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暗藏杀机，倒阳为阴！
“当然是我让他来的。”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双眼泛白的老者。
这老者表情呆滞，似乎思维不连贯一般。
过了几息，他才继续说道：“我让语嫣给他送了信，说我同意了你们的婚事，这傻小子就过来了。”
“爹，女儿求您了，放过宋大哥吧。”朱成碧的泪珠滴答落在地上，浸湿了土壤。
“那可不行，祖灵看上的人，可不能放走。”
“那，让宋大哥多活些时日呢？”朱成碧做着最后的挣扎
老者又呆滞半晌，“也不行，今日天象有异，阴阳颠倒，那书生身上的元阳可全部化为绝阴，正是效果最大的时候。”
“别哭啦，能被祖灵看上，是他的福气。”
老者缓缓笑了笑，“他还带来了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就是那血气旺盛的小子，当初还撞破了我们的围墙……怎么还哭，乖，那小子的一半血气归你，好不好？”
言下之意，已经把张晋当成了待宰羔羊。
“我不要！我不要再过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与其伤害宋大哥的朋友，被宋大哥怨恨，我宁愿化为腐泥！”
她剧烈挣扎，却被老者在头上轻轻一拍。
有无数细小的紫色毛发从皮肤上生出，将她束缚到原地。
“唉，难为你了，既然你不答应，那拜堂之时，就让语嫣替你去吧。”
朱家庄内。
咚咚咚，锵锵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庄户敲打着娶亲的锣鼓。
鼓点沉闷，似乎与胸膛共鸣，听得陈司阁心跳加速，忍不住咳嗽两声。
锣声刺耳，如同指甲划过锅底，刮得他耳膜生疼。
滴里搭拉，滴里搭拉……唢呐声高亢尖利。
张晋眉头皱起，这唢呐吹得真丧气，跟出殡似的。
“朱家庄的这锣鼓队，有些不太专业啊。”张晋笑了笑，意有所指。
“可能是庄里太久没有人娶亲了，心意到了便好。”宋闻道兴致勃勃，没听出张晋话里的意思。
“这天怎么阴下来了……”陈司阁望了望天空，“不应该啊，老夫还看了黄历，今天是吉日啊。”
“可能云彩遮住了吧，不妨事。”宋闻道笑道，“等下咱们就去屋中喝酒了，哪怕外面下雨，我们也不怕。”
他看着迎面走来的朱家庄庄主，“伯父，成碧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差人到齐了开席了。”
老者笑容满面，眼中满是灵动，似乎因为女儿要成亲这件喜事，瞬间年轻了五十岁。
丝毫没有当日满是眼白，反应呆滞的样子。
张晋冲他笑了笑，那老者也回以一笑。
气氛，友善无比。
三人沿着甬路行走没多远，便到了朱成碧家的大院门前。
张晋扫了一眼，此处居然离祠堂只有短短几十步。
但那一晚他出来时，却分明感觉两者相距得有数里之遥。
但他表情毫无变化，跟着宋闻道进入了朱氏的正堂。
一个身披红盖头的女子，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两人先喝了交杯酒，又吃了枣、桂圆等物，被祝福早生贵子。
随后，陈司阁宣布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宋闻道望着红盖头女子，憨憨直笑，满是纯粹的喜悦。
接下来，该是送入洞房了。
但那老者看了看时辰，眉头皱了一下。
“酒宴开始！宾客敬酒！”
陈司阁愕然，忍不住道：“这，这不对吧？”
“朱家庄百年前的老规矩是这样的，既然小宋入了我们庄中，自然要按着庄中的规矩来。”
正堂中的亲属也纷纷哄笑，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每个人都露出八颗白牙。
“没错，庄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你们推三阻四，该不会是不能喝酒吧？”
“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啊。”
“这……确实不能这么办啊……”陈司阁总觉得这朱家庄有些不对劲。
听闻此言，正堂的亲属忽然停下了动作，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眼中的笑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与漠然。
陈司阁觉得身子微微发冷，甚至有些害怕。
他头一次开始怀疑，陪宋闻道前来，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这朱家庄的人，怎么都跟精神不太正常一样？
对了，自己身边还有个武道高手呢，应该不用太担心。
他忽然想起来，下意识看向张晋。
“没关系，放心喝，万一你们喝倒了，我一定把你们带回去。”张晋笑道，扫了堂中的所有人一眼，眼底却闪过一道寒光。
纵然堂中弥漫着酒香与肉香，还点着檀香，但他常年习练长春功，五感何其敏锐，还是嗅到了微不可查的腥臭气味。
如同鱼肉腐败一般，让他心中皱眉。
“还是小宋的朋友通情理！”“我要敬他三大碗！”“不醉不归！醉了就宿在我们庄子里！”
宾客们哄笑起来，脸上的寒霜纷纷消散，仿佛刚刚的冰冷气氛只是陈司阁的错觉。
他们端着碗起身，一碗碗向着张晋三人敬酒。
张晋尝了一口，眉头舒展。
“人参，鹿茸，虎骨，淫羊藿……都是上百年份的，这是大补之物里面掺了点润滑的酒吧“。”
跟陶大夫也当了这么多天学徒，他对各种药物的味道，也是了然于心。
朱家庄在这药酒里添加的珍贵药草，甚至比得上某些江湖中人的丹药了。
但越如此，张晋便越警惕。
这是喜宴酒，又不是续命酒，添加这么多大补之物作甚。
不过他对付糖衣炮弹的的原则，一向是糖衣吞掉，炮弹打回，因此，他来者不拒，宾客们的所有敬酒通通饮下。
面板上的气血竟然增长了不少。
陈司阁也是尝了一口酒后，眼前一亮，一碗碗饮下。
哪怕张晋担心他会喝出什么事情，想要帮他挡酒。
陈司阁却有些不悦，甚至抬出白素青来压人，声称自己是长辈，哪儿有晚辈管长辈的道理。
既然如此，张晋便不在管他，反正酒中无毒，顶多喝得陈司阁醉吐而已。
不知喝了多少碗，老者忽然道：“吉时已到，新人准备送入洞房。”
宾客们哗啦啦起身告辞，整个大堂就剩下张晋几人与庄主。
“我去送一下宾客，等下回来招待两位，咱们好生亲近亲近。”庄主笑道。
张晋看了眼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陈司阁，淡淡道：“庄主自便。”
庄主离去，整个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仿佛刚刚的喧嚣，只是南柯一梦。
一切似乎波澜不惊，他预料中的意外，也并未出现。
那庄主老者也没有像当晚一样诡异，反而和蔼可亲，思维灵活。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有晚上朱家庄才会出现异状，幕后黑手不是这庄主？
张晋想了想，还是决定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
绝不是错觉，这局酒席必定存在问题。
他决定起身看一下那名老者在干什么。
推开正堂紧闭的窗户，并没有光线射入。
张晋抬起头，天空竟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如墨的乌云，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起来。
他猛地在窗户上一踩，翻到屋檐上。
整个庄子，不知何时已经静谧了下来，又是如同那晚，没有丝毫声音，连鸡犬的鸣叫都没有。
他极目望去，脸色阴沉。
借着一路白惨惨的灯笼光线，他分明看到，那裂了个大洞的围墙。
第九十一章 天黑请闭眼，人屠请杀人！
而朱家大院外，刚刚离去的宾客也不知到了何处，连庄主也不见踪影。
张晋跃出朱家大院，就看到甬路两旁的人家白灯笼一个个亮起，离朱家大院越来越近。
那些门口龇牙咧嘴的雕像，也似乎活了过来，冲着人嘿嘿冷笑。
街上插在地上的三角形小白旗不知何时出现，在呜呜作响的冷风中，滴溜溜转个不停。
“有点意思……”
他冷笑一声，又跃回朱家大院。
朱家庄的别人可能找不到，但朱成碧还在正堂内，总能找到吧。
刚进正堂，他顿了一下，正堂之中，已经不见了几人的踪影。
而正堂后面的厢房之中，也听不到宋闻道与娇妻说话的声音。
窗户被冷风吹动，啪嗒嗒的开合。
张晋也不去关上，干脆斜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似乎酒喝多了在打盹一般。
“张晋，张晋，快来救我！”
陈司阁的声音在屋外惊恐响起，似乎在被人追杀一般。
张晋巍然不动，呼吸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张兄？张兄？我不会洞房啊，你帮我示范一下呗，我们兄弟一场，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屋外似乎是宋闻道的声音，在轻声呼唤。
其中还有娇妻的嗔怪，却并不反对。
反而十分害羞，在轻声邀请张晋一起来快乐。
张晋似乎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
“宋兄？嫂子？”
窗外传来轻声娇笑，随着风声流转。
一面红盖头在窗外飘动，一跳一跳，如同挑逗。
“嘿嘿，嫂子真好客。”
张晋一笑，露出满口森森白牙，眼中绿芒闪烁，身上有带着尖刺的金黄触手，在身上钻来钻去。
他扫了那红盖头一眼，站起身来，向着红盖头走去。
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身影，头披红盖头，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伸出纤纤手指，苍白如同骨手，探向张晋脖颈。
“呕！”
张晋忽然低下腰，似乎喝多了要呕吐。
那骨手几乎擦着他的脊背掠过，慌忙收回。
张晋呕了两下，没吐出什么东西来，直起身来。
继续向前走去。
那骨手又探了过来。
“啪！”
纤纤玉手被粗鲁的握住。
嫁衣女子悚然一惊，看到一双碧绿的眼眸，里面如同闪烁着莹莹鬼火。
“大胆妖孽，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人！”
张晋握住嫁衣女臂膀，如同车轮般抡圆，高高举在半空中。
而后，重重抡下！
轰！
地面仿佛剧烈跳动了一下。
木质地板瞬间被轰出个大洞，数道裂痕顺着地板蔓延，整个正堂都塌陷了下去。
“夜战八方！白猿献果！毒龙出海！”张晋把红衣女当做武器一般，舞出无数道红色残影，重重砸在地上、梁柱上、桌椅上。
轰！轰！轰！
木屑横飞，哀嚎不断，巨大的震动声不绝于耳。
刀法鞭法等技能早已融入长春功中，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使用，但张晋用起来，却是丝毫不生疏。
他正耍的兴起，嫁衣女忽然惨叫一声，臂膀自动脱落。
一股碧绿的液体猛地喷了张晋一脸，传来剧烈的腥臭味，有几滴溅到地上，嗤嗤声音响起，出现无数凹坑。
张晋脸上金气一闪，金刚气感把这股液体全部挡住。
但视线还是被稍微遮挡了一下。
等液体落下，那嫁衣女已经轰隆一声撞破了墙壁，来到一处拐角。
她回头恨恨看了张晋一眼，不见了踪影。
张晋发现此女居然是熟人，是当初见过的那名朱语嫣。
心中思量片刻，已经想明白，恐怕跟宋闻道拜堂的，便是这朱语嫣假扮朱成碧了。
“跑？你能跑到哪里？”
张晋膝盖一弯，脚下地板塌陷。
下一瞬，原地木屑纷飞。
而他的身影骤然窜出数丈，已经到了大院之外。
轰隆隆！
面前景色变幻，一堵堵红色围墙，如同折叠的屏风一般，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屡次三番阻我，我真的生气了！”
张晋冷笑一声，眼中有血丝弥漫，七杀燃血诀·怒，瞬间发动！
身影如同火箭，手脚如同重锤，拳打脚踢，如同闲庭信步。
轰隆隆声音不绝于耳，一面面朱红围墙被彻底打碎。
没过十几息，原地只剩下一堆瓦砾，再也没有阻路的围墙了。
视线清朗，瞳孔之中，映出远方的朱语嫣面露惊骇，正在不要命的狂奔。
“逃？”
反震之力将脚下的瓦砾震成石粉，瞳孔之中的朱语嫣不断放大。
“我是被逼的……”
朱语嫣回头一看，不禁大骇，正要求饶。
“死！”我管你是不是被逼的，敢对我动杀机，就一定是敌人！
张晋手中鞭刃滴溜溜伸出，金黄色的带刺触手飞舞，空气中传来无数破空之声。
鞭刃将朱语嫣缠住，如同巨蟒瞬间收紧，所有的尖刃向内伸出，如同荆棘绽放！
一道凄厉的惨嚎响彻朱家庄，无数碧绿汁水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原地只剩下一堆肉块。
“没有真灵血？”张晋皱了皱眉，这跟他预想的不同啊。
这朱语嫣虽然在自己面前撑不了几下，但这全是因为自己最近又变强了不少。
客观来说，朱语嫣这身本事不在当初的大天二之下，怎么没爆出血珠来？
莫非朱家庄不是寒门势力？难道自己这次要做个亏本买卖？
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最终可能得不到什么收获，张晋真的怒了。
他把一口白齿咬得咯咯响，我远道前来，却让我空手而归？朱家庄欺人太甚！
他正心中怒气闪烁，瞳孔忽然一缩，感觉到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看他。
他回头望去，朱家庄的祠堂亮着微微幽光，门口白灯笼在风中摇曳，照出屏风上的白虎食人图。
屏风上面，又出现了那天晚上的那种悬空人影。
“很好，很好。”
张晋森森一笑，触手随手一甩，发出啪的一声，向着朱氏祠堂走去。
哪怕不是寒门也没关系，反正朱家庄肯定有秘密。
没有血珠，那就逼他们拿出与血珠等价值的东西来，谁让他们对自己出手在先，自己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一般来说，祠堂都是一处宗族最重要的场所，如果有什么价值贵重的东西，一定能从祠堂找到线索。
他大踏步走到祠堂前，见屏风上人影摇动，冷笑一声。
嗤拉，屏风被撕成两半，露出后面的祠堂大厅。
“这！”张晋看到后面的景象，瞳孔猛缩！
第九十二章 人形风筝，金刚电锯！
正常来说，穿过祠堂的门厅之后，便是用于祭祀庆典的享堂与供奉祖先牌位的寝堂。
享堂只有举行重大庆典时，族人才会汇聚到此处。上悬牌匾，下放八仙桌等，供族人在此聚集。
但此时，享堂之中，居然凌空飘着着黑压压一片人。在风中不断晃动，似乎身体都没有什么重量。
借着灯笼的微光，能看到这些人后颈部位，都有一根紫色细线，如同脐带一般，向上一直连接到享堂的穹顶。
更让张晋瞳孔微缩的是，这群人听到声音，居然悬空着转过了身来。
目光直勾勾看着张晋，如同那天在天一阁时，庄主的眼神一般。
迟钝，麻木，饥饿……
每个人的表情虽然不同，但透露出的情绪却如出一辙。
而在享堂最中央的横梁下方，便是朱家庄的庄主老者，正拿着本什么册子，面带恭敬，念念有词。
“水流万派归大海，树发千枝叶落根。一脉源流先世泽，满堂酝酿太和春……嗯？”
听到张晋进门的声音，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如同二十岁左右的脸庞，居然又年轻了许多。
在他前方，是瑟瑟发抖的宋闻道与满脸泪痕的朱成碧。
两人被紫色丝线捆的如同蚕茧，并且房梁上，还有细线伸出，绕着他们层层缠绕，眼见已经到了胸膛附近。
宋闻道见到张晋先是大喜，而后猛然意识到什么：“张兄快跑，这是陷阱！”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忘了脚下被束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
“宋大哥，你先别急。”朱成碧向后一靠，用力把茧竖起来，轻声安慰道。
“我能不急吗？他怎么斗得过庄里人，他们都不是人啊！”宋闻道怒道。
“难道你觉得他像人吗？”朱成碧低声道。
宋闻道的挣扎猛然一停。
他望过去，张晋正眼中泛着绿光，一只金黄色的触手满是尖刺，在身体内进进出出。
庄主老者冷哼一声，“语嫣怎么办事的？居然把人放了过来，回头扣她一半血食。”
他手一挥，“杀了他！首杀者，当享五脏！”
随后，他转头继续端着书册，快速念诵什么，只是语速越来越快。
享堂内，原本悬挂的族人，闻言纷纷裂开大嘴，脸上带上了笑容，有涎水从口中留下。
他们伸手成爪，十指泛出紫青色，指甲也开始伸长。
但同时，许多人身上绽出深浅不一的伤口，流出黑血。
似乎身体内的物质有限，想要让指甲生长，便只能挪用皮肤一般。
透过皮肤的伤口，并不能看到一丝肌肉，反而皮肤之下，只有森森白骨。
一根根丝线飘起，族人如同风筝一般，向着张晋飞来。
从远处望去，几乎遮天盖地，如同飞蝗一般，将张晋团团包围。
张晋看着蜂拥而来的族人，嘴角一勾，露出满口白牙。
原本随风轻轻舞动的触手鞭刃，啪的一声伸直。
上面的尖刃排成一排，整条金色鞭刃如同挺直的巨大长刀。
“土鸡瓦狗，也敢阻我！”
“死！”
长刀挥舞，如同一道金色闪电亮起。
随后，闪电在空中疾走，轨迹如同九曲十八弯，交织成一片金色的闪电牢笼。
噼啪！噼啪！
金色鞭刃打碎物品的声音不绝于耳。
绿色汁水噗噗飙射，如同倾盆大雨般洒了下来，腥臭的气味如同鲍鱼发酵，让张晋都暗暗皱眉。
森森白骨与泛黑的皮囊碎屑，沙沙落下，地上瞬间高了一寸。
“九世祖讳穹苍，创设走婚，延续血脉，功德无量，八世祖讳经天，迁居坟丘，隐居避祸，改姓为朱，七世祖……”
随着庄主的念诵，享堂之后的寝堂内，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苏醒，有尖锐的风声如同呼吸，越来越大。
噼啪！
一道鞭刃猛地抽来。
老者脸色一变，念诵终于停下，不得已向后一纵，堪堪躲开了擦着脸颊的鞭刃，一道黑血留了下来。
但手中的书册被巨大的力量斩成碎屑，凌空飞舞。
鞭刃去势不减，一路向下，享堂之内的八仙桌与木椅一分为二，木片飘起，随后是石板被巨大的力量轰碎。
“五境江湖高手？不，似乎更高……”老者终于变色，转身撞破后墙，向着寝堂跑去。
“老东西，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张晋狞然笑道。
七杀燃血诀发动，身影如同炮弹一般，瞬间撞碎拦路的梁柱与后墙，鞭刃滴溜溜伸展，射向老者头颅。
“祖宗救命！”眼见躲闪不及，老者一个头磕在地上。
“呼！”
重重的喘气声呼出，寝堂之内，有九对红光瞬间亮起。
一道道身影飞出，如同人墙横在老者面前，将老者牢牢护住。
啪的一声，鞭刃被一只带着紫毛的手牢牢握住。
沿着手臂向上看去，竟然是一具身着残破古装的干尸，獠牙外露，脸颊凹陷。
呼吸间，有如同浓雾的绿色气体喷出。
只是闻到味道，张晋便知道这气体有剧毒。
但他外有金刚气感排开浓雾，体内又有长春功能解毒，这些浓雾对他毫无影响。
但那些干尸却是力气颇大，一只只手掌瞬间握住鞭刃，如同拔河一般，紧紧锁住了张晋的鞭刃。
几人合力，竟然能与张晋此时的力气相抗衡。
张晋惊讶，金刚鞭刃居然没把这干尸的手削下来！
要知道，鞭刃可是金刚气感凝结而成，比江湖中最锐利的神兵利器都要锋利。
他当初在案牍库寻找朱家庄相关线索，已经料到敌人可能有毒、横练与重伤不死的手段。
只是未料，敌人的身体竟然如此坚硬，能与金刚鞭刃抗衡。
庄主扫了一眼张晋，冷笑一声，念诵之声更快。
“祖灵陨于虎口，原本十死无生，恰逢阴阳颠倒，转死为生，成就不生不死，不坏不灭，万劫不朽之体……”
张晋耳朵微动，不生不死，不坏不灭，万劫不朽？好大的口气。
不过这群干尸的龟壳确实有些硬的过分了。
他正打算动用全力。
却发现干尸们握住鞭刃的那只手，正有滴滴答答的黑血留下。
“原来也不是不坏不灭嘛。”
张晋嘿嘿冷笑，心中一动，原本打算收回的金刚鞭刃骤然变扁，由鞭状变为了宽刃。
两侧的尖刃也纷纷绽开，如同电锯一般，绕着宽刃疯狂流转，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嗷！”
干尸群的手掌被“金刚电锯”切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下，纵然干尸没什么灵智，也纷纷向后退去。
张晋拎着嗡嗡作响的金刚锯，温和道：“别怕，一点都不疼的。”
说罢，他挥起电锯，重重扫下。
第九十三章 十首人影，其名为伥！
锯齿扫过，头颅下方的脖颈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干尸们发出刺耳尖啸，想要抓住金色长锯。
但这次的锯刃却迅捷无比，嗡嗡响动中，如同刀切黄油，直接没入了他们的脖颈。
一颗颗头颅飞起，滚落在地。
身躯扑通通倒在地上，寝堂外的人墙瞬间告破，露出寝堂的真容。
寝堂之中，竟然没有牌位，供奉的又是一副猛虎食人图。
老者跪在寝堂中，语速已经快得如同连珠箭般：“……祖灵超脱于五行，逆转于阴阳……”
张晋微微屈膝，下一瞬，身影出现在老者身后。
“祖灵名号为……厄啊！”
老者最终没有念完。
他低头看去，一截金色利爪从胸膛中掏出，而后仅仅一握。
心脏啪的一声被捏碎，老者脸上显出惊慌的神色，头发眨眼间变得花白，脸上的皮肤也变得如同枣树皮一般，满是皱纹。
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呆滞，丧失了以往的灵动。
但他纵然心脏破碎，却仍未倒下，反而口中牙齿开始变长，泛出黑色。
他刚嘶吼着转过头来。
轰！
绿色火焰从体内燃起，透体而出，瞬间将其化为灰烬。
“结束了？”门厅内，宋闻道看着张晋，先是震惊失语，而后满是喜悦。
朱成碧却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似乎为了响应她的话语，寝堂内如同呼吸的的风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
轰隆！
寝堂上方悬挂的灯笼剧烈晃动。
一道半边身子完好，半边身子只剩骷髅的巨大人影，忽然从地下探出双臂，支撑着拔出身子。
整个寝堂瞬间塌陷，化为一个巨大的深坑。
数以吨计的土石轰隆隆落下，瞬间将张晋埋入坑中。
“张兄！”宋闻道目眦欲裂。
“走！”朱成碧死死拖住他。
“不行，我要去救张兄！”宋闻道怒吼道。
“你谁都救不了。”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闻道悚然一惊，回头看去。
一个怪异扭曲的巨大人影，在身后张合着大嘴，脸部正是朱家庄庄主的脸。
但尚算完好的半边身子上，却有九张脸嘶吼，正是此前九具干尸的样貌。
“爹，你们与祖灵，融合了？”朱成碧震惊道。
如果像以往那样利用阳气苟延残喘，好歹还有个人形。
但如今老者的样子，却已经跟“人”这个词，可谓是毫无关系。
老者却并不言语，眼中逐渐浮现越来越多的疯狂。
“伥！”
他伸出了巨大的骨手，足有一米长短，如同笆斗，向两人罩下。
怒吼声如同闷雷，震得宋闻道脸色一白，耳膜中留下血来。
“宋大哥，永别了。”朱成碧将宋闻道一推，就想要迎上已经失去理智的父亲。
轰！
巨大的土块崩碎四溅，碎石瓦砾向着四方横飞。
烟尘飞扬之中，有人影将无数尘烟迫开，轰然落于宋闻道两人面前。
环形烟尘四散，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猛然探出，抓紧了骨手手腕。
轰！
绿色火焰从掌中迸发，透入自称为“伥”的怪物体内。
“一，二，三……点火！”
张晋轻声道。
怪物体内，绿色火焰在深夜如同烟花般绽放。
十张人脸痛苦嘶吼，眼中满是仇恨，却只能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但张晋脸上却并无喜悦。
灰烬之上，升起数道烟气，在空中聚拢成型。
老者的脸庞在空中漂浮跳跃，脖子下面有九条细线，连着九颗干尸的头颅。
“妈的，怎么跟小强一样。”张晋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玩意的生命力也太强了吧。
“伥！”
九颗头颅嘎嘎怪笑，如同气球般飞舞着向张晋扑来。
每颗头颅上，都生出紫色的长发。
头发如同无数细针，向着张晋射来，嗤嗤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金刚鞭刃飞舞，撞在紫色毛发上，兵刃碰撞声不断，金光骤然削减一大截。
这紫色毛发，论硬度丝毫不逊于金刚鞭刃！
既然如此——
张晋将金刚鞭刃猛地收回体内，一踏地面，向后急掠数丈。
同时，一道黄光与一道绿光在掌内开始盘旋起来，逐渐汇聚，透露出不稳定的气息。
老者的头颅嘎嘎怪笑，拖着九个头颅死命追赶。
“伥！”十颗头颅齐声怒吼。
张晋看着越发临近的老者，掌中颜色变幻，瞬间汇聚成一点。
“死！”
掌心高举，挟着风雷之声，瞬间拍在老者额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一颗微不可查的光点，没入老者头颅。
还在飞舞的头颅，骤然一静。
轰！
十几道黑气惨叫着飞出，却被逐渐扩大的光点吞噬。
张晋猛地将宋闻道两人甩出祠堂。
宋闻道倒飞而出，只觉得眼前如同升起了一轮旭日。
他的泪水控制不住的留下来，只觉得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似乎有无数碎片打在脸上，打得他生疼。
等他摸索着撑起身子，睁开眼睛，才发现张晋正拿着一卷画纸一样的东西，好奇打量。
见宋闻道看来，张晋笑了笑，将画纸收起。
“宋兄，你们两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宋闻道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你们两人？不应该是张晋跟自己算是生死之交吗？
不过他并未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立刻看向旁边的朱成碧，见妻子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我们现在算是没事了？成碧的父亲呢？”
“不知道，应该和她那群活祖宗一块儿死了。走吧，去找找陈司阁。”
张晋几人走了没多远，便在甬道看到了陈司阁正在呼呼大睡，身上裹的紫色丝线已经脱落。
“陈司阁心真大。”张晋有些无语，看来喝酒确实有助于睡眠。
他们架着陈司阁走出朱家庄，庄门口的雕像啪嗒一声化为碎石。
随后，整个朱家庄轰隆作响，化为一片废墟。
天空中的乌云如同被风吹散，眨眼间露出蔚蓝的苍穹。
鸟语花香又重新传来，宋闻道感到身上微微发热。
这才想起，原来现在还是正午时分。
他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看向朱成碧，温柔道：“成碧，往后，我们终于可以过好日子了。”
张晋笑了一声，拦在身前。
“说吧，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
“宋兄能装此事揭过，我可不行。”
宋闻道脸上煞白，“张兄，成碧她不是坏人。”
“我知道，否则我已经送她去见她老爹了。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成碧姑娘，你也不希望宋兄对你心怀芥蒂吧？”
第九十四章 寒门秘辛，小心主公！
朱成碧抿了抿嘴唇，道：“张公子对宋大哥有救命之恩，成碧感激不尽。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便是。”
张晋点点头，“你们是寒门？或者说，已经到了门阀的层次？”
宋闻道忍不住插嘴：“朱家庄虽然富庶，但显然不是诗书传家，怎么能称得上是寒门？”
“张公子说得没错。”朱成碧温柔地看了宋闻道一眼，帮他抚了抚领口的皱褶，“我们确实是寒门，本是门阀九原侯氏的一个分支，为了避祸，才从九原迁来。”
张晋道：“避祸？你们这么猖狂，都能黑云遮天了，还需要避祸？”
朱成碧摇头，“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侯氏得罪了很厉害的门阀，整个侯氏都被连根拔起，只剩我们这一支幸存，祖灵也受了重伤，从真灵跌落成残灵，只剩一丝灵智尚存。”
“原以为迁居坟丘山后，这件事已经揭过，没想到当初得罪的门阀又找上门来，以当年事为胁迫，让我们俯首称臣，称他为主公，把我们当成争斗的炮灰来使用。”
宋闻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炮灰？你们居然只是门阀相争的炮灰？”
朱成碧惨然一笑：“你还没看明白吗？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啊，只要走上门阀这条路，不吃别人，便只能被人吃。”
说话间，她原本尚算红润的脸庞，已经隐隐泛出灰黑色。
张晋眉头一皱，有些不详的预感，加快了语速。
“残灵就是寝堂的那个半边身子残破的怪物吧，听你的意思，它在真灵中也不算多厉害的？”
“不错，残灵之上，还有残魄与残魂，再往上才是完整的真灵。祖灵前段时间与别的残灵争斗受了伤，因此更为虚弱，需要许多阳气与血气来恢复。
宋大哥的纯阳之体，对祖灵来说是大补，他们设局诓骗宋大哥来，便是这个原因。”
“那个伥，是祖灵的名字吧？似乎能控制鬼魂？”张晋问道。
“不错，伥有着将别人化为它的一级伥鬼的能力，而一级伥鬼又能将人化为二级伥鬼，二级伥鬼可转化其他人为三级伥鬼……
层数越高，在吸收从外面诱骗来的人的阳气与气血时，可以获得的血气越多。”
张晋一时沉默，心道这祖灵还挺有商业头脑。
“祖灵不灭，则伥鬼不灭。整个朱家庄其实都是祖灵操纵的傀儡罢了，连体内的真灵血，都早已被祖灵吞噬殆尽。不过父亲似乎是寻到了方法，最终反噬了祖灵，却也丧失了神智。”
“祖灵不灭则伥鬼不灭？这不接近于永生了么？那到临死时，转化为伥鬼不就能接着存在？”宋闻道听得目瞪口呆。
朱成碧嫣然笑道：“没错，整个庄子，大半人都是祖灵的伥鬼，只是靠着吸取的阳气，才苟延残喘到今日。最近为了节省阳气，庄中人都不大活动，大多数时间，处于假死状态。”
张晋终于知道，庄中人的呆滞是怎么来的。
眼见朱成碧脸上的黑意越来越浓，脸上的皮肤开始塌陷，他心念一转，已经猜到了什么，不忍再问。
朱成碧却笑道：“张公子不必如此，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但请问来，我不想最后欠着别人的人情。”
张晋长叹一声，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真灵究竟是什么？那紫色毛发也是伥鬼的能力？你们在寒门中，处于什么层次？西凉与大离的寒门与门阀，现在有多少？”
“真灵就是真灵，我也无法给它下定义，也没人知道真灵的源头，只知道拥有真灵，是门阀的标志，真灵能守护一族，让族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紫色毛发跟伥鬼无关，但凡寒门的血脉未曾稀薄到散尽，就有紫色毛发护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
“其他两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说罢，她喘了两口气，虚弱道：“抱歉，不能回答你更多问题了。”
宋闻道连忙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聊，咱们先回武威城吧。”
张晋叹了口气，“恐怕没机会了。”
“怎么会……成碧！”宋闻道大惊。
眼前的朱成碧身体已然开始腐朽，从手指到肩头，如同细沙簌簌流下。
“不要哭，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能在最后的日子见到宋大哥，我很开心。”
“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娶个对你好的姑娘，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一夫一妻，白首不离。”
她抬起手腕，轻轻擦去宋闻道眼下的泪痕。
“真遗憾啊，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眼见身体沙化已经到了嘴唇，朱成碧看了看张晋，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随后，春风吹起，细沙随风而散，归于桃林之中。
宋闻道向前扑去，却抱了个空，怀中只剩下一袭嫁衣。
他失魂落魄，望着嫁衣发愣。
张晋拍了拍宋闻道的肩头，前往一旁等候。
他已经猜到了朱成碧化为飞灰的原因。
朱家庄祖灵既然死了，那么朱成碧便没有了伥鬼的能力，无法源源不断的吸收阳气活动，步入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宋闻道跪倒在地上，呆了半晌，才直起身来。
他沙哑着声音道：“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期待春天的到来了。”
张晋长叹一声，情之一字，不知让多少人深陷其中。
他打定主意，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绝对不会结婚生子。
否则，没准那天，亲人便会化为门阀的血食。
“走吧。”宋闻道只说了这两个字。
张晋点点头，架着陈司阁，三人向着武威城走去。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腹中却仍有许多疑惑。
比如，那么多人可以吸取阳气，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宋闻道？
那猛虎食人图中的人，应该便是那祖灵，但那猛虎，是不是也是真灵的一种？
还有，还有……
但朱成碧已死，这些问题，只能等待以后慢慢探究了。
同时，朱成碧最后跟他说的四个字，也让他警醒。
根据口型，那四个字应该是，“小心主公！”
朱家庄臣服的那个门阀，便让朱家庄称他为主公。
根据在白鹿书院的典籍来看，主公这个称呼，是数千年前古人的称呼。
这就意味着，“主公”可能已经存活了上千年之久！
一个朱家庄便如此恐怖，如果那神秘“主公”出手，自己恐怕十分危险。
一时间，他提升实力的愿望，变得空前迫切。
路上，宋闻道询问关于门阀的事情，张晋随口透露了一些，以打消宋闻道的某些想法。
“门阀，门阀……”宋闻道口中喃喃。
他忽然道，“我原以为大离朝廷内的门阀，已经是能控制朝堂的存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隐藏在世间的暗处门阀，为祸更甚。”
“成碧之死，虽然早已注定，但如果没有门阀作祟，她也不至于连成婚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他似乎找到了前方的方向，目光中猛然有了神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焰。
“我一定要找到办法，让悲剧不再重演。”
第九十五章 各自打算，神秘画卷！
张晋默然，并不想打击宋闻道。
但他心里却明白，普通人想要抗衡门阀，谈何容易。
就算是只拥有衰败的血脉的寒门，杀寻常的江湖四境高手，都如同杀鸡一般。
到了朱家庄这种层次的寒门，诡异手段层出不穷，更是远远超过了江湖范畴。
而这种寒门拥有的祖灵，根据朱成碧所言，只是属于真灵的最底层而已。
但他不忍心破灭宋闻道的幻想，只能安慰道：“事在人为，我相信宋兄终有一天能找到方法的。”
“张兄不必安慰我，我又不傻，怎么不知道此事难如登天。但，这不是有你给了我希望么？”
宋闻道看着张晋，“张兄，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你不是所谓的门阀之后吧？”
“当然，我是人，根正苗红的人啊。”张晋笑道，眼中绿光已经渐渐散去，体表的金黄也几乎微不可查。
“我只是有些天赋，加上比较努力，把别人喝茶的时间，用在习武上罢了。”他谦虚道。
“那这不就对了？”
宋闻道坚定道：“我记得你曾说，力量就是力量，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强弱之别。”
“只要积攒的量够多，终究会产生质变。”
“朱家庄处心积虑，要诱我入毂，为什么？”他越分析，思路就越顺。
“是为了弥补祖灵的伤势，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我体内有着庞大的能量，至少也是祖灵的层次。”
他坚定道：“只要我能把这种力量引出来，我相信，我绝不会弱于寒门。”
张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果然恋爱使人降智，单身使人聪明。
宋闻道在失去妻子后，竟然思路变得如此清晰。
但想要从无到有，摸索体内力量的应用方式，谈何容易。
张晋道：“我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寻常人哪怕从娘胎里习练，也达不到我这种程度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一定要习武。”
宋闻道苦笑道：“我回去之后，首先要搞明白，我这所谓的纯阳之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才能找到合适的利用方法。”
张晋点头，两人带着陈司阁来到书院前，早有学生过来扶住陈司阁。
而后，张晋告辞离去。
回到家中，陶大夫看了一眼，惊道：“你不是去参加小宋的婚宴了么，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只因张晋此时衣衫破烂，许多地方满是灰尘，甚至还有些地方有黑色的血迹。
“庄子出了点事情，一群人闹婚，把庄子都弄塌了，亲也结不成了。”
“不结才好，这些庄中人如此不懂礼数，就算成婚了，日后也是数不清的问题。”陶大夫摇了摇头。
见张晋无事，他自顾去前面大堂去给病人瞧病去了。
张晋回到屋中，打开一卷画纸，正是在朱家庄拾取的那卷。
朱家庄众人死后，没有一人爆出真灵血珠。
只有灭掉那长着十张脸的“伥”之后，才掉出了这卷画轴。
借着窗户中透过的阳光，画卷之上，分明画着那张熟悉的猛虎食人图。
只是这次的图纸上，猛虎下方的扭曲人形，却如同水光潋滟般，在画卷上摇动。
而那扭曲人形身上，也有着十张不同的面孔。
人形身后，更是有着层层叠叠的人影，细看之下，都是庄中人的样貌。
张晋皱了皱眉，“难怪整个庄子的人都没有出现真灵血珠。”
这些低级伥鬼身上所有的真灵血都聚于那巨伥身上，庄中死亡的不过是一具具躯壳而已。
而从画卷上看，恐怕这些伥鬼的魂魄，也早已跟巨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换句话说，这画卷里蕴含的力量，可能是大半个朱家庄的残留。
他正打算探寻这画卷的奥秘，门外忽然传来喧嚷之声。
他信手将画卷收起，走到药铺前堂。
便见白素青带着几个相熟的书院弟子，急匆匆闯进来。
“张大哥，你没事吧？”
张晋笑了笑，起身道：“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都是别人才对。”
白素青围着他紧张打量，见他只是身上衣衫残破，实际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她紧张的拍了拍胸膛，衣衫起伏乱跳。
张晋咳嗽一声，觉得盯着看有些不太尊重，偏过头去。
但随即又觉得不看似乎更不尊重，便又回转了过来，正好对上白素青的一对澄澈眸子。
“害什么羞，你当初不是说好看么？多看几眼啊。”白素青挺直胸膛。
见张晋大声咳嗽起来，轻笑道：“算了，说正事，陈姑丈让我给你送封信来，谢谢你把他背回来。”
张晋笑了笑，接过信件。
打开一看，陈司阁只是在其中懊悔自己贪酒误事，差点被朱家庄坍塌埋住，感谢了张晋援手，并对庄子的惨案表示同情。
他心念一动，便知道，恐怕宋闻道已经编好了故事，不用自己再费心解释了。
白素青又道：“知道你醉心习武，对仕途不感兴趣，因此这次给你的礼物，应该会比较符合你的心意。”
她取出一只被彩绸捆扎的锦盒，“打开看看。”
张晋放在桌上，将彩绸解开，瞳孔微缩。
里面放着一条周身赤红的鲤鱼，几个鳍分叉如同五指，足有两尺长短，恐怕得有百十斤重。
“赤龙鱼，听说对习武的人很有好处。”白素青得意道：“好像他们管这个叫异兽？我也不太懂，只知道这东西吃了大补。”
“这东西从哪里弄到的！”
张晋从赤龙鱼身上，感受到了旺盛的气血。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居然有人舍得将异兽售卖。
这代表着，售卖人绝不只有这一条赤龙鱼。
能有这么多异兽肉在手的，恐怕绝非普通的江湖势力。
“在一个帮派中人举行的拍卖会上出现的，我爹之前有个弟子，指望他传承衣钵。但他觉得学文救不了大离，因此弃文从武，加入了帮派，但一直还是把我爹当成老师对待，对我也如同兄长一般。”
“他听到你是武道高手，便托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你，说是祝我们……祝我们……”
白素青忽然面色羞红，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这确实是一份大礼。”张晋知道异兽肉对江湖中人的重要性，能把这个东西送给白素青，恐怕真的是把白素青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了。
但他旋即皱起眉头，“他人在哪你知道么？可能有麻烦。”
第九十六章 肉田枯萎，剧毒玉石！
异兽肉能大幅度提升人体气血，对江湖中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书院的这位师兄却一点异兽肉都不留下，反而将全部的异兽肉交给白素青，这绝非关系好就能说得通的。
如果说这位师兄无心武道也就罢了，但白素青说的清楚，这位师兄醉心武学，是弃文从武的。
再加上自己与白素青八字还没一撇，这师兄却提前送上祝福，怎么看怎么有一股不详的意味，如同交代后事一般。
“能有什么麻烦？”白素青怔然道：“师兄见我时精神很好啊，说自己入了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帮派，甚至还被帮派某位长老收为弟子，在西凉几乎能横着走了。”
莫非自己想多了？张晋一时也有些不太确定。
“可能是我太多心了，师兄没事最好。”张晋道：“你现在能找到这位师兄么？我想当面谢谢他。”
他的原则一向是恩怨分明，这位师兄送上如此大礼，如果有什么麻烦，自己能帮上忙的，可以顺手帮一帮。
“他平时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在哪里厮混，每次来书院也都是急匆匆的。”白素青道：“下次他来了书院，我让宋大哥来叫你过去吧。”
张晋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白素青谈天说地，一直聊到武威郡最近涌进来不少西北五城的难民，打算与父亲去面见太守，请求放粮救灾。
她原本还想再说，猛然发现天色不早，这才不好意思，告辞离去。
送走白素青，见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晋先把赤龙鱼炖好，而后将一锅鱼肉全部用掉。
不出所料，面板上的悟性符号只亮了少许。
到了他目前的地步，想要将体内的仙法往后推衍一层，需要的气血何止海量，恐怕得成吨的异兽肉才行。
“得想办法找个稳定的气血来源了，不知道那位书院师兄的赤龙鱼是从哪里搞来的，如果能见到他，一定要想办法问清楚。”
他思忖片刻，将此事放到一边，顺手打开一只竹筒。
竹筒里放的是赤眼龙鲵，也就是异兽肉田。
只是最近赤眼龙鲵生产异兽肉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体内没什么能量了。
不过蚊子再少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好。
“嗯？”他皱了皱眉。
里面的赤眼龙鲵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块水滴形的玉石，如同鸡血石一般呈现血红色，表面珠圆玉润，触之微凉。
“赤眼龙鲵这块肉田终于荒芜了。”张晋感叹一声。
肉田在自己前期的发育中，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终于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他看着那块玉石，“异兽肉田是异兽吞服了门阀血液后形成的，莫非这是门阀血液未曾被赤眼龙鲵吸收的残留？”
想到此处，他怦然心动。
门阀衰败无数代后的血脉还能成就寒门，如果是一滴真正门阀的鲜血，里面蕴含的能量该有多大？
然而，他目前并不敢直接吞食这颗水滴形玉石。
寒门死后凝聚的真灵血珠，都需要自己层层过滤毒素后，才能让身体适应真灵血的力量。
如果现在直接吸收这颗玉石，恐怕自己会立刻被异种毒侵蚀，会发生什么变化，他根本不敢保证。
“还是像以前那样层层过滤，用血肉沾一点试试。”
张晋尝试着散开皮肤表面的一块金光，在体内用金刚气感设下层层滤网，尝试着接触这颗玉石。
脏腑与经脉之中，长春气感也全部调动起来，一有情况不对，他就会立刻解毒。
做好一切谨慎的准备，他才碰触玉石。
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发出。
“似乎还不如当初阳破天留下的真灵血珠……”莫非自己过分谨慎了？
就在这时，体内的金刚滤网，如同堤坝遭遇了海啸，只半息的功夫，便已经层层瓦解！
而后，左臂的肌肉扭曲变化，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裂开无数口子，露出其中的臂骨。
但森森白骨之上，又有无数肉芽在疯狂生长。
张晋眼疾手快，一道金刚鞭刃立刻斩下了自己的左臂。
同时，他立刻调集全部的金刚气感到左肩拦截，又将所有的长春气感护住体内。
身体的异变终于被拦了下来。
而左臂却在地上扭曲跳动，上面的肉芽逐渐变长，如同一只只蛇头，随风舞动。
张晋一掌打下，绿火燃起，将这只左臂化为灰烬。
灰烬泛出红色，如同肉糜，不时发出细微的爆炸声。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呼呼喘着粗气。
自己已经足够谨慎的接触这种玉石了，但其中的毒素还是过于猛烈，无法为自己所用。而且，这种毒素也邪门的过分了。
“这就是门阀与常人的差距吗……果然了得。”
他少了一条左臂，体内的两种气感也瞬间消散大半，但目光却分外明亮。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门阀力量，给张晋极大的震撼。
一滴血中的力量，就几乎能让自己丧命。
与之相比，朱家庄的伥鬼，弱小的如同孩子一般。
“一滴血可填海，一棵草能斩星。”他忽然想起了蓝星时看过的某句话。
从生命层次上来说，门阀已经是另一种生命了。
想到这种存在可能与自己为敌，他非但不惧，心中反而燃烧着熊熊战意。
你有血脉，我有仙法，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不惹我便罢了，如果真的惹到我头上——
张晋摇了摇头。
他不介意在人屠的名号之后，再加个“门阀屠夫”的称号。
当然，朱成碧口中的主公，未必会因为朱家庄这群炮灰，就来找自己寻仇。
而现在自己要与门阀为敌，也还过于遥远。
人要客观评价自己，不要气馁，但也不能好高骛远。
因此，他将那棵水滴形的红色玉石小心收到盒子中，等以后再慢慢研究。
想靠里面的气血推动功法推衍失败了，不过自己还有备选方案。
他取出了那卷猛虎食人图。
依旧是十张怪脸，依旧是身后鬼影重重。
如果是过去，他绝对想不到，该如何利用其中的力量。
而肉田已经耗尽，没有其他的气血来源的话，自己绝对会被困死在当前境界，不得存进。
但有巴蛇骨与那鬃毛的例子在前，他对如何利用这种“残灵遗留物”，姑且这么称呼吧，忽然有了些想法。
用同层次或更高层次的力量冲击，应该可以把里面的能量导出来，为自己所用。
他看着画卷上狰狞扭曲，对自己龇牙咧嘴的鬼影，微微一笑，找了个小药铲，铲起左臂燃烧后生成的红色灰烬，离画卷越来越近。
他紧张的屏住呼吸，这种方法能否真正奏效，他并不确定。
如果失败，自己恐怕真的要被困死在当前境界了。
猛虎食人图上，鬼影脸上露出极其人性化的惊骇表情。
“别怕，不疼的。”张晋轻车熟路，温和地说着哄骗的话语，将几粒灰烬洒到了画卷上。
第九十七章 新的手掌，竹林黑衣！
画卷传来剧烈震荡，似乎里面有人在瑟瑟发抖。
张晋抬起药铲，十张脸庞顿时少了一个，脸庞身后的鬼影也少了不少。
有袅袅烟气从画卷上升腾而起，张晋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头脑清灵许多。
“有效！”他心中一喜，人果然还是要异想天开的。
刚刚尝试利用那颗玉石失败了，但却留下了红色灰烬。
失败是成功的妈，这句话果然没错。
他看了看面板的悟性符号亮度，距离向后推衍仙法，还有一些距离。
“别躲了，大家都有份。”这次，张晋将全部灰烬洒下。
一个个人影疯狂逃窜，却只能在画卷上逐渐淡化。
画卷一角慢慢翘起，有火焰在上面跳跃。
轰！
整个画卷燃烧了起来，化为灰烬。
画卷之上，有烟气缭绕，逐渐汇聚成雾。
张晋深吸一口，感觉整个人都飘飘欲仙，无数奇思妙想从头脑中涌现出来。
“比蓝星的雾霾都劲大。”他自嘲了一声，看着面板上亮起的悟性符号，“推衍长春功！”
“功法：长春不老功（第七层）↑”
一道道清凉无比的气感从丹田中涌出，越聚越多，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到肝脏之中。
张晋只觉得眼前如同被人擦拭过，整个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他看向屋内，不管他看向哪里，哪里的物品就如同被望远镜看到一般，瞬间拉近拉大。
屋内有飞蛾绕着灯烛飞舞，张晋凝神看去，飞蛾飞行的速度如同骤然变慢，原来带着幻影的翅膀也能看到拍打的轨迹。
“不是飞蛾飞行速度变慢了，是我眼睛的动态视觉增强了。”张晋若有所悟。
肝属木，开窍于眼，与生机、解毒等功效息息相关，长春功大幅度增强，汇聚于肝脏中，自然提升了他的眼里。
同时，他也想明白，金刚功当初为何会汇聚于脾脏。
脾属土，开窍于口唇，与肌肉、皮肤的凝练、健康很有关联，因此脱胎于横练功法的金刚功自然而然会汇聚与脾脏。
“莫非通脏境界的奥秘，就是用气感充盈五脏？”张晋暗自思索。
他打定主意，等日后见到了更高层次的武林高手，一定要想办法搞明白这个问题。
“这次长春功进阶后，整个身体的生机旺盛了许多，不过这次似乎没有新效果啊。算了，先疗伤吧。”
左臂处虽然刚刚便止住了伤势，但肩头附近仍有细小血管受损。
长春功进阶后，他疗伤轻而易举，将气感调动到肩头，长春功气感自动封锁了坏死的血管，将淤血消纳。
“只是胳膊受损有些麻烦……莫非以后很长时间内要当个独臂人？”
他暗自思忖，等以后金刚气感再次晋升，没准能化成左臂的形状，取代左臂的功能。
就在这时，左臂发痒，有骨头节节生长。
一道道血管开始垂落下来，而后是上面的肌肉、皮肤……
没多时，一个完整的左臂已经长好。
张晋惊愕的握了握左手，五个手指张开又合拢，灵活无比，与之前并无两样。
新层次的长春功气感，竟然有断肢重生的功效。
他感受着体内流动的生命之力，感叹一声，这才不负长春之名。
气感将手臂修复好后，仍然有许多余量，在体内流动。
张晋突发奇想，气感汇聚到受伤的肩头，能重新生长出手臂，如果汇聚到受伤的脚踝，应该能重新生长出脚掌。
但如果汇聚到别的地方呢？
他小心翼翼避开四肢，划破胸膛的皮肤，想要看看会发生什么。
气感汇聚，胸口的皮肤发痒。
“不会长出个肉团吧……卧槽！”
胸膛上，有血管逐渐生长，汇聚成一只手的形状。
“这……这不对吧？”
难道是刚刚修复肩膀的原因，导致长春功对身体的刺激，只会生成胳膊？
张晋来不及细想，立刻散去气感，那只手又逐渐枯萎，化为血水，被身体吸收。
他大口喘着粗气，实在是刚刚的一幕太过惊悚。
“不不不不不，我修炼的是很正常的仙法，我也是个很正常的人，嗯，一定是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如同说服自己，半晌，心情才平静了下来。
长春功进阶后，体质已经大为增强，两门秘技也能随之推衍到新的层次。
“姓名：张晋
悟性：∞
功法：长春不老功（第七层）↑，金刚不坏神功（第六层）↑
秘技：七杀燃血诀·怒（第四层）↑，双鱼同心诀（第十二层）↑”
尝试了一下，七杀燃血诀的增幅不大，威力大小，仍然跟自己的怒气大小直接挂钩。
倒是双鱼同心诀，给了自己意外之喜。
气感融合之后，不再必需手掌接触敌人，才能打出。
而是能透体而出大约一尺左右的距离，才会最终爆开。
他不敢在药铺中试，只能先将此事按下。
……
武威城西，紫竹林。
竹枝晃动，竹叶飘飞。
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正在竹林的小径中快速奔跑。
他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似乎在警惕什么。
哗啦！
身前忽然抛下一张大网。
他紧急翻滚，避开了渔网，但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枝枝竹竿如同竹枪一般，落到他的身旁。
竹竿纵横，咔咔咔将他围起，而后如同囚笼一般，纵横穿插，将他牢牢锁到其中。
一群黑衣蒙面人从竹林上刷刷落下，为首的黑衣蒙面人闷声道：“赤龙鱼呢？交出来。”
“已经到了我肚子里了。”年轻人冷笑道，丝毫不惧。
“撒谎！”
黑衣人猛然斥责道。
“你骗不了我，赤龙鱼被你用李代桃僵之计，悄悄送到了白鹿书院了吧？”
“谁跟你说的！”年轻人惊怒交加。
黑衣人得意道，“我们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以为是给别人送了一份大礼，实际上，是给别人送了一份晦气。”
“你们这群疯子，该不会想动白鹿书院吧？”年轻人怒道。
“白鹿书院好歹也是西凉第一书院，我们还不至于灭了白鹿书院。不过让你的好师妹拿着赤龙鱼来赎人，我们还是能做到的。”
黑衣人转头吩咐道：“给白鹿书院送信去，当着五境高手的面，我不信他们敢不交出来。”
第九十八章 三只手？新朋友？
清晨。
济世堂。
“晋儿，水缸里没有水了，你去挑几桶水来。”陶大夫随口说道。
“好。”张晋随口应下，提着木桶出门，步履如飞，没多久便来到武威城外的小河边。
他俯下身去，正打算抓起木桶，舀起桶水。
一只手掌从他胸膛忽然伸出，抢先抓住木桶的把手。
“哗啦。”
一桶水端端正正，放在了面前。
张晋揉了揉眼睛，扯开胸膛的衣衫，却发现胸膛依旧平整光滑，没有任何异状。
他歪了歪头，又准备提起另一个木桶。
“哗啦。”
一桶水端端正正，放在了面前。
“尼玛，给我出来！”
张晋两只手握住正要缩回的那只手，向外猛拉，撤出一条完整的手臂来。
他动了动手指，想要做一个握拳的动作。
三只手一齐握紧，动作最快的，当属胸膛上的那只手臂。
握紧，松开，握紧，松开。
他脑海中刚一闪念，胸膛上的手便如同邀功一般，来回张开了几次。
似乎在说，你看我多快。
张晋看着三只手臂，陷入了沉思。
再重新捋一下啊。
我是人，我修的是正经的仙法，没错吧？
既然是仙法，自然有着不可思议的妙用。
所以我多长一条手臂，也很合理，对吧？
并不影响我是个根正苗红的人。
脑海中捋清了这个问题，他终于不再纠结，自己目前的种族问题。
他又试了几次，惊讶发现，这条手臂居然惊人的灵活。
每次自己刚刚一闪念，手臂就会提前做出动作，如同预判了自己的想法一般。
而当他想要收起手臂时，手臂就会化为气感，融入身体之中。
而且，手臂出现的位置还不限于胸膛，而是可以从身体任何部位长出。
“所以当初胸膛生长出手臂，跟胸膛受伤无关，而是长春功进阶后的变化。”
“过往的长春功，虽然也会改善身体，但主要是对身体素质的加强，为什么这次的新效果如此诡异？”
他想了想，忽然意识到，长春功这次进阶后，已经有了一重基本效果。
那便是眼睛的动态视觉。
这应该才是正常的长春功效果。
他梳理着思路，开始逐渐明朗。
“之前长春功能让手心浮现绿火苗，其已经不是原版长春功的效果了，而是我融合真灵血珠后，面板自动推衍出的新方向。”
“所以生长出手掌，必然也是吸收了什么之后，产生的效果。”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那滴门阀血液！”
他原以为吸收门阀血液的实验失败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未完全失败。
门阀的血液，因为其中蕴含的生命力过于旺盛，对生灵来说如同剧毒，会诱发生灵的异变，当初手臂上长出的那些肉芽便是例证。
俗话说“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但自己两重仙法护体，勉强抗住了门阀血液的侵蚀，因此收获了一丝门阀的力量。
这手掌是由长春功气感结合门阀血液的力量化成，并不像正常手掌那样，需要神经传递大脑的讯号。
反而只要心中微微一动，气感就会自发做出反应，动作比寻常手掌快多了。
“行吧，平时不出来捣乱就好。”看着在风中舞动，如同打拍子一般的手臂，张晋连忙收回。
这只手往后如何利用，他一时有些头痛。
手臂从肩头长出，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好了好了，您老先回去。”张晋哭笑不得，这手臂反应太快也不是件好事。
他提着水桶刚回到药铺，就见到白素青在堂中等候，满脸焦急。
“怎么了？”
“有人往书院送了一封信，让我们用赤龙鱼去换萧师兄的性命。”
“给我看看。”
张晋放下水桶，接过信笺，读了片刻。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我之前听萧师兄说，他是武道天才，现在已经是四境的高手了，四境是什么意思？在你们江湖中处于什么地位？”
张晋抬起头来，“四境啊，已经到了寻常江湖人的一辈子才能到达的地步了。”
他有些恍惚，自己最近接触的东西层次太高，以至于听到四境与高手这两个词连起来，都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
“能擒住他的，必然境界比他还高，你自己前往，会不会有危险？”白素青担忧道。
既然四境都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那更高的境界，该到了什么地步？寻常的官兵应该都拦不下他吧？
“会有危险，不过有危险的不是我。”
张晋笑了笑，将信笺揣在怀里，“萧师兄对我有恩，我还有些事要问他，放心，我会把他囫囵带回来的。”
说罢，他起身向着信笺上的地点走去。
武威城西，紫竹林。
几个黑衣人焦躁地在原地徘徊，“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来？难道他们不想要姓萧的性命了？”
他们正在交谈，忽然有沙沙声音从竹林中传来，不由得向着声音方向抬眼望去。
此时正是红日初升之时，竹叶上残存着未蒸发的露珠，露珠的弧面上，映出竹枝上停歇的鸟雀。
然而，一道人影如同激流激射而过。
鸟雀惊飞，露珠坠落。
无数竹叶如同被龙卷风吹起，在人影身后汇聚成绿色长龙。
尚未及身，几名黑衣人便感到来人的气势几乎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们面色大变，凝神戒备。
为首的黑衣人更是深吸一口气，面罩下，有淡淡白气在脸上浮现。
“天罡童子功！”
黑衣人们惊讶无比，首领居然已经提前运起了招牌功法，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要知道，首领可是武威郡有数的五境高手之一，属于跺跺脚整个武威郡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能让他动用天罡童子功的，除了霹雳堂的那两位，再无他人。
莫非来人是霹雳堂两位中的一个？还是哪个帮派隐世不出的老怪物？
希望此人只是路过，否则，如果要与此人为敌，首领应该没事，但自己这群人被波及的话，肯定会有死伤。
黑衣人等心情各异，见那道人影踩着竹枝飞掠而过，向着远方奔去了。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过路的高手。
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们刚放松了下来。
沙沙声音响起，无数竹叶飘落。
那道人影竟然折返了回来，落到了众人面前。
“这里是紫竹林么？”张晋挠了挠头，按照方向来说，自己应该没走错。
“不错，朋友是赶路的高手？”黑衣首领竟然主动示好，“朋友想到哪儿去，我们都可以帮你指路。”
“这么好说话？”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江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黑衣首领沉声道。
似乎是示好，也似乎是警告。
“不错，朋友很重要。”
张晋点点头，指着上方捆住的年轻人，“但你们把我的朋友绑在这里，可不像要交朋友的意思啊。”
第九十九章 杀意惊人，团灭黑石！
黑衣人首领面色一变：“你是白鹿书院请来的人？”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能确定，你们便是那什么黑石的人了。”信笺上让拿着赤龙鱼赎人的，落款便是黑石，据说是西凉有名的杀手组织。
张晋笑了笑，看着上方已经昏迷的年轻人，“那这个应该就是萧师兄了。”
他纵身一跃，已经将萧师兄救了下来。
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
“你们不是要赤龙鱼吗？怎么不拦我？”
“赤龙鱼不过是身外之物，有阁下的面子，赤龙鱼算什么？”黑衣人大笑道，暗中却使了个眼色。
一群黑衣人纷纷按住了藏匿在背后的刀剑，准备将张晋乱刀剁成肉酱。
姓萧的必须要死，这是早已定下来的。
不管来人是谁，也都必须要灭口的。
而让白鹿书院拿着赤龙鱼赎人，不过是想榨出最后一丝油水，利益最大化罢了。
只杀掉来人而不去书院闹事的话，也不会引起西凉官府的警惕，不会引来官兵的大规模围剿。黑石组织能横行西凉这么多年，对分寸拿捏的极好。
“原来我的面子这么大啊。”张晋笑了笑，身影一晃，却向着黑衣人首领抓来。
他的五感敏锐无比，早感受到众人敌意。
不过他丝毫不惧。
在场中人有好几个四境，首领之人也顶多是五境，在他看来，就算敌人一拥而上，他也丝毫没有压力。
“欺人太甚，竟敢偷袭于我？”
那黑衣人首领一声厉喝，一掌拍来，掌风吹得竹叶纷飞，无数竹枝被掌风压迫，竟然齐齐弯了下来。
“我这就教你些江湖规矩！天罡童子功！”首领怒吼道。
就算敌人从娘胎里开始练功，有如此威势，但他可是西凉地区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石首领。
自小刻苦磨炼，每日除了吃饭睡觉，研究的事情就是杀人。
在杀人这件事上，他是专业的。
手下丧命的四境高手，足有几十人，哪怕是五境高手，他都杀过两个。
哪怕敌人的功力比自己高，但生死相搏，处于上风的绝对是他。
这是积年累月杀人后留下来的自信！
“十成功力，这小子必死无疑！”“首领的天罡童子功练了数十年，内外混元如一，周身毫无破绽！”“一掌之下，足有千斤之力，必把这小子拍成肉泥！”
黑衣人群纷纷后退惊呼，生怕被首领的波及误伤。
他们目光中，满是对张晋的不看好。
他们已经忘了，多少年没见过首领这样全力出手了，这小子能死在首领的绝学之下，是他的福气。
哪怕这小子同为五境，生死相搏，赢得也必然是首领。
他们死死盯着首领的动作，今日是他们的机缘，没准能从首领的出手中得到启发，让杀人技艺更进一层！
张晋看着首领的骇人声势，微微惊讶：“果然每个五境高手都有些门道。”
能被他评价为有些门道，对如今的江湖中人来说，都能算了不得的成就了。
而首领的赫赫威势，也让他心中并无波澜。
张晋反而心生喜悦，正好擒住他，问问他通脏、通脉、通窍境界的奥秘。
他还未出手，胸膛忽然冒出一只手掌，猛地一掌拍在黑衣人首领的胸膛。
砰！
沉闷的声音响起。
骨骼脆裂的声音响起，首领身形倒飞而出，带出一串在空气中飞洒的鲜血。
竹林噼里啪啦，有无数竹竿连着枝叶倒下，有许多竹鼠从地下钻出，亡命逃窜。
首领一口气滑出十几米，才翻滚着停了下来，什么话都没说，眼白一翻，没了声息。
“首领！”众位黑衣人目瞪口呆，刀剑齐刷刷向着张晋砍来，交织成一片刀网。
黑石规矩极严格，临阵脱逃者，死路一条。
况且看这年轻人的意思，也并不打算放过自己。
再不拼命的话，恐怕会步了首领的后尘。
“等等。”张晋心中猛然喝道。
砰砰砰砰砰！
黑衣人群胸膛几乎同时印上一只掌印。
在场中人，瞬间只剩下一个。
张晋猛地收手，控制着自己的杀意，将那只手掌散去。
他有些无奈。
自己刚刚想的，确实是生擒，甚至没有动用绿火。
但面对敌意，他的潜意识第一反应，便是杀了他。
毕竟，从他开始修炼时，就将这个世界很危险，一定不能留后患的观念，几乎印在了骨子里。
等他紧急遏制住自己的杀意，这群黑衣人已经被第三只手击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
那黑衣人看着张晋的手掌拍碎刀剑，停在自己面前，双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他们也是久经训练的杀手了，能有如此不济的反应，实在是敌人的手段过于恐怖。
甚至让他怀疑，这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是不是人。
张晋先是飞身察看了黑衣人首领，发现五脏六腑都碎了，早已气绝。
当初在太守府中，那卢家的五境家主还能受他全力一掌。
而后又凭借绿火，才能将那老者焚为灰烬。
如今，这名黑石首领，明显比卢家老家主强得多。
但他还没亲自出手，敌人竟然就死了。
他慨叹一声，看来自己必须要把控制杀意提上日程了。
否则，没准哪一天，自己应激之下，就会误伤到亲朋好友。
张晋从首领身上摸出两颗丹药，还有一枚黑色的鹅卵石，晶莹剔透，如同玛瑙。
他又摸索了半晌，见没有什么收获，这才遗憾的回到原地。
“喂，老兄，醒醒。”张晋提起唯一存活的那名黑衣人。
见他昏迷不醒，张晋心念一动。
胸膛处的手臂伸出来，啪啪拍打着黑衣人的脸庞。
左右开弓，保证扇的均匀。
黑衣人悠悠醒转，正要重新晕过去。
就听到张晋温和说道：“敢再昏过去的话，就杀了你哦。”
黑衣人浑身一震，如同回光返照般，顿时来了精神。
他支撑着说道：“您尽管问，我绝对不敢欺骗您。”
他已经发现，首领死了。
既然首领都死了，黑石的规矩还守个屁啊！
张晋满意的笑了笑，试探着问道：“武道第五境的知识，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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