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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干越箫声     我在大唐当秀男txt下载     我在大唐当秀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陛下谬赞!

    “这。。。”

    张麟的心骤然一紧,赶紧低垂下眼皮,不敢与武则天对视。

    他心里抱怨道,这女皇的精力也太旺盛了一点了吧,咱们都谈得这么融洽了,你心里怎么还没放下那档子事?这下该怎么办呢?莫非我真的在劫难逃了?

    “这个呆鹅,难道他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武则天心里埋怨道。

    对于自身的条件,武则天心里是清楚的,她虽然上了一点年纪,但是保养得好,并不显老,姿色依然存在,加上她拥有无上的权势,可以说对于很多男子依然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何况是主动入宫的候补面首?

    可眼前这个张麟,与旁人不一样,对于她的傲人条件视而不见,对于她的抵触逆反之心倒是相当明显,在她的召唤和诱惑之下,呆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如同泰山之巅的巨石一样,这反而激起了她心里蛰伏已久的征服之心。

    武则天并没有强迫张麟过来,而是纡尊降贵,主动出击。她从榻上一跃而下,眼睛盯着张麟,一步一步逼近。

    见武则天步步紧逼,张麟面露紧张惶恐之色,向后跌跌撞撞倒退,如同弱小的绵羊见到凶恶的猛虎,最后退到了墙壁前,实在不能再退了,只能贴着墙壁侧移,他的心如同被关在金丝笼中的老鼠,上下翻转,连腿肚子都在颤筋。

    “想从朕眼皮底下躲开?门都没有!”

    武则天心里发笑道,迅捷无比地伸出一只手,封死了张麟的去路,同时很沉着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撑住后者另一侧的墙壁,将后者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使得他成为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哪怕张麟向任何方向移动一寸距离,就会不可避免地与武则天产生触碰,落入后者的彀中。

    此刻,张麟已经成了武则天砧板上的鱼,可以任她宰割,但她并没有立即对这条鱼采取攫取的动作,而是仰起榛首,凝眸注视着比她高五寸的张麟的俊朗脸庞,轻轻呢喃道:

    “麟郎,你真美!”

    皇上实在太凶猛了,把我死死逼到墙上,这是要干嘛,莫非要对我进行壁咚吗?皇上怎么也会这一招?此刻的武则天,在张麟眼里,活脱脱就是一个霸道女总裁的样子。

    “陛下谬赞!”

    张麟嗫嚅道,偏头看向旁边,双手抱臂,身体尽量贴紧墙壁,如同一只落在花猫爪子下面的胆小老鼠,不敢与武则天对视,也不敢有半点动作,免得与她产生触碰而引起不可预测的枝节。

    “朕美吗?”

    武则天目光迷离地仰视着张麟,娇羞作态地问道。

    饶是武则天见过很多美貌男子,但是当她重新面对一个像张麟这样有个性有见识的新人时,她的心又恢复了初次般的朦胧、多愁善感,甚至还有一丝痴萌。

    这问题怎么回答?让张麟甚感为难。放在五十年前,陛下你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佳丽,可现在陛下已是七十老妪,恐怕跟美沾不上多少边吧。。。

    但这话不能这样说,除非是二百五!若是如实说出来,恐怕会惹得武则天恼羞成怒,当场将说这话的人处斩!

    张麟不是二百五,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事关生死存亡,张麟不敢任性,只能闭着眼睛说恭维话:

    “美。”

    “那你为什么还对朕如此抵触?你莫非嫌朕年老?”武则天盯着张麟发问,语气中略带埋怨之意味。

    武则天一句话道破张麟的心思,把他吓得一哆嗦,他心里怀疑,莫非皇上掌握了读心之术?

    虽然被武则天一语言中,可张麟哪里会傻乎乎地承认?若是承认了,绝对会以大不敬之罪被处死!

    他诚惶诚恐,背生虚汗,赶紧巧言辩解道:“陛下是上天之子,承天之佑,仙颜永驻,芳华长青!谁要说陛下老,草民第一个不答应。”

    若是换了另外的面首,以如此迁延搪塞的态度对待至高无上的武则天,她肯定会龙颜大怒,当场批打一番。

    不过,对于张麟,武则天似乎特别有耐心,没有采取威逼勉强手段,而是采取了比较和缓的方式。

    “麟郎,你只要从了朕,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武则天许诺道,在她看来,所有入宫的秀男,不都是希图以青葱年华换取丰厚的物质条件吗?张麟还能例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你还能保持这道貌岸然的清高姿态?

    “陛下对草民之恩德深重如山,草民将终生感戴。只是草民出身微末,德薄能鲜,恐怕有沾陛下之威仪。”张麟把自己贬至低谷,希望以这种方式避免一场桃式灾难。

    “什么出身微末?什么德薄能鲜?你从了朕之后,就一步登天,即刻变得跟公侯一样高贵!”武则天当即反驳,以高官厚禄进行。。。在她看来,在高官厚禄的指引之下,谁都会无法自拔地拜倒在她的衣摆之下。

    武则天恩威并用,软硬兼施,目的就是逼迫张麟顺从;虽然她贵为皇上,但她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女人,女人追求的还是以愉悦感情为主,很少有女人会对男子采取勉强手段的。

    “公侯位高权重,人之所欲,草民何尝不愿?不过草民有一点担心,怕德不配位。。。”张麟闪烁其词,巧言强辩,就是不想就范。

    “你想抗旨不成?”见张麟滴水不漏、油盐不进,丝毫没有顺从之意,武则天恼火了,眼睛一瞪,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爆发,天仔发怒,即将流雪漂橹。

    “臣不敢。”张麟颤声道,如同风雨之中的飘叶,战战摇摇,他知道面前这位可是杀人如麻的君主!要处死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武则天脸上带着至高无上的天仔威严,瞪着张麟,怒声威胁道:

    “你那个忘年交老友难道没有教过你: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吗?”

    听了武则天如此严厉的威吓之言,张麟如同遭了一记重锤,脸色煞白,心神剧颤,浑身筛糠,差点站立不稳,幸好他紧紧贴在墙上,才没有瘫倒。

    张麟知道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武则天说得到,做得到,要杀他易如反掌。他的小命悬在一线,岌岌可危,一个对答不好,随时可能被武则天喝令禁卫拉出去杖毙。。。

第十七章 我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那老友曾经教过我,陛下是女中尧舜,帝中文武,圣德如天,智慧如神,敦厚仁慈,宽怀大度。。。”张麟的嘴角抽搐着惨兮兮地答道。好在他的脑子还没有完全被吓糊涂,知道在此种情况之下,应该如何应对。

    据张麟所记得的,古代的谏诤之臣,在触怒皇上时,都是把皇上比作尧舜之君,以逃避死罪。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对答时,是否有用,能否活命?

    “来人,拉出去砍了!”没想到武则天不为所动,看起来反而发怒了,当即放开了抵在墙上的手和脚,扭头向门口喊道。

    “是!”寝宫之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从外面闯进来两名凶神恶煞般的侍卫,气势汹汹走来,架起张麟的两边胳膊就往来拖。

    妈蛋,书上写的方法一点都不管用!

    张麟吓得魂不附体,心肝发颤,急忙大声叫道,“皇上你不能杀我!”

    “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武则天冷冷地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对于张麟如同对待待宰的囚犯。

    “皇上,我不但会讲故事,还有多种独特技能,我会唱歌,我会画画,我会讲很多种语言,我会做各种菜,我会设计绚丽多彩的服装,我会做奶茶,我会酿酒,我会制冰,我会修桥,我会盖楼,我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帮皇上做很多很多事情。。。”张麟王婆卖瓜,一股脑儿将自己所掌握的才能说了出来,希望其中哪怕有一项是武则天感兴趣的,能够被后者当成人才,或许就能免于被砍头的生命危险。

    武则天不动声色,眼中浮现嘲笑的光芒,象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卖自夸的张麟。

    见武则天不为所动,张麟豁出去了:“皇上不是为找不到赐婚郡主发愁吗,我甚至可以为皇上赴汤蹈火,男扮女装,冒充郡主到突厥去交差。”

    张麟的想法是,在去突厥的路上可以伺机逃走,或者,到了突厥会碰到另外的奇遇也未可知,反正只要不用做面首,不用给武则天侍寝,做什么他都愿意。

    男扮女装去突厥交差?你现在已经是女装好不好!还需要扮吗?俟侯在旁边的两名侍卫心里暗自发笑。

    武则天也要发笑,虽然没有笑出来,但是这笑意把她脸上的天子威严给泄掉了一大半,她抬手向站在宫门外的春香一招:“春香,去龙辇上将西域商人文书取来。”

    “是,皇上。”春香答应一声,快步流星出去,到龙辇上取来一份文书,来到寝宫。

    “你将文书上的内容告诉朕,对了,饶你性命,若是不对,拉出去砍头。”

    张麟大汗淋漓,伸手接过文书,展开一看,上面都是鸟虫爪印一般的文字,大部分文字与意大利文接近,但是其中夹杂着希腊文,张麟学过意大利文和希腊文,若是单独用意大利文或希腊文书写,他自信能够读懂,但是两种文字夹杂在一起,意思就会发生变化,要全部看懂,还是颇为困难。

    突然,从宫门外面传来一声娇美清脆悦耳动听的喊声,如同黄莺啼啭:

     “启禀陛下,鸾台纳言张柬之和梁王武三思二位大人有紧急要事在上阳宫外候旨。。。”

    这声音来得太及时了,听在张麟耳中,如同仙乐临凡,荡涤一切俗世烦恼,又宛如佛音救世,拔人于铁水烈火之中。他的脸上浮现一抹马上要解脱的笑意。

    可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看不懂是吧。。。拉出去砍了!”武则天脸上浮现一种愠怒和威严,感觉被张麟这厮欺骗了,刚才后者满嘴跑骆驼,说会这个会那个,结果一试就穿帮,拿着文书却不知所云,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陛下,我看的懂看的懂。”张麟连忙申辩,“只是草民畏惧天威,战战兢兢,魂不在体,满眼昏花,哪怕给我汉字都看不清楚了。请陛下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将静心凝神,将文书内容准确无误地誊译出来。”

    “两天?行,就给你两天!到时候你就只能怨自己命薄了!”武则天寒声说,对于她来说,这份文书并不紧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以此验证张麟所说的能力是否属实。

    “谢陛下!”此时此刻张麟头发乃至全身的衣服完全汗湿了,仿佛被滂沱大雨从头到脚浇淋过一遍似的。他真正体验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简直是如临深渊,凶险至极!

    “好生看护他!”武则天丢下一句话,袍袖一甩,迈动着莲步,拖着曳地长袍,向着宫门外面缓缓走去。

    对于武则天来说,临寝这种事,不过是她安娱晚年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消费品,而皇位帝业才是她所致力追求和竭力坚守的东西,丝毫不能有闪失。在她心里,可能并没有这么严格的区分,但是,在她的潜意识中,孰轻孰重,早有明确的界限。

    张麟身在禁卫森严的宫中,是跑不掉的,要杀要宠什么时候都可以;而皇位帝业被无数人惦记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丢失。

    跪送武则天离开之后,为张麟捏了一把汗的萃阳宫的内侍宫女面带同情之色闯进寝殿,开始对张麟进行苦口婆心的规劝和游说。

    “秀男,皇上于你进宫的第二日就临寝,说明皇上看重你,这不但是你的荣耀,也是咱们的荣耀。”翠儿率先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你没有把握,实在太可惜了!只能等到半个月之后了。”小六子满心遗憾地说。

    这么说,接下来半个月武则天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虽然如此,张麟也不敢掉以轻心,该筹划的还得继续筹划。

    “太可惜了。”小五子表示了一句惋惜,旋即唾沫横飞,激情飞扬地说道,“要是你侍奉了陛下,马上就会封官得赏,最赖也会成为正牌供奉,位封六品以上,倘若得到陛下的恩宠,那么将会如同五郎六郎一样,身上永远罩着皇上的光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如阁老那样的重臣见了,也得低头拜见!”

    “去,我才不要这样的光芒。”张麟嗤笑了一声,无所谓地说。

    “嘘,秀男,你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翠儿连忙压低声音进行警告,并且转头左右四顾,看看有没有别人偷听他们谈话。

    张麟听了这话,心中凛然,不再作声,刚才的经历让他亲身体验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凶险至极。

第十八章 筹划逃跑

    “你难道忘了监正大人交待的规矩:对陛下必须温柔恭顺?这一次陛下因为有事要出去,来不及治你的忤逆之罪。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小五子出言恫吓,目的自然是让张麟知晓不从的后果严重,这样才会转变思维,尽快得宠。张麟心里揣测,很有可能,游说张麟是武则天交办他们的一件重要任务。

    “下次你可要顺从陛下。不然的话,难逃砍头之悲惨下场。”小六子拿腔拿调道,并以手势在他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对于杀头,张麟已经不感冒了,他已经真正体会到武则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君主,既然落到了她的手中,生死已经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了,随她去吧。

    “就算皇上法外开恩,不杀你的头,但是做内侍是避免不了的!”红儿接口道,一点都不含蓄。

    这种话张麟听过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悚然而惧,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下体。同时,这话也让那两位内侍小五子小六子互相对视一眼,互相之间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尴尬和不悦。

    “内侍也不错,权势、荣耀、金钱等等,该有的还是有的,一样也不会少!”翠儿别有含义的说道。

    “那倒是!”小六子点头微笑,似乎对于翠儿的这句话很受用。

    “咱们也就是在宫内低声下气,到了皇宫外面,那也是扬眉吐气,睥睨八方。”小五子下巴一抬,神气活现地说道。

    “但是内侍少了一样汹具,虽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但是却无法快意人生!”翠儿话语一转,毫不隐讳地嘲笑道,甚至还扭了扭她那惹火的腰肢。在宫女眼里,内侍非男非女,因此在他们面前说话做事用不着任何顾忌。

    快意人生本来没有什么旁的意思,但是在翠儿的手势和肢体语言的加持之下,意思已经相当明显,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绝对是对内侍的一种轻侮。

    “哈哈哈~”

    两位宫女抚掌大笑,状极快意,似乎根本不把两位内侍的悲凉感受放在心上。

    “你这两个臭妮子,敢嘲笑咱家,看咱家不撕烂你的嘴?”

    “连你们下边的嘴也要撕烂,看你如何快意?!”

    小五子和小六子脸色发黑,愠怒非常,狠狠不休,撸起袖子,开始追着两位宫内,作势要打。

    两位宫内拔腿就跑,满屋子乱窜,汹前波涛汹涌,嘴里挑衅地大嚷道:“没有汹具之人,跟我们汹什么汹!”

    在烛光的耀晃之下,他们四人互相追打的身影在寝宫里纵横游移,飘忽不定,如同鬼魅之穿行,好似狂魔之乱舞。

    看到这一幕情景,张麟笑了,不过他的笑,很怪异,很牵强,很苦涩,很悲凉,在烛光的照射之下,他的脸色显得极其苍白,没有血色。

    一想到刚才武则天那种带着强烈渴爱的艾昧眼神,那急吼吼的样子,那种恼羞成怒杀人的暴躁,若不是张柬之等人有要事求见,非得把自己给交代了不可。再回想起张易之所说的,红儿等人又重申过的,不侍奉陛下就会砍头或做内侍的话,张麟打心里恐惧。

    面首,张麟不愿做,太监,他更不愿做。此刻,他心里离开皇宫的执念更加强烈。

    “这样下去肯定有大麻烦,再次面对武则天,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摆脱她的魔爪?”

    虽然红儿他们说过,皇上可能要隔半个月,才能临幸萃阳宫一次,但是张麟也不敢等闲视之,能离开还是尽早离开为好,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但是怎么离开皇宫呢?

    偷逃出去是不大现实的,宫门被严格把受,需要层层验看令牌,没有令牌,连萃阳宫都出不去。

    倘若假扮成宫女或太监的样子出去,是不是比较稳妥一点?我看这些宫女和太监都有腰牌,能够自由出入宫门,禁卫并不盘问,或许可行。

    张麟拿眼睛瞟向在旁边休息的翠儿,心里筹划着,不如,找个机会把她打晕,换上她的衣服,拿上她的腰牌,堂而皇之地出去?

    之所以选定翠儿,是因为翠儿的身材比红儿略高,她的衣服或许更加适合张麟穿戴。

    张麟自信,以他的俊俏的长相和这身伪娘打扮,扮作翠儿既简单又方便,不过,他的身高比翠儿高出五寸有余,模仿翠儿很容易被识破,恐怕连萃阳宫的门都出不去,这个方法不可行。

    翠儿被张麟看得很难为情,脸色通红,心跳加速,血液简直要沸腾了。她向张麟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娇羞不胜地垂下了脑袋,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张麟并没有注意翠儿的不良反应,又把眼光转向在另一边休息的小六子。

    小六子的身材略显消瘦,身高比自己矮三寸,扮成小六子,大概勉强可以瞒过守宫门的禁卫,这办法或许可行?

    之所以选定小六子,是因为他的身材比矮而胖的小五子,更加接近张麟。

    虽然找到了可行的偷逃之法,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与小六子独处的机会,张麟心中颓丧不已,只能等待时机,徐徐图进。

    之后,张麟强打起精神,眯着眼睛,一个一个字地辨认文书上的文字,一半认识而一半则靠揣摩,花了好长时间,才将所有的文字翻译成汉字,而后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整理和排列,最后才变成了相对比较通顺的句子:

    “拂菻帝国神圣皇帝驾下东方大区总督安东尼致唐国皇帝陛下:唐国位于日出之东,拂菻帝国位于日出之西,愿意友好相处,互相贸易。然接我商民哭诉,我拂菻商人于大唐贸易之时,备受歧视,于途中屡屡遭遇抢掠。拂菻帝国总督期待大唐皇帝陛下护我商人周全,不然,大兵起时,寸草不留。”

    张麟明白这是拂菻帝国大区总督发给大唐的文书,看他们对大唐的称谓,似乎是几年之前发的国书,拂菻帝国尚不知大唐的国号已经改成了大周。

    拂菻帝国是极西方的国家,跟大唐或大周并没有任何正式往来,但是商人逐利,来大唐贸易的商人是肯定有的。这些商人在商途中遭遇掳掠也是很正常的。拂菻帝国东方区总督向大唐请求保护商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将国书的内容翻译了出来,但是张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觉得有机会还得逃跑,不然,按照武则天的杀人不眨眼的做派,自己若是不从,必然难逃被砍头的下场。

第十九章 英雄所见略同

    上阳宫,御书房。明烛高张,耀如白昼。

    武则天身穿龙袍,头戴金冠,端坐在龙案之后的龙椅之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不知她的心情如何。

    两名身穿紫色袍服,头戴幞头乌纱帽的官员恭敬地站立在丹墀下面之两侧。

    这两位官员,一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颌下一缕灰白的胡须,年纪将近七十,正是鸾台纳言张柬之;另一位相貌平平,马脸,牛鼻,三角眼,年纪也就是四十左右,乃是武则天的亲侄子,梁王,兼文昌右相,武三思。

      “陛下,臣调查了皇室亲王,发现鲜有符合赐婚要求的宗女。”张柬之向武则天躬身施礼,而后恭声禀报。他没有说李姓王爷态度恶劣,死不配合,若是照实汇报,恐怕会给李姓宗亲招来不虞之祸。。。

    张柬之所报告的内容,武三思早已向武则天秘密奏明。

    对于张柬之的汇报情况,武则天没有表示任何怀疑,因为她很清楚,这几年被她以各种理由斩杀和流放的李姓王爷实在太多了,剩下的的确寥寥无几。没有王爷,哪来的县主?

    “那该怎么办呢?”武则天淡然问道。她虽然从张麟那里得到了可行的策略,但心里想考考张柬之这个宰相,而且也希望宰相不仅是来提问题的,而是同时带着解决方案,这样的话,她才能游刃有余,垂拱而治。

    “陛下,臣建议将遴选范围从王府扩大到公府,赐婚人选不限于县主。这样,符合要求的宗女人数就会增多,我们可以优中选优,对于最佳人选,陛下再册封为赐婚郡主。这样选出来的赐婚郡主,或许更能让突厥使团和及其可汗满意。”张柬之面带温厚微笑,郑重提出他思索已久并觉得可行的建言。

    武则天目光闪动,沉吟不语。

    对于如此绝好的主意出自张柬之之口,武则天并不感到奇怪,因为提出该建议之人以沉厚决断有谋略著称于朝廷,乃是当世之奇才。

    令武则天感到惊异的是,张柬之的主意和麟郎的几乎相同,这是巧合,还是他们两个事先商讨过?

    这两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咫尺天渊,互相之间可能并不相识,更无可能相见,何谈相商?

    可他们两人的见解怎么会如此相似,如出一辙?莫非应了那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麟郎竟然同位居宰辅、以奇才著称的张柬之不谋而合,具有相近的见解,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想到这里,武则天心中大喜。因为大臣再能干,再忠心,那都是外人,总是隔着一层!而麟郎怎么说都是自己人,麟郎的见解等于就是自己的见解!

    “不知陛下觉得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张柬之见武则天没有反应,以为后者不同意他的建议,不禁恭声询问道。

    “这个主意听起来甚好!”武则天反应了过来,面带喜色,拍手称好。

    在张柬之阐述观点时,武三思站在一旁,手捻胡须,作思索状,此刻,见武则天赞同张柬之的主张,而且准备爽快地答应照办施行,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陛下,张阁老的提议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突厥使臣就在神都,近在咫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知晓。倘若他们获悉我们选民女赐婚,敷衍搪塞,他们岂能同意?小臣担心弄巧成拙。”

    在武三思眼里,公侯之女等同于民女,拿公侯之女赐婚属于敷衍搪塞。

    “这。。。”听了武三思的提醒,武则天沉吟不语,脸上重新布满了愁云,因为武三思的担心也正是她的担心。

    虽然之前张麟提出册封赐婚郡主之父为亲王的建言时,武则天表示赞许,认为可行,可以堵塞突厥使团之口,可那时她的大脑处于兴奋之中,并没有经过深层思考,纯粹属于与心悦秀男之间的戏谈,并不会当真。

    倘若一个新进秀男就可以左右她的朝政,那么她跟昏君就没有什么差别。

    武则天当然不是昏君。

    任何关乎社稷的朝政大事,临到具体施行,她都需要衡量利弊,通盘考虑。

    封赐婚县主为郡主,这不过是一个虚衔,因为赐婚郡主最终要离开大周,前往突厥,她的爵位是县主也好,是郡主也罢,哪怕是公主,都不会对本国的朝政产生什么影响。

    而赐婚郡主的父亲不会前往突厥,这要是被封了亲王,那么就得给予亲王之爵位应有的封地、礼遇和地位。倘若这亲王出自武家,武则天自会毫不犹豫的加以册封,可问题是,这亲王出自李家。李家凭空多出一个亲王,这对大周朝和老武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以说得上是有弊无利。所以武则天不能这样做。

    在某个瞬间,武则天甚至怀疑,张柬之是不是在为李家说项?

    至于张麟,武则天自然不会有所怀疑,因为他是自己人,虽然她说要砍他的头,那只是吓唬吓唬而已。

    一想起张麟,武则天的脑子里不时地浮现着与张麟壁咚的场面,她一只脚野蛮地踏在墙根,一只手放肆地撑在壁面,将他禁宥在墙上,咫尺之间,呼吸相闻,那对于她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近乎狂野的动作来,简直有点老娘聊发少女狂的味道。

    武则天不停地回味那场景那姿势那对话,心里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陶醉和甜蜜。。。

    这种旖旎神态落在张柬之和武三思两人眼里,让两人觉得煞是怪异,不由得互相对望一眼,都不知道陛下她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两人弱弱地提醒一句。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武则天回过神来,挥了挥袖子,淡淡地说道。

    “是。”张柬之只能答应,他心里说,陛下不是已经对我的建议称好了吗,怎么还要从长计议?这要从长到什么时候?突厥使臣给的时间可不多呀。。。

第二十章 我认识你们吗?

    萃阳宫。

    这是张麟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秀男,该起床了!”轮值的红儿掀开张麟的被褥,催促他起床。

    “别打搅我!”本来侧身而睡的张麟嘴里嘟哝着,翻了一个身,正面朝上直挺挺地平躺在榻上,呈现在红儿眼前的场景,甚是不雅。。。

    作为服侍后宫面首的宫女,红儿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饶是如此,她那白皙的腮帮子一下子红得发紫,芳心扑通扑通乱跳,如同战鼓敲响。。。

    “秀男的。。。也太汹了一点吧?”红儿面红耳赤,芳心颤栗。

    她偷眼看向紧紧关闭的宫门,心里升腾起一种以身试毒的念头。不过这念头的火苗刚一冒头,就被她用理智扑灭了。

    这是皇上的禁脔,她人不得染指。一失手成千古恨,一时的痛快,将会置她自己以及家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红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慌乱的心情,拉过绣被重新盖在张麟身上,然后用手揪着张麟的耳朵,强行将后者拉起。

    这不是红儿有很强的自我克制之力,或者道德非常高尚,而是因为,宫女每隔七天就要验身,有没有破瓜,一验就知,根本隐瞒不了,哪怕她做得再隐秘,都没有用。

    “我困死了,让我再困一会儿!”张麟睡眼惺忪道。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困,让监正大人晓得了,是要打板子的!”红儿恨声警告。

    打板子三个字很有效,张麟听了,一跃而起。

    宫门大开,宫女翠儿和两名内侍鱼贯进入寝宫,展开新的一天的工作。

    “秀男,你的脸色怎的如此憔悴,眼眶周围还有黑眼圈?”翠儿盯着张麟的脸注视了一会儿,忽然讶异道。

    “是吗?”张麟问,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说实在的,昨天晚上,张麟歇息得不太好,因为他的卧榻之侧,摆着一位绣色可餐的花姑娘,非常影响他的宿眠。试想一想,在一个饥者面前放上一碗鲜肉大包,他的肚子能好受么?

    张麟的定力还是挺强的,没有滑入饭醉的深渊。不过,他还是备受煎熬,心里念叨了无数遍清心诀,才把斜念驱逐殆尽,直到快天亮才睡着。

    到了这个时候,张麟才领悟到武则天安排两名漂亮宫女贴身服侍他的真正用意,就是要以人形毒药撩起他体内的斜念,这种斜念起来了却不能得以释放,只能堆积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她再掐好时间过来收割,那时就可以做到俯拾仰取满载而归了。

    倘若让丑女贴身服侍,张麟哪会有斜念,没有斜念,哪有硕果,到时候让武则天这七十老妪收割什么?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

    “秀男昨夜是不是没有困好?”翠儿意味深长地问道,眼睛不怀好意地在张麟和红儿之间来回巡视。

    “涂上脂粉就没事情了。”一抹绯红飞快地窜上了红儿白皙的脸,她赶紧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和脂粉,在张麟脸上胡乱抹着,以掩饰她的心慌意乱。

    “秀男跟我困的时候很老实,怎么跟红儿困就不老实了?莫非在秀男眼里,红儿比我更好?”翠儿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神不守舍。。。

    在两名各怀鬼胎的宫女的尽心尽力的伺候下,张麟被整理得容光焕发,风采依旧,不减于前两日。

    早餐之后,又被两名太监拉拽着,学习和复习各种规矩和礼仪。因为他们说,监正大人对他所行的礼仪并不满意,上回念在初次见面,所以没有责罚,下次再不改善,就会挨板子。

    一听到打板子,张麟就很头痛,他是一个从现代过来的人,细皮嫩肉,哪里承受得住那么粗重的板子的杖打?因此他态度认真,一一照做,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到休息之时,张麟就一刻不停地筹策逃跑的计划,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将除小六子之外的人支开,不过,他只能将他们支离眼前,要想把他打发出宫,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样的契机。

    “启禀秀男,嵩阳宫薛梓异,旭阳宫田道归来访。”

    太监小五子笑咪咪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向正在筹划逃跑大计的张麟恭声禀告道。

    “他们是什么人?”张麟从深思熟虑之中抬起眼,淡淡地问道,他不但在宫中没有相识,就算是在整个大周都没有一个熟人,怎么会有人来访?

    “他们跟秀男一样,也是以秀男身份入的宫,得到陛下的宠幸后,分别被封为符宝郎和起居郎的职位,在宫内的身份是七郎和八郎。秩位都是六品。你别看只是六品,拿到外边去,比四品还要显赫还要威风。”小五子眉花眼笑道,不失时机地抓住这个活生生的案例对张麟进行谆谆诱导,可谓用心良苦。

    张麟明白了,这两人已经迈入了面首的门槛,并且得到犒赏,受封官职。

    “不见。”张麟把手一摆,他压根都不想做什么面首,哪儿会见这些面首,跟他们认识?再说,他要筹划逃跑的计划,哪里有时间跟这些面首瞎混?

    “张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话音未落,两名身穿锦绣华服油头粉脸的俊俏男子,梳着伪娘发型,一个手摇折扇,一个拿着一串念珠,言笑晏晏,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如同进入自家的领地,一点客气拘束之感都没有。

    “我认识你们吗?”张麟面无表情地问,并没有起身迎接。

    “见面就是有缘人,相遇何须定相识。。。”手拿折扇的少年满面春风,似乎是一个自来熟,“在下嵩阳宫符宝郎薛梓异,在宫中排号七郎。”

    此人皮肤白皙,长相柔美,打扮得花枝招展,俨然是一个芊芊柔弱女子,连说话都嗲声嗲气。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理应互相认识,互相扶持。在下旭阳宫起居郎田道归,排号八郎。”手拿念珠的男子微笑道,他的身板结实,腰宽背厚,说话中气十足,阳刚气充盈,如同功夫教头,不过他的衣着打扮,也是伪娘装型,倘若他不说话,也会被误认为是女子,不过属于女汉子的那种。

    谁是你们的同道?张麟心里很想这样反驳一句,不过他终究忍住了,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话说多了没有意思。

第二十一章 同道中人

    “幸会!”张麟抱拳草草一举,算是行了见面礼,而后语气生硬地说:“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张麟觉得自己无法出宫,很难保证某一日不会成为供奉,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了。

    倘若武则天采取霸王硬上弓的强霸手段,以他这么惜命的性格,恐怕很难做到拼死相抗。假如武则天采取阴险手段,比如,在他的饭菜里下蒙汗药,他哪里防得了?到那时该怎么说?

    “贵干没有,不过,乐事倒有一桩。”薛梓异对于张麟的生硬表情并不理会,兀自自说自话,脸上表情丰富,好像自来熟似的,“小弟带了一坛好酒和一只烤全羊。咱们三兄弟边吃边聊,畅谈人生,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乐事吗?”

    说罢,薛梓异转身朝向殿门之外,双手击掌,声音清脆地传了出去。

    只见两名身穿碧青色内侍服的小内侍乐呵呵地抬着一只冒着吱吱热气的烤全羊走了进来,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大殿。

    后面跟着两名身穿绿色宫装的宫女,面带怡人微笑抬进来一坛醇香四溢的美酒。

    张麟再想拒绝,也没有理由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酒带菜上门拜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看来自己忤逆武则天差点被砍头的事情,并没有外传,被严密地控制在萃阳宫之内,若是皇上被一个小小的秀男所严辞拒绝的丑闻传出去,岂不是有损于皇上的无上威严?若是知道张麟是一个代罪将死之人,他们二位怎么会亲自登门拜访?

    不多时,三人围坐在萃阳宫前院的一张圆形石桌边,一边用精美而又锋利无比的小刀切割香喷喷的羊肉大嚼着,一边喝着醇香的美酒,胡天海地的侃了起来,主要是二位访客海侃,张麟扮演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聊天之中,二人坦承,他们是自愿进宫当面首的,为了获取荣华富贵。进宫后不久,他们得到了皇上的临寝,获得了如愿以偿的回报,分别被被封为符宝郎和起居郎,品秩都是从六品上。

    当然,他们现在的官位只有荣耀,没有实权,属于遥领。因为进了皇宫之后,他们没有时间再去处理杂务,皇上也不会让他们到宫外去跟那些俗世之人混在一起处理杂务。

    “像我们兄弟这样,以男色获取功名富贵,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不是人生之大快之事!”七郎薛梓异眉飞色舞道,说完,深深地喝下一口酒。看来这货很热爱面首这一行当,让张麟对他十分鄙夷。

    “如果能得到陛下的特别恩崇,像五郎六郎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如王侯宰辅那样的重臣见了,也得屈膝参拜!那更是人生之至高境界!”

    田道归昂首挺汹,趾高气扬,活灵活现,好像他已经达到五郎六郎的高度似的。

    对于田道归的话,张麟一点都不相信,一个面首而已,被人所唾弃的行当,怎么可能让王侯宰辅曲膝拜见,实在是太言过其实了。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种想法表示出来。

    薛田二人,一盅酒一句话,话特别多,且什么话都说,似乎对于张麟并不设防。

    随后他们聊起了如何得崇的经验,提炼了两条极其精辟的宝典式的重点,一靠相貌,二靠身段,二者缺一不可。

    “所谓相貌,自然是长的越俊秀越好。”薛梓异告诉张麟,江湖好事人士整出了一张大周美男子榜,后宫供奉都榜上有名,他在榜上排名第四十九。

    “还有美男子榜?”张麟很是诧异。

    “是的。”薛梓异一边嘶啃着羊肉,一边悠然点头。

    田道归喝下一口小酒,抬手撩了一下垂在脸侧的小辫子,不无骄傲地说道:“小弟忝列榜上第三十六名。”

    张麟觉得很奇怪,在他看来,薛梓异的长相比田道归的好,怎么他们的排名反了过来,看来唐朝人的审美观念跟自己的有所差异,他心里虽然这样思忖,但是并没有表示出来。

    “你知道监正大人排第几名么?”薛梓异凑近张麟,压低嗓音问道。

    “第几?”

    “第二十九。”

    “哦。”

    “那你知道谁排第一名么?”薛梓异歪着脑袋看着张麟,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吊胃口似的问道。。。

    “是谁?”

    虽然张麟不怎么关心大周美男子榜,但是对于第一名总是难免有些好奇之心,这是人之常情。

    “你猜猜。”薛梓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起了关子。

    “这我哪儿猜得出?”张麟耸耸肩。

    “随便猜。”

    “应该是哪个王子?”

    “不,此人远在天边,近在后宫之中。”薛梓异得意地提示道。

    “莫非是邺国公张昌宗?”张麟随口猜道。

    “太对了!”薛梓异向张麟挑起大拇指,表示赞许。

    “六郎是大周第一美男子,因此在后宫得到陛下的恩崇也是最多的!”田道归笑着补充。

    “哦。”

    “到明年重新排榜时,张兄一定榜上有名,甚至会位列前茅。”薛梓异含笑勉励道,抬起猪手拍向张麟的肩膀,以示亲切友好之意。。。

    “呵呵。。。”

    张麟哂笑,赶紧身子一歪,险之又险地躲开了对方的猪手,心里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不怕把什么病传给别人吗!

    “所谓身段。。。就是指那种身段,你懂的。哈哈。。。”田道归脸上挂着斜斜的笑意,向张麟眨了眨眼,言近旨远地说道。

    “从某种程度上说,身段比相貌更重要。”薛梓异抬手一挥,危言耸听道,“皇上是龙马精神,普通男子根本无法承受,身段不好的,连陛下的首次临寝都通过不了,不要说恩崇得不到,恐怕连性命都很难保住。”

    “啊~,还有这样的事?”张麟听了这话,震惊不已,更加贴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简直是凶险之至啊。

    “对的。”田道归向左右看了一眼,好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并不敢说,但是又不吐不快,憋在心里很难受,因此压低声音道:

    “不少男子希图以男颜邀崇,获取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但是却没有那个身段,还没有上战场就兵败山倒,落花流水,惹得皇上羞怒。不要说高官厚禄没有到手,连小命都会葬送掉。。。像这样送掉小命的不下这个数。”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叉开五指进行比划。

    这话几乎把张麟吓傻了,愣在哪里,浑身发冷。

第二十二章 灵光一闪

    似乎没有注意到张麟的害怕表情,或者说,嫌他害怕得还不够惨烈,田道归继续绘声绘色讲述道:

    “你知道你前面那位兄弟么?他叫裴白,比你早进宫半个月,他那长相没得说,在榜上排第三十一位。于他进宫五天后,皇上兴冲冲去临寝他,结果怎么样?他让皇上大失所望!他因为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皇上,被龙威所慑,畏首畏尾,兇具不振,无法完成侍君使命,使得皇上大为羞怒,一气之下,喝命御前侍卫将其拖到外面,就地斩杀。”

    听了这事,张麟吓得脸都青了,浑身在颤抖,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惨感觉。

    “当然,这种惨事并不常见,一年之中,也就发生一两次而已。因为只要是个男人,侍君的事情谁都会做,差别只在于做的好坏,令皇上满意的程度之有所不同。”薛梓异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温声说道,像是在安慰张麟。

    一年有一两次,这还算不常见吗?你们作为已经顺利过关的人,所以才能说的如此轻巧。张麟心里直冷笑,不过这意思他没有说出来。

    田道归立即笑着点头:“对的,在裴白之前,还有一个兄弟叫李培毅,比你俩早三个月入宫,于侍奉皇上之后,立即被封为青阳侯,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五郎六郎,地位超然,比我俩强多了。”

    田道归所说的李培毅侍君封侯的事迹,对于张麟的激励作用,远不如二张封公的大,所以也就无法将裴白侍君失败被斩杀所带给他的深深恐惧予以抵消。他依然沉浸在恐惧焦虑之中,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见了张麟的过激反应,田道归很是诧异,不由得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他,语气奇怪地问道:

    “张兄你不是已经过了第一关吗,你又何必这样焦虑愁苦呢?要知道,只要过了第一关,以后将是一马平川,不会再有什么凶险的!”

    “对呀,张兄已经进入到我辈之行列了,可喜可贺!”薛梓异眼中浮现出亲切愉快的笑容,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张麟的膝盖。

    张麟猛然回过神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膝盖移开,且将身子挪得离薛梓异远了一点,心里说,这薛梓异实在太油腻了,怎么老是动手动脚?

    见此滑稽的情景,在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忍俊不禁,不过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最多是掩嘴而笑,或者转身向背后暗笑。

    “张兄马龙精神,佩服,祝贺!”田道归端起酒盅,向张麟表示敬意和贺忱。

    “呵呵。。。”张麟哂笑,心里说,祝贺个屁啊,你们这是误会,误以为我给皇上侍过寝,可我哪儿侍过寝?我都差点被砍头了!不过,这事他觉得用不着对这两人道明,他们非亲非故的,有必然知道这些吗。

    。。。

    “张兄将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前途光明啊,以后得崇了千万不要忘了小弟。”薛梓异酒至半酣,面红耳热,舌头打结,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一只猪手伸向张麟的肩膀,意图搂搭。

    虽然张麟有意远离薛梓异,但是,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边,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他忙不迭地闪躲,差一点点被薛梓异的猪手触碰到,他心里说,你小子能好好地说话吗?

    从他们的话语之中,张麟听明白了,这二位算是不怎么得志的“妃子”,认为自己将会得崇,提前结交,引为奥援。

    张麟摇头,后宫就是如此,哪怕由男人组成,也少不了拉帮结派和圈子。

    我在皇宫呆不了多长时间了,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张麟心里这样说,不过这话他又不能对人明说。再说,对于什么时候能离开皇宫,他心里一点底数都没有。

    “什么红人,什么得宠,没有的事,二位恐怕误会了。”张麟摆摆手道,试图打消这二位攀援的念头。

    “张兄得崇是早晚的事,因为你的姓氏奇佳无比。”田道归喝得也有点高,打着酒嗝,乱舞着手臂,言词不清地说道。

    “对,陛下对张姓那可是情有独钟啊。。。”薛梓异一手拿着酒盅,一手乱晃,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什么歪道理。张麟嗤笑一声。

    “张兄入宫次日就得到皇上的临寝,那是极大的荣耀,在后宫之中是绝无仅有之事。”薛梓异脸色坨红,硬撑着醉眼,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羡慕之意。

    “记得小弟初次入宫时,睡了十天的冷板榻,日盼夜盼,直到第十一天,才把皇上盼来。。。跟张兄比,实在是惭愧得紧!”田道归醉眼迷离,嘴里喷着浓郁的酒气,道。

    这种事情还日盼夜盼的?真是什么出息啊。张麟简直要对田道归嗤之以鼻。

    “二位醉了,咱们还是改日再喝。”张麟说,开始向外赶人。

    “没醉没醉。”二人嘟嘟嚷嚷道,似乎不醉不归,不想回去。

    张麟脑子灵光一闪,立即有了一个主意,把手下四人召集起来,一本正经地吩咐小五子、红儿、翠儿三人道:“你们帮我把二位贵客送回去,务必送到他们的住处,不得出任何差池。”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马上答应,他们心里说,这二位自己带了下人来,哪里还需要我们送啊。

    “不用送。”薛梓异醉眼朦胧,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们还没说要走呢。”田道归喷着酒气说。

    “秀男,你看,他们说不用送。”小五子满面堆笑,想把这差事推掉。

    “他们说醉话你们也信!人家那么热情地上门拜访,带菜带酒,我们作为东道主难道送送他们也不应该吗?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亲自去送。”张麟瞪着眼睛,打着手势,装腔作势道。

    若是让张麟自己去送,他们这些下人也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到了外面万一出了什么乱子,他们担待不起。

    “送,我们去送。”小五子无奈,只得答应,不过还是笑嘻嘻地讨价还价,“就算要送,也用不着三个人一起去吧?让红儿翠儿两个人去,一人送一家,不就可以了。”

    “人多力量大,你看他们喝得醉醺醺的,万一半路上摔倒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们不就可以搭把手吗?”张麟强词夺理道。

    “可是。。。”小五子争辩道,他心说,你这是什么歪道理,他们两人各带了两名手下,就算摔着了,也轮不到我搭手啊。

    “没有可是!你再啰嗦,我就自己去送!”张麟眼睛一瞪,蛮横地打断了小五子的话,满脸不高兴地说道。

    “好吧。”小五子只能勉强答应。

    因为张麟是他名义上的主子,他不好过分争辩。再说,皇上在张麟进宫第二天就来临寝,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虽然张麟差点被砍头,但是最后并没有砍成,这就比很多被处死的人强好多,在后宫就是如此,不死就有可能得崇,就有机会飞黄腾达;七郎八郎都提前结交,也说明了张麟在后宫的地位之重要,他们这些下人又怎么敢忤逆和得罪呢?

    另外,萃阳宫有身手不凡的小六子盯着,外面还有两名禁卫严格把守,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三人按照张麟的吩咐,帮衬着搀扶田薛二人离去了。。。

    张麟亲自出马,一直陪送到萃阳宫门口,使得小五子根本没有机会向守门禁卫交待什么私话。。。

    “小六子,你年纪多大,姓甚名谁,家乡在哪里,什么时候进的宫?”

    待众人离开后,张麟春风满面地主动与小六子攀谈起来。

    这让小六子受宠若惊。秀男张麟从来都是一副心思重重,不苟言笑的样子,今天怎么如此亲切随和,主动与我攀谈?

    小六子明白,张麟即将成为皇上的崇男,自然不敢怠慢,对于后者的问题,原原本本作了回答:

    “回秀男,奴婢姓高名力士,今年十七岁。。。”

    “等等~”张麟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连忙打断,重新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第二十三章 我的太监是高力士?

    “奴婢叫高力士,这是奴婢的大名,小六子是奴婢在宫里的小名。”

    “你是高力士?”张麟脱口问道,眼睛盯着小六子上下打量,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宝似的。

    高力士不是传说中给李白脱过鞋的那位著名太监吗?那位可是权势熏天的人物,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小奴婢?莫非他们并非同一个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这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应该没有这种巧合吧,此高力士和彼高力士都是宫中太监,又处在同一朝代,想必是同一个人,只是年龄段不同而已。不过,就算小六子是大名鼎鼎的高力士,他发迹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现在他就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微末之人。

    没想到服侍我的太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高力士,那么,红儿或翠儿,有没有可能是杨贵妃或者杨贵妃她娘?。。。

    张麟心中感慨了一番,甚至还有些暗爽的味道。

    “是啊,奴婢就是高力士,莫非这还有错?”小六子深感诧异。

    “没什么,继续说。”张麟淡淡一笑,向小六子摆摆手,让后者继续说下去。

    “我祖籍潘州,十岁那年进的宫。。。”

    “后宫既没有嫔妃,也没有公主,要你们这些太监干什么用?”张麟随口问道。

    以前太监的存在是为了保持嫔妃和公主的真洁,武则天的后宫全部是男妃,公主都住在宫外,太监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

    “秀男问的好。在皇上的后宫中,咱们这些内侍的确没有存在的意义,但是前朝留下了这么多内侍,也得有个出路,若是全部遣散,也得有个地方安排。说实在的,咱们这些没有根的人,离开皇宫真的没法子活了。皇上怜悯我们这些人,就让我们在宫中留下,做些端水抬重之类的苦力活。”小六子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老老实实回答。

    在小六子说话之时,张麟手托下巴,装作沉思状,缓缓转悠着,绕着那小六子转圈,趁小太监不留意,他出其不意,果断出手,一掌击打在前者的后脑勺上,意图将之打晕过去。

    “对不起了小公公!”张麟一边出手,一边抱以歉意地说。

    “啪~”张麟的手掌劈在小六子的后脑勺上,如同击打在石头上,对方一点事都没有,而自己的手掌却痛的发麻。

    张麟大惊失色,这小六子貌似瘦弱,但是身板异常结实,看样子会武功,这下麻烦大了。

    “秀男,你这是干什么?”

    小六子霍然转身,怒视着张麟,咄然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不明白张麟想干什么,他就是个大傻瓜,以后也甭想做什么著名的大太监了。

    “没什么,我试试你有没有学过武功。”张麟嘿嘿一笑道。

    “当然学过武功,要不然,刚才就被你打倒了!”小六子语气不快地说,他心里并不相信张麟的话,但后者毕竟是他的主子,且那一掌对他来说,跟挠痒查不了多少,因此对于张麟没有采取什么报复措施。

    “你能打过几个人?”张麟有些心虚,继续摆出一副亲切随和的样子,手托下巴绕小六子转悠着。

    “等闲三五个禁卫,不是我的对手。”小六子下巴一抬,不无自豪地说。

    禁卫与普通军兵不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个禁卫可敌三五个普通军兵,能敌三五个禁卫的人,绝对算得上高手!

    张麟很是惊异,心想,老子踢到铁板上了!这小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跟个菜鸟似的,居然这么厉害,幸好我算是他的主子,要不然,恐怕要遭到他一顿胖揍!

    “你好厉害哦!”张麟心虚地赞了一句,又绕到了小六子身后,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一根泛着乌光的棒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在小六子瘦削的背上,并且摁下了开关。

    “呲呲呲~”这黑色棒子发出一阵轻微异响,并且伴随着火星飞溅,在一触之下,那小六子连嗝都没有来得及打一个,一下子就休克了过去,瘫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那根黑色棒子不是普通的棒子,正是张麟随身携带的七星神棒。

    闲置已久的七星神棒终于派上用场了!

    七星神棒从外表上看类似钝器,长不过七寸,毫无威胁可言,所以进宫时没有被收缴,但实际上,这七星神棒蕴含高伏电流,能够发射高压脉冲。

    说真的,在穿越之前,虽然神棒从不离身,但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只是当作防身之器,备而不用。对于神棒的威力并无切身体会。

    今天没有办法,因为小六子是能敌三五个禁卫的高手,若是不动用七星神棒,根本无法打发他,为了出宫,张麟也算是拼了。

    一击而已,就让高手级别的小六子失去了抵抗,一瞬间休克过去,七星神棒威力之强大让张麟自己都吃惊不已。假如对着人的心脏位置连续暴击三五下,绝对可以取人性命。

    他伸手探了探小六子的鼻息,确定后者还有呼吸,没有挂掉,他就放心了。

    “对不起了,小六子。”

    对于小六子张麟并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必要结果后者的性命,击晕就够了。

    张麟只是想借用一下小六子的衣服和腰牌,暂时混充他的太监身份,以便更加顺利地出入宫禁。

    与两位面首聊过话之后,张麟逃出皇宫的执念更加强烈,更加急切,一刻也不想留下去了。

    不侍奉武则天就要变成太监,侍奉不好的后果更惨,连小命都可能保不住,这还有天理吗?简直是惨无人道啊。

    就算他委屈求全,在不得已的时候屈从于做面首的悲惨命运,也未必一定能让武则天满意,那时候,小命还是不保,这绝对是万本无利的生意!

    一向把生命珍视得如同无价之宝的张麟,在这种朝不保夕命如草芥的处境之中哪里呆得下去?!

    三下五除二把小六子身上的内侍服扒了下来,又东翻西找从后者的衣服里搜刮出一块青铜打造的方形腰牌,正面刻着:内侍省,内侍;反面刻着:高力士,十七岁,籍贯潘州。

第二十四章 逃宫

    张麟眼睛一亮,看来小六子所言不虚,他真的就是高力士本人。

    小六子,虽然你是高力士,那又怎样?从此你我各奔东西,以后恐怕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若干年后,等你发达了,我也许还隐居在某个偏僻的山旮旯里,只能遥遥为你祝福。

    张麟心情悲闷,嘟嘟囔囔地来到渝室,用水胡乱将脸上的铅华脂粉洗净,麻利地脱下秀男服,飞快地套上小六子的内侍服。

    由于张麟的身材比小六子高两寸,因此后者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略显紧巴和短小,下面仅及脚踝,不过,幸好这是一套宽松的袍衫,对于张麟来说还能凑活,并无大碍。

    时间紧迫,来不及梳头,张麟只能把脑袋两侧的伪娘辫子胡乱卷起来,与头顶上的发髻盘在一起,把从小六子头上摘下的黑色太监帽,戴在自己头上,将头发和辫子全部罩在里面,伪娘痕迹被遮盖得一丝不露。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咱家现在不再是秀男了,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太监了。”

    张麟对着铜镜审视自己,仿照内侍的样子摆弄姿势,嘶哑着嗓子模仿小六子的说话声音,演练了几次后,觉得跟小六子有几分相似,出去糊弄那些不熟悉的人,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张麟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担心万一被守门禁卫识破,因为后者与小六子可谓朝夕相处,对小六子的言行举止都相当熟悉,最难糊弄。

    有好几次几乎跨出殿门口了,张麟踟蹰不前,最后又退回到寝宫,重新对着镜子模仿小六子的说话声音和举止动作。

    模拟了几十次之后,他觉得已经相当接近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的话,等小五子几个回来了,就把良好的时机白白错过了,那时无计可施,悔之晚矣。

    把心一横,牙关一咬,张麟拿上一个小六子经常拿来拿去的竹篾篓子,大摇大摆地向萃阳宫大门走去。

    “站着!”死鱼眼下意识地伸手拦阻。

    “是我!”张麟嘶哑着嗓音道,同时转身看向宫内,用侧面对着那两名禁卫,似乎在回头检查没有遗漏什么东西,“秀男饿了,让我去御膳房取吃食,我去去就来。你们好生把守宫门,千万不要让闲杂人员进入宫内,也不能放秀男出去。”

    “不是刚吃过羊肉,怎么就饿了?”死鱼眼哂笑道。

    “羊肉的气味到现在还没有散去呢。”八字眉舔了舔嘴唇,补充道。

    张麟忘了吃羊肉这茬事,好在他的脑子不笨,并没有惊慌失措,随口说道:“那羊肉的膻味太重了,秀男不喜欢,一口都没有吃,又不好意思当着客人的面说饿,只能等客人离开后再让咱家去弄吃的。”

    这倒是有道理。两名守门禁卫互相对视一眼,不疑有它。

    “六公公你就放心好了!有我们守在这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八字眉扬起八字眉,胸有成竹地说。

    “我们也不会让秀男离开的。”死鱼眼承诺道。

    “不错!”张麟笑着夸赞道,倏然转身,一只手挑起大拇指,用胳膊挡住了一边的脸,另一只手抬起竹篾篓子挡住了另外半边脸,迈着轻盈迅捷的太监步,迅速从两名禁卫中间冲了出去。

    这两名禁卫没有作任何阻挡,任由张麟离去。因为他们压根不会想到在禁卫森严的后宫会发生秀男假冒内侍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张麟心里兴奋地欢呼,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我装的还蛮像,成了!

    他心情振奋,甩开大步,向着远离萃阳宫的方向,急速离去,如同囚鸟离开樊笼。现在,哪怕有八匹马,也不能将他拉回去。

    八字眉和死鱼眼互相对望一眼,似乎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诧异,感觉小六子今天有些古怪,不过,他们并没有起疑心,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古里古怪是小六子的特点。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穿碧青色内侍服装,头顶黑色太监帽的俊俏小内侍,蹑手蹑脚出现在一排造型奇特的太湖石之后,探头探脑的向一座宏大的宫门外张望,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张麟。。。

    。。。

    上阳宫。

    武则天一身杏黄龙服,端坐于龙案之后,亲切地接见安定公主。后者弯腰躬身站立于龙案之前,态度极其恭谨,在向武则天禀报重要事情:觅到合适的赐婚人选。

    上官婉儿侍立在龙案之侧,面上浮现冷淡之色,对于安定公主连正眼都没有瞧一眼。

    安定公主是高祖李渊的小女儿,跟太宗李二是兄妹关系,按辈分,是高宗李治的姑姑,当然也是武则天的姑姑。本来她的爵位是千金大长公主。为了巴结武则天,逃避武朝对李家的清洗,她不惜降低辈份,认武则天为母;而武则天竟然同意了,让千金大长公主承袭她夭折已久的女儿--安定公主的爵位,把伦理辈分完全搞乱了。

    朝臣对于这位安定公主都极为鄙视。上官婉儿自然也不例外,鄙夷尤甚。

    “你说你有合适的赐婚人选?”武则天满面春风,和蔼可亲地问道。

    “是的,陛下。”安定公主恭声回答,摆出一副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赴汤蹈火的样子。“听闻陛下为赐婚人选之事忧虑,臣女心中甚是不安。臣女拜访了几家平素关系比较要好的亲王。为陛下觅到一位颇为适合赐婚要求的县主。”

    正在为赐婚人选之事头痛的武则天,听安定公主说觅到适合赐婚要求的县主,心中喜之不胜,脸上露出愉快之色。

    “公主忠心可鉴!”武则天脱口赞赏,抬手一指安定公主,颇为急切地问道:“快告诉朕,是哪家女子?”

    “长乐王李永之女李青霞,年龄十九,秀外慧中,文武兼备,且深明大义,愿意为君上分忧,赴突厥赐婚。”安定公主满面堆笑道,眼角的鱼尾纹绽成了太阳花。

    “太好了!”武则天高兴得抬手在龙案上拍了一下,开怀大笑道。“李青霞心忧君上,朕心甚慰。速去将李青霞带到宫里来,朕要见她,重重嘉奖。”

    “是。”安定公主眉开眼笑地答应。

第二十五章 你想找死吗

    此地是后宫里的一处花园,名叫昆池苑,因为其中的一面池塘叫昆池,所以才得名。

    昆池苑的正南边屹立着一座高大宽阔的牌坊,上面雕龙画凤,甚是气派。牌坊之南是一个开阔的广场,相当宽敞,甚至有点空旷,幸好栽种了两排青松翠柏,青松翠柏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壮丽的门楼,此为提象门。

    出了提象门就算离开了后宫,进入前殿的范围,但仍属于皇宫之内。皇宫这么阔大,可谓深似海,张麟不可能一步跨出去,只能步步为营,走一步算一步,先出后宫再说。只有离开了后宫,才算是为摆脱面首危机而走出了第一步,否则一切都是白忙活。

    提象门虽然敞开着,但是门口有数名身穿重甲手持腰刀的禁卫把守,对于任何进出之人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没有令牌,谁也无法随意进出。看起来此处的门禁,比宫内其它任何门都要严格许多,像是极其重要之所在。

    见到此种情景,张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身上持有内侍高力士的腰牌,但是这腰牌只能糊弄普通的查验,经不起严格的究诘,倘若禁卫盘问起来,定然会穿帮,那时就功亏一篑了。。。

    虽然张麟心里惴惴不安,毫无把握,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地步,不可能再退缩回去,缩在昆池苑与呆在萃阳宫没有任何区别,面首危机依然没有摆脱,甚至有可能比之前更加严重,因为他打晕了小六子,违反了宫规,这事隐瞒不住,必遭严罚。

    人死鹤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鸟!

    为了自由,为了更好的活命,张麟豁出去了,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踏上昆池苑广场中间两排松柏夹持的甬道,目不斜视,施施然往提象门走去,心里无数遍地念叨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玉帝保佑,希望给他好运气,能够蒙混过关,顺利出宫。

    在提象门口有八位凶悍无比的禁卫把守,其中两位笔直地站在门内,面朝昆池苑方向,另外六位立于门外,面朝前殿方向,如同八座铁塔。他们身穿褐色甲胄,外罩黑红相间的甲袍,手一刻不离的抓着悬于腰间的刀柄,无比森严地戒备着。

    提象门是连接前殿与后宫之间的重要通道,皇上上朝退朝都要经过此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张麟若是知道他准备经过的门是整个皇宫之中最重要最森严的门,他肯定有一口老血好吐。

    朝向后宫的两名禁卫,一个长着牛眼,一个长着狼鼻,看起来比把守萃阳宫的禁卫更加高大,更加威猛,更加凶悍。

    长着牛眼的禁卫见一个面生的内侍,大摇大摆地走来,便抬起带鞘的弯刀,遥指来者,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声:“令牌!”

    “内侍省高力士!”张麟简洁地说,脚下没有停步,只是稍微放慢了速度,手里拿出高力士的腰牌,向牛眼禁卫面前一晃,然后,略微拐了一个小弯,绕过对方的弯刀,继续迈步前行,如入无人之境,意欲从两名禁卫中间的空档之中穿行出去。

    之前遇到宫门禁卫,他都是这样做的,一路畅通无阻,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长着牛眼的禁卫稍微瞟了那腰牌一眼,便把腰刀一伸,横在张麟的面前,厉声喝道:“给我站住!”

    “怎么,不让过?咱家不是给你看过令牌吗?”张麟斜视着牛眼禁卫,不高兴地嚷道。别看张麟表现出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极度紧张,一颗心脏在急速跳动。

    “你这腰牌只能在后宫行走,要离开后宫必须令牌,难道你连这一点也不知晓!”牛眼禁卫疾颜厉色申斥道。

    张麟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腰牌只能在后宫内部行走,不能离开后宫,他哪里知道这些?看来这下有大麻烦了!

    “嘿嘿,咱家拿错了。。。令牌当然是有的。”张麟嘿嘿一笑,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怯意,他知道若是被禁卫看出自己的心虚,必然要严加诘问,那时就会露出马脚,后果堪忧。

    他装模作样地在衣袖里乱掏一气,可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拿出来,最后冲禁卫咧嘴一笑,“哎呦,令牌好像不见了。。。”

    “拿了令牌再来。”牛眼禁卫冷声道。

    “令牌是有的,可是不见了,到底丢哪里呢?。。。上午咱家去了趟太极殿,莫非丢在太极殿周围?”

    张麟抬手揉着太阳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目光扫视四周,而后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悍然伸手拨开禁卫的刀,大模大样地抬步往宫外走去,试图就这样稀里糊涂闯关出去。这样的事,以前张麟也做过,而且还成功过,不过那时的对象是某幢大楼的保安。

    “回去!”牛眼禁卫握刀的手一用劲,他的力气相当大,可谓孔武有力,很轻松地将张麟整个人拨得倒了回去,使得后者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十几步,差一点跌倒。

    “兄弟,咱家记起来了,令牌丢在太极殿,请你通融一下,放咱家出去找令牌吧,找不到令牌可是要挨板子的。”张麟哭丧着脸恳求道,开始打感情牌,想引起对方的恻隐之心,开恩放他出去,一边又挨挨索索靠近了宫门口,意图趁禁卫不注意溜将出去。

    牛眼禁卫并没有为张麟的表演而唬住,圆溜溜的大眼中闪出一抹凶光,用带鞘的刀尖指着后者的胸口,表情冷酷地喝令道:“滚!”

    “滚是没有问题的,你能不能告诉咱家,怎么样才能去到太极殿找回我的令牌?”张麟厚着脸皮问道,他想从禁卫口中套出离开后宫的其他路径。

    对于张麟的问题,牛眼禁卫不屑于回答,他凶神恶煞地叱喝道:“你想找死吗!”

    “你怎么说话的?”张麟生气了,把手揣进怀里,攥住了七星神棒,似乎要做困兽之斗。但是他马上想起,七星神棒并不是万能的,对付个把手无寸铁的内侍还能勉强凑活,要同时对付八名手持利刃的禁卫,那想也不用想,不可能占到任何上风的。而且不是占上风或落下风的问题,而是作死!

    除非张麟的脑子坏掉了,才会做这样的尝试!

第二十六章 先斩后奏?

    没有办法,张麟只好神情颓丧地退回到牌坊后面的昆池苑,蛰伏于一堆由奇形怪状的太湖石垒起来的假山之后,等那些禁卫换了班后再试。

    他已经摸清楚,萃阳宫的守卫一般隔两个时辰就会换一次班,提象门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隐伏了没多少时间,有两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张麟的视线中,从前殿悠然走来,穿过提象门,进入昆池苑,经由青松翠柏夹持的甬道,款款行来。

    一人身穿琥珀色曳地长裙,头顶堕马髻,佩戴着亮闪闪的金钿玉纂,貌似一位极其尊贵的贵妇,身材丰腴,面色白皙,年过半百,只看了一眼,张麟就认出来了,这贵妇不是别人,正是将他送进宫的罪魁祸首----老妖婆安定公主。

    走在安定公主身后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穿翠绿色襦服长裙,腰节掩凶,腋下用绸带扎系,头上顶着孔雀开屏髻,肤色雪白,面庞秀丽,双手搭在腰间,连行走时都恭谨有礼。她步态高雅,容颜殊丽,眉峰之间隐隐透露出一股英气,谁若是看到她的容颜,哪怕只一眼,也会一见倾情,终生难忘。

    在这美丽女子出现的一霎那,几乎分布在昆池苑所有节点的禁卫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射到她身上,此刻的她仿佛成了昆池苑的一抹瑰丽风景。

    安定公主和那美貌女子穿过高大牌坊,到离假山三十丈处,转身上了一座七孔桥,跨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然后沿着一条修建在池塘边上的长长的曲榭回廊,向前袅袅行去。

    注视着她们的背影,张麟心里想,安定公主这老妖婆进宫做什么?从眼前的情景结合前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件判断,她一定是居心不良,前日祸害了自己,今日又要祸害别人。

    当然,张麟并没有心思管那女子的闲事,他自己的事就够操心的,逃出后宫依然是摆在他心中的头等大事。

    。。。

    受命护送七郎薛梓异回嵩阳宫的内侍小五子,在半路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心里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家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很想立即赶回萃阳宫。

    终于将薛梓异送到嵩阳宫,小五子立即返身,脚不沾地,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到萃阳宫,累得气喘吁吁。

    “咱这里有没有出什么事?”到了萃阳宫门口,小五子用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问守门禁卫。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八字眉扬了扬眉毛,道。

    “有我们守在这里,哪能出什么事呢?”死鱼眼神气活现道。

    没事就好,悬在小五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小五子在门口喘息了片刻,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萃阳宫,一跨进殿门口,目光在殿内一扫,很快就看清了里面的景况,他几乎傻眼了。

    只见,小六子双目紧闭,躺卧在殿内的地上,身上的外衣被扒掉了,只剩下了一套米白色的中衣。

    “小六子!”小五子冲地上的小六子喊道,可是后者一点没有反应。

    冷汗顺着小五子那肥嘟嘟的脸颊往下嘀嗒着流淌。

    此刻,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秀男张麟打晕小六子,然后换上后者的服装,冒充太监,私自偷逃出宫了。

    “秀男~”小五子飞速冲进寝宫,四下寻找张麟。他心里还残留着一线祈望,祈望小六子是在跟他开玩笑,祈望秀男并没有离开。

    但是他找遍整个寝宫内外,都不见张麟的踪影。

    “小六子!你醒醒!”小五子回到正殿,在小六子的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可是后者依然没有反应,好像死猪一样。

    小五子急了,去浴室舀了一碗清水,浇在小六子的脸上,后者才悠然苏醒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小六子揉了揉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说。

    “小六子,你怎么睡在地上,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吗?”小五子声色俱厉地责备道。

    “我怎么了啦,不是没有出什么事吗?”小六子反问道,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样子傻乎乎的。

    “还没出事?!秀男都跑了!等着我们几人的后果将是死罪!你知不知道?!”小五子瞪着小六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话让小六子不寒而栗,脸上苍白,心里发颤。

    “秀男跑了?”小六子有些不怎么相信,又满屋子找了一遍,才确定秀男的确跑了。

    小六子心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怎么说也是有功夫的人,等闲两三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他,怎么会被没有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秀男给打晕了呢?难不成秀男也是练家子,一直在我们面前深藏不露?

    小五子很想训斥守门禁卫一顿,但是又怕引起意外的祸端。因为禁卫跟他们太监宫女并非一个系统的,若是被禁卫知道秀男逃跑了,他们会第一时间上封禀报,满后宫进行搜索,那样的话,他们几人的罪责就无法隐藏了。

    经过简短的思考,小五子决定暂时不把实情告知禁卫,自己几个人先分头去寻找秀男,若是找了两个时辰还没有找到,那时再上报控鹤监。

    “你我两人分头去找,碰到红儿翠儿也让她们一起找!”小五子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是!”小六子也是失魂落魄。

    出了萃阳宫的大门,小五子和小六子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头寻找张麟,出大门时连一个招呼都没有跟禁卫打,走路时脚步都显得甚是虚浮。

    两名把守萃阳宫的禁卫很是纳闷,这两内侍到底怎么了,搞得神神秘秘,如同做贼似的?

    一个问对方,我只看见五公公一人回来,怎么出去时变成了两个人?你有没有注意,六公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另一个说,我也没有注意,今天莫不是见了鬼了?。。。

    。。。

    等了半个时辰,张麟再次来到提象门,试图再次闯关。

    令张麟深感失望的是,守提象门的禁卫并没有换班,面朝昆池苑方向的,依然是之前那两位,一个大睁着牛眼,一个高挺着狼鼻,严格地核查进出之人的令牌。。。

    张麟踟蹰了片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靠近狼鼻禁卫的一边行走。

    之前从面相上感觉狼鼻禁卫比牛眼禁卫要凶狠一些,所以第一次试图闯宫时,没有选择这位,这次是实在没有办法。既然禁卫没有换班,张麟只能自己换个对手去尝试。

    “令牌!”狼鼻禁卫把闪着寒光的腰刀横在张麟面前,大声喝问。

    “令牌是有的,不过丢在太极殿那里,咱家要去那儿找找。”张麟没有办法,只能强词夺理,硬着头皮闯宫,希望那禁卫稀里糊涂放他出去。

    狼鼻禁卫早就认出张麟了,此人一而再的试图闯宫,行踪甚为可疑!

    “哈,你这公公还跟我们横上了,真是活腻了!告诉你,对于擅自闯宫者,我们可以先斩后奏!”狼鼻禁卫眼中闪着凶光,一股彪悍之气骤然爆发,用犀利无比的刀刃对着张麟的咽喉,霸气侧漏地威胁道。

    啥?先斩后奏?

    张麟听了,背后的脖颈儿拔凉拔凉的。连守门禁卫都可以先斩后奏,这也未免太夸张了一些吧。。。

第二十七章 逃宫未遂

    果真如张麟所判断的,这狼鼻禁卫比牛眼禁卫凶狠许多,一出口就是先斩后奏,真是太强凶霸道了!这还有王法吗?

    对于禁卫的威胁之言,张麟并不完全相信,但又不敢以身试法,因为禁卫要杀他也不是没理由,只要把他当作企图闯宫行刺皇上的刺客,自然可以乱刀斩杀,甚至于剁成肉泥,也不是不可能。

    张麟颓然退了下来,唉声叹气,抓耳挠腮,如同被妖怪抓走了师父的孙行者。。。

    。。。

    上阳宫。

    “青霞,出使突厥赐婚之事,可是出于你之自愿?”

    武则天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带和煦笑容,温和地询问道。

    在她的身后两侧,分别侍立者身穿女官袍衫的上官婉儿和身穿宫装的春香。

    在龙案之前,站着两位女子。

    站在龙案正前方之女子就是武则天口中的青霞,也就是张麟在昆池苑遇见的那位美丽的姑娘。站在青霞侧后之人则是武则天的义女安定公主,就是她将青霞举荐给武则天的。

    “为君上分忧、为国家效劳是臣女的份内之事,臣女完全出于自愿。”李青霞正色庄容说道。

    “好好,青霞有这种想法实在太难能可贵了!”武则天龙颜大悦,哈哈大笑,对青霞赞赏有加。

    赐婚关乎战争与和平,关乎社稷之安危,关乎天下苍生之福祉,至关重要。

    盘踞在大周北方的突厥,黩武好战,与大唐大周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消停过。大唐刚立国时,猛将如云,因此在战争中胜多败少。到了武周代唐之后,能征惯战的猛将老的老,死的死,杀的杀,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因此大周与突厥之间,胜负参半,就算是取得胜利,也是惨胜。

    大周立国之后,与突厥之间经常发生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对双方的国力都损伤很大,让武则天很伤脑筋。

    在突厥方面,颉跌利施可汗刚刚继承可汗之位不久,汗位不稳,反对者众多,因此他主动与大周议和,寻求与天朝联姻,引天朝为外援。

    对于颉跌利施可汗的联姻提议,武则天深表赞成,并且积极配合,但一直以来为无法落实赐婚人选而头痛。

    因为,赐婚之人必须是自愿自发,才能达到以一人换取十年和平之目的,假如她是被迫而去的,那么很有可能起到反作用。因为赐婚之人到了突厥之后,是突厥的可敦,经常有机会对大可汗吹枕头风,和平与战争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现在青霞表示一切出于自愿,且她的身份是县主,身份高贵,容貌娟丽,符合赐婚之要求,武则天能不高兴吗。

    “青霞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为君上分忧,朕。。。”兴奋之下的武则天当即就要册封青霞为郡主,侍立于她左侧的上官婉儿忽然干咳了一声,附耳提醒道:“陛下,不如先听听突厥使臣的意见,他们若是认同李青霞,再封不迟。”

    “有道理!”武则天颔首道,她记得上一次白白封出去一个郡主之爵位,闹出一曲乌龙,好在武元敏出自武家,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里去。

    武则天转头看向右侧的春香,吩咐道:“去将朕的翡翠手镯取来,朕要赏赐于李青霞。”

    李青霞心里持有为君上分忧为国家辅政的精神,无论最终她能不能得到突厥使臣的认可,能不能成为赐婚人选,作为皇上的武则天也是非重重的打赏她不可的。。。

    。。。

    小六子六神无主,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前行,眼睛四处寻觅,祈望能够找到失踪的秀男,可哪里有张麟的身影?他又不能喊叫,一喊叫,岂不是向所有人宣告,秀男张麟在他们的看管之下逃跑了。那时他们就罪行昭彰,难逃责罚了。

    正在这时,迎面碰到将八郎田道归送到旭阳宫刚刚返回、袅袅而来的红儿翠儿。

    “秀男跑了,你们赶快分头去找。”小六子心急火燎地交待了一句,立刻跑开了,目光在四下寻觅。

    “秀男跑了?他怎么跑的?”红儿翠儿不相信,追上小六子询问。

    “他把我打晕,换上我的衣服跑出去的。”小六子嘶哑着嗓子告知,然后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去了。

    红儿翠儿这才发现,小六子只穿着中衣,外套不翼而飞,可见他所言不虚。

    “这秀男一点都不省事!让他侍奉陛下还推三阻四,现在竟然还擅自逃跑!我们干脆告诉监正大人去。”红儿嘟着嘴抱怨道。

    “你傻呀,告诉监正大人,我们岂不是都要挨板子?”翠儿眸光闪动,若有所思地说,“我倒觉得这秀男很好玩。”

    红儿觉得有理,开始思考:“秀男会到哪儿去呢?”

    翠儿的头脑比较清醒,通过分析判断,提象门离萃阳宫最近,秀男要离开后宫,八成要经过提象门,因此两人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直扑昆池苑提象门。

    。。。

    昆池苑。

    张麟颓丧地坐在昆池边上的一块石头上,愁眉紧锁,眼神没有焦点地望着涟漪荡漾的池面,不时地扭头遥望一下提象门的方向,他在等待时机,等提象门换岗后再次闯关。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隔着半边池面,进入张麟的视线,那人身穿绿色宫装,面带焦急之色,左顾右盼,寻寻觅觅,张麟一眼认出,那人是萃阳宫的宫女红儿。

    红儿怎么来了?莫非我离开萃阳宫的事情已经被她们发觉了?

    张麟连忙低头,用衣袖捂住脸,且倒退到一块太湖石后面藏了起来,免得被红儿瞅见。

    “秀男,终于找到你了!”翠儿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如同茹燕投林一般扑向张麟,在他身前不到两尺处噶然而止,一脸惊喜地叫道。

    “什么叫终于找到我?我又没丢!”张麟讪笑道,满脸的尴尬,心想,我躲在这里你也能发现,真是太神了!

    “你真的是换上小六子的衣服偷出来的?”红儿飞快地跑了过来,蹙眉审视着张麟。在提象门口找到张麟,使得她大大地送了一口气。

    张麟知道自己暴露了,无法再隐藏,更无法逃跑了,只好挤出一副笑脸,随口胡诌道:“我跟小六子在玩一个游戏,要不你们一起来玩?”

    “什么游戏!你把小六子打晕了,偷溜出来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红儿眉毛一挑,一阵见血指出张麟的罪行。

第二十八章 告密

    “没有的事,我们闹着玩的。”张麟理屈词穷,不无心虚地说。

    “不管你是闹着玩的,还是怎么的,现在乖乖地跟我们回去,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会把你私自出宫的事告诉控鹤监!”翠儿像逗小孩一样哄着张麟,态度非常和善,但是语气极其强硬,丝毫不容置疑。

    此时此刻,张麟什么办法都没有,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后果,都得跟她们回去,谁叫他没有闯宫出去呢。

    在红儿翠儿两人的押送之下,张麟一言不发,重新回到萃阳宫。

    在半路上碰到焦头烂额失魂落魄的小五子,他目光无神,脸色乌青,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

    见到张麟的第一眼,他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猛然恢复了精神,本来无神的眼眸深处,腾地升起一股怒意。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青蛙一样,抬手一指张麟,意图大发雷霆,厉声申斥一顿。

    “秀男,你。。。”

    虽然摆出了一副发怒的架势,实际上他也是怒不可遏,但是一想到身份的差别,小五子还是忍住了,将手垂了下去,眸中的怒意也渐渐熄灭,训斥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毕竟张麟是主子,且已经找回来了,并未酿成大错。此时再训斥张麟,就有忤上犯尊之嫌。

    “你们忙,呵呵。。。”

    到了萃阳宫后,张麟讪笑着丢下一句话,五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寝宫,他觉得,现在讨论他打晕小六子装成内侍离宫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太尴尬,有些不合时宜。

    这次未遂的逃宫行动,促使小五子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张麟的看护更加吃紧了,连上茅厕都盯着,可以说寸步不离,使得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独处的机会,遑谈逃跑,令他简直要抓狂了,在萃阳宫里的每一分钟都如同一个月那么漫长那么难熬。。。。

    。。。

    控鹤监。

    监正大人张易之慵懒地坐在铺着雪白鹤羽的黄金座椅上,目光微垂,看向丹阶之下,那里,一位身材肥胖的小内侍,正在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行叩首大礼。

    “尔有何事,只管禀来!像这样一味的磕头,成何体统?”张易之面露不悦之色,沉声喝道。

    跪在地上叩头的小内侍不是别人,正是萃阳宫的管事太监小五子,来控鹤监向监正告张麟私自出宫的状。虽然他心里并没有拿准到底应不应该告知,但是他的脚不听指挥,于出事之次日辰初,不由自主地把他送到了这里。

    小五子觉得这一次把秀男张麟给找了回来,是他们的侥幸,但是下一次还会有这样的好运吗?倘若秀男真的跑出去了,他们四人一个都甭想活。

    所以,哪怕他不想告状,但是最后还是选择这样做!

    小五子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他已经把张麟的行为动向告知了监正,以后倘若后者再跑,他这个管事太监仍然有罪,但是因为有了告状这一案底,应不致死。

    “启禀监正大人,奴婢等人殚精竭虑,兢兢业业,时刻不停地看管秀男。。。”小五子掉了一句酸文,然后将秀男张麟擅自离宫的事件从头到尾言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向监正张易之言讲了一遍。

    小五子的禀报是这样的:

    他们四人获悉秀男离宫这一消息后,没有慌张没有失措,以最果断的决定,最精准的判断,最快的速度,成功地把秀男在提象门口找了回来,押送回宫,现在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有了。。。

    坐在张易之左手首座的张昌宗窃笑了一声,心里说,“这小奴是在告状呢还是在表功?”

    “竟有这样的事!”张易之听了,立即火冒三丈,抬手一拍座椅扶手,怒声说道:“来人,去萃阳宫把秀男张麟拎到控鹤监来,本公要重重地处罚于他!”

    “五郎息怒!”张昌宗向张易之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一个小小的秀男而已,何必大动干戈。我去教训教训他就可以了。”

    “既然六郎不辞辛苦,那就有劳了!”张易之眸光中露出一抹欣慰之意,温声说道。

    “小事一桩而已。”张昌宗淡淡一笑,然后抬手向小五子一摆,道:“头前引路~”

    小五子吓了一跳,让他引张昌宗去萃阳宫,这不是明着告诉张麟,是他告的状吗?这以后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他很想把自己的担心告知张昌宗,可是他不敢,与其得罪少监大人,还不如得罪秀男呢。

    事已至此,小五子只能硬着头皮引路,等到了萃阳宫,再见机行事,偷偷溜进去,或许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

    上阳宫,御书房。

    武则天身穿龙袍,头戴金冠,神情凝重地端坐于龙案之后,眼眸深处蕴含着深深的失望。

    在龙案前面一丈远的地上,摆着一张圆形的矮墩子,墩子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人,头带束发金冠,身穿杏黄色袍衫,年龄约三十岁,面容苍白,低眉顺眼,战战兢兢,若是不知道此人与武则天的关系,定会误以为他是某个正在接受审讯的犯罪嫌疑人。

    此人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武则天的第四个儿子,皇嗣李旦。

    偌大的御书房只有她们娘俩,连上官婉儿都被屏退至门外。

    “跟朕说说,你到底有何德功,坦然据此皇嗣之位?还不是因为你是朕的儿子!你既然坐在皇嗣之位上,就应该忧心朝事,为朕分忧,怎能如此胡天胡闹,不思进取?”

    武则天寒声训斥道,对于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一点也提不起温情和母爱。她之所以将李旦叫进宫来训话,是因为听说后者整天与圊楼女子厮混,不成体统,有沾皇家颜面。

    听了武则天的训斥,李旦深感惊疑,琢磨不透皇上是什么意思。母皇一向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有将近半年没有见他,今天是怎么了,母皇竟然抓住一点点小事把他叫进宫严厉的教训起来了?

    他心里想,我胡闹厮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以前不就是靠着厮混胡闹才苟且偷生的吗,说我不思进取?我能进取么?我若是进取,我早就死了不知几回了!

    “回母皇,儿臣自知没有什么德功,难副母皇所望。恳请母皇将皇嗣之位,让与三哥。”李旦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说。。。

第二十九章 武皇训子

    在武则天面前,李旦似乎还是个七八岁的儿童,畏母如虎,对于母亲只是一味的畏惧退缩,却不知道撒娇讨爱。

    李旦这样说话,从策略上来说,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但是,从其内心来说,他对于这个皇嗣之位,并非特别留恋。在武则天的极其严苛的目光俯视之下,在诸武虎视眈眈的窥视之下,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常常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李旦生在皇帝之家,从来没有开心快乐过。

    在武则天称帝之前,李旦曾经当过六年傀儡皇帝,后来被他娘从皇位上扒拉下来,降为皇嗣。。。甚至被改姓为武,叫武旦,等武则天下台后,他又把姓改了回来。他前后当过两次皇帝,第一次被母亲扒拉下来,第二次被儿子拱下台——这是后话。。。实在算得上大唐第一可怜皇帝。

    甚至于他的皇嗣这个称号也是一个相当模糊的称号,可以说是皇位继承人,也可以说不是。只是因为武则天尚未确定太子,因此皇嗣就被姑且认为是皇储。但是整个朝廷的大臣都心知肚明,皇嗣与皇储是有区别的,最多只能算候补皇储,只有当皇嗣被确定为太子,才算真正被认可为皇储。

    狄仁杰,张柬之等朝廷重臣不断地对武则天提出谏议,旁敲侧击,祈望她将李旦确认为太子,这样才能确定国本,但是,武则天总是虚与委蛇,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

    由于太子之位一直空悬,因此引来不少人的觊觎,主要是武家子侄的觊望,尤其是武则天的亲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他们拉帮结派,四处活动,笼络人心,一有机会,就让手下大臣向武则天建言,比如,皇上姓武,应该立武家子侄为太子,甚至打出“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等冠冕堂皇的说辞,使得武则天很有些动心,隐隐有立武承嗣为太子之意。

    武则天多次起了废掉李旦的皇嗣之位的念头,但是临到施行时,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生起不忍之意,并不是因为后者是她儿子,她对于儿子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前面两个儿子,曾是真正的太子,都是被她杀掉的。

    之所以对李旦有不忍之心,可能因为两个原因,一,武则天这个皇位是李旦让给她的,虽然逼迫的成分占主要,但让的成分也不少,若是李旦不让,霸着皇位不放手,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她只能采取弑君夺位的方式,那样一来,恐怕她的皇位就不会坐得如此安稳如此坦然。这皇位是我儿子让给我的,谁能说什么?另外,李旦实在没有什么野心,无论是做皇帝时,还是做皇嗣时,对她一点威胁都没有,非常听话,就是一个真实不二的傀儡。

    自从武则天登基以来,对于立储,她心里处于一个极度矛盾的境地:李旦是她儿子,可却是李家子孙。而武与李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武承嗣是武家子孙,是她的忠实拥趸,却不是她儿子,只是侄子。儿子与侄子谁亲谁疏,这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清楚,何况是武则天这么聪明神武之人。让一个侄子当太子,乃至继承大统,对她武则天有什么好处?无非是被多叫几声姑姑?这也能让人怦然心动么?

    可是让儿子李旦当太子,乃至继位,武则天又极为担心,李家人卷土重来,对她之前杀害李唐皇族的暴行进行清算和报复。

    所以她很难决定,因为兹事之体太过重大,难以下定决心。

    李旦口中的三哥是指庐陵王李显,在李旦之前当过几个月的皇帝,在当皇帝时,竟然说出将整个天下送给皇后家,也无所谓的话,比李旦更不靠谱,简直是败家子!

    武则天怎么可能放心将天下交给李显那个败家子?若李显是个真材实料的好皇帝,她用得着这么操心吗?她早就可以在后宫颐养天年了!

    一听到李显的名字武则天就来气,抬手一指李旦,气哼哼将气撒在后者身上:“你以为除了你,就只有李显有资格当皇嗣吗?你错了!”

    李旦心里一颤,连忙垂下目光,嘴里嘟嘟囔囔:“那就让武三思武承嗣当好了!”

    “放肆!”武则天抬手一拍龙案,霍然站了起来,怒容满面地瞪着李旦,嘴角抽搐着,咆哮如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左右朕的决策!”

    由于过于激动,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儿臣不敢。”这一声厉斥,把李旦吓得从墩子上滚了下来,跪伏于地,叩头不止,整个身躯在不停地颤抖。他的胆子就是这么小!

    “唉~”武则天长吁短叹,背着手在龙案后面来回踱步,脸上神色变了又变,都是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感情,从可怜到可恨到可悲到可叹,极其复杂,唯独没有母爱。也许她心里没有母爱,但是在潜意识之中还是有的,不然的话,早就把李旦废了,甚至杀了。

    “你不要口口声声说武三思武承嗣要抢你位置!你但凡有些才略,哪怕有月儿十分之一的才具,谁能抢你位置?”武则天背着手踱到李旦面前,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训斥道。

    才具是个害死人的东西,我有才具我早就死了!李旦心里这样想,嘴里哆哆嗦嗦道:“儿臣无才,害母皇忧心,儿臣不孝。”

    “你无才,你不孝,这个评语说得对极了!”武则天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这个儿子居然以无才不孝为荣,真是太可悲了,简直让她无语凝噎!

    “母皇教训得是!”李旦唯唯。

    “依朕看,还是让月儿当皇嗣的好,这样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她也是李家子嗣,看朝臣还有什么话说?”武则天长叹一口气,神情萧索地说道。

    “母皇说得极是!月儿的才略胜过儿臣十倍百倍,更适合当皇嗣,甚至可以当太女!”李旦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到了这个时候,听到武则天说这样的话,他就判断自己安全了。让月儿当皇嗣的话,以前武则天不止说过十遍百遍,可那只是开玩笑,女子怎可以继承大统,这没有任何先例!

    “你以为朕在开玩笑吗?你又错了!”武则天用嘲讽的目光看着李旦,握手一挥,语气激动地说,“你不要以为女子不可以继承大统!有高人向朕进言,在其他地方,不分男女,都可继承大统。在这天下,女王比比皆是。朕未尝不可效法施行!”

第三十章 打板子

    武则天之所以将李旦叫进皇宫训话,明面上的原因,是后者不思进取,玩物丧志,整天与青楼女子胡闹厮混,影响皇家颜面,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很大的程度是受潜意识所驱使,就是为了告知后者,女子也可继承大统这一重大发现。

    听了武则天的不分男女都可继承大统的话,李旦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这么说母皇的话不是开玩笑,而是当真的?真的要效法他国,立太平公主为皇嗣甚至储君?

    若是顺着武则天的话赞成,很有可能落实此事,若是逆着她的话反驳,很有可能触怒他,引起不必要的枝节。因此还是什么话都不说更好。

    李旦垂下了脑袋,一声不吭,心里却在骂:“妈蛋,这害死人的建言是哪个高人提的?一旦被我查出来,我决不轻饶他!”

    ~~~

    萃阳宫。

    “少监大人邺国公驾到。”一声公鸭般的悠长喊声传进了萃阳宫。

    邺国公就是莲花六郎张昌宗,位高权重,非是薛梓异和田道归等闲散人员能比,哪怕张麟不待见,也只能虚与委蛇,率领萃阳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到庭院中迎接。

    在十余名内侍和宫女的簇拥之下,一名身穿大红色华服的俊俏伪娘迈着四方步,进入了萃阳宫,脸上表情十分严肃。

    “拜见少监大人邺国公。”虽然张麟心里瞧不上张昌宗,但是根据宫里的规矩,对于少监大人必须行空首礼,所以,他只能暂时委屈自己,跪地拜见,空首如仪。

    张昌宗并没有让张麟起身,而是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用桃花般的眼睛盯着他审视了一会,半晌后缓缓开口道:“你知罪吗?”

    “少监大人,我不知有何罪,请明示。”张麟心虚地问道,他猜测可能是他昨天逃宫的事被人告发了。

    “你私自出宫,违反了宫中的规矩,该当何罪!”张昌宗抬手指着张麟的鼻子,厉声申斥,唾沫差点喷到后者的脸上。

    “少监大人,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张麟装糊涂,说话间扭头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内侍和宫女,想瞧出是哪个奴婢把他逃宫的事情向张昌宗告密的。哼,我一定会查出是谁,以后一定饶不了你!

    两名内侍和宫女都低下了头,小五子也在列,谁也不敢与张麟目光对视。

    “你装,我叫你装!”见张麟装糊涂,不认账,张昌宗恼羞成怒,退后几步,喝令跟随的内侍,“来人,给我打这厮五十板子。”

    “是!”

    那些内侍早已对高高在上的面首心生嫉恨,只是不敢在二张面前发作,此刻听闻要惩治同属面首而且也同样姓张的张麟,他们巴不得一声,立即上来两名内侍,从左右两侧拽着张麟,按倒在另一名内侍不知从哪里搬来的一条长凳上,两名负责行刑的内侍高高地举起木板,准备开打。。。

    “慢!”

    张麟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从嗓子里大喊一声,他看过很多小说和电视剧,总结出“慢”字很管用,往往于生死关头救人活命。

    这一喊慢,果真管用。张昌宗摆手让内侍暂停,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被摁在板凳上的张麟,冷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只是到昆池苑散了散步,隔着宫门观赏了一番皇宫大殿的气派景象,并没有去到宫外面,这也算私自出宫吗?我不服!”张麟申辩道。

    “狡辩!”张昌宗嗤笑道,“你若是私自去到宫外面,等着你的可不止五十板子这么轻巧!”

    “那是多少板子?”张麟装出一副非常惧怕的样子,弱弱地问道,他的目的自然是拖延时间。

    “二百板子。”张昌宗伸出两根手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百板子,天哪,打了二百板子还有命吗?”张麟不寒而栗,哀嚎出声。以他这身板,不要说打二百板子,就算减一半,也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你就老实在宫中呆着,以后不要再犯!”张昌宗脸上浮现起一抹对张麟的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

    “我保证以后不再犯。”

    “开打。”张昌宗向手持木板的内侍挥手下令。

    “是!”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两名内侍,听到命令,立即高高抡起了板子,那板子遮蔽了张麟头顶上的阳光,两道蛇一样弯曲的影子倏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哎呦!。。。等下!”张麟大声叫嚷,好像这板子真的落在他屁股上似的,让两名行刑的内侍互相对视一眼,又看看高举着的板子,觉得很古怪。

    “又怎么啦?”张昌宗皱眉道,心里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啰嗦,打个板子而已,就这么死叫死叫的。

    “少监大人,我都保证以后不再犯了,怎么还打?”张麟抬起头,大声叫道。

    “一码归一码。”张昌宗面无表情。

    “能不能把这板子留到以后,倘若我再犯,二罪归一,你看如何?”张麟软语商量道,他是一个现代人,皮薄肉嫩,哪里能挨得了那么粗的板子,而且是五十板子?

    “不行!”张昌宗语气坚决如铁,不容分辨。

    “少监大人,你太铁面无私了!简直跟包公怒铡陈世美的故事有的一比。”张麟用感慨以及崇敬的口吻说道。

    “包公是谁?怒铡陈世美又是怎么回事?”好奇心打死狗,张昌宗也不例外。

    张麟眼睛一亮,知道有门,庆幸地用手在额头上摸了一下,随后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故事:“包公可是一位大清官,额头上长着一个小月亮。。。”

    “停!”张昌宗突然大喝一声。

    “少监大人,哪里讲的不对吗?”张麟嘎然而止,目光惶惑地看向张昌宗。

    “你以为本公是三岁小孩么?想以这种小把戏拖延时间,门都没有!”张昌宗嘿嘿冷笑,对于张麟想以讲故事拖延时间的做法洞若观火。

    张麟心里想,这张昌宗实在太难搞了,连这么精彩的故事都忽悠不了他,这下该怎么办呢?不讲故事的话,板子将结结实实地打下来,那可是五十板子,谁受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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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唐当秀男介绍:
崛起于后宫,弄权于朝廷。
驱蛇灵,斗权臣,辅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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