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章 来自春晚的邀请
《让子弹飞》名场面不少,但最经典的还是莫过于三大影帝同台飚戏。
师爷高,县长硬,黄老爷又高又硬!
那一段观众看得过瘾,拍起来可要了命,足足折腾了好几个星期才拍完。
趁着姜闻折腾发哥和葛大爷的功夫,江瑜买了张机票,先行返京。
《驴得水》的后期已经完成了,他必须得回来处理一下。
比江瑜还激动的,是秦海露。
她对这片子真是倾注了不少心血。
先是在大桥堡的窑洞里住了两个月,后来为了一首插曲《我要你》,又练了一个多月。
“怎么样,还能入你大导演的耳吧?”秦海露扔给江瑜一支随身听。
江瑜戴上耳机,听了一耳朵,“嗯,可以,不过这版不能用,你先别练了,等过段时间,再录一版新的。”
“怎么呢?”秦海露问。
江瑜道:“你现在技巧是到位了,但越练越烦,没有感情了,先放一放吧。”
不管是谁,一首歌练一个月都会烦的,到这个地步,基本就没什么感情了,只剩下一肚子怨念,先放一放反而更好。
“行,”秦海露伸个懒腰,感觉自己可算是解放了。
这段时间,她恨不得晚上做梦都是《我要你》。
“你不是说想冲一下柏林电影节吗,葛大爷怎么说啊?”
“不急,我已经把片子送上去了,”江瑜道:“怎么都得一个月。”
按国内的规矩,电影做完后期,提交资料后,审片委员会会在30个工作日内审核完毕。
如果审核通过,会给发一个《电影公映许可证》,有了这个证,才准上映、送展。
如果不通过,就只能打回来修改。
制作单位接到修改通知后,要在30个工作日内修改完毕,再重新走一遍流程。
这一套下来,有时候搞不好会被拖个三五年才给上映。
不过江瑜倒还不慌,《驴得水》在2016年都能上映,没道理在2009年上映不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我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呢?”秦海露问。
“嗨,别提了,”江瑜摆摆手,“我前段时间不是给央视拍了两部公益广告吗,也算奉献点爱心,结果广告播出以后,反响不错,甚至还有老师拿我那两部广告当作文题目……”
“哟,这不是好事儿吗?”
“是好事儿啊,但央视现在盯上我了,还让我给他们再拍两部,我能怎么办?”江瑜提起这个就有点烦。
“烦你就不拍呗,他们还能管着你?”
“是管不着啊,但央视不是邀请我上春晚了吗?”江瑜一摊手,“人家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拒绝吧。”
要说起来,江瑜和央视还挺有渊源,他人生第一次上电视,就是参加的央视举办的相声大赛,后来又通过这个节目,直接上了春晚。
由此便在春晚导演组那里挂了号。
后来《失恋33天》一炮成名,江瑜的多重身份随即被曝光。
春晚导演组才发现,这家伙不光能演电影,原来还会唱歌。
而且《老男孩》、《我的歌声里》、《体面》这些歌曲质量还相当不错。
这样的新秀,春晚导演组自然不会放过。
秦海露看他好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了,“嘿,您这到底是抱怨,还是跟我炫耀呢啊?”
“我跟你说,你以后要是死了,那就是贱死的。”
在这个年代,能上一次春晚,那得是多大的福分啊。
换了那些女演员,不知道得被输出多少次,才能上去举着话筒对一次口型。
这家伙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江瑜哈哈一笑道:“我真不是嘚瑟啊,主要是今年的档期拍得太满了,我现在拍戏的次数,比啪啪啪的次数都频繁。”
“切~”秦海露对他的这种行为简直深恶痛绝,留下一句话后后,便提着包走了,“等《驴得水》过审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啊。”
“知道了,”江瑜挥挥手,送她离开,随即又琢磨起了公益广告的事情。
对他来说,如果有好的创意,拍一部广告也就一两天的功夫,顺手帮央视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以过年为主题,他能拍什么呢?
江瑜上辈子看过的公益广告不少,其中并不乏精品,但他并不想简单地重复“团圆”、“回家看看爸妈”这种老生常谈的主题,他更想搞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就在江瑜琢磨广告的时候,另一边的宁皓正抓耳挠腮,急着拿到《无人区》的审核意见书。
可真等他拿到手的时候,看着意见书上的那行宋体字,一下子就傻眼了:
该片仍旧涉嫌违规,不予通过。
宁皓揉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可最下面盖着的鲜红的公章印分明又在提醒着他:
这是真的,《无人区》被毙了。
而且是第二次被毙了。
“怎么就不给通过呢?怎么就不给通过呢?”
宁皓家中,黄柏急得团团转,“怎么就涉嫌违规了呢?到底是哪条规啊?不都改完了吗……”
江瑜劝道:“柏哥你着急也没用,现在先缓一缓吧……”
“我怎么能不着急呢,我莫想到啊,真是莫想到啊,投资个电影,还过不了审……”黄柏一急,连口音都出来了。
和前世不同,在江瑜的带动下,黄柏、宁皓俩人可都真金白银地往《无人区》里砸了钱,就等着像《疯狂的赛车》那样,票房破亿,大赚一笔。
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多月前,《无人区》就做完了后期送去了审核,结果直接被打了回来。
理由只有一个:涉嫌违规。
宁皓琢磨着是不是有些镜头太血腥了,便删减了一部分,再次送了上去,结果又被打了回来,连理由都没变,还是涉嫌违规。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哪怕一向迟钝的黄柏,也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思,急得嘴唇都破了,看向江瑜:“老江,你一向主意多,拿个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江瑜冷静道:“现在只能等,《无人区》这片子其实不错,以后肯定还是有机会上映的。”
“你什么意思?”宁皓焦躁地揉着头发,不过还是听出了江瑜的话外之音,抬起头:“现在过不了审吗?”
江瑜摇摇头,“我觉得悬。”
一般来说,字越少,事儿越大。
《无人区》这电影也算是赶上了。
江瑜记得这破电影足足被拖了四年,拖到大家伙都忘记了还有这么部电影的时候,才终于艰难上映。
而现在,宁皓、黄柏等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193章 黄柏的第一次套牢
09年,西疆出了点事故。
《无人区》正好里面有大量的西疆元素,而且里面的角色没一个好人,这直接就撞枪口上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宁皓拍出来一部这样的电影,很难不让观众产生恶意联想。
这才是《无人区》始终无法过审的真正原因。
江瑜点破这一点,宁皓才有点明白过来,敢情自己是死在这儿了。
他沉默地盯着地板,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心血,竟然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毁于一旦。
“这谁能想得到呢?这谁能想到呢?”黄柏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忽而又抬起头来看着江瑜。
“老江,你是不是早就算到这个事儿?”
江瑜一向最热衷于搞投资,宁皓上两部电影他都投资过,可唯独这次的《无人区》,江瑜没有投资。
结果就是《无人区》难产,几千万的投资直接套牢了。
江瑜道:“我要是能算出来,直接去买彩票不好吗,还用得着拍电影?”
“投资就是这样,总是有输有赢,柏哥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正好我和老徐弄了一部《人在囧途》,马上就要开机了,你要不要再投一点,弥补一下损失?”
“我不投了,打死我都不投了,”黄柏连连摆手,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情绪就俩字,后悔,非常后悔。
“我算看出来了,投资电影就是在赌博啊,你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审,就算过审了,你还是不知道观众买不买账,票房怎么样,你怎么敢投钱呢?万一赔了呢?”
江瑜道:“是啊,万一赔了呢,那电影公司就不拍电影了?”
黄柏怒道:“他们是不用自己的钱拍!”
他现在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那些导演都喜欢到处拉投资,但极少有人敢豁出去自己往里投钱的。
这玩意儿风险太大了!
要不是宁皓导演,打死他,他都不敢往里面投钱的。
宁皓一旁听着黄柏的抱怨,只能无奈地苦笑一下。
他自己其实也投了不少钱。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投资电影,就砸手里了,而且还把黄柏和投资人也给装进去了。
现在就属他最无奈,最后悔。
“老江,我也劝你不要赌身家,虽然之前你赌赢了,但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当个演员,安安心心地拿片酬不好吗?”
黄柏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瑜好说歹说,他都不愿意再投资了,甚至还反过来劝江瑜。
江瑜笑道:“我知道你后悔,但也不能因噎废食,电影该拍还是得拍,我对《人在囧途》还是很有信心的,你真不投资一点儿?”
黄柏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赌咒发誓,这辈子打死都不投资电影了。
江瑜耸耸肩,笑道:“是你自己不投资的,我可找老徐去了啊,希望你到时候别又后悔。”
“去去去你的吧,”黄柏没好气地道:“就徐秃子还能拍出什么好东西来,我还就不信了,你们还能次次都赚钱。”
对黄柏来说,投资是门玄学。
就和炒股一样,涨或者不涨,都是天注定的事儿,散户只能听天由命。
江瑜就不一样了,哪部电影能赚钱,哪部电影是烂片,他都门清。
《无人区》被套牢以后,徐争也有些沮丧。
他在宁皓的电影里跑了两次龙套,才混到一个主角,跑去西疆吃了一堆沙子,结果电影还没能过审,这特么忒悲催了一点。
不过好在江瑜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人在囧途》这个电影项目,江瑜直接放手交给他去操盘,而且还派出了罗新和方广智这两员大将进行辅佐。
徐争汇合保强后,调整了下情绪,便又信心满满地准备带队前往盛海。
在原时空,《人在囧途》是一家汉东的影视公司投资的项目,拍摄地便也放在了汉东,后来《人在囧途》大火,徐争拍摄《泰囧》,双方还发生过版权方面的纠纷。
在这个时空,由于江瑜乱入,自然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徐争想来想去,还是将故事背景放在了自己最熟悉的盛海。
于是《人在囧途》也随之变成了一个荷兰的农民,和一个出身荷兰,却满嘴盛海话的小老板之间的故事。
这里面的关系较之原版,其实是有一些微妙的。
众所周知,荷兰人一向处于鄙视链的底层,什么烂尾楼啦,白衣天使啦,驸马爷啦,都成了黑料。
而盛海人又是出了名地瞧不起外地人。
李成功一个在荷兰土生土长的小老板,在盛海赚了点钱,便以荷兰口音为耻,装模作样地学起了盛海话,看似功成名就,内里实则不堪。
最后和牛耿这么个土包子一起踏上了春运的旅途,反倒被他的憨直打击得一败涂地。
简单来说,原本是“不高兴”和“没头脑”之间的闹剧,被徐争融入地域因素,反倒有了些现实意义。
飞机上,徐争滔滔不绝地和江瑜讲述着自己的立意。
“虽然我也是盛海人,但我真不排外,排外最厉害是反倒是那些新盛海人,出身农村,但来了盛海以后,刚把腿上的泥洗干净,就开始瞧不起外地人了……”
王保强听得连连点头。
他本就出身草根,又没什么文化,以前还未成名的时候,因为一口荷兰口音,没少受那些城里人的白眼。
走到哪都有人问他偷过井盖吗,搞得他烦不胜烦。
所以对徐争的立意便十分认同。
江瑜却只是微微一笑。
徐秃子作为导演,观察力确实足够敏锐,这些年盛海发展极快,汇聚了全国各地的人才,而最瞧不上外地人的恰恰就是那些刚拿到户口的新盛海人。
这就叫皈依者狂热。
徐争对此颇为不屑,但江瑜还是听出了他话里那股子老盛海的优越。
“保强,你这头皮刮过吧,刚拍完戏?”
江瑜不想纠结这个话题,瞅着王保强那头青茬问道。
王保强憨笑道:“导演,俺之前接了部抗战剧,刚好杀青,这不就马不停蹄地来拍电影了吗,你放心,俺台词都背熟了,肯定能演好的。”
江瑜点头笑道:“这么忙啊,你媳妇那么漂亮,你就放心一个人在外面四处跑?”
“这有啥不放心的,俺每天晚上都会她打电话嘞,每次聊着聊着她就说自己要去洗澡了……”
江瑜哈哈一笑,转头看向徐争,“老徐要不要给牛耿加段感情戏?”
徐争看看王保强,斟酌了一下,“这不合适吧?怎么加?”
他觉得王保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能演感情戏的人。
江瑜却来了兴致,劲劲儿地道:“你想啊,牛耿那么大年纪,家里人肯定催婚,他谈了个对象,俩人异地恋,正打算过年带回家给家里人见见,结果去了女方的城市,才发现女方耐不住寂寞,把他给绿了。”
“这部戏里一直都是牛耿戏弄李成功,这下就可以让李成功来开导、安慰牛耿了,俩人的关系也更近一步。”
“这个行啊,”王保强龇着牙笑道:“这样牛耿这个人物就更有意思了。”
徐争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人在囧途》里,人物最丰满的是李成功,牛耿除了搞笑外,人物其实是非常单薄的。
江瑜这么一改,确实让牛耿这个人物变得更加出彩,而且也使剧情更有戏剧性,不失为一手妙笔。
“行,我回头仔细想想,”徐争高兴地满口答应道。
再看向江瑜时,眼神里也多了些钦佩。
真不愧是国内第四位票房破亿的导演啊!
随口一提,就能想出这种剧情来。
江瑜却顾不上享受徐争的崇拜,他看着保强,笑得讳莫如深。
保强啊,哥也只能暗示到这里了……
194章 江瑜的生日
“牛耿这帽子不错,不过最好能换成绿色的。”
“为什么要绿色?绿色代表春天啊,就像牛耿一样,显得年轻又有活力……”
盛海市郊,某破旅馆里,江瑜拿着顶帽子在王保强头上比划着。
“哎,你能别欺负人家保强吗,”徐争戴着顶假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哎哟,”江瑜瞥了一眼徐争,“想不到你有头发的时候,还挺帅的啊。”
“没头发也帅,”徐争嘚瑟地捋了捋自己的秀发。
他这顶头发可不普通,是徐秃子专门从瑞士定制的生物活性假发,戴在头上跟真的一样。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脆弱,怕水怕灰还怕冷,平时都得放在保温箱里供着。
而且还死贵,加上运费和保温箱,足足花了50万!
要知道《人在囧途》是一部小成本电影,总共才500万投资。
其中江瑜掏了300个,徐争出了100个,剩下的100个则来自于中影的投资。
这样造下去,江瑜都有点担心预算不够。
“保强我看看你这帽子,”徐争走过来,正了正保强的帽子。
“导演,大哥非说要给我换一顶绿帽子……”王保强无语地向徐争抱怨道。
“绿色好啊,冬天太单调了,你就是凌冽寒冬中的一点绿!”徐争说着和江瑜相视一笑。
徐秃子多伶俐的人啊,一见江瑜又是给牛耿加感情戏,又是要换绿帽子,基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不过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电影上,并不打算点破。
“老江,你那戏什么时候杀青,有空过来客串个角色?”徐争又惦记上了江瑜的档期。
江瑜想了想:“《让子弹飞》起码还得拍一个月,到时候再说吧,搞不好我还得再去一趟柏林。”
“《驴得水》过审了?”徐争立马明白过来。
江瑜点头:“嗯,葛大爷托了朋友,帮忙送去柏林参展去了。”
“你牛逼!”徐争佩服得不行。
江瑜笑笑:“能不能选上还不一定呢,于男姐说尽力帮我推荐去主竞赛单元,实在不行就去新生代单元。”
电影圈其实挺小的,葛尤找的那个朋友恰好就是于男,这位也是江瑜的老朋友了。
于男在国内名声不显,许多人认识她还是因为《战狼2》。
不过这姑娘在国际电影界颇有名望,04年拿过巴黎电影节的影后,07年又拿了芝加哥电影节的影后,今年还受邀成为了柏林电影展的评委,《驴得水》便是经由她手送去柏林参展。
对江瑜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镀金的机会,相比之下,《人在囧途》只是顺手为之而已。
……
“小梅,来给姐姐香一个~”
横店片场,刘思思冲着一身女装的马天雨,调皮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马天雨本就长得软弱,性格又比较斯文,此时换上女装,比女人还女人,见刘思思调戏自己,便抿嘴笑道:“思思姐,别闹。”
刘思思干脆上手,摸了摸他的衣服,“你看看你穿这一身女装,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比我都好看。”
“哪有,思思姐……哎,等等,我好像比你大吧?”
“是吗?哈哈,那你也要管我叫姐姐,再叫声姐姐来听听~”
“才不呢~”马天雨捋捋秀发,低着头卸妆去了。
哇!
刘思思的少女心顿时爆炸。
这种奶油、软萌会害羞的弟弟,比江瑜那种只知道赚钱的死直男可爱太多了!
自从刘姑娘觉醒某种奇怪的属性后,就变得橘里橘气的。
尤其是喜欢那种软萌可爱的生物,男女都可。
以前她享受被江瑜揉搓的快乐,现在却觉得上手去揉搓别人,好像更快乐。
“思思,去做spa吗?今天拍这么久,我都累死了。”
换完衣服的佟雅走过来道。
“好啊,你等我一下,”刘思思快速地冲进了更衣室。
佟雅看着她的背影,摇头笑笑。
这姑娘,就像个假小子一样,怪不得导演让她演燕三娘。
《侠盗一枝梅》是部挺有意思的武侠剧,在惩强扶弱、济世救民的基础上,融入了推理探案的元素,同时导演对角色的人设也做了一次性转。
比如说书生贺小梅更像是个姑娘,而女主角燕三娘则高来高去,一身男子装扮,像个假小子。
放到后世,简直是姬圈天菜了。
“舒服啊,呜呜呜~”
刘思思趴在按摩床上哼哼唧唧的。
她今年一口气拍了四部戏,从年头忙到年尾,一直呆在横店,可把她累坏了。
现在青春美貌,全靠大招保养。
佟雅趴在另一边,“思思,思思?睡着啦?”
“嗯?没有啊,”刘思思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迷糊地看向佟丽雅。
“你们公司给我发了个戏约诶,”佟雅道:“你看过剧本了吗?”
“《步步惊心》?早就看过了,你演谁啊?”
“若兰,好像是若曦的姐姐,你演若曦对吧?”
“嗯啊。”
“那八爷呢?是江瑜演?”佟雅问道。
“呜……”刘思思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佟雅看着困得不行的刘思思莞尔一笑,挥挥手让按摩师出去了。
她比刘思思大不少,今年从戏剧学院刚毕业,虽然没有刘思思那么出名,但比起那些没戏可拍的同学,已经算是成功的了。
去年靠着《母仪天下》里的赵飞燕大火了一把,今年便接戏接到手软,不过都不是什么优质资源。
她挑来挑去接了《侠盗一枝梅》,以及糖人正在筹拍的《步步惊心》。
娱乐圈内就没有保密这一说,《步步惊心》还没开机,各种小道消息就已经满天飞了。
其中广为流传的一条就是,新锐导演江瑜斥资数千万投拍《步步惊心》,只为力捧女朋友。
消息传到圈内,一群小狮子自然嗷嗷地叫着“景天哥哥太宠了”,江瑜的宠妻人设被立得杠杠的。
对圈内人而言,更关注的则是《步步惊心》这个大项目。
众所周知,江瑜是近年来娱乐圈里最大的一匹黑马。
而糖人也不遑多让,一部《仙剑三》彻底奠定了糖人在业内的地位。
两方联手合作的消息,传出去自然震动娱乐圈。
佟雅也是出于这个缘故,才肯接下《步步惊心》的。
随后又很好奇,八爷谁来演呢?
难道真像圈内传的那样,江瑜投资《步步惊心》,就是为了和刘思思在荧幕上再次秀次恩爱?
佟雅看看睡得像头小猪一样的刘思思,顺手给她盖上毯子,心里有些小羡慕。
这丫头大大咧咧的,想不到运气却这么好,找到一个好归宿。
哎,她的归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呜……几点了?”
刘思思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就去摸手机。
“饿了吗?都九点了,”佟雅已经穿上衣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她,“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啊?九点了吗?”刘思思看了眼时间,叫道:“完了完了,我睡过头了……”
佟雅安慰道:“别担心,你今天晚上没戏拍,不用急。”
“不是这个,今天是江瑜的生日啊,我答应要给他庆生的,”刘思思急急忙忙地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佟雅默默地看着她。
好吧,她现在相信这对狗男女拍《步步惊心》就是为了秀恩爱了。
195章 三句话让男人给我花了一百八十万
“胡万就是麻匪,麻匪就是胡万!”
“杀县长夫人,绑架豪绅,就是你黄老爷家的胡万!”
“我说你为什么不出钱剿匪,原来你是贼喊捉贼的!”
夜里,天空下着小雨。
江瑜一身得体的西服,手里端着枪,撑着雨伞,跟着姜闻一步步地走到舞台中间。
虽然江瑜一直觉得姜闻这厮有装逼犯的嫌疑,但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地觉得,这家伙是真特么的帅啊。
话说张麻子带队去城里发钱,黄四郎派出家丁,准备上演一场“麻匪火并、县长暴死”的戏码,没成想张麻子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被干掉的九筒不是县长,而是胡万。
“你拿枪指着我,你拿枪指着我,你想跟我火并?!”
姜闻质问着黄四郎。
在他身后,是老三、老四、老五、老七四大护法。
发哥看见张麻子,顿时脸色大变,挣扎片刻,抬手对着胡万就是两枪。
“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当麻匪的下场,就算是我亲爹,也得死!”
“死有余辜,早晚!”
黄四郎虽然在鹅城树大根深,但他的权势与地位却依附于官府。
他有胆子找人冒充麻匪,干掉县长,却没胆子真的和县长火并。
前者是贪,后者是反。
他没那个胆子造反。
“麻匪胡万又让黄老爷枪毙了五回,杀人灭口?大义灭亲?杀人灭口你就是麻匪的头子张麻子,要是大义灭亲,那好办,你出钱,我剿匪!”
“好啊,三天之后一定给县长一个惊喜!”
发哥拱手,还想稳住局势。
张麻子却不肯那么轻易放过他。
“汤师爷,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姜闻看向葛大爷,“翻译出来给我听,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
张麻子明面上是装作听不懂,让汤师爷“翻译翻译”,实则是揪住了黄四郎的小辫子,逼迫他给出明确的承诺。
在张麻子面前想糊弄过去,可没那么容易。
这下汤师爷也慌了,“到底什么叫他妈的惊喜啊?”
面对张麻子的步步紧逼,黄四郎再也没办法拖延,只能给出明确的承诺:“惊喜就是,三天之后我出一百八十万给你们出城剿匪,接上我的腿!明白了吗?”
“这就是惊喜啊,”葛大爷默契地捧着哏。
“翻译翻译,”张麻子还是不肯放过他。
葛大爷愣住了。
“呵呵……”江瑜撑着伞和老四相视一笑。
张麻子不光是逼黄四郎,同时也是在逼汤师爷站队。
一面是南国一霸黄四郎,一面是冒充县长的土匪张麻子,这下汤师爷再也没办法骑墙,只能选边站了。
“惊喜就是三天之后,给你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出城剿匪,接上他的腿!”
“噢,大哥这特么是惊喜啊,小弟我愿意等你三天,”姜闻一把将葛大爷抓了过来,“黄老爷,汤师爷是我的挚爱,你可不能夺我所爱啊。”
“了然,了然。”
姜闻带着葛大爷,两个人勾勾搭搭地走了,江瑜往旁边让了让,将两人放过去,随后又快速地用身体将两人护住,一起慢慢地退进了夜色里。
“怎么样,过瘾吗?”
一场戏拍完,天都快亮了,姜闻用毛巾擦着头发,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葛大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有些兴奋,“过瘾,太过瘾了。”
“你们是过瘾了,我陪你们拍了一宿,就露了个脸,连句台词都没有,”江瑜抱怨道。
三大影帝斗智斗勇,各种飙戏,其他人等就只有看着的份。
那年二十三,站着如喽啰。
“你好歹还露了个脸,我连脸都没露,”廖帆更惨,当了一晚上背景板,结果一个镜头都没有。
姜闻笑道:“戏份不在多少,要看重不重要,你们想想,要是没有你们几个站在张麻子身后,他敢这么和黄四郎对峙吗?”
廖帆道:“那肯定不敢啊。”
“这就对咯,虽然你连脸都没露,但观众都知道你就在那里,这才是好演员。”姜闻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廖帆点点头,觉得还挺有道理。
江瑜道:“你可拉倒吧,这帮导演,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哎哎哎,你这句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啊,”葛尤在旁提醒道。
江瑜哈哈一笑:“我当导演的时候也一样。”
“你啊你啊,”姜闻拍拍江瑜的肩膀,“怎么着,我听说你要去柏林了?”
江瑜道:“全靠葛大爷帮衬,不过主竞赛单元我是不指望了,能过去露一面,宣传的时候多个话题,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有这种想法很好,天朝在国际上露脸的导演不多,你算是最年轻的那个了,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姜闻话里颇有些赞许的意思。
和江瑜相处越久,他就发现自己越欣赏这个年轻人。
才华、胆识都还在其次,主要是江瑜不装犊子。
换了其他的导演,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估计牛逼都吹到天上去了。
别的不说,像今天晚上这种情况,换了别的明星,估计找个替身演员站在那,自己直接就跑路了。
像江瑜这么实诚的,确实不多见。
仅凭这一点,姜闻就得高看他一眼。
“歌未竟,东方白,咱们不如也风雅一把,去看一看日出?”姜闻看看东方已经晨光微露,突发奇想道。
“你们去吧,我年纪大了,撑不住了,”葛大爷一脸疲惫地摆了摆手。
发哥自然也是不去的,和葛大爷一起回了酒店。
姜闻又看向江瑜,江瑜打个呵欠,“拉倒吧,我还要赶回去,女朋友等着我过生日呢。”
江瑜就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人,连拍一宿的戏,天亮了去看日出这种事,他真做不出来。
“你今天过生日?”姜闻道,“怎么不早说,我们也没个准备的,不然怎么也得给你准备一碗长寿面啊。”
江瑜说道:“没事儿,我一向不过生日,主要是我女朋友,张罗着要帮我庆生,她人在横店呢,也不知道给我准备了什么。”
姜闻点头道:“这全是佳人的一片心意……”
说到这儿,他忽然面露鄙夷道:“我原以为你也是个风雅之士,没想到竟然把佳人丢下,跑来拍戏,竟是个不解风情的糙汉。”
江瑜回了个鄙视的眼神。
这家伙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闻大笑,用力地拍拍江瑜的肩膀,“你还年轻,有的是过生日的机会,不过你今天过生日,很长寿啊。”
“怎么说?”
姜闻笑得讳莫如深,“你之前回燕京,有个老者来探班,我记得他生日好像也是今天。”
江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呼亏了亏了,竟然没赶上这一场。
怪不得《让子弹飞》这么攒劲的片子居然能过审呢。
不是衙门的人没水平,而是这片子背景太深。
196章 相思
作为一名糙汉,江瑜一向是不过生日的。
事实上,在脱单以前,除了新年以外,他不过任何节日。
倒是刘思思十分热衷于各种纪念日。
什么相恋一周年,七夕节、情人节、圣诞节之类的节日层出不穷,至于生日,那更是重中之重。
不过以往都是江瑜为刘思思精心准备,搞个皇冠啦,吹个蜡烛什么的,今年还是头一次刘姑娘替江瑜张罗。
回到酒店,江瑜简单冲了个澡,高速的3G网络已经下载完了刘姑娘发来的彩信。
点开一看,是一段小视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哎呀,跑调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视频里,刘思思穿着小熊睡衣,打着拍子笨拙地唱着生日快乐歌。
“宝宝,祝你生日快乐,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哦,我会永远爱你哒,呜嘛~”
视频最后,刘姑娘还送上了一枚飞吻。
江瑜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才发现这丫头居然自带沙雕气质。
明明挺肉麻的一段话,居然硬是被刘姑娘说出了喜剧的效果。
“傻瓜……”
江瑜关了手机,胳膊枕在脑后,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哪怕相隔千里,还有个姑娘在记挂着你,在生日那天,为你唱一首生日快乐。
作为男人,就已经可以为她去赴汤蹈火了。
爱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江瑜自己也想不明白。
当初和刘思思在一起,到底是出于心动,还是馋她身子,又或者兼而有之,江瑜自己都说不清。
不过被人牵挂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要是能早一点拍完《让子弹飞》,就可以去横店找她了吧。
江瑜心里居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期望刘姑娘能陪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也许就叫相思?
……
《让子弹飞》确实是一部神作,抛开里面那一大堆隐喻不提,只看表面的剧情,也能让观众高潮迭起。
话说张麻子靠着一手狸猫换太子,逼着黄四郎出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给他出城剿匪,结果到了半道上,就被假麻子劫了。
老二被绑在绳子上,还没掉下来,就先死了。
汤师爷也被一颗地雷送上了天,屁股挂在树上,脑袋被银子埋了起来。
张麻子带着兄弟们又回了鹅城,他要杀黄四郎,替六子、夫人、老二和师爷报仇。
但黄四郎在鹅城树大根深,张麻子拢共才四个人,四条枪。
张麻子便想了个办法,先给穷人发钱,再给穷人发枪,然后带着兄弟们喊出了“杀四郎、抢碉楼”的口号。
姜闻用一种“比喻”的方式,拍出了那四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骑过马吗?”
“骑过。”
“我说的是在地上,骑真的马。”
“我说的也是在地上,骑真的马。”
“噢,会骑就好,我还以为你骑的是那个马呢,”姜闻牵过一匹白马交给江瑜。
江瑜拉过缰绳,熟练地一跃而上,问:“你以为我骑的是哪个马?”
“我以为的,也是那个马……哎,慢点慢点……”
江瑜用脚一磕马肚子,拉着缰绳,那匹枣红小马便听话地绕着姜闻小跑了一圈。
姜闻这才服气,“可以啊你这技术,学过?”
江瑜勒住缰绳,将马停下来,利落地翻身而下,“嗯,我以前拍《射雕》的时候,在剧组学的。”
“不错,待会你就骑着马跟着我,我再给你找杆枪,”姜闻十分满意。
他刚刚设想了一组镜头,他们兄弟四人,骑着马,手里举着枪,大喊着“杀四郎、抢碉楼”的口号,号召老百姓站起来反抗,干掉黄四郎。
这样的剧情,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但奈何,老四老五的演员虽然会骑马,但技术就不敢恭维了,想完成姜闻设想的镜头,还不知道得排练多少遍呢。
没想到江瑜骑术居然还不错,倒是可以先让他顶上。
鹅城大街空空荡荡,两旁是破败的洋楼,姜闻、江瑜等四人穿着军装,骑着白马,满脸肃穆。
在他们身前,一群大白鹅晃晃悠悠地走过。
这样的场景,荒诞中居然还带着点悲壮。
张麻子一把抽出了长刀,向着前方的十八星条旗发起了冲锋,“枪在手,跟我走!”
江瑜将长枪高高举起,紧随其后,“杀四郎,抢碉楼!”
四人骑着白马,在鹅城大街上反复冲锋,反复呐喊。
终于,那些光着上身的老百姓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举着枪跟了出来。
他们恨黄四郎,但也惧怕黄四郎。
县长头天发钱,黄四郎第二天收钱,但中间的那个晚上,他们可是实实在在地抱着银子睡了一夜的。
失而复得,最让人愤怒。
所以当张麻子给他们发枪,告诉他们要去“杀四郎、抢碉楼”的时候,这些老百姓便纷纷扛着枪,跟了过来。
只是张麻子到底还是高估了人性。
等他们冲杀到碉楼前,一回头才发现,根本没人帮他们,跟过来的只有一群鹅而已。
“明白了,谁赢他们帮谁!”
姜闻回过头看着那一大群白鹅,又是心寒,又是恨铁不成钢。
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居然真的相信老百姓会被他们鼓动,跟着他们反抗,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就这么一场戏,剪出来不到三分钟,他们却足足拍了一天。
江瑜骑了一天的马,大胯内侧早已被磨得生疼,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连站都站不直。
老四老五也好不了多少。
三人只能躺在躺椅上,张开双腿,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剧组放盒饭。
“嘿,哥仨这是什么造型啊,晒鸟呢?”
姜闻端着三份盒饭晃悠过来。
“有对着月亮晒鸟的吗?”
江瑜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接过盒饭,打开道:“老姜,我现在知道古代那些骑兵为什么金贵了,骑一天的马,估计比砍一天的人都累。”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颠散架了。
姜闻坐在他身旁道:“你这话倒是没说错,其实打仗没有那么多热血沸腾,赶路的时间比砍人的时间多,尤其是我军打运动战,全靠两条腿。”
聊历史、聊军事向来是这帮大院子弟的强项,姜闻说起这个倒是挺起劲。
“就拿淮海来说,明面上是六十万对八十万,一锅夹生饭,但我们还发动了五百多万的支前民工,要是没有这些老百姓,能不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还真不好说。”
江瑜道:“所以说,这就是人民的力量,要是没有这些老百姓,张麻子拿头去跟黄四郎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人有时候也真是够操蛋的,想把他们发动起来,比登天都难,”姜闻说着往地上吐口唾沫,心情非常复杂。
后世许多观众喜欢用张麻子比喻伟人,但其实二者根本不是一回事。
姜闻一方面清楚地知道人民的力量,但另一方面,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这帮人有多操蛋。
别看大家嘴上喊着“你工人爷爷来了”、“要把资本家吊路灯”云云,其实也不过是口嗨而已。
大家都在期盼着天降张麻子,等着张麻子去和黄四郎拼命。
最好张麻子能够把黄四郎干掉,自己坐享其成。
所以当张麻子杀到碉楼前,跟他来的,注定就只有那一群鹅。
这是姜闻的怨念,也是他的不忿。
197章 老三和花姐
汤师爷临终前,屁股在树上,脑袋扎在钱堆里。
他告诉张麻子,自己有两件事骗了张麻子。
虽然电影里没明说,但江瑜大致也能推理出来。
第一档子事,自然是他出卖了老二,导致老二被杀。
理由是张麻子给老二布置任务的时候,只有他蹲在一旁偷听。
所以当黄四郎查清马邦德的真实身份,又拿出六张委任状后,汤师爷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直接就把老二给卖了。
这事儿连汤师爷自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他不敢告诉张麻子。
再说第二档子事,汤师爷临终前最想告诉张麻子的就是,花姐其实是黄四郎的卧底。
他让张麻子跑,千万别再回鹅城,是因为他知道老三已经被花姐搞定了,生出了二心。
如果张麻子再次回到鹅城,那必然是九死一生。
最后果然不出汤师爷所料,花姐真的带着替身跑路了,老三去找她,也是一去不回。
此时的张麻子几乎已经陷入了死局,老三跑路,老百姓谁赢帮谁,凭张麻子和三個兄弟,想要干掉黄四郎几乎不可能。
可就在这无路可走的绝境之中,张麻子愣是走出了一条路。
“打!打就能赢!”
“打哪儿啊?这只有铁门。”
“就打铁门!”
于是兄弟四人对着铁门,硬是打了一整晚。
最后张麻子更是亲自出手,在铁门上打了个感叹号和问号,那形状,像极了锤子和镰刀。
“大哥!大哥!”
江瑜呼哧带喘地跑到姜闻身边,姜闻侧头看他一眼,“说话。”
“我回来了!”老三冲过来道,“三天整!”
江瑜一指廖帆,“就这事儿。”
“人呢?”
“都在那儿!”
在最后的时刻,老三终于带着花姐和替身赶回来了。
发哥离组后,又重新回到了剧组,准备完成最后的戏份。
“怎么回事儿?”姜闻问。
“他跑我就追,他跑我就追,就越跑越远了。”
“他跑我就堵,他跑我就堵,就给堵回来了。”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傻子都知道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但张麻子却没有追究。
经历了这么多,此时的张麻子终于也学会了装糊涂。
“弟兄们,为了庆贺三哥回来,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出去!”
兄弟五人对着铁门,将所有子弹倾泻而出。
五个人,愣是打出了一个连的火力。
江瑜端着长枪,一下下地拉动着枪栓,心里却越来越明白。
《让子弹飞》的剧本写得过于隐晦,许多情节江瑜也是拍着拍着才想清楚的。
怪不得张麻子说“打就能赢”,这句话指的可能并不是老百姓,而是老三。
老三有没有背叛张麻子,投靠黄四郎呢?
大概率是没有的。
黄四郎搞死了六子和老二,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在,以老三的脾气,他不可能去给黄四郎当狗。
但老三在追花姐的途中生出了异心,也是可以肯定的。
张麻子四个人,黄四郎几百人,而且郭旅长的骑兵三天后就到,怎么看张麻子都不像能赢的样子。
老三心里必然是会产生这样的怀疑的。
所以张麻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打了一整夜,让老三忽然发现,卧槽,我大哥可以啊,居然能和黄四郎五五开。
那我要是把替身带回去,说不定……能赢?
“你觉得我这分析的对吗?”江瑜靠在三脚架上问道。
姜闻给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火光明灭不定,“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姜闻侧过头看他,半天没说话。
江瑜怀疑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姜闻难得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江瑜便知道自己八成是猜对了。
“卧槽,我就知道,合着你这情节都是现编的,有漏洞你就当没看见,假装是伏笔了呗?”
他还在这各种分析解读的,搞不好导演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姜闻被江瑜说得有点挂不住了,又吸了口烟,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个人呐,最大的毛病你知道是什么吗?不会装糊涂啊,得改!”
说完便扔掉烟头,一头走进夜色了。
“啊呜~”江瑜没理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让子弹飞》的拍摄也越来越接近尾声。
没日没夜地拍了两个多月,江瑜早已疲惫不堪,但奇怪的是,他心里反而有些雀跃。
拍了这么久,和黄四郎斗了这么久,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张麻子打了一夜,鹅城的百姓听了一夜的枪响,谁输谁赢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这么打下去肯定要出人命,至少得死一个。
不是县长,就是黄四郎。
于是当张麻子重新回到大街,黄四郎的替身被高高扛起游街示众的时候,全县都沸腾了。
“黄四郎被抓了!黄四郎被抓了!”
鹅城的老百姓们举着枪,欢呼着,雀跃着,簇拥着张麻子,来到高台,一刀砍掉了黄四郎的威风。
那一刻,县长真正地成为了县长。
他的身后,终于有了人民。
“去碉楼,拿回你们自己的东西!”
张麻子长刀所向,老三老四老五老七,四人带着汹涌的洪流,所向披靡。
而武举人鲁智冲,这个黄四郎的团练教头,早已摇身一变,成为了张麻子的狗头军师,混进了队伍里,还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一刻,黄四郎的碉楼不攻自破。
哪怕再虚弱的人,也敢端着枪,颤颤巍巍地冲破黄四郎的铁皮大门,去分一杯羹。
“一下子弄成了这样,你让我输得很惨啊!”
黄四郎看着替他搬家的穷鬼们,满脸的不甘心。
“惨吗,黄老爷?你现在还抽着烟,还说着话,可六子、老二、师爷、夫人,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而且永远听不到了。”
“你们四个人,换我五代家业,不划算吗?”
“怎么算账那是你的事儿,对我来说,钱是钱,人是人。”
江瑜站在摄像机后,静静地看着发哥和姜闻飙戏。
在前世,他最喜欢的戏份就是《让子弹飞》结束时,黄四郎和张麻子的这段对话。
因为老有人问,我三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年寒窗?
现在张麻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怎么算账那是你的事儿!
“黄老爷,你觉得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张麻子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黄色的高光打在他脸上,说不清是悲是喜。
他终于赢了黄四郎,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县长,县长,这两把椅子,归我了……”
一个光头兴奋地跑到张麻子身后,还沉浸在给黄四郎搬家的喜悦之中。
张麻子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噢。”
随即起身,眼睁睁看着光头搬走了他屁股下面的那两把椅子。
“你说,他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呢?”摄像机后,廖帆问江瑜道。
拍到现在,他也觉过味来了,这部电影绝非土匪斗恶霸那么简单,但一时之间,又搞不明白姜闻到底在表达些什么,于是他便盯上了江瑜。
江瑜自身就是导演,又整天和姜闻泡在一起,许多台词、情节甚至就是他和姜闻一块想的。
现在剧组的演员都知道,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问江瑜准没错。
江瑜双手抱胸,也没法多解释,只好道:“你看见把那两把椅子搬走的那秃子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不就是来搬东西的老百姓吗?”廖帆奇怪道。
江瑜道:“你再看看,那真的是老百姓吗?”
“哦!那是城南两大家族!”被江瑜这一点破,廖帆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搬走县长屁股下面那两把椅子的,根本不是老百姓,是他娘的两大家族!
这伙人,才是整个鹅城之战最大的受益者。
张麻子发银子有他们,发枪还有他们,现在干掉了黄四郎,开始抢椅子了,抢得最快的还是他们。
甚至连张麻子屁股下面的椅子都给搬走了。
其实不光是两大家族,团练教头也混进队伍里了,这家伙现在干脆以功臣自居,带着一帮小弟,耀武扬威起来了。
江瑜微微叹了口气。
黄四郎好打,这些混进来的家伙,才是真的难办。
甚至连张麻子,也没办法完全清算他们。
“下一场,江瑜准备!”
执行导演招呼了一声,江瑜搓搓脸,站到了镜头前。
接下来,该老七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