出手便已越过了前面六个出招的人。
他的刀快。
一刀疾闪,刀斩快风,也掀起了一阵飓风,旋斩劈下。
刀劈下之时,刀光灿灿,一时之间看不出那处是刀,那处是刀光。
任何瞧见这一刀的人也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刀出手的时机、力道、角度、速度都已无懈可击,这一刀已有了名家风范。
刀劈来,楚天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刀。”
楚天说完便已身手。
他一伸手便夺过了鱼鳞紫金刀。
他夺得很自然,甚至很顺理成章,似乎赵振天本不是用道杀他,而是给他送到——刚猛无俦的一刀轻而易举被楚天破了,鱼鳞紫金刀也轻而易举被楚天夺下。
赵振天震惊不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能夺过自己的刀,而且如此轻而易举夺下自己的刀。
但事实已摆在眼前。
他的刀已不在。
刀已被夺走,刀已在楚天手中。
楚天本没有武器,但鱼鳞紫金刀一入手便已成了楚天的武器。
楚天夺刀之后便挥刀。
只见刀光一闪,众人手心一麻,链子枪、夺命双环,长剑、花枪、流星锤等七件兵器全部被砸飞。
刀也飞出,化作一片绚烂的紫金之光挡下了两名暗器高手所发出的漫天暗器。
从楚天出手夺刀、挥刀、到弃刀,不但速度快如闪电,而且一气呵成,也正因为一气呵成,以至于围攻的十二名高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被击退。
但他们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很快反应过来,准备对楚天进行第二轮的围攻,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已有六人中剑倒下。
楚天在他们还没有反应之前就拔出了剑。
这口剑是李燕北送来的,此际楚天拔出了剑。
楚天坐在马上发剑。
剑光一闪,鲜血飞溅,六人中剑倒下。
楚天随即又不假思索射出了剑。
利剑化作一道白光射向李燕北。
从楚天一出手,局面变化之快,就远远超出了李燕北的想象,李燕北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颇为看重的六名手下就已被击倒,而这个时候剑已飞来。
李燕北根本来不及思考,一跃而起伸手抓住射来的剑。
李燕北落地。
他一落地,人就愣住了。
不仅愣住,而且全身颤栗。
原因无他,他的手下全部都被击倒了。
楚天仍旧坐在马背上,看上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做,仿佛倒在地上哀嚎呻吟的人和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一阵冷风吹过,李燕北感觉全身冰寒,仿佛一下子被人丢入冰窟一般,但最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他甚至感觉灵魂都已冰冷刺骨。
李燕北出道江湖也快有三十个年头了,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见过那个人的身手能比楚天更快更诡谲更可怕。
一直以来李燕北都不相信楚天的武功比叶孤城、西门吹雪还要更可怕,但瞧见楚天神鬼莫测的身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楚天的身手的确不逊色于叶孤城、西门吹雪。
他望着坐在马背上一脸淡漠的楚天,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怒意,他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羞辱,这种羞辱令他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死亡。
李燕北大吼一声,一跃而起,人剑合一朝楚天刺了过去。
李燕北知道自身的本事大概不是楚天的对手,但为了心头的一股气,他宁愿和楚天拼命。
李燕北的武功比起他的十二个属下自然高上许多,但李燕北和那十二个属下都有一个毛病,他们虽然都曾身经百战,但已安逸了太久,虽然武功很高,但早已不知道什么是决战,他们决斗的经验实在太生疏了。
尽管李燕北的声势浩大,出招威力极大,可楚天还是看见了亮出破绽。
只要有一点破绽就足够楚天杀死李燕北,何况两点破绽呢?
剑刺来,楚天抬起了手。
他出手的动作不快,而且姿势也说不出的轻柔。,
他看上去仿佛根本不是和人交手,而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的情人,但他这轻柔的抬手便已夺下了李燕北疾刺而来的剑,而且还很顺理成章用剑指着李燕北的咽喉。
李燕北简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已被楚天所挫败。
楚天可以杀李燕北,但没有杀李燕北,他只是挫败了李燕北!
他挫败李燕北而不杀李燕北,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他看出李燕北虽然是来找麻烦的,但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因此他只是要挫败李燕北,而不是杀李燕北。
可就在楚天用剑制伏李燕北的一瞬间,李燕北至少已死了十七八次了。
这一刹那,长街上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涌现了如潮水般的杀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今天是我死的日子
李燕北被楚天制伏,那十二个人面色大变,他们本打算和楚天再战三百回合,可如今他们的老大已落在对方的手里,因此这一刻他们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法子施展出来,他们只能盯着楚天,不敢轻举妄动。
这变故发生在一刹那,快到不可思议。
不过这一刹那间的变故远不止如此!
战局发生突然的同时,长街忽然出现了四辆用驴子拖着的板车,每辆板车上都坐着五六个人,他们的身体除开头以外的所有部位都被麻袋布匹之类的东西遮掩住,因此没有人能瞧见板车上有什么,他们的手上有什么。
四辆板车,一共有二十三个人!
不仅二十三人,而且还有二十三口弓!
二十三人拉动二十三口弓,便射向李燕北。
这些人出手的非常突然,不仅突然,而且快速!而最要命的还是这些人都是神射手,射出的箭矢不但又快又准,而且在一个呼吸间,他们每个都射出了三支箭矢,因此看上去简直就是漫天箭雨对着李燕北落下。
此际李燕北已被楚天夺下了剑,已成了楚天的阶下囚,而箭矢也便在此刻发出。
这些又快又狠又准又密集的箭矢在这种无遮无挡的环境之中,足矣在一瞬间将李燕北射成刺猬。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在场每个人都吓了一跳,楚天也吓了一跳。
楚天在吓了一跳的时候只做了一件事。
他将剑还给李燕北,随即打马后撤。
他这一系列动作的目的很简单。
一,他不杀李燕北。
二,他也救李燕北。
不杀李燕北,是因为李燕北不想杀他。
不救李燕北,是因为不知道李燕北该不该救,更何况也没有任何理由救李燕北。
——试想一下一个人找来一群人对付你,这个人遇上危险了,你又不清楚这人的来历,你是不是会救他?至少楚天不会。
他选择冷眼旁观。
此际李燕北生也好,死也好,对于楚天来说都没有任何干系。
这只是一场仇杀,只是利益之争!
楚天的冷眼旁观对李燕北等一众人来说是好事,但也绝不是好事。
楚天冷眼旁观虽然让李燕北等人少了一个强敌,但楚天的冷眼旁观之时,箭矢已如雨般的落下,此时此刻他们不得不面对那些纷纷扬扬,快而凌厉的箭矢。
李燕北有些震惊。
他想不到居然有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对付他,不过短暂震惊之后他就已定了。
也幸好李燕北镇定下来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个属下已扑向了李燕北。
这是个衣着考究,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叫孙冲。
孙冲是李燕北的得力干将,是以打造各种兵刃和暗器闻名中原的快意堂堂主,一向颇得李燕北的信任,而且对李燕北一向颇为忠心。
孙冲冲到李燕北面前的时候还大吼一声:“老大,你先走!”
他说完便已从腰间摸出了一口金刀,看上去已准备用自己的性命来为李燕北挡下第一轮的箭矢。
李燕北是个阴鸷冷酷的人,可即便如此,李燕北也被感动了,但李燕北并没有被完全感动——此时此刻李燕北若被完全感动了,那么李燕北已是个死人了。
李燕北几乎完全被感动了,但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发现孙冲有意无意朝着他贴来,这种贴近似乎并非是为了抵挡这一轮的箭雨。
李燕北心起戒备。
孙冲来到李燕北面前,对着铺天盖地落下的箭雨,挥出了金刀,他看上去是一副忠心耿耿要为李燕北挡下杀招的模样,可刀至中土,孙冲忽然扭腰,手中金刀便对李燕北的脑袋劈了下来。
一刀击下,便要李燕北的项上人头。
一刀挥出,孙冲嘴角已露出了狞笑,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僵硬住了,因为这一刀没有斩下李燕北的项上人头,而是击中了李燕北手里的剑。
刀剑交击。
刀飞,剑进。
剑如毒蛇一般的刺进了孙冲的咽喉。
李燕北的原则一向很简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对我恶,我便对你恶,你想杀我,那我就先杀了你!
孙冲要杀李燕北,因此李燕北杀了孙冲!
杀了孙冲之后,李燕北立刻提起孙冲的衣襟,将孙冲抡飞起来当作挡板,挡住了铺天盖地的箭雨。
孙冲高大而肥胖,因此第一波箭雨也的确被孙冲挡下了,但孙冲整个人也被射成了刺猬,其中还有两箭甚至穿过了孙冲,设射到了李燕北的手臂上!
这段时间对李燕北简直是危机重重,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
李燕北其他十一个属下也纷纷亮出兵器,立成一堵墙,护在李燕北面前,为李燕北挡下第二轮的箭雨。
但不好的消息便是,第二轮箭雨虽然被挡下,但他的十一个属下已有五个中箭,战斗力大减。更要命的还是,那些箭上有毒,以至于中箭的五个人几乎要倒下了。
因此护卫李燕北且战且退的只有六个人,但第三波箭雨已要落下了。
此时此刻李燕北的眼中已闪过了绝望之色。
下一刻李燕北才真正绝望。
李燕北会真正绝望不是因为第三波箭雨落下了。
李燕北会真正绝望是因为第三波箭雨落下的时候,前面为他忠心耿耿挡箭的属下其中一人忽然回身,一剑戳向李燕北的咽喉。
李燕北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可即便李燕北的疑心再重也没有想到刚才为他挡箭拼命的得力干将居然会忽然对他出手。
李燕北所有的焦点都落在那二十三个弓箭手身上,他正思忖如何靠近那二十三个弓箭手,将他们全部杀死,但这个时候剑已戳向了他的咽喉。
此际,李燕北绝望。
他闪过了一个念头:今天是我死的日子。
那个出手暗算的人也以为李燕北非死不可了,因为无论如何看李燕北都非死不可了。
可偏偏这时候陆小凤出现了。
陆小凤一出现,楚天也就出手了,因此李燕北活了下来!
陆小凤就发出了两枚铜钱。
铜钱化作两道青光割断了二十三口强弓,夺夺的两声,打入木板。
楚天也在陆小凤出手之时,也射出了一块石头,
石头击中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本来可一剑刺穿李燕北的咽喉,但他被石头击中,剑也击偏,因此李燕北本来应当非死不可,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场豪赌
伏杀失败,立刻退走,很快冷风嘶吼的长街上只有陆小凤、李燕北、楚天等一行人。
陆小凤来到楚天面前,看李燕北没事之后,才对楚天道:“是你救了李燕北。”
此际,楚天才知晓眼前的人正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但楚天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你错了,不是我救了李燕北,而是你救了李燕北。”
李燕北有些明白,但也有些不明白。
陆小凤也一样如此。
陆小凤道:“若非你出手,我也救不了李燕北。”
楚天露出了一抹讥诮之色,冷笑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陆小凤眨了眨眼,笑道:“若你不喜欢多管闲事,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成名呢?”
这似乎是事实,因为楚天似乎管了至少两件大闲事,这两件事令楚天有了今日如日方中的名头,而除开这两件大闲事以外,楚天也不知道少了多少江湖上为非作歹,罪该万死之人,只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太多而已。
楚天打断了陆小凤,冷冷道:“那不是闲事,而是不得不为之事,我不喜欢管闲事,更何况管找我麻烦的人的闲事。”
陆小凤明白楚天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明白:“可你似乎管了找你麻烦人的闲事。”
这个找楚天麻烦的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李燕北。
李燕北当然也知晓楚天所指的人是谁,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笑,只能非常歉意望着楚天。
虽说楚天言辞如刀似剑,但李燕北一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因此他仍旧感激楚天。
一个正常一点的人面对李燕北的这种诚意,大概都会被感动,可楚天不是个寻常人,楚天淡淡道:“若你不现身,李燕北非死不可!因为你现身了,我知道李燕北是你的朋友,因此我才出手。”
陆小凤道:“你出手是因为我出手?”
“准确来说我出手只不过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楚天道:“虽说我没有请你介入这件事,但不管如何你都已介入了这件事,因此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我已还了你人情,我们之间已两不相欠了。”
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板着脸道:“我似乎并没有让你这样做。”
楚天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道:“因此你不愿意承我这份人情?”
陆小凤狡黠道:“不是我不愿意承你的人情,而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承你的人情,因此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楚天忽然不说话,看了陆小凤好一会儿,陆小凤都被楚天看的有些发毛,这个时候楚天才开口。
楚天道:“好,我欠你一分人情。”
楚天说完这句话手心就已多出了一块石子,望向了李燕北。
李燕北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同一时间陆小凤已感觉到楚天身上忽然涌现出一种如天风海雨般的杀气。
陆小凤闪到李燕北身前,大叫道:“你想干什么?”
楚天淡淡道:“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既然有人欠我,那么我自然要收回来。”
陆小凤苦笑道:“因此你要对李燕北出手?”
楚天淡淡道:“我不应当出手?”
陆小凤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应当出手,无论谁欠了谁的,都应当还,但你已不必出手了,因为你已不欠我的人情,我也不欠你的人情,我们两清了。”
楚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石子也消失在手心。
楚天看着陆小凤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好打抱不平。”
陆小凤叹息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酷无情。”
楚天淡淡道:“因为楚天就是楚天。”
陆小凤笑了起来,摸了摸下颌的‘眉毛’,悠悠然道:“或许也是因为陆小凤就是陆小凤吧。”
对于此时此刻的李燕北来说,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陆小凤、楚天是神仙,他是凡人。
不过不管如何,这场神仙打架终究还没有发生,因此李燕北很快就在快意楼安排了一场丰盛的酒宴,为楚天接风洗尘。
李燕北外号仁义满京华,自然是交游广阔,不过这次为楚天接风洗尘,李燕北并没有请什么陪客,唯二的陪客就是他和陆小凤。
自长街遇刺之后,李燕北就对楚天很尊敬,酒宴的一切都是李燕北负责的,而且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楚天自然不是瞎子,而且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众人入席,楚天就递给李燕北一碗酒,自己也抓起了酒碗对李燕北说道:“虽然我们不是朋友,但我应当敬你一次。”
李燕北端着酒碗,笑道:“要敬也是我敬你,而不是你敬我。”李燕北语音微顿,补充道:“虽然你是因陆小凤而救了我的命,但不管如何在我看来你的确救了我的命,因此我欠你一条命。”
“那是你的想法,和我没有干系。”楚天打断了李燕北的话道:“我会敬你酒只不过是因为你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至少一般人听到我的那番话都会雷霆大怒,但你没有,仅此一点,你就值得我敬你一碗。”
楚天一饮而尽。
李燕北也不假思索,一饮而尽碗中美酒,他望着楚天时眼中已露出了笑意。
起初他是看楚天不太顺眼的,不过楚天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虽然不能令人佩服,但令李燕北颇为欣赏。
三人入席,陆小凤嗜酒如命,因此也立刻为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非常好奇对李燕北道:“刚才你明明有机会抓住一两个杀手,为什么你偏偏放过了他们?”
李燕北换了个酒杯,小小抿了口酒,他虽然喝了酒,但眼睛在喝酒之后反而显得更亮更锐利。
“我不必抓。”李燕北解释道:“因为我已知道是谁派他们来对付我的。”
“是谁?”
李燕北微笑道:“世上虽然想我死的人不少,但想杀我又敢杀我的人,根本没有几个,甚至几乎只有一个。”
陆小凤立刻明白了,道:“你是说那位在京师武林和你争锋了近十个年头的城南老杜杜桐轩?”
“除开他以外还有谁?”李燕北笑的非常愉快,不仅愉快,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不过这种得意之中似乎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陆小凤皱眉道:“这十多年来你们彼此虽然争斗不休,但谁也奈何不了谁,只不过他居然会派遣杀手在你的地盘上对付你,这实在是颇为匪夷所思的事。”
李燕北道:“杜桐轩是个深沉老道的人,若是以前他大概不会用这种法子对付了,可如今就已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一样了?”
李燕北眼中闪过了一抹叹息之色,道:“四个月前,杜桐轩被名医叶天士确诊得了不治之症,而且已病入膏肓,最多也不过半年的寿命,这种情况之下杜桐轩当然不能不做一些平时绝不会做的事。”
李燕北语音微顿,又继续道:“其实除开这方面的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半个月前,杜桐轩找上我,要和我进行一场豪赌,但被我拒绝了。”
陆小凤明白了,道:“杜桐轩找你豪赌,自然是因为他要了断一切。”
“不错!”李燕北叹息道:“这真是一场即便是我也都忍不住心惊肉跳的豪赌,其实当杜桐轩提起这场豪赌的时候,我都已经心动了,但我没有把握,因此拒绝了这次豪赌。”
“既然是赌本就没有把握。”陆小凤道:“你不赌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杜桐轩很快就死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李燕北纠正道:“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我根本没有把握,简直一点把握也没有。”
李燕北说道此处又忍不住望了楚天一眼,道:“说起来这场豪赌和楚天也有关系。”
陆小凤心头一惊,忍不住道:“难道杜桐轩和你赌的是楚天、宫九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谁将取胜?”
李燕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我们的豪赌虽然和楚天、宫九紫禁之巅的绝对有关,但不是赌楚天、宫九谁胜谁负。”李燕北淡淡道:“倘若是赌楚天、宫九之间的胜负,那么我未尝不考虑赌一赌,可他要和我赌的并非是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
“他和你赌什么?”陆小凤十分好奇。
李燕北一字一句道:“杜桐轩要和我赌楚天、宫九能不能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战?”
这是一场真正的豪赌,因为杜桐轩要和楚天赌上一切乃至于身家性命,李燕北一点把握也没有,因此被李燕北拒绝了。
陆小凤、李燕北交谈的时候,楚天是没有插言的,他只是慢慢喝酒,望着窗外,看上去不但已出神,而且已入神。而就在李燕北说起和杜桐轩的赌局时,楚天忽然望向大门,同一时间敲门声已响起。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门就已被推开了。
李燕北拍桌而起,面色大变,一手已抓住了剑。
第一百二十四章、大内高手
李燕北非常生气。
快意楼是他的地盘,有人在他设宴招待贵客的时候闯进了他的地盘,他如何能不生气!他不仅对闯入者生气,也对手底下的人生气,快意楼虽然高手不多,但也有七八十号人,有人闯入这些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是不是有一天别人扭断了他的脖子,他这干手下是不是也没有任何反应呢?
不仅仅只是生气,更重要的是戒备!
——京师上下没有几人不知道快意楼是他的地盘,因此也没有几人敢擅闯,可如今居然有人擅自闯入,而且还完全避开了自己的手下,那么也自然认为闯入者本事不小。
屋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李燕北甚至怀疑闯入者应当是心有不甘,被杜桐轩再次派来刺杀他的杀手
杜桐轩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两个月以后,京师武林就不再有杜桐轩这人,因此杜桐轩自然极有可能反手一搏,想到这里李燕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瞬间杀气腾腾。
他拍桌而起,抓住斜插在腰上的剑。
剑光一闪,剑已出鞘,随即就如毒蛇一般刺向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这一击已是李燕北毕生武学之精髓,这一击也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这一击刺出仿佛也已不见血不回头,可李燕北一瞧见闯入者,面色大变同时立刻收剑,可他刺得太凌厉,以至于收剑极不容易,因此只能剑势一偏,夺的一声刺进了门口的木板上。
闯入者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任何人都看得出李燕北是认得闯入者的,因此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敢伤闯入者一分一毫,可这四人是谁,为什么李燕北宁愿自伤也不敢伤闯入者半分呢?
闯进屋中的四个人服饰都非常华贵,神情都很冷淡,气派也都非常不少,而且身上仿佛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只有杀人无算的高手身上才有这种杀气。
无论什么人即便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人只要瞧见他们都会认为他们是非常有本事的人,事实上他们的确非常有本事,他们的本事之大京师武林几乎没有任何人被他们放在眼里,甚至于紫禁城上下也几乎没有人几个人被他们放在眼里。
甚至可以这样来说,整个紫禁城上下,除开当今天子以外,他们已目空一切,而无论什么人要对付他们,即便是当今宰相,也非死不可,绝无例外。
他们能有这种本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武功当属第一流,事实上江湖上当属第一流的高手实在不少,武学造诣比他们要高的人也有很多,他们能有这种本事,一是因为他们的确是第一流的高手,第二是因为他们有其他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身份,一个简直不能得罪的身份
——大内高手。
他们便是当今天子座下的大内高手,京师承认四大大内高手!
他们分别是‘潇湘剑客’魏子云、‘富贵神剑’殷羡、‘大漠神鹰’屠方以及‘摘星’手丁敖。而李燕北甚至知晓他们的身份,因此宁愿自伤也不敢对他们出手。
魏子云、殷羡、屠方、丁敖在成为大内高手之前便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特别是有大内第一高手之称的‘潇湘剑客’魏子云昔年更是曾以一口快剑挑便江南一带所有武学名家,未逢一败,至今也被江湖人奉为传奇。
‘富贵神剑’殷羡则出自华山剑派,一手剑术造诣当年也曾称雄于江湖。
大漠神鹰屠方如今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剑客,但昔年行走江湖之时却以轻功与鹰爪称雄于武林,十多年未行走江湖,他的一身本事愈加深不可测了。
‘摘星手’丁敖是四大大内高手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但也有三十七八。他也是四大大内高手之中唯一不用剑的高手,但他的出手却比他三个用剑的兄长都要凶狠毒辣,因为他的外号是摘星手。
他不但出手极快,而且一出手便要夺命——摘星手本来就是一种瞬间夺命的绝技,这门绝技一旦施展便绝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李燕北怒气冲冲,戒备森严,长剑在手,准备一剑落下,杀死闯入者,但李燕北瞧见闯入者居然是‘潇湘剑客’魏子云、‘富贵神剑’殷羡、‘大漠神鹰’屠方以及‘摘星手’丁敖的时候,他就愣住了。
他在京师武林扬威掌权已快有二十年,当然见过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他们,因此他的剑即便再凌厉,他的心情再不好,这一剑也已难以挥下。
这个世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而无论如何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他们都是其中之一。
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本身就不能得罪的人,何况他们还是大内高手,得罪了他们对付了他们岂非就是在打当今天子的脸面?李燕北胆大包天,却也不敢得罪这几人。
陆小凤前不久和魏子云等人打过交道,因此他也一眼认出了魏子云等人,所以他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魏子云等人居然出现在这里,不过因为听见了李燕北先前的话,因此他也已不诧异了,他愣神之后便开始倒酒。
不但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为楚天倒了一碗酒。
他倒完酒之后就对楚天道:“这或许是你最后一碗酒了。”
楚天淡淡一笑道:“你敢不敢和我赌?”
陆小凤道:“赌什么?”
楚天道:“赌我是不是能活着走出快意楼。”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是不明白楚天的意思,他道:“赌注是什么?”
楚天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我若活着走出快意楼,那么我就请你喝二十碗酒。”
陆小凤大笑道:“倘若你走不出快意楼呢?”
楚天淡淡道:“那么就请你为我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我是个一向很讲究,即便是当死人,也一样要讲究。”
陆小凤没有拒绝,他没有理由拒绝,他不但不拒绝,而且他也希望可以喝到二十碗酒——他不是为了喝酒而喝酒,只不过是希望楚天真能活着走出快意楼。
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他们立在门口只是静静,没有人说话,甚至于一点表情动作也没有,大门推开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就在楚天身上没有移开。
李燕北不是笨人,他当然看出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这一干人是为了楚天而来,他当然也清楚这一干人为什么要找楚天,他更清楚这一干人是不能得罪的,不过他还是握着剑站在这四个人的面前。
李燕北深吸了口气,说实话他不想得罪大内高手,但如今这四个大内高手若要对付楚天,那么就不得不过他这关。
“诸位有事?”李燕北微笑问道。
魏子云没有开口,脾气极好且交游广阔的富贵神剑殷羡已开口了,他道:“按照道理来说我们兄弟四人实在不应当打搅诸位的雅兴,可我们兄弟几人是当差的,因此有些事也不得不找楚公子问清楚,还请李大侠行个方便。”
富贵神剑殷羡这一番话也已非常给李燕北面子了,其实倘若这一番话若发生在长街厮杀之前,李燕北已毫不迟疑开了方便之门,但如今不行。
李燕北咬了咬牙,沉声道:“楚公子是在下的贵客,诸位若想找楚公子,还请改日再来。”
四大高手之中脾气最不好的是丁敖。
丁敖眼神一冷,阴沉沉很不客气道:“如果我们非要今日问清楚呢?”
李燕北又深深吸了口气道:“李某实在不愿得罪诸位,可诸位若真要如此,那么我也只能得罪了。”他的声音很沉重,可眼神很坚定
丁敖脸色已铁青,眼中已闪烁着凶光,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倒要看一看你如何不客气。”
话音未落,丁敖已出手杀至李燕北身前。
昔日行走江湖之时,丁敖就目中无人,若非为了追寻更高深的武学宝典,他也不会成为大内高手,而在成为大内高手以后,本就目中无人的丁敖更是目空一切,许多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也明白他的身份特殊,因此也极少有人敢招惹他,而李燕北的一番话在他看来就是挑衅,这种事情丁敖自然不能认。
任何惹恼丁敖的人都不得不面对丁敖的杀招。。
丁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夺命的杀招。
丁敖最擅长的便是摘星手!
摘星手又被称为摘心手。
一出手便可摘下对手的心。
丁敖一出手便要摘下李燕北的心。
丁敖的出手看上去似乎并不算快,他出手的每一个动作李燕北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李燕北出招格挡的时候偏偏差了毫厘,这毫厘之差令李燕北险些丧命。
李燕北仓促之下用剑挡下了丁敖的摘星手,但剑也应声而断,李燕北同时也重了一掌,吐血而退。
倘若不是李燕北的精铁宝剑挡住了摘星手的一部分力道,李燕北便傲死在这一掌之下。
一击得手,险些杀了号称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可丁敖非但没有露出得意之色,也没有冲着李燕北示威,而是立刻回身望向楚天,一双眼中露出了冷冽的杀机。
楚天身上没有杀机,也没有杀机。
楚天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不过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菜,他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是张开的,掌心朝上。
他的手和其他人的手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手上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一颗石子。
小小的石子!
楚天只是看着石子,看上去心无旁骛。
这个动作看上去是不可能给任何人威胁的,可这个动作却令丁敖如临大敌,不仅如临大敌,而且简直令丁敖感受到了死亡。
其实刚才丁敖和李燕北的交手,即便是李燕北也不知道,丁敖的摘星手不但可以击碎李燕北的佩剑,同时也可以取下李燕北的性命,但丁敖在最后一刻收招。
他不得不收招,因为他已感觉到一股杀气已锁定了他。
他更生出了一种感觉,只要他杀李燕北,他也必死无疑。
起初丁敖以为是陆小凤,但丁敖一回头就发现不是陆小凤,而是楚天。
他盯着楚天,也望着楚天手上的石子。
他很怀疑,一颗小小的石子难道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不相信。
他不但不相信,而且也因为被一颗石子而吓唬住而愤怒。
愤怒之下,丁敖身形一晃,卷起一阵旋风杀向楚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再见独孤一鹤
‘摘星手’丁敖杀气腾腾向楚天出了手。
他先几乎杀了李燕北,而后再对楚天出手,他的这个举动看上去实在非常冲动,甚至于没有脑子,他的行为也和他表现出的性情一样。
可事实上他的冲动不仅是冲动。
倘若有人认为大内高手是一群没有脑子的人,那这人才是世上最没有脑子的人。
——丁敖当然有脑子,虽然他的行为很冲动,但他的冲动是有原因的。
原因有二。
一,丁敖的确已被楚天激怒,因此想对楚天出手。
二,对楚天进行试探,关于楚天的传闻不可数计,而几乎每一个传闻都在表明一件事——楚天的武学造诣极高,足矣和西门吹雪、叶孤城这些剑术高手相提并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本是来找楚天麻烦的,那么必然有一个人要抢先试探楚天的身手。
这种事情丁敖当仁不让,也认为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和富贵神剑殷羡、大漠神鹰屠方以及潇湘剑客魏子云被认为是大内四大高手,可丁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晓自己的武功比起殷羡、屠方、魏子云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即便是田忌赛跑,这种事情也应当他做,因此他出手。
丁敖对付李燕北的时候虽有杀心,但有所保留,毕竟李燕北的身份特殊,杀李燕北也是麻烦,而且他没有真正要杀楚天的心思,在加上楚天的虎视眈眈,他没有全力出手。
但对上楚天就不一样了。
丁敖虽然只是想试探楚天的深浅,可楚天在江湖上的传闻实在太可怕了,因此丁敖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他一出手便发挥十成功力,施展出了最得意的摘星手!
虽然刚才对付李燕北他也是施展摘星手,用的招式完全一样,可运足功力的摘星手已流转着一层蓝光,仿佛如琉璃一般发出夺目的光。
了解摘星手的人都清楚这是摘星手修炼到极致才有的表现,此际这只手不止可以摘星,而且坚如铁石,甚至坚不可摧!
丁敖疾闪贴近楚天,摘星手也闪电杀至。
事情发生的很快,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丁敖会突然对楚天出手,因此即便潇湘剑客、大漠神鹰、富贵神剑三人也想不到,但他们和丁敖相处多年,丁敖一出手他们就清楚丁敖的用意,因此他们也希望丁敖一出手便可试探出楚天的深浅。
他们知晓丁敖在武学造诣上不凡,至少丁敖一旦施展摘星手,这世上便没有几个人可以应付,此次楚天是否能应付呢?
魏子云、屠方、殷羡正思忖着,也正期待着,可一声惨叫在他们耳畔响起,原本如疾风一般飞杀楚天的丁敖,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出了屋外。
轰的一声,丁敖撞碎了木门,倒在走廊前的栏杆上,踉踉跄跄几步,最终摔倒在地。
丁敖是正面摔倒在地上的,他的全身上下除开右手部位以外没有任何伤口,也正因如此丁敖右手部位的伤口也显得格外明显,因为右手掌心不但有一个血淋淋的洞,而且掌心出还镶嵌着一颗石子。
楚天从始至终安静坐着,甚至于连头也没有抬起过,仿佛根本不知道丁敖已对他发出了杀招,也仿佛也从未出手过。
在场每个人,陆小凤、魏子云、屠方、殷羡、李燕北都知道楚天已出手,本来楚天的右手手心有一颗石子,如今这颗石子不但已不见了,而且已出现了丁敖的手心。
可没有人看见楚天如何出手,什么时候出手,又以何种手法一出手便破了丁敖的摘星手,重创的丁敖!
对于摘星手这门武功极为了解的魏子云、屠方、殷羡心头一沉,他们知晓丁敖的摘星手不但无坚不摧,而且坚不可摧,早已练到坚如铁石的地步了,再加上内功护体,即便神兵利器也应当难以伤到摘星手分毫,可楚天轻而易举破了,这是为什么?
事情发生的瞬间,魏子云、屠方、殷羡就已对楚天做出了评价:江湖中关于楚天的传闻没错,楚天的武学造诣极高,即便比不上叶孤城、西门吹雪他们,大概也不逊色多少!除此之外楚天出手极快,手段极多极杂,是个极不好对付且极为险的人。
这是魏子云等人瞧见楚天破了丁敖摘星手之后得出的结论,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心情沉重,而且也非常慎重,他们正思忖如何对付亦或者说对待楚天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被楚天以一颗石子击出雅间的丁敖身后居然出现了一个人!
此时此刻丁敖还处在震惊愤怒恐惧之中,因为丁敖也想不到楚天能轻而易举以一颗小小石子破了他的摘星手,除此之外丁敖还发现了一件事,倘若不是他及时以内功护住手心,那石子不但会在掌心留下一个血洞,而且还会穿过手掌打穿他的心脏。
因此刚才他不仅败了,简直是死了!
丁敖震惊不已,恐惧不已,他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高手,因此他爬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居然多了一个人,脖颈上多了一口剑。
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口剑已搁在他的脖颈上了,此刻的局面是他一被制伏了,生死也都操纵在他人之手!
丁敖发现自己的处境立刻要挣扎,不仅挣扎,而且还想反扑,因为他发现那口剑还藏在剑鞘之中没有出鞘,可他才刚要有动作一道低沉而肃杀的声音已在他的耳畔响起,这道声音令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坠入冰窟,不敢有任何动作。
“不要动,动就死。”
很平淡的语气,很简单的六个字,但摄人心魄,简直如阎王索命。
丁敖不动,他真的相信动必然会死。
丁敖不动,他的两个好兄弟殷羡、屠方已动了,他们的手放在剑柄,一怒拔剑。
殷羡、屠方拔剑的原因很简单,丁敖虽然平素目中无人,可对他们一向以兄长视之,而他们也将丁敖当作兄弟,兄弟被制,他们如何不怒,如何不出手。
他们大怒之下立刻拔剑要杀了那个制伏丁敖的老者,可魏子云已在他们拔剑出鞘之前抓住了他们握剑的手,因此他们拔不出剑。
殷羡、屠方怒目瞪着魏子云,一身杀气腾腾,一双眼睛也因情绪激动也变成了血色,他们的情绪的确非常激动,可他们没有出手,因为魏子云毕竟是老大,思虑也一向周到,因此他们在等魏子云一个解释,而且魏子云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魏子云当然清楚自家两位兄弟的想法,他以一种很冷静的语气道:“你们若出手,那地上会多上三具尸体。”魏子云补充道:“你们以及老四这三具尸体。”
殷羡、屠方各自发出一声冷笑,他们当然不信。
魏子云当然也知道三个眼高于顶的兄弟不信,因此他只好继续说道:“其实你们若知道他是谁,那么你们就不得不信了。”
屠方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他实在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有本事在他和殷羡两人联手的情况之下杀死他们,可魏子云的回答就令他们肢体生寒,本来不屑的神情,不信的念头也一下子全部被压下了。
魏子云道:“他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是七大门派中峨眉派掌门人独孤一鹤而已”
独孤一鹤,只要在江湖上行走过的人都应当知晓独孤一鹤这个名字,只要知晓独孤一鹤人都应当知晓江湖上最不能招惹的几个人之中便有独孤一鹤。
殷羡、屠方当然知晓独孤一鹤的大名,而且他们也知晓昔年威震江湖的潇湘剑客魏子云虽然横扫江南一带的所有剑术名家,未逢一败,可魏子云还是败过一次,而击败他的人正是独孤一鹤,也正因如此魏子云为了寻求更高深的剑术,因此成为了紫禁城中的大内高手。
殷羡、屠方可以对其他人不服气,但对独孤一鹤,他们不得不服气,自愧不如!
自独孤一鹤出现以后,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独孤一鹤身上了,而一直低着头的楚天也终于抬起头,他一抬头,眼中就已乍现寒光,整个人如一口出鞘的神兵和独孤一鹤对视。
独孤一鹤自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就没有其他人,他的眼中只有楚天。
无论独孤一鹤也好,楚天也罢,两人都像是一口锋锐绝世的剑。
两人的视线对峙,仿佛已宝剑交锋,四周到处都是瞧不见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一切声音都已消失,唯有寂静!
这种寂静并非是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寂静令人感觉人已在悬崖,生死一线的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独孤一鹤开口摧毁了这种静:“你并不惊讶我会来?”
他一开口四周就已不是静,而是冷寒与肃杀,他没有任何出手的动作,但四周已在独孤一鹤开口时成了战场。
楚天淡淡道:“我一直在等你。”
独孤一鹤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天道:“峨眉山玄真观。”
独孤一鹤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
楚天淡淡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
“你说!”
楚天道:“普天之下绝没有人和人可以在独孤一鹤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任何人都不行,甚至于神佛也不行。”
独孤一鹤的面色变了变,随即已露出了一抹笑意,叹息道:“我也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瞒得过你,即便是他也不行,神佛也不能。”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而且也比一般人聪明一些。”楚天道:“因此我知道的也能多一些。”
独孤一鹤淡淡道:“聪明人和笨人之间的差距本来就是一丁点,而你何止胜了一丁点,因此你能知道这一切也的确是理所当然的,如今你既然已见到了我,那么也应当明白我为什么会来!”
“我明白,可你也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楚天仍旧望着独孤一鹤,但视线已从独孤一鹤的面上移在了独孤一鹤手上,握剑的手!
同一时间独孤一鹤也动了。
动的是手,握剑的手。
剑没有出鞘,在剑鞘!
这口在剑鞘的剑也可以杀人,因为剑在独孤一鹤手中。
即便剑不是剑,是一根树枝,独孤一鹤要杀丁敖也是轻而易举的,因为厉害的不是剑,而是独孤一鹤这个人。
独孤一鹤一动,剑已离开了丁敖的脖子,因此丁敖又逃出生天了。
楚天的视线也同时从剑上移开,随即望向魏子云,道:“你们此番前来当然是为了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战,是么?”
魏子云道:“是!”
此际,魏子云、楚天才正式交谈,一开口就已步入正题。
第一百二十六章、以剑决断
潇湘剑客魏子云不仅是排行第一的大内高手,他的心思之缜密,观察力之敏锐,也很少有人及得上。
自从进入雅间以后,魏子云的视线就没有离开楚天,这短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足够令魏子云了解一个人:甚至于倘若是面对其他人,这种时候魏子云不但已看出了那个人的性情、武功、缺陷等等之时,可对于楚天,魏子云偏偏什么都看不出!
无论性情、武功等这些方面的事情魏子云都看不出,因为楚天只是安静坐着,全身上下根本一动不动,这种情况之下魏子云即便观察力再敏锐也没用。
——不动就不会暴露,不暴露也就代表未知,而未知也往往代表可怕。
魏子云瞧的这段时间虽然什么都看不出,但魏子云还是肯定了一件事:楚天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一个人倘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无论这人的武功如何,智慧如何,都是很难对付的人。楚天当然更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魏子云和楚天交谈的时候,对楚天颇为客气!因为他已感觉楚天或许是他近些年来遇上最难缠的人了。
“我们四兄弟虽久不在江湖,但也从六扇门以及不少江湖同道那里也听到了这个轰动武林的消息,但迄今为止也不知晓是真是假,今日得知楚公子已抵达京师,特来求证。
魏子云的言辞语气都颇为客气,而且也一直留心楚天的表情,但还是令他失望了,楚天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因为略微停顿魏子云又继续开口:“江湖传闻楚公子将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和宫九决战于紫禁之巅,是么?”
这问题只有两种答案,是或者不是。
楚天不假思索点头:“是。”
魏子云也很快继续问道:“两位决战之地不是紫金之巅而是紫禁之巅?”
紫金之巅是紫金山之巅,那里也是一处颇为有名的地方,倘若地方的地点是紫金山,那这一战和魏子云等人一点干系也没有!可在紫禁之巅,那这一战魏子云等人便非管不可。
紫禁之巅便是在皇宫之内,太和殿之上,这里是皇家重地,也是魏子云等大内高手职责所在需要护卫之地。
魏子云希望江湖传闻是错的,决战地点不在紫禁之巅,而在紫金之巅,但很可惜他的希望破灭了。
楚天道:“紫禁之巅,而非紫金之巅,邀战之前我已问过了。”楚天语气平静,很是轻描淡写。
话语落下,杀气弥漫,四道杀机已锁定了楚天。
大漠神鹰屠方身上忽然发出噼里啪啦如爆竹般的声音,原本悍勇高大的屠方更是已流露出嗜血之色,他望着楚天阴恻恻道:“你知不知道紫禁之巅是什么地方?”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啪的一声,屠方拍碎了桌面,怒吼道:“既然知道还敢和人在紫禁之巅定下决斗之约,难不成你将我们大内高手以及十万禁军当作吃素的。”
屠方很愤怒。
他的愤怒在场每个人都能理解。
紫禁城就是皇宫,而皇宫则是帝王居所,帝王居所本就是天底下最戒备森严之地,而楚天、宫九在没有寻得同意的情况之下,便相约紫禁之巅决斗,这岂非是打屠方这些守卫皇宫乃至于天子安危的大内高手的脸面?
这种事无论任何人听到都会生气,屠方当然也不例外。
楚天很理解屠方的情绪,因此对于屠方的狂怒,楚天没有生气,也没害怕,仿佛屠方的话只不过是清风徐来随即而去而已,没有任何威胁。
“这世上任何人大概没有人能将大内高手以及十万禁军当作吃干饭的,我当然也不能。”楚天说得很心平气和:“我是无意和大内高手为敌,但这一战的地点不是我定的,不过在我看来,这一战也的确应当定在紫禁之巅。”
“为何?”屠方怒焰升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楚天悠悠然道:“我和宫九的这一战势必轰动天下,也必然永垂不朽,甚至可能光照千古,因此除开紫禁之巅,普天之下又有那个地方配得上这一战?”
每个人面色都变了。
在场所有人都从话语中听到楚天身上那种唯我独尊的豪气以及舍我其谁的自信,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楚天全身上下都已在发光,仿佛如一轮太阳高挂苍穹,甚至已有一种令人顶礼膜拜的冲动,而且每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潮澎湃。
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这四位大内高手甚至也下意识生出的认同之感——仿佛唯有紫禁之巅才配得上这场惊天动地,光照千古的巅峰对决。
李燕北听到楚天的这一番话甚至已生出了一种仰天长啸,拔剑出鞘的冲动,此时此刻,他已彻底对楚天服气了,迄今为止他还不清楚叶孤城、西门吹雪、楚天的剑术造诣谁高谁低,但至少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若论豪情之盖世,胆魄之雄壮,普天之下又有谁可和楚天相提并论。
他对楚天彻底服气了!
陆小凤和李燕北不一样。
陆小凤也很佩服楚天的豪情与胆魄,但此刻陆小凤感觉很奇怪,因为他感觉楚天话里有话,因此也下意识望向了独孤一鹤,他感觉楚天的这番话似和独孤一鹤有干系。
独孤一鹤是喜怒不形于色,孤僻冷酷之人,这世上极少有事情可以影响到独孤一鹤,可陆小凤发现楚天话音落下只是,独孤一鹤的眼中已隐隐有泪光。
陆小凤几乎肯定独孤一鹤和楚天之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必然和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有关。
可这场轰动天下的决战和独孤一鹤又有什么干系呢?
此际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不约而同望了彼此一眼,最后不约而同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屠方、殷羡、丁敖都对魏子云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而冷杀。
魏子云朝着楚天踏出一步,这一步给人感觉仿佛山岳移动,说不出的气势澎湃,这一步之后魏子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可身上已流露出巍峨沉雄,负压天下的气势。
“任何人在紫禁之巅决斗,这一战必然轰动天下,也将流传千古,但我们希望这一战轰动天下流传千古并非是因为紫禁之巅,而是因两位而轰动天下,从而流传千古,楚公子以为然否?”魏子云悠悠然笑着道。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因此话语落下,屋中每个人都望向了楚天。
楚天还是一脸从容,平心静气道:“魏大爷的意思是?”
“我们师兄弟四人是大内高手,按照道理来说不应当让这种江湖之斗卷入皇宫中,不过我们毕竟也是江湖人,并不愿意和江湖为敌,因此来此之前我们已想到了一个法子。”魏子云缓缓道:“阁下和宫九要想在紫禁之巅决斗,也未尝不可,但必须拿出本事,倘若阁下连我们四兄弟都胜不过,又何必在紫禁之巅决斗呢?”
陆小凤面色变了、李燕北面色变了、丁敖、屠方、殷羡面色也变了。
他们每个人的面色都变得非常古怪。
潇湘剑客魏子云的话任何人都听得明白,意思很简单——楚天若想和宫九于紫禁之巅一战,那么就必须先以一人之力击败‘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四人的联手。
陆小凤他们都明白了魏子云的意思,因此他们面色变了。
屠方等人也明白魏子云的意思,因此他们有些惊愕,他们想不到大哥会做出这个决定。
面色没有变化的只有三个人。
——魏子云、楚天、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魏子云只是静静看着楚天。
楚天的视线已落在独孤一鹤身上,慢慢喝了口气,缓缓起身笑道:“我需要一口剑,我的剑呢?”
“剑在。”
一道黑芒一闪而过,独孤一鹤手上那口剑已出现在楚天的手中。
剑鞘漆黑如墨,剑柄也漆黑如墨,其实若拔剑出鞘就可以看出这口剑的剑身也漆黑如墨!
这是一口好剑,也是一口古剑,更是一口象征死亡与未知的剑。
这口剑不是独孤一鹤借给楚天的,因为这口剑本就属于天禽门。不久前楚天丢弃了这口剑,但辗转之下剑又回到楚天手中。
剑入手,楚天便已提剑出门。
魏子云、丁敖等人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一场厮杀不可避免。
第一百二十七章、车轮战
楚天已在得意楼后院,这里不但鲜花扑鼻,绿草如茵,而且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每到初春,京师的不少文人墨客乃至于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小坐赋诗,附庸风雅。
今时今日好景依旧,可今时今日并没有风流,唯有刀光剑影,杀机弥漫!
四周的花花草草都散发着杀气,甚至于空气之中也都弥漫着杀意,这杀气杀机杀意都来自于四个人。
——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
四人之中尤其以丁敖的杀意最大,但也以丁敖的惧意最浓。
楚天没有杀机杀意杀气,他立在一片鲜花绿草之中,望着丁敖、殷羡、屠方、魏子云四大大内高手。
他无意杀魏子云等人,因此没有杀意。
他无疑对上魏子云等人,因此他没有出手。
他只是静静望着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
这种不动如山的静令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都已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其实他们也不愿意对上楚天,因为他们已发现楚天绝对算得上是他们这些年来遇上最可怕最危险的对手之一,可职责所在,因此他们也非出手不可。
丁敖额头上已在流冷汗。
他是见过楚天本事的,他也险些死在楚天的手上,而那个时候楚天甚至根本没有动剑就重创了他,如今楚天已动了剑,那现在的楚天已是何等可怕呢?
丁敖不知道,也正因为不知道,因此更忌惮更可怕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忌惮与害怕,因此丁敖第一个出手。
——总有人要出手试探楚天的深浅,丁敖自认这人非自己莫属,而且他试探楚天的高下以给屠方、殷羡、魏子云创造机会是最好的选择。
丁敖如一阵风一般的扑向楚天,人扑到楚天面前,便已亮出了他的手,也亮出了绝招——摘星手!
他的右手已伤,此刻用的是左手!
他的左手功夫比起右手功夫逊色不少,因此这次出手丁敖简直一点把握也没有,也正是因为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因此他并没有展开全攻架势,而是七分攻三分守,一旦发现情形不妙,他也可立刻后撤!
陆小凤、独孤一鹤等人一瞧见丁敖的出招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丁敖的判断并没错,因为他们也看出来丁敖绝不是楚天的对手,更看出了丁敖对楚天出手的目的正是逼迫楚天施展出绝招,从而令屠方、殷羡、魏子云从楚天的招式之中寻到破解的法门。
可陆小凤、独孤一鹤两人一瞧见丁敖的出招也都不约而同摇了摇头,李燕北一直以来都颇为佩服陆小凤这个朋友,因此也注意到了陆小凤的变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摇头?难道丁四爷不该出手?”
多年之前丁敖、殷羡、屠方、魏子云就已义结金兰,而他们又都是大内高手,因此江湖人都称丁敖为丁四也、殷羡为殷三爷、屠方为屠二爷,魏子云为魏大爷,这所谓的丁四爷当然是李燕北对丁敖的尊称、。
李燕北的武学上的造诣不但远远比不上陆小凤、独孤一鹤,也比不上丁敖,因此实在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毛病。
李燕北的一番问话也吸引了魏子云、屠方、殷羡的注意,因此也侧耳聆听。
陆小凤轻轻叹息道:“丁四爷想以自己为引,逼出楚天的招式,以给三位兄长以便利,他的想法没错,他七分攻三分守的做法也没错,可他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陆小凤淡淡道:“他太高估自己了,亦或者说他太低估楚天了,以他的本事。”
陆小凤忽然闭上了嘴,因为这个时候他已不必说下去了,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已做出了最完美的解释,因此每个人也明白陆小凤那没有说完的话。
——以他的本事未必能挡下楚天的一招半式。
这句陆小凤没有说出来的话已成了现实。
面对丁敖七分攻三分守的攻势,楚天不动不闪,只是拔剑。
一剑如流星过天!
漆黑的剑芒一闪而过!
剑光闪过,丁敖就被击飞倒地,一倒地便已爬不起了。
丁敖没有死。
丁敖没死不是因为丁敖反应力过人,事实上丁敖虽然瞧见了那一剑,虽然也已准备反应了,可他来不及反应,剑就已刺进了他的身体,这一剑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已中剑。
楚天没有想要丁敖的命,因此丁敖没有死。
楚天不想要丁敖的命,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丁敖死了也是个麻烦,他暂时已不想招惹其他的麻烦了。
因此丁敖只是伤而没有死。
剑光一闪而过,也一闪而逝,剑已回鞘。
楚天仍旧静静立在原地,他的人不动,姿势还是原本的模样,甚至于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他静静立在哪里,仿佛根本没有出过手。
在场所有人,无论屠方、殷羡、魏子云,还是陆小凤、独孤一鹤都没有看清楚天如何出剑。
楚天一出剑,丁敖就倒下,殷羡、屠方、魏子云,他们谁也没想到,但他们也没有任何迟疑。
殷羡、屠方不约而同拔剑出鞘。
两人拔剑的同时也不约而同望了魏子云一眼。
魏子云本来打算拔剑出手,可殷羡、屠方那一眼令魏子云停下了拔剑的动作、
殷羡、屠方虽然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但魏子云已明白两人的意思——我们去试探楚天的深浅,你冷眼旁观思忖破了楚天武功招式的法子。
殷羡、屠方只看了魏子云一眼,便义无反顾对上了楚天。
他们非常相信魏子云,而且也只有相信魏子云。
他们和魏子云朝夕相处,因此很清楚魏子云的武功剑法上面的造诣远远不是他们能及得上的,若是面对寻常的高手,他们还可以应付,甚至在魏子云面前抢风头,可如今遇上了楚天这样的强敌,他们很清楚已没有任何抢风头的机会,他们也没有任何抢风头的打算。
此时此刻唯有携手合作,各司其职,共破强敌。
也正因如此,屠方、殷羡他们愿意为魏子云冲锋陷阵,而给魏子云争取时间机会以来击败楚天。
他们也完全相信魏子云必然可以寻到楚天武学招式的破绽击败楚天。
殷羡、屠方没有任何保留对楚天展开了只攻不守的招式,他们要已刚猛无俦,凌厉快速的招式逼迫出楚天的实力,从而为大哥魏子云争取机会。
屠方、殷羡一出手便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没有任何保留。
第一百二十八章、一快破万法
早年间屠方还在江湖行走时并不用剑,他以轻功与鹰爪成名于江湖,因此也博得了大漠神鹰的名号,自成为大内高手以后,屠方参研皇家所收藏的诸多武学宝典,最终转而修习剑法,武学指导触类旁通,也正因如此屠方在不过短短数年间便已成了京师第一流的剑客。
现今京师上下许多人都只知晓屠方剑术造诣极高,却已忘记屠方的轻功、鹰爪功这方面的造诣也是惊人,只不过极少有人迫使得屠方施展这一方面的本事,
此番对上楚天,屠方不但展现出剑术上的超凡修为,他将鹰爪功以及轻功身法展现的淋漓尽致。
屠方的自创的飞鹰十三剑和他所修习的鹰爪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一种以强凌弱,居高临下的功夫,也正因如此屠方一出手便一跃三丈,居高临下,凌空击下。
这一出手屠方立刻剑自身剑招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屠方不是直线凌空击下,因为他将轻功身法融入其中,因此剑落下的方位始终变化不定,难以捉摸,而同一时间屠方左手成爪,用上了他自创的鹰爪功。
这种招式屠方极少对人用出,而一旦施展则没有任何人能避开,即便有人能避开剑锋,也避不开屠方的鹰爪。
不过这种凌空击下的剑法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一旦施展这种剑法就必须以强凌弱,若本身不强,那这凌空击下的剑招简直就是将自身的破绽展现给对手。
屠方固然算得上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可若论武学修为还是比不上楚天的,这一点屠方也心知肚明,但还是施展了这招看上去自寻死路的出招。
这一招的确是自寻死路的招式,因为他的对手是楚天,可此时此刻屠方施展出的这种招式则并非自寻死路,因为出手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不仅屠方出手了,殷羡也出手了。
屠方出招的同时,殷羡也出招了。
殷羡一拔剑便施展出了他成名剑招——玉女穿梭!
殷羡出自华山门下,玉女穿梭也是华山剑法之中寻常不过的一招,不但华山派门下人会使用,其他江湖人也或多或少都能施展的出来,但无论那一门哪一派那一人,在施展玉女穿梭这招剑法之时能比殷羡更好更妙更绝。
这招玉女穿梭在殷羡的手上施展出来,已达到了非同凡响,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对这一招的领悟已是无人能及。
此际殷羡也配合屠方施展出了最得意的剑招——玉女穿梭。
这一剑灵动迅捷,快若光电。
这一剑直戳楚天咽喉。
殷羡的这一剑其实也存在破绽,不过他的破绽因屠方的出招已被完全遮掩住了,而屠方的出剑也因殷羡的这一剑所消弭。
屠方、殷羡虽然是两个人出手,但他们看上去仿佛是一个人从两个截然不同的方位同时出招。
这个世上本没有绝对完美无瑕的武功招式,可是他们这一击却已接近完美。
面对这完美的一击,楚天也忍不住到了一声好。
话音落下,完美无瑕的一击已杀来。
楚天没有退,因为楚天清楚即便后撤,也避不开这一招,反而使得这一击的威力更大。
楚天没有闪,因为即便闪躲开这一击,那么就出于被动,因此也未必挡得下接下来两人近乎天衣无缝的配合。
面对这近乎完美无瑕的一击,楚天选择拔剑。
楚天拔剑的刹那,不仅屠方、殷羡心跳加速,独孤一鹤、魏子云、陆小凤、李燕北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们不约而同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们认为只要楚天拔出了剑,必然会有极可怕的事发生。
此际楚天已拔剑。
此刻已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楚天拔剑,即便是漫天神佛也不能。
剑光一闪,剑已出鞘!
可剑光一闪,剑已不见。
不但剑不见,人也不见。
剑出鞘的刹那,屠方、殷羡只看见了一道黑光朝着他们扑杀而来!
屠方、殷羡知晓楚天拔剑刹那已人随剑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黑芒朝他们杀来。
无论屠方也好,殷羡也罢,他们没有在这一击之中感觉到任何杀气,但他们已感受到了死亡,他们甚至有一种感觉,如若挡不下这一击,那么就非死不可!
不过即便如此,屠方、殷羡仍旧镇定如恒,他们已看出了这一剑的特点——楚天所发出的这一剑没有变化,只是极快极准极狠刺来。
只要可以挡住这一剑,那么楚天必然会折戟沉沙被他们所败!
了要挡下这一剑并不容易,至少殷羡、屠方没有任何人又把握可以挡下这一击,可两人联手就不一样了。
——一个人或许挡不下这一记快狠准的剑,但两个人联手呢?两人联手必然能挡下这一剑!
屠方、殷羡已算准了楚天这一剑刺来的方位,两人运转全身功力刺出了剑,发出了绝招,要挡下楚天发出的剑。
屠方、殷羡他们的判断没错。
楚天所发出的这一剑的确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只有快狠准而已!
快狠准加起来就是死。
剑招的目的便是杀人,楚天出剑的目的也正是破敌,因此只要破敌的招式对于楚天来说就是有用的招式。
此际殷羡、屠方的出手,必然可挡下楚天快狠准的一剑!
但这个时候楚天所刺出的剑发生了变化。
剑招没有任何变化,出剑的方位角度也没有任何变化,这些楚天即便想变化也来不及了,可有一点已有了变化。
——速度!
速度产生了距离的变化。
剑此处的速度猛然提升。
一倍、两倍、十倍甚至二十倍!
因此众人原本瞧见的一道黑芒最后已变成了一道黑点。
黑点打向殷羡、屠方!
叮叮两声。
两口剑飞起,鲜血也飞溅。
速度是力量,力量也就是速度!
殷羡、屠方虽然算准了楚天的出剑,但他们没有算准这一剑的力量,因此他们挡中了楚天刺来的剑,但挡不住楚天刺来的剑。
剑击飞了他们的剑,划过他们的小腹、手臂。
他们也被击败!
屠方、殷羡两人联手,败得一样很快,简直不必丁敖慢。
他们一中剑就倒下,他们的伤口并不算身,可面色发白,浑身发冷,仿佛精气神都已被抽干了一样。
连败三大高手的剑已被鲜血染红了,散发出一种凄艳的红光。
楚天提着这口剑,整个人也显得说不出的妖异古怪。
屠方、殷羡虽然也被击败,但楚天停也不停,疾闪贴近潇湘剑客魏子云,人至便剑出。
潇湘剑客没有退,楚天贴近,潇湘剑客也刺出了剑。
潇湘剑客的剑法连绵细腻,万妙无方,每一剑中都暗藏玄机,只要对手稍不留神,便会被其有机可趁,最终难以挽回局势——可楚天出剑根本不讲究什么玄机,也根本不想如何破了潇湘剑客的剑法招式,他的出剑还是只讲快狠准三个字。
极快极狠极准!
潇湘剑客刺来一剑,楚天便瞬间换上两剑乃至于三四剑。
楚天的出招都是针对潇湘剑客的出手他再出手,他的剑法早已到了剑随心动,心之所想,剑之所及,仅此而已。
这种出招看上去没有什么了不起,可和楚天交手的潇湘剑客则苦不堪言,他不但没有法子施展出潇湘剑法连绵细腻、万妙无方的剑术精髓,而且针对楚天的快剑,潇湘剑客连自身的剑招也被楚天瓦解。
原本两人交手之时,魏子云以潇湘剑法掌控局面,可两人一交手,局面就已失去了魏子云的掌控,剑法也再难以从心所欲,而是根据楚天刺来的剑招而不得不做出改变,一下子局面就被反客为主,由楚天掌控!
而这一点并非令魏子云感觉最不妙的,最不妙的还是魏子云发现此刻的楚天似乎已遁入了世上剑客无不羡艳的‘人剑合一,剑人一体’的境界,而若没有法子打破楚天这种状态,楚天不但无懈可击,而且无坚不摧!
剑法招式千变万化,但楚天的出招用剑只有一个字——刺!
无论魏子云以何种剑招杀来,楚天只是刺!
上刺、下刺,斜刺、横刺。
发出的每一剑都是刺,刺的又快又急,因此到最后魏子云甚至根本已瞧不清楚楚天刺出的剑,只能瞧见闪烁着凄艳红光的黑点忽然就铺天盖地的洒下。
魏子云甚至已不知晓一瞬间刺了多少剑,也不知道楚天一共刺出了多少剑。
魏子云只知晓他一共用了九式十三招,最后一招潇湘剑雨发出,楚天凌厉回击,漫天黑芒席卷而下,魏子云立刻转守为攻,全力防守,但此际魏子云气已尽,立已竭。
他虽防守的如铜墙铁壁一般,但还是没有挡住那快如闪电的一剑。
一剑刺中魏子云胸膛。
剑拔出回鞘,鲜血飞溅,魏子云才发现自己已中箭。
他随即也和其他三名兄弟一样全身发冷,面色发白,瘫软倒地不起!而饮了魏子云鲜血的古剑光芒更盛,杀气更浓,这口剑给人感觉仿佛根本不是人世间之物,而来自于九幽地狱,一旦觉醒将带来尸山血海,修罗炼狱。
楚天提着杀气腾腾的古剑,看上去也如一尊自幽冥涌出,将给时间带来灾祸厄运的混沌魔神,令人难以直视。
一快破万法,一剑破万剑!
大内高手之中排名前四的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尽败在楚天剑下。这种结果没有人想得到,也没有人敢想——没有任何人想到万里挑一的大内高手在楚天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可眼前所见,众人不敢相信,可不得不信,因为这就是亲眼见证的事实。
此时此刻陆小凤心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什么时候楚天有如此可怕的战力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雅间之论
剑在桌上。
剑上的鲜血已擦干,但剑的颜色已变了。
这口剑本来黑如夜色,但饮血之后蓝中带红,而且闪烁着一种凄厉而妖异的红光。
这口宝剑没有回鞘,而是被摆放在独孤一鹤、楚天面前!
屋中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人。
楚天、独孤一鹤、陆小凤。
‘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以及‘摘星手’丁敖都已走了,他们不得不走,他们也没有脸留下,因为他们已败了。
败而不死已是难得,因此他们也只有走。
李燕北本来可以留下的,因为楚天并不反对李燕北留下,事实上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楚天看得出李燕北是个非常讲义气而且很重道义的人,因此他不介意李燕北知晓这方面的事,但李燕北离开了。
李燕北不想知道,也认为没有资格知道。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并不是好事,甚至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李燕北暂时还不想死吗,因此他走。
李燕北没有离开得意楼,但已关闭了得意楼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赶走了得意楼上上下下所有的客人,因此得意楼除开楚天、独孤一鹤、陆小凤这一处雅间是开设着,其他雅间其他地方已不可能有任何闲杂人等了,楚天他们的交谈也绝不可能被第四个人知道。
回到雅间,楚天、陆小凤都只做了一件事:喝酒!
楚天喝酒、陆小凤喝酒,不过楚天喝得不多,而陆小凤喝得很多,因为陆小凤不仅喝酒,而且还需要至少喝二十碗酒,这是不久之前两人定下的赌局。
独孤一鹤没有喝酒,独孤一鹤多年之前就已不喝酒了,现在也没有喝酒的嗜好,他只是静静坐着,看着楚天、陆小凤倒酒喝酒,他甚至于连茶水也没有,也正因如此屋中出现了一种古怪的静,这种静甚至已弥漫出了窒息的味道。
在陆小凤喝到十三碗酒的时候,独孤一鹤打破了这种热闹之中的寂静,楚天也随即放下了酒杯。
独孤一鹤是剑客,他的话也就是剑。
每一剑都锋锐绝世,绝对致命,每一剑都令对手不得不接,不得不回应。
独孤一鹤冷冷道:“你当然已知道我和吴明是一伙儿的,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天道:“你曾说你全力对吴明攻了三剑,但三剑都被吴明不闪不避的躲开了。”
独孤一鹤道:“你凭此认为我和吴明是一伙儿的?”
楚天淡淡道:“陆小凤曾认为世上武学造诣真正达到巅峰的也不过六人而已,你便是这六人之一,你的一身武学造诣的确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此我也不相信有人可以在你全力三剑之下不闪不避的闪避开,一个人武功即便再高也有一个极限,即便吴明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这是事实。
独孤一鹤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冷冷道:“你莫要忘记霍天青、阎铁珊也已瞧见吴明出手,也已和吴明交手。”
“那是他们瞧见,而非我瞧见,何况他们未必不会说谎!”楚天道:“除开上面的原因以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原因,我不相信有人可以在你眼皮子地下溜进胡道人的居所将霸王枪、离别钩等这些兵器放置在胡道人的屋中,因此倘若你没有参与这件事中,简直已寻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楚天又指了指面前的古剑,道:“不久前我已将这口古剑送给小顾道人了,而现如今这口古剑出现在你这里,也进一步证明了我的推断。”
“什么推断?”
楚天道:“一个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推断:卷入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之事中的人不仅有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武当派的顾道人,除此之外作为玄真观观主的你以及巴山小顾道人甚至于少林铁肩、丐帮王十袋、长江水上飞、雁荡高行空等一干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也都卷入了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之中。”
陆小凤也颇为震惊,这实在是个非常惊人的推断!
独孤一鹤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冷冷道:“你岂非早已得出来了这结论?倘若他们没有卷入此事,又怎会在不认识宫九的情况之下纷纷夸赞宫九,称宫九的一身剑术造诣近乎于天下无双呢?”
楚天摇头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独孤一鹤冷冷一笑。
“最初鹰眼老七、木道人、王十袋等这些人纷纷对宫九给予极高的评价时,我固然认为这是非常可疑的事,但并不认为他们已卷入这件事中,那时候我更倾向于他们迫于某人的压力而说出的违心之言,其用意也不过为宫九造势,以令紫禁之巅的决战万众瞩目,轰动天下。”
独孤一鹤道:“这和你后来的推断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楚天叹息道:“先前我认为他们是被破,可随着鹰眼老七、小顾道人先后对我出手以及你的离奇举动,我就不得不转变思维,而且也不得不接受一件事实:你们极有可能是主动参与了这件事情之中,而非被迫。”
独孤一鹤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淡淡道:“你认为我们是主动参与了此事,可以我们的身份地位又为什么要参与这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独孤一鹤的问题非常尖锐也非常实在,因为独孤一鹤等人功成名就,即便参与了此事也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楚天喝了口酒,轻轻叹息道:“其实很长时间我都在思忖这个问题,最初我本以为吴明因为捏住了你们的把柄,因此你们才迫于无奈加入了吴明的计划,但后来我推翻了这个假设。”
“你为什么要推翻这个假设?”
楚天道:“因为小顾道人。”
独孤一鹤不明白,他只是看着楚天,等待楚天的回答。
楚天很快做出了解释。
楚天道:“其实最初峨嵋山下鹰眼老七找我交手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为什么吴明要鹰眼老七和我交手,不过因为鹰眼老七知道的太少,因此我才没有过于怀疑,但和小顾道人交手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小顾道人和我交手的时候流露出了一种古怪的情绪。”
“什么情绪?”
楚天道:“小顾道人流露出不愿意和我交手的情绪?”
独孤一鹤冷笑道:“这岂非证明了小顾道人是被吴明所胁迫?”
楚天叹息道:“倘若仅仅如此,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推断,小顾道人虽然流露出不愿意和我交手的想法,但他所发出每一剑每一招每一式都全力以赴,看上去不但要和我分出个胜负,甚至也要和我分出个生死,试想一下,一个被胁迫之人又怎么会流露出这种不惜一切拼命搏命的架势呢?”
独孤一鹤冷冷道:“如果吴明用他所在乎的人性命威胁小顾道人,小顾道人岂非也就不得不乖乖就范了?”
“这种可能并非没有。”楚天微笑道:“不过除开这种可能以外,我还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楚天指着身前的古剑道:“便是这口剑。”
“剑?”独孤一鹤似乎不明白。
楚天道:“我怀疑小顾道人或许不是被胁迫了,而是因为小顾道人想伤在这口剑下,甚至于死在这口剑下,因此他才和我拼命,一旦他和和我拼命,我才不得不和他拼命。”
独孤一鹤眼中闪过了一抹古怪之色,沉声道:“但你并没有和他拼命,反而将这口剑丢给了小顾道人。”
“不错!”楚天道:“我将这口古剑丢给小顾道人便是想赌一赌小顾道人是因为我而对我出手,还是为了这口剑而对我出手,而当剑落在小顾道人手上之时,我的推断也得到了证实——他并不想杀我,而是想被这口剑所伤。”
独孤一鹤忽然也失去了刚才的凌厉,他看着剑怔怔出神,过了许久,独孤一鹤才慢慢道:“现在你是不是都明白了?”
“不算完全明白。”楚天目光灼灼盯着独孤一鹤道:“不过我已有了一个推断。”
“什么推断?”
楚天一个字一个字道:“这口剑和破碎虚空有关,是么?”
独孤一鹤大笑,大笑之后点头:“是。”
楚天长长吐了口气,他知道他已接近真相了。
真相已要水落石出了。
楚天、独孤一鹤的交谈,两人非常清楚彼此的意思,可一直倾听的陆小凤反而云里雾里,一点也不明白,一向自认聪明绝顶的陆小凤忽然感觉自己比笨驴还笨,不过陆小凤还是明白——楚天、独孤一鹤已谈论到了一个极非凡的秘密,这场紫禁之巅决斗背后有一个非同寻常的阴谋。
第一百三十章、楚天的推断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同时威胁小顾道人、木道人、丐帮王十袋、少林铁肩、长江水上飞、雁荡高行空、鹰眼老七等一干人,即便神通广大的吴明也不行。
吴明本事虽高,势力最大,甚至于神通广大已近乎神祇,可王十袋、水上飞、小顾道人这些人本就吃软不吃硬,若有人想威胁他们,不但不可能得逞,而最可能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换而言之王十袋、水上飞等一众武林名人若不是为吴明所威胁,那么就只存在一种情况。
——合作!
王十袋、铁肩、水上飞、高行空、独孤一鹤等人来自于天南地北,他们之间不但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甚至于半点利益往来也没有,甚至于他们之中不少人也已将名利视作粪土,因此和这种人又如何合作呢?
楚天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合作的方式——吴明必须拿出一件令王十袋、铁肩、独孤一鹤都非常感兴趣也都非常乐意达成的事情,可普天之下又有什么事能令这一干声名显赫,视名利于粪土,甚至于目空一切的人感兴趣呢?
这当然也只有一种可能——办一件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人能做成且都非常感兴趣的事。
于此,这种事的范畴就已极少了,再加上吴明在古剑中的暗示,那么也就只有两种选择——青龙会、破碎虚空!
楚天并不认为青龙会会令王十袋这一干人都感兴趣,固然青龙会从渗透江湖到一夜之间消失于江湖,这已是古往今来不可数计的江湖人都在探寻的秘密,可这种秘密未必对每个人都感兴趣,至少在楚天所得到的资料之中雁荡高行空晚年时分沉迷于炼丹之术,若是青龙会之事,那么高行空必然不会出动!而少林铁肩神僧近年时常在达摩洞出没,似乎在寻找关于达摩祖师消失的秘密,因此若是青龙会之事也大概很难能惊动铁肩。
独孤一鹤则更是如此。
独孤一鹤自胡道人驾鹤西去之后,简直目空一切目中无人,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青龙会之事而打动呢?可楚天自第二次上峨眉山见到独孤一鹤之后便已肯定独孤一鹤不但被吴明所打动,而且吴明会在胡道人的居所留下七种武器之中的六种,便是独孤一鹤视而不见的结果,因此独孤一鹤必然是因其他原因而才和吴明合作。
从这方面推演下来,再加上他请天禽门分布天下的众多高手调查的种种消息来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不过是一个古老且还没有证实的传说,王十袋等人是非常精明的人,为什么王十袋等人会因为一个从未有人证实的传说而参与这件事中来呢?
这个问题也只有一种解答——王十袋、独孤一鹤等人已瞧见破碎虚空的可能,因此才被吴明所打动,因此才选择加入这件事,他们不但为宫九造势,造就了现如今的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巅峰对决,而且也积极配合吴明的计划,形成了现今的局面。
楚天、公孙兰分别离开峨眉山之前,楚天就对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出了这一方面的推断,不过若沿着这个推断还必须解决一个问题。
——吴明又是如何令王十袋、独孤一鹤等人瞧见破碎虚空的可能呢?
面对这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楚天第一时间想到了两种可能——七种武器、剑!
青龙会一夜之间消失于江湖公认最可能的原因是青龙老大消失不见,而传闻青龙老大消失不见是因为得到了七种武器,故而才消失不见,因此又有流传青龙老大已打破枷锁,破碎虚空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楚天扪心自问,倘若吴明以这一方面的传说要打动他也简直是不可能的,更别提王十袋这一干人了。
倘若这一方面行不动,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剑!
楚天怀疑古剑之中或许蕴含了破碎虚空的秘密,而吴明必然以这口古剑之谜而吸引王十袋、独孤一鹤等人加入了这件事,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有了推测就必须证实,可这个推测需要如何证实呢?这是个难题,因为楚天得到古剑之后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证实,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小顾道人出现了。
小顾道人一现身楚天便想到或许可以在小顾道人的身上证实这个推断的真假。
也正因如此,楚天会忽然弃剑转身离开。
这一弃剑,楚天就肯定了两件事。
剑在吴明的布局之中非常关键。
不过除开剑以外,他自己也是这次布局中非常关键的要素!
得出了这两个结论,楚天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抵达京城,那么必然有人会将这口剑送到他的手中,必然也会有人将真相告诉给他。
独孤一鹤带着古剑出现,楚天也已肯定他的推断正确无误。
楚天推断出了一系列事情中的关键,但也仅仅只是推断出了关键,但具体的细节以及吴明的详细计划,楚天仍旧不清楚。
他需要知晓这一系列计划中的参与者解答他的疑惑,楚天本以为最有可能解答他这个疑惑的人应当是木道人。
楚天在峨眉山见到木道人之时就怀疑木道人参与这件事极深,他甚至相信吴明应当非常相信木道人,但最终来的人居然是独孤一鹤。
不过对于楚天来说,无论出现的人是谁都一样——他只想知晓吴明到底想干什么?
楚天对破碎虚空之事也非常好奇。
事实上昔日楚天和西门吹雪、叶孤城两次交手,两次交手过程之中都击碎了一个有着恐怖吸力黑洞的时候,楚天便已联想到了破碎虚空。
特别是在平南王府和叶孤城交手之后,楚天甚至有立刻寻到天禽老人寄放在胡道人哪里的古剑,全力以赴施展出剑招,看一看是否真能解开破碎虚空的奥秘。
也正因如此,楚天猜测出吴明的计划之后,楚天并没有选择偏离吴明的计划,但楚天也绝不愿意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他的原则很简单——他可以为吴明解开破碎虚空的秘密,但他要知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而不是一个傻子一个棋子。
此际,独孤一鹤出现,楚天便坦诚相见,也图穷匕见了。
面对楚天的图穷匕见,也是坦诚相见,独孤一鹤居然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下,独孤一鹤极少喝酒,但这一刻他已喝酒,不但喝酒,那古板冷酷的面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他轻轻叹息道:“你果然还是知道了,很好。”
独孤一鹤的语气之中没有半点为难之色,楚天甚至从独孤一鹤的言语之中听出了欣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独孤一鹤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隐藏这其中的秘密吗?
楚天诧异不已,望着独孤一鹤。
第一百三十一章、独孤往事
独孤一鹤很满意。
不是对自己满意,而是对楚天的推断很满意。
他的笑声非常洪亮,但戛然而止,非常短促。
生性木讷寡言的独孤一鹤一开口就直指要害,他道:“其实你早就明白,你和宫九的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这四名大内高手也一样阻止不了,即便是当今天子也阻止不了,是吗?”
这是很无理很狂妄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皇帝都做不到的?因此独孤一鹤的这番话简直就是荒唐,陆小凤也不敢相信,可陆小凤也发现自己已疯了,因为他听见独孤一鹤的话语自然而然就信了。
“是的。”楚天承认了:“既然紫禁之巅的决战是吴明精心安排的,那么就不应当出现这么大的破绽,换而言之吴明必然已解决了亦或者说有法子解决此事,因此我完全不必担心。”
独孤一鹤道:“你难道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楚天淡淡道:“没有,紫禁之巅决战已在吴明一手运作之下已轰动天下,万众瞩目?除非吴明想要以此战而引起天下人的注意力,从而方便他刺杀当今天子,以图改朝换代,可吴明是这种无聊的人吗?”
独孤一鹤摇头:“这种无聊之事,他自然不会去做,若他真想做,多年前就已做了!可你既然已明白吴明已安排好了紫禁之巅的决斗,为何还要和魏子云等人交手呢?”
楚天看了独孤一鹤一眼,淡淡道:“其实你应当明白的,否则你也不会带这口古剑来剑我了,不是吗?”
独孤一鹤不得不承认,他望着桌上的剑,把那口因染了魏子云、屠方、殷羡、丁敖四大高手鲜血已变了颜色,甚至已散发出妖异寒光的剑,叹息道:“你和他们交手当然是为了验证这口剑中的秘密,而剑一旦染血,那么你的推断自然也就正确。”
“不错!”楚天轻笑道:“秘密的确在于剑,可剑中到底蕴藏了什么秘密,我仍旧没有弄清楚,毕竟我手上关于这口剑的讯息实在太少太少了。”
他随即话音一转,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而且你一定会告诉我的。”他的语气平静,可非常自信,非常肯定。
——你非告诉我不可!
这句话楚天并没有说出,可独孤一鹤当然明白楚天的意思。
破碎虚空的关键不仅在于剑,也在于人。
楚天无疑是这件事之中一个非常关键的人。
陆小凤听着,每一句都听得非常仔细,因此陆小凤每时每刻都处在震惊之中,每时每刻都说不出的心惊肉跳,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和独孤一鹤、楚天是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至少他完全不理解独孤一鹤、楚天的思维想法。
楚天要问剑的事,他想知道剑的秘密,他也知道独孤一鹤一定会告诉他的,但楚天问了以后,独孤一鹤没有回应,他又一次恢复了木讷,而且还喝起了酒。
一杯接着一杯。
无论楚天还是陆小凤都有些吃惊,不是因为独孤一鹤喝酒,而是因为此时此刻的独孤一鹤看上去像个酒鬼,可陆小凤、楚天也知晓独孤一鹤绝不是酒鬼——可一个不是酒鬼的人为什么忽然将自己变成酒鬼呢?
楚天的语速不快,但也不慢,但在楚天说完那番话时独孤一鹤已为自己倒了四杯酒,也已喝了三杯酒!
第四杯酒他的手中。
他的手本来是握剑杀人的手,可如今握着酒杯。
第四杯酒也一饮而尽。
今日他已喝了五杯酒了,以前即便一年之内他也不会喝这么多酒,但今天他偏偏喝了这么多酒。
第四杯酒饮下之后,独孤一鹤便已不再喝酒了。
他在喝酒的时候看上去是酒鬼,但他一旦放下酒杯,任何人都很难看出他曾喝过酒,也绝不会有人认为他是酒鬼,不过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人瞧见他都会有一种感觉——独孤一鹤已至少三天三夜没有睡好了!
独孤一鹤再次望向楚天的时候,眼中已布满了血丝,一双眼睛似乎也在闪烁着血光——只有很久很久没有睡好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模样。
楚天不认为独孤一鹤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认定独孤一鹤会变成这种模样只是因为独孤一鹤有心事!
一个人若有心事,那简直比三天三夜没有睡觉还要疲惫,楚天不知道独孤一鹤有什么心事,但他知道独孤一鹤已准备说出来了。
这间高贵典雅的屋子忽然静的可怕,而且有一种凄凉与伤感的气息在屋内弥漫。
陆小凤此际甚至有一种要冲出屋的冲动,但他终究按下了,他毕竟是个好奇的人,他毕竟也知晓独孤一鹤接下来的言语必然会暴露一些非常重要的秘密。
独孤一鹤开口了。
独孤一鹤不是以陈述的语气开口的,而是问。
他没有提起那口剑的事,只是问楚天:“你还记不记得在珠光宝气阁时我曾说过,我这一生有两个遗憾。”
楚天记得,至今也都记忆犹新。
“我记得,你的第一个遗憾就是没有找到大金鹏王,完成复国使命。”楚天道:“但你并没有提起你的第二个遗憾。”
独孤一鹤点头:“现在你是不是已知道了?”
“剑。”楚天指着桌上的古剑。
独孤一鹤点头又摇头:“不是剑,而是人。”
楚天道:“胡道人?”
独孤一鹤点头,锐利的双眸忽然柔和起来,他道:“金鹏王朝是我的使命与责任,而他老人家则是我这一生最尊敬最佩服的人,甚至对于我来说,他不仅是我的师尊,也是我的亲人。”
楚天完全能理解,这一点正如同他穿越之后遇上天禽老人一样,若非有天禽老人,他大概已自称一界,或许至今也不可能破除对于世界的隔阂。。
天禽老人对于楚天来说,不仅仅是授业恩师,也是亲人,更是这一生最尊敬的人,这种地位没有谁可以取代,甚至于公孙兰也不能。
楚天不但明白独孤一鹤的这种情感,也似乎也明白了独孤一鹤的意思。
他对独孤一鹤道:“因此你的第二个心愿当然是为了完成胡道人的心愿,是么?”
“不错。”
楚天的眼睛已在发光,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胡道人的心愿当然不仅仅要你将这口古剑交还给天禽门中人,是么?”
“不错!”
楚天的呼吸更沉重了,声音也有些颤抖。
楚天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道:“难道胡道人的心愿也和这口剑以及破碎虚空有关?”
“不错!”独孤一鹤已一连说了三个不错,独孤一鹤望着楚天,淡淡道:“事实是多年前他就已追寻前人的脚步和当时的不少绝顶高手研究这个千古以来没有任何人能破解的谜题,但他和以往的那些前辈名宿一样,追寻一声也没有结果。”
诸多念头刹那在脑海闪现划过,一时间许多想不通的事瞬间已明悟了。
原来这才是独孤一鹤、木道人、小顾道人、王十袋等一干人会愿意配合吴明的原因所在,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便已有一群人前赴后继一般的研究破碎虚空之谜了。
昔年的胡道人是其中之一,那么小顾道人的恩师巴山顾道人是不是其中之一呢?木道人、王十袋等人是不是其中之一,他们的长者也是不是知晓这一方面的事呢?
若这这就是事实,那么这些人会配合吴明也就不奇怪了。
楚天屈指一弹,古剑做龙吟。
楚天看着剑怔怔出神,他明白一切一切的疑问又要回到这口剑上。
这口剑和破碎虚空又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独孤一鹤随即讲述了这口古剑之谜。
第一百三十二章、古剑之秘
这口古剑是什么人由什么材质打造,无人知晓!
这口剑有什么来历,也没有人知晓。
昔年天禽老人和胡道人此剑也曾探寻过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而最终这口古剑就落在了胡道人手中。
当年两大高手会注意到这口古剑,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发现剑上散发出一股极浓烈极可怕极惊世骇俗的杀气,而人一但握住此间便会被这股阴寒煞气入体,从而导致拔剑出招都非常困难,更别提杀人了,也正因如此虽然这口古剑在各方面都算得上绝佳,但并不适合常人来用。
不过这口剑毕竟是一口奇剑,而胡道人又是爱剑如命自认人,胡道人虽然没法用上这口剑,但还是经常研究探索宝剑之谜,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知晓真相。
经过常年累月,坚持不懈的研究,胡道人也有了一些发现。
第一,这口古剑一旦在月圆之夜或者雷雨大作之时,便会杀气腾腾,这种时候拔剑出鞘,甚至会令人有一种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的错觉。
第二,这口剑能饮人血。
不是什么人的血都会饮,只有武功高强之人的鲜血此剑才会饮用,而且每次饮血之后,剑都会发生一种奇特的变化,仿佛是解开枷锁了一般。
不少了解胡道人的人都清楚,胡道人晚年的时候甚至比中年都要嫉恶如仇,杀伐果断,许多不可一世的高手都惨死在胡道人的剑下,但没有多少人知晓胡道人除开是嫉恶如仇杀人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破解剑的秘密。
经过了不懈研究,胡道人终于在七十九岁那年,发现了剑中之秘,那一日胡道人在峨眉金顶,电闪雷鸣之日以此剑施展剑法,在这过程之中,苍穹上空居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股简直不可抗拒的吸力自上方用来,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声音自窟窿之中响起。
这种非凡的异象似乎和传闻之中达摩、张真人消失的异象如出一撤,当时胡道人一跃而起,要随着那股恐怖的吸力越上高天,进入那裂开的窟窿之中,可奈何因为挥剑之时消耗了太多的气力,最终倒在了峨眉金顶之上,随后三个月,胡道人便驾鹤西去,与世长辞。
独孤一鹤继胡道人之后,执掌峨眉门户,此事也已被列为绝密,极少人知,而独孤一鹤这些年来也一直想要完成胡道人的心愿,探究这其中之谜。
独孤一鹤虽然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但他也是一无所获。不但一无所获,甚至于令宝剑饮血也做不到。
独孤一鹤曾一度认为这口古剑在经过当年之事后也已失了神异之处,因此久而久之独孤一鹤也便放弃了这一方面的念头,而直到遇上小老头吴明,才再一次重启昔日的计划,也加入了吴明的布局之中。
在楚天用古剑重创鹰眼老七而且令古剑饮血之时,独孤一鹤相信昔年师尊胡道人念念不忘的事情或许在他的手上会有一个结果,也正因如此独孤一鹤放在了所有的疑虑,彻底加入了吴明的计划——令破碎虚空的神迹真正出现在世人面前。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普天之下又有什么地方能比这个地方更引人瞩目呢?倘若在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诞生了破碎虚空的神话,那么天下又将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如果破碎虚空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现实,那这一战不仅轰动天下,也必将永垂不朽,而且也必然改变当世之局面,其影响之深远必然也是古往今来任何一场决战都无法企及的。
独孤一鹤以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江湖了昔年胡道人发生之时,也讲述了为什么宫九、楚天要在紫禁之巅一战,更讲述了他们和吴明等人作这一系列事情的目的。
石破天惊。
陆小凤目瞪口呆,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若非听见这番话的人是楚天、陆小凤,换做任何人都会将独孤一鹤当作疯子,可一向接受事物能力极强的陆小凤也一时之间手足无措,难以接受这近乎于天方夜谭的答话,但仔细思忖陆小凤发现独孤一鹤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非常符合逻辑,完全没有一丁点毛病,难不成人真可凭借自身之力达到破碎虚空之境界吗?难道除开本已存在的世界以外,真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楚天没有完全相信独孤一鹤的话,但也至少相信了七成以上,因为独孤一鹤的这一番话已是对所发生一切事情最好的解释。
楚天沉吟了半晌,又问道:“为什么吴明要选择我执掌这口古剑?”这也是楚天非常不明白之处。
独孤一鹤道:“其实最初吴明选择的人不是你和宫九,而是叶孤城、西门吹雪。”
“为什么?”
独孤一鹤淡淡道:“无论叶孤城也好,西门吹雪也罢,他们都是江湖上最惊才绝艳的剑客,古往今来没有什么人在剑术上的天赋比得上他们,更没有几人能如他们一般诚于剑而心无旁骛,倘若不是你的横空出世,这口古剑或许会落在叶孤城、西门吹雪手上,而他们也必然会在吴明的安排之下进行一场决战,可你在这个时候偏偏横空出世,因此最终吴明选中了你,而你也的确得到了这口剑的认可,你是自我的师尊之后唯一一个可以令这口剑饮血的人!”
楚天冷声道:“即便你们选择了我,为什么为我选择的对手不是西门吹雪、叶孤城,而是宫九呢?”
独孤一鹤用一句话就解答了这个问题。
独孤一鹤道:“倘若我们让你和叶孤城、西门吹雪决一死战,你是否愿意?”
楚天沉默。
独孤一鹤代替楚天回答道:“你当然不愿意,因为你本不想杀叶孤城、西门吹雪,既然你不想杀西门吹雪、叶孤城,而西门吹雪、叶孤城也不是那种什么人都杀且强人所难之人,因此你们之间又如何能决战,可宫九就不一样了,不是吗?”
宫九其实只有一点不一样,宫九是吴明的弟子,而吴明昔年又击败了威震天下的天禽老人,因此宫九一旦现身邀战,楚天当然不会拒绝,而且还会全力以赴。
唯有击败宫九,才有机会面对小老头吴明。
唯有面对了吴明,才能有机会击败吴明。
虽说天禽老人从未要求楚天为自己一雪前耻,可身为天禽老人的弟子,楚天又如何不想做成这事呢?因此楚天当然不可能拒绝这一战。
独孤一鹤望着完全瞧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楚天,他淡淡道:“虽说我们相信你必然会接受宫九的决战,但我们不认为你能击败宫九,因为那个时候你已对公孙兰动情,更何况那个时候我们也不清楚你是不是可以发挥出剑的威力。”
“你们既然有这方面的担心,为什么还要将公孙兰引到我身边?”
“这个道理很简单,正如同大禹治水一样,堵不如疏!情本来是世上最可怕也最难以阻挡的事物,你既然已动情就等同于已出现了一个缺口,而公孙兰不出现这缺口也仍旧存在,既然如此或许公孙兰来到你的身边,局面就不一样了。”独孤一鹤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希望你在和公孙兰朝夕相处之后能达到情到浓时情转薄甚至于太上忘情的心境。”
楚天笑了笑:“你们真是对我寄予厚望,只可惜我不是那种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
“你不但不是。”独孤一鹤道:‘而且你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因此很快便已堪破了真相。’
这真相实在非常惊人。
楚天也非常震惊这真相。
楚天又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楚天抬头望着独孤一鹤,缓缓道:“这真就是真相吗?”
独孤一鹤心头一震。
难道这不是真相?亦或者说真相之后还暗藏着真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