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向槐
莫灵立志当明星，虽然主要目的是挣大钱，可她也确实喜欢演戏，对因缘际会得到的珍贵机会也很珍惜，因而休息了两日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剧组。
却没想到在回到剧组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那只暴虐蝙蝠精的巨额赔偿。
“大师兄真厉害！”莫灵看着手机上的进账短信，心里美滋滋。
武青知道那天大师兄出门多半是去找那蝙蝠精算账了，可后来没了后续，她以为面对嚣张跋扈的精怪，他们这些被鄙夷唾弃的“失败品”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可事实却证明，她错了！
“青姐，咋了？”
武青猛地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意外。”只不过这“意外”中，包含着惊喜、激动、恍惚……以及种种莫名的情绪，让她一时没了头绪。
“可不是嘛，那只臭蝙蝠拽的什么似的，还以为多厉害，还不是让咱大师兄收拾得服服帖帖？”莫灵还记着当时被打的仇呢，这可不是能靠钱一笔勾销的！
莫灵的话刚落，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刚刚被她骂过的蝙蝠精就臭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没等受到惊吓的莫灵回过神来，武青就一把将她扯到了身后，神色戒备地看着蝙蝠精。
一身暗黑哥特风的女孩儿阴恻恻地盯着武青和莫灵看了一会儿，咬着牙根子说了句“道歉”，就如突然出现一般，又突兀地消失了。
武青跟莫灵惊慌又迷茫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她不是专门来道歉的吧？”
莫灵怕那蝙蝠精杀个回马枪，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猜是。”
武青也觉得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于是给大师兄拨了个电话，将这事儿跟他说了。
向槐本以为这事儿算是以双方各退一步了结了，却没想到，几天前被他揍得扑棱着翅膀飞都飞不起来的蝙蝠精老实了没多久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私生饭？”接触多了，向槐对饭圈里的事还算了解，不过因为小安走的是佛系路线，又有亲妈粉罗佳保驾护航，像是被粉丝围堵、跟踪的事很少遇到。他万万没想到，偏偏一个刚从深山出来的偏执蝙蝠精粉上了他，还疯狂到虐打绯闻同事，甚至亲自上阵做起了私生饭！
“不知道哪来的疯子，特别难缠，真是走哪儿跟哪儿，赶都赶不走，我甚至连她从哪知道的行程安排都没查清楚……”罗佳不知内情，她这段时间因为这事儿快气疯了，偏偏那家伙有钱有闲还滑不溜秋，让她无从下手。
等罗佳走了，小安才对打算再去找那只蝙蝠精“谈谈”的向槐说：“哥，由着她去，你插手不仅会刺激到她，还可能会激化咱们跟古文化街那边的紧张关系。她只是跟着，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先等等看，或许用不了多久她觉得无趣就不跟了。”
向槐认真考虑了下，觉得小安说的挺有道理。“那你多小心，一旦她做了越界的事，就赶紧联系我或者师父爸妈他们，千万别忍着。”
结果那只蝙蝠精还真是只不远不近地跟着，别说过激的事了，连话都没跟小安说一句。
“霸道得很，最近小安不是出新歌了吗？引来了不少疯狂歌迷，那姑娘见不得别人和她一样，疯得很，直接开着豪车别几个小女孩儿包的车，吓得黄牛都不敢接那几个小姑娘的单，帮咱省了不少事呢……”罗佳跟那个疯狂少女之间，大约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不打不相识，她现在对那姑娘的印象好多了，还摩拳擦掌说要将她吸纳进粉丝管理层，推举她做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呢。
向槐听得一脸懵，觉得自己对女孩子的世界实在是一无所知。
第534章 向槐
仿佛一夜之间，世界突然变了样。
向槐愣愣地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早间新闻，心一下子提了上来。
“怪不得最近感觉清静了不少，原来古文化街要封闭修缮啊！”早早过来蹭饭的罗佳没发现向槐和小安的异样，幸福地吃着美味的早餐，自顾自地说着，“不过古文化街那边的建筑都保养得很好啊，连地砖都没有明显的破败感，没必要专门封起来修缮吧？”
向槐这会儿顾不得会不会被罗佳看出端倪，直接起身上了二楼，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怎么样？”小安心里也急，可他试了几次都没打通师父的电话，只好眼巴巴地等师兄挂断才开口询问。
“妈妈说是例行修缮，让我们不要多想。”
看着师兄沉重的神色，小安也不由开始心慌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地说：“能联络上就好，许是有些事不方便让咱们知道。”
这正是向槐最担心的。他习惯了师父神神秘秘，什么都不跟他说，可隐瞒却不是母亲的处事习惯。她选择隐瞒，恰恰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有小福（蝙蝠精）的联系方式吗？”
小安愣了下，随即一脸了然地说：“我没有，不过武青和莫灵能联系上她。”
跟小福见面出奇的顺利，向槐看到小福身边的中年男子，心里就有了谱。
“……所以，你们跟人类高层闹翻了，人家集结了一众大师，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向槐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不过想到顺利联系上的母亲，心里对中年男人话中的可信度打了个问号。“能透露下闹翻的原因吗？”
“哪有什么原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低劣的人类觊觎我等的借口罢了。”男子看着一派清雅，举手投足间的高人一等却无法掩饰。
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向槐跟小安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强压住心中的不适，继续问道：“那您此次前来的目的是？”
“我们没把那些愚蠢的人类放在眼里，不过为了族人的安危，不得不做两手准备。”男子看着向槐说，“你是槐姨之子，千姨之徒，虽未出窍，可也算是自己人。据说你精通人类术法，此次人类来势汹汹，我们不得不防……”
向槐明白男子的意思，但他没有一口答应。说到底，他从未真正也未被容许融入过精怪届，所以他身为少年的热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肆意抛洒。
回去后再次打电话给母亲，没想到连打了好几次都不通。向槐又急又气，连忙去神奇小镇付费服务区买了调查服务。
“信号被屏蔽了？”向槐看了调查录像，见父母都好好的，慌乱的心才算恢复平静。“这是要动真格啊！”
“区内的人撤离得差不多了，估计精怪们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向槐怕自己慌乱之下脑子不清醒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特意拉了于秋来给他当参谋。
“为什么这几个不走？还有我妈，这时候留下来干嘛！”向槐越看越气，看着母亲孤零零地呆在冷清的建筑群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都走了就等于不战而败，等于把这片区域拱手相让。这一让，后果不堪设想，你母亲大概料到这一点了，所以决定留下来，至少为你们日后能安然生活博一博。”
向槐沉默了很久，低声说：“是啊，唇亡齿寒，精怪有能力跟人类抗衡，我们这些人才能在夹缝中相安无事的生活。可若是他们一方以绝对的优势压倒另一方，我们或许连容身的夹缝都没有了。”
向槐马不停蹄地赶去农场，厚着脸皮去见了萧先生。
第535章 向槐
听向槐说了来意，翛然真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呀，这么久了，竟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所在！”他虽收了徒，可却没真正系统教养过徒弟，听了向槐的话，才意识到一直以为向槐心知肚明的事，其实这孩子还懵懵懂懂的不知晓。“你在奇门阵法上的天赋远超旁人，用上你平日里反复完善的阵盘就足以对敌。”
相比于符咒、术法，向槐确实对阵法更感兴趣。可一则他生活在和平年代，家里有爬山虎精守着，根本没有阵盘的用武之地；二则嘛，他一直闭门造车，除了向萧先生请教外，从没跟第二个人交流过，哪里会知道自己琢磨的东西是好是歹？
不过，出于对萧先生的崇敬和信任，向槐虽心中惴惴，可依然毫不迟疑地采纳了他的建议。
儿子深夜来访，槐妈暗叹了口气，将他拉进了屋。
好久没回来这个狭小却温馨的家了，向槐顾不得多感叹，在母亲的帮助下布置好阵盘，才跟她说起蝙蝠精带人约见他的事。
“不管面上表现得多高傲，说到底，面对人类时，他们是打心底惧怕的。”槐妈自嘲一笑，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若不是丈夫突然出了意外，她恐怕会死死隐藏着自己，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看着儿子成家立业，陪着丈夫慢慢变老。至于精怪界，只当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那为什么会闹翻？”向槐问。
“什么闹翻？不过是预谋已久的人觉得时机到了。”近些年，自然成精的精怪越来越少，而精怪的后代中不开窍的又占了绝大多数，这境况连普通精怪都知晓，更何况那些暗中监视的人类？糟糕的境况让精怪们焦躁又绝望，也让伺机铲除异类的那一部分人类欣喜若狂。说到底，这场看着不伦不类的“约架”，精怪一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是被逼到墙角硬着头皮上罢了！“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阵盘是怎么回事？”
“我偶然中从师父的藏书里看到的，自个儿瞎琢磨，没想到竟成功了。”向槐跟她解释了阵盘的用处和威力，见母亲神色中满是慎重，没有丝毫怀疑，心中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阵盘笼罩住了整个古文化街区域，在这个领域内，我相当于开了上帝视角，不仅可以洞悉一切，还能人为又毫无声息地制造障碍，甚至杀人于无形。”
“不需要你杀人，只要能保证那些人耍不了手段就行。”槐妈做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她可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争端，儿子手上平白无故地沾染上鲜血！况且，出了人命，事情就没了可以转圜的余地，精怪界并没有跟人类结死仇的打算。
向槐不知道母亲怎么跟区里几位管事说的，见原本对他不冷不热的几位一口一个“贤侄”“好孩子”，听得他尴尬症都要犯了。好在不多久就到了黎明时分，人类方一行高手准时赴约。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在安全距离打盹儿的男子虎目圆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稍显年轻的下属一脸尴尬，那群被他们奉为上宾，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的“大师”去的时候气势如虹，大话说起来跟不要钱似的，可到了战场，连人家两招都没撑下来就一个个躺尸了，若不是担心被追责，嫌丢人的他都没脸让手下将人给抬回来！
听了下属的话，男子神色间满是不敢置信。经过多年渗透调查，他基本确定古城文化街这片区域是精怪界各方势力中相对比较薄弱的，收拾他们甚至用不着那么多大师，他为了开个好头，保证万无一失才一次出动这么多高手。可下属告诉他什么？没撑过两招！都躺下了，人还是被抬回来的！
这场虎头蛇尾的“约战”带来的影响却截然相反，几乎战斗一结束，暗中窥视的各方就得到了消息。有人欣喜，有人激动，有人振奋，有人惊骇……
第536章 向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槐妈有意将消息封锁在一定的范围内，可向槐的名号还是小范围地流传了出去。
一时间，向槐成了“香饽饽”，知晓内情的精怪和人类争相拉拢。
“我以前是不信命的，可这回却不得不信。”被人绊住脚晚回来一步的千姨忍不住感叹，“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是如此吧？我阴差阳错继承了人类没落宗门典籍，槐子天赋秉异，竟自个儿琢磨出了门道，甚至用人类的东西帮咱们度过一劫……你说，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要是向槐在场，肯定会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事儿可跟你那屋子书没关系，我也没不学自通的本事。
他不在，可他亲妈在，没好气地说：“别往我儿子头上扣高帽，我宁愿他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也不希望他成什么救世主！”
千姨最看不上老槐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可也知道她作为自家徒弟的亲妈，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只能将到口边的难听话咽回去，耐着性子劝道：“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责任。咱们槐子注定是有大作为的，你硬生生给他按回去，他就过得幸福了吗？孩子长大了，路该怎么走他自个儿清楚，咱们作为长辈，可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孩子身上。”
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再争论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槐妈心里很清楚。
“几位区长求购阵盘的事，你觉得可行吗？”她深知跟走南闯北，常年不着家的千姨相比，生活圈子狭窄的她见识有限，有了拿不准的事，总会征求下千姨的意见。
“可行啊，开出的条件很有诚意，对咱们也没坏处。”千姨广交朋友的好处这次完全凸显了出来，不用她主动探听，源源不断的消息就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师父和母亲都同意，本就不抵触的向槐果断将他反复完善的几个成品拿出来，经由师父的手卖了出去。几笔交易下来，让人眼花缭乱的钱财越发显得无关紧要，各种“藏品”和无形报偿反倒让向槐大为惊喜。
于是，由向槐公司注资的剧组制片突然发现像是走了大运一样，往常求爷爷告奶奶的手段全然没用上，片子卖出去的顺利程度都让他们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遇到诈骗集团了。
精怪界动作频频，人类组织其实也不遑多让。只是向槐在乎的亲人无不是与精怪界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精怪或者半人类，人类组织想要对他直击“七寸”，一时还真是无从下手。
没办法“威逼”，只好“利诱”。
“不行了，我得躲一躲避避风头。”接连几天的酒局下来，就算能去神奇小镇休整缓冲，向槐也有些腻味了。正好小安这段时间正在休假，兄弟俩果断包袱款款地出国度假去了。
听闻老板旷工度假，好不容易混入公司，还没来得及施展手段施行“色诱”计划的美女助理暗自咬牙，忍不住跟交好的同事抱怨：“咱们老板可真是不走寻常路啊，这么年轻帅气，竟然连莫灵那样的大美人儿都不放在心上，莫大明星才回公司，他就跑去度假了。”
新进公司的师妹之一·同事暗暗撇嘴，我大师兄岂是能被美色迷惑的人！不过，她无间道玩得正开心，可不能被看出异样，心里吐槽着，面上却戏精附身，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哼，明星也就在荧幕上看着美，其实都是包装出来的，我见过莫灵素颜的样子，可普通了，向总怎么可能看得上！”
无意中路过听了一耳朵的莫灵：……你演戏就演戏，diss我干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这个新来的小师妹是五行缺揍！
第537章 向槐
“出什么事了？”见向槐再次使用付费服务功能，于秋就猜到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频繁使用付费服务会影响信用积分在小镇早就不算是秘密了，如今大家在这方面都很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最近总有被人监视的感觉，可又查不出什么来，心惊肉跳的，心里不踏实。”若是只有他自己也就算了，不管怎样，他总能自保。可现实却是小安在身边，如今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两人的处境很不妙。“看来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比起‘利诱’，很多人应该更倾向于干脆除去我这个不好操控的‘变数’吧？”而天高地远又没有各方利益牵扯的国外，恰好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调查结果证明向槐的直觉没出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仅有人监视，还有好几个潜藏在暗处的杀手正等待下手的时机。
向槐暗自庆幸他没带小安去什么海岛，而是来到了繁华的异国都市。这里人多，两人又在安全性很高的酒店住，隐藏在暗处的人想下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打算怎么办啊？”于秋担心地问。她没想到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杀手竟然会出现在朋友身边，一时有些心慌。
“偷偷改变行程，想办法回国。”向槐不打算跟那些亡命之徒硬碰硬。
“要不跟你父母师父说下情况吧，特别是你师父，说不定在国外也有旧识。就算没有，能帮忙想想办法也好，总好过你跟小安横冲直撞。”
向槐出了小镇回到酒店房间，他跟小安住在一个套房，也不开灯，抹黑去了隔壁。小安也很警醒，几乎在向槐进门的时候他就猛然惊醒了。
“嘘，听我说……”向槐压低声音将自己无意中发现房中有窃听器和最近有被人盯视感觉的事说了，“我怀疑来者不善，咱们在这边呆着太被动，得想办法赶紧回国。我刚跟师父发了信息，她的意思一样，让咱们赶紧回去。”
小安比向槐预想的要冷静很多，他立刻起身，在犹豫要不要带走累赘行李时突然眼睛一亮，建议道：“哥，咱们乔装打扮一下吧，我在剧组时化妆多了，又经常听化妆师聊些化妆技巧，感觉可以试试看。”
向槐跟小安给师弟师妹们买了不少东西，服饰首饰都是现成的，想着乔装一下或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就让小安放手折腾。
于是，翌日一早，一对看着不甚起眼的情侣神情自若地走出酒店，直奔机场。
听说两个徒弟顺利回国后，千姨放了心，积在心里一晚的怒气也终于爆发了出来。
听说两人提前结束休假回家了，罗佳又以商量工作为借口过来蹭饭，席间听她说起一桩听着没什么稀奇的车祸新闻，向槐奇怪地问：“酒驾出车祸？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社会新闻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车祸。”罗佳分享自己听说的小道消息，“之前网上疯传又突然销声匿迹的高官子弟撞死人的新闻还记得吗？这回的死者之一就是犯事儿那个。网上都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受害者来索命了，而且一下子索了好几条！”
“这话你也信？”虽然亲爸现在就是以鬼的形态活着，可向槐依然觉得这传言纯属瞎编。
“事实让人不得不信！你想想，两回车祸的地点一样，死的人还是肇事者和受害者这样的关系，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罗佳信誓旦旦地说。
“另外几个死者呢？也是肇事者？”小安突然问。
“算是吧，听说之前那起车祸的起因就是那一伙畜生飙车，受害者先是被撞飞，又被碾压了好几次才彻底死亡。那几个畜生明明可以停下来挽救一条人命，却为了所谓的‘胜负欲’置人命于不顾……”罗佳家里条件很好，也见过不少仗势欺人的，可对这种枉顾性命的畜生，还是打心底厌恶、痛恨。
向槐没想到这事故背后会有如此惨烈的隐情，对厉鬼杀人的说法倒是有些迟疑了。
第538章 向槐
向槐得知了隐情，虽对事故受害者产生了深切的同情，可终归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罗佳蹭了饭，将近期的工作安排跟小安沟通好离开后，突然听小安说那事故可能跟千姨有关，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你咋知道的？”
“就咱们去爸妈那儿吃饭的时候，我撞到师父通电话，不小心听到了几句。”小安知道师兄向来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当日他虽听到了只言片语，可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联系起来，才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想，师父当时应该是调查那伙人的飙车路线。”
自己跟小安刚安全回来，师父就掀起了这么大风浪，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师父不靠谱的形象在向槐心中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果断带着小安回家了一趟，将这事儿告诉了父母。
果然，母亲对此并不知情。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俩儿子差点被害，她作为母亲会不气愤吗？都说要徐徐图之，可阿千这只死猫，竟然瞒着他们捅这么大一篓子！“这事儿你们别管，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该干啥干啥去。”
两人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除了听话不添乱，也确实做不了别的，于是就佯装平静，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只是，先是小安在参加活动途中车子被追尾，然后是参加综艺节目录制的莫灵玩游戏时道具出故障，再后来是负责保卫工作的几个师弟接连受伤……如此频繁而蹊跷的“意外”，别说知道隐情的向槐了，就连乔丽都偷偷问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好在有了危机意识后，向槐对师弟师妹们要求严格，经过小半年的集训，一个个都今非昔比，不说以一当百，一个打三五个还是没问题的。
“师兄，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反击，让那些人知道咱们的厉害！”在最膨胀的时候遭遇人生滑铁卢，几个师弟有些恼羞成怒，憋着劲儿要给让他们丢脸的人好看。
向槐瞥了眼他们打着石膏的胳膊，挑眉道：“你们这断胳膊折腿的，想咋反击？”他从母亲那儿听说了，幕后黑手发了狂，打定主意要置几人于死地，然后搞垮安全顾问公司，进而直击向槐本人。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这些被精怪瞧不起的“失败品”会如此强悍，竟以轻伤的代价破了局。当然，为避免这些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家伙继续膨胀，向槐什么都没告诉他们，任由几个家伙自行脑补，心中羞恼，暗自下定决心要“一雪前耻”。
这场急如暴风骤雨的报复来得疾，去得也快。
“真能善罢甘休？”听母亲说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他心怀疑虑地问。
“至少明面上不敢这么嚣张了。”追尾跟道具事故都是上了新闻的，爆炸般热议了好一阵儿，舆论的影响恐怕也是那些人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
向槐稍稍松了口气。他对师弟师妹们有信心，可遇到个位高权重还丝毫没有顾忌的疯子，再强也没用啊！
第540章 向槐
大家都能预见到的事儿，那些摩拳擦掌想要分一杯羹的老狐狸当然也心知肚明。这些人嗅着味儿窜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喝口汤，他们胃口大得很。
“几乎都被暗中拉拢过。”乔丽没料到那些看上去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大公司暗地里竟然有这样不入流的操作，对自家公司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不复之前的气定神闲，神色间多了丝焦虑。“有几个明显心动了，正跟对家暗中接触……新招那些人虽说大部分品行不错，暂时还没有反水的迹象。可咱们不得不承认，跟老牌大公司比，咱这小作坊确实不够看，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要人脉没人脉，也不能怪人家眼皮子浅。”
“咱们各方面比不上老牌公司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除了努力追赶，也没别的办法……强扭的瓜不甜，想走的付了违约金就放他们走。”公司内网是向槐在付费服务区花大笔钱购入的，那些人再谨慎，恐怕也想不到连接公司网络暗度陈仓时会触发警报，谁私下里跟别的公司接触，他都早早知道了。好在心思浮动的都是为了掩饰、伪装而招收的人类练习生，师父送过来的师弟师妹们品行有保障，暂时还没发现有掉链子的。
乔丽知道向槐说的是事实，心里再气愤不甘，却毫无办法，只能憋着一口气为可以预见的情况做准备。
结果没想到，公司都做好好聚好散的准备了，跟别的公司暗通款曲的人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得寸进尺，在离开前倒打一耙——几人突然发难，在社交账号上公开说公司黑幕，他们无力反抗，只好选择离开。
而对方雇的水军抓住几人的镜头突然大幅度减少的“把柄”疯狂泼脏水，处在舆论漩涡中的公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向槐没想到对方出手会这么狠，他苦笑着对小安说，“果然牵涉到利益，那些老狐狸就毫不手软，谁能想到我们几天前在宴会上还谈笑风生呢？”师父总说他过于天真，心肠也过于柔软，早晚要吃亏。结果还真被她给说着了！
跟从小在父母的关爱中长大的向槐不同，小安自小饱尝人情冷暖，心肠似乎天生就比一般人硬，对此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只是对让他哥如此受挫的人更加愤恨罢了。“既然他们不留情面，咱们也没必要手软了。哥，发声明，走法律程序吧。”
走法律程序是为了震慑对方，若真靠这个挽回公司声誉，恐怕等不到沉冤昭雪的那一天，公司就凉透了。因而公司一面走法律程序震慑，一面跟对方打舆论战，同时也没有忽视节目，同仇敌忾甚至让公司花费很多精力培养起来的后期队伍超常发挥，本就备受关注的节目收视更上一层楼。
而向槐早早狠下心花巨资购入的内网防护系统这回也算是立了一个大功，留存了不少反水那几人早跟对家暗度陈仓的证据，不仅成了几人违约的实证，也在舆论战中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边倒的形势开始逆转。
第541章 向槐
搅动舆论的手段再高也扛不住石锤在手，眼看着公司扭转乾坤胜利在望，对方却又来了个出其不意。
“不愧是大公司啊，连影后都随便推出来挡枪，佩服，佩服！”
原来，眼看着大势已去，对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导自演炮制出了陈影后包养小鲜肉的丑闻。陈影后刚获奖，最近风头正盛，丑闻一出立刻引爆了舆论，大批吃瓜群众都跑去围观了，谁还记得几个还没真正入行的新人？
“听说陈影后合约即将到期，不准备续签，那些吸血鬼留不住就要毁了，还顺便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真TM狠。”罗佳陪小安录制节目时偶然遇到过陈影后，观感很不错，如今听到传闻很是替她惋惜。
“最惨的是，据说陈影后真情实感了，那小鲜肉却一开始就是怀着目的接近她的。如今更是卖惨说受到前辈声望的胁迫，不得不屈从。那小鲜肉人不咋地，业务能力也一般，却很擅长卖人设吸引粉丝，而且他那些粉丝特别狂热，如今一个个疯了似的要给他们偶像报仇呢。”莫灵一脸唏嘘，“陈影后如今百口莫辩，她公司真是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她留。”
大家也算是入行有一段时间了，为了抢资源多多少少见识过行业里见不得光的手段，可如此阴狠毒辣的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只觉得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沉默了一会儿，向槐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陈影后这事儿总归算是受了咱们的波及，要不伸手拉一把吧？”他不是烂好心，可想到好好一个人被作践成这样，实在没办法熟视无睹。
这回大家难得统一了意见，都表示赞同。说到底，他们最初入行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帮小安施展才华，就算意外地把公司做大了，也没全然抛弃初心。他们可以各展手段去抢资源，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因为利益争端而将一个无辜的人彻底毁掉。
罗佳存有陈影后经纪人的联系电话，好在那位虽没有同进退的义气，可到底是合作多年的搭档，也不至于心狠到落井下石。她知道公司废了陈琼，自己就算不被牵连，以后的事业也恐怕不会再有今日的辉煌，正心灰意冷地盘算着是不是要识相地辞职转行，就接到了罗佳的电话。
结果在意料之中，陈琼已经落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恨极了的她毫不犹豫地答应跟向阳合作对付老东家，就算让她赔上自己的事业也在所不惜。
有了向阳的暗中帮助，被死死钉在耻辱柱上的陈琼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铺天盖地的辱骂风潮中也渐渐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陈影后从业多年，作品多不胜数，虽说不走流量路线，可扎实的演技却吸引了不少粉丝。之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铺天盖地来势凶猛的水军踩在了脚下，如今见偶像开始反抗，他们也迅速收拾了心灰意冷的沮丧情绪，聚集起来为偶像辩护。
“看吧，这一行，说到底还是看作品，看能力。”武青趁机告诫莫灵，“这事儿要搁在流量明星身上，哪还有翻身的机会？”
莫灵经此一事确实感慨良多。以前她仗着有大师兄罩，很多原本可以忍忍就过去的委屈都没有忍着，自己是痛快了，却有意无意地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看到陈影后的遭遇，意识到在利益纷争中倾轧的残酷后，她当真有些后怕。自家公司发展得是很快，可在那些巨头面前，还是如此脆弱。而肩上扛着这么重负担的大师兄，也跟他们一样，会焦头烂额，会茫然无措，甚至会咬牙咽下委屈！
第542章 向槐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当轰动全网的拉锯战再次因新爆料出现而不了了之时，大家没有太意外。
但依然很憋气。
“怪不得近几年扑街烂片一部接着一部的出，被群嘲那么久都没什么长进，原来人家把精力都放在控制舆论上了！”
前期炒作丑闻的影响太过深远，好不容易到翻牌时又热度突降，不了了之，就算陈影后坚持诉讼打赢了官司，丑闻对她造成的影响也很难消除。
“陈琼那边好像不打算罢手。”
“随他们去，咱们该做的已经做了，之后的事就不多掺和了。”想要掀起一场舆论战，需要的不仅是时间和精力，还有大笔的资金，向槐同情心有限，自认做到问心无愧后就没打算继续掺和。
乔丽勾了勾嘴角，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之前没腾开手处理的几个储备新人的事。“估计是被陈影后老东家那狠辣的手段吓破了胆，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还跑到我办公室痛哭流涕地认错……他们没了利用价值，撺掇他们的人没了踪影，违约金估计黄了。”
“让法务按合同处理，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罗佳跟着乔丽进了她办公室，挤眉弄眼地问：“刚才表情不大对啊，说说，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大家？”
见她问起，乔丽也不瞒着。“一朋友问我咱们向总是不是特别迷恋陈影后，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都流言都出来了。”
罗佳最近在忙新项目，倒是头一次听说。“怎么可能！”
“是啊，不过人家可不这么觉得，还想着‘恃美行凶’，让咱们‘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向总给出气呢！”怕罗佳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乔丽没跟她说陈影后那边“委屈中透着高傲”屈尊降贵的惺惺作态。
可即使有所隐瞒，这一看就知道不是空穴来风的流言也让罗佳不爽极了。就算对向槐断了念想，可毕竟是有过好感的男人，如今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真是他喜欢的女人也就算了，明明出于人道好心伸了把手，却被人用这样不入流的谣言做文章，想想就不爽的很。“呵，这年头好人可真难做！”
“可不是嘛。”乔丽冷哼了一声，“原本还想着好人做到底，双方合作共赢一回。如今看来，人家心气儿高着呢，多半看不上咱这仨瓜俩枣的，就不自找麻烦了。”
乔丽和罗佳都没将这事儿太放在心上，心想不管这谣言是陈琼那女人太过自恋还是她想要利用这谣言达到什么目的，看在在她跌入谷底时拉了一把的情分上，总不会闹得太过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年轻。
“这些天的事儿，真是一次次刷新我的三观。”有那精力不去跟仇人杠，反倒将不管怎么说都帮了一把的人拖下水，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我刚跟那边的经纪人谈了。”乔丽一脸一言难尽，“估计是被刺激大了，陈琼现在完全听不进劝，一门心思觉得她落到这般田地跟咱们公司脱不了关系，咱们帮忙是理所应当的，要让她痛快出了气并且恢复名誉才行，不然谁也别想干净地退出战场……”
“这是什么逻辑！明明自始至终咱们都是受害者，一直在被动应战而已。”这一顿操作下来，将罗佳对陈琼的好感耗了个干净。
向槐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公司发个声明澄清一下就行了，什么名声之类的，我不在乎，随便别人怎么说。”
除了这样冷处理，似乎也没别的好办法了。毕竟，一个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刺激得几欲发狂的人，哪是能讲通道理的？而对方又不能拿着刀逼人下场，编造出谣言无非是在舆论上道德绑架，只要向槐本人不在乎，那边纵然使出万般手段也没什么用处。
忙了这么久，总算能按时下班了，向槐推掉了所有应酬，一下班就直奔菜市场，准备晚上好好在家吃顿饭。
结果师弟师妹们嗅觉灵敏，闻着味儿来了好几个。
“大师兄现在都快成咱们‘向阳’的活招牌了，因为最近的事，注册用户猛涨一波……”
“向阳”是在向槐主导下一手创建的加密app，原本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而方便他们师兄弟姐妹内部使用，结果随着公司名气暴涨，知道内情的跟他们情况相似的同类越来越多，这个app渐渐成了带有精怪血脉的人类沟通交流的工具。
使用的人多了，管理起来就越来越麻烦，好在公司一直在吸纳人才，而且随着app在特定人群中知名度的提升，也有越来越多的同类向他们靠拢，至少在现阶段，人才是不欠缺的。
“论坛版块总有人发求助帖，小卢几个心软，能帮的总忍不住帮一把。于是来求助的越来越多，咱们人员有限，而且不通过审核就随意出手本身就存在危险……我们几个板块负责人经过商讨，觉得若是能成立组织专门处理这些事儿……”
随着师门队伍日渐壮大，向槐越发清醒地意识到，若是他一直像之前一样将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像个大家长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师弟师妹们，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精神崩溃。思来想去，他觉得改变思路，转变观念，将自己原本定位为“大家长”的身份转换为“引导者”，似乎于人于己都是好事。而想要做一个高明的“引导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放手，放心将事情交给师弟师妹们去做。
“那行，你们做一份儿策划，将想法、具体实施细则和所需人财物的额度写清楚，到时候我跟师父商量后给你们答复……”
提出这个意见的师弟一脸惊喜，他没想到只是随口这么一提，大师兄不仅认真听了，还给他们实施的机会！
第543章 陆晨
麻烦事终于告一段落，连续好多天心里沉甸甸的向槐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于秋和常宁见状，笑着调侃说：“这才是年轻人的样子嘛，天天皱着个眉头，跟小老头儿似的。”
向槐苦笑。谁不想拥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无畏坦荡？无奈他胸中无数，实在无法控制暗藏在心底的惶恐啊！
一路慢踱着走到古风街，感觉有点口渴了，就进了小镇中独一份儿的幽静茶馆儿。
这茶馆儿据说是小镇里最早开起来的店之一，跟张叔饭馆儿几乎同时营业，老板陆晨跟张叔前后脚来到小镇，一直是关系很好的忘年交。
向槐一开始常在饭馆儿打零工，跟张叔孙姨关系好，相处久了，跟茶馆儿老板陆晨也算是混了个面熟。
陆晨看着二三十岁的年纪，气质温润，长相俊秀，满身的书卷气让向槐又敬又羡。
“好久没见你来这边了。”店里没雇人，也没购置智能机器人，熟客喜欢自己动手泡茶，陆晨就算在店里呆着，也多是伴着茶香百~万\小!说。这茶馆儿，大概是小镇里最省事的店了。
向槐不属于“自给自足”的雅客，接过陆晨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才说最近事儿比较多。大约陆晨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很容易让人袒露心扉，向槐不知不觉间就说的有点多，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将自己的烦恼交代了个七七八八。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说的有点多了，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陆晨没有丝毫不耐，“没什么，你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当初像你这般大时，还阴阴郁郁的成日怨天尤人，若不是得了小镇这个机缘，受了张叔的耳濡目染，说不定如今已经铸下大错，走上了歪道”
焦躁茫然的男孩儿让陆晨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许久未失眠的他这日难得再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他身体底子差，晚上没睡好，隔日面色就有些苍白。
母亲见状又急又慌，连连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请大夫。
“娘，不用了，就是没休息好，不要紧。”知道母亲被自己缠绵病榻那几年吓到了，陆晨一面安抚，一面制止要出门请大夫的丫鬟。
“不是娘刻薄，你看看谁家媳妇成日往外跑？这一早就不见踪影，连丈夫身子不舒坦了都不知晓”陆母一直对儿媳颇有微词，可无奈儿子中意，她也只好咬牙认了。可让她不满更甚的是，那卓清未出阁时跟个男人似的成日掺和生意上的事也就罢了，毕竟她爹走得早，兄弟又年幼，孤儿寡母日子过得艰难。可没想到嫁入了陆家，这卓清还是一点儿不避嫌，不知怎么哄得儿子同意她掺和家中茶铺的经营，每日早出晚归，着实不像话！
“娘，都怪儿子身子弱，精力不济，劳累清姐日日奔波，也让您心里不舒坦”母亲因妻子外出打理的茶铺的事闹过好些回，初开始陆晨还会跟她掰碎了讲道理，可时日长了，陆晨也算是看明白了，母亲看不上清姐，她做啥都看不顺眼，与其说道理惹得母亲在心里又给清姐记上一笔，倒不如装可怜卖乖，母亲心疼自己，气很快就能消了。
得到消息匆忙赶回家的卓清见丈夫又在装模作样哄骗婆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偏英气的脸上溢满了甜蜜的笑。
陆母正忙着安慰“自责”的儿子，倒是没工夫训斥刚进家门的儿媳。
吃了早饭，陆晨被母亲连连催着回了房间休息。他这会儿确实有些困乏，就顺势乖乖听话回去了。
“真不用请大夫看看？”相较于时下纤细娇小的大众美人，卓清身形高挑，因父亲是镖师出身，她打小习武，身手非常好，陆晨就是被她“英雄救美”后上了心，磨着母亲去提亲，将城里有名的“老姑娘”娶回了家。
“不用，就是没休息好，躺躺就好了。”陆晨在小镇努力调养，可他是先天不足，后来又被父亲纳的姨娘暗害，不是那么容易调养好的。“茶铺的事忙完了吗？”
“没什么大事。”卓清坐在床边给他按腿疏经活络，说着茶铺里的事，没听到回应，抬头一看，果然，她的大少爷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544章 陆晨
一觉醒来，身上如影随形的疲惫感一扫而空，陆晨就着茶水吃了些点心，就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几年前极力劝说母亲跟父亲离婚后，陆晨带着母亲搬出了陆家，在城东买了新宅院。新宅子虽跟老宅没法比，可住他们母子和为数不多的佣人也尽够了，再加上人少，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跟从前压抑的生活相比，如今可以说是再轻松自在不过了。
陆家是城中大户，陆晨虽带着堪称惊世骇俗的离异母亲分了出来，可到底还姓陆，还有家世显赫的外祖家镇着，就算主动放弃了陆家嫡长孙的身份，也没人敢看轻了他。
“又要去庄里啊？”摆脱了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生活，往日看着消瘦而刻薄的陆母圆润可亲了许多，可到底是大家出身，又在婆婆、妯娌和丈夫几个姨太太的左右夹击下，硬生生扛了二十多年，满身的威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散的，就算面对儿子时尽量收敛了，也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懦。
好在，陆晨早习惯了母亲几乎刻在骨子里的强势，对此不仅不在意，还自动将之当成自家母亲特有的关爱方式。“这几日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如今正是该收麦子的时候，儿子心里不踏实，得亲自去一趟。”见母亲一脸不悦，陆晨笑道：“娘要是不放心，可愿随儿子同去？”
几年前接连遭遇离婚、分家出来的打击，饶是陆母素来强势，也很是恍惚了一阵。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儿子不知被哪个挨千刀的忽悠了，竟将刚分到手的家产大半都买了地，一转眼就从好好的矜贵大少爷“堕落”成了小地主。当时陆母那叫一个气，气得连茫然悲痛的时间都没有了，以极快的速度进入新角色，将在后院磨练得出神入化的战斗力放在了经营家业上，生怕她家傻儿子才分出来就败光了家产，日后得靠着几个舅舅接济过活。
然而现实却总让人意外。被明面上暗地里无数人等着看笑话的儿子愣是一步步从小地主做成了大地主，虽没日进斗金，可也称得上是财运亨通，而且不苛待佃户的他风评极好，甚至一度盖过了多年来陆家那些腌臜玩意儿给他扣上的“阴沉病秧子”的名声。
时至今日，田庄发展稳中有升，外人看着家业不显，可清楚内情的陆母知道她儿子这短短几年挣得了怎样丰厚的家业，也越发信服儿子的能力，一般只要不危害到他自个儿的身子，陆母都不会说反对的话。
“行，叫上你媳妇，咱在庄子里待上几日，免得来回奔波累着了。”她才不承认有那个一拳头能抡翻一个壮汉的儿媳在，自己心里就格外踏实、安心呢！
陆晨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在小镇学会了开车后，就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托他大舅舅帮忙买了辆进口小汽车，这在接受新事物相对缓慢的小城里可以说是独一份儿，连本家那喜欢作威作福的老太太都只有干眼馋的份儿。
“听说陆辉也闹着要买小汽车，闹得老太太松了口，结果事情捅到了大伯耳朵里，将父亲痛骂了一顿，说他撺掇老太太胡闹……”卓清知道自家婆婆嘴上说不关心本家的事儿，可每回有人说起本家那边的八卦，她恨不得耳朵都竖起来。于是就长不长的说些本家闹得笑话，也算是暗暗讨好自家难缠的婆婆了。
果然，一听说本家又闹了笑话，陆母整个人瞬间精神了。不过为了保持威严，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做什么白日梦呢，一家子奢靡无度的废物，靠着大伯才能维持如今光鲜的生活，还有脸要小汽车？”
“可不是嘛！”相比这些毫无营养的流言八卦，其实卓清更喜欢跟丈夫聊田庄和生意上的事，可为了哄婆婆一乐，她只好努力发挥演技，极力附和道，“您看前些天回来祝寿的几个堂妹说话多难听，陆辉那个窝里横的东西愣是连个嘴都不敢顶，说到底，吃人家的花人家的，心里没底气。”
“老太太能答应？”陆家小一辈阴盛阳衰，总共就出了陆晨、陆辉和大伯家的陆明这三个男丁，老太太不待见陆晨，跟每年最多见上一两次面的陆明没什么感情，唯独疼爱由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四姨太太所出的陆辉。
“不答应能怎么办？听说老太太打算送陆辉去京城读书呢，那边是大伯娘的地盘儿，她骂了人家闺女，陆辉还有好果子吃吗……”
第545章 陆晨
农庄离城不近，不过小汽车跑得快，车上又有母亲和妻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解闷儿，一路上也不觉得枯燥，下半晌就到家了。
来时接妻子耽误了些时间，随行的家丁、丫鬟已经骑马先一步赶到，将房舍规整了一番，陆晨带着母亲跟妻子一到就能吃到热乎饭。
“听说夫人、少爷和少奶奶要来，庄子里的孩子们都乐坏了，送来不少吃的，老顾特意做了道盐水花生给您们尝尝鲜……”
“那些小馋猫是乐有糖果吃吧？”陆夫人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可惜儿子身体底子差，能健健康康的不生病都是奢望，生孩子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她性子不好，却不会不讲理，心里清楚子嗣的事怨不得儿媳，平日里都尽量避免提相关的话题。不过到了庄子里，她心里高兴，难免露了些。
见婆婆脸上的慈爱神色，卓清下意识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嫁入陆家三四年了，一直未有所出，当着她的面说闲话的人都不在少数，更别提暗地里的窃窃私语了。甚至就连她母亲，都悄悄送不知从哪里求得的“生子秘方”，仿佛生不了孩子都是她的错处。唯独丈夫跟婆婆，从未因子嗣之事责难过她，丈夫甚至在公开场合说一直未有子嗣是他身体不甚康健的缘故，而从一开始就没看上她的婆婆也从未在这事儿上为难过她。仅凭这一点，卓清心想，就足够她记婆婆一辈子好。
吃了饭不久，家里就陆续有人来汇报工作。这农庄是陆晨从一个沾上鸦片的地主手中购得的。那地主本就风评不佳，沾上鸦片后更是变本加厉，残暴成性，若不是陆晨及时接手，几乎被逼得活不下去的佃农恐怕迟早要忍无可忍，爆发一场充满绝望和鲜血的鱼死网破。
陆晨接手了这个烂摊子，花费了四五年时间，才平息佃农积攒了很多年的怨气，一步步引导和规范管理，利用从小镇借鉴的管理理论，将之打造成具有初步雏形的集约化农业公司。
在家里坐了没一会儿，陆晨带着一众下属出了门，接连走访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到深更半夜才回到家中。
习惯了妻子“阳奉阴违”，见她又执意忍着困等他到深夜，陆晨无奈地抚了抚她的长发，什么都没说。
卓清反倒精神起来了，“怎么样？商量出结果了吗？”
“嗯，明日开始收割，得抢在下雨前，不然若是碰上连雨天，这一季收成恐怕要大减。”
“也好，连着好几天阴沉沉的，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翌日，农庄开始热闹起来，不说青壮，就连老人和孩子也都行动了起来，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
陆夫人跟卓清都不是能闲得住的，张罗着吩咐家中的厨子熬制凉茶，让护院一桶桶往地里送，给佃农们消暑解渴。
“真好喝，前年我们当家的喝了，就让我打听方子给他熬一锅，夫人亲自写了方子给我，可怎么都熬不出这个味儿。”一农妇歇息时，喝着可口的凉茶感叹道。
“夫人舍得放料，你这个抠婆子哪舍得呦？”众人素知其秉性，笑着打趣。
“可不是，我们当家的去城里凉茶铺喝过，都说不如咱们东家熬的滋味儿好。”
“哎呦，我得多喝一碗，若不是托了东家的福，咱们哪喝得着这样的好东西？”
农庄中的佃农原本也是世代在此地生息繁衍的农户，只是倒霉遇上为祸一方的恶霸地主，还一连祸害了好些年，土地被强取豪夺了去，只能做了佃农。如今换了新东家，大伙儿观望了几年，没有土地傍身的惶恐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散去，陆晨有意无意传播的“职工”理念渐渐深入人心，“以农场为家”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听说农场提早开始收庄稼，一直关注着这边动向的村子也开始成片成片的行动。因为近几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跟着农场做，准没错！
抢收期间不仅有不限量供应的凉茶喝，还集中提供有荤有素、分量足的中饭，农户们干劲十足，不过短短两三日的工夫，就提前完成了抢收任务。
第546章 陆晨
今年的新粮依然留一部分进了粮仓，剩下的一车车拉到陆晨两年前跟三表哥合伙开办的机械磨坊里。
最近阴雨连绵，乡下凉爽又清净，陆夫人有些乐不思蜀，就没急着回城。陆晨病情好转后性子开朗了很多，也不似先前寡言，在家时常与他们聊天，外边儿的事也从不瞒着。
听儿子说今年收成不好还要留相当一部分在粮仓，陆夫人有些疑惑，当即问道：“今年收成不大好，粮价应该会升，为何还留那么多搁粮仓里？”
陆晨在小镇看惯了张叔和孙姨夫妻俩有商有量过日子的相处方式，心里觉着羡慕，就尝试着跟妻子和母亲相处时，多多沟通和交流。时日长了，倒也养成了凡事多和家里商量的习惯。“庄子里的老人都说今年天气不大对头，兴许会发水。”
陆夫人自嫁入陆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发水，对此虽有些惶恐，倒不至于惊惧。不过，神色间难免现出了不安。
“娘莫怕，这还只是推测，谁也料不准，不过该做的准备得提前做，免得事到临头作了难。”
可没想到这个推测很快就成了现实。接连多日的阴沉转化为雨水，先是细细的，时断时续的，在人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燥热过后难得的清凉时，大雨突然倾盆而至，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陆晨在雨势有变大迹象时就带着母亲和妻子回了城。说到底，时人宗族观念极强，饶是他素来看不惯本家欺贫爱富的行事作风，可也不得不承认，在关键时刻，本家人总要比外人靠得住。
精心照料了大半年的庄稼，眼看着到收获的时候了却遭遇倾盆大雨，就算像陆晨农庄那样提前抢收的不少，可到底提了前，再加上还有怀着侥幸心理未来得及抢收的，可谓是损失惨重，没过几天，粮价就如很多人预料的那般，一路疯涨了起来。
陆晨从本家分出来后，除了农庄、妻子嫁过来时陪送的一间茶铺，和与三表哥合伙经营的机械磨坊外，还开着一间粮店。粮店不算大，除售卖从机械磨坊进购的粮食和食用油外，还收购干货转卖赚个差价，因为质量好、定价合适，店员服务态度好，很快就在城中赚得了好口碑，陆晨前些日子都在忙着筹备开分店。
如今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继续了。
“别家都涨价了，就咱不涨，怕是要招人恨。”陆夫人当年嫁过来时娘家陪送了好几间铺子，虽说为了给儿子调养身体陆续卖了，可到底也尝试着经营过，很清楚同行之间的龌龊。“听说钱大丰将女儿送到了刘督军府上，被收作了姨太太。那钱篓子早盯着咱家粮店呢，如今他有了靠山，恐怕不会像从前那样仅仅说几句酸话了。”
“那黑心钱篓子早视咱如眼中钉肉中刺，服不服软都一样。”钱大丰之前一直把持着城中的粮食市场，陆晨又是买地种粮，又是办机械磨坊、开粮店，凭着稳定的货源、过硬的质量和优质的服务，硬生生从钱大丰手里撕下了一大块肉，让他如何不恨？两人早结了仇，陆晨可不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咱们以口碑取胜，这时候跟风涨价不是自打嘴巴吗？就算卖光了库存关门歇业，也不能昧着良心赚这黑心钱。”
儿子态度坚决，陆夫人就算心中并不赞同，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暗暗盘算着抽空回娘家一趟，好好跟父亲说说这事儿，免得晨儿年轻气盛，一个不慎被人算计了。
第547章 陆晨
在大雨接连下了半个月时，城中到处弥漫着恐慌的情绪，要发大水的流言甚嚣尘上，更加剧了人们心中的不安。
常言道，家中有粮心不慌。如今能让城中百姓心中稍安的，大概只有好食家粮店还坚持往常的价格售粮了。就算每日限量，也好过去哄抬粮价的黑店任人宰割。
“这都第几回了，还限什么量，干脆卖光了关门了事！”听说店里又出了乱子，陆夫人心急火燎的，生怕本就体弱的儿子磕着碰着，可儿子出门又拦不住，只好坐立不安地在家中对着儿媳念叨。
茶铺几天前关门歇业，卓清一时闲了下来，如今这城里不太平，心知丈夫这些天得罪了不少人，自恃有些功夫底子的她也不敢轻易出门，免得给丈夫添乱。只是她成日忙碌惯了，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又听婆婆从早到晚不停歇地念叨着，一年到头连咳嗽都少见的她竟有些头晕目眩。
“娘！”卓清身子不舒服，言语间难免带了些情绪，正要打断婆婆喋喋不休的唠叨，可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陆夫人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要往地上栽的儿媳，“这是咋了？快，去医馆请人……”
这日，陆晨依然天擦黑才回到家。才踏进门，就见母亲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有了！你媳妇儿有了！”
陆晨怔愣了下，反应过来母亲口中的“有了”是什么意思时，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搀着母亲快步进了门。
“真是菩萨保佑，以后娘定要一心向善……”陆夫人一心觉得她这小孙孙是佛祖为奖励儿子的善行赐下的，日后别说不涨价了，就是让她散尽家财，只要儿孙都平平安安的，她也愿意！
说来也怪，昨日看着还一派打持久战的大雨，转天说停就停了，让人揉着眼睛盯着刺眼的大太阳看了又看，生怕自己是愁出毛病来了。
“哎呦，我这乖孙果真是个小福星！”陆夫人毫不谦虚地将劫后余生当作了她未出世的“乖孙”的功劳，从早到晚一刻不休地盯着儿媳，谁都劝不走。
卓清理解婆婆这些年对孩子的渴望，心里十分不自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还主动配合，表现出对婆婆的依赖和信任。一个急于操心，一个愿意被照顾，一时间，婆媳俩的关系好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让陆晨都有了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这雨一停，钱大丰那几家哄抬粮价的都亏惨了吧？”为了孩子，卓清暂时放下了手上的生意，可心思却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
好在丈夫理解她，外面的事儿从不瞒着她。“嗯，据说还囤了不少，名声又坏了，估计撑不了几日了。”
“那可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估计要恨死你了。”
“他是刘督军的便宜老丈人，咱也不是无名之辈。放心，那刘督军想在咱这片儿称王称霸，还有的等……”
第548章 陆晨
因着这段日子的善行，好食家本就不错的口碑在城中更是妇孺皆知，就算雨后天晴生意有所回落，门前也比别家热闹许多，甚至不少在城西住的特地大老远跑过来关照生意。
并不是所有做生意的都黑心黑肺，哄抬物价的其实也就那么几家。只是几家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所占市场份额加起来几乎能操控整个行业，要不是还有陆晨这个能抗能打的撑着，估计经此一遭，整个行业都要被那几家给抄底攥在手里捏扁搓圆了。
不过，家大业大也有家大业大的坏处——显眼。若兴风作浪的是无名小店，关起门蛰伏一段时间，等人们忘得差不多了再悄摸摸开张，生意照样做得风生水起。可这几家偏偏都是城里说得上名号的，让人想忘都忘不了，怒火跟恨意自然也更加浓烈。小老百姓惹不起高门大户，可兜里的钱往哪里掏还是能决定的……于是，本就因大肆囤积准备过些时日大捞一笔的几大粮店库存过剩不说，还没顾客上门，硬着头皮盛了几个月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赔本将眼看着要砸手里的库存低价清仓。
好食家刚开了分店，见有人抛来橄榄枝，当即就“不计前嫌”地大批量购入，一时间，除了还在死撑的钱大丰，其他几家都跟陆晨恢复了友好往来。
大家都知道陆晨身体不好，聚会应酬有点儿眼色的人都不会灌他酒。因而从酒楼走出来，其他人都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直，唯有他，看着清清瘦瘦的，脚步却很轻盈，车子路过有名的烤鸭店时，还亲自下车去给这些日子偏爱大荤大肉的妻子买了一只。
卓清度过了一段坐着都能睡着，整日昏昏沉沉的嗜睡期，近日突然精神了起来，胃口也跟着大涨，她一人的饭量都抵得过婆婆和丈夫俩人了。见丈夫带回来的烤鸭还热乎着，晚饭吃了不少的她只觉得腹中一阵轰鸣，活像是好几顿没吃饭似的。
“本家那边来人了，说祖母邀咱们过去聚一聚。”卓清尽量放慢进食的速度，好挽回仅剩的一点在丈夫心中一再刷新底线的形象，“母亲说问问你的想法，不想去就推了。”
“去吧，我跟母亲去，你待在家里。”陆晨从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摩本家那些人，尤其是父亲娶的那几房姨太太，他自小看母亲跟她们斗，那手段简直是防不胜防，妻子如今怀着身孕，可不能轻易冒险。
隔日跟母亲到了本家，见孙媳妇没来，老太太果然很不高兴。只可惜，如今母子俩不再仰人鼻息，她就算不高兴也得憋着，连训话都得斟酌着分寸说。
“大嫂不方便出来，我们可以去看她啊，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免得老待在家里闷得慌。”陆家男丁只有三根独苗，女孩儿却不少，三姨太为了拼儿子连续生了五个姑娘，若不是年纪大了眼看着身体不行了，估计还得生下去。这说话的就是三姨太五个姑娘中最小的，在陆家女孩儿中排行老八，因着嘴甜会说话又跟陆辉关系处得好，在老太太面前都有几分颜面。
“清儿最近嗜睡，坐着都能睡着，恐怕没精力陪你们玩，等过段时日你们小侄子生下来再说吧。”生活有了指望，连以前不敢奢望的孙儿都有了，陆夫人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连面对往日仇人都能微笑以对了。
可她这副模样，却看得昔日对手心中老大不舒服。斗了半辈子，临老了，你倒是跟着儿子含饴弄孙享福去了，可我们呢，连个儿子都没有，没着没落的，也不知以后的日子有个什么奔头。最可气的是，大少爷病恹恹这么多年，大夫都信誓旦旦说活不过成年，可没想到不仅拖拖拉拉活了这么些年，还越发有了本事，连媳妇儿都怀上了身孕！
“哈哈哈，看到了，那一个个的，气得鼻子都歪了。”陆夫人回去这一趟就是为了显摆她未出世的孙儿，顺便气死那些贱人。目的顺利达成，她觉得格外畅快。
陆晨知道母亲这些年过得有多憋屈，见她开心，他也跟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