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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钻石交响     一气通神txt下载     一气通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先天正反九宫秘篆》

    待得二人来到飞雷道长静室,就见这道长正闭目盘坐,修神养气。

    知道是韩浞来到,飞雷道长就随意道了声:“师侄请坐。”

    韩浞也不多客套,一拱手便在一旁胡凳上坐了下来。

    灵谷也照样是跳脱着,就来到自家师傅身旁站定,模样很是乖巧。

    不想这飞雷道长却是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说道:“给你那九枚‘九曜紫金丹’,是为了让你打好入道根基,少一枚都不算尽了全功,可你到好,暗中给我藏下了五枚,如今根基不稳,你待怎么修道?你可知这灵丹,是为师我费了多大苦功,才从那九辰派郭老道手中讨来……”

    韩浞一听这话,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没想到这灵谷这般实诚,留给自己的竟然是入道的灵丹。

    而且他自家还只是服了四枚,给韩浞倒反留下了五枚!

    易地而处,韩浞自问做不到如此,试想当时他服用七返坎离丹时,也从未想过两枚丹中给谁留下一枚。

    灵谷这般情重,不但让韩浞自觉羞愧,且心中感动又重九分。

    眼见灵谷还在被自家师傅数落,韩浞即便明知这是飞雷道长又在向自己卖自家徒儿的好,却还是出声说道:“道长莫怪灵谷师弟,他这灵丹却是为我藏下的,没想到竟耽误了他自家的入道之基,不知可有何法能够补救?事因韩浞而起,但只要能补回师弟道基,韩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浞这一番话也是发自肺腑,毕竟自幼长到如今,能待他如此真诚的也无几人,就如灵谷敬他一般,他也早把灵谷当做了自己最亲近之人。

    飞雷道长听韩浞主动问起,忽然就高深莫测了起来,抬手抚须,看定了他,道:“补救之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却难一些……”

    韩浞自是没什么犹豫的,便是泼天难事也敢应了下来,当下就向那道长说道:“道长尽管吩咐,便是天大难事,韩浞今日做不成了,此刻却也应在这里,有朝一日,定然为道长办来,绝不食言!”

    飞雷道长见他果然恳切真诚,竟然露出一分欣慰颜色,轻笑道:“我也不与你委蛇,灵谷如今道基不稳,想要重新入道已是不能,唯有一法可补,却也是在成就金丹之时,若他能在九重丹雷之外,再辅以九门真火,九门真水,成功炼出一枚先天金丹,到那时,不仅可以补益先前错漏,金丹品相也能更进一层,胜过寻常一品金丹!”

    飞雷道长见韩浞似乎多有不解,也就为他详述道:“这门以真水、真火锻炼内丹之法,名为《先天正反九宫秘篆》,乃是以九种真水、九种真火,炼成十八门‘正反九宫秘法法篆’,又在金丹将成未成之际,将十八门法篆打入其中,就能将道家金丹逆反先天,生出寻常金丹没有的灵妙来。”

    “不过这法门炼成之后虽然厉害,但真水、真火难得,尤其那九种真水,传闻已有三四门绝迹世间,就算是纯阳真人,也未必能够找得齐全……”

    说到这里,飞雷道长又看向韩浞,问道:“如今你知道这事儿办来有多艰难,且灵谷不成金丹只有三百年寿元,要在三百年内寻到这十八类世间异宝,无疑更是难上加难,若是师侄觉得此乃强人所难,大可以不答应,老道也没有任何话说!”

    韩浞却不为所动,神色肃穆,正视着飞雷道长拱手一礼,说道:“这件事儿韩浞应下了,定当在灵谷师弟凝炼金丹之前,为他寻来这九种真火与九种真水,即便不能,韩浞也必定找到替代之法,为师弟补全道基,决计不辜负道长的厚望所托!”

    飞雷道长见他说得认真,微微颔首算是信过,这才又说道:“你勿要以为老道愿意占你便宜,这《先天正反九宫秘篆》我稍后也会传你,待将来若是真能寻来了那九水九火十八类异宝,你自家也必定受用无穷……”

    韩浞与飞雷道长在当中交谈,却把一旁的灵谷听得懵懵懂懂。

    他虽然聪慧,但却因本身岁数就小,又不是太知事的年纪,因此许多话即便听了,也不明白。

    翻来覆去地,灵谷似乎听到两句话提起了自己,可到底说得是什么又不太明白,便在迷迷糊糊之间,又被自家师傅指派出去抄经去了。

    等到灵谷出了房门,飞雷道长这才又与韩浞说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带灵谷回返蓬莱仙山,认祖归宗,让他正式入门蓬莱仙宗,成为弟子,师侄往后若是要寻我们师徒,只管到蓬莱仙宗就是。老道名号师侄也已知晓,姓季名飞雷便是,灵谷因从小无父无母,养在老道身边,就随了老道的姓,在宗门内也就让他恢复俗家姓名季灵谷……”

    叙了两句往后的闲话,飞雷道长便将之前所说的那部《先天正反九宫秘篆》说给了韩浞,也嘱咐他若是条件可行,最好尽量尝试着用这部法门炼丹,往后许多好处,受用无穷。

    这一番交代完毕,就是一个时辰过去。

    韩浞本已经打算告辞,却没想到飞雷道长的话还没说完。

    只见这老道长反掌之间,就在桌上摆上了两部道书与一方瓷瓶,然后对韩浞说到:“也多亏师侄帮手,老道今次一共斩杀了五头大妖,得手了五枚妖丹与不少好处,其中有老道我自家有用的,还有那不太方便的,也就没拿出来,剩下的就只有这两部道书与一枚内丹,却是师侄应得的,你便自家拿去收好……”

    说着,这道长顿了一顿,又接道:“本来师侄此番居功甚重,远不是这些粗浅之物能够等同的,不过到底师侄你的修为还是低了些,若是报你以太贵重的宝物,恐怕美意不成,反倒招来祸事……不如这样,老道便许给师侄一件通灵法宝,待哪日师侄修到了‘炼气凝罡’的境界,便来蓬莱向我取要便是!”

    韩浞听了飞雷道长的前半句话就待拒绝,等这道长后半句话说出口,韩浞立刻就吓得连连摇手,直呼“不可”。

    他如今还在思来想去,想着怎么回报灵谷的那份信任与重情,只是数遍了身上的所有物件,似乎也没有一件能够入得了人家师徒法眼的,除了一部《玄清紫气诀》贵重,可他又不能在不知道谁传给他,也没得过正主的首肯之下,就随意传给别人。

    若只是来追究他泄露法门的罪过还好说,但怕就怕为了以防法门再次外泄,会把麻烦找到灵谷的头上,那时可就是好心办坏事,还把人家给连累了。

    所以如今,没有能够报答人家情义已经是不该,又哪里能去和灵谷争夺他师傅的那点家当?

    只见韩浞面带惶恐,连忙说道:“承蒙道长厚赐,韩浞之前已然得到了不少好处了,哪里还敢得陇望蜀,再去贪图道长自家得来的宝物?何况韩浞此番并没出多少力气,全靠道长神机妙算,才能有此斩获,至于韩浞……确实是不敢居功!”

    韩浞还待再行婉拒,就见飞雷道长一台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淡淡说道:“韩师侄实在过谦了,你却不知此番若是没有师侄援手,老道恐怕不但得不来这许多好处,说不得还要再吃一道大亏!”

    韩浞一听这话,却是有些不信。

    先前虽然隔得远,但韩浞还是见识过了这位道长横扫八方的威风,所以他并不觉得,就凭今日斗法之中的那几头妖怪,哪个能够有那个本事,让这位道长吃得了亏。

    飞雷道长见他如此,也只能摇首抚须,轻叹一声道:“老道此一番,实也是铤而走险,万一一个不慎,后果亦不堪设想矣!”

    韩浞闻言一惊,连忙开口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第三十二章 法宝化形

    也只有从飞雷道长的亲口叙述之中,韩浞才总算是能半隐半现地一窥这位老道长诸般算计的全貌。

    只怕是连守了“六阳神火鉴”数十年的五位大妖都不知道,这件法宝其实并不只是一件“寄托元神”的纯阳法宝,还是一件立刻就要晋升为“化形”境界的纯阳法宝!

    其实这法宝也和修道人一样,纯阳之后并不算是绝顶,还能步步修炼,成就更高。

    纯阳法宝之上,还有元灵显化的“化形法宝”,等同于修道人的“元神变化”境界;

    而化形法宝之上,则是又颠倒阴阳,混淆虚实之功的“幻真法宝”,等同于修道人的“元神返虚”境界;

    幻真法宝再往上,就能够演化一方天地道理,成为“入道法宝”,与修道人“元神合道”的境界类同;

    而这洞天法宝,其实就是所有法宝逐层晋升的终点了,其之上虽还有“造化灵宝”,但却不是单凭修炼能够成就的了,只有诞生于混沌先天之中,由混沌元始之气孕化而生的,才能被称之为“造化灵宝”!

    蓬莱仙宗前辈所炼制的这一件“六阳神火鉴”,虽然还是“纯阳法宝”,但却已是历经三代高人之手,祭炼养用多年,距离法宝化形已然不远。

    只不过这宝物化形,还需要炼制一道阴阳交汇的手段,而能与“六阳神火”这门真火阴阳互济的,也只有同为天地间九种真火的“太阴真火”、“地煞阴火”、“幽冥紫火”与“寒冰离焰”这四门真火!

    那位遗留了洞府的蓬莱前辈,就是在那十万大山之中寻到了一处“地煞阴火”的火眼,所以才携了“六阳神火鉴”,带往十万大山中那处火眼修行。

    只不过最后这位前辈因为寿元临近,未尽全功,只能设下法阵将“六阳神火鉴”封存在火眼之上,任凭宝鉴自取“地煞阴火”来阴阳互济,锻炼自身,而后又飞剑传书,将这处洞府所在告知了宗门,只说等百年之后,法宝化形,便能遣后辈来洞中取宝,带回了宗门去。

    只可惜,连这位前辈也没想到,整整早了几十年,他这处洞府就被五只大妖发现闯入,不仅打包了他洞府里留给后辈的丹宝奇珍,还窃取了“六阳神火鉴”的真火来洗练妖气,以至于这宝物直到飞雷道长前去收取那一日,也仍旧没能够臻至“化形”的境界。

    这便难怪飞雷道长对那几头大妖出手不留情,毕竟自家成道的机缘都差点儿被这几只妖物给毁了,哪里又能容得他不气愤发泄一番?

    后来,飞雷道长得到了“六阳神火鉴”返回蓬莱仙宗之后,便被派遣了下院掌院的差事,这老道长也就在这崂山月华小观潜修了下来。

    且他另有奇遇,自得有一门聚敛月华,炼化作“太阴真火”的法门,也便用这门真火继续与“六阳神火鉴”阴阳互济,等待法宝化形。

    飞雷道长似乎颇有感慨,轻叹一声后,便说道:“我以这‘太阴真火’炼制宝鉴,本以为至少要再五十年,才能令宝鉴元灵化形,可后来恰逢《都天玄冥册》出世,我曾听闻过这部太上真魔道统,猜想其中‘玄魔炼煞真法’于我祭炼法宝也许大有臂助,是以当日才一时起意,拦下了那三枚玉简,后来也果然不负我所望,凭了这‘玄魔炼煞真法’的法门,五十年之功毕于七日。我请师侄为我守阵这七日,也正是要将手上‘六阳神火鉴’祭炼圆满,让其元灵化形!”

    韩浞这才明白,原来一切的起因缘由竟是如此来的。

    而那边飞雷道手掌一番,就现出了一枚形制古朴的铜镜来,韩浞也是一眼就看出,这正是先前在半空显化原形的那面巨大铜镜,只不过如今却变为了普通铜镜大小。

    只听飞雷道长说了一句:“请真人现身!”

    就见那铜镜化作一道金光,一起一落就落在了飞雷道长身旁,变作了一个白发长髯,身如青松挺立的老翁。

    飞雷道长向韩浞引荐到:“这位便是六阳真人!”

    知道这位乃是化形境界的法宝元灵,等同于道家“元神变化”的真仙,比之证了长生的“元神纯阳”还要高上一个境界,韩浞哪里还敢放肆?立刻起身施礼,谦恭说道:“晚辈韩浞,见过六阳真人!”

    这六阳老翁见他礼数周全,也颇满意,含笑抚须,轻轻颔首道:“不必多礼!”

    飞雷道长只是将宝鉴请出来让韩浞见识一番,见过之后便将这位六阳真人请了回去,才又招呼韩浞就座,接着讲道:“六阳真人进入‘化形’之境后,‘寄托元神’神通便能将宝主,在短暂时刻内提升至‘元神纯阳’修为,是以老道虽还依旧是‘元神出窍’境界,但却已能驾驭一些‘元神纯阳’手段,这才能够将来犯的大妖诛杀五头,灭绝了后患!不过经此一役,老道心有感应,知己十年之内必入‘元神纯阳’,所以如今便要回宗门内闭关潜修,静待机缘,以期长生!”

    韩浞至此,便算是得飞雷道长告知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缘由和其中发展,感叹这当中曲折离奇的同时,还是有一事不明,便向飞雷道长询问道:“道长为何非要等那天蜈道人来了才动手?若是一早便以大阵诛杀了五妖,不也就没有往后这些担忧了?”

    关于此处,韩浞其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有此一问,

    老实说,如果只是灰道人、锦娘子等五友,飞雷道长其实根本不必等待六阳神火鉴“化形”,只需有“十二都天剑阵”在,这五头大妖就远不是飞雷道长对手。

    虽说以五妖的修为,该是能负隅顽抗一阵,可这大阵本就是时间越久,威力越大,只要入了阵,以这大阵玄妙,五头大妖早晚都是化作灰灰的宿命,也不会弄得如今,还逃了锦娘子与黑仙姑这两位。

    飞雷道长听问,却是摆了摆手,说道:“这其中牵扯有些多了,却是不好一一向师侄明言,只不过那天蜈道人确实是老道此次必杀之妖,这一点却是不错的!”

    飞雷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气愤事情,“嘿”笑一声,语带轻微怒气又道:“这妖孽近些年被天劫给逼的疯癫了,竟在这东海之地肆无忌惮地强夺起他人机缘法宝来,暗算了几位东海散修不说,后来还敢杀害我蓬莱仙宗弟子,只不过他仗着天生六翅,飞遁迅速,被我宗门几位金丹真传追杀了几次,却也都没追上,后来宗门有人报知我听,我知他是百足君叔叔,便想趁这五妖找上门的功夫,顺势而为,就给他预备下了这一遭!总算是不负所望,六阳真人建功,这妖物伏诛,也算是为这东海之地除了一害!”

    想来飞雷道长斩杀了这头蜈蚣精后是相当解气,微沉颜色也立刻转为了快意,一扭头便又向韩浞说到:“这一遭不单是那天蜈道人,就是与他同来的那头修老虎禅的大力尊者,也是这东海之地远近闻名的一大祸害了,当年暗算了渡他入佛的高僧,占了人家七宝金幢不算,还把那高僧炼就的一枚佛法舍利也给镶在了经幢伞顶,当真是兽性难驯!”

    说着,飞雷道人又是一笑,道再:“如今,这二贼的妖丹入了我手,也算是报应不爽,为那些遭难受害的良善人们报了一道血海深仇!”

    见这道长难得有了笑意,韩浞虽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却还是陪以微笑。

    对于这样随意祸害人命的妖物,他自然没有丝毫好感,也认为是杀得的,只不过如今他法力低微,还没有那本事去诛杀这等的大妖,是以对于道长这番行事手段,感到认同的同时,也难免有一丝艳羡在其中。

第三十三章 《两仪浑象参同契》

    韩浞艳羡的,并非是飞雷道长能够斩妖除魔,快意恩仇。

    若论这些的话,那些江湖豪侠每日做下的,不比修道之人多十倍,百倍?

    而且这世上虫豸鸟兽成精,也未必全都是如天蜈道人那般该杀的妖邪,所谓的斩妖除魔,若要当真了,其实也是没得什么话说来。

    非要说的话,让韩浞心中生出向往的,其一是飞雷道长法力高强,道行精深,上千年的大妖,说杀也就杀了,便是三千年的天生异种,稍加算计一番,也成了剑下亡魂,不但如此,十年之内,这位道长就能成就“元神纯阳”,证得韩浞梦寐以求的长生位业!

    其二,就是这位道长出身蓬莱仙宗,乃是道门正宗,别的不提,单就飞雷道长之前说过,那蓬莱仙宗的真传弟子,明明只是金丹修为,就能追得这天蜈道人四下逃窜,那等人修行的法门,必定更为玄妙,手中的法宝也必定更加厉害!

    反观韩浞如今,虽然在散修之中,恐怕凝罡境界的也没他这般富裕,但若是与道门正宗的真传弟子一比,不过是道旁野草,土鸡瓦狗一般……

    韩浞一思及此,难免就有些暗自神伤,毕竟这方外飘零,不入正道之感,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受。

    飞雷道长却是又把话头转了回来,对韩浞说道:“此番能够斩妖诛邪,师侄功劳实在不小,两部道法,一枚赤练内丹,实不算是什么稀罕宝贝,也就不必多番推辞了!”

    到这时韩浞才知道,原来瓷瓶里盛的,竟然是那“金环银背赤练蛇”——环二娘的内丹!

    这老道长虽说得轻描淡写,可韩浞之前也是听他说过,那环二娘乃是赤练异种,又是修炼到了“阴神”境界的厉害大妖,她的内丹要有多珍贵,以如今韩浞的见识根本就想象不出!

    他又转头去看那两部道法,一部名为《火灵真法》,这他倒是听飞雷道长提起过,是狼妖灰道人得自前辈仙人洞府的道法,其中还有一门“火龙兵”的炼制法门,相当厉害。

    那灰道人就是参照着此法,炼出了三百头能够收放“南明离火”的“火狼兵”,凭此纵横十万大山。

    还有另外一部,名为《两仪浑象参同契》的,他就没听飞雷道长提起过了,不过听来却也不像是粗鄙法门。

    韩浞眼看三件宝物,不禁又忆起了曾经的那个念头,便起身向飞雷道长躬身一礼,说道:“这道法内丹,晚辈实在受之有愧,不敢奢望,只是晚辈厚颜,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道长垂怜!”

    飞雷道长听他有求,也是颇有兴味,问道:“师侄有话尽可以说来,只不过这三样东西,老道送了出来,就不会收回,师侄便先行收好!”

    这道长说着,颇有些不耐地祭出一个锦囊,将三件宝物用锦囊一收,挥手又将锦囊投入了韩浞怀中。

    韩浞被这道长一番厚赠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整肃了颜色,向飞雷道长一躬身,说道:“晚辈想拜道长为师,求道长收留入蓬莱仙宗门下!”

    说着,韩浞为表诚意,便要跪下叩拜,不过却未能成功,双膝就这么像被人按在了半空,怎么也曲跪不下去!

    无法,韩浞只能抬头去看飞雷道长,却见这位道长也是神色怪异看向自己。

    半晌之后,才听这位道长问道:“韩师侄,你竟没有师门么?”

    韩浞被他问得懵懂,却还是回道:“晚辈的确没有师门!”

    飞雷道长听他回话,也是眉头紧皱,但片刻之后就恍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就摇头苦笑着,向韩浞说道:“我却是不能收你的,日后若是遇上了别人,你也不用去问,谁也不能收你入门……不过你却不必心焦,只管静心等待,待将来机缘到了,不必苦心求拜,自有人引你入道门正宗!”

    飞雷道长这话听得韩浞有些糊涂了,但心头灵光一闪,想到了必定是那通灵古玉的缘故。

    他原本也有顾忌,学了古玉上的《玄清紫气诀》,便算是入了那方门下,是以之前从未向飞雷道长提起过拜师。

    但方才那刻,对于道门正宗的向往冲脑而起,打破了韩浞的顾忌,深怕错过了这次也许是他一生之中,唯一可以拜入当世大派,玄门正宗的机会,便一时心头火热,不管不顾地向飞雷道长提出拜师。

    而如今被飞雷道长拒绝,韩浞却丝毫不感到失望,反而心中激喜更甚。

    飞雷道长方才的一番叮嘱,几乎是坐实了韩浞的猜测,《玄清紫气诀》果然是道门真法,且一定出自于道门正宗,应当就是当世道门九大派之一!

    韩浞依旧朝着飞雷道长深深一躬到地,答谢这位老道长的提点之恩。

    飞雷道长像是也看出了韩浞心境之上的变化,此刻竟然颇欣慰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善!”

    打手示意韩浞又再入座,这位老道长便向他道:“这里还需向师侄交代清楚,方才两部道书,其中那《火灵真法》算是师侄斩获,无论是自学自用还是传授他人,皆无挂碍,只需谨慎了不要所传非人就是,但另一部《两仪浑象参同契》,师侄却须得答应了老道,只能自家修炼,不再外传他人!”

    飞雷道长说道后半,颜色就是一正,韩浞知道这位老道长当是十分认真,便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韩浞应允,飞雷道长才接着说道:“这《两仪浑象参同契》虽不是修道正法,但却是精研两仪太阳、太阴法术,道尽其中玄妙的一部道书,因其中修炼的两门太阳、太阴真火,正是天地间九种真火之二,师侄你修炼《先天正反九宫秘篆》正是得用,所以才与那《火灵真法》一道赠给了师侄,望韩师侄能够善用……”

    “另有,先前那个百宝锦囊,虽只是道门最粗鄙的手法炼制,不过老道却在其中收入了灵枢经阁所有云文典籍,虽不成心意,但师侄既有心精研此道,想来也该是得用的!”

    飞雷道长这一番情义深重,赠送了道法、大妖内丹不说,还将辛苦蒐集来的云文典籍也一并给了韩浞,实是让他感激万分,不知何以为报。

    韩浞难得没再推辞,而是起身朝着飞雷道长深深又是一礼。

    大恩,无以言谢!

    飞雷道长却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一般对韩浞说道:“最是厌烦这些俗礼,快快去了,也不用再来辞我,你要走了我自是知道的!”

    二人都知道,韩浞如今已经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被飞雷道长一番抢白,韩浞不知如何回话才好,只好带着满腹感激与感慨,恭恭敬敬退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南下洛阳,再入古观

    在崂山的诸般要事已毕,韩浞当夜就收拾了行装,第二日一早,就辞别了依依不舍的灵谷,往山下而去。

    韩浞先到山下的清河小镇买齐了干粮食水,就一边思索着往后的行程,一边牵着他的白驴“青践”打镇外而去。

    如无其他选择,他最终当然只能往昆仑去求道,不过如今古玉来历尚待查清,那他就要先往洛阳,去问一问自家母亲。

    好在即便是要直往昆仑,洛阳也是必经之地,于行程上倒是没什么耽搁,只当是顺路回家探望一番了。

    “昆仑是在中原极西,如今从崂山启程,倒是可以走水路南下先至洛阳,然后一路官道行至玉门关,先出了关再说其他!”韩浞心下打算着。

    “就是不知母亲的身子好些了没有……”一提起洛阳,韩浞不禁又想起家中的母亲。

    韩浞之母刘氏,是和韩浞一般的崇仙慕道之人,但因生来体弱,不便出游,因此只能在家中庭园后俢了一座小观,独自持己清修。

    韩浞离家求道时,父兄皆不同意,以他为叛逆,诸多口舌都是劝他去学那些世俗中的仕途经济,非说将来能够出将入相,封妻荫子,方才是正道。

    阖家之中,唯有母亲,不仅没有打压韩浞的向道之心,反而还帮韩浞说服了父亲,劝慰住了兄长,在韩浞离家之前又特意为他请来了那枚救了他数次的古玉。

    “现下想来,母亲怕也是修道中人!不然如何能够得来这么宝贵的通灵古玉?”

    韩浞早有如此猜测,只不过凭空猜忌无有益助,就常在念头刚起的时候被他自己给按了下去。

    如今,既然决定要先回到洛阳,就想着到了那时,母亲应该不会再对自己有什么隐瞒,毕竟即便自己没有拜入道门,可如今也是炼气第二重,凡有关修道之事,都应该可以与他直言不讳了!

    想到这些,韩浞不禁有些归心似箭。

    不过崂山与洛阳毕竟还是有数千里之遥,当中先有八百里陆路到济州府,而后才乘船南下,走上两千里水路,才得到达。

    这水旱两路一走就要大半个月,却还是急不来。

    不过韩浞如今也算是小有法力,更有“七修剑气”、两套“十二神君斩鬼剑印”与三百余道雷篆灵符傍身,不惧寻常妖邪匪类,赶起路来也就无分昼夜,即便是收敛一些,那八百里路也不过就三两日功夫罢了。

    但韩浞向来谨慎,深知有备方能无患的道理,是以他细细琢磨下来,以他如今手上的法术灵符,也就只能对付对付炼气第三重“开窍”境界的人物,若遇上了炼气第四重,炼成“雷罡”的,恐怕依旧不堪一击。

    “除非我能炼出一卷‘十二都天神煞阵图’,到时以五雷符压阵,虽然如此一来,阵图展开一次只能发用一回,但趁其不备之下,威力也足以让修成‘雷罡’的修道人吃一个大亏……”

    韩浞暗暗有些后悔,悔之当日主持大阵时没有想到这一处,否则以那时自己的手段,另炼一卷阵图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如今也犹不算晚,又“玄魔炼煞真法”在身,即便没有飞雷道长的大阵,他也能凭炼气第二重的修为来炼宝!

    只是现下,可以供他施法炼阵的地方却不好找。

    客店驿所自不用说,不单往来嘈杂,还不甚隐秘,说不定哪里一个不谨慎,就被百姓当做妖道给报了官,那可就颜面丢大了。

    韩浞琢磨来去,似乎只有当日被灭尘老道占下了的那个“黄花观”,尚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亦道长说灭尘道人生受了他一记‘紫霄神雷’,须得尽快觅地疗伤,想来不会再回转,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道观到也不失为一个修行的宝地,不仅被灭尘老道收整了一番颇为干净,而且路途也不远,正好可以为我免去一番四处寻觅的苦功!”

    韩浞越想越觉得有理,毕竟那处地方荒而不废,少有人迹,不计较太多的话倒真是一个清修的好去处!

    打定主意,韩浞干脆就骑上白驴青践,往黄花观方向去了!

    ……

    日薄西山,一阵晚风带起地上枯黄落叶,给这荒而不废的黄花小观平添了几分萧杀意思。

    韩浞就坐在前几日灭尘老道打坐的那方蒲团上,盘膝闭目,静坐养神。

    托这些日子修行不辍的福,他如今炼气的修为已然逐步稳固,还渐入佳境,所以再入这黄花观后,感受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这黄花观不仅地处清幽,倒算是个炼气修行的好地方!”

    尤其是将这黄花观和清河小镇的镇集一做比较,孰优孰劣当真是高下立判。

    小镇之上虽然人声鼎沸,但灵气稀薄得可怜,而这黄花观,四近虽无人烟,但灵气竟然颇为充盈!

    韩浞如今有一瓶子“天地灵气”在身,对于修行之地的气机倒是无甚苛求了,不过这小道观内的清宁安静,倒是颇合他的心意。

    “古人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个道理反之也是一样,那灭尘道人虽不是纯阳真仙,但已然‘元神出窍’证了‘小长生’,想来如他这般的修道人,即便是选一个暂时的落脚之地,也当有其所取,不会太过随意!”韩浞忽然心有领会。

    要说他的猜测本也合乎道理,像灭尘道人、亦无邪、飞雷道长这般炼气绝顶的修道人,即便是在哪处稍歇落脚,也必定择灵而居。

    就像哪怕世俗凡人,若是想要休憩,也会挑一处“干净地方”一样。

    只不过凡人肉眼凡胎,只看得见凡尘污秽,而修道人的法眼却能观清浊灵气,只有灵气清净的地方,才是修道人眼中的“干净地方”。

    是以韩浞猜测,这“黄花观”能被灭尘道人选中落脚,至少当该是一处方圆百里内数得上的“小福地”了。

    不过这一次,韩浞却是猜错了!

    他没算计到,那灭尘道人到底是反出师门的老魔,行事总是要遮掩着一些,虽说修道之人只重自家修为,不爱多惹是非,但元阳剑派名列道门九大派,门人弟子之外不知还有多少亲朋故旧,但凡遇上两三厉害人物,他灭尘道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黄花观”还真不是他法眼所加的“福地”,甚至在这方圆几十里内都算不得什么灵韵之地。

    只不过曾经有一妖仙因乐善助人,被当地乡民供养,在此处立庙塑身,才建起了这处黄花小观,小观受得香火多了,这才生出些许“人道灵气”来罢了,实在算不上什么“福地”!

第三十五章 玄魔炼阵,赶考书生

    韩浞到底还是修道年浅,见识也太少,就当了此处是个灵韵宝地,只觉正好方便他祭炼阵图!

    阵图的炼制之法,他适才在心下已然有了成算,如今注意拿定,便着手布置了起来。

    本来炼制法宝,非炼气第四重“凝罡”境界所不能,不过好在韩浞手中“玄魔炼煞真法”神异,且再有三枚“都天玉简”间隔借力,如此一来,不拘你是炼气几重,但只要真气充盈,就能施展得开!

    而韩浞有一瓶子“天地元气”作为底气,甚至原先飞雷道长给的“两仪真气”,也因为锦娘子后来驾驭蛊虫冲阵的少了,也还留下了不少、

    所以他如今,倒是不愁没有真气可用!

    韩浞略一沉吟,就从怀中取出了飞雷道长赠给他的那枚“赤练内丹”,打算以“赤练丹煞”为媒,炼制一卷“十二都天神煞阵图”!

    本来这妖物内丹,最大的用途乃是在修道人修至炼气六重,凝炼“金丹”之时,用来增长丹气,或是抵御“内府丹雷”。

    如此做法虽然丹成上三品无望,第四、第五品也渺茫,但却妥妥地能够成就一枚六品金丹。

    而如环二娘这枚赤练内丹,乃是修成“阴神”的大妖之宝,如若法门运用得当,那成就一枚五品金丹也并非不能。

    须知这结丹境界乃是“炼气三关”之一,也是阻拦住了最多修道人长生之路的一道难关。

    放眼天下道门、散修,能成这一境界者实是百不取一,即便是当世最大的道门九派,那些得了正道法门的弟子之中,能够炼气丹成的,十中也就取那么一二人,且还是丹成七八品的居多。

    哪一个能成就了一枚六品金丹,便已足够被称上一句“不愧道门大派弟子”!

    不过韩浞却从未打算过借此法取巧,也就不打算将这枚赤练蛇妖的内丹给留存住了,既然此刻炼制阵图能够借用上它,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

    法诀一捏,韩浞就将这枚猩红内丹给祭了出来,再将“玄魔炼煞真法”施展开了,就能见一丝丝红如血色的丹元被韩浞炼煞真法抽取出来,磨练成为一道道丝线一般的“赤练丹煞”!

    本来这大妖内丹,丹元稳固,以韩浞炼气二重的修为是取用不动的,不过还是多亏了一门“玄魔炼煞真法”,以“磨炼”技巧炼制,虽多费些功夫与力气,可却是将不能化为了可能!

    足有一个时辰功夫,韩浞才将炼制阵图需用的丹煞抽取完毕,这些被韩浞炼成细线一般的煞气此刻正团成一卷,漂浮空中,被他以真气拿住。

    虽是被抽取了这许多丹元,炼成丹煞,但环二娘那枚赤练内丹却好像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圆润如斯,不见轻薄!

    “到底是炼气第八重大妖的内丹,我借来的这些丹元就好比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韩浞心下喜悦。

    这般算来,就算他往后炼气每高一重,就加炼一次阵图,这枚内丹也足够他取用至炼气成丹的境界!

    按下其他心思,韩浞法诀一转,就从怀中取出了三枚“都天玉简”来,青阳瓶中的“两仪真气”被韩浞以“先天紫气”为引,不要本钱一般就往“都天玉简”中送去,在其中流转了一遭,再经“玄魔炼煞真法”一催,那些赤练丹煞就一道接一道被玉简中的真气摄取,编织起一卷“十二都天神煞阵图”来!

    这“十二都天神煞阵”不愧是上古威名赫赫的大阵,为了炼制容易,一卷阵图明明已经被韩浞七减八扣,只留骨干,且还动用了“都天玉简”,可炼制起来还是足足耗费了韩浞一个时辰有余!

    待到一卷红黑相间,颜色斑斓的阵图飘到韩浞手中之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精力耗尽,心神俱疲。

    等他将阵图、内丹收起之后,就起身在小观正殿随意寻了一个角落靠了下来,且才将倚靠得当,就感到一双眼皮重逾千斤,没过许久,竟沉沉睡了过去!

    又不知沉睡了有多少时刻,忽然观外传来一声招呼,将韩浞唤醒。

    只听一个青年男子之声,在外喊道:“晚生登州殷鉴,此番进京赶考,因一时贪图脚程错过了宿头,特借贵宝地将歇一晚,还请诸位道姥真君恕晚生失礼未见之过,晚生在此多谢则个!”

    韩浞一听那喊话声,也被逗得呵呵一笑。

    当真是个胆大书生,说他迂腐吧,却还敢在荒郊野观之前与他所谓的道姥真君打商量;可说他放浪吧,一番礼数倒也确实周全,没有半点失礼之处!

    “倒是个与众不同的‘道德君子’!”韩浞摇头轻笑,只觉有趣。

    眼看夜色渐浓,月上半空,推测该是到了亥时当中。

    韩浞来得早,算是小半个地主,也就在观内开声对外说道:“‘道姥’、‘真君’却是没有的,兄台若不嫌弃观内简陋,就请进来一会吧!”

    其实便是他不说话,那殷书生此刻也已经进了山门。

    只见那是一身长七尺,面如冠玉的青年书生,此刻正撩袍过了山门青阶,然后一抬首,就看到已经迎出几步,正立在正殿门前的韩浞。

    “原来早有贤客,殷鉴打扰了,恕罪恕罪!”

    这书生却也大方,见了韩浞忙道恕罪。

    韩浞见他手里也牵了一匹黑驴,便招呼他将坐骑也拴在偏殿门前,与青践歇在了一处。

    而后,韩浞便招呼了这书生进正殿将歇,匀了一个蒲团给他,两人就座谈了一阵,这才知道原来这书生是得了州府举荐,应当今天子首任开科取士,前往洛阳考取功名的。

    当今陛上天子李泰,乃是改朝开国之君,虽年已花甲,但革新之志不曾稍息,三年前便推了科举之法,由地方州府郡县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荐良才入京“试策”,罢去从来“外选”之法,以为“进士”。

    韩浞自小文熏儒染,尚算是饱读诗书,所以与这殷鉴几番论谈下来,倒也颇为投机。

    不过韩浞毕竟长年深山寻道,不在世俗已久,已然不惯与这些世论之士相处,且他也看出这殷书生虽富有经纶,却也不是好逞口舌,善于与人健谈之辈,二人便又客套几句之后,便各自取了正殿一处角落将歇。

第三十六章 狐狸嫁女,殷韩作摈

    那殷生当真勤勉,便是一人独坐,也将随身书匣中的油灯取出点亮了,挑灯夜读。

    韩浞虽在一旁闭目打坐,但气机却能察觉,知道这书生的确是心无杂念,只在书中,也是不禁暗自点头。

    二人各自修为,一直到了月上当空,近子时分,那殷鉴才收了油灯书卷,枕了蒲团,躺在自家备好的一卷席子上,就要入睡。

    韩浞凭真法炼气,本来可以不眠不寝,不过早前炼制那卷“十二都天神煞阵图”,确实是耗费了他不少精力,虽然先前已经半梦半醒地歇了一阵,可这会儿也依旧颇觉困顿,就干脆借着这闭目养神的空当,也沉心静气休息一会儿。

    正当韩浞恍惚间就要当真入睡的档口,忽然,他听得殿后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且那脚步声纷纷攘攘,像是有不少人走动。

    始终是山中野观,有些灵异也当不得什么,韩浞也就不甚在意,接着闭目养神。

    那边的殷生似乎也是醒了,虽他未有动作,但气机变化已被韩浞察觉。

    这位赶考书生似也是不愿多生是非,把这灵异古怪之声只当充耳不闻,依旧假寐,作不醒之状。

    不过韩浞观他心神气相,发觉这书生此刻仿佛不甚畏惧,气未动,神未摇,不禁让韩浞都心生出些许佩服,知道这必是一个读书养出了气性来的人物,自然处变不惊,鬼神辟易!

    这二人在殿内各自气定神闲,安然自处,但外间脚步声还是靠得近来了。

    韩浞觑眼望去,就见一个身穿青衣,挑了莲花灯的小婢,此刻正由殿后进来。

    那女婢一入正殿,就见到了分落两旁的韩浞与殷生,像是被吓一跳,轻“啊”一声就赶忙往殿后退了回去,还在殿后与人说话道:“有生人在前面!”

    那人像是也颇惊诧,低声问道:“可看清楚是何人?”

    就听那女婢声音说道:“不认识,像是两个年轻书生!”

    韩浞其实是道装打扮,不过奈何如今这大唐中好道之风盛行,世家子最好的就是羽士衣装,偏又在开科取士之前,各学学生都以这些世家子弟居多,所以如今韩浞被认成了书生,倒也不是没有因由!

    殿后问话的像是主人,听那女婢说是两个书生,便也从殿后走入,前来查看。

    那主人像是一五旬老翁,须发花白,手拄寿杖,进殿之后先往书生殷鉴那里查看,仔细看瞧了一番,说道:“这是殷尚书,他已然睡得熟了,我们不要搅扰。”

    说话,这老翁又走到韩浞身前,也是仔细看了看,便又说道:“这位是当朝韩柱国二公子,亦是了不得的贵人,你等也不要吵嚷到他,只管办自家事,两位相公皆是不拘俗理,想来当不会责怪!”

    老翁交待完了,便又往殿后去了。

    那小婢也是听了主人家吩咐,道了声“是”,就蹑手蹑脚,自顾自地在殿内忙碌了开来。

    这大殿正中原是供奉这一方半人高的泥塑石胎神像,不知为何被用黄布给盖了起来,那小婢先在神像前的香案上奉了红铜香炉,然后回了殿后,不一会儿功夫,就有奴婢小厮,纷纷把一担担的吃食、贺礼一样的东西,都给抬了往正殿中来摆放。

    等这些仆婢都忙碌了有一阵子,将正殿之中摆满了各色礼样之后,便就全都退下了殿去,这正殿当中才又只剩了韩浞与那殷生两人。

    许是那些奴仆小厮搬动礼样时带起了殿上灰尘,那边殷书生被这尘土呛了一口,“咳咳”咳了两声,便也不好再做假寐了!

    这书生转过身来,见韩浞竟也醒着,还看着他微微一笑,便也略微尴尬地还以一笑。

    那殿后像是有人也听闻动静,脚步声急急接近,然后就见先前来探望过一回的那位白发老翁,此刻又进了殿来。

    这老翁一入正殿,见殷生与韩浞二人都已醒来,像是一惊,然后连连告罪道:“小老儿今日嫁女,不意竟触犯搅扰了两位贵人,万望贵人不要怪罪!”

    那殷生知书识礼,当然不敢身受这等长者的礼数,便连忙起身过去拉住了老翁,说道:“不知今夜贵府大喜,未备贺礼已是不当,哪里还该再受老人家如此大礼!”

    韩浞也站起了身,朝着那老翁问问点头,说道:“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老翁顿时喜笑颜开,说道:“二位皆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不吝驾临,为我等压除凶神恶煞,小老儿阖家倍益光宠,幸甚至哉!还请贵客往正堂稍陪片刻,小老儿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殷生看了韩浞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也没有推辞,言笑晏晏地答应了下来。

    那老翁伴着殷生与韩浞从殿后出来,韩浞才出大殿一看,这哪里又还是之前的那座破落道观?分明是高门府邸,富贵人家的模样。

    看那府中陈设华丽,四围尽是亭台楼阁,假山奇石,比之洛阳城中的豪富人家,也是不遑多让!

    老翁将殷生与韩浞引入正堂坐了,没一会儿,就见有一妇人出来拜见,年纪约有四十余,却是雍容华贵,气度非凡,比之朝中诰命封君,也是丝毫不输。

    老翁指引着妇人见礼,然后向韩浞二人说道:“此乃拙荆!”

    殷生连忙向妇人还礼,韩浞也跟着打了个稽首

    顷刻之后,就听外间笙管鼓乐齐鸣震耳,有通传的小厮跑上堂来,说道:“郎家至矣!”

    老翁急忙出门去迎接,殷生也站起来等候,韩浞正是坐在殷生一旁,见此也只好站起身来。

    没过多久,就见有许多纱灯,引导着新郎进了正堂来。

    韩浞见那新郎大约有十七八年纪,相貌俊雅,很是不凡,只不过气机查察之下,还是能见到与那老翁妇人、满堂宾客一样,身侧有一丝妖气缠绕。

    不过此时韩浞自然不以为怪,怕是就连一旁的殷鉴也已经察觉到,这一屋子娶亲嫁女的不是生人了。

    那新郎官才到堂上,老翁就让他先给殷生、韩浞行礼,那新郎也是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家新晋的岳丈,又瞧了瞧殷生与韩浞,最终还是没有违逆老泰山吩咐,朝着殷韩二人深施一礼。

    那殷生知晓老翁是要以自己二人为摈人,也没有推辞,受了新郎一礼之后又还了半礼。

    韩浞却是不管这些,只把那新郎的礼给生受下来,点头颔首示为赞许。

    殷生倒也不是个挑礼的,见韩浞这做派也没觉得有甚不妥,只是瞧着韩浞发笑,像是觉得颇有意思。

    那老翁也一样拿韩浞无法,只能摇头苦笑,暗道:“这位郎君倒是好俚戏得很!”

    而后翁婿拜礼,一番仪程之后,满堂宾客便分了宾主,纷纷入席落座下来。

第三十七章 七娘出阁,三郎献宝

    丫鬟婢子们纷纷送来佳肴美酒,皆是用玉碗金杯盛了,这一席酒宴可说是豪奢富贵已极,便是韩浞出身大唐皇室之外最尊贵的上柱国府,除开皇家排筵,也没见过哪一方大员能够有这等阵仗。

    酒过三巡,老翁就命侍婢去请了小姐来,那小婢答应了一声,就转过内房而去。

    过了片刻,就见几个奴婢仆妇,簇拥着身着嫁衣的新娘子,就从后面内房当中转过屏风,行了出来。

    那新娘子一身嫁衣霓裳,自是华丽秀美,腰间环佩在行走之间也是作叮当响,体外兰麝熏香四散,嗅之沉香迷醉。

    尤其纤足踩下一双高底鞋,上刻莲花瓣,内填香屑灰,每踏一步,地下就留一个莲花香印!

    这还有个说法,称作“步步生莲”,非是那步态最轻盈的女子,否则断不能走出这般风流韵味来!

    见自家姑娘出了堂来,老翁连忙叫了过去,领着到殷鉴、韩浞二人面前见了礼数,说道:“这是小女七娘,闺中小字娇娜,快来见过两位贵人!”

    那娇娜上得前来,朝着殷韩二人轻轻一拜,口中道:“娇娜见过二位官人!”

    这声如黄莺出谷,婉约清脆,耳闻之如沐春风。

    等殷韩二人回了礼,老翁才吩咐自家女儿到她母亲身旁坐了。

    韩浞被那黄七娘“步步生莲”的花样给晃了眼,感叹这一窝狐狸精当真是会玩儿,可比洛阳城中那些当真的权贵豪门还要讲究。

    一旁的殷生却是借空,去打量了一番那位新婚小姐。

    只见这位不过十六七年纪模样,薄施脂粉,淡扫蛾眉,鬓插翡翠凤钗,垂戴明珠耳坠,容貌艳丽,世所罕见!

    不过这殷生却是真君子,不似那假道学,观瞧之时也是光明正大,不掩赞赏颜色,双目之中却无丝毫淫邪。

    虽看得那新娘子羞涩掩面,却也只是“咯咯”喜笑,未责怪他失礼。

    “只奈何殷公将来却是要为官作宰的,娶妻还当娶娴,颜色不出众者尤佳,否则韩某还当真想成全一桩美事,为殷兄纳一房美貌妻妾呢!”

    韩浞用手拐了拐身旁的殷鉴,眼角却示意他往那内房转角看去。

    殷生起初不明白他是何意,但循他暗示往那处一看,就见有三四个小娘正半掩身姿,躲在屏风之后往他二人之处偷瞧。

    却是大半都将目光停留在了殷鉴身上!

    其中有二三人,颜色风流似还在今日成亲的新娘子之上,当真说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了!

    按说该是男人都得高兴地艳福,哪想这殷生却像是被吓了一跳,面色立刻潮红起来。

    最后只得用袍袖遮掩,暗暗低声,拿了个怪罪语气朝韩浞说道:“韩兄莫要与殷某玩笑,须知家父为殷某取字作‘鉴’,正是要殷某时时警醒,‘殷鉴未远,在夏后之世’,须知那妲己与妹喜,相传皆是狐狸精变化,最为美色诱人,殷鉴又岂敢贪图色相,废去功名学业?当以思报国为本,勤以安民平天下为己业矣!”

    殷生一番话说得韩浞捂嘴暗笑,知道这书生是心中羞赧,才借那一番学论来遮掩,却也不去戳破,只在心中道:“那你可算是遇上了对头,这不正是一窝子大小狐狸精!”

    两人就这么斟酌饮宴,那殷鉴虽只是一介书生,却谈吐不凡,颇有一些论观,时常说得韩浞也连连点头,便是以他纵横三千年的见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当真人才!”

    酒正酣,宴色正浓,忽听外边又传来一声通报,道:“三郎的贺礼到了!”

    那老翁一听传报,立刻就喜笑颜开,过来拉过殷生说道:“殷公还未见过,我这三郎却是老汉一众儿郎中最有出息的,如今才刚被一位本家老祖宗收入门下,当做弟子!”

    之前老翁已经自报过姓名,说自家姓黄,族中行九,也就被称一句“黄九公”。

    今日出嫁的是黄家七娘,闺名娇娜,配的是胡郎君江。

    而送礼回家的这位黄家三郎,名姓却不知了。

    这黄三郎的贺礼也当真是厚重,金银满器,珍珠斗量,翡翠玉石也多不胜数,另有三个托盘,盛着三件特别器物,一看就知不是凡俗之物。

    “法宝!”

    韩浞眼前一亮,分明从三个托盘上察觉出了法宝灵气。

    而后自有小厮上来唱了礼单,前面金银玉翠那些自不去说,已然引来宴上不少艳羡目光。

    等到最后,将要唱那三件法宝大名时,忽听厅外传来一声招呼,道:“黄三来迟,各位亲朋恕罪!”

    听得是黄九公最出色的儿子黄三郎来了,殷生与韩浞都不由好奇,只等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片刻,就见一个年二十许,容貌不凡,气度出众,当真一副大家公子模样的青年走了过来。

    黄九公高兴地一接儿子,便又把他引到了殷生、韩浞面前,荐道:“这便是犬子无定!”

    韩浞与殷鉴这才知道,原来这黄家三郎名叫“无定”。

    黄无定上前与二人见礼,也是礼数周到,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当真把一派名士作风给学了个十足!

    韩浞将这黄家一门,由老到小见了个遍,不由感慨道:“这都是一窝入世的狐狸啊,在他们眼中,艳羡人间的高门富贵,怕是要胜过仙家的长生逍遥……”

    和殷韩二人见过了礼数,那黄无定才又转向新郎新妇,说了些勉励持家的话,便又招呼了一声道:“且看为兄给你们准备了甚么宝贝!”

    说着,便吩咐那三个抬着托盘的小厮来到面前,然后当先掀开了第一件上蒙着的红纱。

    就见是一支龙凤金环手镯置于盘中,雕琢灵动,形制古朴,上嵌十八颗浑圆珍珠,但凡任何人只要看了一眼,便能感到满堂的贵气扑面而来。

    黄无定见周围宾客都被这宝贝贵气金光晃了眼,也是微微自得,轻笑一声说道:“这是我请了东海凌波仙子,从她那处求来的‘十八方水国栖金龙凤镯’,且看我宝物神通!”

    说着,就见这黄家三郎将金镯握起,渡了一道真气过去,然后这龙凤镯上的十八颗明珠齐齐大放光明,凭空演化出了十八副水国图像来!

    只见那水国图中,有鲸鲛遨游,蚌贝吞吐,鱼虾互斗,龟鼍巡逡;又有那海底珊瑚成群,奇峰连绵,暗涌波涛,万象大观!

    “好宝贝!”

    “妙哉,真乃当世奇珍!”

    “这黄郎这般本事,连如此了不得的宝物都求了来!”

    ……

    ……

    堂中宾客见此景象,无不拍手称绝,大加赞赏。

    殷生也没见过这般异象,虽则还能稍作镇定,但口中也不住地啧啧称奇。

    韩浞却是在一旁纳闷开来,想到:“这些狐狸精的法宝难道都是拿来逗乐的?起得了什么用处?发得了什么神通?”

    一边作想,他还一边暗自摇头,直感叹这中原之地的妖精鬼怪,日子过得也忒靡费了些!

第三十八章 缠绵锁,七修匣

    看过了第一件“十八方水国栖金龙凤镯”,又引来无数宾客盛赞,黄无定也像颇为自得,走到第二件托盘前,又摘下了盘上红纱。

    这一回,盘上托着的却是一件青玉雕琢而成的玉瓶,有七寸高下,珍巧玲珑。

    说是瓶,其实看来似坠饰更多一些,瓶身上有七枚宝珠点缀,分为五色,走七星之形。

    这件玉瓶比起之前栖金龙凤镯来,倒是朴素了许多,只有七枚宝珠,但黄无定将其排在了龙凤镯之后,自然是比起金镯,更为看重这支玉瓶。

    只听这黄家三郎向自家父母兄妹与众宾客说道:“这方宝瓶来历,其实在座各位也都知晓,正是七年前,与那狼妖黑刹利争夺下来的宝贝!”

    “当日两件法宝,我与那狼妖各取其一,虽不知他那边得了个什么,不过我却是拿到了这件玉瓶……”

    黄无定在堂中向亲友宾客讲述着这件玉瓶的来历经由,又自陈了虽宝瓶到手,但他却始终无法领会妙用,猜想是自家与这法宝无缘,就打算趁七娘娇娜出嫁之机,将宝物转赠与妹妹、妹婿,只盼她们与此宝有缘,能够解会其中玄妙。

    黄家三郎径自在那方侃侃而谈,不时还说些助兴话来,为这婚宴增添热闹,而底下的宾客们,却全都议论开了。

    “这黄三郎不愧位列‘渤崂八仙’,这般宝贵的法宝,说送就送了,当真好气概……”

    “可不是嘛,要说我曾与那狼妖黑刹利打过交道,也试问过那日他是得了什么宝贝,可这厮却是气狭得紧,牵扯半日,愣是半个字也未吐露……”

    “嘿,这你哪里比较去?那黑厮本就不是我中原同道,听说是在西域银轮寺偷盗了佛宝,逃到我渤崂地界,这等鼠窃狗偷之辈,哪里能比得了三郎?”

    “正是,正是,三郎乃是黄门一代中最出色的子弟,不说他本就是黄吕公老祖之孙,出身正派,单说他只凭自家勤修苦练,年纪轻轻便成就‘炼气’修为,一身道行还在乃父九公之上,已然是不得了,还又被白老祖收做门下弟子,前途可说不可限量……”

    ……

    ……

    这闲谈啊,好多时候都比文章有趣!

    韩浞在底下听这些黄门的亲朋故旧们互相说话,倒是将这黄氏一门的大小底细知道了个大概!

    不过韩浞虽则耳听这些风闻,觉着有趣,但心头却早已蠢蠢欲动,正盘算着怎么将那件宝瓶给得过来。

    黄无定一家虽没能看破宝瓶秘密,但韩浞在见到这件玉瓶的第一眼,便知道这就是他遗憾了许久,却仍没得到手的《七修剑诀》下半部的关键——“七修剑匣”!

    自从这玉瓶才刚被红纱遮盖着抬上堂来,韩浞体内的“五行七修真气”就一直鼓荡不停,像是在引那“七修剑匣”过来,却又像要破体而出,与那“剑匣”合而为一!

    不过好在韩浞及时按耐住了体内真气,那玉瓶才总算没被真气勾引,闹出什么惹人着眼的动作来。

    不过这件东西,韩浞却是势在必得的。

    而此时,黄无定已然说完了这玉瓶,转向第三个托盘。

    等黄家三郎将遮掩这最后一件法宝的红纱揭开,宾客主人们就见这纱下罩的,竟是一条红绳。

    众宾客凝眼观瞧,就见这红绳长不过二尺,纤细如丝,但丝线纹理之下略微有些金精光芒闪烁,能让人察觉这不单单只是一截红丝绦线那么简单!

    黄无定将红绳取在手中,转身便亲自为自家妹妹绑在了腕上,说道:“这道‘缠绵锁’,是师尊知你今日出阁,专程赏赐下来的法宝,乃以五彩蛛丝与辛金之精合炼,其韧非常,缠绵难断,唯愿你夫妻二人,情意缠绵,白首不离!”

    说着,这黄家三郎瞧了一眼那边坐着的胡家新郎,然后朝自己妹妹道:“这件宝物防身御敌也有奇效,最善拿人困物,一旦被缠上了,那便不得解脱……稍后,我便将宝物的松紧口诀交给你,你回去自与你家郎君参悟就是!”

    众宾客一听这话,大都衣袖掩面暗暗偷笑,心道:“这是怕妹子嫁过去受了欺负,便送了个御夫管教的法宝!”

    那胡郎自然也听出其中暗示,但新婚贺礼,人家兄长也没点明是冲着你妹婿来的,他也只能讪讪笑着,假做不明其意,且还要感恩戴德,多谢大舅兄厚赐……

    顾不得新郎倌儿作何想法,待黄无定唱宝一毕,四周宾客立刻全都围了上来,参详那尚在盘中的两件宝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往论趣,交口称赞,纷纷皆道二者俱是稀世奇珍。

    聚拢在那“十八方水国栖金龙凤镯”旁的,大多都是女眷。

    见这宝贝能照见奇景,美轮美奂,无一不是羡嫉交加,只恨自己手中得不到这样一方宝贝。

    至于各位男宾,则几乎全都围在那玉瓶左近,就连黄无定也被宾客们拉了过来,想请他告知一番这到底是一门怎样的法宝,有何法力,多大神通,又是怎般来由,出自哪位前辈高人之手。

    韩浞此时也来到了摆放玉瓶的托盘一侧,见黄无定苦笑着应对四周亲朋的询问,便微微一笑,朝着黄无定说道:“不知这件宝物,三郎可否借与在下一观?”

    众人一听韩浞如此说,猜测他知道宝物来历,便起哄着推出了黄无定,让他来问。

    黄无定无奈苦笑,不过他自家却也好奇韩浞观宝之后能说出怎样一番话来,也就被众人半推半就下,来到韩浞面前说道:“韩公若要看这玉瓶,自是无甚不可,只是若瞧出其中玄妙,可不能敝扫自珍,须得讲出来为大家一解心中疑惑,黄三也洗耳恭听贵人教授!”

    说着,便将那托盘从小厮手中接过了,奉到韩浞面前。

    韩浞却是轻笑摇头,说道:“韩浞不过一介凡俗,哪里能有这般见识?怕是要让诸公败兴了!”

    说完,韩浞就将那玉瓶给拿到了手中,装作左右上下观瞧,实则是暗渡一道“五行七修真气”,片刻之内便把这玉瓶模样的“七俢剑匣”给炼化了!

    也是庆幸这黄家三郎拿到玉瓶之后不知防范,虽他没有“七修真气”,无法将法力引入玉瓶,可哪怕只在玉瓶之外留下一道自家的法印在,权当封禁,也不会这般容易地就被韩浞得手!

    炼化了这“七俢剑匣”,韩浞便将那玉瓶放回了托盘,佯作一无所获地摇了摇头,说道:“宝物玄妙高深,韩某不得要领,惭愧了!”

    众宾客连同了黄无定,虽则起初也没抱多大期望,可一听韩浞直言没有头绪,也还是微微叹气,颇以为憾。

第三十九章 横夺剑匣,巧留真法

    韩浞对满是遗憾颜色的众人稽首一礼,算是惭愧告罪,然后转向了黄九公,对这老东翁又一稽首,说道:“韩浞不知尊翁今日嫁女,无甚准备,只有随身道经一部,还望尊父女笑纳!”

    说着,韩浞从怀中取出一部经书,不过却是用一个非金非玉的匣子装了,看来颇为精致雅观。

    匣子是他方才用赤练丹煞随手炼了的,里面装了一部《火灵真法》,不过这匣子此刻却打不开,唯有两个时辰之后,匣内法阵灵气耗尽了,才会自行解散而去,露出里头的道法正本来。

    而《火灵真法》的法门韩浞早已全数记了下来,便索性将这部道法原本馈赠给黄九公一家,用作他稍后不问自取,拿走“七修剑匣”的补偿。

    韩浞赠送道法乃是事出有因,却没想那殷生见此,也过来凑趣,一样从怀中取出了一卷书册奉到黄九公面前,说道:“晚生也是不曾备礼,亦只有一卷随身书册,权当殷某道贺,还请尊翁莫要嫌弃简陋!”

    黄九公受宠若惊,但却是婉拒不收,言道:“贵客贲临寒舍,已是老朽阖家荣幸,怎敢再厚颜,贪图二位贵客珍爱之物!”

    韩浞与殷鉴送出的都是随身书卷,黄九公说这是他们的心爱珍重之物倒也不算错,如若不爱,那又怎会随身携带?

    不过韩浞送礼本有打算,哪里会容得他不要?

    他也不多言,只把经匣往黄九公怀中一推,便道:“更深夜重,韩某有些不胜酒力了,不知可否借黄公客房稍歇?”

    殷生虽未像韩浞一样推脱酒醉,但也没有将送出的贺礼拿回的道理,便将一卷《圣人言》往黄九公身前伺候的小厮怀中一放,拱手施礼,就回了坐席,又与身旁的宾客接着对饮起来。

    且那黄无定,不知何时也坐到了殷鉴同桌身侧。

    这黄家三郎虽是异类,但谈吐言论却当真不俗,颇有几分饱读学士风范,不片刻,便与那殷生互相引为了知己,把酒言欢,相聊投机。

    至于那边黄九公听闻韩浞自言醺醉,也是不敢怠慢,立刻就招呼了仆婢前来,将韩浞引到偏院厢房中休息。

    韩浞之前也没往这黄花观大殿之后来看过,所以不知这殿后的华庭豪宅到底是怎生变出来的。

    此刻正有了机会,他便从袖中扣出一道“洞见符”,真气一催就用了出来。

    这灵符本就有相助炼气三重以下,未开眼窍,不见真灵之辈,为彼等破幻见真,驱散掩眼、遮蔽等法门的功用。

    如今韩浞用出了一道,眼前景象立刻就是一变。

    就见这灵符发用之后,这处苑落里倒还是依旧灯火通明,只不过那些假山奇石,雕栏画栋,此刻却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了寻常的一方破旧庭园。

    这庭园虽则因为扫洒地干净,没有太多破落陈旧之感,但也已然不似先前一般富贵华丽。

    且如今在韩浞眼中看来,头先领路的那个小婢自然也不会是生人了,他只是凝目仔细瞧了瞧,就看出这是一只后足直立,前爪拿灯的黄皮小狐狸。

    小狐狸带了韩浞七转八折,从前堂进了后院,韩浞却还真没想到,这些房屋建筑倒是当真存在,只不过却不是府苑,而是与别处道观一样,建在正殿之后,供道人们居住修行的静室屋舍。

    小狐狸领着韩浞到了一间静室门前,推门进了房中将桌上油灯点亮,才又将韩浞往里引道:“贵客就请在此间休憩!”

    韩浞跟着进了静室,见这房舍虽简陋,但意外却十分清净,室内床上也是被褥齐全,还放了一个绣枕。

    见韩浞满意点了点头,那小狐狸掩嘴一笑,说道:“婢子不敢搅扰贵人,这便告退!”

    说着,就见这小狐狸人模人样地退出了厢房,将房门一掩,脚步声“哒哒”地就沿原路往正堂回转而去。

    见房外灯火远去,韩浞这才又取出一道“隐身符”与一道“穿墙符”,念诀掐咒使了出来。

    转眼,这房中已经不见了韩浞身影!

    ……

    靠了隐身穿墙之术,韩浞绕过正堂,出了大殿,在偏殿之处找到了自己的青践,然后又给这白驴使了一道“隐身符”,然后就牵着自家坐骑,出了黄花观。

    出观之后没走多远,韩浞就在道旁停了下来,打坐歇息。

    就这么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算计着盛装《火灵真法》的匣子该要灵气用尽,韩浞这才手捏一道剑诀,鼓动了胸中“五行七修真气”,然后向着黄花观方向施法,要将那“七修剑匣”招了过来!

    这会儿,在那宴会厅堂之中,众主宾早已饮食开了,正是宾主尽欢的时候。

    那几件贺礼,包括韩浞与殷鉴送的两部经书,此刻都放到了厅前一角,合在一处,算是“礼阁”。

    而摆在“礼阁”最前,用四张高桌盛放起的,就是殷韩二人送的经书,还有黄三郎的两件法宝。

    这会儿,韩浞在观外施法,那“七修剑匣”立刻就有了感应。

    就见这玉瓶模样的剑匣左右摆了两摆,摇摇晃晃地从高桌上升起了尺许之后,瓶口一转,对正了韩浞所在西南方向,然后“倏”地化作一道五色遁光,朝着观外飞去,顷刻之间不见了踪影!

    “我的法宝!”

    黄无定最先察觉,立刻就架起遁光朝玉瓶飞遁的方向追去。

    堂内的宾客们后知后觉,待黄无定都走的没影儿了,才忽然轰动,吵嚷起来:

    “法宝怎地飞走了!”

    “难道是有人盗宝……”

    “勿急勿慌,三郎已经追去了,想来若是有贼人,那必定是跑不掉的……”

    “是极,且看三郎回来是个怎生说法!”

    ……

    开头慌乱了一阵之后,宾客们才又想到,此乃是黄家嫁女的婚宴,便才都放心了下来。

    也难怪这些宾客安心,要知道这黄家一门,在渤崂地界乃是妖仙中的翘楚!

    从其先祖黄吕公因乐善助人,被众人在此立观供奉以来,黄家便颇得此地的山神土地看顾。

    便是那黄九公的长子,如今还在崂山正位山神手下谋得了一个书办差事,一门之中皆是有德有功的妖怪。

    所以,要想在这渤崂之地寻黄家的难处,就是那东海的诸多散修,都得好生掂量掂量!

    ……

    片刻之后,就见黄无定架了遁光回转。

    进得堂来,就见这黄家三郎朝黄九公摇了摇头,显是追丢了。

    黄九公虽是痛心失宝,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轻叹一声道:“唉,这皆是命数,到底是我等无福消受那法宝,与宝无缘……”

    话到一半,这老翁却忽见四张高桌的其中一张,灵光一闪而过,走近一瞧,却是先前韩浞送的那部道经有变。

    此刻那装着道经的匣子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本书册和一封绢书。

    就见那绢书上写道:“不问自取,罪莫大焉;留赠道法,万望相恕!”

第四十章 黄吕公,白即墨

    绢书只有四句,但黄九公与黄无定想起先前遁走了的“玉瓶”,两相一联络了,便当下释然。

    知道了这一切怕全都是韩浞的手段。

    醒过神来,黄九公连忙命奴婢往厢房去查看,果然已经不见了韩浞身影。

    无法,这老翁只得“唉”叹一声,说道:“韩公这又是何必,本就是于我等无用的一件物什,若公当真取了有大用,便只需吩咐一声,老汉一家也断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这老翁如今心中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其中滋味当真难言。

    想怨怨不出,想怒怒不了,却又还替韩浞可惜着,只道:“这大好官宦人家中的富贵子弟,怎又行了如此偷窃强盗之事,岂不是枉顾了父祖的一世英名?”

    黄九公兀自在那里替古人担忧,黄无定却是捧了韩浞留下的道书,神色有些为难一般来找了自家老父,说道:“阿爷,这韩公留下的道书,依阿爷看来又该作何处置?”

    黄九公尚不清楚韩浞留下的是怎样一部道书,当下便也不做声,只将道书拿来翻了翻。

    哪想这老翁将道书拿在手里,越是翻看,心中就越是惊讶,到了最后,一丝欣喜之意一闪而过,却又不禁生出一丝为难来。

    “竟是这般贵重道法,这却要如何处置为好?”黄九公心道。

    要说这《火灵真法》,放在道门九大派那等门第之中,当真算不上是什么稀罕法门。

    比之前飞雷道长传给韩浞的《玄元斩鬼剑诀》还要差上一等,不如《七修剑诀》远矣,虽号称是能够修到“纯阳”的真法,但却从未有人真凭了这法门证道长生。

    不过这却是在玄门正宗眼中。

    若是放在了渤崂黄家这等野仙宗族,亦或是东海众多散仙眼里,这便是一部了不得的真法!

    且不说别的,就是这渤崂之地的诸多黄门后代,族中真传的也不过是半部《五方地祇神宝录》。

    却还是当年,九公之父黄吕公,因乐善助人有了大功德,寿尽之后被蓬莱仙宗路过的真仙得闻,便一道符诏册封为本地土地之后,从这福德神位上得来的道法。

    便是这般凭借着蹉跎有功,好不容易得来的法门,也只不过半部,且比如今这《火灵真法》还大有不如。

    如此就能知道,这黄九公此时心中该是如何震惊难平。

    黄九公看了看手中道书,摇了摇头,便向一旁黄三郎说道:“韩公这赔礼,留的也颇贵重了些!”

    黄无定先前已经看过道书,也被韩浞这大手笔给弄得一惊,此刻心绪稍缓,便说道:“贵人确实太过客气,这宝物着实让人有些不敢消受!”

    话虽如此说,不过这黄三郎却是黄族中最有进取之心的一个,如今见了真法当前,又谢又愁之外,还是难免生出一丝私心,想将这道法留住。

    按道理,韩浞换走的玉瓶乃是七娘的陪嫁,那这道书此刻便当归七娘夫妇处置,只是这并不是寻常事物,而是与成道有干系的道书真法,其中牵扯就不单单只靠这些寻常道理来判定了。

    黄无定此时也没有主意,只能将心中疑虑告诉了自家父亲。

    黄九公听了黄无定说法,也觉得颇有道理,微一沉吟,还是将自己女儿、女婿招呼到了身前,平心静气,与这夫妇二人磋商道:“如今韩公换走了三郎送与你二人的新婚贺礼,却留下了一部更为贵重的道门真法,按理这道法本该是凭你二人去处置,可法门珍贵非同小可,便想问你夫妇,可愿将这道书奉给族中,我稍后也会与其他族老商议,以珍宝来换,虽未必能抵得上道书贵重,却尽可不让你夫妇二人吃亏了便是!”

    黄无定怕自家妹妹、妹婿不肯,也在一旁添话道:“为兄这里还有师尊才刚赏赐的‘九露灵丹’三枚,也一并给了七妹吧!”

    七娘娇娜与胡郎夫妇二人这一听说,惊诧更甚黄九公与黄无定,顿时没了主意,只对黄九公说道:“全凭阿爷作主就是!”

    那胡郎许是还虑到了自家宗族,想问黄九公是否也能让他将法门传回胡门之中,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妥。

    想来即便胡黄两家如今结了亲家,可依旧是外姓宗族,断不会容许这等厉害法门外传,也就息了心思,学了自家娘子一般,只说任凭岳丈、舅兄作主。

    ……

    既然议定,黄九公也似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浊气,而后才欢喜开来。

    倒是黄无定,一听七娘夫妇答应,面上虽是不显,但心头喜悦却是无以复加。

    当即就从怀里取出了装着三枚“九露灵丹”的瓷瓶,交给了自家妹妹。

    若要说这《火灵真法》交与了黄族,得益最大的也不外他黄三郎,不仅他本身在族里众人中修行最刻苦,修为也最高,而且他还能与族老商议,将这部道法奉给自家师尊即墨老祖。

    到时,不单师尊能够指点自己这部道法玄妙,说不定思及自己献法有功,还会再赐下不少赏赐来!

    黄无定转头,就将这番考量告予了老父黄九公知道。

    九公听闻之后也是连连点头,直道有理,便对他说道:“族老那里我自去分说,你也莫要耽误了,将这道法抄录一遍留了下来,正本就拿去奉给即墨老祖看!”

    见老父如此为自己考量,黄三郎心中一边感念父恩,一边连忙将道书拿了下去,照着吩咐抄录一遍留在族中,然后携了道法正本,就往师尊即墨老祖修行的洞府前去拜见。

    黄无定凭着《五方地祇神宝录》炼成了一门“戊己土行雷罡”,乃是炼气境界的狐狸精,此刻驾驭雷罡化为遁光飞行,也甚是迅速,不过半刻功夫,就来到了他师尊暂时驻跸修行的“小玄素洞”门前。

    在洞门前跪拜,称了一声:“师尊容秉”,这洞府石门又“轰隆隆”开出一条一人半宽的门缝,黄无定这才起身入洞。

    进得洞来,就见这石洞幽深,黄无定抬腿直往洞底走去,一直到了最内里的一方洞室,才见得自家师尊正端坐石榻,闭目修行。

    他也不敢搅扰,只能静待在一旁,等候问话。

    若是灰道人还活着,此刻就能认出,这洞内石榻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与他一番斗法之后,负气离去的黑仙姑!

第四十一章 地祇神法,七修剑丸

    原来,这黑仙姑本是出身中原狐族,族中取白姓,这“白即墨”便是她的本名。

    只不过后来她离开中原,迁往十万大山中修行,因时常庇护山中苗寨,但又不太愿意透露自家姓名,那寨中苗人就见她喜着黑衣,又法力高强,便给她供奉了个尊号,这才叫做了“黑仙姑”。

    白即墨见自己这新收入门下的徒弟急急忙忙来找自己,想是有要事,便向黄无定问道:“何事如此匆忙来寻为师?”

    黄无定连忙将《火灵真法》奉上,又将事情起因缘由拿来说了。

    却没想到白即墨听完之后,却是重重叹了一声,说道:“如此看来,那灰道人当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不知锦娘子如今是生是死……”

    她当然认得出这部《火灵真法》乃是灰道人修行的道法,如今听闻黄无定说这道法竟落在了一个少年手中,便猜测这少年怕是季飞雷门下。

    而道法的原主灰道人自不用说,必定是已经陨落在了那季飞雷手上。

    其实那日她与灰道人斗法吃亏负气离开之后,并没走出多远,就与一直在不远处观瞧热闹的黄九公与黄无定父子撞了个正着。

    白即墨看出这父子皆是狐狸成精,便随口打问了这二狐的出生根脚,却没想到这一问下来,竟然发现这黄家父子是她本家亲族后辈,便把这门亲戚给认了下来。

    恰巧她那时与灰道人斗法损了元气,有伤在身,就受了这父子二人之邀,往黄族之中去将养一阵。

    她如今驻跸的“小玄素洞”本是黄无定修行洞府,在听闻白即墨在十万大山中的洞府名为“玄素洞”之后,这黄家三郎便自说自话将自己修行的洞府给改名做“小玄素洞”,又腾让了出来了给白即墨休养。

    而这白面玄狐白即墨,见黄无定颇有些灵慧,后观瞧了一阵发现他修行也甚勤勉,一时怜才便将他收入了门下,留在身边修行。

    而崂山那边,白即墨却是时时刻刻留心着动静,有时还命黄无定远远地探查过一番,所以有关灰道人与飞雷道长斗法失利一节,她还是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拿回到人连压箱的道法都入了人家手中,那必然是没有幸理了,恐怕不是被取了性命,就是被生擒活捉……

    白即墨一阵自言自语,黄无定因为不知这事情来龙去脉,当然也就不解其意,但却也不敢去问,怕触怒了自家师尊,只好依旧是静待一旁,等候白即墨吩咐。

    狼死狐悲地低叹了两句,白即墨便收拾心情,又将黄无定喊了过来,问道:“可知这留下道法的少年是何身份?”

    黄无定虽不知她有何打算,不过却不敢违背自家师尊,听白即墨来问,便老实回答道:“阿爷以‘地祇神法’查看过,这位韩浞韩公,家居洛阳,乃是当朝上柱国大将军,韩擒狐韩丞相家的二公子……”

    黄无定不敢丝毫隐瞒,当下就将之前老父告知自己的韩浞来历一一对白即墨说了。

    那黄吕公因为得了土地神的神封,因此便有了福德正神的神通,能查人间百态,知世人过去未来,黄九公是黄吕公之子,又是修炼得《五方地祇神宝录》,是以能稍许借得乃父的神通,查人查物也是颇为得心应手。

    只不过这“地祇神法”虽有妙用,但许多时候也有约束,就像黄九公能凭了这法门看出韩浞的出身来历,甚至能看出殷鉴将来必有一场富贵,能够官至尚书,但他却丝毫察觉不出,韩浞竟是修为已经到了炼气第二重的修道人!

    不过实话说来,到底还是韩浞修为太浅,所以才会被小小“地祇神法”看到出身,若是换了飞雷道长在此,哪怕是那黄吕公亲自前来,哪怕他再费尽浑身法力,可也依然休想看出飞雷道长身上的一丝端倪!

    不过韩浞却是没有那般法力,如今被白即墨从黄无定口中问出了他的来历,那又哪里还能有好?

    这白面玄狐稍一思量,就定下了计谋,心中暗道:“这姓韩的少年一定与季飞雷关系匪浅,我倒也不难为他,只捉来拿去要挟季飞雷一番,即便夺不回‘六阳神火鉴’,也总要让那贼厮吐一些好处出来,否则我实难咽下心头这一口闷气!”

    心中计定,白即墨便将手中《火灵真法》看了一遍,把其中修炼关窍给黄无定说了,然后就吩咐这新收入门下的弟子自行去修炼。

    而她自己,则是脚下遁光一起,就飞出了“小玄素洞”,朝着洛阳方向追了过去。

    ……

    转回三刻之前,韩浞在离黄花观外不远之处招来了“七修剑匣”。

    这剑匣一经韩浞祭起,就飞遁得极为迅速,以黄无定的遁光自是不可能追上,但这黄家三郎还是认准了剑匣的去向,一路追了过来。

    不过韩浞一早就料到会有黄家之狐追来,让那剑匣在空中打了个遛,便打出一道“隐身符”,隔空附了上去,为这剑匣掩去了踪迹。

    片刻之后,韩浞就见黄无定架了一道遁光打东边追来,却因为看不见韩浞而从他身侧错过追了出去,又等了没有一刻功夫,果然就见那道遁光悻悻而返,灰溜溜地回转了黄花观。

    “实在是因为这‘七修剑匣’与我有大用,因此如今也只得委屈九公与三郎了!”

    隔空与黄无定告了个罪,韩浞骑上白驴,为防行踪泄露,依旧是隐身赶路。

    道中,韩浞分心二用,查看了一番刚刚得到手的“七修剑匣”,就见这剑匣中虽然剑气空乏,但七枚剑丸却还尚在!

    待韩浞以“七修真气”往匣内又仔细探查了一番之后,一股狂喜不禁从韩浞心底翻涌而上:“这具‘七修剑匣’竟然几乎祭炼到了通灵法宝境界,不单剑匣自身,就连七枚剑丸也都被炼制到了三十六重法阵!”

    韩浞一运法诀,将胸中“五行七修真气”尽数化为了“七修剑气”,渡入剑匣之中细细炼化七枚剑丸,其中:

    以丙火、丁火二相剑气合炼“真阳剑”;

    以甲木、乙木二相剑气合炼“青罗剑”;

    以戊土、己土二相剑气合炼“合沙剑”

    以庚金剑气炼“列缺剑”;

    以辛金剑气炼“白虹剑”;

    以壬水剑气炼“天河剑”;

    以癸水剑气连“玄阴剑”。

    这一套七口“七修剑丸”,以五行天干之气养炼,各自皆有妙用,神通不尽相同,可说是这世上最高明的炼剑之法!

第四十二章 洛阳城,将军府

    韩浞早在没得到剑匣之前,就从那七页金书中得闻了“七修剑丸”的大名,对于这一套七口剑丸的各自功用早已铭记于心:

    “真阳剑”,乃是以丙丁二火炼成,阳气旺盛,不弱道家九门炼魔真火,乃是百邪不侵的顶尖炼魔飞剑;

    “青罗剑”,乃是以乙木“生生不息”养甲木“长青向阳”,可运刚柔二相变化,刚可做遁龙木桩,柔可为青藤天罗,最善困人,无论哪一相,但只要困住了人那就不得解脱;

    “合沙剑”,乃是聚合了“戊土金沙”与“己土银沙”,斗法之时只需祭起,就能发出金、银两道金光,宛如亿万金银细沙聚成的两道长虹匹练,分合由心,化生不已,以绵绵不绝之势,生生就能把对手给耗尽;

    “列缺剑”凌厉披靡,剑过不留痕,锋芒锐利无器可当,剑性杀气最重;

    “白虹剑”柔韧善变,剑出不察觉,刁钻狠毒出其不意,剑性最是奸猾;

    “天河剑”大势滔滔,剑起如江河倾倒,五岳三山尽为淹没;

    “玄阴剑”举重若轻,剑化滴水却可摇山撼岳,运虚实之交,掌明暗变化。

    七口剑丸的功用看得韩浞眼花缭乱,他此刻心中也颇为窃喜,能够得到如此宝物。

    不过细一想来,韩浞又不禁有些皱眉,心道:“这七口剑丸虽然具都妙用无方,可以我如今修为,若是七口齐炼,只怕是皆不出色,至多只能挑其中一二口来精炼了,才能当真作为一门手段!”

    而且这七口剑丸,虽然只需以五行真气炼化为“七修剑气”便能养炼,但若当真想提拉剑品,增添威力,还是需要以“五行精英”炼入其中,方能让其晋升到“通灵法宝”的境界。

    不过这却是可以往后再去细想,当务之急韩浞还是须得七中取二,以为他如今境界防身保命的依仗。

    经过左右思量,韩浞还是定下了以“庚金”、“辛金”两相,也就是“列缺剑”与“白虹剑”为主,着手祭炼运用。

    “列缺剑”锋芒无当,“白虹剑”最善偷袭,这两口剑丸对于如今修为浅薄,法力低微的韩浞来说,的确算得上是最上佳的选择了。

    就此,韩浞一边祭炼两口剑丸,一边日夜兼程赶路。

    之前因为是要入山访道,是以韩浞的行程才一直缓慢。

    如今既是在赶路,青践也不怜惜脚力了,不分昼夜发足狂奔,竟然让韩浞转过十二个时辰,在第三日清晨的时候,便到达了济州府!

    其实这白驴到底还是天生异种,凭借它的脚程,虽说不能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但一个日夜跑下六七百里路途,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一路韩浞倒是不甚劳累,只是苦了青践,驴不停蹄地走了十余个时辰。

    不过之后韩浞又察觉,这白驴实在太过打眼,怕黄九公一家来追时留下了踪迹,就在济州城外寻了一个泥坑,让青践在坑中打滚。

    生生要这白驴把自家滚成了黄驴,否则不得出坑……

    等入了济州府城,韩浞也没多耽搁,就在济州渡寻了一艘南下的客船,转行水路,就往洛阳去了。

    这一路顺风,又过了不到两日功夫,韩浞就到了洛阳渡口。

    下得船来,四下望了望这天下第一都,还是从前那般繁华模样,韩浞便牵上了这一路都有些闷闷不乐的青践,往上柱国大将军府的方向行去。

    上柱国韩府,乃是坐落洛阳城中履道坊,出了坊门便是天街,沿着天街一直走就进了皇城,算是占了这城中一处极佳的地位。

    韩浞才踏上天街,就见到了不远处自家那足足占了半个里坊的府邸,心有感慨道:“若不是仙道可期,恐怕我也少不得要落下一个翻滚红尘的下场,到那时,这富贵豪门,不知又能不能成为我这一生的凭仗!”

    他这话说出口,别人听不出其中是喜是哀,就连他自己,也难以言喻个中滋味。

    才刚走过坊门,老远的,就有韩府家人认出了自家二公子。

    “二郎?二郎回府了!”

    “快去通报夫人,二郎返京了!”

    ……

    韩浞明明还未进府,偌大的一个大将军邸却如乱了套一般,四处都是奔走相告的家丁奴婢,直比天子圣驾亲临还要热闹。

    不多时,韩浞进得府来,一路穿庭过院,便先去了母亲刘阆苑清修的小苑。

    庭院清幽,因为刘阆苑好静,是以身边也没有几个家人伺候,只得一个随身侍女,还是她自家陪嫁过来的。

    一入苑落,韩浞就见了母亲的贴身侍女云岚在庭中扫洒,便上前称了声:“岚姨。”

    云岚见了韩浞,倒也不似其他家人那般欣喜欢腾,只是抬首微微一笑,道:“二郎回府了?娘子正在里头修行,快进去吧!”

    韩浞点了点头,说句:“多谢岚姨”,便转身进了院内正房。

    才刚进得房来,韩浞就见到了自家母亲刘阆苑,却也的确如云岚所说,正在养气静修,只是刘阆苑身旁却多了一个韩浞不认识的人。

    那人也是二十许年纪的一位年轻女子,身着笼胴黑纱,内衬素白小衣,面容之娇美颇令韩浞感到惊艳,尤其眉眼当中还有一丝遮掩不住的柔骨媚意,天下只怕少有男人能够抵挡,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祸国殃民的美人儿。

    不过韩浞却是皱眉看了看母亲身边那人,然后才上前,向自家母亲请安道:“母亲,儿子回来了!”

    刘阆苑听了韩浞请安,便睁眼看向自己家的二郎,眼神竟有些似笑非笑,然后说道:“我儿好本事,倒是四处招惹了些好狐媚子回来!”

    韩浞一听这话,神色就是一愣,不知为何自家母亲会对自己如此说话。

    没等他发问,就听刘阆苑朝着身边女子说了一句:“便将你的来历再与我儿说一遍吧!”

    那女子虽天生了一副妩媚体态,但在刘阆苑面前却只是温纯乖巧,躬身行礼之后道了一声:“遵命”,才转向韩浞,轻启檀口说道:“奴婢白即墨,乃是玄狐成精,早先在十万大山中修行时有了一个贱号,叫做‘黑仙姑’……”

第四十三章 斗姆天尊,紫光夫人

    韩浞神情一滞,他当然是知道“黑仙姑”的。

    其实白即墨第一句话出口,他便知这女子就是“黑仙姑”,毕竟当日在那月华观头一次听闻这女子声音,就是与众不同,令人历久难忘。

    只不过为何这黑仙姑如今会在自家将军府,看那模样似乎还成了母亲身旁侍婢,这却让韩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韩浞疑惑看着眼前这妖媚女子,皱眉问道:“你不该是在三日前被飞雷道长斩了的么?”

    斗法当日,他因为修为浅薄,只能看见几道遁光在道观上空来往交错,根本认不出在头顶交手的谁又是谁,只在后来听飞雷道长说走了一个锦娘子,根本不知道白即墨其实早在斗法之前就已经负气离开。

    还以为这狐狸精是与灰道人一道,被季飞雷该收拾了!

    “小老爷容秉……”

    白即墨听韩浞这么说也是一点不气恼,只是老老实实将事情的起因缘由细细说了来,就连与黄无定是师徒,从他那里得了韩浞出身来历,想要用他来要挟飞雷道长,但一路追寻无果,最后直接找上洛阳将军府的话也给一并说了。

    “奴婢也是万没想到,韩小老爷竟是娘子家的公子,否则便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打小老爷的主意!”

    直到这会儿,这狐狸精才终于把持不住,露出了一丝悔不当初的遗恨神色来。

    她其实也是自觉冤屈得很,明明昨日才刚到洛阳,亦知道此处乃是天子脚下,所以也不敢仗着有道行在身就随意放肆,行事当真是颇为小心谨慎。

    须知,虽然这天下道门都不染红尘俗世,不愿插手人间庙堂,但圣天子乃是伴九州龙气而生,天生便有百灵庇佑。

    且亦未免朝廷中有妖邪作祟,蛊惑天子,祸乱苍生,玄门道宗除了安置“下院”之外,时常也有记名、外门的弟子进入朝廷之中,掌任“俗世仙官”。

    如此一来,既是为不成器的弟子们谋了一个出身,也算是看顾了人间正气。

    洛阳乃是天朝上京,自然更是藏龙卧虎。

    白即墨玄狐成精,灵慧非常且又见多识广,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只凭了自家几手野狐道法,就能在这城中肆意妄为。

    因此她即便是入了城中,也只敢在韩府之外稍加窥伺,哪里又能想到,只不过是往府中探望了几眼,就被人一道法术给收了过去!

    再睁眼时,面前就是这位大将军夫人刘阆苑。

    忆起昨日一番场面,白即墨也不禁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声万幸,心有余悸一般在心中想道:“谁能想得到这将军府里,竟坐镇了这般通天彻地的大人物?万幸从前随老祖赴瑶池蟠桃宴时,远远见过这位一眼,否则昨日若是稍有一丝冒犯不敬了,恐怕我此刻也没命在这处伺候哩!”

    待白即墨交代完了前因后果,刘阆苑便随口一句将她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自己儿子,好母子二人单独叙话。

    招呼韩浞在自己身前的蒲团坐下,刘阆苑看了看儿子,欣慰道:“我儿离家三年,当真是大有长进,竟然将《玄清紫气诀》都修炼到了快要筑基圆满,想来当是有了一番奇遇,快快与为娘说来!”

    见自家母亲有兴听他说话,韩浞自然不会不从,当下就将离家三年的事情,挑了重要简短的,就给母亲说了。

    不过关键话头还是放在了遇上灭尘道人之后,又是邂逅了亦无邪,又是会过了季飞雷,还与季飞雷一起算计了一道几位大妖,一番讲述倒还算是精彩。

    尤其是在听到灭尘道人竟然谋划韩浞,要将他炼成“神煞”,刘阆苑也是不禁脸色一变,颇有些愠怒道:“这元阳剑派也太不像话,教出这样一个忤逆邪魔弟子已是不该,如今还放任其在外祸害无辜,险些又算计到了我儿头上!”

    这将军夫人说着便“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忿地接着道:“此番须得找他们掌门理论理论,看要怎样给我这个交代!”

    韩浞从未见自己母亲发过怒,更别说还开口就要人家掌门给个交代,此刻也是颇以为罕。

    不过他却没多问,知道稍后母亲定然会向他阐明一切,也就暂且放下心中疑惑、惊奇,只是接着为刘阆苑讲述了他之后的经历。

    他这一番经历,听得刘阆苑也是啧啧称奇,然后对他道:“未想我儿竟有这番机缘,实是远出为娘预料!”

    韩浞忽然想起了那方通灵古玉,便连忙将玉佩取出,呈到母亲面前说道:“还是多亏了母亲为我请来的这方玉佩,不仅多次显灵护佑孩儿周全,也是因为它,孩儿才能够得习《玄清紫气诀》真法!”

    刘阆苑接过韩浞手中玉佩,笑了笑,说道:“一切皆是我儿机缘,若无有机缘在身,任是多少宝物堆在了眼前,也是枉费!便如你兄长,为娘为他谋划不比你少,但你看如今,他不是依旧只知红尘打滚,宦海浮沉?”

    韩浞闻言一惊,连忙问道:“大哥原来也曾有机缘修道?”

    将军夫人真是苦笑一声,答道:“机遇便是如今也尚有,但只怕无缘矣!”

    也不待韩浞发问,刘阆苑便为他解惑道:“你的曾外祖母乃是‘斗姆天尊’,你的外祖母乃是‘圣德紫光夫人’,为娘便是紫光夫人独女!”

    “斗姆天尊”韩浞当然知道,当日听亦无邪提起天下道门时,便讲过这位老祖。

    老祖又称“斗姥”,乃是混沌之中诞生的第一颗星辰,为众星之母,生有九个儿子,称作“元辰九子”,长子乃是三十三天“勾陈上帝”,次子便为“紫薇大帝”。

    而“元辰九子”当中第七子“玉衡星君”,便是道门九大派之一,委羽山九辰派的开派祖师!

    韩浞的外祖母“圣德紫光夫人”,乃是斗姆天尊最小的女儿,也就是九位元辰星君的小妹,自己的母亲刘阆苑,又是紫光夫人的独女……

    这么一想,韩浞不禁被自己的身世给吓了一跳,暗道:“万万想不到,我家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见韩浞满目震惊,刘阆苑实是早就料到,也只是轻笑一声,便接着说道:“为娘当年因故,转世重修,流落红尘,须修满百世,历三千年方得解脱,如今劫满,不日就要与你外祖母一起,飞升三十三天界,如今便将这一切说与你听,只盼我儿也能早日修得纯阳仙道,到时我们母子也能在天上再会,共聚天伦!”

    说着,这位母亲情不自禁地抚了抚自己孩儿的头顶,难得地流露出一丝不舍神情来。

第四十四章 玉虚宫,九辰派

    韩浞虽不知自己的母亲如今是何境界,但既然已经要飞升三十三天,那必定是“元神纯阳”之上了。

    他倒没有打算探问自家母亲道行,不过刘阆苑却是丝毫不讳言,微微笑着说道:“其实为娘早在历劫之前就是‘元神纯阳’之上,‘元神变化’的修为,如今也是因祸得福,灾劫历尽之后道行再涨,三年前成就了‘元神返虚’,算来还是走在了许多同辈修行之前了!”

    饶是韩浞早有猜测,但听闻自己母亲竟是比“元神纯阳”还高了两个境界,不由也惊得他一愣。

    他虽听亦无邪讲起过,知道“元神纯阳”之上还有境界,但到底是何等境界,在此境界又见得是怎般风光,却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既然“元神返虚”的真仙当面,韩浞便干脆向自家母亲请教了,想要一窥元神玄妙。

    亲儿知机好问,刘阆苑断没有不成全他的道理,便将这元神之密向韩浞娓娓道来了,说道:“世人皆道‘元神纯阳’便是长生,却不知即便‘纯阳’,也难免陨落天灾人劫,且那‘纯阳元神’实则是万般娇贵,只得境界,没有手段,全仗驾驭法宝护己伤人,除却无衰老死之虞,实则也是无用得很……”

    “若要元神得用,还需修到‘元神纯阳’之上,成就‘元神变化’修为,入得此境,元神才算是有了斗法之能,可演化种种异象,摘星拿月,搅动乾坤,不必外凭法宝,也能有通天彻地神通……”

    “至于‘元神返虚’,为娘其实也不过是初入此境,领会不深,但已然可以一念生灭,分割阴阳,算是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不遭天灾地劫,不入阴阳之理,不堕地狱轮回,不沾人祸因果!”

    刘阆苑这一番话说得韩浞心惊,只叹到底自家母亲背景深厚,自家成就“元神返虚”便不去说,听话听音,仿佛还甚是不把“元神纯阳”放在眼中。

    要知道,韩浞在自家母亲之外,遇上的道门正宗传人就只有灭尘老道,亦无邪,飞雷道长三人。

    这三人在韩浞之前看来,都是法力高强,修为绝顶的人物,却也都还在为纯阳长生拼死挣命。

    尤其灭尘老道,为了“元神纯阳”,都已然背弃了师门,踏入邪道,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样的“元神纯阳”,落在刘阆苑口中也只不过得了一句“实则也是无用得很”……

    韩浞擦了擦额头冷汗,只告诉自家千万不要被母亲给带掣着满腹仙气,不踏实地了。

    刘阆苑却是颇不以为意地看了儿子一眼,笑了笑继续说道:“‘返虚’之上便是‘元神合道’、‘元神造化’、‘元神混元’,这般境界却不是为娘如今能够臆测的了,只待将来我儿有了出息,自去摸索玄妙便是!不过我儿若哪日前去拜见外祖母了,她老人家便是‘元神合道’,想来可以为我儿分说一番!”

    韩浞点了点头,领命道:“孩儿一定勤勉修行,将来道法有成了,一定前去拜见外祖母!”

    要是只凭了他现在炼气二重的修为,在外都无颜自称是“圣德紫光夫人”外孙!

    刘阆苑听韩浞有此心性,也很是欣慰,点头笑道:“我儿上进!”

    将手中玉佩递回给韩浞,刘阆苑又说道:“这玉符原是我上昆仑山麒麟崖,找了昆仑掌教玉阳子为你求来的,如今既然我儿学了上面的《玄清紫气诀》,那便算是入了昆仑的山门,是玉虚宫的弟子了!”

    韩浞这才知道,原来通灵古玉并不是“玉佩”,而是道家“玉符”。

    不过他如今仍是有些半解半惑,便连忙向自家母亲问道:“母亲这是何意,怎地孩儿就成了昆仑弟子?”

    刘阆苑知他困惑,抚了抚韩浞头顶让他稍安勿躁,便接着为他讲到:“我儿出门时,为娘便为你选了两条入道之路,其一便是这枚玉符。”

    “这玉符乃是昆仑掌教玉阳子发出的‘谕令符诏’,早先昆仑欠了你外祖母一道人情,我拿着去换来了这一道符诏,且与那玉阳子约定好了,若是将来我儿拜入昆仑,便要直得真传……”

    “不过他却也提了个条件,言道我儿除非先习得这玉符上的《玄清紫气诀》,方才算是与他昆仑有缘,能直入真传,否则便要自往昆仑拜师,还需得从外门弟子做起!”

    说着,这母亲像是颇为欣慰儿子让她胜了这场并未言明的赌约,满怀期许看了看韩浞,才接着道:“我儿天资聪颖,竟然当真能凭一己之力解读了这符上的‘云文天书’,做成了玉阳老道的条件,那我儿如今自然就已经是麒麟崖玉虚宫的掌教弟子,只待入了宗门,就能得到昆仑真传了!”

    知道原来母亲早就为自己安排妥当,如今自己连山门都还未进过,就已经成为了昆仑派真传弟子,韩浞除了难以置信,就剩下了大喜过望。

    不过念头一转,他又想到另外一件,就向自家母亲问道:“母亲方才说了两条入道之路,一条是昆仑真传,那另一条难道是九辰派?”

    委羽山九辰派的开派祖师是自家母亲刘阆苑的舅父,也就是自己的舅祖,算下来道门九派之中这一门与自己一家最亲近,按理说母亲断然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刘阆苑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反向韩浞问道:“你那头白驴可还在?”

    韩浞点了点头,道:“青践在后苑马房,孩儿已着人看顾了。”

    他本以为母亲是要让把白驴牵来,刚要出门去交待家人,谁知这阆苑真仙只是笑着一招手,接着一道金光闪过,这房中就凭空多了一个一身白衣,二十许年纪的男子!

    男子一见刘阆苑,便立刻跪伏下去,口称:“小畜见过真人!”

    刘阆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然后对他说道:“回去告诉你家掌教,说我儿已入了昆仑门下,再代我谢他好意,可记住了?”

    那男子不敢抬头,只是依旧跪着回道:“真人吩咐,小畜谨记,不敢有半点错漏!”

    刘阆苑点了点头,便说了一声:“去吧!”

    然后就见这男子起身,朝着韩浞又是一番躬身大礼,接着摇身一变,化作了一条七尺长的雪白蛟龙,飞出房门之后迎风就长,眨眼间又长到了十丈长短,只在韩府上空盘舞片刻,就直冲霄汉,隐入了云间不见!

第四十五章 先天分化,两道元神

    “母亲,这是……”

    韩浞还是头一次见识蛟龙这等神物,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刘阆苑却是将她抚慰一番,说道:“这便是你那头白驴,你给起名唤做了‘青践’的。他本是鉴湖龙王幼子,因年少时泛洪作乱,被九辰派捉了去,本待斩杀了,却又被他那父亲前来求情,列御宿不厌其烦,便答应只让压在门中,若听从驱策满了三千年,便算是饶过他。”

    “当年我儿离家出门时,我亦去寻过九辰掌教列御宿,他就遣了这小蛟前来,这小蛟颇为胆小,不敢来见我,于是使了手段先让自己被李靖买下,后又转他之手再赠给了我儿……”

    李靖便是韩浞的表兄,二人从小一道长大,感情甚笃。

    不过如今却提不到他,反而是韩浞心中不禁起了疑惑,向自家母亲问道:“凭了这一头坐骑,要如何引人入道?”

    难道九辰派掌教的意思,是要我在路上杀了他吃肉?

    嗯,这倒是未必不能!

    韩浞读过的志异传说之中就有那么几篇,其中的凡人就是吃了龙肝凤髓,然后就得了羽化飞升的!

    刘阆苑见了韩浞面上颜色,便将他想法猜了个十之八九,又好气又好笑道:“自然不是要你吃他,这小蛟原是列御宿遣来考教、查验我儿道心脾性,待哪日他认定时候到了,自然会显化蛟龙原形,驮了我儿直入九辰山门!”

    韩浞恍然颔首,对于不能拜入九辰派竟然颇引以为憾。

    “这九辰派可算是我母亲半个娘家,传的是斗姆天尊道统,于我应该是甚为相得,尤其开派祖师乃是七舅姥爷,那岂不是入了门便是小祖宗?由得我作威作福,仗势欺人!”韩浞肆意在心下调侃着自家,倒算是有些自娱之趣。

    韩浞之前一直苦于修道无人指点,现而今母亲刘阆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元神返虚”的真仙,自然要好好把握还能在母亲身前的这些日子,请教修行!

    当下,他也不说其他,就将自己从得到《玄清紫气诀》以来所遇上的所有修行疑难,包括了《七修剑诀》、《玄元斩鬼剑诀》、《火灵真法》,乃至于三枚“都天玉简”以及十二字太古神文,全都拿来问了自己母亲。

    刘阆苑乃是“元神返虚”境界,母亲更是紫光夫人这等合道高人,眼界、见识、道法皆是分属当世第一等的人物,但凡韩浞能提出的疑问,她皆能信手拈来,深入浅出,三言两语地就给自家儿子讲得清楚通透。

    韩浞此刻只觉茅塞顿开,眼前修行道路仿佛是由小径眨眼就化为了坦途,尤其有关炼气筑基的难碍,全都在和母亲的一番对谈之中消弭无形,只等真气积累到了那一步,就能一帆风顺地去筑基破关!

    提起积累真气,韩浞不禁想到了《玄清紫气诀》与《七修剑诀》的两法合修。

    他之前因为怕走岔了路子,形成无可挽回境地,便一直按耐住合修之法,不过最近越思索,越是觉得这个法门可行,也就干脆把这疑惑拿出来问了自家母亲。

    刘阆苑听了韩浞疑问,眉头一皱就道:“根本道法之外,再辅修别门真气,以为斗法手段,这却是平常,可从未听说过有何人能够将两法合修!便是浞儿你之前所说的两法齐修,已然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这道法真气,各自纯粹,但有沟通,就会互为异质,斗个不可开交……”

    将军夫人神色犹疑地看了看自家亲儿,又将他拉到身前道:“浞儿,过来让为娘仔细看看!”

    韩浞自然遵从母命,靠近身去,又放开了心神,任由自己母亲施展了元神手段,进入自己体内细细探查。

    片刻之后,刘阆苑满面惊诧看着自己儿子,口中讶然道:“浞儿你怎会有两道元神?”

    韩浞听问也是一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虽然万没想到自己身上竟会生出如此异相,但缘由他九成是能够猜到的,只不过这却是万万不能说与别人听!

    “这……孩儿也不知道!”韩浞脸上尽是懵然神色,面对母亲问话也只道不知。

    他这懵然却也不是作伪,本是九分真,一分假,算是把自家的一点儿小心思给遮掩了过去。

    刘阆苑未免错查错认,连番交替了数种元神手段,但几番探查下来,却只是更加确凿了,韩浞体内确是藏有两道元神。

    惊诧过后,韩浞见母亲竟是神情有些欣喜,看向自己说道:“听闻道祖老君有一门妙法称作‘一气化三清’,乃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元神分化之法,却未想我儿天生异禀,亦能够分化两道元神,实是天赐造化!”

    听闻母亲将自己的两道元神称为了“元神分化”,韩浞心中也是有了一丝明悟。

    的确,称为“分化”当是要来得贴切一些!

    毕竟这两道元神皆在他一念统御之下,不分彼此,也无有先后主次,甚至连他本人也丝毫未有察觉。

    若非今次母亲刘阆苑以元神手段探查,韩浞根本就不知自己还能有此异相。

    他此时也是后怕不已,暗道自己之前也当真是胆大,竟敢胡乱就去以身试法,若是没有那第二道元神,如今说不得就是真气冲突,爆体而亡的下场!

    韩浞忙看向自己母亲,有些期期艾艾地道:“那孩儿这两法合修的法门……”

    他本想问是否会因为先前的胡乱修行,留下了什么隐患、遗祸,哪知母亲刘阆苑神色一喜,就道:“我浞儿当真是奇才,竟然能够领悟这等玄奇法门,正合了自家先天元神分化,往后凭此修行,成就定然要在为娘之上……”

    刘阆苑对着自家儿子就是一阵好夸,丝毫不吝赞许之词。

    韩浞从未见过母亲对自己如此溺爱的一面,不过他却不敢将母亲的话当真,听了几句夸赞,就当真认为自己有些散碎灵慧,便宜聪明,就能够成就长生了?

    先前,无论是亦无邪道长,还是飞雷道长,二人在与他说谈讲道之时都是多次提点,警醒他长生不易,仙道艰难,万不能有半点懈怠马虎,需时时看顾道心。

    否则到头来,一个行差踏错,就是浑身道行散尽,百年修为作古的下场

    最终换来的,也只不过是后人的几句笑话!

    “我母虽是慈母,但不为良师啊!”

    韩浞暗地里摇头不已,不过心下却也还是按耐不住升起一丝喜悦之情来。

    好在母亲一番话也不是令他无所得,至少按这话说来,凭借自己先天元神分化的异相,《玄清紫气诀》与《七修剑诀》两法合修的法门该是无有隐患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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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灾历尽炼阳魂,六欲磨成不死身;
七宝种下菩提子,玄真一气通元神。一气通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气通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气通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