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坦白
我看得有些呆：“……俞阁主可真是漂亮。”
俞秋霖掩唇而笑，也不误事，赶紧招呼了风云舫的几人坐下，又有几位小童递了茶壶和茶盏上来。
崔佳人几人也不推辞，很快落座，但也没忘了互相介绍一番。
听着他们的说辞，我有些晕晕乎乎的，大约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吧。
悄悄与烛月传音着：“你何时与俞阁主认识的？”
“很久以前。怀阳，你以前是当真救过她的性命。虽然你记不得了，但她肯定是与你无害的。更何况，俞秋霖这人性子爽朗，爱憎分明，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辈，你不必忧心。”
“难得听你夸人，那你倒是说说，我何时何地救过她了？”我瞥他一眼，看他这次怎么诓我。
“俞秋霖在未上任阁主之前，只是丹心阁的一个普通弟子罢了。偶然一次任务中得老阁主赏识，便亲传了功法。后来却被丹心阁那时其他弟子所嫉恨，在一次去万秋水的任务里，被推落进河。”烛月唇角微动，不疾不徐的声音缓缓入了我耳中。
我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以前你可从未提起过。再说，修仙之人哪有不会水术法的？怎么，掉河里还能淹死不成？”
烛月朝我微微笑着，长长的眼睫下，明眸闪动：“可怀阳不早开始怀疑我了么？我以为你都知道。”
没等我回话，他又继续：“并不是她不会水，而是万秋水和寻常水有所不同。那水万年深沉，又常有妖物埋藏其中，只等着把人拖进去吃掉。所以那时你救了她，她自然很是感激。”
我思索一瞬：“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更想知道你的事情。”
“我真身并不是这个孩子，而是你的老友。所以这也是为何我一直不愿叫你师父，因为你忘了，我却没有忘记。”烛月只是幽幽朝我这么一句。
我很想再问问他是转世还是附身，但俞秋霖很快转向了我们，笑吟吟道：“怀阳，你最近可还好？我可一直等着你来寻我，可你却一直未曾来过。”
我有些尴尬地笑着：“是……我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俞秋霖朝我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还真是可惜，我原先想着，还能与你叙叙旧呢。是受伤导致还是练功导致？我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看了看崔佳人等人朝我投来的好奇宝宝的目光，继续尬笑：“呵呵……我也不知道。”
俞秋霖没有再多问，只是悄然转移了话题，与大家开始讨论起近日里的弟子失踪一事。
我略微松了口气。
“……这次事情来得蹊跷，一开始是黄沙堡的弟子出事，现在又是丹心阁。看来这青渺大地最近很是不太平啊……”崔佳人继续缓缓道来，面上有些叹息之色，“只怕这次，连同丹心阁和黄沙堡，都将元气大伤。”
“崔师姐，听说最近妖兽潮也颇为频繁呢。”有弟子担忧道。
“这次丹心阁若能过此难关，定有重谢！”俞秋霖平常说话细声细气的，此刻说到重点，连语气也变换了几分，颇有些严肃的感觉。
“对了，怀阳最近得到一份名单，不知阁主是否愿意看看……”崔佳人推了推我，示意我把那份丹心阁名单拿出来看看。
我也没犹豫，伸手就递给了俞秋霖：“麻烦了。”
阅读半晌，阁主的面色有些难堪：“还真是如他所说。”说罢便抬眼看了看烛月，“还真是丹心阁失踪弟子名单。”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我心中唏嘘不已。
“这么多人都已失踪？”崔佳人惊诧着，“我还想着是不是判断失误，没想到竟然真是？”
“嗯。”俞秋霖眼中悲伤闪过，有些艰难点头，“其实这份名单原本是保密的，就是怕丹心阁人心惶惶。现在既然被你们偶然所得，那还请各位看过便忘了吧。”
崔佳人几人很是沉重地点头。
饶是呆笨如我，也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若是这情况泄露出去，只怕不少觊觎丹心阁的人，都得开始行动起来。
毕竟平日里丹心阁实力不弱，与之敌对的小门小派也不少，此刻忽遭大难，还不得被其他门派趁机给拆成皮？
几番讨论下来，他们几人兴致盎然的，可我越发觉得头晕眼花。
烛月只得弃了众人把我单独扶进屋子。
我浑身酸软，几乎只能靠着他前行。
他也不介意，伸手揽着我的肩，把我的重量放在他的胸膛，轻声问我还能不能走。
我有些虚弱地点头，兀自找了个床榻靠着，脑子里整个乱成一锅粥。
他还在与我说着什么，但我也已经听不大清了。
而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约莫一炷香吧，我才觉着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一丝清明闪过。
再后来，脑子里晕乎乎的感觉也逐渐变弱，我才逐渐慢慢地能够看清面前的人影。
“多谢俞阁主。”我咳了咳，才发出了声音。
俞秋霖面色却不是很好看，只是简单招呼我吃点灵果，便和烛月一同出了门。
单独出去也就罢了，居然还下了一道隔音罩。
我感觉有些诡异，若只是有几句话想说，只是传音就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眼下看来，他们只怕是讨论些什么别的去了，十有八九还得跟我的病情有关。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干脆叫了灵兽袋里的鱼小妖：“你能帮我查探一下他们说了什么吗？”
鱼小妖的笑容逐渐浮现，似乎对此窃听之事很是感兴趣：“好。”
我弯了弯唇角，鱼小妖还真是个挺有趣的小妖怪。
待到鱼小妖逐渐把他们的谈话内容传了过来，我才明白刚刚救治我的并不是俞秋霖，而是正好也来丹心阁有事的景云师姐。
这么许久未见她，我还真是有些想念了。
可惜她似乎不是很想见我，居然救完我就走了？
心内有些委屈。
但当我听到我这病由的时候，连我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第130章 摸头杀
俞秋霖说，我的症状居然和之前失踪的弟子们很是相似。
一开始只是头晕，也没人察觉，只是觉着可能是太累或是功法不对。
再后来，趁着弟子们从一开始的疲惫逐渐演变为头昏眼花之后，就不知被人带去了何处。
我仔细听着，却冷不防听到一句：“听够了吗？”
是烛月的声音，他正推门进来。
我哑然地看向鱼小妖，鱼小妖只是一脸无辜：“我还没弄完。”
好吧，我不会责怪听话的乖宝宝的。
于是我硬着头皮道：“……我不是故意……”
“无妨，你想知道什么，我自会让你知道。”烛月居然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的天！我身为师父的威严！
但居然还觉得挺舒服是怎么回事？！
烛月看着我半晌，忽然笑出了声：“摸摸脑袋可是舒服得很？”
我有些憋屈地摇头，却没忍住自己火烧似的面庞。
“对了，那日说到我转世之事，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一并告诉你好了。”
听着他暖洋洋的语气，我一时失神：“那你……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得我了？还有，我究竟是谁？”
“大悲宫的丫鬟啊……”他轻笑着在我身边坐下，低头望向我，“但我也不算骗你，毕竟在你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记忆并未完全恢复，只是觉得你很熟悉罢了。”
“我叫什么？”我有些期待。
“怀阳。”
好吧，当我没问。
他却很是无辜：“你真跟我说你叫怀阳，你曾经自己告诉我的，所以我才在朦胧印象中独独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只是，对你，我也真不算清楚。虽然那时大悲宫声名赫赫，但你我也只是偶然相识，若是说道你告诉我的到底是不是真名，连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你这么提了一句罢了。就连你是大悲宫哪里的丫鬟，我也不清楚。”
“那你是魔修的事呢？瞒了我多久了？”
“也是后来在你与景云修炼之时，我才慢慢恢复了记忆，记起一点关于魔修的事情，所以试探着修习了魔族功法，却适得其反，反而让你和小芸担忧了。”
记起那时他入魔后神志不清的样子，我迄今为止还心有余悸：“那你现在的身子还好吗？你是魔修还是……”
“现在我的记忆已是恢复完全，虽然很多功法还是无法在此世的躯体上展开，但修习魔族功法还是可行的，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虚弱了。”
话已至此，我刚刚松了一口气，他就又道：“……所以从今往后，我是真的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好好保护你了。”
所以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然而这句话我并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只是暗自吐了吐舌头。
之后他便没再多说，因为俞秋霖进来了。
“怀阳，你身体好些么？”俞秋霖红裙飘飘，但面色依旧有些沉重。
“还行。崔佳人他们呢？”我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也不知景云是拿什么救了我，居然如此有效。
“她们刚刚启程，准备去弟子们失踪的地方查探查探。”俞秋霖弯了弯唇角，“还得多亏他们了，最近丹心阁遭此大难，我又非得守在丹心阁不可，身边能派出去的人手还真是不多。”
“我也去吧。”我赶紧开口。一来是想去帮帮他们，二来是觉得此处实在无趣。
若是一直在此处与这般温言细语的烛月处在一室，我宁可面对妖魔鬼怪。
咳咳。
然后烛月便与我一同出发了。
我心中有郁闷，却不好多说，只是微有委屈地盯着烛月。
“怎么了？”烛月笑笑，笑容依旧温暖。
我则是别过头去，想了想自己依旧不会飞，那些话还是咽回肚子里去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还不得被他从飞行法器上给“请”下去啊？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他看了看我的面色，大约觉着我心情不好吧，如此关心道。
我低头瞅了瞅脚底一闪而过的云彩和这万丈高度。
“没有，我很开心。”
大约是因为我的说法和表情有些对不上号吧，他居然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我瞅了瞅他的笑容，竟然觉得有些久违。
他虽然总是笑，但能笑得如此放纵，也算是不常见了。
可我觉得久违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与他以前真的是好友？
想到一个大悲宫的丫鬟偷偷摸摸和魔道臭小子见面的情景，我竟觉得有些好笑。
怕不也是得被说书人给写成一段佳话哦？
可此念头才起，我便又觉双颊发烫。
呸呸，什么佳话？真是为师不尊……只恨自己不能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也不知是烛月的飞行法器好些，还是崔佳人他们走得更小心翼翼些，我们居然很快追了上去。
他们见着我们，面上喜色一闪而过，纷纷与我们打起了招呼。
可能觉着我们是帮手吧。
可若是他们知晓我们一个是妖兽，一个是魔修，又不知该作何感想？
愈发觉得好笑起来。
烛月大概是发觉了我阴恻恻的想法，很快温柔地伸手过来又摸了摸我的脑袋，一张笑脸仿佛在如一位老妇般说着“你开心便好”，吓得我立马转头不敢再看。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第一个镇子。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跃下了烛月的飞剑，站定，这才揉了揉胳膊伸了伸腿：脚踏实地的感觉可真好啊。
崔佳人倒是早已在路途中便分配好了探查的组队，此时大家一刻未停，便飞速在这镇子上搜索起来。
我原以为人多好办事，可奇怪的是，我们在这七日内，马不停蹄地探查过几乎半部名单内的失踪弟子最后所到之处，却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好在，大家都未曾喊过累。
虽然烛月掩藏的还算好，但凭借着多年与他相处的经验，我还是果断判断出他已经心急如焚。
是啊，毕竟消失的弟子中，还有他的宝贝妹妹呢。
一想到那个小玉，我就脑阔很方。毕竟这人的所作所为我可真不敢苟同。
第131章 在下还未婚娶
不过也不知是孽缘还是什么的，之后的一日里，我居然在小玉之前出现过的地点找着了一只圆环。
若说是镯子吧，似乎也大了些，若说是项圈吧，似乎又小了些。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只圆环上隐隐有着小玉的气息。
当然，我自是无法发现这么隐秘的线索，还得多亏了鱼小妖，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一只灵兽的本领。
她居然在这茫茫人海中，认出了这微乎其微的痕迹。
我与烛月赶紧通知崔佳人一声，甚至没来得及等他们到来，我们便已经飞速找到了这只圆环的主人。
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儒雅男子。
他手执一把折扇，见我们拿着的圆环，原本面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取之而来的则是一脸的不快。
“你们便是那妖女的同伴么？也好，一起来，我便一起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他说出来的句子更是不大友好，甚至连看也未看我们一眼，只是看了我们手中的圆环，便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
“什么妖女？你说小玉吗？你认识？”我脱口问出，却迎来了他折扇所出的一阵灵风。
灵风似刃，我只得反身闪开，烛月却有些恼了：“我们是来找人的，不与你废话。你只需告诉我，到底认不认识画中的姑娘。”
话音刚落，他身前卷轴微动，便显现出了小玉的面庞。
我心里更有些塞了：这都什么关系，怎么就随身携带着对方的画像？
但这儒雅男子道：“这就是那妖女，没错了。你们找我要人？她之前骗我，我可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呢。怎么，你们是打算替她还债呢，还是准备跟我比划比划？我可怕不得谁。”
“怎么骗你了？她现在失踪，似乎是被人掳走了，我们着急得很。不知兄台可否为我们查探一二？”我也有些着急，但偏偏又不想与这人为敌，万一他一生气，不告诉我们了可该怎么办？总不能就地打翻拖走吧？
但事实总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这男子看着我的面庞，愣了半晌，而后居然朝我微微一笑：“姑娘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修士？如今芳龄几何？在下季书之，还未婚娶……”
撕拉一声，烛月手中的大花儿，啊不，残念已起，一片刀片儿毫无预兆地朝季书之而去。
我赶紧伸手拦下那刀片儿，却给自己割了手。
“你没事吧？”他朝我奔来，把我被割伤的手捧在掌心，语气有些恼了，“怎么能伸手拦刀片？若不是我收的快，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我这不是怕你伤了他么……”我有些委屈，若是伤了他，又该怎么找小玉呢。
可我这举动大约是把那季书之给感动到了，他连手中的折扇都收了起来，迈步朝我而来：“姑娘，你这是……”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便继续：“……对在下一见钟情了么？”
啊呸。
“并没有。”烛月嫌弃地瞥他一眼，“神经。”
季书之却没有被烛月给吓走，只是径直来到我身边，深深朝我鞠躬：“多谢姑娘仗义相救，在下……愿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烛月伸腿就是一脚过去，季书之敏捷闪开，还不忘朝我深情回眸：“姑娘，这位可是你家保镖？”
我看了看烛月铁青的面色，有些失笑：“不不，这是我徒……我弟弟。”
烛月面色更加难看，季书之面上却显惊讶：“原来是弟弟啊？都说弟弟常跟姐姐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眼见着烛月就要暴走，我赶紧拦在他和季书之之间，抬头尽量温柔地看着季书之，“你认识画中的那个姑娘么？”
“并不，只是她之前试图用媚术控制我，却被我给拆了个穿，与她斗法之时，我遗失掉了我的青环罢了。”
见他并不像说谎的样子，我有些奇怪：“那你知道她为何要用媚术控制你么？”
季书之皱了皱眉，似乎认真思索了会儿，才道：“她并没有得逞，所以我也不大清楚。但，用媚术嘛，左不过就是劫财或者劫色吧？”
烛月这下子真暴怒了：“放肆！她能看得上你？还劫色？想得倒美！”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内也有点点小憋屈：“你又知道？你怎么就那么清楚？”
烛月被我说得一愣，回头看我，竟然没回话。
我再回头向季书之：“那季道友能否说说，她之后去了哪里？”
季书之抿唇摇头：“我是不大清楚，但我知道她离开的方向。”
心中窃喜，本想朝烛月递一个笑脸，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他有些愤怒的眼神。
好吧。
我没再多想，只是让季书之带路，看看小玉之后去了哪里。
可他指出的方向根本就是一道悬崖啊，我心中疑虑更甚。
“我还真不清楚，只是看着她往这边飞走罢了。那时我也伤着了，又哪里有心思去追她。”季书之无奈摊手，作无可奈何状。
烛月皱着眉思索着，我则也看着面前在云雾中的悬崖峭壁。
这可怎么找呢？
烛月忽然拉我坐下，与我两手相对：“怀阳，帮帮我。”
我心中一个激灵，但也没闲着，赶紧依他所言把自己的灵气逐步往他双手间转去。
直到他面前的一只小鼎飞起，我才明白他是用我的灵气给灵鼎施法呢。
我偷摸着瞟了一眼旁边的季书之，烛月不敢用魔气，大概是不想给此人看见自己身上的魔气吧。
不过，话说回来，烛月到底是怎么把自己身上的魔气隐藏得如此完美呢？
若是我学了去，是不是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刻隐藏一下我的妖气？
思路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因为当我偷偷传音叫烛月教我的时候，烛月居然斩钉截铁：“不。”
“为何？”我实在是不懂。
“没有为何，只是不想。”他居然难得一见的跟个孩子似的赌气。
啊不，他本来就是孩子。
第132章 石头缝里的大闹天宫
就算转世又如何，还不是比我小。哼。
随着那小鼎滴溜溜地腾空转着，我感受到其中的灵气十足，却也有些不一样。
自这小鼎中传来的，居然是小玉的气息。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心虚，眼也不眨地仔细看着。
但没过多久，小鼎的光芒忽然大盛，其中甚至有隐隐轻鸣声传来。
烛月也不管旁边的季书之了，拉起我的手就上了灵剑，拿起小鼎就御剑而起。
大约是好奇吧，季书之也没离开，反而是展了折扇，一脚踏上，跟着我们飞了起来。
看着那折扇的质地，我有些好奇：“你这扇子是什么做的？”
“忘虚布。”他简单回我。
好吧，从未听说过。
“忘虚布，以其对灵气的极强包容性而出名。看来道友倒是身价不菲，竟把这扇子踩在脚底。”烛月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他一眼，如此说道。
季书之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要把扇子从脚底拿起来，但好像又没找着其他的飞行法器，只得作罢。
我转头继续向前：“你是探查到小玉的位置了？那个小鼎是个什么法器？”
烛月头也没回：“嗯，就在不远处。这鼎原本就是我与她联系之物，自然能探查到她的方位。”
心中酸涩之感更甚。
悬崖峭壁之上，只有横断在悬崖边的一只青莲是活物。
停在附近，我忍不住道：“是这里么？可我并未感受到附近的生灵气息呀？好像只是一处死物之地。”
烛月却很坚定地摇头：“不，她肯定就在这里。”
我挠了挠脑袋，却怎么也想不通她会出现在哪里。
难不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我倒是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当真如此，她可不得大闹天宫啊？
季书之似乎总想过来跟我说点什么，但又总被烛月挡在外头。
我有些好笑，却也没有拦着。
烛月伸手在这峭壁上轻轻摸索着，我总觉着他好像对小玉的在意不同寻常。
他看着巍峨的峭壁断崖，而我则是看着他。
直到季书宁朝我问了句什么，我才陡然回神。
“你刚刚问了什么？”我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季书宁面上有些失笑，踩得脚下的折扇一晃一晃，似乎听见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
“抱歉，刚刚有点走神。”我只得道歉，然后尽量用诚恳的目光看着他。
直到季书宁笑够了，他才咳咳两声：“你看这位道友的目光，似乎不像寻常姐弟啊。”
“怎么不像？我可是他亲姐。”不知从何时起，我撒谎的本事也是愈发好了。
“咳咳……那便算了。”季书宁手中银光微动，似乎收到了什么书信。
眼见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深沉，我猜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季道友，如果家中有什么急事的话，你先走也无妨的。”
季书宁果然回头朝我躬身：“嗯，是了。家中妹妹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似乎是练功太过，有些走火入魔了。季某先行离去了，之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伸手递给了我一个木制的小鸽子。
我正惊叹于这小鸽子的精良雕刻，他便踩着折扇离去了。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他妹妹估计是出了挺大的问题吧……
可惜此时救郭玉要紧，否则我也是愿意过去帮他一把的。
思及至此，正当我回头看向烛月的时候，就和烛月的目光给对上了。
有些尴尬的把这木鸽子收入怀中，烛月面色不大好看：“我找着入口了。”
“在哪？”我前后左右地看了一圈，实在是没有看出来究竟哪里有他所谓的入口。
他大约是探查了一下周围是否还有别人的踪迹，而后确认周围无人之后，便伸手一挥。
一阵魔气涌现，让我心中一阵紧张。
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使用魔气了，但此刻还是让我觉得心有余悸。
并不是很喜欢魔修，但对于他，我果然还是讨厌不起来。
这大约就是为人师父的后遗症吧。
入口在他的符咒中逐渐显现，眼前的幽幽黑气让我更加觉得有些憋闷。
他大约是察觉到了我此刻的不适，伸手过来捂住了我的口鼻：“放松身体，以灵气护体，莫要直接吸入了这黑气。”
“可我刚刚好像不小心吸入了一点，会有什么后遗症吗？”我挣扎着用传音道，顺便遵从他说的几句来引导了自己的灵气护体。
别说，还真有效。
“应该不会。”他顿了顿，似乎感应了一下四周，“这黑气似乎与人无碍，只是以防万一。”
“好。”
不知从何时起，总是变成了他来指教我。
我也没再反抗，被他牵着顺着这冒出来的黑气往前探着。
好在这黑气虽然多，但还是可以依稀辨别面前的方向。
顺着他手中微微的玄火诀光芒，我一字未发地继续跟着他走。
倒是如他所料，此处洞穴里有一种很是奇异的气息。
不是小玉的气息，而是丹心阁内一种奇异的熏香。之前去丹心阁的时候，我也从俞秋霖的身上闻到过。
大约是她们在丹心阁待了许久了，所以会沾染上这种气味。
看来此地方肯定是与丹心阁失踪的姑娘们有着什么关联了。
我提了十二分的警惕继续往前，恍惚间，前方的光芒没了，牵着我的手也没了。
面前的黑气陡然增强，我甚至还感觉到这些黑气似乎有了意识，使劲往我护身的灵气之中钻去。
就好像……要把我吞噬殆尽了一般。
我更是惊讶的发觉，周身的神识也已经无法展开了，我甚至连自己的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这究竟是个阵法还是个幻境？
我害怕极了，伸手往前捞去，却再也碰不着烛月丝毫。
努力安定心神，我伸手把灵兽袋解开，可里面却空空如也。
竟然连鱼小妖也不见了。
咬咬牙，等着也是个死，我干脆继续往前踏步。
一步，两步，三步……
也不知如此浑浑噩噩地走了多久，我居然听见了一丝响动。
“在这里……”
第133章 将有大难
“我在这里……”
“你是谁？”我大声回应着，可依旧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你要小心魔君……”
什么魔君？我一头雾水。
“他是魔君……”
“不可再与他亲近……”
“青渺大地将有大难……”
金光乍现，我居然就这么从这玩意里出来了。
再睁眼的时候，身边的烛月很是紧张地攥着我的手：“你怎么了？刚刚一进来，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是被什么幻境困住了么？你受伤了么？伤在哪里？”
面对着他一连串的提问，我忽然灵光一现：“你是魔君吗？”
他愣了半晌：“不是。”
“哦，大约是我听错了。”我眯了眯眼，眼珠子转了转，刚刚怕不是在做梦吧？
烛月伸手给我探了探脉搏和额头，但是并未查到有什么异样。
“没事，我们继续找吧，刚刚大约是我做白日梦了。”我伸手挡开他的手，示意他继续往前。
而后不出意外的，我们在此当真找到了小玉。
已经几近死亡的小玉。
她被困在一树梨花里，浑身上下都蔓延着洁白的梨花花枝，伴随着梨花洁白的花朵和若有若无的香气，她似乎睡得很是安稳。
只是她的气息已经若有若无，甚至连我们的到来，她也未曾察觉到。
烛月脸上阴霾乍现，伸手挥了流明匕上前，就往那梨花花枝上砍去。
也不知这梨花花枝怎的就这么坚硬，居然在他三番两次的猛击之下，只是破了一小道裂口。
我也拿了长泪出来，猛地往花枝上挥去。
小玉忽然就跟惊醒了似的，“嘶”了一声，似乎很是痛苦。
我和烛月只得立马住手。
“怎么了？很痛吗？”烛月的话语轻柔，一如他寻常对我说话那般。
小玉这才茫然睁眼，可原本妩媚如思的眼里现下尽是浑浊：“……你是？”
也不知是因为伤着了，还是被这人做了什么手脚，她似乎已经认不得我们了。
烛月伤心更甚，甚至于声音比待我还要温柔：“疼吗？你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小玉的声音很小，有气无力的。
我伸手拦住了他再往梨花靠近的举动：“小心，我怕这梨花不是那么简单。”
烛月瞅了我一眼，似乎也是与我想到了一处，缓缓点了点头。
我看着这人心急如焚的样子，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更危险的举动，只得暗自叹了口气：还是由我来想办法吧。
我屏气细细地在旁边的墙面上搜寻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之列。
好在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我居然还真从旁边发现了一点苗头。
这石壁上黏黏糊糊的一层，仿佛有生命似的在躲着我的长泪。
若不是我在走过之时莫名感受到了长泪似乎很是兴奋的颤抖，只怕我也难以发现这个古怪的石壁。
灵光一现。
我“啪”地贴了一张符咒在这光滑的石壁上，只听得这石壁陡然发出一阵战栗。
烛月也意识到了此处的诡异，回头伸手就是一片残念往这石壁飞去。
当残念在这石壁上炸出刀花时，这石壁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还未来得及想通，就听得烛月一声厉喝：“何人在此？！”
石壁一阵诡异的安静。
鱼小妖从我的灵兽袋子里蹦出来，似乎对这石壁很是感兴趣，伸手就把这石壁触了触：“我叫鱼小妖……”
这石壁居然又颤了颤。
我还害怕鱼小妖贸然的触碰会受伤呢，结果发现我自己是白担心一场。
鱼小妖不仅趴在了石壁上念叨了些什么，还把这石壁挠得颤抖更甚。
“化形术。”烛月看我一眼，又看了看鱼小妖，“你这灵兽很厉害啊，连这种级别的化形术也可以解开。就连我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被人夸奖了自己的灵兽，我自是有些骄傲：“那当然。”
就凭借着鱼小妖这么轻轻柔柔的几句寒暄似的话语，石壁居然有些支撑不住似的继续抖动着，幅度越发厉害起来，就仿佛被人勾住了魂儿一般，在鱼小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不过多久，这石壁似乎在鱼小妖的言辞下战栗不已，更仿佛这言语中含了什么术法，将这家伙的灵气一点点消耗殆尽。
就这么，鱼小妖终于从石壁里拖了一个人出来。
没错，是一个人。
虽然长得不大好看，但我还是认清了这人的相貌。这可不就是那日出现在腊玖店里的那个什么夫君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正打算找他来给腊玖出气呢，现在居然就这么给我撞上了，还撞见了他祸害良家少女？
其心可诛。
连带着对腊玖的心疼，我伸手就把长泪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半眯眼眸：“这位道友，看着很眼熟嘛……”
他显然早已认出我们，此刻虽然害怕得紧，但依旧谄笑着：“抱歉抱歉，我这……只是路过罢了……”
被烛月一个巴掌给打趴下了。
“说！怎么解开这梨花！”烛月毫不留情地拎起他的衣领，暴怒道。
“我也不知啊……”他求饶着，还向我们拱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得到了这梨花，迄今为止还未发现该怎么催动……”
啪……又是一巴掌。烛月眼里含着血丝，青筋暴起，捏着衣领的手微微颤抖着，就仿佛要把眼前这人撕成碎片而后塞入腹中。
我头一次看见烛月暴怒成这样，害怕腊玖心疼，又怕烛月真的把人给打死了，到时我们不就更无法解开这诡异的梨花了么？赶紧拦下：“你悠着些，先别给打死了，到时我们岂不是更解不开这梨花了吗……”
我尽量轻声细语，生怕刺激了面前的烛月，又害怕他根本听不进去。
烛月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把一片残念捏在指间，手尖微微用力，残念带着血肉划开的声响戳入这人腰间，再听着一阵刀花炸裂的声音，还有这人的一阵战栗以及哀嚎，我甚至觉得自己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骨肉碎裂的剧痛。
第134章 梨花花枝
果然，这人被刀花炸后的惨叫过后，几乎晕厥。
我想也没想的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灵丹：“吃了，别死了。”
烛月没有拦着我，大约也是觉得现在可不能把他给弄死了。
血很快止住，我这才继续道：“你叫什么？”
“……怀平。”
“还真有姓怀的啊？”我想了想自己的名字还有之前唤我“怀道友”的韦渊，无奈暗叹道。
“怎么，姑娘还认识别的怀姓之人？此姓甚是少见，姑娘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认得。”他倒是见风使舵，很快便开始与我套关系了。
傻子才会告诉他我就叫怀阳。
“呵，你跟腊玖的账，我们等会慢慢算。”我有些气，捏着他的下巴，“现在告诉我，这梨花怎么解开？”
他被我捏得有些痛了，直唤着叫饶，我却不为所动。
“姑娘唉……这梨花随是我布下的，但我也就是想借这些姑娘的灵气提升修为罢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啊……”
“少废话！”烛月又很是干脆地踹了一脚。
而后干脆把他拎到梨花花枝边上，烛月似笑非笑道：“这梨花看上去不错，也不知对男子有无效果？”
说着就要把他往花枝上扔。
底下的花枝接受到怀平身上滴下的血迹，顿时跟活了似的，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唉……！别啊！这梨花对我可不大友好的，你就这么把我扔进去，我哪里还能活着出来？不如你把我松开，我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法？”他急得很，此刻更是看着脚底的花枝战栗不已。
看来这梨花花枝铁定是对男子很可怕了。
“松开？也可以。不过我只能在这里把你松开，你可以好好想想。”烛月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此刻也是沉着许多，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临危不乱的烛月。
“不不，别松别松！可我真不知道啊？不如你让我想想，我来试试看？”
“那我松了。”
“不不！别松！”他哀求着，“我知道，我知道怎么解，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姑娘已经在此待了太久，灵气和修为已经被花枝吸食的差不多了，就算救回来也……”
“松了。”烛月作势就要松手。
“别别！我来解！”
我松了口气。
他果真是会解的。
眼看着他艰难地伸手朝小玉身上的花枝下了什么术法，这花枝就忽然软了下来，甚至有些蔫蔫儿的，不断往回缩去。
只可惜我并未看出来他究竟是如何解除这花枝的。
眼见着小玉身上的花枝越来越少，她的身子也逐渐腾空，一副随时要往下坠落的样子。
我踏步过去，踩着花枝触不到的地方，双手举过头顶，趁着她还未完全腾空，伸手就把她接了下来。
但她身上的衣衫已然全无，我思索片刻，还是从储物戒里翻了一件袍子给她披上。
她似乎已经累得虚脱，我把她背过来的时候，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烛月这时才放了怀平，伸手把已经披上袍子的小玉接了过去。
我正打算问怀平该如何把小玉唤醒，却发觉怀平此时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眼角和眼下青色渐起，连面上的皮肤也眼看着变得有些松弛。甚至连他的手，我也能看到一些莫名而来的丝丝纹路，就仿佛……一夜苍老。
“他是不是看上去……比之前老些？”我睁眼瞅着他面上的皱纹。
烛月闻言轻哼一声，并不以为意：“呵。那当然。自古吸食别人灵气和修为的术法，总归是会有弊端的。此刻让他把小玉解开，也就是中途破了他自己的术法，当然是会有些报应在身上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只是面上苍老而已，我们能不要他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看他虚弱无比的面庞，心中感慨万千。
这家伙，也不知至此为止究竟吸食了多少少女的灵气和修为了？想想那名单上的人数，这姑娘们，可不算少。
更何况，就冲腊玖弟弟对他的态度，就可知他伤害腊玖也不在少数。就冲这点，我也很想要了他的命。
我蹲着看烛月为小玉细心注入灵气，喂她丹药，喂她疗伤。
只可惜小玉依旧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我有些唏嘘。这一劫，小玉怕是难过。
但我没敢说出来，因为烛月此刻的脸皱得可怕，面上更是有些狠厉在，只怕若是医不好她，怀平得跟着陪葬。
想到这里，我顺便抬眼看了看和我同以“怀”字开头的怀平。小玉此刻的状态不好，可怀平的状态也算不得好。
他趴在地上，几乎连呼吸都是艰难。
但我也没打算可怜他，只是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你究竟抓了多少姑娘过来？她们人呢？”
“她、她们……咳咳……”他气若游丝道，“在别的隔间……”
听他如此一说，我便意识到这应当是用过什么空间符咒了。因为在我的神识所达范围之内，并没有发觉其他的空间存在。
于是我从他衣衫里翻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符咒出来，果真是空间符咒。
我念法下诀，很快就把其他空间里的姑娘一一救了出来。
也是奇怪，似乎他在此把花枝解下过后，其他空间的花枝同时也变得软绵绵了起来。
虽然未曾全部收回，但也足够让我把大家统统救出来了。
只不过，我在催动这些空间符咒之时，总觉着这符咒似曾相识，更觉得对符咒上的气息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这种怪异的感觉又让我别头看了一眼怀平：他也姓怀？当真这么巧？该不是曾经我也是与他相识的？可若是如此，他当也认得我才对，为何又从未说过类似的话语？
我一个人琢磨得脑子都要秃了，好在崔佳人一行人正好赶到，在峭壁外徘徊许久无法进入，又给我递了信号，我才记起要出门迎他们进来。
可当我把他们迎进来的时候，他们显然就被眼前趴在地上的一堆衣衫未着的女孩子们吓着了。
第135章 被偷袭了
“这些……都是那人干的？”崔佳人似乎对面前的惨状有些不信，很是惊讶的指着怀平道。
“是的。这人……暂且先不要交给阁主吧。我与他也算有些旧仇，想把他留下去见一个朋友，大约再处置他。”我试探着和他们商量，偷摸摸瞅了他们一眼，只看见崔佳人等人互相交换了眼色。
“可以，毕竟是你们找着的，我们也无权插话，你只消把那些姑娘们给我们带回去即可。”崔佳人几乎没怎么犹豫，朝我一笑，也算是作为领队人下了决定。
我感激地朝她道谢，又回头看了看各位一丝不挂的妹子们：“你们有多余的衣裳么？这些……”
“有的，阁主特意让我等多带了些衣物，以防万一。”其中一姑娘说道，又立刻把灵袋中的各色衣服和毯子悉数拿了出来。
我看了看这些，有些感叹于阁主的心细如发。
好在崔佳人带着的队伍中有好几位女孩子，此刻在穿衣上，这几人也都是当仁不让了。毕竟即便是修仙，即便修仙者对男女之情看得更淡，在男女授受不亲上，还是能在意一点就在意一点。
都是些受过伤的姑娘们，还真怕她们再受打击，只怕都要活不下去。
我陪着他们把姑娘们都盖好衣裳，又把他们送上飞行法器，这才朝他们躬身：“多谢各位，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恕我不能回去给阁主复命了。还得多亏各位把她们安全送到。都是些受过大难的姑娘，望悉心照料。”
“自然是的。”崔佳人瞥了一眼怀平，也明白我说的这些，“你们也早些回丹心阁吧。对了，风三公子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我愣了愣：“好，也帮我向他问好。”算是作回礼了。
不知暨水为何如此示好，但我现下也没时间多想了。
烛月抱着小玉，一直在给她擦汗喂丹药。
看着她吃下的各种灵气盎然的丹药，我皱了皱眉：这些丹药好像……都挺厉害的。
“你与她究竟是何关系？”我没忍住，但是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
“并无太大关系。”烛月这次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只是眼眸未抬地继续道，“你不必在意，她和你立场不同，对我来说，自然也是有所位置不同的。”
那究竟是她的位置更重要，还是我的位置更特别？我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压制住了这个问题。
不知怎的，我不大敢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原地琢磨了会儿，我还是不大想在此处看着他对小玉的悉心照料。
“我先去找腊玖了，你……”我试探着问烛月。
“我在这里等她好了再走。”他毫不犹疑，只是抬眸看了我一眼。
“好。”我点头，拎起缩成一团的怀平就往外走，看着外头的悬崖峭壁，头也没回的往下跃去。
我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点，担忧地回头看看，却发觉之前在峭壁上的那朵青莲已经消失不见了。
扁扁嘴，我还是往下继续跃去。
腊玖的药材铺离此处不算太远，即便是用跑的，我也不大担心。
好在怀平已经累透，此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我一边感受着风声在我耳旁呼呼作响，一边想着之后到底该在什么样的机会下问问烛月关于小玉的事情。
一个不留神，我居然给身边忽然多出来的一段藤条划伤了。
裙角沾血，我这才心道不好。
我这可是妖血啊，这血腥味本就与常人不同，也不知会不会被周围的修士察觉到？
但在此之前，怀平居然先察觉到了。
他抖索一下，但眼皮抬也未抬。
我正松了口气，可却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大意间，我居然腿脚一软，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意识还在，但我却使不出任何法术了。
“你居然是个妖物？也不知来管什么人类的闲事。”怀平的声音响起，我却没力气睁眼瞧他了。
“……好在我身上还有些克制妖物的法器，否则这次还不得真被你们抓了去？”
“……身上可真痛啊，你们下手还真重，害我一次丢了二十年的修为，真是可恶至极。看我这次非得把你扒皮抽筋不可……”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我能感受到他把我扛在了肩上，可我却没法反抗。
憋屈之际，我使尽全身力气，才给自己掌心抠了一道口子，留下了点点血迹。
随着我的血液滴答到地上，我心念着烛月能够发现。
可若他一直和小玉在一起，只怕也……
我就这么在纠结中睡着了。
……
再醒来的时候，我听见周围有细细密密的爬藤声音。
回想起救小玉出来的那个时候，这怀平，怕不是也要用梨花枝来对付我吧？
我睁开眼在这片黑暗中努力搜寻着，感受着自己身边的响动。
挣扎间，我依稀感觉到自己衣衫完好。
照着之前看见的姑娘的下场，我应当是还未来得及被放入花枝中。
可刚刚与他斗得厉害，他又哪里这么容易会放过我，此刻估计应该是在为扒皮抽筋做准备吧。
想不到我居然得死得这么冤枉。
“居然是只虬龙！”他陡然出声，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我费劲睁眼，仔细瞧瞧，他手中捧着的正是一碗鲜血。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痛楚。想必他应该是割了一碗我的鲜血在观察吧。
“这下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只虬龙的价值可比那些蠢姑娘们的价值大得多。……”
我暗自苦笑。可惜现在体力太弱，已经无法催动灵力自爆，否则我还不得炸死这丫的。
他几乎看我的血看了一晚上。
我的头晕更甚，一如之前在丹心阁的情况，几乎就要失去了意识。
“……这么好的材料，我先拔了她的皮吧，还能做身铠甲。”
听他如是说着，我心中已然坦然：不就是死么，谁还没死过似的。只是可惜自己少吃了那么一口烛月做的烤鱼。
正当我以为自己就要冤死在此的时候，只听得一声“轰隆”，自门外传来。
心内一喜，费力睁眼之下，我看见了一袭白色长裙。
不是烛月啊……
这成了我在此处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136章 她生气了
“……她还没醒？这都几日了，需不需要找个什么灵丹妙药来试着看看？”
“无妨，她的伤势我看过了，无碍，只是被那家伙迷晕过去，而后采了一碗血罢了，只是血流太多有些虚脱，并无大碍。”
“……可她这都几天了？”
“若是明日之前还未醒，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两个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拼命拿我这本就不聪明的脑袋使劲想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后身上忽然有一阵温和的灵力传来，似乎有人抓着我的手在把灵气往我体内输送。
我这才好不容易有了力气睁眼：“……我……”
“你醒了？太好了。”腊玖抓着我的手，眼里泪汪汪的。
再往旁边看去，竟然是景云。
“师姐……”我弱弱地唤出声，费力想抓上她的手。
“好了，你少说些话，攒点力气，还嫌把自己折腾得不够么？再说，你说的话，我也未必想听。”景云衣袂翩翩，可惜嘴上就是不饶人，开口就是如此，害我当真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了。
腊玖此刻却是哭得更难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我：“抱歉，我是真不知怀平竟然龌龊至此……若不是崔佳人跑来跟我说这些，我只怕都不晓得你失踪多日。”
我没力气说话，只得勾了勾嘴角，以安慰她。
“……当真对不住你。我若是知晓他如此，我定然在几年前就把他就地斩杀了，也免得在此霍乱人间。”
“……好在你还活着，好在你家师姐能找着你的方位，好在……好在我们还赶得及去救你。否则……”
“……否则我真是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道坎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两手依旧捧着我的左手，缓慢而又温和地往我的经络里输送着她自己的灵气。
只可惜她说得如此难过，我却没有办法做什么回应，因为我的整个身子都僵硬得很，根本就不允许我多动上一动，只得给她不停地眨眼。
等到过了不多久，我的身子也算是能动弹了，这才有些艰难地回握了握她的手，又趁着景云出门的时候，悄悄问她：“烛月……在哪儿？”
可一提到烛月的名字，腊玖的脸色就忽然变了变，好像想起了什么。
“怎么，他不好么？”我有些担忧。
“他能不好？美人在怀，他又能有什么不好的。”腊玖说着说着就跟赌气似的，小嘴儿一撅，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我可真难相信这般精明的药材铺女老板，居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差点惹我笑了出声。
“……行吧行吧，瞧你，除了会嘲笑我，还会做些什么？你有那闲工夫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居然还担心他？你可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与他那妹妹在一起，几乎是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她，丝毫都没意识到你失踪了。”腊玖整张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面上既有不甘又有愤怒蔓延，几乎是一副对烛月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于是我心内苦涩，面上却摊给了她一个笑脸：“我就问问。毕竟是我的弟子，我也怕他出事。”
“……还有你那个灵兽，不知何时也被怀平逮着了，同你一样被困在梨花里。若她安安分分待在那里也就罢了，可她居然拼了命在给你输入灵气，差点连她自己也没坚持到我们的到来。”
听闻鱼小妖的消息，我生怕她出什么事，陡然抓紧腊玖的手：“……那她现在在哪儿？”
“放心，她还活着。只是为你输送灵气太多，此刻被你师姐吊着一口真气，估计又得修养个好几年了。”腊玖有些惋惜，“她倒是真心护你。”
“我想看看她。”我很认真地朝着腊玖。
“不可，你现在自己身体也虚弱得很。自打把你带回来，我都没忍心给你挪窝。就让你这么睡着，生怕动弹了你，就给你动弹坏了。”
“哪有这么虚弱？好歹我也是……”我忽然止住了话头。
“你是虬龙，我也知道了。虽然之前就知道你的妖兽身份，却一直不知道你的真身为何物。现在总算知晓，所以我也算是你的知情人了。”腊玖朝我笑笑，似乎在宽慰我，“放心，以你我的交情，我定会为你守口如瓶。”
我感激地看了看她，但我还是撑着胳膊想坐起身：“我还是……想看看她。”
腊玖实在被我弄得没法，只得起身按着我：“你等等！这样，我去给你问问你师姐，若是你现在的身子可以动弹了，我便找人把你抱过去，如何？”
“好。”听她这么说，我便不挣扎了，乖乖在床上等着她回来。
不过片刻，我就听见门外景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我听见：“她的身子，她自己说了算。她想去看就去看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得，这是生气了。
于是我再看见腊玖一脸尴尬的进来：“额……”
“我要去。”我还是很坚定。
我想看看用生命保护着我的鱼小妖怎么样了。
于是腊玖叫了她店里的小伙计过来，竟然真的把我直接抱到了鱼小妖躺着的房间。
她面色惨白，连带着脸蛋也瘦弱了三分。眉头蹙得极紧，就仿佛连梦里也没有什么好过的日子。
我有些心疼的想伸手碰碰她，可惜我自己也虚弱的厉害，怎么也够不着。
罢了罢了，看过一次也好。
他们重新把我抱回房间，我才安心睡去。
一夜之间，我连做了好几个梦境。
一个是我与一个男子说笑的画面，一个是我与他打架的画面。
虽然那男子面容让我有些陌生，但我在梦里，居然很是清楚的感觉到他就是烛月。虽然他的法力也太高强了些。
在梦里的我只是远远看着他，看着他一身缁衣，剑眉星目，一身魔气……但他也果真和我关系不错的样子……
嗯，看上去不错。
难不成这次烛月并没有骗我？可我又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漏掉了。
第137章 我养的小猪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经过一整夜的休整，我居然能自行坐起身，还能撑着桌子下床，甚至还能在口渴之际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喝。
想着要去看看鱼小妖，可才刚把自己挪出门，就看见腊玖迎面而来。
“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好好歇歇？”她神色很是焦急地过来扶住我。
看着她一脸愧疚之色，我就明白，她定是觉得怀平伤害了我，让她心里难受得紧。
可我也知道，怀平是怀平，她是她。
虽然之前他俩有过一段不好的姻缘，但我也不会把账都算在腊玖的头上。
只不过……我还摸不准她对怀平的感情。
若只是不痛不痒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又生气又难过，只怕该不是对怀平念着旧情吧？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自然清楚。”我想了想，歪头又试探着问道，“你见着怀平了吧？”
她果真顿了顿，似乎有些什么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而后才朝我道：“是啊，见着了。这家伙实在是令人气愤地很！”
我暗叹不妙，可我又最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你不必如此，反正我也好好站在这里了不是？”我朝她笑笑，“我想去看看鱼小妖。”
“她？她今早已经被你师姐带走了啊。”
“什么带走，带去哪儿？”我有些茫然，又想到了景云冰冷面容下隐藏着的一抹温柔，她怕不是带鱼小妖疗伤去了？
“她受伤太重，景云说要带她去治疗，所以今早已经启程了。我本想等你醒了再告诉你，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出来了。”
我松了口气。鱼小妖被景云带走，也算是好事吧。至少不必再跟着我奔波劳累了。
“这两日你可还睡得不错？”腊玖眨巴眨巴大眼看着我，眼波流转，虽然看着媚人，却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猜你梦里叫着谁的名字？”她向我靠近，眼神中戏谑闪过。
我腾地红了脸：怕不是再叫烛月吧？这可不得丢人丢姥姥家了……
“你别脸红呀。”腊玖噗哧一笑，“只是逗逗你，你可别自己先漏了馅儿。”
我愣了愣，伸脚就要踹她：“你拿我打趣！”
“那可怪不着我。”腊玖扁嘴扭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想到了那个人，这也怪我咯？”
我恨恨地想真踹上去，可惜我的身子还未好全，此刻又哪里踹得动腊玖，一脚猛地向前，差点把我自己给跌了个四脚朝天。
“哎哎，我说你这人，不就打个趣儿么，怎么就以自残相逼呢？”她又捧着肚子笑，不过也没忘了伸手扶我一把，“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你这人可真严肃的很，连个玩笑也开不得。”
我瘪嘴，却不是为了这个玩笑，只是因为……对我而言，只怕这根本就不是玩笑吧……
“但你想不想知道你真的叫了啥？”她笑眯了眸，原本该是个温和的笑容，现在在她面上却看着格外狡黠。
“啥？”我学着她的语气，脑子里一时也想不到自己究竟会在梦中叫着谁的名字。
“阿花。”她很是好奇地看着我，“阿花是谁？以前好像还从未听你提起过。”
“……是我养的小猪。”
“……？”
我被腊玖扶回屋歇着，这才忽然记起怀平的事情：“怀平呢？”
“被你师姐两三招就解决了，现在被关在地窖里，给他下了五道咒术，不怕他跑了。”腊玖恨恨道，“这个遭雷劈的，真是太可恶了。”
“不会逃走吗？他好像花招还挺多。”我自顾自又斟了茶，顺手递给腊玖一杯，“咱们这是在哪儿？”
“在丹心阁，还是你师姐给我们带进来的，因为你们当时伤势太重，实在是不宜长途跋涉，所以就给你在丹心阁内找了间屋子住下。”腊玖悉心解释。
“我师姐认识阁主吗？”实在是想象不出，若是不认识，又怎么能把我放进来？
“当然，你不知道吗？她们好像还熟得很呢。”腊玖反而有些吃惊。
我暗自吐舌：这我还当真不知道。
可若是阁主与我相识的事情是真的，景云与阁主交好的事儿也是真的，那么……为何景云不喜欢烛月呢？
按理说既然都认识，应当也不会如此相见两相恨才对。
一想到这里，我脑子又开始痛得不行。
“你怎么了？是身体哪儿不舒服么？”腊玖很快察觉了我的不适，赶紧给我扶上床。
休息半晌，脑袋放空，我才终于好些。
我在丹心阁就这么休息了一个月也没等到烛月的到来。
可我却意外地等到了秦晗。
她作为黄沙堡堡主的千金，此刻代表黄沙堡前来慰问丹心阁的近况。
虽然丹心阁与黄沙堡素来不合，此刻两者都遭重创，自然是先交好为好。
秦晗见过阁主之后，便转道来了我这里。
“真的是你？”秦晗笑笑，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原先我听说有人受伤在此养病，还估摸着会不会是你，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看来你还真是挺得丹心阁阁主赏识啊……”
我知道她在挖苦我，更是在影射昌莲出身丹心阁的事情。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只是帮朋友的忙罢了。至于我是不是黄沙堡的敌人，秦姑娘自然比我清楚。”我很淡定，更不担心她会暗算我。
毕竟，我与她还有个未来得及成形的协议在前。
“好，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是信的。”她伸手给我递了一个小罐子。
我打开看了看，是药膏之类的东西，闻起来倒是有一股果子香。
“这是我刚弄到的疗伤圣药，找起来也不易，你先用着吧。”她朝我笑笑，看我的y。
我闻了闻，向她道谢，她却只是摆摆手：“这次，其实是想与你谈谈之前的事情。”
“关于……”
“嗯，就是那次我与你说的。若是你能帮我达成一个心愿，我便告知你，关于你的过去。”她竟毫不避讳刚进门的腊玖，直白说道。
第138章 条件
“什么事？”
“我想知道，昌洵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面不改色，淡定如常。
“你不是不在意？”
“之前……大约是的。但最近发生了些事情，所以，我也想世俗一下。”她笑得像个孩子。
听她如此一说，我开始好奇起究竟是个什么事儿了：“方便透露一下么？”
“他与我表达了心意。”她的面上却红得像个孩子。
“那你还忧心什么？你怕他骗你？”我不大懂她与昌洵之间的事情，但我再只听腊玖提过，女孩子更容易患得患失。
“也不是，只是，昌家与我们先前有协议在，我怕……”秦晗说着说着又有些犹豫，咬了下唇，似乎又下定了决心，才继续对我道，“我怕他是借口爱我的幌子，其实是在利用。”
但听到这里，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些话语就这么脱口而出：“是，他不爱我！他都是在利用我！”
秦晗听了我这一头雾水的话，似乎有些不解：“你在说什么？”
我这才从走神中回神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抱歉，脑子乱七八糟的，随口胡诌，不要见怪……”
秦晗朝我眨眨眼，却忽然噗哧一乐：“想不到你也有这方面的困扰？我一向都以为你是最通透于男女之事的。”
我扁扁嘴：“怎么，我就看上去那么像个姑子？”
“那倒不是。”秦晗笑笑，缓缓松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伤透过心，看透了世间情感，之后再不留恋凡尘俗世之人。”
“其实并没有。”我心中有些好笑于这样的判断。
“但是，你不记得，并不代表你就没有过。”秦晗温柔笑笑，说的话却是冷酷，“说不定只是你不记得了呢？”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记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忽然有点方。
秦晗却没有被我的一连串问题吓到，只是道：“其实也不算是知道什么。只不过前几日修习过卜卦，稍稍为你算上过一卦。”
“卦中说了什么？”
“姻缘劫在即，前尘俗世困扰皆多，你还需小心谨慎才是。”她微微见礼，裙摆飞扬，却是正经至极。
我尬笑抬眸：“秦姑娘多虑了，我没什么前尘往事，更没什么姻缘劫，只不过是个老姑子罢了，这卦象当不得真。”
“你随意。只是常听人说，初学卦象之人，算的第一卦通常为此生最准。”秦晗笑眯眯地看着我，丝毫没被我刚刚的话语所影响。
我：“……”
“话已至此，怀阳姑娘自己决定便好，我也只是稍作提醒罢了。”她继续道，“不过，刚刚我提的那个条件……”
我坦然点点头：“成交。”
……
秦晗走后，我花了很久时间研究昌洵的去向。
只可惜当真是一无所获。就好像他的行踪被刻意隐瞒过一般，普通的黄沙堡弟子根本无从知晓。
那么，在黄沙堡内的核心弟子，我大约只认识一个人了。
硬着头皮去找宋斌，他正与妖兽缠斗，我拎着长泪就上前相助，那妖兽的血盆大口立马从攻击他的方向转而朝我而来。
我抬手取长泪接下，只可惜力量悬殊，我这小身板，完全不能跟这种庞然大物的妖兽正面硬抗。
好在宋斌也是反应挺快，伸手就拿了陀罗袋出来，趁着我让妖兽分心之际，飞快祭出袋子往这妖兽脑袋上一框。
陀罗袋本就就空间法器，此刻又被宋斌全力施法祭出，很快便在妖兽脑袋上打了三个转，也就把它框了个死死的。
这妖兽挣扎了几乎半炷香时辰，总算是筋疲力竭，老老实实地被收进了袋子中。
再看宋斌，此刻也是已经大汗淋漓，似乎整个人刚从浴桶中出来一般。
但年轻真是好啊，就这么与这妖兽缠斗许久，还驾驭这陀罗袋许久，这宋斌居然还没累垮。
我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果然不愧是黄沙堡最得意的弟子，实力不俗。”
“比不上你这没怎么修习过的小姑娘，法术虽然不精，但修为竟是与我不相上下。”宋斌只是冲我如此说道。
但他的话我听明白了，他是在好奇为何我能凭空得来如此深厚的修为。
通常修仙者是法术与修为几乎齐头并进，很少有专修哪一个方向，却放弃了另一个方向的。毕竟这世道并不太平，虽以修为为主，但若是少了法术相辅，在与人争斗中也只会落了下风。
“我哪里知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笨脑子早已失忆许久。”我不大想让他知道我的出身，以免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行吧。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怎么，无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我随意地坐在一枝树枝上，腾空晃悠着两条小腿。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就是你么？”宋斌居然难得的与我说笑起来。
我噗哧一乐，但也没忘了正事：“你知道昌洵现在在何处么？”
原以为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宋斌居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问这个是……？”
“是为了一个朋友，想要问他一些问题而已。”末了，我怕他以为我会伤害昌洵，所以干脆再补上一句，“我只是问个问题，并无他意。”
宋斌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不，我并不是担忧你会对他如何，只是近期来，关于他的事情，堡主都不许我们擅自插手，我也无能为力。”
这倒是没出乎我的意料。
“连个位置也不能给么？我只是去看看，绝不捣乱。”我认真扬手发誓。
宋斌似乎没忍住嘴角的笑意，被我逗得一乐：“……好吧，但你得答应我，不许插手任何关于他的任务，这是师父走前强调于我的，就算我有想帮他的意思，只怕我也不好违背师命。”
我猛地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懂的。明白。”
他还是从袖中取了书简给我，让我看到了昌洵此次的任务地点。
可当我到达的时候，昌洵似乎还没来得及赶到。
第139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找了个小溪坐下，我脱了鞋把脚泡进水里。
溪里的鱼儿们似乎不大喜欢我，一见我便掉头离开。
是了，我最爱吃烤鱼，吃烛月做的烤鱼。
面上忽然冰冰凉凉，我伸手擦了一把，居然是泪水。
都多大年纪了，还掉眼泪，我自嘲着，又捞了一把水花，感受着初夏溪水的清凉。
正当我如此自娱自乐的时候，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我没有回头，只是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便知道来人是烛月。
只有他一人，没有小玉。
“你来了？”我的声音极尽平淡，可我的心内却是难过至极。
烛月沉默了会儿，难得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怯意：“嗯，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以为你能好好的，没想到后来腊玖说你被人抓走了……”
“没关系，我知道小玉对你来说很重要。”我笑着回头，尽量让他看不出我的心事。
“你是这么想的？”烛月眉间蹙起，几乎每次与我讲到这个话题，他就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没事。我不介意。反正我这人皮糙肉厚身子骨坚硬着，一点儿也不需要你的担心。有这点向我道歉的心思，还不如多花些在小玉身上。她最近糟了大难，就算是身体恢复过来，只怕精神上也受过创伤，以后再要想修炼，可就有些难了。”我本是宽慰他的话语，但没想到说出口后，居然有着这么大的醋意。
可我又在吃哪门子的醋呢？我连自己也没搞清。
“她失忆了，又只认得我一个，说是对我感觉有些熟悉，所以我那时是真没法把她抛在那儿……”烛月似乎是在朝我解释，然而我并没有想听：“好的，知道了。”
也大约是我的醋味儿太重了些，烛月有些怯怯地不敢向前，只是冲我不住地道歉。
我却有些乏了，伸了个懒腰，抬眼在阳光下享受着太阳：“我真没在意，你也别在意了。”
“你不在意什么？”烛月忽然转了话头。
“……不在意你啊。”我本想说“不在意你与小玉在一起”，但后来，也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句。
怕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你不在意我？”烛月这下子声音陡然有些变化，吓了我一跳。
我看着他，有些没懂他怎么忽然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我是说，我不在意你和谁在一起。原先我其实是更喜欢小芸些，但既然你喜欢小玉，我也就……”
“……可我只在意你。”他打断了我的话茬，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可就这么五个字，居然让我心头滞了一滞。
啊对，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师父嘛。
“你误会我也无妨，但是请你不要讨厌我，我只是……暂时无法告诉你原因。”烛月活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此刻甚至垂头低眸，一直不看我。
我叹了口气：“没有怪你。”
“真的？”他倏地抬头，眼里似乎有着小星星。
“嗯。”我只得如此回答。
……
我和他结伴找到昌洵，可昌洵才刚见我们，便跟见鬼似的往后逃跑。
虽然我不会飞吧，但是烛月揽着我的腰就上了飞行法器，飞得还挺快，很快便把昌洵给堵住了。
不仅如此，烛月还伸手布下了一个阵法，让昌洵连出都出不去我们十丈开外。
“找你有点事情商量，别跑了？”我笑笑，尽量让自己和蔼可亲一些。
“不，我可不想跟你们商量。”昌洵别过头去，虽然被我们横在面前，却依旧不想直视我们的眼睛。
“行，那也可以。那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反正是你和秦晗的生死大事，又不是我的。”我作无所谓状。
但昌洵显然很吃我这一套卖关子：“什么大事？”
“那我们，坐下来聊聊？”我朝烛月看了一眼，示意他准备解除阵法。
昌洵垂眸，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我刚刚的话语有一多半都是为了诓他留下来，但当他真的上当之后，我才想到：他大约是真被秦贤给逼上绝路了。
毕竟这黄沙堡最近状况可是极其堪忧，前有狼后有虎，现在堡主还兀自修炼了魔道。
只怕是多少人都在这片混乱中是泥菩萨过江了。
我暗自叹叹，又猛然看见底下的一处酒馆：“唉，咱们去酒馆聊聊如何？”
昌洵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但烛月瞅了瞅这店名却是噗哧一笑：“你确定？这家店的百花酿确实不错。”
我立马两眼放光：“真的？那就去叫一壶百花酿如何？”
“自然如你所愿。”烛月面上泛起的笑容总让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可才尝上一口，我就彻底把刚刚的疑惑抛至脑后，几乎是欢呼雀跃着道：“真是好喝！”
烛月笑笑却拦下了我正准备给自己倒下第二杯的冲动：“先别急，我们先办正事。”
我默了默，还是依言坐下来，和昌洵解释一下：“你是不是觉着最近被堡主逼得太紧？”
昌洵默然点头。
“那便是了，我也不瞒你，只是有些事情，事关重大，我们只能细细道来。”
我朝烛月递了一个眼色。
呵，自古酒醉显真心，我还就不信了，灌不醉你？
可才喝了不过五盏，话也没说多少，我居然感觉到脑子晕晕乎乎的。
再看陪我一起灌酒的神色自如的烛月，还有被灌酒的淡定如常的昌洵，我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难不成我酒量就这么差？
我本是想把秦贤修魔一事悄悄告诉他，一来让他能有所准备，也免得命丧黄泉，二来，也能换来他对秦晗的真情流露。
可七盏下来，我自己的话已经在晕乎乎的时候说了个遍，他却依旧在饮了十四盏后还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皮也丝毫没红上一红。
我实在受不住了，身上燥热感未褪，这初夏的夜里又是闷热得很，这才去酒馆外吹吹风。
这都什么酒啊，好喝是好喝，可难不成跟我八字不合吗？
伸手扯了扯衣襟，清爽的凉风划过我的脖颈，才让自己感觉凉快了些。
第140章 世仇
也不知烛月和他又在里头说了什么，我只在外听见了两人的笑声。
早知如此，烛月一个人灌他酒就好了，我到底瞎掺和个什么劲。我沮丧地暗叹。
但这酒味道倒是真不错，一口下去，满嘴生香。
我正咂嘴回忆着这酒味儿，身后却是忽然冷风一阵。
“小姑娘，你也是修士啊？”是个陌生的男声。
呵，什么修为的人，居然敢来调戏老娘？
也不打听打听，若是算上在大悲宫的年数，我现在可是几百岁的老婆婆了。
我伸手就要把他的咸猪手打开，可却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灵气提不起来。
糟糕，该不是这个百花酿还有吸收灵气的作用吧？
心中暗叫不好，但我也没忘了把他的爪子给拍开。
“哟呵，喝了百花酿，居然还有此等力气？看来喝的还不够多哦？”他继续伸手过来，居然要搂我，“不如，今晚我们就来合体双修如何？”
我心内冷哼一声，干脆往后稍退一步，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台阶，直接整个人往后栽了下去。
还以为脑袋会砸个开花呢，没想到却没有。
我正好被他扶住了。
身后却陡然一声暴喝：“什么人！”
是烛月来了，我心中暗喜。也不知为何，不知从何时起，他几乎就成了我每次惹祸后帮我收拾残局的人。
我一边感叹着我这个师父当得有点窝囊，一边感叹着这徒弟未免也太厉害了些吧。
果不其然的是，烛月过来就是给他一顿胖揍。
虽然百花酿会暂时封住部分灵气，但显然这个特性对魔修没什么作用。
我头一次觉着，魔修居然也是挺有用的。
再之后，烛月伸手把我框在怀里，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但我也没兴趣再听了。
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暖，甚至有些怀念他抱着我的感觉。
我勒个去，我怕不是变态哦？
正迷迷糊糊地沉浸在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里，忽而觉得唇上一软。
触及到什么更柔软的东西，而后便有什么淡淡药味的东西入了我的口齿。
糊里糊涂间，我就这么咽了下去。
而后唇上的触感再没有了，就仿佛只是我的幻觉。
脑中一阵清明，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气似乎已经可以操控了。
再睁眼抬头，看着烛月带笑的面庞，我有些懵：“你笑什么？”
“……没什么。”
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着他有些心虚，似乎瞒着我什么。
等我们回了酒馆，昌洵已经自顾自地喝了许久，也不知是在愁黄沙堡的事情，还是在愁秦晗的事情。就这么把自己给灌醉了？
没想到居然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趁着他的醉意，一连问了他好几个关于秦晗的问题，他却依旧只是一字不言。
这人嘴还真紧。我懊丧之际，正准备找酒馆老板要三间房，就听见昌洵忽然冒了一句：“……妹妹是因我而死，我与黄沙堡又是不共戴天的仇，又怎么敢承认对她的感情。”
听上去不像醉话，但我再探他的气息之时，他已经睡熟。
我与烛月面面相觑。
第二日早，我才刚起床，就听见外面叮铃哐啷的一阵。
赶紧合衣出门，发现烛月也已经到了。
昌洵好像是因为什么和隔壁的小姑娘吵了起来。
都是修仙之人，稍稍推攘两下，已经足以让这个小店的桌椅全翻。
店主面色铁青，见我与烛月出来，赶紧上前：“这可是二位的朋友？还请多劝说两句，也免得掀了我这店铺。”
我连忙道好，烛月则是上前拦住正打算祭出法器的昌洵：“何事竟要如此大动干戈？”
昌洵面色也难看：“她出言辱我黄沙堡，我自然是不依的。”
“什么言论？”我看了看面前的姑娘，看上去伶牙俐齿的，可修为并不高。若真是与昌洵斗起来，哪还有活命的份儿。
“嗤，我不过是说了些黄沙堡的龌龊事情罢了，都是事实，又有什么好计较的。都说好男不与女斗，我还以为黄沙堡弟子也算是君子了，没想到居然也跟姑娘出手。”她倒是叉着腰一副自己很是在理的样子。
“我也与他有所过节，不知姑娘可否说说看，黄沙堡的龌龊事情有哪些？我也好与你一起说道说道。”我笑着看着姑娘，想看看她究竟能翻出个什么花儿来。
“我不过就是说说黄沙堡堡主卖了女儿换了灵器，这本就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他敢做，还不敢被人说吗？”小姑娘嘴皮子厉害，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什么卖女儿？我还真未听说过呢。”我有些茫然。
黄沙堡堡主秦贤，好像只有一个女儿啊？
我偷偷瞟了一眼昌洵，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当然是拿女儿换了狮子剑之事啊，怎么，你竟不晓得？不过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黄沙堡那堡主，只怕不晓得堵住了多少人的口。可惜这天下悠悠之口，又怎么能尽数堵住呢？”她嘲笑几句，伸手扔了一袋灵石给店家，“这是我的房费，麻烦店家收着。”
店家收了灵石，稍稍数了数，便点点头：“多谢姑娘。”
她刚要抬脚迈出门，我便跟上。
“别走啊，我还没与你说道说道呢……”
“你要说什么？”她回头好奇地看我。
我抿唇笑笑：“自然是……说道说道那个狮子剑的事儿了。我素来不喜黄沙堡，听闻此事，自然是好奇得很。”
“狮子剑？就是昌家祖传的狮子剑咯，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拿女儿换了狮子剑？人家指不定是两情相悦？”说到此处，我偷瞄了一眼昌洵。
他果然瞪了我一眼。
“两情相悦？哈哈哈……”那姑娘像是听见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笑声似银铃儿般一串串的。
“怎么，有什么不对？”
“秦家姑娘和昌家的儿子？可能吗？他们可是自上一代就有仇，这可是世仇。”她几乎乐得合不拢嘴。
“什么世仇？你又如何得知？”我看着昌洵已经被烛月带走，又想到了昨晚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心中有些疑惑。
第141章 相似的名字
“我娘当年可是亲眼见证着两家人交恶，又看着秦贤讨好似的找昌家联姻。他们这群人的嘴脸，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她虽然年纪不大，此刻面上居然有一种沧桑感显现，“你怕也只是为了探听情况所以才出言诓我的吧？不过也无甚关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更懒得避讳那些恶俗之人，爱说便说，爱做便做，在这世间立足，本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说罢她便离开了，一点也没有留恋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告诉我姓名。
我忽然有些羡慕起她这敢爱敢恨的人生了，倒是活得恣意。
等我再回酒馆的时候，昌洵已经离开了，只剩烛月在酒馆里点了一壶酒等着我。
今天点的不再是百花酿了，而是丹心酒。
和丹心阁如出一辙的名字。
“这是丹心阁的酒？”好奇之下，我伸手端了一杯过来闻闻，香味有些特别，并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
“对。但是并不大好喝，还有些苦，你要尝尝吗？”他笑道，伸了酒杯在我面前晃晃。
“嗯。”我点头抿下一口，还真是难喝。有些酸苦，甚至没什么甜味。
“不甜的酒我一向不爱喝。”我把杯子放回桌上，吐着舌头道。
“哈哈……”他笑得开心，顺手拿了我剩下的大半杯酒至唇边一饮而尽，“不过是酒而已，哪有人生苦涩。”
我不大懂他的意思，但我还是乖乖坐在一边等着他喝完。
“你猜，秦晗和昌洵，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他喝至第三杯的时候，忽然问了我一句。
“……两个人都是真心吧。”我想了想两个人在我面前的反应，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烛月却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一个真心不自知，一个假意不自知。”他朝我笑笑，又递了我半杯酒至唇边。
我躲闪不及，还是饮下了。
但有些神奇的是，这杯酒下肚，居然让我从酸苦中尝到了一丝丝的甜味。
这甜味仿佛从我的喉咙漫至舌尖，萦绕良久。
还真是奇异的酒。
……
于是我来到秦晗面前，把那日昌洵说的几句说与她听。
她愣了老久，唇边才逐渐蔓延了笑容出来。
“竟是如此……”她似乎对我的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满面都是笑意。
“那，我的事……”我有些犹豫，不知此刻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煞风景。
“嗯，我自会守诺。”秦晗笑起来可真是如春风拂面。
我几乎竖起耳朵听着。
对于我的过去，我还真是挺好奇的。
“之前我也算是有些机缘，所以巧合之下得知了大悲宫宫中的一些消息。其中一条，你肯定很想知道。”她抿唇，“有一个姑娘，姓怀，名杨。”
“怀阳？”我瞪大了眼。
“不，和你有所不同。杨雀衔环的杨。”她停顿了会儿，又道，“但我记得，你的名字是……”
“感怀今昔，凤鸣朝阳。”我有些骄傲，“我最重要之人给我取的。”
“还真巧？还是……”她柳眉蹙起，似乎与我想到了同样一事。
“他原本就知晓我的姓名，所以才有此巧合。”我想了想，记起之前烛月说过的话。
他说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告诉他的，所以后来才为我取名怀阳。
有没有可能，是那时本就听叉了，又或是我百年前在他的面前用了谐音的名儿？
不过，这倒是证明，烛月所言非虚，我那时恐怕是真与他相识的。
我与秦晗又聊了会儿天，之后便离开了。
看见了在外等了许久的烛月，我竟然欣喜地上前抱了抱他：“我真的是怀杨，不过，不是朝阳的阳，而是杨柳的杨。我竟是真的存在过大悲宫，我也真的与你相识。”
他看着我，唇角上扬，眼里居然闪过了一抹柔情。
“……不过，大悲宫其他的弟子们，连秦晗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她只是说，她知道其他活着的弟子大多隐居，除了景云偶尔会在此界行走，其他人还真是不知去向了。……不过，那也好，至少说明了大悲宫有许多弟子都还活着。……除此之外，她还给了我一只玉简，其中记载了一些大悲宫弟子们最后出现的地点，到时我也能拿来查查看……”我心情大好，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便拉着烛月，要他给我做烤鱼吃。
他并未推辞，只是带着我如往常一般，找了条小溪，一边抓，一边烤给我吃。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自己心内原本空洞洞的一块，就这么被秦晗的几句话给填了个满。
烛月的烤鱼依旧好吃，而我的脑子里也尽是关于大悲宫消亡的疑惑。
虽然我并不记得从前，但我还是很想去找找从前认识的人。
“你要去找他们？”烛月听完我的计划，眼中是抑制不住的震惊之色。
“对啊，我很想见见他们。景云总是不与我说这些，但我还是想看看他们，也让我了个心愿。”
“可……你的身份并不高，他们也未必记得你，你又何必趟这浑水。黄沙堡即便是被重创，现在也是青渺大地的支柱。你如此贸然去寻找原先大悲宫的旧人，总会引人非议。更何况……”
“……更何况，从前的大悲宫现在总是被人避讳着，好像被很多人憎恨。”我接了他的话茬，啃了一口鱼，继续道，“但是我总觉着大悲宫的事情有所误传。若不是被人下套，那便是大家有所误解。”
“你就这么相信？”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如此反问我。
“嗯，我相信。”我笑了笑，给他擦了擦嘴角。
好像在他小时候，我也这么给他擦过嘴角。
一时之间有些怀念，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当中。
他的唇角却是微微翘起，忽然伸手抓了我的手。
两手十指相扣，他朝我微微俯身，与我相扣的手指微微用力，把我往他面前带了一带。
在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就被他柔软的双唇给定在了原地。
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在了我此刻滚烫的面颊。
我简直如遭雷劈。
第142章 设陷阱
“好了，今天也晚了，咱们早些休息吧。”如此轻薄于我，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淡定如常。
我愣了半晌，脑中百转千回的，却都没找到该拿来教训他的词句。
额，大概是因为，我就从未教训过他吧。我暗自吐舌。
“你、你你这是……”我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唇角弯弯：“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竟是说不出口。
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一脸问号：难不成刚刚是我的幻觉？
若不是他停留在我脸上的触感还在，只怕连我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白日梦了。
但是他淡定得很，甚至淡定得有些失常。
原本该是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像是染上了一团火，偏偏又被他刻意隐藏、极力压制着。
牵着我离开，又把我推回房间，他才给我关上了房门。
而我依旧脑子转也转不太动，只能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眼看着他离去。
不不，是不是我理解错了。这其实是师父和徒弟之间惯常的打招呼方式？
毕竟我隐世这许久了，是不是没太理解这世道之上新的师徒相处方式？
不不，应该不是。我从前在大悲宫也从未见着如此。
那他这……
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面颊，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唇边的触感。
柔柔软软的，像极了吃进嘴里的小鱼小虾。
我一夜都没睡着，梦里头尽是烛月凑过来吻我脸颊的画面。
一夜就在这奇奇怪怪的梦中焦躁渡过，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我便发烧了。
咳咳，作为一个仙人，我居然发烧了。
整个脑袋都燥热极了，脸上红晕一片，汗珠层层。
病成这样也真是难得一见了。
我一边洗漱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见着外头天才蒙蒙亮，我赶紧收拾了东西就溜。
虽然怂了点，但也是我这颗笨脑袋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
虽然我的脸皮厚过城墙拐角，但还从未处理过类似的事情。
要我面对烛月？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很不厚道地溜走了。
我能想到的地方就是腊玖家。
她应该不会嫌弃收留我吧？
可我才刚到腊玖药材铺的附近，就感受到周边的一丝不同寻常。
这才初秋，怎么就……这么多花？
更何况，这花还让我想到了那天的梨花花枝，虽然颜色样子都不尽相同，但总让我有这种诡异的感觉，更是得慌。
光只是花枝也就罢了，偏偏连这天气也都是灰蒙蒙的，仿若整个天都被铺上了一层软绵绵的布料，遮天蔽日的，只差没有黄沙漫天了。
而且，跟诡异的是，我越是往药材铺走，就越是能感受到周围的生灵声小了许多。
不光是没有虫鸣鸟叫，连潺潺溪水声也小的可怜。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这附近的各色花枝，心乱如麻，既不想继续向前，又害怕腊玖出什么事，我来不及救她。
思虑再三，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着。
可我这悲催的预感总能成真。
脚下一空，我整个人往下一坠。
但我也不傻，手中早已备好了明回针，往旁边猛戳，居然真给我减弱了这往下掉落的速度。
脚尖点地，轻轻落下。
好在我早有准备。
但修仙之人大多会飞，这陷阱只怕是……专为我一人所设。
“是怀平吧？”我叹了口气，朝着空气大喊一声，“我不担心我自己，我只想问问，腊玖现在如何了？你俩毕竟夫妻一场，你莫不是连良心也不要了？”
“她与我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哪里会把她怎么样。”他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但我依旧无法用神识感受到他的存在。
若不是他把我扔进了阵法，那便是他自己处在某一掩盖气息的阵法或是法器中。
“呵，你这人可真说不准。你害腊玖还少吗？”我出言激他，想探出腊玖此刻情况。
“所以你当如何？你既救不了自己，你也救不了别人。”怀平出言讥讽，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之前受伤了的样子。
也不知这次他到底是靠着什么恢复修为的？怕不是又用了什么残害无辜之人的术法？
我心中一紧：“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术法究竟是跟何人所学？为何每次都如此可怖？”
“……”他并未回我，只是看似随意地招了招手。
两支藤蔓朝我爬来，其中一支上还沾了有丝丝血迹，甚至连几朵未绽开的花蕊上，也有鲜红点点。
虽然还未开花，但我也认出这就是那日见过的梨花花枝。
我一时害怕得紧，蹬着脚就沿着土壁往上跳。
可惜速度慢了些，脚下稍滑，就这么给一支藤蔓给逮住了机会。
我感受到脚腕传来的勒紧痛感，伸手挥了长泪朝它斩去。
可惜这藤蔓显然比那日山洞里的还要可怕，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扑着朝我的长泪卷来。
好在长泪原本就锋利，此刻在我的水灵气催动之下，光芒大盛，居然一时间震住了正在朝长泪席卷的藤蔓。
手腕猛地抽动，把长泪抽出，我再用了藤蔓之术，与他的藤蔓缠斗起来。
火克木，可惜，火系术法本就是我的薄弱之处。
但我的木系术法勉强可用。虽然斗不过他，但总能为自己拖延些时间。
我一边暗自观察着地形，一边躲避着周围攻势越来越猛烈的藤蔓。
只可惜那怀平躲得老远，我连突然袭击也做不到，只能奋力和面前的藤蔓做着斗争。
一时间，我与藤蔓缠斗得难分难解。
眼看着我的灵气已然耗得差不多了，我也总算将身边的藤蔓砍了个七七八八。
心疼地看了一眼我的长泪，好在剑身并未多有痕迹，只是因为我的灵气减弱，它周身的光芒也被削弱许多。
我咬咬牙，从储物戒内掏出了之前大价钱购买过的火神符，以长泪为支柱，伸手往前一递……
正好贴到最后一支藤蔓的根部。
火神符在这片昏暗中倏地燃起，火焰猛然间大盛，一阵绚烂的火光从地底往上，似乎是从藤蔓根部而来，烧遍了整个洞窟。
第143章 忽然的回忆
我原该逃跑的，可偏偏在这此情此景下，火光漫天，居然让我回忆起了一幕。
是一男子拉着我的手往前奔跑的场景。
细细密密的被火烧过的灰渣扑面而来，我几乎要睁不开眼，可我的身后却是漫天火焰。
那男子回头，朝我大喊着什么。
虽然我记不清究竟听见了什么，但我却记清了那人的脸。
不算俊朗的容颜，很是平凡的相貌，但居然是怀平？！
猛然间似乎如醍醐灌顶，我往后一跃，脚尖点地，不过辗转四次便蹬出了这个洞窟。
“怀平！”我大声叫着。
他现身，却离我老远，面色阴沉：“你出来的还挺快。”
“你是故意让我出火系术法的，对吗？其实你早就认出我了，是吗？”我几乎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怀杨的哥哥。
“是又怎样。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收手？自然是不可能的。你就算披着怀杨的皮，也不再是我那个妹妹了。”他苦笑一声，片刻便换上了狠辣，“只是让你死得明白一点。”
我眯眼，看着他掌中微动的灵气，好像是在操纵什么阵法。
好女不与阵斗，我抽身便溜。
可看他这阵法所布，居然还在阵法其中下了结界。
我才刚走两步，便一头撞上了一个透明的壁障。
周身火光四起，热浪卷着浓烟一阵一阵地拍打在我的面上，看来这怀平是当真想要烧死我。
可这次，我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怀平，你还记不记得，你娘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是你偷偷拿了灶里的饼给我充饥。”我使劲搜刮了脑子里那些破碎的记忆，又用着慢悠悠的口气朝着他道。
他果真震了震，连手上的动作也稍有迟钝。
我又继续：“后来，你走上了修仙之路，而你在修仙之前，还把你多年的贴身玉佩给了我，说是为了保我平安。”
他手中的灵气倏地不动了。
我就知道他舍不得了。
在我残缺的记忆里，还有那么几幅画面，是和怀平有关。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少年时的怀平，居然看上去那么率真阳光，和此刻满面满身阴霾的怀平简直判若两人。
甚至我都无法相信他伤害了腊玖，伤害了那么多丹心阁的弟子。
“你、你居然记得？！”怀平比我还要惊讶，面上的表情甚至是……惊恐。
“是啊，因为我是怀杨，你的妹妹怀杨……小时我们一起长大……”我继续忽悠，继续朝他走去。但我也没忘了观察他表情上细微的变化。
隔着最后一道透明的屏障，我来到了他的面前，面上故作委屈，甚至刻意抄袭了记忆中怀杨的神情：“你忘了吗？小时候，你最喜欢我，不仅说要保护我，更是每次见着好吃的，都要给我留上一份……”
“可你不是！……怀杨早就死了！她更不是妖兽……！你更不是她！”他虽然死不承认，但面上的表情和向后退的步伐却是出卖了他。
听着他凌乱的语句和不稳的步伐，我便知道我胜了。他舍不得了。
长泪划过阵眼，他的阵法已破。这还得多谢他一边后退一边毫无察觉地往阵眼瞟去。
而我，则是在他惊诧的目光下，拿捆仙索把他给捆了个严实。
是，我记得这些，但我也知道，这记忆并不属于我。
我就像是个旁观者，在我的记忆中，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淡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虽然开心和难过的情绪就仿佛涓涓流水，划过我的心尖尖，但我知道它们和我无关。
记忆中的人都是真实的，感情也是真实的。虽然这些情绪在我心中翻滚过一阵，但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它们的主人。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额上的烧已经退了，倒是误打误撞地让我的病情好了些。
当我找到腊玖的时候，她是真没怎么受难，脸上身上干干净净，只不过是被怀平拿阵法锁起来了罢了。
她见到我反而面上很是惊诧：“怀阳，你怎么跟哭过似的？”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怎么了？”腊玖捧着我的手，很是担忧，“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我抬头看着她，淡漠道：“你早就认识我对吧？”
腊玖尴尬地愣了愣，表情千变万化，但最终还是有些愧疚：“额……你，真的记起来了？”
“是啊，记得一点。虽然不多，但我想，我和你的相识应该不是偶然。”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自我们第一次认识，她这个人前人后都很抠门的老板娘似乎就对我格外舍得。
无论是出门采购还是买卖药材，她都是克扣得少，赠予的多。
有时候就算是要价贵了点，也会给我再塞点别的灵植或是丹药。
原先我没有想这么多，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她大约是心疼我这孤身出门的女子。但后来，直到我知道了过去的事情，这才意识到youk
“怎么会这么想？我是见过你的画像没错，也知道你是怀平的妹妹。可我也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不想让你受苦。”腊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有些心虚地别头，“虽然我也是想着要帮怀平照顾一下你，但你要相信我，自打你我相熟，我是真的把你当妹妹看，并不是为了怀平。”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怀平做过多少错事，做过多少伤害你的事。可即便如此，当你看见了我，还是想着要帮他照顾我？你到底傻还是不傻？”
腊玖怔怔：“……你是在怪我这个？”
“不然呢？”
“……不怪我没告诉你？”
“不怪。”
腊玖忽然扑过来抱了抱我，身子微微颤着，声音更是有些哽咽：“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怪我不告诉你。可你、你……”
“不告诉我，总有你的理由。可我气的是，为何你就不能舍弃了这人，好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腊玖没了声，但她的泪却就这么湿透了我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