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个美人
凤朝历史上从没有男子从政为官的先例,这个朝代的男人甚至比封建王朝的女人地位更加低下。
尤溪的家族不大不小,虽然有条件让他接受教育,却没有能力和野心将他送到官场,他们的底线便是默认他扮女装去考试。
本以为他碰壁几场便会回来,谁知道他这么争气,居然一路考到了科举。
这个消息传回尤家的时候尤溪人已经在距尤家百里之外的京城了,尤父哭喊着我儿无福,尤母也忍不住垂泪。
木已成舟,尤溪一举中了红榜,成了本届的状元郎,可他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欺君之罪,女帝一向恪守律法……
尤溪被从考场赶了出来,灰头土脸,殿内的女帝捧着他已经答完的试卷惊艳又可惜,最后化为若有所思。
然后殿外的小美人被纨绔大皇女看到了。
再然后被顺理成章带了回去。
女帝看完尤溪试卷的反应足以说明很多事情,当届的成绩去除了尤溪的,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男子本应该获得的成就。
出来后谁不叹一句可惜。
尤溪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待在这个草包皇女的宫里磋磨了,可现在她询问自己要不要当她的伴读……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老天听到了他的内心,知道了他的不甘与痛苦,知道他想回到那个自己所向披靡的世界,难道,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沈渺渺看他半天不说话,心里沉了下来,完了,这货不会不想去吧?可是卡牌上明明写着他壮志未酬……
“你不愿意么?”
尤溪心烦意乱,满脑子都被这个信息冲击着,听到沈渺渺的反问,他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他做梦都想去啊……
可是……
“你想去就行了,”沈渺渺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不过每天的课程好像都不一样,不一定全部适合你,你回去问下薄涧和希眠,问他们想不想去。”
“可这……于理不合……”尤溪讷讷道,心里又感动又难过。
“理?我沈渺渺何时守过理了?”美人凤眸一抬,绝代风华皆掩其中:“你,我,薄涧,希眠,我们哪个是守理的人了?”
“去便去了,你给我好好学习,便是不辜负我了。”
大家都是被凑堆嫌弃的,她带俩男的当伴学去上学,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大不了就是再被阴阳一顿嘛。
这话丢在尤溪耳边,便是大殿下顶着争议与辱骂也要帮他们排除万难实现梦想了。
美人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是,殿下,溪,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人也不够,沈渺渺就没开员工动员大会,她让尤溪回去给其他人说一声,然后开始研究课表排班。
嗯,第一天。
必修课——政治,策论,历史,书法。
选修课——乐理,礼仪,体育……
明儿带尤溪去,后天有烹饪的选修课,带希眠去,大后天有军事策论,带薄涧去,再后一天没有适合他们的,那就给他们放个假……
沈渺渺小算盘打得飞起,没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人情绪已经低了下来。
凌伏垂着眸面无表情,这女人带谁去都是正常的,他凭什么以为她只会带自己去呢……自己只是一个贴身的奴隶罢了,她带着自己也只是方便自己伺候她而已,别忘了第一天她是如何羞辱自己的!
凌伏,你认清现实啊……
沈渺渺丝毫不知道凌伏的心情已经大起大落好几次,她算完,长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活的真累。
系统给的初始任务是夺位,帮助反派复国,可是到现在,反派的影子都还没出现,她要怎么帮啊?
不知道反派身在何处今年多大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反派的名字,知道他是个男的。
这么大的地方,她上哪找人去!
为今之计,只有先自己搞事业了,先把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了,把皇位拿到手,举自己国之力帮人复个国还不是简简单单?
隔天一早,沈渺渺就被人摇醒,凌伏小美人面无表情:“殿下,该去太学了,六殿下和尤公子已经在外等着了。”
沈渺渺舍不得温暖柔软的大床,她没想到已经毕业这么久的社畜居然有朝一日还能重回高中。
床上的女人打了个哈欠,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长睫被生理泪水润湿,眼睛都困得睁不开。
凌伏本来从昨天一直都堵着一口气,话都不想多跟她说,今早看到她这娇憨样子,又可耻地心软。
他绕到沈渺渺身后,声音表情都不自觉柔软起来:“奴伺候殿下洗漱吧,不然一会该迟了。”
沈渺渺东倒西歪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胡乱点头:“凌伏……凌伏,我站不住,你扶我一把。”
温暖柔软的身体靠过来,让凌伏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他手忙脚乱扶着沈渺渺,不敢乱动。
最后还是青芍一脚踹开了门把冷毛巾贴在沈渺渺脸上才让她醒过来。
殿外,一堆人已经在等着了。
沈渺渺一出去就被小豆丁撞得后退一步:“皇姐!你怎么现在才起啊?你真是太能睡了!我早饭都吃完了!”
“昂,早,”沈渺渺敷衍的应了一声:“一起吃早饭吗?”
沈枭:“……”我明明说了已经吃过了。
尤溪坐在一边,感觉有点尴尬,小豆丁大大咧咧,一来就惊讶地喊了一声“哎你不是我皇姐后宫里那个……”
虽然听着没什么恶意,可是正经对上皇室,尤溪还是下意识地想缩起来。
“尤溪?来这么早?”沈渺渺也看到尤溪了,问他:“吃早饭吗?”
“……奴已经吃过了。”
“哦,”沈渺渺撇了撇嘴:“那凌伏陪我吃。”
……
吃了一顿没精打采的早饭,到路上被凉风吹了吹,沈渺渺才彻底醒过来。
太学就在皇宫里头,离落华宫也不算远,沈渺渺带了两个人,加上小豆丁三人,最后摇着马车晃悠悠过去。
沈渺渺安静地看窗外,沈枭叽叽喳喳一路,话不停,气氛居然也算融洽。
十七个美人
沈枭聪慧又勤奋,花了比别人少一半的时间就学完了小一级的课程,沈渺渺死乞白赖要到了中一级课程,二人刚好能同路。
说实话,沈渺渺这么大个人了,跟小豆丁一块上学都不免觉得有些丢人,更何况原主那个死要面子又傲慢的草包。
不过为了任务,也不是不能忍,沈渺渺当年入圈为了减重十斤的时候,演某个电视剧需要腹肌线条苦练的时候,吃的苦可不比现在少。
不过是丢人了些,只要有用,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恰恰是上学时间,大大小小的小公子小贵女陆陆续续来,两人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沈枭也算“插班生”,但是比沈渺渺多跟小孩们多接触了一个月,已经混熟了,一天不见,这会儿撒欢了跑进去找他的小朋友玩。
这里男子跟女子是分开区域上课的,所以两人注定不能在一块。
沈渺渺不动声色观察了了一番,中一级的学生们大都也是十岁上下,一级三年,沈枭在这堆里面是小龄跳级生,她是大龄留级生。
太学有统一的校服,贵族都是白底蓝边的学士袍,伴学们则是纯粹的白袍,素得很,谁也别攀比。
沈渺渺面不改色地带着身后的人进去,三人长相皆上乘,进去时又人高马大,招人得很。
古代这群小孩早熟得很,尤其是女孩儿,见她居然带着两个男伴读来太学,立刻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有些人真是不要脸了,来上学都不忘带着男宠,没男人活不了了?这是上学的地方,这么做不觉得荒唐吗?”一个贵女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讽刺地开口,语气要多嫌恶有多嫌恶。
“就是,真的是不害臊,干的荒唐事儿都传满京城了,居然还有脸来?”
“也真是奇了怪了,都是一个父胎,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不看看自己弟弟多优秀,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
“嗨呀,王姐姐这话说的,本来就不是自小在宫里头长大的,荒唐了些也正常,再真的凤凰从鸡窝出来,恐怕也要被带歪。”
“是是是,是我忘了,从乡下来的野种确实不能跟我们比。”
以这个贵女为首的小团体纷纷应和起来,一人一句,试图用唾沫星子把沈渺渺淹死。
沈渺渺是什么人,前世被黑子网暴的时候什么没经历过,早就练成了一颗强大的心脏。
她全当没听到这些人在说什么,神情高傲又冷漠,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欠揍样子。
这女人本就长得艳丽张扬,素色衣袍压住了她那股子妩媚,却把她身上的傲气衬托的淋漓尽致,加上她习惯性学原主用下巴看人,这个劲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宿主,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可太欠揍了。】系统忍不住小小声吐槽道。
“……?”
什么?我只是学了一下原身的神态跟身形步伐而已……
【原主太蠢了,脑子不太聪明,她那样子像暴发户,你这样子像……】系统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像斗鸡,赢了的那种。】
“……”
沈斗鸡不想说话,微微收了下那个高傲的劲儿,然后就看起来更冷漠了。
她不在意,不代表没人在意,尤溪在后面听到他们的阴阳怪气,眼睛都气红了。
小美人攥着拳头一声不吭,微微发抖的身子彰示了主人的愤怒。
另一边的人也低着头,他一直这样垂头丧气的,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角落里。
沈渺渺没注意这两人,因为贵女团已经过来了。
为首的那个女孩约莫十二岁,沈渺渺看了一下她的脸,又翻了翻资料,想起来她叫秦曦儿,二皇女外家,也就是秦丞相家的嫡女。
怪不得敢这么大声跟女主刚。
秦曦儿见大皇女那个草包不理她,便有些恼了,也不阴阳怪气了,直直走到人跟前:“我说你呢,你怎么还有脸来呀?还带着两个男的,你能不这么污染学堂的风气吗?能自觉一点滚吗?”
沈渺渺这才低头看一眼人,这小姑娘个子还不到自己胸口,她转头吩咐道:“凌伏,你去给秦小姐搬张凳子来,我看不见她。”
凌伏哦了一声,把旁边的凳子扯过来,道:“秦小姐,站高点说话,我们殿下说看不到你。”
秦曦儿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是被气到了,她尖叫道:“沈渺渺!你这么大年龄了来上中级班很光荣吗?我表姐比你小一岁,她已经结业一年多入朝了!”
“所以呢?”沈渺渺怎么跟她说话都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学生的感觉,可幼稚。
她向来是个不愿意多说话的人,这会不耐烦了,拨开人就往座位上走,边走边一本正经道:“我耽搁了许多课业,是来好好学习的,希望秦姑娘不要打扰我。”
“哈?”秦曦儿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你?学习?你别带着你的男宠在学堂上伤风败俗就不错了!”
沈渺渺没理她,径直走到一张大桌子前。
这学堂一间房中间摆了能有十几条大桌子,两人一桌,四周偏一些的地方是伴学们的位子。
沈渺渺挑的这张桌子在最中间的位置,一个带着圆眼镜的女孩正在伏案奋笔疾书。
现在还没上课,其他人大都围了一小堆一小堆的小团体说话,就这小孩在勤学苦读。
秦曦儿见她过去了,眼中厌恶更甚,她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声音不大不小道:“真是恶心人的都在一块了。”
沈渺渺才不理她,她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新同桌在写什么。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简易水车的大图。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现在的凤朝好像还是人力浇水,水车这东西,全是先进的新发明了。
没想到新同桌居然还是个手艺人。
手艺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她突然不声不响把桌上的图揉成一团,重新扯了张纸画了一遍,画底座的时候卡住,然后开始冥思苦想。
沈渺渺一看,随口道::“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可以带一个刮板和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装水。河水冲来,借着水势的运动惯性缓缓转动着辐条,水斗装满河水后被逐级提升上去。临顶,水斗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就可以流到灌溉的农田里。”
十八个美人
新同桌的图画出来之后又涂涂改改半天,沈渺渺看不清到底哪儿不对,便直接跟她说了下水车的物理原理。
小姑娘眼睛一亮,把手上的纸揉了,又铺平一张纸开始画,这次很快就画好,画完之后她把纸递过去:“帮我看看这次的如何?”
沈渺渺接过来指了一个地方:“差不多,这里可以再改一下。”
她便又改了改,最后才满意地把纸放在一边晾墨。
“谢谢你啊,这图烦了我好几天了。”小姑娘抬头,小小的脸上有几颗可爱的雀斑,长相挺普通的,但是很耐看,她眼角处有一小片月牙形的血色胎记,看着很特别。
“大殿下?”沈渺渺长得太有标志性,小姑娘一下就认出她,有些意外,:“你真来中级班了啊?”
沈渺渺点了点头,把身后俩男的赶走,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叫安青鱼,右相家的。”小姑娘主动自我介绍:“我家祖上是工匠,所以我也喜欢捣鼓这些东西,我家是到了我爷爷这一辈才开始入仕途的,你刚刚那个……想法,挺厉害的,我一直没想通的地方你一下就给我点通了。”
沈渺渺谦逊道:“跟别人学的。”
这些都是现代教育最基本的物理学,初中生都知道的那种,实在算不上什么厉害。
秦曦儿见那边两人聊起来了,厌恶极了,声音高高传过来:“真是物以类聚,狗屎都聚在一起了。”
安青鱼瞥了她一眼,扶了扶眼镜直接道:“秦曦儿好像脑袋有问题,从我来第一天就整天这么阴阳怪气。”
秦家是左相,安家是右相,两家自然十分不对付。
沈渺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只是想好好学习罢了。”
“你带男伴读来干嘛?咱们这边都是女的,会不会不太方便啊?”安青鱼也看到了伴读席上突兀的两个男子,低声问道。
“没事,学习不分性别。”
“长得这么好看,可能会被调戏。”安青鱼很懂地提醒道:“咱们班好色之徒不少。”
“……”
我以为你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来着,没想到这种八卦你居然也知道。
两人说话没一会儿,一个女夫子进来了。
她进来了敲了敲桌子上,很严厉的样子:“安静。”
这应该就是班主任了。
学堂里的人全都自觉回到自己座位,之前安青鱼本来就没有同桌,沈渺渺坐进去刚好把学堂里唯一一个空位补上。
夫子看了沈渺渺一眼,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堂课我们讲前朝史……”她拿出一本书,翻开一页就直接开始讲了。
底下的学生们熟门熟路掏出课本翻到地方。
沈渺渺不知道在哪,拿出书后等着安青鱼翻页,结果这小姑娘坐那半天,书都没掏出来。
沈渺渺:“……?”
“安青鱼,你的书呢?”台上的夫子一眼看到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严厉地问道。
“害……”安青鱼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忘带了。”
“你一天到晚只会画画是吗?”夫子很不高兴,又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你跟沈渺渺看同一本书。”
夫子这个职位在凤朝地位很高,进了学堂便没有身份地位之分,夫子最大,所以对底下的学生,她们都是直呼其名。
“哦。”安青鱼懒懒地应了一声,帮沈渺渺翻页,然后又偷偷摸出了一张纸:“劳烦大殿下帮我看着点夫子,我这还有个图没画完。”
看不出来……这小孩还挺叛逆。
【喵喵,你别看她偏科这么严重,这小孩可是未来最牛逼的工匠呢。】系统在她耳边道:【你也知道,天才一般都比较叛逆。】
【可惜啊,凤朝这边没人发现这颗瑰宝,人才白白流失了。】系统意有所指。
小萝莉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很有用的你快把她收下”了。
“你这么光明正大给我开挂真的好吗?”沈渺渺忍不住问。
【……】小萝莉一僵,然后又满不在乎道:【我最大我怕谁?谁能管我?我就想给我第一个宿主最牛逼最顺利最金光闪闪的体验!】
其实不用系统说沈渺渺也打算招揽一下安家。
安家跟秦家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沈清清试图招揽几次都没有成功,且安家这股大势力却到现在却还没有站队,显然是没考虑好跟哪个。
与其从朝堂上那群老狐狸身上下手,不如从太学里各大家族未来的接班人这里来的容易。
沈渺渺摸了摸下巴,一边听课一边扯过一张纸写了道追及问题给安青鱼推过去。
安青鱼正看着图发呆呢,见同桌给自己递东西,接过来一看,立刻来了兴趣,提着笔就开始了。
“我用我知道的东西不算作弊吧?”沈渺渺问系统。
【什么作弊?】系统一头雾水:【你要干嘛?】
沈渺渺心里大笑,表面上装的一本正经:“利用知识的力量,做个钓系美人。”
她开始感受到所有现穿古人士的快乐了。
“干什么呢?!”
随着一声暴呵,一颗粉笔头精准击中安青鱼的头。
沈渺渺:“?”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同桌一整张桌子上已经铺满了纸,纸上各种算法,黑乎乎一片,一看就不是在听历史课。
“嘶!”安青鱼被砸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收了所有的纸,规规矩矩坐直了。
夫子瞪了她一眼,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安青鱼这样子,只警告道:“我不管你干什么,不要影响别人。”
“是,夫子。”
夫子接着上课,沈渺渺看了一眼伴读席,俩小美人都在认真地听课,不像其他小孩,都坐得东倒西歪的。
沈渺渺看尤溪的时候恰巧他也抬了一下头,两人就对视了一眼。
尤溪羞怯的红了一下脸,移开眼,很快转过了头,认真听课。
凌伏面无表情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结果沈渺渺一眼又扫到了他,惊得他立刻低下了头。
“殿下,殿下,”旁边的人戳了戳沈渺渺,小声道:“给我讲讲这个,我想不明白。”
十九个美人
沈渺渺还沉浸在凌伏瞪自己的心情里,被安青鱼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等等。”
她凑过去给小孩把题讲了,又去看凌伏,结果他已经没看自己了。
“系统,我没看错吧?凌伏刚是不是瞪我了?”
他瞪自己干嘛?
系统没理她,弹出来一个任务完成的提醒。
是“去太学”这个任务,沈渺渺点了之后得到300积分,人物卡牌又点亮好几个。
一堂历史课上了一个时辰,下课的时候沈渺渺感觉自己腰都酸了。
安青鱼还在兴致勃勃看那道题,夫子走了之后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殿下,一起如厕去不?”
“……去。”
一堂课上完中间休息一刻钟,仆从们纷纷提着糕点饮料进来给各家贵女小公子补充能量。
凌伏从桌下拿出一个小木盒,那是早上沈枭一块带过来的。
刚准备给大殿下送过去,一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凌伏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人。
尤溪还在认真记笔记,他好久没接触过这些,此刻对知识简直是如饥似渴。
“小美人,谁带你们过来的?”旁边传来一道浪荡的声音,是隔壁桌的女孩,此刻她正色眯眯盯着两人:“长这么好看,你家主子怎么放心把你们放在我们这群女人堆的?”
凌伏瞥了一眼,屁大点孩子,好像还没自己皇妹年龄大,怎么这么轻浮。
不想理。
尤溪徜徉在知识的海洋,充耳不闻旁人的搭讪,凌伏把目中无人发挥的淋漓尽致。
“喂,跟你们说话呢,哪家的?这么没礼数?”没人跟她说话,那女子尴尬又不满,不依不饶,上手就想摸桌上白皙修长的手。
“啪”一声,咸猪手被打开:“孤的人,你有想法?”
一抬头,大皇女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面前。
那女孩讪讪地收回手,边跑嘴里边嘟囔着:“上学就上学,带男宠过来,有病……”
居然是大皇女的人……
京城谁人不知大皇女视美色如命,这么两个极品落到她手中真是糟蹋!
“殿下。”凌伏将桌上的盒子递给沈渺渺。
沈渺渺没接,按着他的手放回桌上直接打开了。
里面装了三盘精致的小点心跟一大碗蜂蜜水,都是帝夫亲自准备的。
沈渺渺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把认真学习的尤溪敲起来:“吃点东西。”
尤溪不舍地抬头,看到沈渺渺,脸一红,不太好意思:“大殿下。”
“嗯。”桃花酥甜甜的,沈渺渺并不喜甜,喝了口蜂蜜水,又被齁到了,皱着眉把手上剩下半块放回去:“你们也吃点。”
“安姑娘,尝尝,我父后亲手做的。”
安青鱼不客气地捏了一块放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夸赞道:“陛下手艺真好。”
尤溪和凌伏没拿,被沈渺渺又催了一道才吃了一块。
四个人围着伴读的小桌子坐了没一会儿,下一堂课就又开始了。
沈渺渺离开之后凌伏看着盒子里那半块桃花酥,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半响,才把盖子合上放回桌子底下。
……
……
第二堂课的夫子是个老太太,看到沈渺渺还挺惊讶:“呦,大殿下这是来了?”
“是,夫子。”
“我前几天听小一级的夫子说你跟不上她的课,这一下子来中一级,能听懂否?”老太太一副要跟她唠嗑的样子,语重心长道:“不过不用担心啊,老身的课简单,国学嘛,就写写字儿,不难吧?殿下按着底下的临摹便是了。”
“……好。”
老太太絮絮叨叨半天表达心情,好像沈渺渺来上课还挺让她高兴的。
“李夫子真啰嗦,对吧?”等夫子回台上后,安青鱼一边写字儿一边说。
“嗯。”沈渺渺真心实意道。
“不过她人挺好,脾气好。”安青鱼随便写完一页后扔到一边去,拿出她的图左看右看起来。
“……”所以你得出她脾气好是因为她不会在你不好好上课的时候扔粉笔头么?
一天的课满满当当,沈渺渺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个大学,一节大课两小时,一天四节大课那种。
回去的时候就是身心疲惫。
沈渺渺写了一天凤朝的面条字,现在感觉自己写简体字都忍不住飘。
“上学好累啊。”沈渺渺面无表情地发牢骚。
“皇姐,你今天表现真好。”沈枭欣慰极了,跟个小大人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出发前帝夫特意交代他看住沈渺渺,怕她不高兴了又在学堂上闹事,吓得沈枭特意多带了一个侍从在女子学堂那边看着,出事了立刻通知他,没想到沈渺渺今天这么安分。
沈渺渺懒懒地靠着身后的软垫,不想说话。
中级班三年,高级班三年,三年又三年,这么读六年书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大龄女青年,除了上学,她还有个夺位的任务呢,哪有六年时间耗在学堂,等她毕业了,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沈渺渺决定跳级。
【宿主,你才上了一天学哎~】
沈渺渺没理系统拉长了的调子,才上了一天学怎么就不能跳级了,这事儿她又不是没干过。
刚回去一会儿屁股还没坐热,帝夫那边的人传话过来说要一起用晚膳,沈渺渺便又无精打采往择栖宫走。
到了择栖宫,沈枭跟帝夫正在说话,见她来了,帝夫很高兴地站了起来,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住:“喵喵来了。”
“父后。”
萧邈看着大女儿这般规矩,加上沈枭告诉他的,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今天很累吧?”帝夫怜惜地问,想起来小儿子的话,又高兴道:“我听小六说你今天听了一天讲学呢,夫子讲了不少东西吧,可还听得懂?”
沈渺渺随口应着,坐在沈枭旁边,青竹给她斟了杯茶。
“父后……父后!”沈枭揉了揉咕咕叫的小肚子,撒娇道:“我饿了~你别光顾着皇姐嘛,我饿啦~”
帝夫含笑安抚他:“好了好了,这就叫传膳了,莫着急。喵喵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他们做。”
二十个美人
沈渺渺不挑食,帝夫便高高兴兴吩咐了几道清淡小食,一顿饭吃得十分和谐。
跟儿女这么坐在一起和乐地吃饭,是帝夫最大的心愿,正吃着,外边进来通报——
“陛下驾到!”
三人同时起身,女帝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邈儿,用膳了么?有朕的位子么?”
女帝进到殿内,三人迎上去行礼,她一愣,随即又笑起来:“老大和小六也在啊?”
“怎么也不叫朕一起?”沈懿讨好地笑着:“邈儿,下次带着朕吧,好不好?”
“陛下公务繁忙,臣君听闻一下朝便有别的侍君送了茶点小食过去,想来陛下应当也不饿。”帝夫神色淡淡,也听不出什么情绪:“陛下既然来了,臣夫万没有赶陛下走的道理,青竹,添双筷子。”
沈渺渺在旁边看着,没想到帝夫对女帝这么刚,在外人跟前好歹还装一装,在自己人面前真就一点面子不给。
再看沈枭,小孩正事不关己地荚花生米吃,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青竹手脚麻利地添了副碗筷,然后沈枭拖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到沈渺渺旁边,把帝夫旁边的位子让给沈懿。
四个人坐了个对桌。
女帝高兴了,坐下来后偷偷看了一眼帝夫,解释道:“下朝后朕在御书房,最近新封的那个孙侍君来找朕了,朕说忙,没让他进来。”
“邈儿,朕饿了一天呢,没吃别人的东西!”
“那陛下快些吃吧,一会菜凉了。”帝夫叹了口气,为女帝布菜,到底还是心疼了:“下次让白梅及时提醒你吃饭,你总是这般,忙起来便不好好吃饭。”
“朕会听你话的,只要你管朕,朕就好好吃饭。”
沈渺渺:“……”
沈枭:“……”
并不想看你们秀恩爱,谢谢。
好在帝夫还记得两个娃在这儿,没一会儿注意力便又到娃身上:“对了,过一个月秋狩,喵喵想不想去啊?”
“对,秋狩,”女帝在这堆人跟前一点架子没有:“前两年老大一直没参加,今年也不来凑凑热闹?”
“一起去玩嘛皇姐,”沈枭吃饱了,瘫在凳子上拍拍小肚皮:“秋狩过后天彻底冷了,再不出来玩玩就没得玩了。”
“对了母皇,今年秋狩第一名是什么奖励啊?”
“大奖保密。”沈懿神秘兮兮的,不告诉他。
“皇姐~”沈枭撇了撇嘴,然后去拽沈渺渺袖子:“你帮人家赢大奖回来嘛~你以前没去,二皇姐赢了的东西给小八了,可把我羡慕坏了。”
秋狩有个比赛,只有女子能参加,沈清清这几年蝉联第一,凭着这个整天趾高气昂,跟个斗胜的公鸡一样。
“喵喵去吧?”帝夫温柔道:“你还没去过呢,很热闹的。”
“好。”沈渺渺盛情难却,应下来,一个月后,就当是给自己繁忙的学习生活放个小长假了。
女帝又关心了一下沈渺渺的学习,发现大女儿终于愿意干点正经事了,心里暗暗点头,十分高兴,然后赏了些东西鼓励她。
沈渺渺对于那些红玉翡翠啊,蓝玛瑙步摇啊,什么什么花瓶啊没什么概念,谢了恩就回去了,直到第二天看到青芍让人一箱一箱东西往回搬的时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可能,突然就暴富了。
第二天带着去太学的是希眠,烹饪课是堂选修课,一般的贵女贵公子都不屑于上,看见沈渺渺大摇大摆带着人进去了,不免又是一顿嘲。
“大殿下今日又换了个男宠来啊?真是好雅兴啊,无论何时都有美人作陪呢。”
“大殿下这是要带着自己的后宫全部过一趟太学?”
“呦,大殿下居然去上龙夫子的课?不愧是从民间寻回的,这爱好也很接地气。”
“噗,谁不知道烹饪课全是这些平民上的,没见过哪个皇女去膳房的,大皇女果真与众不同爱好独特。”
“土死了,真没见识。”有人很直接道。
沈渺渺一一记住了这些鄙视她上烹饪课的人的脸,低声跟希眠说了几句话。
希眠面色古怪,最后也跟着记下了。
民以食为天,沈渺渺不觉得厨师比旁的人低人一等,她前世的营养师一个月工资高达五位数,这些人再怎么瞧不起厨师也不能不吃饭。
希眠是她作为未来凤朝最大的酒楼管理人来培养的,她让希眠记下这些人的脸,等他们发达了,全部加入酒楼黑名单。
沈渺渺前世没接触过厨房,这辈子跃跃欲试,围裙一系袖子一扎,兴致勃勃看希眠跟龙夫子学颠勺。
烹饪课,顾名思义,一人一口锅,夫子讲一遍,实操一遍,学生们跟着学一遍。
当沈渺渺被夫子和凌伏二人合力推出膳房时,事实证明,有些人是真的不适合进厨房。
沈渺渺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遗憾地把学做菜从未来规划中除了。
第三天的军事课,有实训基地,是皇家禁卫军的演武场,薄涧激动坏了,被沈渺渺和凌伏狠狠拽着才没有冲出去。
沈渺渺三人组是太学里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她每天换着人带,上课的时候又好像漫不经心的样子,旁人都只当她是玩心,冷嘲热讽了几天后,发现这群人脸皮极厚,对旁的一切熟视无睹,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
而且传闻中大殿下的暴脾气好像也是假的,她从来没闹过事,不管是学生还是夫子,对她的一切不好的态度都被她自动忽略,一点也不计较。
众人心里纷纷猜测大殿下是不是转性了,直到某天,大殿下一拳头把人给揍了。
秦曦儿顶着黑眼圈就要冲过来,被沈渺渺抵着脑袋按在原地挣扎。
具体原因没人知道,只是那天后,沈渺渺残暴的名声又传了出去。
当天晚上,凌伏一边给沈渺渺额角的一处青紫滚鸡蛋,一边道:“殿下何必为了我大动干戈,这下经营了这么久的形象全毁了。”
美人冷冷清清靠着贵妃榻:“秦曦儿太嚣张了,孤好好教她做人。”
二十一个美人
“小屁孩儿才多大,居然就开始惦记男人了,该教育。”红衣美人面无表情道。
事情的起因就是某天乐理课,凌伏弹了一支曲子,技惊四座,然后被夫子看到了,请到台上表演。
少年人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眉眼精致淡然,白皙修长的十指像是翩飞的蝶,好看的让人惊叹。
总之,这逼让他装的十分成功,成功入了这堂课所有人的眼。
秦曦儿就看上了。
秦曦儿看上了,就想撬墙角。
这墙角撬到了沈渺渺这儿,为了表示对自己员工的重视,沈渺渺亲自动了个手。
沈渺渺上学那会儿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跟沈清清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俩的妈都是沈种马的受害者,从小就认识,从小就看不对眼。
沈清清家里有钱有势,两人又好巧不巧在同一个学校,她就一直想校园暴力沈渺渺。
沈渺渺性子又冷又傲,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被欺负,打架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后来长大了,她用自己的手段让沈清清栽了不小的跟头,又因为进了娱乐圈要注意形象,便很少再与人动手。
不再打架了,健身房还是没少跑,可以说,沈渺渺穿书前的身体健康又漂亮,不像现在这个,她再有技巧也扛不住这具身体不争气。
还没怎么动手呢,胳膊也疼,被一个小屁孩碰了手臂便红了一大片,娇气的要死。
然后一时不察被秦曦儿跳起来锤了一下头。
这事儿说出去有点丢人,她这么大人了,还能被小屁孩偷袭,沈渺渺越想越丢人。
原本懒洋洋靠着的姿势慢慢就缩了起来,好像要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疼?”凌伏见她这样子,不免有些紧张。
“烦死了。”沈渺渺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毯子里,又有些恼他:“你弹那么好做什么?现在人人都看到你了,都惦记上你了,都想跟孤抢人!”
她声音闷闷的,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漠,显现出些少女的娇媚。
自从被派来贴身伺候这个主儿,凌伏便不是第一次见识她与白天大不相同的样子。
像只猫。
白天里她用冷漠高傲伪装起自己,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能放松些许,摊开肚皮懒洋洋地呼噜呼噜。
凌伏心下柔软许多,他轻声哄道:“是奴错了,给殿下添了麻烦,奴下次不这样了。”
沈渺渺听他软软地道歉,又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她闷闷道:“你……算了,也不能怪你……你去睡觉吧。”
凌伏看着被子里鼓起的一团,又想到自己的小皇妹。
那天被她拦着问自己愿不愿意做她的人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好笑。
凤朝的大殿下也不过十八岁,再纨绔,再高傲,也还是个孩子,自己大她两岁呢,同她计较什么。
谁知拒绝后她恶劣的性子暴露,她居然让人对自己动了手,他记下了,只是当时自知没有反抗能力,便想着日后讨回来。
本以为自己这么不配合,她便放弃他了,因为他最开始的目标是二殿下,这女人背景跟手段都比大殿下这个臭名远扬的草包强多了,她才是自己最好的人选。
谁知道还是被大殿下带回来了。
她好像刚打过自己之后就后悔了,有一会儿表情很是震惊复杂。
二殿下……这个机会日后会有的。
现在女帝还未正式立储君,一切还没有定数。
凌伏敛下眸子,他知道凤朝皇室的特殊情况,但是他也拿不住女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对沈渺渺到底是什么态度。
或许,也不一定非要二殿下……
笠日一早,沈渺渺看着自己还有点泛青的额角,心情很不美妙。
“真没想到某一天我也会为了男人跟人家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伤到我的脸。”沈渺渺跟系统吐槽道:“你知道么,前世我的脸可是上了保险的,就这一小块青了的,多钱你知道吗?”
【宿主~相信我,你这一下值了。】系统掰着指头跟她数:【你看啊,你把人打了,首先是给自己和反……凌伏出了气,然后又立了威,这样一来,以后就没人敢再打你的人的主意,还有,我们的任务是夺位!】
【你看,你现在去太学,沈清清肯定会怀疑,想着你怎么突然转性了,说不定她就要防备你了,怕你好好学习跟她争权,你整这么一出,她肯定会放松警惕。】
【所以总结来说,咱们这一波除了伤了脸,稳赚不亏。】
沈渺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然她才不丢这个人呢。
系统这一下成功安慰到了她,沈渺渺举起还泛红的手臂给她看:“还有,我总觉得这身体特别虚,我真能活到夺位那一天吗?”
这身体,除了身娇体弱,容易生病,还时不时心绞痛,虽然目前为止就痛了两次,可是一次比一次凶猛,照系统的说法,还不一定能治好。
她是真的担心。
【关于身体适配性的问题,系统不予受理哦~】小萝莉很不负责任地道。
行吧,也不是第一次问了,她早该知道的,生活哪有那么顺风顺水。
正想着,汹涌的痛感又来了。
痛得意识模糊时,她听到凌伏在外边叫她。
沈渺渺攥着胸口的衣服,汗如雨下,疼的想当场去世。
她死死咬着牙,不想叫出声引人来。
门外,凌伏喊了两声没人应,青芍见了,边布膳边道:“怕是还在睡,你直接进去吧,这个时候不动手她是不会醒的。”
凌伏应了一声,轻轻推开了门。
一眼便看到床边的人皱着眉嘴唇发白的样子。
这人眼里含了一包泪,眼尾染着一抹薄红,委屈极了似的,胸口的衣服也被抓的皱巴巴的。
“殿下,怎么了?”凌伏快步上前:“可是身体有恙?传太医吗?”
“不,把门带上,”床上的人声音虚弱又固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凌伏一怔,这地方,竟没有能让她信任的人么?
他照她的话办,关上了门,行至床边,地上一方白帕子,也染了朵朵红梅。
凌伏瞳孔紧缩:“殿下!”
二十二个美人
“闭嘴,”病美人轻呵一声,捡起帕子扔到旁边去不给他看到:“孤说的话你听不到么?”
这人哪怕是虚弱到这地步,眉眼一横也是不怒自威,昨夜的温言细语好像都是错觉,只有说不上来的距离感与冷漠,好像又变成了第一天见面时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皇女。
凌伏沉默。
最后选择了妥协:“是。”
沈渺渺挨过了这一阵疼,道:“倒杯热水。”
青年乖乖照做。
一杯热水下肚,热量流淌到四肢,沈渺渺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这几天系统没有发布新任务,积分自然也没变化,而且她刚刚提出要赊账的时候,系统居然说止痛丸不!卖!了!
沈渺渺问她为什么,系统说这是为了塑造她的人设。
什么人设?
原著里原主的人设不就是纨绔风流么?为什么要多加一个病秧子?她不李姐!
一开始疼系统就不理她了,这会儿疼完了还是没出来。
沈渺渺感觉自己四肢发软,这个怪病发作完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帮我准备热水洗漱吧,”她疼完了,便又恢复成白天那种高高在上又冷漠淡然的样子,强撑着坐起来,又瞥他一眼,强调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凌伏低顺着眉眼,再不跟她对视。
直到人绕去了屏风后面,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少女雪白的里衣滑落肩头,热毛巾擦过平滑细腻的背部,然后又套上新的里衣。
沈渺渺以为外面的人很自觉地低着头,便放心大胆地换了衣服,反正里面还有小衣,什么也没露,殊不知屏风另一头的人胆大包天地盯着她看了全程。
凌伏盯着她的背影,眸中渐渐没了温度,面无表情的,固执又可怕,直到她收拾好了从后边出来才恢复正常。
“怎么才出来啊,”沈枭噘着嘴巴抱怨道:“一会迟到了!”
沈渺渺看他一眼,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吃过了,便对青芍道:“帮孤带两份,路上吃。”
青芍一边利索地收拾一边道:“但凡殿下早起那么一会,早饭都不至于这么着急。”
“好~我的错,”沈渺渺懒洋洋拖长了调子,接过早饭后一点也不走心地保证:“孤明天一定早起。”
青芍在后面无奈地摇头。
因为一大早就犯病,沈渺渺一整天的精神都恹恹的。
到了地方,有人不长眼地来挑衅:“大殿下昨日很威风啊,曦儿到现在都没下床,听说右相会去陛下跟前参你一本,你好好想想怎么跟陛下交代吧!”
“滚。”沈渺渺今天没心情跟这群人扯皮,横了她一眼,眼尾垂着,看起来凶的很。
安青鱼看了一眼她额角的青紫:“生这么大气?伤都忘挡了。”
“烦。”沈渺渺往桌上一趴,不想说话。
安青鱼摇了摇头:“你跟她们计较什么呀,又不是不知道,这群人整天满嘴喷粪,现在想想,昨天冲动了吧?”
沈渺渺心情不好,给安青鱼出了道鸡兔同笼的题,十分钟后,两个人一块趴在桌子上抓头发。
“你太损了。”安青鱼把眼镜扔到一边去,露出原本漂亮的眼睛,她近视,看人时不聚焦,看起来就是雾蒙蒙的,有点天然呆的感觉,特别可爱。
沈渺渺欺负了小孩,心情好了一点:“一会教你。”
这堂又是烹饪课,这两人都被拉入了黑名单,其他人都被带去了膳房,因此学堂里只有这两人。
没人在,两人就话家常,安青鱼说话也大胆了很多:“我母亲最近总是心情不好,整得我们家整天乌烟瘴气的,我那天偷听了一嘴,都是因为站队的事情。”
“……”沈渺渺提醒道:“我也是个皇女。”
这么敏感的话题在她跟前提不太合适吧?
“我知道啊,”安青鱼奇怪地看着她:“我就觉得陛下正值壮年,现在站队还早,我母亲偏不。”
“她非说要未雨绸缪,现在二皇女势头正猛,其他几个殿下虽然也在竞争,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谁行谁不行,不如早些选了,日后日子能好过点。”
“我就不这么觉得,”安青鱼严肃又认真:“虽然你好美色且不务正业,但是我觉得你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我就试着提了一句,或许也能考虑考虑你呢,我母亲就笑了。”安青鱼气愤极了:“她笑的特别不屑,你知道吗?作为你的朋友,这我怎么能忍!我就跟她吵起来了。”
“我跟她打了个赌,我说这次秋狩你要是拿了第一就让她考虑考虑你。”安青鱼期待地看着她:“我家是虽说是中立派的,可是绝对不会去投靠二殿下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母亲目前最看好的是五殿下,可我不喜欢她,这女的整天傲的一批,用鼻孔看人。
我觉得你挺不错的,而且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废物,要不你支棱一下,跟她们争一争?”
沈渺渺:“你知道吗,你这话很有投诚的嫌疑。”
“我知道啊,这不是没人我才跟你说的嘛!”
“……”你妈知道你就这么把你家大事给泄露了么?
“反正,你要不还是努力一下吧?我觉得我母亲有一点说的对,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安青鱼道:“未来任何人登基,肯定都会打压你们这些剩下的皇女,也不是我想妄议你们皇室的事,渺渺啊,我是真挺为你愁的,你这样,以后很不好过啊……”
“……”
这死孩子是真敢说,怪不得能得罪这么多人。
妄议皇室,当众拉拢关系,这哪一条拉出来不得枪毙?
沈渺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了。
“哎……真让人发愁啊。”安青鱼又趴下了,刚刚脑子一热说了这么多话,说完了自己也感觉不太合适,挠了挠头,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补救,索性不想了,趴在一边又去看题了。
一个桌子,两个人各怀心思地趴到了烹饪课下。
二十三个美人
一个月很快过去,秋狩的日子到了。
因着秋狩的大部分参与者都是皇室贵族,因此太学放了半月假,给他们放松的时间。
狩猎场在京城郊区的大当山,巳时进行开幕式,大抵就是各个大贵族激情发言,然后宣布开始。
沈渺渺从皇宫出发,辰时不到便被凌伏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我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居然还要早起。”沈渺渺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花国时间——才七点!
系统静悄悄的,估计也没醒来。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这年头连系统都可以睡懒觉而她不能!
深秋的早上越发凉了,资深起床困难户沈渺渺对于七点起床这个事实在是不能接受。
“殿下,快些起吧。”凌伏无奈极了,每天早上叫沈渺渺起床都是一项艰难巨大的工程。
“我不想去了……”沈渺渺卷着被子往里面靠了靠:“凌伏,你去告诉我父后,我不去了,我要在家睡觉!”
“……”
凌伏叫来了青芍,青芍叫来了帝夫,帝夫身后跟着小尾巴沈枭,沈枭旁边又跟着这次被允许带去狩猎场的薄涧。
被五个人围在床边,青芍一脸愤怒,帝夫心疼又为难,沈枭笑嘻嘻地看热闹,薄涧兴致勃勃。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好嘛,沈渺渺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糟心极了:“别看了,我起来就是了。”
这些人大清早不睡觉,一个二个跑到她宫里来坐着,非要让她起那么早吃饭换衣服。
把一大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凌伏一个人在里头伺候,他去准备洗漱的热水,一回头就看到少女着单薄的里衣坐在床上,她两条胳膊撑在腿两侧醒神,蝴蝶骨很明显,像是振翅欲飞的蝶。
以前都没发现她这么瘦,凌伏想着,叫她:“殿下,可以洗漱了。”
沈渺渺还在发愣,听他说话,便应了一声,打着哈欠爬起来去屏风后边洗漱换衣服,一点不在意这房间里还有个异性。
“你出去吧,让他们先吃,我就出来了。”
凌伏自觉敛下眸子,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其实在旁人宫里,等级制度还是很严格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到了沈渺渺宫里,全都没规矩了起来。
沈渺渺宫里放了一个大圆桌,此时帝夫旁边坐着沈枭,沈枭旁边坐着薄涧,凌伏出来后也坐在了薄涧旁边,他和帝夫中间空的位置是给沈渺渺的。
自从开始上学,沈枭跟那三个每天早上准时来找她,沈渺渺老是赖床,为了让她早起,青芍贴心的制定了晨起叫、床服务。
于是他们来的时间越发早了,就是为了站她床边给她施压。
有时候没时间吃饭,还要在她这蹭一顿早饭吃了才走。
沈渺渺原本的工作让她没有按时吃饭的自觉,刚开始迟了便也不吃早饭了,被其他人知道了,觉得这不行啊,都压着沈渺渺吃早饭,然后她就整了这么个大桌子,一帮人一块吃饭。
帝夫性情温和,来过一两次,见这群人在一个桌上吃饭,刚开始挺惊讶,后来习惯了,默不作声加入了大桌吃饭的队伍。
毕竟一群人吃饭确实比一个人吃饭要热闹得多。
“还没好吗?”帝夫眉眼间总是愁愁的:“渺渺可是今日不太舒服?”
“害,她就是懒。”沈枭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别管她,我们先吃就是了。”
凌伏在桌上默不作声给沈渺渺的碗里盛了小半碗稀饭,晾凉一点她出来刚好能喝。
薄涧话多且胆大妄为,没其他人跟帝夫同桌时的谨小慎微,他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还安慰帝夫道:“陛下放心,殿下昨日还在演武场把人揍哭了呢,哪里会出什么事。”
“啊……”帝夫张了张嘴:“可是我瞧着她总是很没精神的样子。”
“什么没精神?”清亮的女声从里屋传来,里头的人终于出现。
一头墨发被高高束起,沈渺渺常穿红,给她准备的猎装亦是黑红色,这人眼尾带着一抹昳丽艳靡的红,懒洋洋打着呵欠,胳膊终于不被宽大的袖袍挡住,紧紧实实扎在护臂里,今日蹬了双长靴,显得腿极其修长。
沈渺渺把衣领往高了拉,这小V领让她总感觉自己在漏风。
桌上的人都是满眼惊艳,帝夫反应尤为明显,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开心地合不拢嘴:“我儿真好看,这样,很精神,真好。”
沈枭跟其他人就没这么夸张了,虽然惊艳,倒不至于这么感动。
实在是不怪帝夫反应太大,自从把女儿接回来,他见过沈渺渺太多颓废堕落的样子,这般朝气蓬勃的少年人样子,真是第一次见。
“早啊。”沈渺渺冲这些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快来吃饭,一会该凉了。”帝夫盯着她目不转睛,温柔道。
沈枭正在埋头干饭,刚刚看了她一会之后就不理她了。
薄涧也新奇地看了好几眼:“殿下早,这种打扮,怪好看的。”
沈渺渺得意洋洋地笑。
凌伏上前帮她把扯得歪七扭八的衣领拉下来整理好,低声道:“一会出去有大氅。”
想了想,又诱哄她:“有毛领的那种,忍一忍,嗯?”
行吧。
沈渺渺就把手放了下来老实去吃饭了。
一顿饭吃完后,几个人分开乘马车陆续离开。
在落华宫内可以这样没大没小,外人跟前还是要注意礼数的。
帝夫去找女帝一块出发了,沈枭回了自己宫里跟小皇子们一起走,只剩下凌伏跟薄涧两个人可以跟沈渺渺一起出发。
“天冷了,在车上不要随便掀起帘子,知道吗?”帝夫反复叮嘱道:“可不能吹病了。”
“我和你母皇先去,你的大帐就在我们的旁边,到时候来寻我们,知道吗?”
沈渺渺应着,把他送了出去。
落华宫的马车很快到了,凌伏为她系上大氅的带子,少女雪白的小脸埋在毛茸茸的领子里,看起来温暖又干净。
这黑色的大氅是用一种罕见的黑狐毛做的,暖和又漂亮,沈渺渺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二十四个美人
上了马车,沈渺渺就知道了帝夫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车上的帘子全部都很厚实,车厢的四个角都放着小暖炉,坐人的地方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毯子上还有一个精致的暖手炉。
准备马车的人显然是把大皇女怕冷的属性摸得透透的,车厢里密不透风,比落华宫还暖和得多。
这么把帘子一掀,不感冒才怪。
沈渺渺上了车就把大氅脱了放一边,然后自己往羊绒毯上一躺,怀里抱着个暖炉,准备补个觉。
反正就她一个人,怎么自在怎么来。
马车驶得很稳,沈渺渺很快就浅眠了过去。
马车稳稳地走着,原本闭着眼睛的沈渺渺眉间一皱,睁开了眼睛。
【宿主早啊~】系统元气满满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沈渺渺慢慢坐正了身子,面无表情道:“早,来人了。”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穿过帘子直直扎了过来,沈渺渺头一歪,箭便擦着她的脸穿进了车厢里。
外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此行大多是皇宫的侍卫,有点武力值的护卫队大多调去了帝后那边,沈渺渺这边能打的人不多。
与其在车厢里当活靶子,还不如直接出去,至少能看到敌人在哪。
沈渺渺掀开帘子飞快地跳了出去。
外面的人已经缠斗了起来,一片混乱之中,又有一支利箭飞了过来。
沈渺渺侧身一躲,从车夫屁股底下的坐垫里抽出了一个大斧头。
系统看她拿出了这么个东西,哑然:【宿主,这是……】
“我最近学的武器,挺顺手的,就让人给我打了两把,”她说着,又抽出一把斧头,握在手里劈开一支飞来的箭。
该说不说,这两把斧头看起来凶神恶煞,一个斧头比两个沈渺渺的脑袋还大,也不知道她怎么拿得动的。
她面无表情挥着斧头就冲了上去,看起来比周围的黑衣刺客还要凶煞几分。
系统受不了自家美美的宿主突然变成了金刚芭比,恨不得自戳双目。
而金刚芭比本人还是很兴奋的。
这批刺客很明显不只是冲她来的,因为还有一部分人冲向了薄涧跟凌伏的马车。
那边不像皇女车,那边是真的一点防卫都没有,好在还有薄涧一个能打的。
薄涧压抑的天性在今天一下得到释放,加上跟着沈渺渺上了这么久的课,演武场上他已经无人能敌了。
这些黑衣人全部都是死士,下起手来又黑又狠,对付沈渺渺明显是下了死手,对那边又好像畏手畏脚,可能是雇主让抓活的。
沈渺渺心下很快有了猜测。
沈渺渺两把斧头挥得虎虎生风,刺客显然没想到这个出了名的草包废物这么能打,再加上还有个意料之外的大杀器薄涧,一时间竟有些不敌。
“这小子可以不要,大皇女必须死!”刺客头子恶狠狠地下了命令,那边的武力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这边。
“……草(一种植物)。”沈渺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薄涧闻言,赶紧冲过来帮忙。
刺客人数不算多,跟护卫队缠斗了一波,被沈渺渺跟薄涧两个人消耗了一波,现在剩下靠过来的只有十几个人了。
沈渺渺正在酣战,突然听到系统尖叫一声:【宿主!你的贴身小男仆要被抢走了!】
沈渺渺一转头,三个黑衣人正在靠近凌伏。
她眼皮一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慌,一种本能突然突破身体的束缚,让她一斧头砍死眼前的刺客,头也不回冲了过去。
“留两个活的。”薄涧听到她远远的声音传来。
薄涧手忙脚乱地“嗷”了一声,打得更凶了。
这边,最靠近凌伏的一个刺客都已经抓到他的衣领了,突然一把巨斧凌空飞来,狠狠一劈。
他就这么头身分离了。
凌伏抬头一看,大皇女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一把还在淌血的斧头扎进地里,不远处落着一颗狰狞的人头,还有一把同样在滴血的凶器正提在她手里,让她看起来很像什么变态杀人魔。
那两个刺客没想到斧头也能当标枪扔成这样,愣神的片刻被赶过来的其他人一人一个敲晕在了原地。
清场了。
凌伏悄悄把手里的毒针收了起来,转眼间大皇女已经到了他跟前。
两人都没说话,突然,沈渺渺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凌伏一愣,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传来。
沈渺渺把手上的血给他看:“脏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一点不温柔,凌伏却是心里狠狠一跳。
大概是,她飞奔过来的样子太过急切,就好像是,再晚来一点就怕他被抢走似的。
他狼狈地闭了闭眼,开口时声音沙哑:“多谢殿下。”
这地方离猎场已经很近了,刚刚遇刺的时候便有人放了信号,这会儿也援兵已经到了。
沈渺渺没去看他,她冷淡地将插在地上的斧头拔了起来,全场森严。
所有人屏息凝神,她只开口说了一个字:“查。”
那两个活口很快被带了下去审查,沈渺渺把武器丢给下人,重新跳上了马车。
凌伏默不作声跟了进来,薄涧在外边的马上。
狭小的车厢里只有两个人,沈渺渺看着凌伏这张漂亮至极的脸蛋,突然轻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勾人的。”
凌伏拿不准她什么意思,她现在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不好,他便沉默着,不说话。
沈渺渺叹了一口气,突然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发,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别怕。”
外面一地的断臂残肢,基本都是被沈渺渺的双斧砍下来的,别说他了,沈渺渺自己都接受不了。
生长在文明的社会下,谁能这么面不改色切下人的胳膊腿。
可是刚刚那情况,她要是不动手,被切下来的就是她了。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血腥的场景,沈渺渺一阵头皮发麻。
她杀人了。
那么多人,那么多血。
凌伏感觉到她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偏要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来安慰自己,心里叹了一声。
“不怕。”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二十五个美人
到了大当山秋狩场,大皇女遇刺的消息传过去,女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随行的几个皇女人人自危,生怕查到自己头上来。
二皇女账中。
沈清清“啪”地摔了一个杯子,忍不住出口成脏:“到底是哪个狗东西在这个节骨眼动手?这分明是在给我找事!”
她刚关禁闭出来,本来赶上了秋狩还挺高兴,准备好好表现消消女帝的气,在她跟前刷个好感度。
结果沈渺渺在来的路上就出了事儿,她整日与沈渺渺针锋相对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这一下,头号嫌疑人就是她。
“这群狗东西没一个省油的灯!”她道。
她是仗着秦侍君敢在后宫正大光明地动手,可底下那群也没少暗地里使绊子。
“殿下息怒,陛下既然会彻查此事,那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个锅咱们不背。”底下的人安慰她道。
一听他说的话,沈清清更糟心了。
她一脚踹开那人,烦躁极了:“我他妈也想弄她来着,人还没动手呢就被发现了!”
现在只希望那群人能嘴严一点,别把她抖出去了。
底下的人察觉到她的怒意,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了。
大皇女账里,帝夫,女帝,六皇子等人都在。
帝夫双眼通红,泪意还在眼底氤氲:“喵喵,可有让太医看过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渺渺被强行按在床上,无奈道:“只是被踹到了,可能有些淤青,别的伤是没有的。”
“有查出什么结果吗?”女帝看向旁边一女子。
这女子眉眼如剑,看人时目光如炬,长相也极为俊秀英挺,放在现代就是妥妥一个帅t。
她头戴蓝宝石顶戴,身着九蟒五爪蟒袍,孔雀补服,十分英姿飒爽,她道:“回陛下,两名刺客已转交大理寺受理,根据武器和穿着初步判断,是武箭盟的杀手,另外,我们的人在来时路上发现还有一波隐藏的刺客,是……二殿下宫里的护卫兵。”
“两波?!”沈渺渺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冰冷,也就是说若是没人及时赶到,剩下的这一小段路她还会再受一次夺命拦截。
沈枭坐到沈渺渺旁边抱着她胳膊,小孩儿看起来比沈渺渺还怕,皱着鼻子恶声恶气道:“谁啊!为什么要杀我皇姐!”
“老二?”女帝脸色难看极了:“她这是什么意思,来的路上埋伏她的人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太医在那边准备给沈渺渺揉点药,帝夫就把沈枭抱到一边去等着,小孩一脸恹恹地趴在帝夫怀里,伤心又不解:“为什么要杀我皇姐呢……我皇姐又没做错什么……”
这话听的帝夫鼻头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差点滚下来。
是啊,他的喵喵做错了什么呢?
从她没出生时就被那么多人算计,好不容易辛苦地活到了这么大,才安生了两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样子了又被算计。
眼看着沈渺渺开始好好上学了,有几次的课堂比试又得了夸奖,这些人就生怕她起来,争先恐后地想把她按死在尘土里。
这些人就是要他女儿的命啊!
帝夫默默垂泪,轻轻颤抖的肩膀让人看了心疼极了。
女帝扶着他靠着自己的肩,下令道:“把二皇女给朕叫过来,朕要亲自问问。”
一帘之隔后的沈渺渺正掀着衣服等太医帮她揉肚子。
太医是个女人,她把药涂了满手,刚一触碰到沈渺渺的肚皮就被沈渺渺躲开了。
太医错愕地看着她:“殿下?”
“……”半响,沈渺渺咬牙切齿道:“冰。”
这太医应该是匆匆赶来的,手凉的要死,沈渺渺感觉刚刚有一大块冰放到自己肚皮上了。
“你!”沈渺渺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凌伏,记得他好像也会这个,便冲他招手道:“你来!”
凌伏愣了愣,道:“奴的手法怕是没有医师专业……”
沈渺渺摸了一下他的手,暖暖的,放下心来:“无事,孤记得你也会,你帮孤,她手太凉了。”
大帐里生着火炉子,沈渺渺脱了外衣只着雪白的里衣坐在榻上,撩起衣服后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肚皮,本是旖旎风光,可是上面红紫一片,看着十分吓人。
“赶快的,这些瘀血揉开了便会好的快了。”太医见她这么固执,也没办法,教了一下凌伏怎么揉开瘀血,发现他很熟悉之后便催促道。
凌伏被赶鸭子上架,一个手掌上涂了药,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腰肢固定住,在伤处用了些力气揉。
两人离得很近,旁人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正凌伏整天贴身伺候沈渺渺,指不定什么事都干过了,揉个肚子而已。
可其实清清白白的两个人此时都有些不自在。
沈渺渺感觉着肚子上传来的力道和那人喷薄在颈间浅浅的呼吸,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
明亮温暖的房间,高大英俊的男人把她圈在怀里,温暖干燥的手掌力道适中地帮她揉小肚子,她哼哼唧唧的,一会抿一口旁边的红糖水,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只是那个瞬间与现在重合,让她觉得这一幕曾经发生过无数次。
凌伏现在其实也不好受,女子嫩滑的肌肤入手温润细腻,这截小腰似乎轻易就能握进手里。
两人心猿意马地揉好了药,太医最后丢给凌伏一个小药瓶,又开了几服药,叮嘱道:“每隔两个时辰揉一次,大概三天就能好,殿下年轻力壮的,恢复力应当也不错,好好上药,想参加后面几天的秋狩是没问题。”
凌伏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渺渺上完药准备心大地睡觉去了,这下是工伤,谁也不能再强行拉她起来干这干那的,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还没躺好呢,就听到外边的通报:“陛下,二皇女到了。”
哦豁,沈清清?
准备躺平的沈渺渺又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听着沈清清准备怎么狡辩。
有帘子挡着,沈渺渺吃自己瓜吃得光明正大,虽然这瓜差点要了她的狗命。
二十六个美人
“跪下!”
沈清清一进来就被女帝呵了一声。
沈清清虽心有不忿,却也知道这次自己是逃不了干系了,老老实实跪了下来,道:“母皇,儿臣可以解释!”
“解释?”女帝冷笑一声:“你当然要解释。”
“大理寺的人在查伤老大的那批刺客的时候还同样查到了你宫里的亲卫兵,这些人就埋伏在渺渺遇刺后不远处,是什么意思?”帝王一怒,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你是怕第一波人没成功再留个后手吗?”
沈清清垂着脑袋,声音低了下去,很伤心似的:“母皇怎能如此想儿臣?”
“儿臣在赶来的路上得到的消息,听说有人要对皇姐下手,这才急忙动了宫里的亲卫兵,”她抬起头来,双目含泪:“儿臣就不能是去救皇姐的吗?”
这说法是秦侍君教她的,秋狩的时候他也被一起带过来了,出了事后立刻就去了沈清清的大帐。
目前为止,只有这个说法最妥善安全。
沈清清跟她父君一样,都是个要强倔强的性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示弱过,这会陡然掉了泪,让女帝有些错愕,听了她的解释,又有些愧疚。
或许……老二确实……
沈清清亲情牌打得很成功,至少在女帝这儿很成功,奈何受害人亲爹还在这,女帝会心软,他可不会。
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他直接质问道:“若真是这样,为何二殿下的人在行刺结束了也没有出现?你们的人离现场如此之近,又为何没有出来支援?”
“父后有所不知,”还是低着头,掩盖着自己的情绪神色:“听到打斗声时我宫里的人本是打算第一时间赶过去的,可没料到还有一批人,截住了我们的脚步。”
帝夫轻哼一声,没说话。
到底是想补刀还是救人全凭那父女俩一张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动手的动机,可是没有证据。
“最好如殿下所说。”帝夫冷冷道,似警告:“此事本君一定会彻查,所有想伤害我儿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沈清清有动机没证据,被放回去了,女帝跟帝夫也得走了,他们二人还要主持秋狩的开幕式。
人都走了后,沈渺渺终于落了清静。
大帐的厚帘子被放下来,暖气都被锁在屋内,沈渺渺便昏昏欲睡了。
她乖巧地躺在床上,头下枕了一个,怀里抱了一个大白枕头——这是她特意让尚衣监定做的。
这边的人都枕玉枕,硬邦邦的,她睡了几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脖子疼,落枕。
然后她就让青芍给尚衣监那边打了个招呼,专门做了两个大白枕头。
出来睡觉什么都可以不带,她的大白枕头一定要带。
她抱枕头的样子很孩子气,像是小女孩怀里抱着心爱的布娃娃,怎么看怎么招人心疼,凌伏也不自知地心疼,想连人带枕头地一起抱进怀里,她这么小一只,很容易就能被他圈住。
凌伏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惊。
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从前学的教养全部都还给夫子了么?就算凤朝再与骅朝不同,大殿下也还是个未嫁人……呸,未娶亲的姑娘家,自己怎能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他在心里骂自己,真是不知羞耻!
完全忘了两人早都干了多少打破他心里头“规矩”的事,就他整日贴身伺候着,这姑娘家的“清白”也早该没有了。
他晃了会神,再低头时沈渺渺已经睡过去了,他轻手轻脚给她掖了掖被角,去了窗边。
“窗”是由一块透明的纱布做的,是制作大帐时专门留了一个洞,留着透气用的。
凌伏把那一小块纱掀了上去,静静站了一会,一只十分不起眼的白鸽落了下来。
他抓了一把手边的谷粒喂鸽子,然后十分顺手地从鸽子脚边解下来一个小小的纸管。
十分钟后,他将手上新的纸管绑上白鸽的脚,白鸽吃饱喝足振翅飞走了,一小块纸悠悠落进了燃着的火炉里,迅速烧成了灰烬。
这会儿都在参加开幕式,大帐区一个人也没有,拖沈渺渺的福,没有任何人看到凌伏这一系列行为。
半个时辰后,沈渺渺自己醒了,床头放好了一杯温热的水。
她一愣,凌伏怎么知道自己这个习惯……
凌伏自己也不知道,他本来在外面守着帐篷,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估摸了时间就进去给她准备了一杯水。
好像这是进行了多少次的习惯一样。
两人心里都奇奇怪怪的,但没人多说什么。
沈渺渺喝完了水,喊了一声帘子那边的人:“凌伏。”
他就进来,眉眼淡淡地看着她:“殿下。”
沈渺渺十分欣慰这么长时间贴身小男仆终于能正眼看自己了,心情不错地道:“外边现在在做什么?”
睡了一会会,沈渺渺觉得自己又行了。
“礼部尚书在组织第一个活动了。”凌伏答道。
秋狩一共去一周,正式的狩猎场在最后三天开启,前四天都是礼部负责策划的各种热身活动。
秋狩不只是皇族女子参加,皇室,贵族,女子,男子,都可以参加。
甚至各府的男眷还可以在今日的晚宴上表演助兴,把帝王哄高兴了,能得到不少赏赐,甚至还有人借此机会想要入了女帝的眼,指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晚宴在戌时开始,也就是现在七点,下午时间就是各种开胃菜娱乐活动。
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赶上如此盛大的活动,不出去感受感受真是太对不起这次机会了。
沈渺渺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她爬起来套衣服,一时得意忘形忘了小腹的伤,没轻没重碰了一下,疼的眉头狠狠一皱。
凌伏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一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太医说了,最好休养。”青年声音轻轻的,像在哄她:“殿下今日好好休息,等明日好点了再出去,如何?”
“……不如何。”沈渺渺闷闷不乐:“我就出去看看,不做什么,也不参加。”
二十七个美人
大帐里谁也没有,就他们两个人。
小姑娘受了伤,又不高兴,情绪很外露,一点高冷的形象都维持不住,低着头,嘴巴撅得能挂油壶,她小声道:“我想去。”
凌伏见惯了她对外人时漫不经心的,冷漠淡然的,蛮横不讲理的强硬样子,一听她这委委屈屈的语气就没办法。
她在他跟前一软下来,他的心也就跟着软下来。
他知道自己是有点不对劲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对劲了,可是他没办法,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了,明明……明明一开始他是恨她的。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陷落。
高大的男人弯下了腰,声音很轻很轻:“那帮你揉了药再出去,好不好?”
今日天气很好,晨起时还有些凉意,太阳升起后,温暖的日光驱散了寒冷。
其实外边的景色也没什么好看的,树枝都光秃秃的,叶子全部掉光了,一点没有春夏的繁盛。
可沈渺渺还是很高兴。
被圈在宫闱里时间久了,一出来就想撒欢。
阳光媚得很,沈渺渺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这么澄澈的蓝天白云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心境都提高了。
但她倒还记得自己是个病号,再高兴也没有真的蹦起来撒欢,只是眯着眸子懒洋洋仰着头,像只午后晒太阳的猫。
凌伏在很多时候都觉得帝夫给她起名“喵喵”是很有道理的。
她就是像只猫,对待外人冷漠又高傲,在自己人跟前摊开肚皮任撸。
这两人能在这享受快乐的午后时光,不知道皇子皇女圈都乱了套。
为她今早被行刺的事。
第一个被抓去杀鸡儆猴的是沈清清,可是沈清清命大,背后又有人打点,逃过一劫,剩下人心里可就不那么舒服了。
五皇女帐里,五皇女正在和她的心腹幕僚商讨。
五皇女也是最先一批得势的侍君里某个侍君的长女,她的父君盛宠过后就不再得势,因此只有跟她嫡亲的只有她一个孩子。
她的父君没本事,可是她争气。
除了沈清清,底下第二有能力的就是五皇女沈洙洙。
沈洙洙坐在主位上,语气不善:“武箭盟的人真是没用,指派了两个任务,一个都没完成就罢了,还给本殿惹了一身腥。”
她底下的一个幕僚道:“殿下放心吧,武箭盟办事能力是有限,可是他们是出了名的嘴严,绝不会透露雇主信息,这次本就是探个底,他们能完成任务最好,不能也没什么损失。”
“对大皇女动了歪主意的人有这么多,我们不过是浑水摸鱼罢了,况且,能给二皇女找点麻烦,也算是意外之喜罢。”
沈洙洙眉头舒展开了些许,道:“也是。”
想到什么,又道:“可是晏子潍这女人有手段的很,我还是担心武箭盟的人嘴被撬开了。”
五皇女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晏子潍,就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大理寺少卿,能在这个年纪坐到那么高的位置,她的能力跟手段可见一斑。
“以防万一,派人下去,清理一下吧。”沈洙洙敲了敲桌子:“让我的亲卫兵去,动作干净点。”
“是。”幕僚知道五皇女的亲卫兵有多恐怖,这可不是二皇女宫里头那些个废物能比的。
交代下去后,沈洙洙深吸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道:“钰舒,这个世道真的不公平。”
她喃喃道:“沈清清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我要拼了命才能摸到,我靠不住外家,我也没有很能干很能护着我的父君,我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来,就要隐忍,我必须得隐忍。”她眸中划过一抹狠厉之色:“沈清清……我迟早要让她彻底消失,至于沈渺渺那个废物,很快,不用我动手,她也别想好过多久了。”
“只要她敢起来,就会有无数人想把她按下去。”
幕僚听着她的喃喃自语,一句话也不敢说,沉静地跟个透明人一样,最后默默退了下去。
五皇女的亲卫兵效率奇高,还没等两个刺客被压回皇城的大理寺呢,就遇袭了。
晏子潍本以为那些人是来劫狱的,谁知道两个刺客全部被弩弓远程攻击扎成了刺猬。
这些弩弓是临渊那边特产的,产出后卖给了民间无数势力,这下好了,线索一断,更没处查了。
晏子潍脸色很不好,这是她职业生涯第一次遇到这么胆大妄为的。
消息传到女帝耳中,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朕是没注意,原来她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证据链断了,两个刺客的尸体甚至都被处理干净了,真是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这案子就这么搁置下来,没法再往后查了。
帝夫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办法继续往下查。
这些人做事逐渐滑溜了起来,大皇女遇刺,最后的最后,居然没有凶手,没有人受到惩罚。
这件事再怎么水深,明面上还是没有人敢议论的,秋狩还是得快快乐乐的进行下去。
戌时,晚宴正式开始。
宾客们陆续落座,乐声悠扬,所有人都穿得光鲜亮丽人模狗样的。
病号沈渺渺准时出席。
沈枭正在座位上晃着小短腿跟旁边的小朋友聊天,沈渺渺见过,是差点被小豆丁送给自己的高译林。
小少年清清秀秀的,温柔地听着沈枭那个小胖子吹牛,看他说渴了还会体贴地给他倒杯茶,像个小媳妇。
高译林旁边坐着他的嫡姐高敏歌,她淡笑着看着两个小家伙说话,手里抓了一把瓜子,边听边吃。
若是忽略她手上的瓜子,这人也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
她察觉到了沈渺渺的目光,冲她点了点头,便是打了招呼了。
沈渺渺穿过来后,除了安青鱼,这是第二个对她态度还算正常的人,便也对她点了点头。
正在嗑瓜子的高敏歌明面上一派淡笑,听着沈枭说的话,其实心里在哈哈大笑,想着这小东西真有意思,可惜了不是自家弟弟。
为了维持形象,她只能一颗又一颗地嗑瓜子,免得自己嘴闲了加入进去。
二十八个美人
席间言笑晏晏,宾客们陆续来齐了,一片热闹景象。
沈渺渺坐在沈枭旁边,拈着瓜子嗑,嗑了一会,渴了,就不吃了。
她喝了口清茶,重新捏起一堆开始剥,剥一小堆瓜子仁放手心里,然后顺手给身后的凌伏,让他吃。
这是在谢谢他白天的照顾。
凌伏垂着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动作很小地接过来。
沈枭看见了两人的小动作,不满,但他知分寸,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皇姐,我也想吃!”
“你没长手?”沈渺渺瞥他一眼,发现好像有人往这边看,坐正了身子道:“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要学会自己动手。”
沈枭没受到凌伏同款宠爱,不满地噘了噘嘴:“我才……”
“陛下驾到——”
不远处传来宫人的传唱,席间立刻静了下来,歌舞也暂时停下,舞姬们有序退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臣子同时下跪行礼,女帝微笑着手掌下压:“众爱卿平身。”
帝后二人姗姗来迟,随意说了几句后宴会这才正式开始。
歌舞重新热闹起来,帝后二人在台上得端着架子,臣子们就不那么讲究了,已经与相熟的人攀谈了起来。
突然,不知道哪个臣子一句:“大殿下已近双十年华,可该考虑立皇夫的事情了,今日各家好男儿都在此,不如……把主场交给年轻人,说不定能促成几对良缘呢?”
她这么一说,在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沈渺渺身上。
沈渺渺:“……?”在嗑瓜子,勿cue。
女帝一听,心里合计了一下,觉得可行,便微微一笑,默认了。
臣子一句话,就把这场本来平平无奇的秋宴,变成了一场大型相亲活动。
作为著名的大龄单身女青年,沈渺渺莫名其妙就收到了来自各方的视线。
大臣们大都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在偷偷打量她,第一草包美人的称号不是白得的,沈渺渺长得好看,即使是冷着脸坐在那里,也吸引了男眷那边很多人偷偷过看过来的目光。
侍君席上也有不少人在估量着突然被大臣们关注起来的沈渺渺。
台上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虽是没说话,却也将那个臣子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沈渺渺已经这么大了,别说正夫了,连个正经的侍君也没有,只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男宠,这样实在不太好。
再看其他女儿,沈清清虽然也没有皇夫,但是已经收了几个世家公子作为侍君,后院还算和谐。
五皇女沈洙洙也有正经侍君,看来看去,就沈渺渺的后院比较畸形,是该注意一下。
这个话题被暂时压下去,接下来就是各世家公子的表演,吹吹箫啊,弹个古琴啊,表演个歌舞啊,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被带来的各侍君已经在留意合适年龄的小公子了。
帝夫同样在看。
刘家这个小公子长得好,可是听说他已经是沈清清的入幕之宾,跟人家有点儿不清不楚的。不好,不好,这个不能要。
李家的小公子饱读诗书且上进,就是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以喵喵看人的眼光,可能会看不上,不过他人好,可以留意一下,帝夫心想。
万众瞩目的大龄女青年沈渺渺并没有加入,她嗑完了瓜子在剥花生,剥了她不吃,攒一小堆之后,就递给后面的凌伏。
凌伏觉得她就是单纯无聊。
席间乱的很,侍从们都悄悄坐了下来,凌伏也不例外。
跟旁人歪歪扭扭坐着不同,他跪坐着很端正,比很多贵女贵公子还端正,端的是一派优雅。
“他这样坐着不累吗?”沈渺渺看了一眼后方的人,偷偷问系统。
【人家那是风度跟优雅,】系统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坐的大刀阔斧的沈渺渺,意有所指:【不像某些人,岔着个腿,得亏这是在女尊国,这要是在别的封建王朝,该被拉去浸猪笼了。】
沈渺渺不以为意:“哪有那么严重。”然后悄悄改变了一下坐姿。
“人手有些不够了……”后方不知道从哪走来一个小宫女,急切的喃喃自语道,她看到后一排的侍从区,咬了咬牙,准备去借人。
她看了一圈,大多数贵女都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好接近,心里开始犯怵。
不经意一转脑袋,突然看到一个坐相随意,眉目间充斥着慵懒的高位者,这是……大殿下?
这冷漠的世态炎凉,居然只有大殿下看着可以接近……小宫女心里哀叹一声,抬腿过去。
“殿下,将军家的小公子衣服被酒水打湿了,他带来的人不够用,可否将您的侍从借我一下?只需要去帮忙拿个衣服就行了。”
身后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沈渺渺回头。
男眷那边一人一个,不太方便借人,而这边的贵女带来的又大多是女侍从,就她带了男侍从,小宫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像沈渺渺求助。
“行啊,”沈渺渺随口应了一声,道:“薄涧,你去。”
小宫女看着那个漂亮的男侍从身后又站起来一个俊美的少年,愣了愣。
大殿下手底下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的吗?
薄涧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随手抹了一把眼角的生理泪水:“好。”
这种宴会太无聊,出去溜溜也行。
薄涧被小宫女带走之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大帐前,里面放的都是男儿家的衣服。
小宫女站在门口:“刘小公子一会要献舞一曲,他的表演服就在里面第二排那个架子上,你去取过来,跟我一起送过去,然后服侍他穿好就行了。”
虽说是当了这么久的“男宠”,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薄涧还真没伺候过谁。
第一次伺候人的薄涧兴致勃勃道:“好。”
完全没注意伺候的对象是自己的对家。
刘将军是效忠女帝的武将,也是目前朝堂上势头最盛的武将,听说陛下有意把他配给沈渺渺,消息虽然还没明面上放出来,已经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了。
而刘小公子本人意属二殿下,并不情愿嫁给大殿下这个草包。
二十九个美人
刘小公子不知道二殿下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但是今天这个秋宴的意思已经变成了相亲宴,发生点什么意外让自己阴差阳错嫁给二殿下实在是很正常。
他打算先在大宴上献舞一曲,刷刷自己的好感度,到时候发生“意外”的时候二殿下不至于那么拒绝。
女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就不信以自己的美貌跟背后的势力,拿不下她。
刘小公子这么信誓旦旦地想着,然后看到了拿着没几块布料舞衣进来的薄涧。
都是将军家的公子,再没落,刘将军跟薄将军也是竞争关系,两人自小就认识,这么一相遇,刘小公子立刻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薄涧?”
“刘漓?”
二人一同出声,都是惊讶带着厌恶。
“晦气死了,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薄涧阴阳怪气道,一看到是老熟人,原本打算装一下恭敬也不想装了,把手上那件轻薄的舞衣往旁边榻上一扔,自己就坐下了。
“薄涧!”刘漓气的小脸通红:“你礼不礼貌?!”
薄涧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不过你怎么在这?”刘漓狐疑地盯着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幸灾乐祸道:“不是吧不是吧,我听说你被家里赶出来了,还真被大皇女收了啊?”
薄涧脸色一黑。
刘漓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继续道:“我让小木帮我找几个仆人过来,你是仆人?你不会连侍君都没混到吧?”
这小美人捂着嘴巴睁大眼睛,水灵灵的脸上摆出一副惊讶的小表情很是可爱,在薄涧眼里就是碍眼极了。
“关你屁事?”薄涧很不客气:“你这么牛,不也要靠自己这张脸想办法混进某个皇女后院里?都是后院,你比我高贵?”
“哼。”刘漓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完全没有要帮自己换衣服的意思,跺跺脚,自己跑过去把衣服拎起来道:“你帮我!”
薄涧谨记着不要惹事不给殿下添麻烦的教诲,走过去帮刘漓换衣服。
“啧,就你这身材……”他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刘漓:“这么小身板,能承欢?受得了吗你?”
刘漓脸一下子就红了,两人都是二八年华的小公子,都还未经人事,怎么薄涧一副这么懂的样子?
“你是流氓吧?知不知羞耻啊?”刘漓声音小小的:“还有,我这是娇小,谁会喜欢你这种莽夫!”
“是是是,”薄涧一手拎起一个细细的薄纱带子从背后给他系上,发现他的腰极细,顿时就不理解了:“你家人不给你吃饱饭?这么瘦?”
“你懂什么,”刘漓翻了个白眼,警告道:“你好好给我弄,别搞什么幺蛾子,我今晚可不是跟你抢女人的,我看上的是二殿下。”
薄涧轻嗤一声:“你可少自作多情吧,我们大殿下后院里头小白脸多了,都不一定看上你。”
“看我,长得也不丑吧?就这我还只是一个仆人。”薄涧故意吓他:“你要真被大殿下收进后院了也就是一个……扫洒的宫人吧,说不定还要跟我共事呢,你现在还不想办法讨好我,我混的时间比你久,心情好了还能带带你。”
刘漓信了:“我才不去,谁要跟你共事!”他是要嫁给金枝玉叶的二殿下的,谁要进大殿下那个草包色胚的后院当扫洒!
薄涧帮刘漓换好了衣服,然后把旁边的披风捞过来给他胡乱一系:“想当年,本少爷也是这么被伺候的,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派来伺候你这个狗崽子。”
“真是世事无常啊。”系好好了,他把人往外推。
两人小时候针锋相对是因为同为将军家的小公子,身份又相差无几,后来薄家没落了,两人也长大了,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了,自然也就再没了攀比的心思,现在虽然也唇枪舌剑,但是终归没什么苦大仇深,也不是不能正常说话。
“走了。”一出帐门,薄涧就含胸驼背,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宫人,灰扑扑的宫服一穿,看起来也就是个稍高点的男仆罢了。
刘漓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啊,当初你我同为京城二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这么光鲜亮丽,你已经成这了。”
“什么叫成这了,你他妈会不会说话?”薄涧烦躁地想捂上他的嘴。
他不过是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经受了些风吹日晒而已。
快到主台了,刘漓闭上了嘴巴,不跟他说话,开始深呼吸准备入场。
刘家的仆从来了,薄涧功成身退,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
他下来后回到沈渺渺后面的位置,漫不经心盯着随着音乐入场的刘漓,心想着,若他这次成功进了二殿下后院,以后再见怕就是敌人了。
沈渺渺见他目不转睛盯着人家小公子看,好奇道:“你看上他了?”
“???”薄涧一脸一言难尽:“什么啊?”
“那你盯着人家看那么久。”沈渺渺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随口道:“这小模样是挺可爱的。”
“殿下喜欢?”一直沉默的凌伏突然出声。
“不喜欢。”沈渺渺实话实说。
她现在是要搞事业的,哪有时间谈那些情情爱爱。
凌伏问了之后便不再开口,面上没有什么异常,听到她的答案后心里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能喜欢上什么人,若是她喜欢上谁了,心思便会被分走,到时候他怎么靠的上她。
凌伏这么对自己说。
希望沈渺渺永远也不要喜欢上谁。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自私,不过他又很快说服自己。
等以后他回自己国家了,大仇得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她的。
另外两人可不知道他脑袋里想了这么多,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歌舞上了。
台上,帝夫也注意到了刘家的小公子,看了一眼他的身段,便有些想法了。
旁边的秦侍君显然跟他一样,眸中同样迸发出野心。
刘将军手里握着最大的兵权,若是能把刘将军家的小公子拿下……
三十个美人
刘小公子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而不自知,他一心想着跳好自己的舞,力求迷倒二殿下。
一舞毕,众人使劲鼓掌,纷纷表示有被惊艳道。
刘漓心满意足地回头,看到二殿下果然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脸一红,转过了头,然后又看到了同样饶有兴味盯着自己的薄涧,脸色一僵,冲着他做了个“晦气”的口型,迅速转过了头。
薄涧“切”了一声,不屑极了。
当代年轻人这么有活力让女帝心情很不错,她刚赏完,旁边的秦侍君就开口了。
他长得锋锐艳丽,跟刘漓说话时却是温柔可亲:“刘小公子今年芳龄几许?可有婚配?”
萧邈哪里见过秦侍君这种慈眉善目的样子,心里一下子yue了。
“回侍君,小郎今年二八,现下……并无婚配。”刘漓羞涩道。
很好,到现在为止还是很顺利的,第一步已经做到了,他成功吸引了目标以及目标母亲的注意。
“刘小公子现在还小……”
“回禀侍君,犬子年龄还小,老臣还想多留他几年在身边,因此并不着急将他许出去。”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未说完的第一句是女帝说的,第二句竟然是刘老将军开的口。
秦侍君和刘漓脸上同时一僵,顿时不太敢出声了。
女帝朝刘老将军投去赞赏的一眼,刘老将军心情复杂地接下了。
感觉没戏了,秦侍君也不再多言,女帝又说了些好听的场面话,挥挥手让刘漓下去了。
旁边的帝夫见秦旬这般咬牙切齿又忍气吞声的样子,心里暗爽。
他回头,看见女帝正在借喝酒的名头遮着嘴巴对他做口型:“留给喵喵。”
刘将军是她的人,自然是她说了算。
这行为很明显取悦了帝夫,他不说话,低着头唇角却微微勾起。
女帝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面上一派笑意。
沈渺渺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她只是感觉自己爹妈之间的气氛太腻人,不忍直视地别开了眼。
却见沈枭同样不忍直视。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就着狗粮干了一杯。
喝完沈渺渺才发现:“沈枭,谁准你喝酒了?!”
沈枭身子一僵,扭着身子去躲沈渺渺打过来的手:“忘了忘了,皇姐,我忘了。”
“小孩子不要乱喝酒。”沈渺渺轻哼一声。
“殿下也少饮酒,”凌伏不咸不淡地提醒道:“您身上还有伤。”
沈渺渺心虚地别过了头,把酒推远了,老老实实给自己斟了杯茶。
一口茶水下肚,她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该死的人类本能?
自己干嘛要听凌伏的?她才是主子好吧?
瞥到他一直盯着自己手的视线,她又想,算了算了,好女不跟男斗,自己确实还受着伤呢,她才不是屈服于凌伏的一个眼神!她是为了自己!
“启禀陛下,”不知道哪个大臣又站了出来,作揖道:“臣听闻大殿下宫里有一男伴学,一手古琴弹得十分之妙,恰巧今日大殿下带了他来,不知可否让他为大家弹奏一曲,让臣等开开眼?”
突然又被全场瞩目的沈渺渺:“?”
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总是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女帝也来了兴趣:“老大宫里什么时候竟有这样一个妙人了?”
这都指名道姓了,沈渺渺,只好坐正了道:“回禀母皇,儿臣前些日子从冼金楼带回来的小仆,怕是入不了各位大人的眼。”
各位大人纷纷一愣。
呦,大殿下今日这么礼貌?居然没直接闹起来,还能把不乐意说得这么委婉?
一般人都不想得罪这个纨绔草包,便没再开口,谁知刚刚开口的那位大臣却不依不饶:“怎么会,只是想见识一番而已,大殿下不会这么小气罢?”
你妈的,给台阶不下?
沈渺渺脸色冷冷的,正准备发作,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住了衣角。
便听身后人朗声道:“既然如此,那奴便献丑了。”
凌伏认得,这人是二皇女的人,怕是要来探他虚实,又或是想试试自己对大殿下的重要性。
若是大殿下真的宝贝自己,那以后她便能借自己做文章,若是自己对大殿下而言没那么重要,那她可能会直接开口朝女帝要人,到时候不管能不能要的来,都能成功恶心一把大殿下。
凌伏不知道自己在沈渺渺心里究竟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但是上次自己在太学里出风头时她挺生气的,说明……他可能在殿下心里是有几分位置的。
如此,他便更不能让大殿下为难了。
凌伏这么想着,抬腿朝台上走去。
沈渺渺神色冷冷的,看着他一步一步上了台。
有风轻送,柳枝微拂,台上的男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携着一把古琴,衣袂飘飘,很有几分潇洒出尘的味道。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琴声听起来或缠绵悲切,或泉水叮咚,或如走马摇铃。
众人醉在琴音里,一曲罢,都未回神,直到凌伏出声,女帝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赏。”
凌伏谢了恩领赏,面色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地下去了。
不知道有些本就对他图谋不轨的人更是心痒难耐。
沈洙洙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野心,见众多皇女都盯着下台后行至大殿下身后的凌伏,勉强压了压心思,打算日后再找机会把这小美人弄到手。
凌伏的表演结束了,晚宴也到了尾声,没多久女帝就宣布可以散场了,让众人好好休息,明日还有别的活动,然后率先离场。
沈渺渺一言不发地起身,快步离开,准备回自己大帐。
从刚刚凌伏下场后她一句话也没说,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她冷脸的样子挺能唬人的,加上刚刚一杯杯地喝酒,眼角带了凶厉的红色,就更没人敢惹了。
凌伏跟着走了几步,发现她完全没有要等自己的意思,便停了脚步,不追了。
沈枭打了个呵欠,阖着眼趴在宫人的怀里被抱走了,留下凌伏一个人走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