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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蟹道人     朕这大明还有的救txt下载     朕这大明还有的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二章 新的骑兵战术

    “什么,还不成功?”

    谷里县城内,何仲蔚一边听着属下的汇报,一边左右踱步,看样子心情甚是烦躁。

    “这蒋璘倒是撑得住气,每日只走二十里,摆明了就不想被埋伏,真的也太小心了。”

    “总兵大人说的是,原本末将看其先锋是振武军的勇毅营,就是那日在陆广县城大败我军的人马。他们之前首战初胜,怎么也有求战之心啊。

    但没想到这屡次诱敌,他们都甚是撑得住气,从来不盲目追讨我军。并且他们每日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就开始扎营,晚上也守备森严,我们根本没有偷袭的机会。”

    房间里一个身着盔甲的参将看着何仲蔚的疑惑,也顺势吐槽起来。

    这官军行军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让他们根本无从下手,根本阻拦不得。

    何仲蔚听到这个话,就觉得此仗更加难打了。

    自从陆广兵败以后,他便向织金关求援,罗甸王安邦彦之子安武功也知道朝廷来者不善,特地派遣两万精兵给他,让他能抵挡住振武军的进攻。

    但何仲蔚心里很清楚,当时陆广大败,他的六千精锐碰到三千官军精锐就已经打不过,一触即溃。

    现在官军精锐尽出,不仅仅有火器,听说后面还有在辽东大显神威的克虏炮。如果真要硬碰硬打起来,那真的是没有任何机会。

    因此他思前想后,只能依托地利了,这贵州本就多山如聚,官道多建在这两山之间,因此很容易设兵埋伏。

    但没想到对面的官军却如此狡猾,每日行军二十里,每天早早扎营,行军前广撒斥候,根本不给他们埋伏的机会。如果再这样下去,再过三四天就要到谷里县了。

    “这官军不仅行动缓慢,还是沿路的村寨恩威并施。根据逃回来的村民说,只要怀疑跟安家有染,不愿归顺朝廷、不提供粮草的,一律屠村灭寨,不留活口以示警戒,但如果依附朝廷者,则多给赏赐。

    原本这些村寨还不甚在意,念及罗甸王的恩德,经常向我军汇报官军情报。但没想到官军竟然如此狠毒,五天灭了三个村寨,现在那些村寨人心惶惶,二十一个村寨中,目前也只有两个敢跟我们递交官军行踪。”

    何仲蔚闻言对着桌子猛地一拍,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的是欺人太甚!”

    “总兵大人,现在可如何是好,这官军是笃定不跟我们野战,唯恐遭我们偷袭。”

    房间内的其他将领闻言也甚是无奈,自从陆广大败后,他们对官军有些心生惧怕,现在偷袭不成,难道也正面迎敌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官军有火器之利,如果出兵迎敌,怕是敌不过的。而现在偷袭又是不成,为今之计,看来只能据城而守,深挖壕沟。

    官军大军深入,补给困难,就算官军有鸟铳之利也会被大大抵消,无法发挥其作用。只要守上些时日,等世子从织金关率军来援,里应外合,或许还有胜算。”

    众将闻言也默然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挡住朝廷的大军。

    正如何仲蔚所说,官军正在缓慢行军,这种打呆仗,结硬寨的办法虽然让行军速度慢了不少,但也有其好处,便不容易被偷袭。

    于是在后面几日,叛军也放弃了引诱偷袭的策略,振武军的速度也略快了不少,不到三日,就沿着官道走出群山,一块较为平整的平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蒋璘等人闻言也早早率领黄得功等各营参将前去视察。

    这一片平原从远处望去,地上还绿草如茵,不少房屋建在道路两旁,房屋后面则是已经收割完的稻田。

    如果放在平日里这绝对是一处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只是可惜遇到了贼兵作乱。

    何仲蔚为了不给官军留补给,把城外百姓尽数迁移到城内,能带走的尽数带走,不能带走的全数烧毁,平原上烽烟四起,一片乱象。

    如果纵目望去,就见一座周围一里左右的县城坐落其中,周围深一人许的堑壕,堑底插有尖木,城墙上也堆积了垒木滚石等物,看来是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这谷里县本就是龙场九驿之一,只不过此地土地较为开阔适合农垦,因此废驿设县。没想到今日居然被叛军所据,怕又是一场恶战。”

    秦翼明站在蒋璘身旁,怕蒋璘对谷里县不熟悉,因此详细介绍起来。

    “来的路上听周边村寨的人说,上月从织金关来了许多兵卒,想必便是从那边来的援军,现在又见这般阵仗,看来是要据城固守了。”

    勇卫营参将李嗣武见对面城中人口攒动,想必也是在观察他们,也出言分析起来。

    “呵呵,据城固守?叛军倒是想的好,可惜遇到了我们,今日就让安氏瞧瞧我大军的厉害。”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如果是半个月前,秦翼明也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自从见到振武军接近百门克虏炮后,他就明白这谷里县就是城再高也没用,完全是螳臂当车。

    “派出游骑警戒,准备扎营。”

    蒋璘听着众人发言,默不作声地点点头,随后一摆手让众人赶紧动起来。这一战可以说是振武军出兵南下以来的第一次大战,绝对不能有失。

    “得命!”

    众人见他如此也不敢怠慢,随后扭转马头,回到各营中开始嘱咐朝谷里县方向开拔。

    数十骑兵从振武军队伍内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朝谷里县方向疾驰而来,等到了一百丈左右就径直停下。

    一边望向城墙望去想看看叛军的反应,一边用力大喊起来。

    “城中的叛军听着,我等乃是陛下钦点的京营振武军。安邦彦不尊朝命,欲学播州谋反,今奉皇命特来剿灭之。但陛下有好生之德,不想多遭屠戮,因此特意招降尔等,只要开城投降,一律既往不咎,否则等城破之时,勿预言之不预也。”

    “真的是聒噪,给我放箭。”

    何仲蔚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叫喊的官军,当即就要放箭,虽然射不着,但绝对不能让他们扰乱军心。

    “哈哈哈,连箭都射不着,真的是没本事。你们真的如乌龟一样,打又打不过,只能龟缩在城中。就这还想谋反,这安邦彦真的是想要水西安氏灭族。”

    看见城中射来的弓箭嗖嗖嗖在自己面前倒下,振武军的骑兵顿时浑然大笑,更加肆意嘲讽起来。

    “呵呵,果真是软蛋,连箭都射不到,真的是缩头乌龟。”

    “快叫你们总兵何仲蔚束手就擒,我们大人说了,只要俘虏他而来,直接封参将。”

    “一群软蛋。”

    ······

    而在其身后,振武军也缓缓在距离谷里县两里处停下来,按照蒋璘军令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何仲蔚看着城外叫嚣着的官军,脸色越来越冷,用手用力一拍城墙,对着身后众人喊道:

    “真的是欺我无人,你们谁敢出城教训下这帮人。”

    看着城外肆意辱骂的骑兵,何仲蔚身后的将领也受不了,现在听何仲蔚这般问询,立马就有人请战。

    “末将愿意率人前往。”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游击马武,此人也是汉人军户出身,因武艺勇猛,所以被何仲蔚重金招揽。

    “好,我给你五十亲兵,都是骑术一等一的好手,定要让他们好看。但是他们身后便是振武军,莫要追的太远。”

    “请大人放心,官军这般欺我无人,我定要让他们瞧瞧谁是狗熊,谁是好汉。”

    马武闻言便向何仲蔚躬身行礼,随后就径直往城下走去,准备纠集人马出城。

    没过一会谷里县西门缓缓打开,马武从带着一众骑兵从城门鱼贯而出,随后调转马头朝南门走去。

    南门的明军骑兵早就听到了叛军的动向,见马武居然带人马从西门出来,立马耻笑起来,并且更加大声的喊道:

    “哈哈哈,连个南门都不敢开,居然开西门。这是怕我等直接破城而入啊。”

    “今日就让尔等见识下我等的厉害。”

    这时的马武已经率人来到了城门的西南角,官军见状当即从马鞍处早就准备好的鸟铳,点好火绳后就向马武冲过了过来。

    他们的鸟铳与普通士卒相比,长度只是他们的一半,甚至更短,就像放大版的手铳,并且数量不少,每个都配备的两三个。

    马武见对面的明军居然手持笨重的鸟铳,心中又喜又惊,惊的是使用鸟铳威力很大,而喜的是只要抵挡过一波射击就可了。

    “给我冲,只要近身官军自溃!”

    马武自持有城墙守军放箭的优势,只要官军骑兵进入射程,城墙上自有箭雨接踵而至。

    因此他见冲来的官军也不惧怕,当即猛踢马腹,也朝官军冲了过去。

    一百丈的距离很短,二者速度相同,几个呼吸就能清晰地看到对方。

    但就在电闪火石之间,马武就见对面的官军骑兵猛地调转马头,一边让马匹朝左边转去,不跟他们接白刃战,一边去拿出火绳快要燃烧殆尽的鸟铳,瞄准他们。

    他见状顿时暗叫不好,立马大喊道:

    “小心!”

    可是话音未落,就听见“嘭!嘭!嘭!···”,接连不断的鸟铳声从猛然转向的官军队伍中响起,弹丸从枪管喷涌而出,射向冲来的叛军骑兵。

    这么近距离射击,鸟铳的威力和冲击力很大,五十多人的叛军骑兵一个照面就有一半倒地,战马嘶鸣声不绝于耳,根本无力进行冲锋了。

    “这是什么战术?”

    何仲蔚跟着众人在城墙上全程看着这一场战斗,原本以为还要一阵厮杀。

    但没想到官军骑兵根本没想过骑兵对冲,而是先冲刺,随后近距离释放鸟铳后迅速脱敌,这让不由的让何仲蔚等人甚是疑惑。

    “去年就听说皇帝整顿京营,裁汰了许多老弱病残。现在一看连武器战法都跟以往不一样了。”

    何仲蔚看这战术如此威力,不免喃喃自语起来。这京营以鸟铳为主,听说还有大量克虏炮,现在又有不少战术,他想到这里对于未来的大战也更加悲观了。

    “总兵大人,要不要派兵去救马武?”

    官军骑兵不接战,只是近距离释放火铳,所以一直进入不了弓箭射程,因此城墙上的众人只能看到马武等人在下面哀号,丝毫没有办法。

    但何仲蔚看着对面官军骑兵的动作,缓缓摇头道:

    “不用去了,已经没有救了,官军骑兵已经第二次冲锋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对面官军骑兵已经第二轮集结,他们也不装弹,而是拿出别在马鞍旁边的第二把鸟铳,点火后再次冲锋。

    噔噔噔的冲锋声再次响起,一轮就被打懵的马武刚刚在亲兵的扶持下艰难上马。

    抬头一望就见第二支官军骑兵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嘭!嘭!嘭!”

    接连的鸟铳声再次响起,马武见状刚想躲避,但这次就没能像一次那般幸运了。

    他刚要转身,就见三朵血花从自己身上溅起,他顿时感到一种巨力把自己往后推,轻易的把他推下马匹。

    他看着不断倒地的亲兵,心中就想挣扎起身,但浑身使不上力气,眼皮也愈来愈重,呼吸声也越来越微弱,直至无声。

    “哈哈哈,何仲蔚,这就是你们的精兵,真的是笑煞我也,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我告诉你,这战术可是小爷我在京城里草栏场时,陛下亲自发明教于我的。

    今日第一次使用就有如此作用,就是天子助我剿灭尔等叛逆!”

    看到训练中的战术如此有用,官军骑兵士气大涨。其中一个领头的立马摘下头盔,对着城中的叛军大肆嘲讽起来。

    而城墙上的叛军士卒见仗打成这样,原本就不行的士气顿时大跌,再也没有人敢出言回怼了。

    何仲蔚见状如此也没有办法,只能冷哼一声,没有理对面叫嚣的官军,当即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第四百零三章 憋屈的守城战

    “报,总兵大人,刚才城中欢呼声是徐时逢率游骑大破出城叛军。当时何仲蔚等人走在城墙上,见到此番景象脸都绿了。”

    蒋璘在大帐中就听到城墙方向的喧哗声,于是就叫人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是如此好消息,于是笑着对一旁的黄得功说道:

    “呵呵,果然是里草栏场出来的人,果然名不虚传。未战先胜,大涨我军威风,应当好好赏赐。”

    徐时逢之前在里草栏场的时候就是黄得功的学生,在编入振武军的时候,便因为骑术第一,选入蒋璘组建的骑兵营。这骑兵营虽然人数与其他营不一样,但里面一等一的好手,实力不容小觑。

    “都是陛下训练得力跟总兵大人御下之功。不过现在大战在即,其能大涨我军士气,也算是大功一件。”

    蒋璘闻言点点头,于是嘱咐人给徐时逢赏银百两,其他人赏赐各有茶。

    阵前交锋只是大战前的前菜,蒋璘虽然高兴但也可以不用说,但水饺黄得功等人背后站的是皇帝呢。

    现在京营的基层军官,大多是里草栏场出来的,其对于振武军的战力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哪怕蒋璘也必须要倚靠黄得功等人才行。

    接下来的几日,振武军又恢复了之前“打呆仗,结硬寨”的作风。..

    按照他们的筹划,他们根本不急着攻打谷里县,也不急着攻城。或者说他们的攻城跟叛军认为的“建塔楼、云梯,蚁附攻城”的方式大不一样。

    因此在接下来几日,振武军利用何仲蔚不敢出城来战这一点,开始深挖战壕,修建拒马。

    同时让事先招募过来的民夫在其大军营帐外垒土为城。

    看着对面逐日渐高的土城,何仲蔚是越来越心惊。

    振武军的心思他怎么能不知道,这分明是等土城建好以后,把火炮推上土城,到时候就要对着谷里县城炮击就行了。

    并且这土城距离谷里城一百五十余丈,这个距离城中的弓箭以及自家火器根本打不到,但他听说官军克虏炮可以打一里以上,到时候只能被动挨打了。

    他见状就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有所动作才行,因此当即命人率精兵出城侵扰。

    只是蒋璘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招,每日命武毅营、武卫营轮番看守护卫,还让徐时逢率骑兵警戒。

    何仲蔚几次出兵都被轻易打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土垒一日比一日高,最后在十日后,垒到了跟城墙一样的一丈半的高度。

    等到十一日的时候,蒋璘就率黄得功等人过来,看着神机营的克虏炮被缓缓推上台垒,振武军的第一次攻城开始了。

    “总兵大人,这台垒修建的还是有点小了,我们各自的克虏炮都给拿了过来,外加神机营原本的三十余火炮,足足有八十多门,都要分三批次轮流搬运射击,这也太麻烦了。”

    看着二十多门克虏炮被缓缓推上垒台,勇卫营参将李嗣武忍不住吐槽起来,他之前还想着八十多门齐射呢,现在怎么只有二十多门,这个数量也太少了吧。

    “呵呵,你以为我不想一起射击?但你们各营的克虏炮都是丙型克虏炮,这种克虏炮野战还行,攻城却差点意思。

    并且朝廷把大量威力巨大的甲、乙型克虏炮,都送到了辽东,再加上我等走的匆忙,哪怕神机营也只有二十多门乙、甲型号。因此才采用这种战法,只要上了垒台就可让丙型火炮射向城内。

    叛军大军主力都在城中,我就不信三批次轮流不间断进攻,城中能撑到什么时候。”

    众人闻言也当即信服,这就是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克虏炮的威力他们是知道的,就看城内的人多,还是他们的炮弹多。

    没过一会,第一批二十余门火炮就被搬上了垒台,神机营参将耿当一脸兴奋的跑下来朝蒋璘申请发射。

    “这种事情你不用问我,克虏炮我等就是门外汉,一切由你定夺,我只要一个要求,便是绝对不能停,定要叛军见识下我等的厉害。”

    “遵命!”

    耿当见状当即听命,这可是神机营第一次轰炸,他自然不会怠慢。

    闻言就转身对擂台上的属下大喊道:

    “准备试射,都给我老子提起精神,谁敢丢人定让谁好看!”

    说完蒋璘众人就不再盯着台垒,而是转头望向谷里城,对面的谷里城墙上的守卫也看到了这边的动向,以为他们要轰炸城墙,顿时慌了起来。

    “试射八发!”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台垒上响起,这句话如同一个信号,让垒台上操作的炮兵立马动了起来。

    伴随着各炮炮长的一声声号令,早已准备万全的炮兵立马动了起来,虽然没有经过实战,但他们的火炮的训练丝毫不缺,装填炮弹,塞火药,插引线,校准等等形容流水、

    “嘭”“嘭”“嘭”····

    伴随着引线点燃,隆隆炮声在台垒上响起,炮弹伴随着的还有阵阵白烟,就朝谷里县城飞去,五发炮弹越过城墙上直接砸在了县城内,隐隐约约里面的阵阵的叫喊声传来,只有两发炮弹校准没有成功,砸在了城墙之上。

    “乙二上调五刻,甲七上调三刻”

    看到炮弹偏离,测距官很快就下令调转炮身高度,准备再次试射,没过一会又伴随着“轰轰轰”几声,七发炮弹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城内。

    “火炮的声音!”

    谷里县县衙内,何仲蔚刚刚穿好盔甲准备前往城墙视察,但没想到大堂就听见几声轰隆隆炮声。

    “明军开始炮击了,快快,让城中将士注意躲避。”

    何仲蔚话音刚落,就听见“嗖”的一声从旁处传来,他来不及反应,就见百米开外的一个商铺起了阵阵烟雾,原来是房顶被城外官军的炮弹砸中了。

    这还只是其一,城中其他地方也有被击中的,顿时哀号,抢救声四起,城中也混乱了起来。

    “禀总兵大人,是城外官军的炮击,官军在垒台上放了将近二三十门火炮,看样子是要越过城墙,炮击城内,蔡才大人叫小的来嘱咐大人待在城北,官军火炮应该射不到。”

    就在何仲蔚招呼众人赶紧救人的时候,南门守将蔡才派人报信的人终于到了。

    何仲蔚现在真的是越想越憋屈,他从未有打过这般窝囊的仗,正面对敌别人不跟你冷兵器交战,还未近身就被破敌,军心大乱。

    放手吧别人也不攻城,直接用着大炮远距离轰炸。而自己只能被动挨打,连反击都做不到,城中只有十多门佛郎机炮,跟官军的克虏炮比起来这就是大号的鸟铳,没啥威力,真的是憋屈死了。

    “总兵大人小心。”

    就在何仲蔚郁闷的时候,身边顿时传来一声呼喊,他刚想要瞧瞧怎么回事,就见身边的一个亲卫顿时扑在他身上,把他压在身下,紧接着天空传来嗖的一声,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

    “咳咳咳···”

    何仲蔚一边咳嗽,一边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亲卫,挣扎的起身想要查看情况。就见身边一片狼藉,身后的县衙墙上有一个大窟窿,看样子是被炮弹击中了。

    而他身边更是用血腥来形容,地上有三四个小坑,赫然是另一发炮弹正好砸中了这里,波及了刚才聊天的众人。

    刚才向他汇报情况的信使早已血肉模糊,不成人样。而护着他的亲兵更是被碎石砸中,后背一片污血。

    “来人,来人,总兵大人受伤了,快快来人。”

    就在此时,从县衙内冲出来好几队士卒,看到何仲蔚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其周边更是一片狼藉,立马过来帮忙救治伤员。

    “咳咳咳,快快向后转移,官军不会就这么几波炮击。既然前几波就能打到这里,肯定是瞄准县衙的位置打的。”

    何仲蔚在亲兵的搀扶下,一边嘱咐人赶紧救治伤员,一边让人赶紧不要这里待了,因为官军的炮火估计很快又来了。

    他想得确实不错,谷里城外,李嗣武正在拿着地图向蒋璘汇报呢。

    “总兵大人,就算何仲蔚侥幸逃脱,在县衙的其他兵卒也逃脱不了。”

    “呵呵,这才哪跟哪,不要停继续炮击。”

    蒋璘与黄得功、秦翼明等人看着城中接来不断的叫喊声,心情甚是愉悦。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克虏炮射程比叛军高好几倍,叛军只能被动挨打,而自己却没有任何伤亡,这种打仗方式哪怕是国朝立国以来都没有见过。

    不过这个战法啥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便是太浪费弹药了。但蒋璘却不担忧,因为但这个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而是那左参议洪承畴的应该心忧的事情了。

    蒋璘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看了一会炮击随后就回营了。只留下李嗣武跟黄得功两人,一人指挥着炮兵不断轰炸,一人则率众拱卫左右,以防止城中偷袭。

    等开胃菜结束后,振武军的炮击才正式开始!

第四百零四章 麻木的叛军

    “轰!”

    一枚铁弹带着呼啸声重重打在一个废弃的房屋上,随后弹跳几次把地上弄出几个大坑后便不再动弹。

    没过一会就有几个身穿黑服的士卒连忙过来巡视情况,他们脸上麻木之色不言于表。稍微看了一番发现没有死伤后就迅速离去,往其他被轰炸的地方赶去。

    一番熟悉的操作行云流水,让人顿时觉得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甚至会给人一种这火炮威力不大的错觉。

    但谷里县城中大半倒塌的房屋和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还有相比前几天少了一大半的兵卒却给予了否定的答案,这些都无一不显示官军炮击的威力。

    “轰!轰!轰···”

    城外接连不断地炮声再次出现,接连不断的轰炸声、求饶声也接踵而至。

    叛军士卒已经对这一切麻木了,熟悉的找地方躲藏,心中只能祈求炮弹不要砸在他们身上。

    “这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已经五天了,官军的炮声根本就没听过。我可是听说总兵大人准备撤军了,这谷里县城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谷里县城内,五六个兵卒躲在南门旁的民居内,一边听着城外隆隆的炮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

    “呵呵,总兵大人想走又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就看看这城中还有多少人马,到时候走的时候还不是我们来垫背。”

    一个伍长打扮的士卒,听到周边人说撤军顿时一阵耻笑,暗道他们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众人闻言脸色一暗,觉得此人说得甚是有道理。

    官军炮击已经五天了,并且他们是分三轮轮流炮击,一般只有换防的时候才会停一个时辰。这虽然让他们有些许喘息的时机,但接连不断地炮击还是让没反应的叛军损失惨重。

    谷里县城本来就小,周围才一里多,现在里面待了三万叛军,其中人口稠密程度远甚以往。

    特别是许多人根本没有被大炮轰过的经历,以为躲在房屋内就可以躲过炮击,哪曾想在躲在房屋里如果被炮弹击中跑都跑不了。

    一来二去仅仅前三天就有两千多人因此遇难,其余受伤的、受炮弹惊吓而失常的士卒更多,这种慢性死亡下,叛军士卒的压力可想而知。

    “何总兵想到倒是聪明,最后把大部人马撤出了县城,以为这样就不用受官军被轰炸之苦。这可就让我们受苦喽,独自守着南门,其他人马又被官军克虏炮阻隔跟恐吓,不敢跨越县城。万一官军来攻,我看到时候就都是死。”

    这一话房屋的氛围立马凝重不少,如果说他们之前还有跟官军一战的心思,但在碰到了朝廷官军接连五天不断的轰炸后,他们连大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力量,甚至还有一些老人说朝廷掌握了雷霆之力,所以才这么厉害。

    原本很多人还对此嗤之以鼻,但接连不断的炮击让这种说法越来越流行,何总兵为此还杀了不少人才堪堪止住这等谣言。

    但嘴虽然堵住了,但堵不住官军接连不断地炮火,城内叛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落了。

    “别说了,我们这里还算情况好的。现在城北大营一片哀号,大多是少胳膊少腿的,发疯、耳聋的更是不少。与他们相比我们最多也就是耳鸣,真的该谢天谢地了。”

    “哈哈哈,那真的是谢谢对面官军了,只希望对面的官军打的时候千万要告知一声,也好让小爷有机会投降。”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的望向伍长,只见那个伍长闻言不动声色,对这一番“叛逆”之言毫不在意。

    见伍长居然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其他人胆子更加大了。

    只见一个二十多的士卒见状悄摸地走到了伍长身边,笑嘻嘻地询问道:

    “老大,我们都知道你速来消息灵通。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些消息,现在局势这么明显,我们在这里明显就是等着送死嘛,我们都能看得出来,蔡参将怎么能看不出来,难道就让咱们这么多兄弟在这里等死不成。”

    见此人问出了众人想问的问题,所有人都静静地望向那个伍长,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个伍长也跟他们一样的想法,早就不想在这里等死了。现在见众人今日就要从他这里讨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思量了一会说道:

    “此等大事岂是我等我知道的,不过我想蔡参将也不是迂腐之人。既然何总兵把我们当弃子,他肯定也不想坐以待毙。只不过他具体要怎么做,岂是我等可以度量的呢。依我看我们还是好好保命,撑过这个时候就好了。”

    见伍长模棱两可的回答,众人当即就知道有戏,立马恭维起来。

    “老大您都这样说了,我们怎么能不听你的呢,到时候一切唯您跟蔡总兵马首是瞻,你们说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

    这种询问在南门蔡才部屡见不鲜,接二连三的炮击形成的炮火带,把蔡才部跟何仲蔚主力大军隔成两半,也让他们的军心开始动摇了。

    现在正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叛军驻守南门的参将蔡才在官军不断的炮击下,早就派使者悄悄来到了振武军中请降。

    “总兵大人,蔡参将早就对安邦彦心存不满,只不过迫于其***不得不听命。现今见朝廷大军进剿,心中归顺之心终于得以伸展。

    他来之前就嘱咐小的,说其手中还有三千兵马,镇守谷里县西、南、东门。到时候只要朝廷一声令下,他定会献上城门,里应外合放天兵入城。”

    振武军主帐内,蔡才的信使跪在地上,对着主座的蒋璘一顿倾诉,表示蔡才心慕王化,请求拨乱反正,与官军里应外合。

    只是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李嗣武、黄得功等人的一阵耻笑。

    “呵呵,早不投降晚不投降,偏偏这个时候投降。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是这轰炸五日,哪能投降的这么快呢。”

第四百零五章 大胜!

    跪在地上的信使见官军众人对其耻笑不已,心中也不在意,反而抬头望着略作思考状的蒋璘。

    “总兵大人,官军这几日炮击之下,叛军损失惨重。目前有两千余人死在这炮击之下,其余受伤不计其数,士气大跌。

    现在何仲蔚为了防止炮击,已经把城中主力都转移到北门以外,城中主要就是我家参将驻守。

    如果总兵大人能让我家大人弃暗投明,到时候里应外合突袭何仲蔚,就能有一场大胜送于总兵大人。”

    在场众人听着信使这般说辞,虽然心中对其不屑一顾,但也不得不同意其说的是对的。

    他们也很明显的能看出,在连日炮击之下,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哪怕蔡才不派人投降,他们也会在几日后进攻。

    “好,陛下有好生之德,不想多行杀戮之事。现在蔡参将能弃暗投明,也算是大功一件,倒是我定向朝廷上呈情况,赏赐什么的不好说,至少担任原职倒是可以保证啊。”

    信使一听当即狂喜,他来之前就心中忐忑,唯恐官军不愿接受请降。

    现在没想到总兵大人居然如此爽快,于是立马再拜道:

    “多谢总兵大人,请大人放心,城中防御一直被我家大人掌握,只要总兵大人一声令下,我家大人定开门投降。”

    “那就好,回去告诉蔡才,今日子时开门迎接大军入城,到时候亲自带路直扑何仲蔚的大营,功劳定少不了他。”

    蒋璘见大事已定也不予拖延,直接当场就约定好时间,信使一听今日就要动手,就觉得时间有些紧迫。

    但蒋璘已经发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当即点头,随后便拜谢蒋璘众人回去报信去了。

    “总兵大人,今日子时动手,是不是有些过急了,既然蔡才已经投降,我军再等上几日动手也不迟。”

    秦翼明闻言就觉得蒋璘是不是有些心急了,于是便出声询问起来。

    “如果能拖几日敌军士气更衰当然更好,但我们这般打法不同于以往。

    以往围城只是浪费粮草辎重而已,但我们这番打法虽然效果显著,就是太耗费炮弹了。

    我怕再撑几日,炮弹就要见底了,以后就不好打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秦翼明闻言不禁哑然,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理由。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是,估计现在洪承畴正在头疼呢。

    “好了,蔡才此人被何仲蔚防守城门,现在既然派人来降想必不假。今日就要一战定乾坤,定要大破何仲蔚,千万不能让何仲蔚跑了。”

    蒋璘解释完便不再理会秦翼明,反而环顾了一圈众人,当即开始布置起来。

    “耿当!”

    “末将在”

    神机营参将耿闻言当即出列。

    “这几天你神机营的炮术可提升不少,这下不久就不用埋怨空有大炮而没有用武之地了吧。”

    蒋璘这话一出,黄得功等人当即笑了起来,耿当的神机营这几日大显神威,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耿当闻言也笑了起来,抱拳回答道:

    “总兵大人说的是,以后末将可不敢再说那话了。”

    “呵呵,这几日你神机营出力甚多,今晚就好好休息一样,也该由其他营大显身手了。”

    蒋璘便扭头望向黄得功等人。

    “黄得功、李嗣武、秦翼明!”

    “末将在。”

    “今晚就以勇毅营、勇卫营与白杆兵为主力,我率勇武营殿后。等到子时李嗣武先率勇卫营入城,先与蔡才取得联系。而勇毅营跟白杆兵则绕过谷里县,在蔡才人马的带领下直扑城北叛军大营。”

    此言一出三人皆喜,心想终于该他们出场了,只要这次可以拿下叛军,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末将遵命。”

    整个振武军营很快就要忙碌起来,这五日来其他营的士卒无所事事。整天就看神机营不间断炮击城中,心中既是烦躁也是羡慕,心中都憋着一股劲,现在见终于可以出手了,连收拾兵器装备都麻利了几分。

    伴随着军中的忙碌,很快便日暮西山了,全军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造饭,稍事休整便准备出发。

    等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一过,刚到子时的时候,李嗣武便率众悄然出发了。

    等快到垒台位置的时候,就让人按照约定在擂台上摇晃白旗,没过一会对面南门也有白旗摇晃,李嗣武见信号没错,也放下心来,当即率众就朝南门摸去。

    而此时谷里县城守将蔡才早已准备好了,这几日手下军心涣散,士气全无。如果他不投降,可能就会有人拿着他的人头去投降了。

    “咯吱~”

    谷里县城的南门缓缓被打开,李嗣武警惕着看着打开的城门,没有一丝想要进的意向。这时就见一个身穿铠甲,略微清瘦的人,在火把的照耀下走了出来。

    这人一出来就在别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李嗣武的面前,躬身说道:

    “罪将蔡才今日终于得以拨乱反正,还请将军快快随我入城。”

    “蔡参将能有心归附朝廷,可谓是忠公体国。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蔡参将快快安排,如此我等才能安心入城。”

    蔡才见眼前这个身材健硕的官军将领不愿入城,反而还提了要求,当即疑惑的询问起来。

    “还请大人示下,卑职立马安排。”

    李嗣武也不多言,立刻把蒋璘安排勇毅营跟白杆兵不进城,而是直接直扑城北大营的事情说了。

    蔡才闻言也知道此事最为紧要,所幸他也早做准备,于是立马叫来副将,让他拿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去给另外两部官军带路。

    “参将大人,此人手里拿着末将早就写好的文书,到时候让他去骗取大营营门,到时候也方便官军攻寨。”

    李嗣武见状也放下心来,随后大手一挥,就让蔡才带路,他带着人马迅速入城,也直接往北门扑去。

    “都给我打起精神,晚上该巡夜的巡夜,千万不可怠慢,今晚总兵大人可能要巡营。”

    城北叛军大营中,参将安思源正带着亲兵巡视大营,看着站岗士卒一个个萎靡不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他不由地来气。

    只是话音刚落,营寨中若有若无的痛苦的呻吟之声又让安思源苦笑起来。

    白天被敌军炮火轰炸,晚上还要每日伤员痛苦哀嚎之声,试想谁能扛得住,哪怕他也有些受不了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巡营,反而头也不回的朝军中大帐走去。

    “总兵大人,安参将求见。”

    大帐内,还在奋笔疾书的何仲蔚突然听到亲兵汇报,微微一愣,不知道安思源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于是就把桌子上的书信一合,嘱咐亲卫道:

    “让他进来吧。”

    “总兵大人,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安参将说笑了。我记得今夜是你巡营,怎么现在来此,可是发现有什么问题或者不妥之处?”

    这安思源是安邦彦的子侄,是安邦彦特意派到何仲蔚军中的,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因此哪怕何仲蔚贵为总兵,对其也不敢怠慢。

    安思源闻言长叹一声,想了一会就对其拱手道;

    “总兵大人,谷里县城已经被官军围了有五天了。我大军士卒都没有见过官军如此打仗,更没有想到官军火器居然会如此厉害,居然可以炮轰五日。

    现在这种战法搞得我军心大乱,我今日巡营见当值士卒都无精打采,士气大跌。我也是心烦意乱,所以深夜见您还没有入睡,因此想要请教总兵大人,现在究竟该作如何打算。”

    何仲蔚见安思源开口就说官军战法,心里就要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这几日军中各营参将不乏过来找他的。

    但所有的用意都只有一个,便是这个仗没法打了,暗示他要撤军。

    何仲蔚想到想到这里苦笑几声,现在这形势他怎么能不知道,只是现在不是他想走就可以走的。

    “不是我要做如何打算,而是罗甸王该如何打算。谷里城位置太过于重要,如果丢失官军兵锋直指织金关,所以哪怕要撤也要等罗甸王从那威官寨率军回援,不然以现在的士气很容易形成溃败之势。

    但只要等罗甸王大军一到,我们无论是要打,还是要走都是很容易的,因此现在是万万不能走。”

    安思源闻言也微微叹了一口气,何仲蔚说的倒好,但做起来何其难。

    “可是现在军中士气低落,且不说官军攻不攻打的下,就说再任由官军每日炮轰下去,我怕不战自溃。”

    安思源越说着心中的恐慌感也越来越强,在他看来如果继续待在这里就是取死之道,必须要撤退,再不撤就跑不了了。

    安思源想到没有错,就在他说话间隙,突然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阵阵喊杀声。

    他闻言还略有疑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嘭嘭嘭”的鸟铳声音也接连传来,他跟何仲蔚二人顿时脸色一变,暗叫不好。

    “不好,敌军袭营!”

    何仲蔚闻言立刻起身,一边穿着盔甲,一边叫人赶紧去看看什么情况。安思源此时也没有了劝说撤兵的心思,当即告退集结兵力去了。

    “启禀总兵大人,是蔡才,蔡才跟官军勾结放官军入了谷里县城。他还派副将来到大营门前,骗取我等开了营门。现在官军已经冲进大营,正在朝这边冲来,还请总兵大人快快撤离。”

    何仲蔚闻言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万万没有想到蔡才居然会投降。

    “他屡次兵败我都没有怪罪,就想他能够待罪立功,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待我。”

    所幸何仲蔚也不是迂腐之人,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官军晚上袭营定是有备而来,伱们火速到各营,让他们速度向主帐靠拢,防止被其各个击破就麻烦了。”

    几个亲兵闻言当即领命,其余亲卫知道有蔡才的人作为向导,官军定会知道大帐位置,也不敢让何仲蔚在这里待了连忙拥护着他往后退却。

    “杀,千万不要让何仲蔚跑了!”

    此时的叛军大营灯火通明,朱道信、孙新继等人一马当先闯入大营后四处放火,他们万万没想到叛军居然大营如此轻易的就攻破了,甚至对面的士卒见是官军来了根本没有想打的心思,一触即溃。

    这不由让其心中大喜,率众就直往里面冲去,定要把叛军大营弄出“营啸”不可。

    “砰!嘭!嘭!”

    接二连三的鸟铳声从朱道信指挥的哨队中响起,对面刚刚集结的起来的叛军闻声当即被冲散。

    这时阵阵的喊杀声又从朱道信的右边响起,他纵目望去,就见秦明翼的白杆兵结阵正往叛军中军帐篷冲去。

    “杀!”

    朱道信见状也不甘示弱,连忙指挥手下人马继续往前冲,早已士气大跌的叛军,现在又遭夜晚袭营更是战意全无,现在想着要么跑要么投降,根本没有抵抗的心思。

    因此朱道信等人打起来甚是轻松,所到之处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力量,只是唯一的缺点便是两条腿可能走得太慢了,朱道信等人只能让手下众人走开一点,不要俘虏,唯一的任务就是往前冲。

    可是就在朱道信指挥着手下冲锋的时候,这一担忧却已经没有了。

    “噔噔噔,噔噔噔。”

    还在大战的朱道信等人顿时感觉脚下有些许颤动,身后的马蹄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是蒋璘率领振武军的两千骑兵杀了进来。

    “这下何仲蔚是跑不了了,给我杀!”

    秦翼明、朱道信等人闻言顿时士气大增,连忙指挥下面的人更加卖力点,定不能在蒋璘面前丢了面子。

    官军这边作战不力可能只是丢面子罢了,但叛军这边作战不力可是要丢命的。

    何仲蔚此时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心中暗道不好。他现在全是坏消息,派人嘱咐让各营集结现在还没有动静,看来要么就是被官军缠住走不了,要么就是走散了。

    “总兵大人,赶紧撤吧,再撤就来不及了。”

    暗黑4太好玩了,忍不住玩了一天,晚上写的,有点晚了。明天又开始出差,正好可以戒我的游戏瘾了。

第四百零六章 直指织金关

    “总督大人,振武军的炮弹消耗的未免太快了吧,这才半个月不到,振武军就来信说起消耗了数百发。

    现在让我跟紧供给,不要延误战机,我是真的哪里给蒋总兵找这么多炮弹去。”

    贵州布政司,洪承畴拿着一封书信不顾外面人阻拦,直接怒冲冲闯进了朱燮元书房,把书信用力拍在朱燮元的书桌上。随后便向他大吐起了苦水,他现在这个后勤真的是太难做了。

    “这在振武军也太耗费物资了,照这样下去再打几仗,其他兵马就全都要吃土了。”

    朱燮元此时还在看着书信,见洪承畴的吐槽也不在意。反而呵呵一笑把手中书信一合,对其笑着安慰道:

    “振武军大部都装备有火器,更别说他们的克虏炮勇冠诸军,之前就在辽东大放异彩,这次朝廷派他们过来,就是要一展克虏炮的威力,不然安邦彦的叛军都盘踞在深山,我军如果要攻就会很耗时耗力。”

    洪承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忍不住拿起手中的书信递向朱燮元。

    “总督大人这话卑职自然知道,但其五天就用掉数百发炮弹,着实太浪费了些。现在他们又派遣文书要求火速调拨火药弹丸,卑职这边从来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浪费,仓储内也只有三百余发,着实有些不够了,卑职想着再这么打下去火药弹丸真的不够用。”

    朱燮元一边听着洪承畴的吐槽,一边接过洪承畴递过来的书信,拆开稍微看了一下便放到了桌子上。

    “这有什么,以前我怕振武军是个吞金大户。但现在一看就应该好好打,只要能打出这样的胜仗,花费多少炮弹都值的很。”

    洪承畴一听这话微微一愣,不知道朱燮元说这话什么意思。

    朱燮元呵呵一笑,直接洪承畴进来时自己看的书信递给洪承畴。

    “这是谷里县刚刚送来的捷报,振武军打了大胜仗,你看看吧。”

    洪承畴闻言一惊,立马接过朱燮元递过来的捷报,打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其中的主角赫然是振武军,就在四日前振武军在降将蔡才的里应外合下,顺利进入谷里县城,随后率众突袭位于城北的叛军大营。

    由于有蔡才的书信为诱饵,很快就骗取了叛军打开营门,振武军先锋勇卫营以及秦翼明率领白杆兵见状,就率军突进,在大营中左右冲击,大杀四方,让本就士气大跌叛军引发“营啸”,逃窜者不乏几几,溃不成军,跪下求饶者无数。

    此战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堪堪结束,经过振武军事后统计,此战杀敌八千六百余人,俘虏叛军一万两千余人,敌将何仲蔚跑的快没有抓住,但叛军其总兵以下将领被杀者有十数人,其中还有两名是安家直系子弟,可谓是大获全胜。

    “好,好,好!”

    洪承畴看着上面的内容,神情很是激动。

    “之前就听说自从陛下改革京营以后,京营实力不容小觑,其中就以振武、耀武两军最为精锐,现在一看人果然如此。

    振武军自九月出兵以来,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先是初胜何仲蔚六千精锐于陆广,现在又二胜何仲蔚的三万主力于谷里县。

    现在安邦彦精锐尽失,谷里县后面便是织金关了。安邦彦起兵才一个月就连遭大败,我看他究竟该如何自处。”

    朱燮元听着这话也是颔首点头,他怎么不知道此战的意义呢。

    上月安邦彦起兵时候,虽号称拥兵十万,但实际上只有七万人马。现在仅仅过了一个月就损失三万精锐,他都能想象安邦彦听到以后得有多难受了。

    “陛下真的是给咱们带来了不少惊喜,在安邦彦谋反之前,我最怕其自持水西地利,会让朝廷大军进剿不前,到时只要拖上个一两年朝廷定会撑不住。

    没想到陛下居然派振武军南下,其所持克虏炮攻城绝对是一大利器,此战就是蒋璘先用克虏炮炮击谷里县五日,让叛军损失惨重,士气大跌,叛军守将蔡才见官军如此厉害也暗中归附,才会有如此大胜。

    现在杨愈懋已经平定水东宋氏,振武军又接连大胜叛军,现在杨愈懋已经率众与振武军会和,到时只要合兵一处,便可直指金关。”

    朱燮元说着就望向洪承畴,悠悠的问道:

    “洪参议,我现在问你这振武军的炮弹还是否浪费啊。”

    洪承畴一听这话当即哑然,现在这话还用说嘛,振武军接连大胜,他怎么说也要支持呢。

    并且根据振武军送来的捷报,此战振武军损失只有三百余人,可谓是大胜中的大胜。现在看来振武军这么少的伤亡,差不多都要归功于克虏炮的威力了。

    “总督大人说笑了,承畴之前也没见过这般打发。现在看来正如总督大人所言,振武军耗费多少弹药都不为过。卑职也不说什么,现在就去筹措火炮、炮弹,缺了任何人的也不能缺振武军的。”

    朱燮元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洪承畴的态度转变的着实有点快。

    不过对此他倒是不在意,毕竟洪承畴虽看起来年轻,未到而立之年。但来贵州一个月来后,对于钱粮一事得心应手,让他再也没有为此发过愁,所以能看出来是一名能臣。

    并且他也隐约从皇帝亲自任命的诏命中能看出,这个洪承畴被皇帝暗中重视,想来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因此他愿意提前结交提携,结个善缘。

    不待朱燮元通知,伴随着振武军的捷报传来,很快其大胜的消息便在贵阳城中传开了。

    现在仅仅用了一个月,水东宋氏就被灭族,水西安氏接连两个败仗。

    哪怕是再愚笨之人也能明白,现在局势对朝廷来说是一片大好,对安邦彦算是极劣,如果按照这番阵仗打下去,安邦彦覆灭怕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在传言,这安邦彦谋反不足为虑,最多第二个杨应龙,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而朱燮元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笃定安邦彦们一定不会放弃织金关,定会从那威官寨回援。

    因此连续发了几道命令给振武军、以及在青山司文应奎跟赤水卫的秦民屏。

    一边命振武军伙同来援的杨愈茂的两万贵州营兵,共计五万人,兵锋直指织金关。另外这让秦民屏等人一定要紧盯了安邦彦,只要其一旦回援织金关,便发兵那威官寨,让其收尾不得相顾。

    但与贵阳形成鲜明的对比,现在的织金关内一片愁云惨淡。

    “何仲蔚还有脸回来,我父亲把三万大军精锐交于他,他居然连城都守不住,要是我就直接自杀算了。”

    织金关安府大堂,安邦彦之子安武功正在跟幕僚与城中大将商议该如何是好,但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听见何仲蔚逃了回来。

    他闻言勃然大怒,之前让何仲蔚这个汉人军户掌兵他本来就不满意,但自己父亲对其却极其信任,把关中精兵尽数拨付于他。

    只是万万没想到何仲蔚居然如此不中用,把三万大军葬送于谷里县,现在城中可堪一战的兵力不到两万,这让他如何防守

    “世子不可,这何仲蔚是军中大将,虽然初遭大败,但对于官军战法还是他最了解。

    还是把他请进来询问情况为好,至于具体怎么处置,还是等罗甸王来了再说吧。”.q

    见安武功这么生气,身边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立马站起身却说起来,现在官军大军来袭,还是想着该怎么抵挡吧。

    安武功听到自己幕僚这一番解释,也知道他这么说很有道理,但他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

    “哼,把何仲蔚带过来!”

    没过一会,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着盔甲,满身污血的人走了进来,他一见众人立刻当众跪下。

    “罪将何仲蔚参见世子。”

    “何仲蔚,我父王给你足足有三万精兵,这三万都是我水西精锐啊,都葬送在了你的手里。

    我听说你在谷里县严防死守,不与官军决战,因此死活想不通你为何就败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蔡才降了官军嘛。”

    一见何仲蔚进来,安武功虽然早就知道了战况以及原因,但还是忍不住询问起了这个当事人,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世子大人,罪将辜负了罗甸王的信任,自知没有脸回来,就应该自裁谢罪。

    但这次来的官军跟往日决然不同,罪将就是吃了这一番亏,因此还请让罪臣解释一番,还让罗甸王与世子能得知情况,罪将哪怕受死也可以瞑目了。”

    安武功见他这么说,也只能强压着怒气。

    他早就从逃兵那里知道这次大破何仲蔚的官军是来来自京营,其中战法跟往日的官军很不一样,装备了大量的火炮。

    因此他也想要看看何仲蔚怎么说,想到这里他就缓缓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低头等待他发话的何仲蔚,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给你一个机会,看看能说出什么来。”

第四百零六章 叛军的决断

    “此次大败我军振武军,尤其以火器见长。并且根据我的观察,其装备朝廷新研制的克虏炮足足有接近上百门。

    之前在谷里县的时候,罪将想着我军虽初遭失败,但军心可用,只要坚守不出,料官军也不可奈我何。”

    说到这里,何仲蔚脸上就露出一阵懊悔之色。

    “可是哪曾想官军根本不主动攻城,而是在城外修建垒台,随后把克虏炮搬至垒台上,轮番炮击谷里县城,累日不绝。我军将士根本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在官军的炮火下损失惨重,士气大跌,最后才遭此大败。”

    何仲蔚说着就望向大厅内安武功等人,诚恳地说道:

    “世子,现在振武军大胜我军,下个目标定是朝着织金关而来。我听闻振武军有专门的克虏炮,专门用于毁坏城墙。万一织金关被围,我怕官军用克虏炮再用之前的战法,用克虏炮炮轰城墙,如此下去怕是必败啊。”

    何仲蔚的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惊肉跳,之前安邦彦重用何仲蔚,就是看中何仲蔚懂军事,有谋略,这一点就是众人现在对何仲蔚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否认。

    现在见何仲蔚口中对官军的克虏炮极推崇,言语中的意思就只有一个。

    那便是如果只是固守织金关就是死路一条,让众人顿时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但这话并不是所有人都信。

    “何仲蔚,你莫要诓骗我等。这官军的克虏炮虽然威力大,但我织金关地处要冲,城坚墙厚,光城墙就高三丈,哪怕官军围城也自然不惧。这官军的火炮我又不是没见过,哪怕威力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头发白斑,头顶苗帽,身穿盔甲之人站出来就对何仲蔚一阵训斥,此人正是安邦彦的族弟安邦明。

    他这么一分析众人也纷纷点头,他们觉得安邦明说的甚是在理,这谷里县跟织金关情况不一样。

    谷里县地处河谷平地,周边无险可守,官军想要偷袭很是容易。

    但织金关却不一样,其位于两山之间,雄关两面的尖峰高耸入云,重岩叠嶂,似天兵天将,在此守卫,令人震撼。

    并且当年建城的时候,就是用巨大的石块砌成城墙,只有一百余丈宽,城墙与两边悬崖相连,仅留中间一道石门可以出入,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要攻城难于登天。

    因此在众人看来,哪怕官军有所谓的克虏炮又如何,想要攻破织金关根本不可能。

    何仲蔚一听这话立马有些急了,赶紧反驳道:

    “安总兵万万不可这么想,织金关固然有城尖强厚,但官军的火炮足足有接近百门。但是只要围住织金关,如法炮制之前战法,日夜炮轰城墙,总会有攻破的一天。”

    何仲蔚越说越激动,说到此处就不再理会安邦明,反而对主事的安武功说道:

    “世子大人,为今之计就是要加强织金关守备,严查来往人员,修缮工事,以逸待劳。并且赶紧写信与罗甸王,请求其带兵前来,寻找机会与官军野战,否则织金关迟早被破。”

    “何仲蔚,你说什么胡话。现在官军屯兵赤水卫与青山司不动,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等着罗甸王率兵回援后出兵,想要围困我等于死地,你现在让他回援,不就是让官军计谋得逞嘛。”

    安邦明等人闻言当即大怒,心想何仲蔚莫不是官军派来的女干细,居然能说出这般胡话。

    但何仲蔚却丝毫不理他们,反而漠然说道:

    “官军这阵仗从半年前就摆出来了,正如安总兵所言,朝廷三路大军围困,我军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但这既是朝廷的计策,也是我等的机会。

    罪将记得万历四十七年,朝廷萨尔浒大败,就是因为分兵三路,被建虏老奴集中女真兵马各个击破。因此越是如此,我等越要合并,现在只要依托织金关地利,一边据城固守,一边等待机会,只要能一举大破振武军,那便会满盘全活。”

    何仲蔚分析完便不管众人,而是望着安武功,这就是他拼死要说的话,不然死不瞑目。

    原本他跟安邦彦就是这样谋划的,他负责拖住振武军,安邦彦率军来援大破振武军,兵锋就可直指贵阳,到时候官军围困水西之计自解。

    但哪曾想振武军实力太强,他根本抵挡不住。现在反而让振武军兵锋直指织金关,因此只能依托织金关地利了,并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万一失败了,何仲蔚闭目暗自摇头,其结果他真的不敢多想。

    见何仲蔚这一派分析,众人也没有反驳。

    这何仲蔚是知兵之人,他想出来的这个计划已经是目前的最优解了。

    并且织金关地位重要,如果不守这里而进攻其他明军,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有什么作用。

    因此众人纷纷望向安武功,希望他能够拿定主意。

    安武功虽最开始想杀了何仲蔚,但最后听他这么一分析确实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就摆摆手就让他起来。

    “我父王胸怀大志,我等不及其一,此等大事也不是我等定夺的。依我看为今之计,就如何仲蔚所说的,明军定会来攻,那我等就一边招揽溃兵、加强守备,以防官军来犯。

    另外我再修书一封,把今日内容书写清楚送至我父王那里,至于下一步要究竟要怎么办,那就由我父王定夺吧。”

    见安武功张口闭口都是自己决定不了事情,要求让安邦彦来决断。众人微微摇头,直言其人正是个优柔寡断之人。

    何仲蔚闻言心中暗自高兴,这本就是他跟安邦彦商量的谋划,他相信安邦彦定会听他的。

    “世子说的在理,还是让罗甸王决断为好。”

    但安武功却不想再理他,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厌恶的摆摆手道:

    “何仲蔚,你指挥失利致使我军大败,按道理来说我应该重重罚你。但我念你献策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暂且戴罪在家,不可外出,一切等罗甸王决断。”

    安武功说完就厌恶的摆摆手,让人把何仲蔚压了下去。

第四百零七章 上海县

    “到黄浦江口了!”

    从北京而来的船队终于能在这里停泊,船工们也突然开始忙碌起来,有人在调整船帆,有人听着听着船主的口号,缓慢地让船只放慢速度。

    孙元化闻言便缓缓地船舱中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不甚如意。

    “孙大人,一路上船只颠簸,不过马上就要到上海县的码头了。按照计划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十天左右,到时候您也可以上岸休息一下。”

    这时一个身着青衣,年逾四十多的船主走了过来。

    他自然知道自己船上是何等的大人物,因此丝毫不敢怠慢,唯恐孙元化对其有些不满。

    “如此便好,不好这海运居然如此之快,我们九月十五日从天津府出发,这才刚过十月就到了松江府。如此速度真的让我意想不到。”

    那个船主见眼前的孙大人惊讶于海船如此之快,他闻言便不以为意的说了起来。

    “呵呵,就这还算慢的了。虽说海船路上一路颠簸,待着确实有些无聊,不过这速度确实快的很。

    一般从北京到南京,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如果拉上货物那至少得两旬以上才行。但海船不同,满载货物,只要有风助力,最快一旬便可到了,如果慢的话最多也就两旬。”

    孙元化越想越惊讶,之前海运之利他也有所耳闻,但现在亲身体验后才知道其中的好处。

    想到这里不由心想,如果漕运如果走海运不由那该多好,哪知道得省下多少花费。

    “既然这么快,那如果漕粮如果走海陆北运,那岂不是方便的很。”

    那个船主一听孙元化这话,也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不过这种事情他可不敢乱发表意见,于是他稍作思考后缓缓道:

    “这个小的就不敢保证了,不过小的想来漕粮不同于其他货物,最重要的可能不是快捷,而是其中的损耗和安全吧。

    大人有所不知,这海运虽然快,但万一遇到什么大风海浪,是很容易有倾覆的可能的,如果私人船只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但小的便想,如果漕粮海运,万一出现这种问题该如何是好呢。”

    孙元化闻言惊讶的看着船主,他万万没有想到此人居然还有这么一番见识。

    他说的很对,漕粮跟海运考虑的问题不一样,一个的任务是要把漕粮安全的送到北京,而一个则讲究快,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漕粮海运,则就如船主而言,就要考虑损耗、安全甚至是船工生计的问题,不是随便说改就可以改的。

    孙元化想到这里也不再询问船主了,而是继续跟船主闲聊些其他话题后就上了船首。

    “孙大人,我们待会进入的是黄埔河,沿河而上就可到上海县停泊,到时候您可以在那里下船即可。”

    孙元化闻言点点头,他对于上海县并不陌生。

    因为他的恩师,工部尚书徐光启就是上海县人,其世代在上海居住,也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他这次来上海的任务便是要帮徐光启送信呢。

    “原本上海县也是富庶之地,现在看来更加富庶了。”

    孙元化远眺远处,就见目前海上已有数十艘船只等待进入黄埔河,渔船、货船、沙船都有,这种阵仗他以前是万万没有见过的。

    “都是陛下之功劳,这上海县在元代本就是设市舶司,随后又在此地设立总管海运粮赋的都漕运万户府。

    只不过我国朝以来实行海禁,海运不兴,这才让上海县埋没了不少。自从开海以来,朝廷在此地设置关税,鼓励海运一时商贾云集,竞相出海贸易。

    现在这数十条船都算少的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可是有数百只沙船进出港口,装卸货物。

    我之前就跟松江府的船主聊过,说目前本地沙船业就拥有上千余船,水手一万余万,本金高达数百万。”

    船主平时就在海上贸易多日,自然对还朝廷的开海之策十分赞同,要不是开海了,他商贸还得偷偷摸摸呢。

    孙元化对此倒不是很意外,他本就是南直隶人,自然知道松江府以及上海县的富庶。

    松江府与苏州府并为天下重赋之地,仅松江一府,岁赋京师至80万,其在上海者16万有奇。重以土产之饶,海错之异,木棉、文绫,衣被天下,可谓富矣。称之为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都不为过。

    所以孙元化心里明白,这种开海以来船运业的兴盛,不就是建立在松江府生产与经济的繁荣上的嘛。

    正想着呢,船只也很快进入了黄埔江之中,黄浦江河道很宽,足足有三余丈,可以让六七条船并向而行。他们逆流而上,黄浦江两岸的景色也映入了孙元化的眼帘。

    两岸的纤夫与脚夫众多,不时会有船只停靠在小码头,把船只上面的货物通过脚夫搬运上岸,也给陆地上的脚夫提供些生计。

    “都是要归功于海刚峰的功劳啊。他肯定没有想到,之前仅仅是为了疏通苏州河河道,才修建的黄浦江,现在居然会如此繁华。”

    看到此番场景,孙元化不禁感慨起来。

    隆庆三年,海瑞升调右佥都御史,外放应天巡抚,他到任以后,为了解决对苏州河河道的长期淤积问题,决定整修吴淞江、白茆河,通流入海。

    当时负责为其出谋划策的松江秀才叶宗行,出于节约成本的考虑便提出了一个绝佳的方案。

    即放弃对原先主河道的疏浚,转而将支流发源地的“上海浦”规模扩大。

    如果一切都进展顺利,那么苏州河将被降级为普通水道,将源自太湖的大批水量水都注入新河,彻底改变上海县的现状,让上海县拥有了水利之优势。

    这个大胆设想很快被海瑞所接纳,并上报朝廷批准,最终落实为靠大量人力疏浚出来的黄浦江。

    只是最后虽有隆庆开关,但朝廷也只是在福建月港开关而已,让上海县空有水利也不能用。但现在全面开海后,上海县终于可以利用黄浦江水道,发展海运了。

    并且以现在观察的效果来看,仅仅一年多发展的还是不错的。

    当然孙元化心里清楚,这些船只并不是一年多突然蹦出来的,很多之前就有了,只不过现在开海禁洗白了而已,航行也不用藏着掩着罢了。

    “上海县到了!”

    伴随着几声号子的呐喊,孙元化也看见了远处的一个繁华码头,码头停泊大大小小船只不下上百艘。有些还在装卸货物,有些则开始升帆起航了。

    不过这么多船只他们不用担心没有船位,作为朝廷的钦差,上海县早就收到了孙元化要来的消息,也早早派人来接应。

    在官船的指挥下,孙元化等人很快便停泊在了码头,他也不敢怠慢,连忙让使团众人准备下船,因为他已经看见下面早就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在等候了。

    “卑职户部关税司郎中孙传庭,叩见钦差大人。”

    一见孙元化下船,孙传庭立马带人迎了上去。他原本也不喜欢这些迎来送往之事,但前几日南直隶来信,说孙元化会停驻上海县一段时间,正好他在上海县整顿海关税务,就让他负责接待之事。

    “快快请起,之前在京城早就听闻孙大人之名,现在终于得见,真乃幸事。”

    孙元化原本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打算应付一下了事。但一听来的人是孙传庭,立马来了兴趣。

    “之前毕总督几次上书说他能在南直隶追讨欠款,全是靠下面有两个得力干将,一个叫洪承畴,一个就是孙传庭。陛下闻言也对你二人多有夸赞啊。”

    孙传庭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对面的钦差大人对自己如此热情,见状连忙摆手道:

    “大人谬赞了,都是总督大人抬爱,卑职不敢贪功。卑职前几日就得信说钦差大人您要出使西洋,要在上海县停驻几日,因此就让卑职负责接待。码头嘈杂,您的住所已经在驿馆准备就绪,要不先前往驿馆一叙。”

    孙传庭说着一边摆手就请孙元化出发,一边给后面的人摆摆手,孙元化就见孙传庭身后的几个税吏闻言就上了船只。

    孙元化也不明就里,不过现在也不急着询问,反而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码头,其中人来人往一片忙碌之色,脚夫在指挥之下排队搬运货物。

    而商贾带着伙计则在一一清点货物或者打开麻袋验货,更有不少税丁在四处巡视,护送着不少税吏商船,不知道在检查什么。

    “船上一路颠簸,到了陆地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不过现在歇息的话倒也不急。不知道孙郎中在哪里办公,孙某早就听闻在处置袁总督到任后,推行新关税改革。

    孙某来之前陛下也特意嘱咐让我路过南直隶的时候,特意看看新关税推行的怎样了,因此就想叨扰孙郎中,让我也看看新关税是如何运作的。”

    孙传庭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为何让自己接待了,没想到这个钦差身上还有这个任务呢。

第四百零八章 震惊的关税收入

    “当然可以,要不钦差大人随我移驻税务司治所,那里自有文书档案,钦差大人想要知道什么都一目了然。”

    见孙传庭不卑不亢地应对起来,孙元化也点点头道:

    “这自无不可,那就麻烦孙大人带路吧。”

    “钦差大人您先请。”

    孙传庭闻言当即侧身摆手,让孙元化先请。随后自己也跟随在孙元化身边,边走边给其缓缓介绍起上海县的港口。

    “钦差大人,这南直隶的海贸一直发达,就港口而言,其著名者无过于浏河、刘家巷、海门等地,这等地方本就靠海,商船行走极其方便。

    但自从海刚峰疏通黄浦江以后,这上海的的水运条件也不差,特别其本就是松江府府邸,又靠近苏州府,距离杭州府也不远。”

    孙传庭说着便顿了顿,随后就望向身边上海港口,继续说道:

    “因此海运商船只要沿黄浦江而上,就可在上海县停驻,还可以免受海风之苦。现在上海县的商船众多,其繁华程度。不比浏河、刘家巷、海门等地。”

    孙元化闻言点点头,他刚刚就从黄浦江过来的,自然能知道其中的优势。

    并且听了孙传庭这么一番分析,他也明白为何孙传庭要把关税司设置在上海县了。

    无非与浏河等港口相比,上海县这边不仅水运、地理位置条件更好。这里还是个新港口,一切草创,更有助于新制度推行。

    “孙郎中说得甚是,不过关税司既然设置在此地,我也看港口中税吏颇多,是不是新关税在此地已经推行开来了。”

    见孙元化直接了当询问了新关税之事,孙传庭也不意外,他当即一拱手,随即望向港口中税吏说道:

    “钦差大人所言甚是,目前新关税确实在上海县推行了,至于其他主要港口也让派人准备推行。只是现在关税司初创,没有多少人手,如果想要全面铺开恐怕还需要一定时日。”

    按照朝廷规定,户部的关税司要负责所有港口关税征收一事。只是这里面牵扯的人力、制度等等,事情纷繁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弄好的。

    最近孙传庭也被此事弄的焦头烂额,又是负责分派任务,又要负责在上海县试点先行等等。

    着实让他有些忙碌起来,因此见孙元化问起,他也忍不住吐槽起来。

    “关税改革事关重大,其中牵扯利益不知多少。因此这种事急不得,所以慢就是快,还要徐徐图之,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就行。”

    孙元化自然知道其中的复杂之处,想到这里他也不禁佩服起毕自严跟袁可立。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这个不满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这得下多大决心,不过这也侧面看出孙传庭的能力是很强的。

    “钦差大人说的是,所幸这上海县的港口也是初设,推行新关税阻力也少了很多,现在距离推行已有两个月,可谓是收效显著。”

    二人带着一众人说着就走出了港口,沿着一条长石条、青石板铺成,宽约一丈,两侧还有完整的排水明沟供街道直行。

    没过一会就来到了一个衙门面前,衙门正门上面悬挂着一个硕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大明户部关税总司”八个大字。

    其地方看起来不大,但从其中的牌匾的题字来看,就知道这个位置得有多重要了。

    孙传庭说着就请孙元化入内,一边请孙元化入正堂看坐,一边则嘱咐人赶紧把来往账册拿过来,他要亲自向孙元化汇报。

    “钦差大人,截止目前,上海县关税司税吏八十五人,税丁三百二十七人,截止现在征收税银有十九万六千八百一十五两有奇,还请钦差大人过目。”

    孙元化一听立马惊讶地望向孙传庭,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信。

    “孙郎中莫不要诓骗于我,虽然本官知道海贸赚钱,但上海县推行新关税才两个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税银。”

    孙传庭早就猜到了孙元化会如此惊讶,于是就把账册递给孙元化,慢慢解释起来。

    “钦差大人,这肯定不是上海县这两个月的税银,而是上海县从去年开海以来一年的税银,不过里面有十二万两多就是这个两月的收的。”

    孙元化闻言更加难以置信,孙传庭这么说也未免太夸张了,难道新关税这么厉害,居然能让上海县两个月新增这么多钱。

    他想着就接过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孙传庭为了让孙元化看的更清楚些,于是走上前去给他详细解释起来。

    “钦差大人,这十二万两中,有两万余两是海商买的船引,因此新关税推行后,购买船引没有限制,也没有要求,人人只要只有十两银子便可购买。

    因此此消息一经传出,商贾云集争相购买。在两个月之内,上海关税司足足卖出了两千余引。有些人甚至没有船,但也要买,就是想着先买来防止官府以后不卖了。”

    孙元化送着孙传庭的说明,在账册中翻阅起来,果然看到船引足足卖了两千三百份,如此便有两万三千余两的收入。

    “这还只是上海县,其他港口想必也是如此吧。”

    看到光船引就有如此收入,孙元化忍不住询问起其他港口的情况,没想到孙传庭闻言却摇摇头。

    “也差不多,但最多也就十多万两吧。因为目前朝廷并不是在每个港口都售卖船引,想要买的人就只在南京、上海、月港、广州等地购买。

    根据卑职的估算,现在海禁刚开,所以对船引的需求量很大,以后海商都有船引,自然也不会来朝廷这里争相购买了,因此能卖一万多份就绰绰有余了。”

    孙传庭的意思很简单,这种是一锤子买卖,不是长期生意。

    但即使这样也让孙元化格外意外,他万万没想到民间对于海贸的需求量这么大。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更加好奇了,除开船引收入的两万余两,两个月内上海县能收取剩余十万两的关税原因究竟是什么。

    孙传庭见状也不吊孙元化的胃口,当即解释起来。

    “这两个月内,上海县关税收入的大头便是其余三项,分别是:船税、货税、以及运送特殊货物之税。”

第四百零九章 海盗与走私

    “船税、货税、以及运送特殊货物之税?”

    孙元化一听这三个税种当即面露疑惑之色,孙传庭见状当即给他解释起来。

    “钦差大人,现在关税总司规定凡是出我大明港口的船只,一律按照船板的宽度收税,船宽十六尺以下,征银十两;超过十六尺,每多一尺则加银九钱,如果前往西洋的话再加征一倍。

    由于上海县地理位置重要,来往船只比较多,这两个月以来来往船只差不多也有上千艘之多,因此这部分的税额将近有一万五千两银子,其也不占大头。”

    孙元化算了下,这个银子其实不多,看来主要是后面两个税占大头,只见孙传庭接着解释起来。

    “要说税额大头的话,还是进口货税,凡是外来的货物按照货物价值量征收的从价税,税率均为一成。这个就按照货物总额来征收了。

    现在朝廷规定,除了陛下亲自特许的商船外,无论是谁只要运送货物到港都要征收货税,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官船也是如此。”

    孙传庭说到这里,孙元化当即想起刚才孙传庭让税吏上船之事,怕就是统计进口货税。

    “如果按照货物总额征收那岂不是很是麻烦,不仅要统计货价还要核算船只货物,怪不得我在上海港口遇到如此多的税吏。”

    孙元化这么一分析,让孙传庭连连点头。

    “钦差大人说的是,这个计算起来确实有些繁琐,但这个税率着实不高,海贸利润少则四五成,多则翻倍,一成的税额商贾也可以接受。

    并且现在朝廷并不是对所有货物征税,比如来往沿海其他各布政司的课税减少两成,如果来往辽东则课税减少三成。

    同时如果海船载有粮食、铜矿等入港,都会免税三成到四成左右。”

    孙元化听他这么一解释,就明白这关税的妙用了,不仅可以收取税额,并且还可以鼓励商贾自发为了利润搬运货物。

    比如载有粮食跟前往辽东贸易会减税最高可达六七成,这不就是鼓励商贾往辽东运粮食嘛。

    “如果用的好的话,便是大大的善政,就是不知道这进口商税征收有多少银子。”

    孙传庭闻言接过账本给孙元化翻阅起来。

    “钦差大人,这两个月商税共收入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二两。”

    孙元化见状也暗暗算了起来,这个还仅仅是上海县而已,两个月就将近五万两的税额,如果加上其他港口岂不是更多。..

    不过算到这里他也没有多想,他的任务也只是了解关税总司目前的运作情况,至于关税总额那是皇帝关心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

    想到这里他又接着问了起来。

    “那其余都是特殊商品之税种,不过这特殊商品是何种商品,怎么还要单独征税。”

    “钦差大人,这所谓特殊商品便是丝绸、瓷器、茶叶、香料、药材、皮毛、粮食等货物,这些商品大多是紧俏货物,

    许多都是我大明所独有,一直被西洋所钟爱,特别是丝绸、瓷器、茶叶几项,每年西洋商贾购买不下两百万两依着你以上。

    这其中利润也是极高,运到南洋、西洋等地少则一两倍,多则四五倍的利润。

    于是户部商议决定丝绸等均为特殊商品,凡是运送这些物品的商船都要加征额外的货物税,每个船根据货物的不同,额外的税额也不同,大概是五十两到一百二十两不等。

    而上海依照地理优势,本地的丝绸生意众多,因此许多丝绸货物都从这里起运,因此特殊商品之税也很多,足足有五万多两。

    这还只是八、九月份淡季征收的,等到明年春夏之际,丝绸生意旺季的时候,恐怕会更多。”

    经过孙传庭详细的解释,孙元化现在对上海县关税的情况也有所了了解,同时也对孙传庭佩服起来。

    “短短两个月便有如此成绩,虽不全是你的功劳,但你主管税务司,其中也出力甚多,我定会如实向朝廷禀报实情,向你表功劳。”

    看到孙元化如此夸赞,孙传庭也长舒一口气,看来眼前这位钦差大人对自己的成绩还是很满意的。

    但这关税推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现在见孙钦差到此,孙传庭也不会浪费机会,反而拱手道:

    “钦差大人谬赞了,税务总司目前还是初创,虽然有此成绩实属不易,但其中问题确实有些纷繁复杂,现在卑职想趁着钦差大人在此,便是向钦差大人说明实情。”

    见孙传庭这么说,孙元化当即明白孙传庭话中意思了。就是想让自己替他向朝廷上书,说明问题嘛。

    不过这种事情他倒是不敢随意应承,先要看看孙传庭想要让他干什么吧。

    “哦,你倒是说说究竟有什么问题。”

    “无他,无非是走私、海盗之事。”

    “走私跟海盗?”

    孙元化闻言思考了一会,也明白孙传庭的意思了。虽然现在开放海禁,任何人只要取得船引都可以出海贸易。

    只是万事有利则有弊,这么多商船出海,海盗岂不是更容易打劫,新关税对于船只来说也是一定负担,走私估计也是一个大问题。

    “是的,之前我大明倭寇甚多,其中以嘉靖时期最为严重。但据微臣所知,之前的倭寇虽说来自日本,其大多是大明走私商贾假扮的。

    因此自从隆庆开关,日本战乱渐平以后,倭寇之事也逐渐少了许多,现在更是几乎绝迹,但海商走私的问题依然很严重,屡禁不绝。

    现在大开海禁,许多走私商贾也纷纷来到港口做贸易,但仍有一些走私之人却打起了歪心思,他们要么还干着走私的勾当,要么开始以劫掠海船为生。

    根据卑职接到的报告,这两月之内,足足有十余起船只被打劫。他们仗着刚刚开海,南直隶水军装备陈旧,无法出海。就肆无忌惮,肆意打劫商贾,置朝廷的脸面于不顾。”

    孙传庭说到此处就对孙元化躬身行礼道:

    “钦差大人,这海贸直接关系到朝廷关税之收入,如果朝廷不处理走私与打击海盗,这海商便无人敢出海,这关税收入也会大减,因此不可不察。

    因此卑职斗胆肯定钦差大人向朝廷上呈要害,建议朝廷在南直隶新建水师,打击海盗与走私,保护海贸,不可任由其逍遥法外。”

    孙元化听着这么一说也缓缓站起身,来回踱步思量起来。

    “难道之前朝廷就没有水师吗?再说我之前离京的时候就听说,袁总督来之前便有了要兴建水师的计划,陛下也让户部拨过款子专门兴建水师,如此来说这应该够用吧。”

    孙元化这么一说,让孙传庭直摇头。袁可立就任闽浙总督,确实也要兴建水师,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钦差大人,您有所不知。陛下确实下诏让袁总督兴建水师,但水师位置是在厦门跟福州。

    此地距离南直隶甚远。围剿福建海盗倒还是可以的,但如果来南直隶的话,就有点鞭长莫及了。不然卑职也不会劳烦大人此事,大可请求袁可立调兵即可。”

    经过孙传庭这么一说,孙元化也突然了解其中缘由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皇帝确实嘱咐过,让袁可立到了闽浙就兴建水师,并且要放在福建厦门一带。

    至于理由他也有所知晓,根本没有清剿海盗的任务,也就是为了防止西洋人进犯。

    想到这里孙元化也了解了孙传庭的难处,于是点点头赞成起来。

    “你这么说一说也确实有一些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个忙,把这个问题写在题本上,请陛下定夺。但具体怎么做还要看朝廷打算,我可不敢胡乱应承。”

    看到孙元化同意,孙传庭当即大喜,心中的一块石头也随即落下,当即对着孙元化就是躬身感谢。

    “不妨事,你主管关税司两个月就有如此成绩,就说明关税额是有很大潜力的。如果经营得好,以后定是朝廷一大税源,因此这海盗走私等事我定不能坐视不理。”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孙元化没有说,便是他看到孙传庭能力如此强,料定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因此提前结交帮忙,结个善缘也不妨事。

    见此事已了,孙传庭便带着孙元化在这关税总司衙门里走了一会,介绍了其下各科掌事,一直等到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才堪堪聊完。

    随后孙传庭便亲自送孙元化出衙门,因为有求于他,孙传庭对其的态度甚好,一直把孙元化送到驿站才离开,走之前给孙元化嘱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孙元化也没有闲着,除了向皇帝写密折外,他这几日还要再逛下上海县,给徐光启家人送信,还要便是购置些书籍物资,为出使西洋做一些准备。

    很快十日之期就到了,这一日孙传庭又亲自过来送他。

    一阵寒暄后,孙元化便不耽搁,直接在孙传庭的注视下上船启航。

第四百一十章 徐霞客

    黄浦江外,两条福船缓缓行驶在海面上,上面的船工还在调整船帆,准备借信风驶到外海。

    而就在此时,孙元化则趁着船只还没有启动,就带着随行的礼部官员上了船头,吹吹海风解解乏。

    “孙大人,外面海风大。您还是回船舱去吧,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这时船主走到船头,躬身来到孙元化身边小心的嘱咐起来。

    他现在的心情也不错,在上海县停留了十日,他船上也多了些瓷器、丝绸,只要去了澳门定会大赚一笔。

    “不急,等过一会我们就下去。只是我想询问下,此去澳门大概需要多久。”

    船主闻言便一边思索,一边用手指掐算起来。

    “大人,此去澳门都向西南而行,路上除去补给的时间,最多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可到了。”

    “补给?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在福建停留几日?”

    孙元化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趣,当即询问起来,没想到船主闻言却摇摇头。

    “如果大人想要在福建停留补给自无不可,到时候我们在泉州一两日即可。不过一般补给的地点不确定,如果顾及成本倒是可以去台湾,到时候跟当地土人讨要一些食物、水源即可,顺便也可以做一下生意。”

    孙元化闻言不由一阵无语,商人果然是无利不起早,这船主估计是想要去台湾做下生意呢。

    不过台湾这个地方,他倒是听皇帝提起过,说此地气候炎热、土壤肥沃,倒是一块宝地。

    一想到皇帝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孙元化也对其来了兴趣。

    “那就去台湾停靠补给吧。”

    船主原本想着眼前这位钦差肯定不愿意前往台湾,就想着停靠泉州算了。但没想到钦差大人居然让其去台湾,他闻言当即一愣,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台湾陛下感兴趣,既然顺路那就去看看吧。”

    孙元化见船主疑惑,就随口解释了一句。此话一出众人也不再意外了,天大地大,这个理由任谁都无法拒绝。

    “那小的到时候就安排在台湾停靠。”

    “来风了!”

    正说着呢,船上突然传来船工的阵阵喊声。孙元化一听就知道马上要启程了,随后便对船主跟身边使团众人嘱咐道:

    “那就启程吧,我们也进船舱,不要耽误行程。”

    可是就在此时,船舱内突然传来莫名的叫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休要聒噪,赶紧走!”

    孙元化等人闻言一愣,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锦衣卫押着身穿素衣的人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行囊。

    “大人,卑职在货仓发现此人鬼鬼祟祟,估计不是船上的人,问他哪里人也不回答。非要说要面见大人,于是就把他给抓了过来。”

    孙元化一听这话,疑惑的望向这人,只见他貌似已过而立之年,虽然被押着到哪丝毫没有胆怯,看见自己反而大喊道:

    “前面可是鸿胪寺卿孙大人,还请大人明鉴,我并非什么歹人,私自上船实属迫不得已,还请大人让此人放开我,容我面呈详情。”

    孙元化一听乐了,心想这个人居然还知道自己的身份,看来之前也是有过了解。

    这也让他对于此人越发感兴趣了,于是给锦衣卫摆摆手道:

    “把他放了吧,看他有什么说辞。”

    锦衣卫见孙元化发言也不再坚持,直接松手把那人放开。只见那人被押解开后,一点也不慌,反而先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臂膀,随后便对着孙元化躬身行礼起来。

    “启禀大人,小的名为徐弘祖,号霞客,是南直隶江阴人。从小对图经地志尤为衷情,一生只想探究名山大川的奥秘,绘天下名山胜水为通志,因此万历三十六年后便开始出游,想看尽我大明山水,直到前几年才回来休息。

    原本计划着过几年再次出行,但没想到听闻大人被陛下任命为鸿胪寺卿兼钦差大臣,代表我们出使西洋。

    小的便突发奇想,大明山水固然是好,但许多已被前人所道。但我大明以外的山水却鲜为我大明所知,因此就跟随大人前往西洋,但唯恐大人不同意,因此才出此下策,还请大人勿怪。”

    孙元化听着眼前徐弘祖的解释,对其越发好奇起来,感觉他真是个奇人。

    “我看你也是饱读诗书,怎么不想着考取功名,反而到处游山玩水。并且我看你现在已过而立之年,想必已经成家,家中双亲尚在,如此抛家弃亲前往西洋,家中亲人可放心嘛。”

    功名、双亲、妻儿这些词从孙元化嘴里蹦出来,让在场众人感觉甚至沉重,也让人觉得眼前这个徐弘祖的决定是如此荒谬。

    只是没想到徐弘祖闻言却毫不在意,拱手从容回答道:

    “大人还请放心,小的的父亲一直无意仕途,反而喜欢到处游览欣赏山水景观。小的也受其影响,对仕途不感兴趣。

    之前也应过一回童子试,但没有考取,父亲见小的无意功名,也不再勉强,就鼓励小的博览群书即可。.q

    至于小的母亲徐母心胸豁达,通情达理,见小的喜欢出游,就鼓励小的放心远游,不用担心家中琐事。因此还请大人放心,小的上船前已经把家中事情安顿好了。”

    孙元化闻言不禁哑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没有见如此豁达的父母,试问现在天下父母谁不想让自己孩子考中功名。

    眼前这个徐弘祖的父母如此看得开,见自己孩子不喜欢考功名就不用考了,喜欢出游那就鼓励他去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叹真奇人也。

    不过他虽然感慨眼前这个人是奇人,但也不能随便让他跟自己走。

    当然并非人数不允许,前往西洋本来就路途艰远,路上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

    只是此去西洋,他也不敢保证一路顺利,其中的意外太多了,他也不能保证此人的安全。

    想到这里他便想出言考较、吓唬一下他,至于能不能去就要看徐弘祖的回答跟决心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蒙古方略

    “西洋距我大明不下万里,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一路上更是凶险万分,疾病、海盗、风暴等等如同家常便饭,死在路上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埋骨他乡那该怎么办。”

    “钦差大人,试问谁愿意埋骨他乡呢。但徐某毕生的志向便是游遍天下山水,领略世人所不知的景色,如果因此客死异乡,徐某也是愿意。”

    徐霞客能够偷偷上这条船,肯定想到了这种可能。他也早早做好了思想准备,哪怕身死而犹未悔。

    并且他深知想让孙元化等人答应带自己,光凭自己的满腔热血确是不行的,而是让孙元化等人看到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他继续躬身说了起来。

    “还请钦差大人放心,小的自弱冠之年便巡游各地,并且不喜骑马坐轿,一律徒步,一路上来风餐露宿没有觉得一丝苦闷。并且小的还过目不忘,只要什么书看一两遍便会牢记在心,不会忘却。

    如果钦差大人带上我,小的情愿为钦差大人的脚夫、书办,到时候勘探西洋自然景色,书写文书、记录书籍等事。徐某皆可代劳。

    还请钦差大人念我拳拳之心,把我带上,定不会给钦差大人添乱。”

    见徐霞客如此诚恳的表态,孙元化也开始沉思起来,带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根据徐霞客的话,他经常露宿野外,对于自然之事肯定多有了解。

    而自己一路上前往西洋,路过台湾等荒蛮之地,到时候可能还会有用到徐霞客的地方。

    “大人,既然此人有如此志向,那我们就把他给带上吧,不过他所言是不是真的,还需要考较一番,莫不是诓骗我们。”

    这时站在孙元化一旁的礼部郎中董方也出言劝说起来。

    他看到徐霞客此人也是赤诚之人,所言应该不是虚言,所以就想给他个机会。

    见董方开口给机会,孙元化也点点头,随即就对着徐霞客道:

    “既然你夸下海口说你博闻强识,过目不忘。那本官就出题考考你,如果果如你所言,那把你带上也自无不可。”

    徐霞客闻言当即大喜,当即躬身说道:

    “还请钦差大人问询,弘祖定知无不言。”

    于是孙元化便开口询问起了,先是十三经的内容,后又从诸子百家、乃至《山海经》、《水经注》等地理书籍。从中摘抄了一两句来询问。

    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徐宏祖果如他自己所言,博闻强识,过目不忘。

    凡是他询问的问题,此人都从容回答,并且与书中内容分毫不差。

    “你如此记忆力,不考科举真的可惜了。不过人各有志,事事也不能强求。

    既然你通过了本官的考验,本官也信守承诺,就不会让你下船,你就跟随我等前往西洋吧。”

    见如此聪明之人,孙元化既是可惜又是喜爱。因此便按照承诺,让徐霞客跟自己留下来,跟自己一起出使西洋。

    “多谢钦差大人。”

    徐霞客一听居然同意了,立马躬身对其千恩万谢起来。孙元化倒是无所谓,摆摆手让其罢了。

    “走吧,进船舱了,就不要打扰船工了。”

    见事情已定,他说着就带着徐霞客、董方等人进了船舱,伴随着船主的招呼跟船工的号子,停泊在黄浦江口的这两艘福船也缓缓动了起来,借着信风朝西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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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元化离京的时候,就被朱由校嘱咐每到一地都要写信禀报,把当地情况以及风土人情一一道来。

    只是随着孙元化越来越难,朱由校接到孙元化信件的时间也会越来越晚。

    因此孙元化在上海的所见所闻,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朱由校的御桌上。

    所幸朱由校的注意力并不全在他那里,而是放到放到了贵州战事上。

    “朱燮元在贵州筹备了这么久,果然没有让朕失望。现在水东宋氏被灭,振武军又在陆广县首战初胜,如此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乾清宫里,张维贤、沈灌等军机大臣拱手而立,而朱由校则坐在御座上,对着手中的一个题本高兴的点评起来。

    “陛下所言甚是,我朝立国之初,贵州就有四大土司,现在思州田氏、播州杨氏、水东宋氏相继被灭,就只剩下水西安氏还在负隅顽抗,如果一切顺利,其剿灭指日可待。”

    见皇帝心情不错,沈灌也躬身庆贺起来,但孙承宗却觉得现在高兴为时过早。

    “陛下,这水西安氏整军备战多年,安邦彦也早有反意。现在我官军只是初胜,杀敌不过两千余人。

    这对于水西安氏远远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因为依臣之见,现在高兴为时过早了。

    虽然北京距离贵州有千里之遥,但陛下完全可以下诏慰问、赏赐将士,这样既可大涨我军士气,也可显示陛下慰问将士,爱民如子之心。”

    朱由校一听孙承宗这话,倒也没有不开心,反而低头思考起自己老师的话来,觉得他说的话甚是有理,于是缓缓说道:

    “孙爱卿说的有理。待会让军机处草拟旨意,朕从内帑拨款二十万两发至贵州,就让朱燮元作为犒军之用,切莫寒了将士们的心。”

    “陛下圣明。”

    孙承宗闻言当即躬身称是。朱由校摆摆手,他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只要能把水西安氏剿灭,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剿灭安邦彦就可以震慑西南土司,让他们见识到大明的强大,说不定就可以避免普会之乱。

    再说消灭土司后,朝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贵州推行改土归流,鼓励移民,进一步开发西南地区。

    这种好处太多了,因此他现在不惜代价,要的就是胜利这么一个结果。

    “军机处最近盯紧点,现在既然开打,以后来自贵州的奏报题本定会源源不断,只要一到就立刻送上来。”

    现在西南战事的优先级是第一的,因此其题本的重要性众人还是知道的。

    “对了,之前辽东来题本说了对于翁吉刺特部的处置办法,不知道尔等意下如何啊。”..

    见西南旗开得胜,朱由校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随后拿起御案上的茶杯,一边茗茶一边询问起了其他事情。

    “陛下,如果宰赛回来,对于朝廷控制文吉刺特部是百害而无一利,因此熊廷弼这个提议臣等倒是没有意见。

    但据他所言,宰赛目前还在建虏待着呢,他估计知道他自己回去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也一直拖延。

    因此熊廷弼如果真要置其于死地,其时间、地点等无一不重要,臣等就怕万一处置不当,如同万历故事,没有能再次杀死宰赛,那定再会让大明与翁吉刺特部交恶。”

    见皇帝询问起了辽东之事,张维贤便开口答复起来。

    他们自然也知道宰赛的重要性,也可以理解熊廷弼的动机。

    但大明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情,但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导致没有成功。

    万历三十七年正月,大明开元参将李如楠准备伏击斋赛贝勒,以报四年前斋赛诱杀庆云堡备御熊錀之仇。

    这个消息被努尔哈赤知道,迅速报给斋赛让他成功逃脱。

    这次诱杀斋赛失败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宰赛在内喀尔喀五部中地位举足轻重,这么做直接让他对努尔哈赤的感谢和对明廷的憎恨。

    再加上斋赛觊觎大姨子叶赫老女,并听信努尔哈赤的谗言认为叶赫人协助明人诱杀他,因而出兵配合建州攻打叶赫。

    为此朝廷不得不派兵去救援叶赫,又派人向斋赛解释诱杀事件和叶赫没关系。

    只是这并不能缓和斋赛与叶赫的关系,而尝到甜头的努尔哈赤更加注重和蒙古的关系,开启了与蒙古特别是科尔沁蒙古的联姻。

    虽然事后宰赛又与努尔哈赤交恶,但这也让宰赛跟朝廷的关系若即若离。

    有这种教训在前,张维贤就怕这种杀人不成,反而败露的情况再次发生。

    那个时候就不是宰赛的问题,而是与翁吉刺特部甚至跟内喀尔喀蒙古的问题了。

    朱由校自然也知道之前刺杀失败的事情,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朕还是相信熊廷弼的,他做事一向谨慎。现在建虏里也有我们的人,宰赛的动向我们都是知道的。

    并且根据熊廷弼推荐的人选,哪怕暴露了,也可以栽赃到建虏的身上。”

    众人闻言皆默,皇帝说的也有些道理,按照熊廷弼的题本的建言,这次他准备让投降明朝的女真人动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既然如此,那臣等就给辽东发文,让其着手准备此事。”

    “嗯,此事盯紧一点,有什么消息立刻给朕说。”

    朱由校闻言便摆摆手,就把此事确定下来。不过他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了什么。便突然对着这三人问道:

    “另外对于翁吉刺特部的诸位台吉千万不要吝啬,特别是现在主事的阿尔寨台吉,现在翁吉刺特部过得还比较滋润,他的声望也颇高。

    一旦宰赛死了,到时候他便是众矢之的,到时候定会有求于我等,只要我们帮他越多,他便会越依赖我等。”

    弄死宰赛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翁吉刺特部,因此其主事的阿尔寨台吉定要重视,必须要拉拢住才行。

    孙承宗闻言面露微笑,躬身答复道:

    “这个陛下倒不用担心,现在宰赛回来,最担心的人不是我们,反而是他。”

    此言一出,朱由校呵呵一笑,孙承宗说的挺对的。宰赛被抓以后,阿尔寨主政翁吉刺特部三年,地位也算是稳固。

    现在宰赛回来了,他怎么会心甘情愿把手中的权力拱手相让呢。

    “孙阁老说的对,根据熊廷弼的奏报,说他已经暗中跟林丹汗手下的大臣棱洪台吉有过往来,怕就是想要提前打算。”

    沈灌见状也把话接了过来,棱洪台吉是林丹汗手下管理蒙古左翼三万户的重臣。

    按道理来说,内喀尔喀便在他的管理之下,现在阿尔寨台吉找此人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现在看来这个阿尔寨对于我大明还抱有戒心,的是急病乱投医,如果去年找棱洪台吉那也没有什么,此人说不定还能说的上话。

    但现在内喀尔喀分裂,科尔沁又不听调遣。林丹汗左翼除了翁吉刺特部还名义上恭顺外,其他的早就建虏勾结搭背,不遵林丹汗号令了。

    这种情况下,这个所谓左翼大臣棱洪台吉还有什么用,根本说不上话,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用。”

    沈灌这么一分析,直接让众人直接缓缓点头。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林丹汗太拉胯了嘛。

    每年都拿大明的钱,但对待建虏完全是色厉内荏,只会虚张声势。科尔沁倒向建虏的时候,这个林丹汗啥也没说。

    内喀尔喀被岳讬率兵攻打的时候,林丹汗也是一样的,口上说要派洪棱台吉率五千精兵教训建虏。

    但最后呢?拖拖拉拉,出兵速度极慢。最后等到岳讬大破内喀尔喀等部的时候,他才被迫出兵,这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出兵还有啥用。

    朱由校对于沈灌的这一派分析更是赞同,林丹汗什么鸟样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说是什么蒙古中兴之主,但毫无能力,被皇太极打的连连大败,最后客死他乡,落了个凄惨下场。

    只是他现在还是蒙古名义上的大汗,大明如果要拉拢蒙古,少不了他这么一杆大旗。

    并且面对建虏的如此欺辱,林丹汗就是再鸵鸟,估计也要出兵了,否则他的威信何在。

    “先不管他,就让他找吧。对于这种人不能一味的好,而是要恩威并施,不仅要让他知道我大明的好,更要让他知道我大明的厉害。

    至于林丹汗,当前最主要的便是他让答应跟我大明一起出兵。

    熊廷弼不是说也要派使者前往察哈尔嘛,到时候定要选可靠之人前去,跟他说明厉害。

    每年拿我大明这么多钱,还被建虏如此欺负,如果再不出兵不仅对我们说不过去,对他下面的人也说不过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辽东的成果

    根据熊廷弼的策略,对待建虏就要三面合围,以逸待劳。

    这三面便是内喀尔喀,辽东,朝鲜。

    但这三面之中的辽东跟朝鲜两地,朝廷完全可以派兵驻扎,但内喀尔喀方向怕是要依托于林丹汗跟翁吉刺特部了。

    特别是以后打的话,怕要以就要以他们为主力,出兵对付投靠建虏的内喀尔喀余部跟科尔沁部。

    虽然林丹汗实力究竟如何,能不能打赢,朱由校还是有疑惑的。

    但现在他至少还有些威望,到时候肯定会会牵制建虏出兵,因此不管如何都要拉拢。

    “行吧,那就这么先定了。目前西南跟辽东都是朝廷第一要紧的事情,你们一定要紧盯着。”

    既然大事已定,朱由校知道他们三人事务繁忙,便不再留他们了。

    “谨遵圣命!”

    三人见状也当即领命,随即躬身告退了。

    等众人一走,偌大个乾清宫后殿很快便只剩下朱由校与何宁等人了,不过朱由校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一叠题本,就明白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于是他只是起身伸了个懒腰,暂时起身出殿外散了一会步,觉得心情舒畅不少后,便又回到乾清宫后殿,继续批阅起了题本。

    所幸现在大事基本上都有了计划,许多事情都已经布置下来,他要做的便是等待下面好好执行并汇报成果即可。

    朱由校对于这种汇报工作还是很喜欢的,这种形式对朱由校来说就像升级打怪后爆金币,能够让他有些许成就感。

    当然,他放心安排下面人做事是有前提的,便是派下去执行的人都得有真才实干才行。

    所幸朱由校穿越而来,他正好有后世先知的优势,知道谁是能人,谁是庸人。这也让他布置下去的工作能很快得以推进,肆意拖延的人极少。

    比如现在手中的这个卢象升的题本,便是汇报他目前的工作进展。

    按照卢象升所言,他现在跟张维贤抵达辽河口,那边目前只有一小地方,名为娘娘宫。此地海运舟由此入辽河的必经之地,因为地理位置重要跟产盐,因此有一两千人在这里居住。

    现在根据辽东都司的规划,把娘娘宫为中心,方圆七十里左右的土地都划归新置府县,至于名字都起好了,先叫辽河县,县令便由卢象升担任。

    而娘娘宫东北方向还有一地为梁房口关,那里是盖州卫北上前往海州卫、辽阳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距离辽河县最近之地,也被辽东都司废关设县,名为营口县,县令便由张维贤担任。

    看到这里,朱由校不禁为他担心起来,心中隐隐有一些后悔。

    如此看来辽东情况甚是艰苦,历史上也只有建国后才开始大规模开发,其中病虫害、水患等问题不可计数,现在派卢象升两人去了,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那真的是自己的过错了。

    但是令他欣慰的是,卢象升到了以后一点都不觉得那里苦,反而还在题本上说,那里虽然人烟稀少,但开发潜力巨大。

    辽河口外一沙岛,其岛屿硕大,以后可以作为港口(现在的营口市)。

    并且他通过跟当地老人聊天,得知每年辽河如同黄河一般,裹挟泥沙而下,致使大量来水泛滥河道。

    其辽河东部为丘陵隆起地带,恰好其西侧,也就是娘娘宫的位置,正好是沼泽低洼地可以堆放大量泥沙,于是辽河口频繁西迁,大量泥沙在西侧沉积,因此那里水草丰美,树林茂密。

    但万事有利也有弊,正因为泥沙在辽河出海口西侧沉积,导致其原本的出海口不断南移,现在其北部平原是人迹罕至的沼泽地带,当地人称“南大荒”。

    因此如果只是开发辽河县一带那也没有什么,想要发展起来也颇为容易。

    但以后如果要进一步拓展的话,那就必须向北拓展,整治“南大荒”,围堤疏水,修建沟渠,这个没有一二十年怕是整治不好的。

    看到这里朱由校刚刚提着的心立马放下来了。

    只要辽河县目前能住人,能开垦就好。至于其北部的“南大荒”,那就慢慢整治嘛,完全不急。

    想到此处,他又见卢象升又说,目前杨涟给他拨了五千流民,以及相应粮草器械,他会趁着冬天安置流民,修建房屋,规划土地。等到明年一开春便组织耕种,定不会误了农时。

    并且根据当地人说,在冬天的时候辽河口并不结冰,因此冬天也可以在此地航行。

    所以卢象升也会按照朱由校的吩咐,会把港口修建好,这样冬天也会有一个补给物资的渠道。

    看到此处朱由校顿时放下心来,在他的记忆里,后世的营口市便在辽河口的位置,而营口港就是后世中国最北的不冻港,现在看来现在就可以利用起来,也方便以后运输物资。

    不过只有一个海港是万万不行的,于是朱由校立马开始在其题本上写了批语。

    他要求辽东都司要修建一条从辽河县到营口县的道路。

    营口县本来就在前往辽阳的主干道上,这么修既方便辽河县补给,也可以让辽河县卸载的货物,迅速运往辽阳,提高辽河县的区位优势。

    写完以后朱由校长舒一口气,自己能做的事情都给卢象升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不过这个时候,朱由校不知道想到什么,缓缓扭头给一旁的何宁嘱咐道:

    “何宁,把杨涟那一份关于辽东‘以工代赈的题本给朕拿过来。”

    “奴婢这就去。”

    对于这些朝廷重臣的题本,按照朱由校的嘱咐都是单独存放的,没过一会何宁便把朱由校要的题本拿了过来。

    刚才朱由校要辽东都司修路要求并不过分,因为经过最近一年杨涟的反腐与到各地巡视监工,辽东都司的效率要比之前高不少。

    特别是今年遭灾以后,自己专门拨款给辽东救灾,嘱咐杨涟在辽东实行以工代赈后,杨涟便开始让各地兴建水渠,新修道路,并且自己亲自监督,要求把这些措施落到实处。

    经过巡抚的反复巡视,经过将近半年的工程,目前辽东已新修水渠、堤坝七十六处,新修道路二百八十六余里,可谓是成绩显著。

    对此朱由校也十分满意,以工代赈总比简单的赈济要好,既可以改善民生,也可以让百姓有收入来源。

    当然这其中还不包括从去年开始屯田的成绩,这个成绩更是显著。

    自从去年朱由校嘱咐杨涟在辽东力行屯田以来,杨涟跟熊廷弼就把这个作为头等大事,不断发文要求下面各卫所开垦田土招募流民。

    杨涟为此还不断巡视地方,杀的官员都不下十数人。

    于是经过一年的努力,现在辽东、辽南以及广宁等地都把屯田作为头一等大事,是万分不敢懈怠。

    根据朱由校手中杨涟的成绩汇总,现在辽东新开辟或者购买的屯田已有八千余顷土地,招募流民将近五万户。

    虽然今年有大旱影响,再加上第一次耕种,亩产比之前低很多,只有一石左右。

    但即使这样,抛去给百姓自留的口粮,以及其他花费。现在辽东都司单单屯田一项可净收入二十五万石。

    虽然朱由校对其真实性还抱有疑惑,但他对于杨涟还是信得过的,相信只要有他在,这个成绩哪怕再有水分,也会好上不少。

    朱由校也了解过,辽东一个战兵一天补给是要一升半粮食,这个粮食足足可以供给四万五千人左右。

    当然这是一个理想化的状态,其中损耗,贪墨、外加马料等等,这个数字肯定少于四万五千人。

    但朱由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他心里哪怕能供给一半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看中的是因为屯田跟“以工代赈”让辽东能够养活更多的人,能够让更多的流民能以安置,如果再加上鼓励商贾来辽东运粮贸易等政策,辽东的粮价也定会慢慢降下来。

    现在沈阳粮价就已经降到三两半到四两了,与去年九月份七两一石相比,几乎降了一半。

    因此朱由校相信,只要这般稳扎稳打,好好弄好辽东的“内政”,把辽东粮价再降到一半都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朝廷的负担就会大大缩小,辽饷也不用每年将近六百万了,自己也可以继续向辽东移民,缓解关内的人口压力。

    所以朱由校之前看到这个题本以后,便向辽东都司发文,要求杨涟继续推行“以工代赈”跟屯田,继续把此事当成除战事以外的头等大事去办,不得耽误。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辽东局势都是辅助作用。朱由校知道,要彻底解决辽东问题,开展所谓的大规模移民,最根本的还是要解决建虏问题。

    只要建虏一日不解决,他在辽东也只能是试点工作,慢慢改革,大刀阔斧动摇军心的事情一律不能做。

    不过按照现在的局势,他倒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现在局势要比之前好太多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稳扎稳打。

    先把西南解决,下一个就是解决建虏!

第四百一十三章

    贵州织金关。

    “轰!轰!轰!···”

    数十道火光从城外营地闪过,并且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对面的织金关城墙以及两边的群山上,传了阵阵的震动声,感觉整个山体都在颤抖。

    “他娘的,这织金关的城墙也太厚了吧,感觉克虏炮打上去完全没有作用。”

    城外营地之中,神机营参将耿当看着克虏炮的炮击效果,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克虏炮并非威力不大,而是太难以瞄准了。这织金关位于两山之间,地方狭小,许多炮弹打过去根本碰不到织金关的墙体,而是直接打在了两边的山上,有效果才怪呢。”

    一旁观战的黄得功见克虏炮效果这么差,其根本不意外。

    这织金关的地势跟前面的谷里县没法比,谷里县地处山间平原,无险可守,但这织金关却地理位置险要,易守难攻。

    想到这里他也能明白为什么水西宋氏能够屹立多年而不倒了,就凭着织金关地势,想破城都难。

    听完黄得功这一分析,耿当随即摇摇头,他心中自然也认可这个答案,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随后他便扭头看向还在继续装填弹药,准备再次射击的神机营士卒,狠狠地叹了口气。

    有了谷里县为威力超强的表现,因此一到织金关后,他自告奋勇要求神机营先行出战。

    并且这次他为了一展实力,把振武军一半克虏炮,四十多门都摆了出来,就准备让织金关的敌军看看他克虏炮的厉害。

    但哪曾想,谷里县情况跟织金关完全不一样。织金关狭小的地形需要精确地瞄准,这就暴露出现在这些炮手的问题了。

    神机营这些炮手虽然也有训练,其中也有标尺等工具。但炮弹的弹着点那也是由测距手跟炮长估算的,虽然也可以通过试射等方式。

    但织金关特殊地形,让试射跟测距等方式都很难,哪怕是试射确定弹着点了,但每次射击后的冲击力都会让克虏炮后退几步,这就需要重新测距,十分麻烦。

    “唉,早知道就把京城那个西洋教官请来,他测距瞄准可是一把好手。”

    “你就别想了,轻了有什么用,射准了有什么用。我们这次南下带的都是克虏炮丙型,野战还行,但攻城乏力。否则上次在谷里县也不会专门修建垒台了。

    现在这织金关城厚墙高,修建垒台又不行,再加上克虏炮型号又不行,因此注定效果差。”

    黄得功这一番头头是道的评论,让耿当无言以对,他刚想要反驳一两句,就看见传令兵从远处疾驰而来。

    “报!总兵大人请黄参将、耿参将前往中军大帐议事,不得有误。”

    二人闻言也不意外,随即就准备上马就往中军大帐而去。

    “大人,那待会还炮击不?”

    就在此时,耿当副将见其要走,克虏炮炮击效果又不是很理想,当即就询问耿当后续要不要打了。

    “打!为什么不打。又不是有所炮都射不中!给老子继续打!”

    “是!”

    黄得功闻言也是呵呵一笑摇摇头,随即就带着耿当前往中军大营而去。

    织金关外的明军大营要比以往大了不少,绵延一两里之远。

    究其原因是其不光有振武军驻扎,自从水东宋氏被剿灭后,朱燮元便把手中剩余的主力贵州总兵杨愈懋统辖的两万贵州卫所兵,以及大同总兵率领的四千精兵全部派了过来。

    换句话说,现在的织金关外,驻扎着朝廷在西南最精锐的部队了,这次势必要把织金关一举攻破,不然誓不罢休。

    “总兵大人,总兵大人。”

    等二人一进中军大帐,就见大营中参将以上的将领的将领全部到齐,看来这次定有大事要吩咐,因此二人简单拜谢过蒋璘、杨肇基等人后便垂立在一旁,等候位于坐首三位总兵的发话。.q

    只见三位总兵大人坐在大帐中间,大同总兵杨肇基在中,蒋璘、杨愈茂坐在他左右两侧。

    通过座位次序,就知道此次攻打织金关是以大同总兵杨肇基为首了。虽然他之前没有参加过前面的谷里大战,在外人看来有过来夺功劳的嫌疑。

    但振武军众人却毫不在意,一则杨肇基之前与杨愈茂剿灭了水东宋氏,这本就是大功一件。

    二则杨肇基可是跟他们一起离开京城南下的,并且在南下的时候,皇帝亲自嘱咐过,振武军要听杨肇基这位老将的号令。

    再加上他们之前在山东抓捕白莲教叛军的时候,也是合作顺利,因此振武军等人对于杨肇基是十分佩服的。

    过了一会,见众人都到了,杨肇基也不想再拖延了。只见他轻咳一声,随后环顾众人缓缓询问道:

    “振武军神机营参将耿当何在?”

    耿当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心中那叫不好,不过他也不敢怠慢,赶紧出列躬身回道:

    “末将在。”

    “这几日一直让你神机营炮轰织金关,现在已是第三日了,就是不知效果如何,可有什么进展。”

    耿当闻言暗自叫苦,心想难道杨肇基要杀鸡儆猴,见神机营起不了什么作用就要处罚嘛。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多妄言,只能据实答复起来。

    “启禀总兵大人,这织金关城墙高城厚,用巨大的石块砌成城墙,只有一百余丈宽,城墙与两边悬崖相连,仅留中间一道石门可以出入,因此很难瞄准。

    不敢欺瞒总兵大人,我神机营炮轰了三日,效果着实不显著。”

    耿当说着就望向一旁坐着的蒋璘,露出些许求助的眼神。但蒋璘可能早就知晓此事,也面无表情看着耿当,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织金关果然名不虚传,易守难攻。原本以为克虏炮能够发挥些作用,现在这么一看怕是有些难啊。”

    没想到杨肇基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开始理性分析起来,这让耿当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杨总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四百一十四章 地道战术

    “耿参将,你给我等说个准信,这克虏炮能不能轰破织金关的城墙。”

    杨肇基听到耿当所面临的困难后,他倒是不惊讶,毕竟这几天克虏炮的效果也看在眼里了。

    而且织金关的情况确实跟以往还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但是他仍然不想放弃希望。不然没有其助力,盲目攻城的话,伤亡定会很大。

    耿当闻言也明白杨肇基是想给他个机会,因此他心中一横,当即躬身说道:

    “总兵大人,末将自然有信心。只是神机营所用克虏炮多是丙型,野战有余但攻城不足。

    神机营中能够对于织金关攻城有用的便是甲型号、乙型号,数量也只有二十余门。如果想要破城,那必须拿着二十余门火炮夜以继日攻城,只要再给末将些时日,此关必破。”

    杨肇基闻言心中大喜,用力一拍扶手,当即站起来对着耿当说道:

    “好,本总兵就信你一次。”

    他说着就扭头看向一旁的蒋璘,缓缓说道:

    “蒋总兵,之前你等在谷里县修建垒台,让克虏炮在垒台上射击。我看这次就让耿当再试一下此法。”

    杨肇基自然知道织金关跟谷里县情况不一样,但站得高射得远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因此也想再复制一下这个方法。

    蒋璘见杨肇基这么说,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也是连连点头。

    “此法甚可,这织金关中有不少谷里县的逃兵,哪怕此法不行,关中士卒看到也会心中恐惧,损伤士气。”

    “好,那就这么办。”

    杨肇基听到蒋璘答应了,其心中也是大喜,于是继续扭头给耿当嘱咐道:

    “耿参将,就如蒋总兵所言,待会便开始在织金关外修建垒台,把火炮推到上面去,日夜射击,只要攻破织金关,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话一出,耿当自然是心情澎湃,但心中也有些暗暗叫苦。他就怕如此重托,万一攻不破那就麻烦了。这丢了自己的脸是小,丢了振武军乃至蒋璘的脸是大啊。

    所幸这个时候,突然他左侧突然有个人站了出来,走到他身边,对着杨肇基等人躬身说道:

    “总兵大人说得甚是,但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振武军参将黄得功此时扶手躬身而出。众人见状也纷纷佩服,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断杨肇基的话,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杨肇基闻言也不生气,见黄得功的意思是有自己的想法,于是缓缓问道:

    “什么话,军中议事但讲无妨。”

    黄得功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也暗暗叫苦。心中不由地念道,耿当啊,耿当,这次为了帮你我可是豁出去了,到时候可好好亲我喝酒不可。

    “总兵大人,这克虏炮虽然威力甚大,在之前攻城时也大放异彩。但这织金关毕竟情况比较特殊,城高墙厚,哪怕克虏炮打起来也是比较久。

    因此依末将看法,所谓兵贵神速,官军在此地拖延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

    因此末将觉得,现在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织金关,那就应该毕其功于一役,想尽所有办法破城才是。克虏炮虽好,但其他方法未必不行。如果多个办法双管齐下,说不定会让我等更容易攻城。”

    杨肇基听黄得功黄得功这么说,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些想法了,于是背靠座椅,饶有兴趣地问道:

    “看来你已经有一些想法了,来说说有什么破城之策。”

    这时耿当心中也是狂喜,心想这个黄得功明显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心中也对其感谢了不少。

    “总兵大人,卑职在这里几天也在观察这今地形,发现其虽然在两山之间,看起来也易守难攻。但其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便是土地很是松软。”

    此话一出众人便望向脚下土地,略微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个黄得功所言非虚。

    不过经黄得功这么一说,众人也知道他想要干啥了。

    杨肇基闻言也眼前一亮,心想这个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并且与克虏炮配合起来效果可能会更好。

    “果然不愧是里草栏场出来的,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是此计怕城中叛军知晓,那就麻烦了。”

    杨肇基此话一出,还不等黄得功说话,一旁的蒋璘却摇摇头反驳起来。

    “非也,如果克虏炮整日炮轰,其中的声响贼大。哪怕是我们也吃不消,更不要说城中叛军了,到时候他们定然听不见。”

    有了蒋璘的支持,杨肇基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蒋总兵说的是,正好我军中火药充足,再加上克虏炮配合,就不信把城墙炸不开。”

    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已经知道了黄得功想要干啥了。

    那便是利用当地土质松软的特性,挖地道到织金关城墙底下,随后堆积火药,把城墙炸开。

    原本这一战术很难执行,在杨肇基等人看来叛军肯定既然守城,肯定会对此有所防备,平日也会安排专门的士兵用埋在地下的陶瓮监听地下挖掘的声音,一旦有动静或设法捣毁地道。

    但刚才蒋璘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现在这克虏炮整日炮击织金关,这便是最好的掩护。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地下有什么动静,都能被这炮击声掩盖。

    于是杨肇基当即拍板,把这个事确定下来,就让黄得功跟耿当两个人共同执行,一个负责炮击,一个负责挖地道。并且军中一切人力均可调动,任何人都不得肆意推诿。

    “现在大军屯兵织金关,可谓毕其功于一役。根据探报安邦彦现在也率兵回援,现在就在织金关之中。因此此战不容有失,必须一举铲除叛军,不容有失。”

    在座众人自然知道此战的重要性,从今年年初等到现在,不就是等待这个机会吗。

    “哼,当年播州之乱的时候,就应该斩草除根,一举铲除水西安氏,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这次定要斩草除根,斩草除根,千万不能再留后患。”

    万历二十五年同为四大土司的播州杨应龙造反,水西安氏这边是七十九世安疆臣,由于水西与播州杨氏也是世代姻亲,安疆臣的立场难免摇摆,虽然最后还是在其下属的劝说下,才派兵协助官军。

    但即使这样,他也首鼠两端不愿出力。

    在最后一战攻打海龙屯的时候,安疆臣负责攻打海龙屯后山,由于他跟杨应龙私交深厚,所以他每日假意攻打海龙屯,实际上却利用职务之便,悄悄供给播州军火。

    此事被抗倭名将陈璘发现此情况后,密报李化龙。总督李化龙随即命安疆臣部后撤三十里,命令刘綎率部赶赴后山,准备破关。

    最后明军扮成运送给养的水西军模样,混入后关,无数明军一拥而入,冲进关中。海龙屯被从后门攻破,杨应龙也兵败身死。

    战后就有人就想以此事责难水西安氏,但总督李化龙却不想再生事端,因此没有把这个事情上报朝廷,反而上表其功,让朝廷对水西安氏赏赐极厚。

    此事贵州人尽皆知,因此贵州总兵杨愈懋对于水西安氏极其不满,心想朝廷对其如此优渥,居然还心存叛逆之心,真的是死不足惜。

    杨肇基自然也知道此事,并且来之前朱燮元已经跟他交底了,这次皇帝是动怒了,要求“永绝后患”。

    所以这次不把水西安氏灭族是誓不罢休的。因此他听到杨愈懋这话并不意外,反而点点头附和起来。

    “事已至此他们想投降都晚了。这个安邦彦估计是坐如针毡了,这秦民屏跟文应奎可是盯着他呢。只要他一离开那威官寨回援织金关,他们便会直扑那威官寨,现在一看时间估计也行动了吧,到时候看他如何是好。”

    杨肇基说着一边扭头对杨愈懋拱手,一边望着营帐众人而道:

    “现在敌弱我强,虽然织金关迟迟不能攻克,但我等也不能就这么等着。黄参将跟耿参将破城怕还需要一段时日,我看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

    因此我跟杨总兵商议,这织金关地界本就是水西安氏老巢,其中村寨世代恭顺水西安氏,其中不免给其递送情报,运送物资。

    因此趁着这段时间杨总兵会亲率一万人,巡视周边村寨,看有无归附叛逆之人,如遇到还敢抵抗官军的,严惩不贷。”

    看到总兵大人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但这其中用意聪明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哪里是巡视村寨,分明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打家劫舍嘛。

    不过谁也不会戳穿这一行径,毕竟如此好“清剿叛逆”的机会,既有钱拿还有功劳拿,他们怎么会错过的。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领命,还有些人心里嘀咕着,看怎么样才能加入进来。

    于是见大事已定,杨肇基也不再拖延,就嘱咐让黄得功跟耿当把事情办好,随后便让众人离去。

    而黄、耿二人也知道自己的职责重大,因此回去也是一番商议,等把事情细节敲定才最终散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安邦彦的烦恼

    织金关内。

    安邦彦每日都听着这炮声不断,心情是越发烦躁起来了。

    “轰!轰!轰!”

    这时城外的炮声又接踵而至,阵阵的轰鸣声已经让安邦彦有些麻木了。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何仲蔚当时所说的痛苦了,这连日的炮轰不仅是一种身体的折磨,也是一种精神的折磨。

    “大王,世子到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安邦彦闻言默然的点点头,随后便让其进来。

    “拜见大王。”

    没过一会,安武功便带着安邦明走了进来。

    “起来吧。”

    安邦彦摆摆手,让其起来议事。安武功二人也知道现在的安邦彦心情不好,随即缓缓起身,垂手站立在一旁。

    “这明军日日炮击,这关中城防如何,是否能扛得住。”

    安武功随即望了安邦明一眼,安邦明当即会意,立马拱手而言道:

    “启禀王兄,这官军这火炮虽然凶猛,但其实不足为虑。我织金关城高墙厚,之前官军纠集火炮炮击,但其准头极差,想要击中城墙很难。

    哪怕这段时间他修建了垒台,想要学习其在谷里县之法,把火炮推到垒台上射击。虽然准头确实提高不少,但都是击中我织金关城墙,对城中影响不是很大。”

    安邦彦一听这话不仅没有面露喜色,而是皱眉深思,没过一会他扭头望着安邦明。

    “如此我就放心了,但现在明军火炮日日炮击,感觉其炮弹无穷无尽一般。我看现在关内怕是有些人在嚼舌根,咒骂我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吧。”

    此话一出,安武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关内确实有些人对于安邦彦不满意。

    他们觉得都是他野心很大,才会酿此大祸。

    再加上安邦彦本就不是水西宣慰使,他原本只是水西宣慰使同知,宣慰使尧臣族子罢了。

    只不过由于他跟永宁宣慰使奢崇明关系好。等水西宣慰使安尧臣死,其子安位年幼,所以其母奢社辉代领其事。

    而奢社辉就是永宁宣抚使奢崇明的妹妹,因此重用安邦彦,他才得以遂转兵柄,最后奢社辉的支持下,其慢慢代管水西安氏大小事物。

    没想到他野心越来越大了,居然跟奢崇明密谋造反。等朝廷剿灭奢崇明后,发文质问安邦彦后,就有族人建议安邦彦上表请罪,千万不要得罪朝廷。

    但奢社辉全家都被朝廷抓了,自己的哥哥也死了,一门心思想要报仇,极力支持安邦彦。

    因此安邦彦野心也越来越大,居然趁着原水西宣慰使安位年幼,就拉着整个水西安氏谋反,现在又称“罗甸王”,明显是僭越。

    这让水西安氏的一些族人对其越发不满了。

    当然如果他一直胜利,那族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没想到他刚刚起兵一个月,朝廷就大兵压境,大破何仲蔚三万主力。现在又屯兵织金关,看这架势不攻破是不会走了,这让族中的不满也越来越大了。

    “还请父王放心,这些人不足为虑。儿臣早已知道有些谁了,只要父王一句话,儿臣定把这些动摇军心的人全部抓了。”

    安邦彦对此倒不是很在意,闻言便摆摆手道:

    “先让他们说着吧,过段时间再好好收拾,安位现在怎么样了?”

    安位便是原水西宣慰使,只不过现在安邦彦称王后,碍于奢社辉的颜面跟安位这一脉的地位,并不敢对其怎么样,只能暗中把他囚禁起来,不让族人跟他接触。

    安位的事情一直是由安武功负责,他闻言当即回复道:

    “安位现在年幼,连垂髫之年都不到,平日就知道玩耍,倒也不碍事。”

    听到这话安邦彦便放下心来,现在看来这织金关城防跟城内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有如此他才会从容布置。

    毕竟一直他率军回防织金关已有一些时日了,不能总是防守,如此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他便对何仲蔚一阵来气,要不是他首战失利,他现在不会如此被动。不过他也知道生气没有什么用,为今之计还是得解决当前的困境。

    “明天召集城中参将以上之人议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得想几个法子出来,哪怕不能重创官军,也至少让其不要如此轻易炮击才行。”

    安武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这段时间也是憋屈,原本以为守着就可以了,没想到果如何仲蔚所言,官军克虏炮火力强盛,哪怕目前撼动不了织金关,但足以动摇军心。

    可是就在他准备站起来躬身附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即吸引了城内的脚步声。

    “罗甸王,大事不好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传令兵小跑了进来,看见安邦彦立马跪下禀报。

    “出啥事了?”

    安邦彦闻言当即心中一惊,不等那个传令兵喘气,立刻询问起来。

    “是城外,城外突然来了许多旁边村寨逃难而来的,普参将叫您过去看一下。”

    安邦彦闻言顿时惊讶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官军居然会用这一招。

    他城中许多士卒都是水西宣慰司下面的村寨中招募过来的,现在按照这般情形来看,定是官军在一一拔除旁边的村寨,并且这么多人来到织金关逃难,定会让城中士卒心忧其家军心大乱。

    想到这里安邦彦也不敢停留,立马带着安武功二人,带上亲兵就往城墙而去。

    “大人行行好,开门放我等进去吧。”

    “求给我们一条活路!”

    ······

    安邦彦一来到城墙位置,听着城下数百人在下面呼喊救命,想让城门守将打开城门,给他们一条活路。

    而对面的官军貌似也在看戏,对于这些难民既不追补也不管,连克虏炮都停了,明显就是看他是怎么应对。

    “大王,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下面用水西话呼喊救命的本地村寨难民,城门守将普安焦头烂额,刚才就有下面的说里面有手下士卒的亲人,想让他网开一面,让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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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大明还有的救介绍:
1620年,此时的大明风雨飘摇,危机四伏,外有强敌伺服,内有朝局混乱,天灾不断。作为穿越者的的朱由校,他应该如何挽狂澜于既倒,证明这大明还有的救呢?朕这大明还有的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这大明还有的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这大明还有的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