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二位上官
啧啧啧！傅政脸色越发难看，赵庆英已经不忍心看他的脸色：“在和州府办学？私塾还是……”
孙铭拿出蔡国用的书函，珍而重之呈递给赵庆英：“是要办学院，命名为和州学院，招收十二到十八少年入学，传授新蒙学知识。昨日魏国公夫人对蔡大人倡议极为欣赏，特赏赐纹银千两，充作办学经费。算上蔡大人赐予的一千两，学生手中有两千两纹银，故而想要大张旗鼓办学，买地打造全新的蒙学学院。”
嘶哈！两千两纹银？赵庆英和傅政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两千两纹银可不是小数字，蔡国用就这么给了眼前的少年。不只是蔡大人，连同魏国公夫人都投资，这就不是孙铭小事情了。
其实那一千两是昨晚上黑吃黑的赃款，孙铭把这笔钱按在魏国公夫人头上，想必没有人敢去验证。如此一来这笔钱也就名正言顺，算得上是另类的洗钱，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傅政冷哼一声：“魏国公府投资？何时跟魏国公搭上关系？莫要拉虎皮扯大旗，没的玷污魏国公清誉，你担待得起么？”
啪！孙铭身后的文瑛一拍剑鞘：“我二人乃魏国公夫人亲兵，受命在孙公子左右，必当护的周全。魏国公府清誉不可玷污，先生还请慎言，若非孙公子当面，哼哼！”
嘶！两位大人齐齐变色，难怪两女英姿飒爽，气势逼人，感情是魏国公夫人的亲兵。最恐怖的是她们奉命守卫孙铭，这种待遇绝非寻常，莫非魏国公的女公子，看上了眼前的少年？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魏国公一脉地位尊崇，已经不需要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了。魏国公女儿看上院试案首，倒也不是不可能的，问题是太性急了一点吧？
通常情况下招考生入赘，都是在乡试以后中了举人，像魏国公府终于的世家，会试三甲能被相中，那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眼前的少年不过是秀才啊。不过少年容貌清秀俊朗，应该是颜值正义的结果吧，赵大人看一眼傅政：“好事！本官全力支持，只是不知道选址何处？地价几何？何时动工修建？”
如果没有魏国公夫人的支持，赵庆英还真的不敢做主，两千两纹银的投资，也是和州府重点工程了。这几年和州府风调雨顺，一年下来投资的项目也没多少钱，冷不丁来一个两千两的大项目，按理说需要向知州汇报的。
现在却因为魏国公夫人的介入，一切手续化繁为简，至于说二女是不是冒充的，这一点没有人怀疑。毕竟孙铭是和州府生员，他绝对不敢撒下弥天大谎，那是要出大事的，谁敢冒充魏国公府的人？最少在应天府这一片，那是找死的行为！
“学生恳请大人，”孙铭站起身，既然有文瑛和文浛让自己狐假虎威，孙公子也不是那种迂阔的文人，“把陋室的仙山、龙池一带交予学生，此次陋室周边遭逢兵燹付之一炬，学生会筹措资金人力，重建禹锡公旧址。同时教育和州学院学生，要以《陋室铭》为标杆，头悬梁锥刺股学有所成回报我朝。”
陋室被焚毁，是和州府一件大事，只是府中也没有钱粮修缮。现在孙铭主动提出，赵庆英大喜过望：“好！铭倧有如此胸襟，实乃生员之楷模，那块地本官做主了。”
能给魏国公夫人一个顺水人情，还能重建陋室，这种好事哪儿找去？赵庆英乐此不疲，孙铭起身一躬：“谢大人恩准！此外学生尚有不情之请，筹划出资收购仙山、龙池周边土地，还请大人给予方便。”
刚刚经历战火，多少人都开始卖地出逃，没想到孙铭却要收购土地，还是城外一块荒地。简直是荒唐啊，最少在傅政看来荒唐：“孙铭！蔡大人命你办学，是何等的信任？你怎能如此轻率，把校址设在城外，就不怕再来一次兵灾么？”
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起义军铩羽而归，说不准什么时候杀个回马枪。不过孙铭倒是知道，刘宗敏永远也来不了了：“谢恩师提醒！和州学院要教授的学生，当为文武兼备之人才，即便再来兵灾也能抵抗一二捍卫乡梓生命财物，故而特选择在城外江边，跟州府互为犄角之势。”
狂妄！一帮书生居然敢说掎角之势，傅政冷哼一声：“岂有此理！青年才俊生命珍贵，岂能容你充当冒险之资？”
这一对儿师生是冤家么？赵庆英看的头大，孙铭笑容可掬：“习六艺精射御乃是本分，铭倧不敢误人子弟，为众人前程着想，为少年心性成长计，方做此决定。”
啪啪啪！赵庆英不想两师生打起来，再看看魏国公府来人的态度，那是对傅政一脸的不屑。很显然孙铭的选址，是获得了魏国公夫人支持的，最少那边不反对，至于说魏国公夫人是不是关心孙铭和一干学子的安危，这个还真不少赵大人需要关心的。
赵庆英赶紧表态：“既如此本官定当全力配合，陋室周边田地成色一般，加之今日贼患不断卖地者众，相信购地款项不虞过高，铭倧掌控机会本事一流。”
只不过前世见的多了罢了，大明王朝这种农耕社会，土地一向是最保值的投资。眼下种种不过是暂时现象，孙铭再度向两位大人一揖：“万谢大人厚赐，学生立即筹措学院事宜，感谢恩师教诲，还请您允许朱训导辅助学生，铭倧感激不尽！”
不允许又如何？蔡国用的信里说的很清楚，傅政喝口茶也不回话，孙铭再三告辞离开。傅政的态度早在意料之中，倒是赵庆英的支持，给了他一个惊喜。回到家一进门，陈圆圆小鸟一般飞出来：“少爷少爷！你可回来了，夫人一夜未睡，等你呢！她们是……”
哎呦！孙铭赶紧进屋，只见母亲满脸怒气端坐在八仙桌边，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铭倧让母亲忧心罪该万死！只是座师蔡大人交付的大事，孩儿不敢或有懈怠，昨晚出城勘察办学校址详情。返回时城门已关不得而入，唯有在陋室将息一夜，还请母亲周知！”
第031章 欺世盗名
哼！一个屁仨谎啊！文瑛和文浛齐齐撇嘴，汤名秀冷哼一声：“勘察校址？登画舫莫非另有其人？这二位又是何人？仅仅是院试案首，就让你如此浮夸，如若中举又如何？畹芳拿家法来！”
难怪说树大招风，没想到自己上画舫的事情，连母亲都知道了。家法还是算了，疼不疼不说丢人呢，孙铭以头叩地：“登画舫不足一刻钟，铭倧要为两位盟兄寻觅佳偶，得知赎身耗资不菲后，已然绝了念头。文瑛和文浛是魏国公夫人亲兵，跟在孩儿身边，实则监督铭倧筹备新蒙学。”
给李过和刘文秀找女人？更没想到孙铭会跟魏国公夫人搭上关系，汤名秀惊喜之余脸色稍缓，声音却依旧冷肃：“胡闹！谁见过少年媒妁？去去去！少来碍眼！二位请坐，家中简陋不堪入目，倒让贵人见笑了！”
一向气质冰冷的文浛微微一福：“夫人过谦！奴家二人不敢当贵人之名，只因少主赏识孙公子才华，特命二人跟随左右任凭差遣，夫人切莫客气。”
尽管不知道徐文秀把自己派来啥意思，但是从小在魏国公府长大，两女最起码的规矩还是懂的。没错孙公子出身卑微，但是架不住人家才学逆天啊，连老夫人都欣赏有加，甚至没有阻止徐文秀派人，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换做其他人，李夫人断然不会让女儿跟他有任何瓜葛，一次小手术治疗，绝对不值当魏国公府千金小姐以身相许。见三女开始寒暄，孙公子赶紧离开，陈圆圆悄悄凑过来：“少爷我饿了！”
啊？孙铭一呆：“没吃早饭？母亲也没吃？”见陈圆圆狂点头，孙铭叹口气，忘记家里习惯两顿饭了。不过铭公子真心不习惯早上饿肚子，连同陈圆圆被他养叼了胃口，“等我去洗漱一番，回头跟我去买菜！”
一出门刚好撞上陈圆圆的姨丈，哭丧着脸卑躬屈膝站在文浛对面，看到孙铭陈老板脸色大变。满脸堆笑凑过来：“小孙老爷安好！”一边肉疼的拿出两个竹蜻蜓，谄媚的送到陈圆圆面前，“圆圆最喜欢竹蜻蜓，这两个拿去玩儿……”
之前被卖，给小丫头心里留下阴影，看到姨丈就像孙铭身后躲，远没有跟萧郎对怼的气势。孙铭微微一笑：“喜欢吗？谢谢陈老板，畹芳厌烦见风使舵、铜臭味十足势利眼的竹蜻蜓，回头我会在集市给她买更好的，告辞！”
呃！陈老板差点被孙铭噎死，偏偏人家现在是秀才老爷，不要说他一个货郎，就连里正都要敬畏三分的：“是是是！前日都是老陈不好，还请小孙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见怪小的，老陈感激不尽啊！”
啥意思？孙铭很奇怪对方前倨后恭，特别是看向他身后的时候，畏畏缩缩的眼神不对劲啊。铭公子狐疑的看一眼冷美人文瑛：“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毕竟你是畹芳姨丈，何必如此？”
只见陈老板哭丧着脸：“少爷考中秀才，有人要买小老儿的院子，据称要沾沾文曲星的福运。”
还有这事儿？再看一眼满脸不屑的文瑛有点懂了，孙铭摇摇头：“岂不是正合你意？卖个高价赚一笔，趁机到城外置地当地主，何必做小生意？”
如若是别人被挤兑，孙铭很想痛打落水狗，只是看在陈圆圆的面子上还真不方便。何况陈老板毕竟养了畹芳几年，还是有一点恩情的，自己大可不必那么刻薄，所以给陈老板指出一条明路。
没想到陈老板差点哭出来：“小孙老爷慈悲啊！那边只出五十两纹银，实在是太过份了，小老儿不想背井离乡……”
五十两纹银的确有强买的嫌疑，不过为了一个卖掉甥女的家伙出头，孙铭心理上过不去。看出孙铭的纠结，陈圆圆泫然欲泣：“阿姨好可怜啊！”
得！这一句话就够了，孙铭大方的一挥手：“你就她说，你的宅子卖给我了，我看谁敢抢夺？”
“多谢孙老爷！”
这一嗓子是妇人的声音，却是陈圆圆的姨娘，在院子里叩谢呢。陈圆圆向孙铭深深一福：“少爷万福！畹芳感激不尽！”
只有九岁的小丫头，从声音到身姿，居然超级撩人，这一刻孙铭居然心动了！禽兽啊！她只有九岁，自己怎么可以动念呢？孙铭惭愧至极，向陈老板挥挥手起身就走，后面陈圆圆小跑跟上：“少爷慢一点，奴家追不上呢！”
哼哼！文瑛却一步不落：“公子何必对那等小人网开一面？若嫌价低好商量，秀儿姐嘱咐当助公子亲饱学之士远小人，甥女都可卖于乐籍的混账，绝非善邻，何不赶走来的干净？”
文浛在陪母亲大人呢，文瑛就成了贴身护卫，第一次听她如此多话，倒也是一番好意：“回头帮他找到新宅再说吧，何况这里也未必是我久居之所，也许未来会去陋室那边，跟他有何计较之必要？”
没有方便袋买菜着实不方便，索性买了两个竹筐拎在手中，今儿采购的东西有点多。以往汤名秀买菜，都是几颗菜几斤米几两肉，买鱼最多是一条不足斤的。再看孙铭的竹篮中，一个猪膀蹄一条三四斤大鱼，五十枚鸡蛋两个硕大的春笋，还有……
正走着就听路边茶楼上，有人阴阳怪气道：“据说有人买了婢女，却只能当花瓶摆设看着，如此蠢笨之人居然高中，实在是羞与为伍啊！”
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嘴贱的萧郎，这家伙居然还敢挑衅，孙铭站定转过身，看向二楼窗口的几位同年：“你站在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春意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眸！我家只有才女没有婢女，此乃圆圆所做诗文，不知跟几位同年大作相比若何？着实羞与为伍啊！哈哈哈！”
说着话孙铭转身扬长而去，楼上窗口的几个家伙目瞪口呆，萧郎张张嘴想要驳斥，却发现无话可说。这四句诗毫无韵律平仄对仗可言，可是越是品味越发现，这四句话蕴含的意境极为深远：“婢女所做？欺世盗名！欺世盗名！”
第032章 朱之瑜入伙
尽管是吼出来的，声音却着实不够高亢，萧郎气的手足冰冷。实在是做不出一首，跟那四句白话文相当的诗句，这才是他怂了的根源啊。不管是孙铭写的，还是那个婢女所做，都把他这个小老头比没了。
没想到少爷如此为自己出头，陈圆圆开心的要唱要跳：“少爷我拿点吧，空着手还会被人说的，那个少爷，你的诗真美！”
“记住！那是你的诗！”孙铭正色道，“有《声律启蒙》，有母亲的教诲，还有你聪明的小脑袋，相信未来可以写出更美的诗句，我看好你！”
赤果果的舞弊！文瑛甚至怀疑，孙公子的院试案首来路不正，这家伙对小丫头的好超乎想象。以至于文瑛有点怀疑，孙公子是不是有点怪癖，只是孙铭看向陈圆圆的眼神，似乎跟看向自己和文浛没有什么不同啊。
女兵居然有点羡慕陈圆圆了，又被这样呵护自己的公子，小丫头转运了呀！当丰盛的菜肴摆上桌，李过、刘文秀和李定国三人，像是嗅到味儿一般出现：“香！太香了！夫人您请！”
原本怨怪儿子破费，见三人带着丰厚的礼物进门，汤夫人再也无话可说：“几位客气了，这里不用陪着，你们去那边吃吧。”
汤夫人、文瑛和文浛加上陈圆圆，在厅堂里面用餐，而四个男人坐在天井中，那三位和孙铭刚要动筷，却听门外有人问：“铭倧在家吗？”
哎呦！孙铭赶紧奔过去开门：“先生怎地来了？我准备了束脩之礼，要在饭后登门谢师恩，没想到您却……”
哈哈哈！朱之瑜大笑道：“不来如何品尝到美食？论师生之谊吾是你师，从和州学院谈起，你是院长我是教授，上下之间何必分得清？”
感情人家已经获得了消息，孙铭把朱之瑜让到上座：“铭倧有今日实乃先生教导有方，学生敬您一杯，期盼我们共建和州学院，在不久的未来大放光彩。”
“为和州学院干杯！”
李过三人开始大吃大嚼，他们何时吃过如此美味？最初朱之瑜还矜持一二，不一会儿就放开了，无论是梅菜扣肉还是烤鱼，无一不是绝顶美味。特别是烤鱼和扣肉的酥皮，几乎让人连舌头都吞下去。
转眼间几盘菜下去大半，朱之瑜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咳咳！好吃！听学正大人说，铭倧要把学院建在城外江边，果真如此么？”
原来是为这个，孙铭点点头正色道：“新蒙学学生不会以科考为目的，而是要在全新的领域开创一番天地。他们中不会有老夫子，但是会有卓绝的人才，比方说伟大的工程师。中华民族的未来，是要让更多的老百姓摆脱土地的束缚，是要打造一个工业化的国度。新蒙学的学生将引领时尚，成为各个行业的带头人，而不是当什么官吏。”
感情铭公子是这样想的，朱之瑜惊呆了：“铭倧慎言！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新蒙学若如你所言，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只是之瑜喜欢你口中的新蒙学，单一追求仕途亨通，绝非教育应有之义。若之瑜学生引领时尚，成就行业带头人，足慰平生！干杯！为新蒙学！”
干杯！这可不是主角光环，虎躯一震让人心悦诚服，而是凭借历史资料判断朱之瑜的性情，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换做是傅政听了这些话，估计会把孙铭当成乱臣贼子，搞不好会告官抓人的。
更不要说办学了，孙铭哈哈一笑喝掉杯中酒：“故而新蒙学要远离喧闹城区，更不能在应天府那种所在建校，只能出现在和州府。和州学院将会成为世界第一所现代意义上的大学，教材要全新编纂，必须保密杜绝任何人窥视。为此生源势必斟酌再三，院校要打造成封闭堡垒，不只是防范贼兵突袭。”
当然不是防范贼兵了，最关键是害怕三厂一卫啊，万一被他们抓住把柄，不要说新蒙学，连同铭公子都要完蛋。朱之瑜瞬间心领神会：“不若阴阳教材，有上官考察即以四书五经应对，日常教学才可正常，教材可有着落？”
说起这个牙疼，试想一下写一本教材，写全科教材，写小学到大学教材如何？仅仅是小学数学就有上千页，加上初高中的代数、几何、立体几何、解析几何，仅仅是如此就完了么？
关键还要全部是繁体字，也就是说仅仅是弄出来初、中等数学，就让孙铭消耗几个月时间。不要以为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和英语教材页数少，写作难度却更大，甚至比数学更坑呢！
拿出教材的时候，孙铭心在滴血：“此乃数学、化学入门，物理、生物、地理、历史、音、美、通用技术和英语教材仅有大纲，正本以后会有。一部分基础学科每一名新蒙学生都要学，一部分高深知识需要各有所专。”
不只是朱之瑜被惊呆了，刘文秀、李过也惊呆了，打造如此全面的教材，怎么才能做到的？孙铭也不想惊世骇俗，只是距离明灭只有十二年，如果不能尽快培养人才的话，他的新蒙学刚刚萌芽就要死翘翘了，耽搁不起啊！
何况眼前都是他信得过的，看看四人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点让孙铭很满意“愚忠丹”。其实孙公子不知道，李过三人真的没把什么愚忠丹当回事，早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怎么可能把一枚莫须有的毒药当回事？
最初只是想要跟在孙铭身边，防止这位发疯去祸害起义军的将领，后来却被铭公子圈粉了。尽管时间短促，却是实实在在的圈粉，从无敌的武功到倾囊相授，再到筹建浏河山基地的种种。
三人的确被孙铭吸引，不知不觉变成铭公子的粉丝，最关键这个年代偶像少啊。孙铭同学表现太过惊艳，远超三个人以往的认知，所以才会不知不觉被圈粉。
孙公子看向李定国：“定国年少必须要进新蒙学全日制学习！李过和文秀要半工半读，李过那三百人选年少者全日制学习，年长或者智力超常的，可以充任师资或者工头。接下来浏河山和校园同步启动建设，这个是新型钢铁生产模式，这个是混凝土生产模式，两大基地建设全部用钢筋混凝土结构。”
第033章 画梦
还要感谢全属性文曲星自带的地图系统，那上面有矿物质分布，甚至精准到矿藏最佳开挖选址。翻看几页教材之后，朱之瑜忽然起身向孙铭一揖：“之瑜也要学习，还请铭倧不吝赐教，我喜欢这本数学。”
那可不是一本呀，想到为了这套数学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孙铭有吐血的感觉。前世他曾经是繁体字的拥趸，现在只想全部改成简体字：“先生切莫如此，学生可以跟先生切磋，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翻看地理概述草稿，刘文秀双眼放光：“大地真的是球体么？我想要到各地去看看，想要认识全新的国度，要认识全新的人种。”
没想到刘将军还有这嗜好，孙铭微微一笑：“有何不可！百多年前郑和公船队已经走向非洲，未来新蒙学信徒要走向新大陆，要征服整个亚洲沟通欧洲。只是这些单纯的地理做不到，需要各学科共同努力，打造全新的巨轮全新的武器。届时日行千里不是神话，飞天入地也不是幻想，开疆拓土不过等闲。”
啪！朱之瑜兴奋的脸通红：“好一个不过等闲！铭倧实乃天纵之才，之瑜决定毕生献身新蒙学，惟愿有生之年看到新蒙学学生开疆拓土！”
一个脑残粉咳咳铁杆粉诞生？孙铭打开物理概述草稿：“格物致知才是新蒙学宗旨，新蒙学生将来要打造全新工业体系，这些都是新蒙学的绝密，无论如何不能泄露出去，特别是异族外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故而生源选择尤为重要，新蒙学和浏河山基地保密工作必须列为头等大事。”
尽管教材中删除未来高科技成果，但是仅仅是眼前教材所展现的，足以导致天下震动。就凭孙铭搞出来的教材，即便是拿到十七世纪末的欧洲，搞不好都要走上哥白尼的悲剧，没准被人一把火炼了！
太过超前的思想，注定是悲惨的结局，所以孙铭只能在小范围内宣扬，升官发财？别逗了，即将到来的乱世，最不安全的就是官员和商人，孙铭不想未来给人当奴才，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财富，被野蛮人抢夺。
至于说拯救病入膏肓的大明王朝，嘿嘿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还是交给天真的人去做吧。仅仅是那个刻薄寡恩，却又志大才疏的崇祯皇帝，就足以让他敬而远之，“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句话送给是某皇就对了。
崇祯皇帝在位十七年，竟然更换了十九任内阁首辅，冤死在他手中的名臣不在少数。看看他主政十七年，最终有几人跟他一心，就知道其人如何了。终崇祯一朝，就像是一个私人公司的大老板，功绩都是他的罪过全都是臣子的，想要分红奖、销售提成、年终奖纯属做梦，一不留神就是全家抄斩。
这种大老板，谁给他卖命才是傻叉呢！最少孙铭不傻不会入坑：“当下土地兼并严重，各地农民破产佃户流离失所，却恰恰是工业化最佳时机。故而即日起征召工人，一边打造校舍一边选拔人才，有潜力的边工作边学习。”
两面作战？朱之瑜微微一皱眉：“铭倧如此耗资巨大，虽说你有两千两资金，只怕还不够支撑如此巨大投入，万一资金匮乏会半途而废，不若先打造一个？”
老朱不知道黑吃黑的收获，孙铭却也没想说，那样破坏自己的偶像形象：“双线施工的确需要耗费巨资，故而要同步打造盈利模式，我们生产的产品会销售给官方。我们会构建强有力的盈利企业，当然必须要营造一个强大的思想教育团队，要用思想教育打造凝聚力，打造一个强大的团队！”
思想教育很重要，前世红军、八路军和最可爱的人，之所以战斗力强大以弱胜强，就是因为有足够强大的思想教育团队。官兵战斗力超强，只是上次三百人歃血为盟，已经让孙公子亏气亏血了，如果着急上万人的学生，还需要歃血为盟的话，估计直接就让他死翘翘了。
再说歃血为盟未必管用，那种大忽悠的模式一次就够了，多了铭公子都会瞧不起自己。李定国却没听懂：“什么是思想教育？”
咳咳！孙铭稍一迟疑：“说白了就是让他们知道，为了什么学习，为了什么生产，为了什么战斗。要让每一个人都清楚，今日之奋斗，为了明日幸福人生。不只是为他们自己，更是为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为了建设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度。一个没有战乱没有外侮没有阶级咳咳压迫的国度，一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国度，一个朝气蓬勃却又繁荣昌盛的国度！”
这一刻的孙铭浑身散发着一股气质，就像是保险公司讲课忽悠客户的气质，不过这种气质在现场四人看来，那就是王霸之气！大家都被他描绘的未来国度吸引，大明王朝也许足够强大，但是各种压迫和剥削，早就让人难以承受了。
桌上三位起义军，足以证明当今世道如何，铭公子的话自然获得共鸣。内堂陈圆圆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少爷好厉害，连朱夫子都被他说服了！”
岂止是朱夫子，连汤名秀都对儿子刮目相看：“圆圆，今日所闻切不可传出去，否则你家少爷危矣！”
随即偷瞄一眼文瑛和文浛，二女却恍若未闻一般，仿佛两女对孙公子的美食更感兴趣。其实二人魏国公府出身，早就被训练过，该听不该听的，该说不该说的，人家心中有数。
在魏国公府那种地方乱听乱说，真的会有性命之忧，陈圆圆眨眨眼：“是夫人！少爷是干大事的，以后畹芳做饭吧！”
你做饭？汤名秀苦笑摇头：“冤家连我做的都不想吃呢，罢了，找一个佣人吧，务必要忠实可靠，或者让你姨娘过来？不知陈老板肯不肯！”
其实铭公子不想当大忽悠蒙人，问题是他想要在乱世生存，必须打造一个拥有共同追求的班底。眼前三个反贼一个改革派教育家，无疑最容易被唤起共鸣，如果不能抓住三人的心，孙铭同学上辈子白当十年教师了。
第034章 五星盟雏形
在古代这样纯粹的农业大国，田产的多少决定了家庭财富的丰薄，明末由于赋税、徭役的加重，田地价格骤然下降，每亩不过值银5—6两，即使如此便宜尚无买主。万历初年每亩田地值银0.8两，到了崇祯年间，撂荒地比比皆是。
明朝初年和州府田地价格昂贵，毕竟是在江滨平原地带，农田一年两熟产量丰厚，每亩田地值银20—30两。然而在经历了贼乱之后，已经没有人买地了，有钱人都想躲到大城市，害怕在乡下被乱民抄家灭族。
所以孙铭买地非常顺利，在陋室周边买下604亩，一共耗费五百两纹银，每亩值银0.85两。与此同时，孙铭让朱之瑜出面，把浏河山东北阴陵山、西南插花山、南方孔夫山周边田地，尽可能多的买下来。
即便现在买不下来的，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他要把这五十平方公里变成自己最坚实的根据地。之后还要继续向西扩张，不得不说刘宗敏劫掠的那些脏钱，成为五星盟打造基地的经济基础。
对此孙铭没有道德上的负担，他现在更关注和州学院和五星盟的打造，幸好有朱之瑜等人，幸好有李过三百亲兵。万事开头难，一切都从白纸上开始描绘，从蓝图到落在实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现在孙铭手上严重缺人，几个人忙的脚打后脑勺也不成啊，回到家已经是亥时初了。陈老板的家终于还是被铭公子买下来，这里用来安置李过三人，连孙铭都住在这儿，隔壁孙家老宅是母亲、陈圆圆和文瑛文浛二女。
家里也雇佣一名厨娘，刚要进门阴影里蹿出一人：“公子！别动手我是吴六奇！”
你终于来了，孙铭向拔刀的刘文秀挥挥手：“我以为你跑回岭南省了呢，怎么消失这么久才回来？”
噗通！吴六奇居然跪在面前：“回公子的话，小的的确回乡，回去帮兄弟把父母亲安葬才回来。现在小的无牵无挂，只求跟在公子身边，有一口饭吃有地方住就满足了。”
感情是这样，孙铭瞄一眼吴六奇身边一身孝服的年轻人：“进来吧，我这儿正缺人呢，不过跟在我身边会很辛苦，你想好了再决定。另外甄别身边人，吃得苦中苦的，才有机会留下来，那些好吃懒做只想着偷鸡摸狗的，赶得远远的。”
“请公子放心！小的必不负所望！”
吴六奇的确是帮兄弟葬父母去了，能够在明末乱世拉起一支队伍，他的个人魅力还是有一点的。只是吴六奇没想到，自己重新回到孙铭面前，这位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秀才，身边更是多了几个人。
别看吴六奇眼下落魄，那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贵公子，是秀才出身的。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这几位哪一个气场都非同一般，就连那个少年都气势十足。之前老吴还以为，自己跟孙公子可以平等结交，现在看来纯粹是自己想多了。
大家简单洗漱回到餐桌前，孙铭大马金刀坐在首位，右边是朱之瑜左首李过。再之后是刘文秀和李定国，吴六奇在下首，孙铭也不客气：“城外急需监工，六奇兄明日跟朱教授一起，督造和州学院。李过、刘文秀抓紧浏河山基地打造，定国明日跟我去金陵城，把那三位女教授请回来。”
他还真是雷厉风行，吴六奇还没搞清楚状况，已经被安排了工作。不等老吴反应，其他四人齐齐起身拱手：“是！请公子放心，我等必不负所望！”
咳咳！吴六奇慢了半拍：“公子或者小的可以伴随左右，六奇曾经在金陵城厮混良久，不只是地头熟人头也熟，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朱之瑜看一眼吴六奇打补丁的道袍：“是个好帮手，公子不妨借助六奇兄的人脉，可以掌握第一手消息，避免几日前贼兵突兀犯境之事发生。”
人多了组织工作很重要啊，孙铭稍一迟疑，看一眼各位终于说：“请之瑜教授任和州学院学正，文秀充任浏河山基地总管，李过组建五星镖局任总镖头，吴六奇任职五星盟暗堂堂主。”
嘶！吴六奇倒吸一口冷气，他非常震惊孙公子有这样的底蕴，不久前还是穷酸秀才一枚。几天不见四梁八柱齐了，老吴还不知道浏河山基地是什么，但是有学院有基地还有镖局，孙公子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朱之瑜一呆：“公子才是学正，我只是训导。”
“我没工夫！”孙铭非常痛快说，“先生不只是要当好学正，更要为五星盟培养人才，这一点尤为重要。文秀的总管，还要肩负总教头的职责，更要不断吸纳人才加盟。镖局草创不要着急，选人用人标准务必要高，品行能力还有对镖局忠贞缺一不可。暗堂关系重大，参与者忠诚第一精明第二，要接受之瑜学正的辖制。”
一边李定国急了：“我呢！我干什么？”
你只有这么小能干什么？吴六奇嗤之以鼻，孙铭揉揉李定国的头发：“你是执法堂堂主！”
执法堂啊！大家都被吓一跳，仅仅是字面意思就明白，眼前的熊孩子李定国，手中大权在握啊。跟朝廷的监察御史相仿佛的位子，甚至犹有过之，监察御史没有执法权。
但是执法堂堂主，恐怕不只是监察那么简单，朱之瑜深深看一眼李定国：“我们的定国人小鬼大，以后各位都要小心了，切莫得罪执法堂堂主才好。”
还真是这么回事，李定国嘿嘿憨笑：“执法堂就是打屁股的么？我喜欢，谁不听话就打屁股！”
想啥呢？孙铭摇摇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任何团队的溃败都是从内部规矩溃败开始的，未来五星盟要制定自己的规矩，你就是监察他人是否违规的。体罚纵然不取缔也要避免滥用，处罚也要尊重受罚者尊严，以经济惩罚刑事惩罚相结合，团队内纪律处分为主，不守规矩严重者清除队伍甚至上溯到灭杀之。”
孩子还是两个孩子，却让在座的各位，有股阴森森的感觉。文瑛和文浛交换一下眼神，这家伙居然给予执法堂杀人的权利，你是要凌驾于王法之上么？太狂妄了一点，眼下连魏国公府，都不敢随便打杀府内奴婢了。
似乎看出两女的异样，朱之瑜微微一笑：“公子仅仅是类比，来来来喝酒，操劳一天疲乏至极，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第035章 运筹帷幄
酒啊！这个年代的酒水，还真的无法满足孙铭的口味：“说过的店铺怎样了？”
吴六奇规规矩矩回答：“自几日前贼兵犯境，各商家人心惶惶，店铺内客人寥寥，兑店商铺暴涨。店铺价格不足十日前五成，更有甚者三成出兑，富人迁居金陵城说法甚嚣尘上。”
李过三人脸色古怪，朱之瑜诧异道：“公子投资商铺？今日民众逃亡众多，传言称那个刘宗敏将率大军返回报复，此时投资殊为不智。”
咳咳咳！刘文秀咳嗽不止，刘宗敏已经死了，也许会有人前来报复，却绝对不会是刘宗敏。孙铭摇摇头：“此处乃金陵城上游战略要地，有日前贼兵犯境，势必引发军方关注。料想不超旬日，此地势必驻军，届时店铺价格自然恢复常态，此时不投资岂不暴殄天物？六奇兄明日即去洽谈收购，按照店主出价上提三成，手续务必齐全。”
咦？吴六奇诧异道：“提价三成？彼等商人逐利忘义，公子何必体谅他们，不借势压价已然足够厚道，加价三成未免被人耻笑。”
“非也！”朱之瑜摇摇头，“此乃公子仁厚！收购以五星盟镖局名义，有此仁厚名声在外，草创的镖局势必人气飙升。受公子恩惠的商人，也必然口口相传，如此一来镖局不虞无货可送，义商之道也！”
义商之道么？其实孙铭只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此外，暗堂派得力人手，足够忠诚足够精明手下，前往西南各地，收购硝石秘密运往浏河山基地。前往珉南建宁府此地建窑遗址，不计代价买下周边土地，同时寻找制瓷大师重建建窑。此外结交岭南省民间铁场，收购成品铁坯转运浏河山基地，有大用。”
说着话拿出一张地图，虽然简陋却足以看清，那上面标注清晰硝石产地和建窑遗址。从铭公子手中接过地图，吴六奇脸色大变：“火药？枪炮？”
咦？知道的不少么，孙铭似笑非笑看着吴六奇：“硝石是烧瓷、制药、制冰和烧制玻璃材料，铁用途之广泛毋庸讳言，记住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乱说，否则命不久矣。”
咳咳咳！吴六奇脸都白了，他不知道孙铭杀人的事情，但是这一刻李过、刘文秀甚至李定国，爆发出来的杀气，差点把他吓死：“小的失言！请公子放心，纵赴汤蹈火也必尽心尽力，然仅铁坯收购已需巨额银钱，这个不好赊欠的。”
老吴家乡就是岭南省的，对那边的情况还是很了解，连朱之瑜都好奇孙铭要干什么。不过眼前十四岁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绝对不是那种胆大包天的，更不会有谋反的想法，故而他反倒是最淡定的。
孙公子笑笑：“只要告知他们货到付款即可，五星盟镖局全程护送，价钱双方协商照比市场价即可。眼下世道不太平，镖利还是要随行就市的好，货到地头商家返航乃至银钱安全，亦可由五星盟镖局负责，价钱么好商量。”
噗！李定国忍不住笑喷了：“哈哈哈！铭倧哥哥厉害！如此一来十车铁锭，倒有一车送予镖局，高人！”
真的要买铁锭啊？吴六奇已经不敢质疑：“谨遵公子命！小的明日即去选人出发，金陵城那边小的……”
金陵城么，孙铭看向文瑛文浛：“有地头蛇伴左右，金陵城虽大却可去的，各事项务必捉紧办理，时不我待！还请朱先生把《声律启蒙》《三字经》刻制成木质竹简，每枚竹简仿制对联样式，阴刻楷书务必规整，届时竹简可以出售给蒙生练字。”
没有人知道，孙公子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总感觉像是面临世界末日一般。他们自然不会理解，在崇祯五年大明王朝一派盛世景象，没有人知道十二年之后，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用竹简练字？朱之瑜笑了：“大善！《声律启蒙》《三字经》蒙生普及版本，如此势必加速蒙生练字进度，提升练字兴趣，这个售价几何？”
竹简练字是仿制前世的练字魔板，售价几何孙铭还真没考虑过：“照比木匾加五成给付工匠工钱，去掉流通费用，五星盟只赚一枚铜板足以。”
好一个一枚铜板！李过拱手道：“五星盟三百壮士中，有木匠可做此事，当能降低成本，降低蒙生采购价格。”
“工匠薪水不能低！”孙铭正色道，“五星盟范围内营造风气，匠工地位要提升，他们的收入更要提升。此后五星盟工场，工匠才是主人，他们赚的钱要养得起家、买得起房、娶得起媳妇，如此匠工才会受人尊重，如此工场方能招徕更多匠工。”
匠户制度始于元朝，明代沿袭了元代的匠户制度，被编入特殊户籍的工匠和军匠比一般民户地位低。明中期开始的匠役改革，算得上社会的一大进步，极大促进了民间手工业生产的发展。
大家没想到，孙铭再度颠覆常理，居然给予工匠如此高地位。朱之瑜一怔之后竖起大拇指：“好主意！无匠不工，如此五星盟对匠师吸引力大增，未来可期！”
正是如此！孙公子继续道：“工场内匠工要照比军队管理，强调秩序强调纪律，违规者军法处置。每日卯时初晨练，晨练后早餐，一日三餐两菜一汤，一荤一素。非节日晚餐或官方决定，杜绝饮酒，屡次违规者清除五星盟，终生不得录用！”
公子是啥意思？这不只是工场了，简直是潜藏的军队么，李过、刘文秀和李定国眼中闪烁异彩。朱之瑜也明白了：“规则不可诉诸纸墨，不可被人抓把柄，口口相传足以。工场外围仿照军营形制，杜绝不相干者乱入，杜绝五星盟内部资料机密外泄。”
好！李过一拍桌子叫道：“请公子放心，浏河山基地严防死守，不会任由外人深入，镖局愿意承担此事。”
成了！这一顿饭吃到后半夜，孙公子给大家带来的堪称惊诧，他根本不像十四五岁少年，更像是运筹帷幄的军师。家中一切总算安排妥当，第二天一大早，孙铭带着刘宗敏处得来的珠宝上路了。携带金银太不方便，一不留神被官兵查获是要出问题的，何况这些珠宝来路不正，此次到金陵城换掉也算是销赃了。
第036章 一场豪赌
从和州府到金陵城不远，1632年的长江上没有大坝拦水，江水流速平均为2.5～3米/秒约等于十公里每小时。如果在汛期会更高速，三个人乘坐的船时速超过十三公里，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水西门。
这里船桅如林，各种形制的船挤挤擦擦，好一派喧闹景象。半晌他们的座船才靠近码头登岸，进入城门是硕大的瓮城，这还是孙铭第一次看到现实版瓮城。环顾四周墙头，一旦敌军进入瓮城，城门只需箭雨封闭，这里真的就成了瓮中捉鳖呀。
一边感慨一边进入城内，文瑛和文浛很好奇，孙公子年少老成宠辱不惊。见到一个瓮城却奇哉怪也的，文浛轻咳一声：“公子第一次来金陵城？”
前世来的时候，跟这个没法比啊，孙铭点点头：“第一次！不愧是盛世留都繁花似锦，直接去住店，回头你们就可以回魏国公府交差了。”
什么意思？文瑛皱皱眉：“公子来金陵城，应该拜访文秀小姐，住在魏国公府才好，住客栈多有不便呢。”
住进魏国公府算怎么回事？自己跟魏国公府没有瓜葛，身边两女只是某个小丫头一时头脑发热罢了，凭此就要攀权富贵，实在是不要脸了一点。
最少孙公子不屑为之，孙铭连连摇头敬谢不敏：“回和州府前，若方便拜访一番尚可，眼下正事在身，不便前往，找客栈去吧。”
两女虽是地头蛇，却久居魏国公府，对金陵城还真不是十分熟悉。幸好水西门内就是繁华所在，找一个客栈不要太方便，现在孙公子是有钱人。找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住下，一天一百文价格不菲，相当于普通人两天工资。
好处是两女和李定国也都有自己的房间，一切安置妥当，孙铭洗漱一番，跟李定国换上一身新衣，直奔幽兰馆而去。孙铭同学不知道，就在他洗漱的功夫，消息已经传到徐文秀耳中，小丫头一听就炸了：“他来了？居然要去幽兰馆？岂有此理！我！我也要去！”
噗！女官还以为小姐得到消息，肯定会大发雷霆之怒，甚至让人去暴打那个混账小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说辞：“使不得啊小姐！那种地方绝非您这样的贵人能去的，万一被夫人和国公知晓，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是女官已经无法阻止小丫头，十三岁的她第一次对一个同龄人有如此感觉，确切的说是对异性充满好奇的时候。和州府一见让徐文秀沦为铭公子的粉丝，现在爱豆出现在金陵城，怎么可能不去见一面：“不管了！纵然回来被责骂我也要去！”
哎呦我的姑奶奶！女官差点吓哭了：“小姐万万不可呀！等等！纵然是要去，也要换一身装扮才好，如此扮相出现，难不成您是要清场么？”
噶！徐文秀还真缺乏经验，此前的她是乖乖仔，纯粹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只是跟铭公子一面之缘，已经彻底让她变成铁杆粉丝：“还等什么？偷一套哥哥的衣服来，快快快！我都等不及了！”
幽兰馆在秦淮两岸也算是名声在外，铭公子三人赶到幽兰馆，却见里面人声鼎沸，孙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么热闹？”
这可不是好事啊，走进门是一个硕大的天井，天井中假山喷泉小桥流水，方寸之地居然营造出园林风光。孙铭啧啧称奇，两侧二楼莺莺燕燕，东面舞台上一个女子在抚琴，孙铭脸色古怪。
“……端起这一杯敬昨天，你是不是没有改变？谁知道多年以前的那个懵懂少年，到底经历多少苦辣酸甜！端起这一杯敬昨天，太多的人好久不见。看淡了是是非非看惯了人情冷暖，始终感谢一路有你相伴，始终感谢一路有你相伴……”
当初跟孙铭交易的，是那个骚气的青年，看来年轻人是为台上女子买歌。歌声稍歇，只听一个公鸭嗓叫嚣道：“马老板，今儿如果没有跟我家姑娘抗衡的曲子，你这幢幽兰馆可就要易主了，怎么着？还拿半阙曲子现眼么？”
啥意思？孙铭想要跟两女找个地方落座，只是根本没有空闲桌椅，很多人都站着听曲看笑话。文浛问身边男子：“先生他们在做什么？”
咦？居然是个美女，那男子打开折扇扇两下：“小姐居然不知？此乃秦淮河有史以来最大豪赌，一向多才多艺的马湘兰马老板，携女弟子征集琴师，辅助补足两支半阙曲儿。媚香楼李贞丽携声甲天下之声的李湘真登门挑战，输者楼舍、人等奉献胜者，此乃秦淮河一大盛事。”
怎么个情况？两个青楼对赌？怎么会玩儿这么大？孙铭下意识感觉到其中有猫腻，很显然有幕后推手啊，否则两个老板娘怎么会以倾尽家财付之一赌：“赌注未免太大，岂不是要几十万两？”
切！折扇男鄙夷的斜一眼孙铭，孙公子新衣衫花费三两银子，这还是上金陵城不得已而为之。然则三两银子的衣服，在幽兰馆这种挥金如土的地方，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土气呢。
只见东侧舞台上站起一人，孙铭一看笑了，这不是买《敬昨天》的那个骚气青年么。只听折扇男冷笑道：“岂止是几十万两？纵然仅有经营权充作赌注，那也不是几十万两啊！”
这么厉害？铭公子被吓到了，骚气青年扬声道：“日前媚香楼贞丽楼主和湘兰馆主敲定，胜者自当成为二家共主，输者充任二家首席朝奉，莫非湘兰馆主要毁约么？二家定此盟约乃是各方贤达作证，中保之人画押，如若毁约结局若何？实则二楼对战多年，若二合一未尝不是一件盛事，届时秦淮河最强花楼诞生，岂不是美哉妙哉？”
方才一直沉默的主楼，忽然爆出一声叱骂：“陈贞慧闭嘴！若非尔等逼迫利诱，湘兰馆主断不能签城下之盟，枉你等身负四大公子之名，却行此龌龊勾当，着实无耻之尤！”
明末四大公子？额现在应该叫做金陵四大公子吧？时间不对呀，孙铭的资料库中有四大公子的档案，按照历史轨迹这几位还名声不显。没想到今儿自己遇上了，原来骚气青年就是陈贞慧呀，折扇轻摇怡然自得的样子，真真是让人恶心。
第037章 初识四大公子
铭公子不会承认，自己对人家潇洒的样子羡慕嫉妒恨，至于刚刚唱《敬昨天》的李湘真，还真是秦淮八艳之外的明星呢。在陈圆圆崛起之前，李湘真才是真正的“声甲天下之声”，这个称号也是四大公子之一，冒襄冒辟疆给起的。
只听陈贞慧哈哈一笑：“此言差矣！二楼合则共赢分则两败俱伤，一旦二楼合二为一，势必成为秦淮河两岸最强，届时岂不是成就状元楼的美名？今日四大公子在此，尚有诸多贤达名士莅临，勿论二楼孰胜孰负，都将成就一段佳话，湘兰馆主难不成打退堂鼓了不成？食言而肥后果难料啊！”
叮叮咚咚！似乎为了应和陈贞慧的话，李湘真抚琴而鸣，舞台上出现一个盛装妇人：“湘兰不敢食言而肥，只是赌斗时间未到，媚香楼的姐妹何必咄咄逼人？”
这就是幽兰馆馆主马湘兰么？资料显示她人称四娘，秉性灵秀能诗善画，尤擅画兰竹故有湘兰著称。她姿首如常人，但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马氏多才多艺，通音律擅歌舞，为人旷达性望轻侠，常挥金以济少年。
问题是湘兰馆主应该是1548年出生，早在1604年就已经香消玉殒，孙铭有点怀疑自己置身何处，真的是历史上的明朝么？还是异空间？咯咯咯！另一边站起一个妖娆女子，容貌要超过马湘兰太多，眉眼之间媚色纷飞，十足十的职业女性。
那女子上前几步：“香兰姐莫要生气，你我姐妹难得相聚，今日满堂贵客捧场，我们何不让姐妹们一展风采？输赢何必在意，倒是三个小妮子那两首歌，真真是让我等心仪呢。”
哪两首歌？孙铭正想着，却见柳如是走到马湘兰身边：“李楼主谬赞了，小女子愚钝，两首歌只学得三五言，着实玷污了方家耳目不唱也罢。”
感情笑里藏刀的就是李贞丽楼主，只听李楼主叹道：“可惜！包括湘真买下那首歌，如若交付湘真，注定一鸣惊人。现如今一首半曲子尚且惊艳，真不知原唱如何惊人，湘兰馆主认输了吧，当今没有人可补足那两首。何况输给媚香楼也不打紧，你还是老板娘，待遇不会低过幽兰馆馆主。”
哼哼！不等马湘兰回答，卞玉京冒出小脑袋：“啐！谁说一定输？且看我奏响那首《英雄谁属》……”
嗨！马湘兰幽幽一叹，下面李定国、文瑛和文浛看着孙公子，感情是他惹出来的祸事，三首歌居然让两座青楼上演赌斗的戏码。铭公子也是哭笑不得，不就是三首歌么，怎么会闹成这样啊！
文瑛忽然扬声道：“是不是谁赢了，就获得两座青楼经营权？”
咦？居然有不知死的出头，秦淮河敢跟两大名楼叫板的，似乎还没有生出来呢。李贞丽似笑非笑看着下面的文瑛：“正是如此！或者姑娘也要参一脚？如若输了你以自身充当赌注么？若如此当可一试，湘兰馆主以为如何？”
陈贞慧身边冒出一个翩翩佳公子，那家伙看着英姿飒爽的文瑛：“此女气质非凡，如若进入乐籍势必一炮而红，本公子冒辟疆愿为你担保，若你赢了两座楼主导权归你如何？”
哎呀！柳如是一声轻呼，她凑过来是要看看，哪一个敢跟秦淮河两大名楼叫板，却发现站在两女中间的孙公子和李定国。拥有李湘真的媚香楼，算得上秦淮河边一面旗帜，而幽兰馆虽然没有什么头牌，只有几个黄毛丫头，却以湘兰馆主闻名江南。
正如孙铭所想，两楼赌斗的确有人推波助澜，更是胁迫两位主人不得不屈服。现在居然横生枝节，李贞丽倒是希望有人搅黄了赌斗才好，尽管媚香楼大占上风，李老板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因此巴不得有人搅浑这潭池水，李贞丽完全无视文瑛和文浛之间的大男孩，还以为他是人家的小厮呢。柳如是凑到马湘兰耳边说几句话，湘兰馆主眼睛一亮：“这位姑娘真的要赌斗么？此处有保人有契约，只要签了约就可参与赌斗，输了是要认赌服输的。”
很显然柳如是认出了自己，孙铭向柳如是微微一笑：“只是不知比什么？小生吟诗作对不敢献丑，唱个小曲弹个琴，倒是未尝一败。如若本公子赢了，是不是两座楼经营权都归我？两座楼内小姐姐也都任我差遣？”
啐啐啐！一片唾弃声，柳如是狠狠瞪一眼孙公子，只是那一眼却被男人们当成媚眼儿。李湘真似笑非笑看着弱冠少年：“公子怕是未经人事吧？赢者仅限于经营权，二楼内小姐姐们却不能任你胡作非为，湘真倒是愿意给你介绍一个奇女子帮你开荤，注定让公子终身难忘啊，咯咯咯！”
说着话拽过身边一女，顿时全场哄堂爆笑，这女子跟无花有的一拼，孙公子差点吐了。多看一眼都能让人终生不举的呀，李定国忍不住了：“大娘子好生无礼，我家公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岂是胭脂水粉配得上的？纵然是国色天香，也还是要考察一番的，此等货色还是留给四大公子把！”
哎呦！那个小娃娃好大的口气，东面二楼的骚气青年恼了：“谁家娃娃如此无礼？再敢逞口舌之力，打了出去！”
打出去？李定国可不是省油的灯，那是未来两厥名王的名将啊，现在虽然年纪尚小，那也是沙场征战杀人无算的小霸王啊。现在被一个穷酸书生藐视，李定国顿时恼了：“你下来！且让我看看，谁敢打我！”
说着话仗剑而起，瞧那意思要杀上楼去，孙铭赶紧按住少年的肩膀：“多谢湘真姐姐厚爱，小弟愿意签合约，也愿意以自身为赌注。赢了不只是要经营权，还要给几位姐妹赎身呢，输了小生愿意……”
“想得美！”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斯文败类啊！”
一时之间很多人咒骂孙铭，孙公子好整以暇道：“小生输了，愿意为参与赌斗者献上十首曲子！”
骚气青年陈贞慧终于认出了孙铭，他一脸古怪凑到李湘真耳边解说一番，后者一脸惊喜：“你就是《敬昨天》的作者？小女子有眼无珠还请见谅，只是公子三首曲子都以有主，若是拿不出新曲，恐怕你只有乖乖认输了，届时真的可以送我十首曲子么？小女子好期待啊！”
第038章 斗一场！
哎呦呦！吃瓜群众惊呼声一片，能让声甲天下之声的李湘真如此说，这位到底有什么能耐？陈贞慧身边男子眼睛一亮，向孙铭拱手道：“居然是名家！在下方以智，与冒襄兄、陈贞慧兄、侯方域贤弟一起，忝为赌斗公证，期待公子展现自己大才，为此次赌斗献上不亚于《敬昨天》之神曲，我等必有厚报。”
金陵四公子充作公证么？孙铭同学刚刚从资料库中查找资料，四公子中方、陈、冒三人品行高洁，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这位方以智，家学渊源博采众长，主张中西合璧，儒、释、道三教归一。
一生著述400余万言，仅存世作品就达数十种，内容广博，文、史、哲、地、医药、物理，无所不包。而冒辟疆却是桃花运逆天，秦淮八艳中半数与其有缘，这家伙纯粹是一个癫狂的小蜜蜂啊。
也难怪陈贞慧那么骚气，这位文章风采著名于时，著有《皇明语林》、《山阳录》、《雪岑集》、《交游录》、《秋园杂佩》诸书。四公子中唯有侯方域，那是一个禽兽不如的汗奸，帮助异族镇压义军的民族败类，为孙铭所不齿。
顾眉生扑到舞台边上：“公子！说好的那两首曲子卖与我们姐妹，切不可食言而肥，您真的要参加比斗么？”
感情刚刚被大家极度鄙视的家伙，就是创作三首神曲的大神啊，这一刻大家看向孙公子的眼神，从蔑视变成了敬仰。孙铭微微一哂：“两首曲子算什么？本公子今晚赢了赌局，明日卖歌给你等赎身，届时跟我回乡下种地养花岂不快哉？”
噗！没听过这么不靠谱的建议，这家伙让几个娇滴滴的小女人，跟他打乡下种地养花，简直是暴殄天物么。却见幽兰馆馆主马湘兰捂嘴轻笑：“公子果然非同凡响，如若公子赢了赌斗，奴家答应你，楼中姐妹任你挑选，都赎了连我都要跟你走，跟你去养鸡养鸭养狗，咯咯咯！”
哼哼！李贞丽不乐意了：“赌斗尚未开始，胜负也未可知，奴家也应承公子，输了任你选择。赎身银钱随行就市，断不会哄抬物价，只是公子莫要用艳俗曲儿糊弄我等，之前三首也不过尔尔，不知道公子可有更好的？”
楼内忽然沉寂下来，大家终于发现了，这位公子似乎忽略一件事，曲子好坏判断标准不一样啊。孙铭也愣住了，李定国年纪虽小，反应却足够快：“不知何为更好？不知何人仲裁？若二位老板娘参与赌斗，却又参与评判，我家公子不用比已然输了。”
这话没毛病，骚气青年陈贞慧哈哈一笑：“公子过虑了，我等四公子于此次赌斗利害相关，纵有心也不会充当评判。看那边，那是金陵城大名鼎鼎的文人骚客，他们才是此次赌斗评判，十位名士可保你获得最公正评判，可还有问题？”
顺着陈贞慧的手指看过去，舞台前最佳C位，端坐一帮老人。看上去气势十足，却又道貌岸然，也许大概不会舞弊吧？置身这样的场合，自己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纵然人家买通裁判员又如何？
能不能赢，就看自己中华曲库能不能更胜一筹，孙铭微微一笑，向那几位老先生点点头：“是命题作曲还是即兴演奏？”
狂啊！居然要现场创作，那十位裁判员站起一位：“此次赌斗早有约定，三战两胜，各方可以有一首压轴曲，一首命题而作一首应景而作，不知各方可想好？若无疑问签约吧！”
三战两胜很公平，孙铭哈哈一笑，走过去认真看看契约，随即签字画押按上手印。等两位老板娘也都搞定，孙公子这才看向舞台上的柳如是：“如是你家公子饿了，还不准备美食美酒，饿肚皮如何参赛？”
好大一张脸，没等比赛呢，人家已经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呀！柳如是白一眼孙公子轻啐一声，却忽然笑靥如花：“好！公子稍候，奴家为你献上最美味的菜品，还有十八年女儿红，来呀上菜！”
幽兰馆原本就是娱乐餐饮的舞台，做美食人家是专业素养，甚至比孙公子做的更好吃。最妙的是，因为成了赌斗的一方，孙公子四人被请上西侧二楼，成为诸人瞩目的对象。
只见李定国拿起一坛酒，一掌拍开酒坛的泥封，在坛口嗅一口才递给孙铭：“公子请用！”
哈哈哈！台下很多人大笑，他们笑李定国不懂规矩，居然没有给自家公子倒酒。却见孙铭也不生气，居然就着坛子灌下去一大口，随即大叫一声：“好酒！果然是好酒！如是假若你家公子赢了，给你记大功一件，先给你找婆家！”
真的假的啊？很多人都啧啧称奇，这家伙为女子赎身，居然不是为了自己么？柳如是又羞又气，却又有点小期待，口中却骂道：“你这狂生，切莫醉酒输了，却要怪罪小女子！”
孙公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输赢，甚至招呼身边二女和李定国落座共饮，李定国可不是讲规矩的，直接给自己倒一碗酒灌下去。倒是二女国公府出身，讲规矩早就成了本能，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给孙公子倒酒。
孙铭也不客气，丝毫不在意台下数百双眼睛盯着，他还真有点狂生的范儿呀。柳如是暗暗心折，只是这一身行头未免太过寒酸，不过这已经比在和州府强多了。
十人评判席已经出了第一个题目：“以先贤婉约诗词为主题奏一曲，当此情此景盛世芳华，正当高歌一曲娱人娱己！”
如此题目倾向性太过鲜明了吧？文瑛和文浛险些仗剑而起，幸好被孙铭阻止，不得不说这样的题目不适合孙公子。不管是《敬昨天》还是《沧海一声笑》，或者《英雄谁属》，都是阳刚十足恣意洒脱的曲风。
现在却来了这样的题目，东边李湘真微微一笑道：“这种曲子倒是我姐妹惯用的，让公子先来有欺人之嫌，还是我等献丑吧，一曲《雨霖铃》送给各位，请品鉴！”
倒是光明磊落，柳咏柳三变的词，一向是青楼女子的最爱。这首《雨霖铃》缠绵悱恻、深沉婉约，词中描绘一个凄美的画面，酒醒梦回只见习习晓风吹拂萧萧疏柳，一弯残月高挂杨柳梢头。
第039章 赢一场险胜！
歌声和琴曲营造的画面，充满了凄清的气氛，客情之冷落、风景之清幽、离愁之绵邈，完全凝聚在这画面之中。而李湘真曲好歌美，不愧是“声甲天下之声”的奇女子，最少在陈圆圆长大之前，无人可以匹敌。
幽兰馆那边顾眉生抚琴演奏，柳如是和卞玉京双双唱和，一曲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把李湘真营造的氛围再度推向高嘲。“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李清照通过秋景秋情，抒发国破家亡、天涯沦落的悲苦，虽然三女合作唱功琴艺双双稍落下风，然则此曲的格调却要比《雨霖铃》高了很多。一个是卿卿我我男欢女爱，一个是国破家亡，“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大家都看向孙公子，第一局显见得没有机会了呀，这位拿什么跟人家比？一个把离别情唱到了极致，一个把国破山河在的悲情，演绎到了相当的高度。而且四女声音甜美，吴侬软语魅惑万方，在男性评判面前本就占优。
这狂生输的不冤，谁让他遇上秦淮河两岸最强组合呢，李定国却对公子充满信心。李湘真笑眯眯向孙铭道：“那日在和州府听公子高歌一曲，湘真惊为天人，遗憾缘悭一面。今日跟公子再度相逢却成对手，小女子专属琵琶借予公子一用，期盼听到最美歌声！”
叮叮咚咚！孙铭手指弹拨琴弦叹一声：“几位小姐姐歌声恍若天籁，小生本当甘拜下风，只是不战而退实非男子大丈夫所为。也罢本公子献丑了，一首《问世间情为何物》先给大家，也请各位先生评鉴！”
这首童丽版本的《问世间情为何物》，更应该二胡伴奏，只是李湘真送上琵琶，未尝不是另类的点将。铭公子也是拼了，大家都盯着演奏琵琶的少年，倾听他的琴音歌声，娓娓道来的歌声居然犹如春雨润物一般。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原本悲情满满的词曲，被孙铭孙公子唱出来，却少了几分离别忧伤做了一点江湖儿女的豪迈。又是一首和当下截然不同的曲风，那十位评判也不是吃干饭的，人家本就是半专业人士，这么一点鉴赏力还是有的。
原本以为是青铜，没想到半路跳出来的却是一个王者，一楼大厅鸦雀无声。点将都沉浸在孙公子的歌声中，很难想像一个弱冠少年，能够唱出如此婉转悠扬的歌曲，牛就一个字啊！
最兴奋莫过于柳如是、卞玉京和顾眉生三女，三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很清楚自己不是李湘真对手。输给她几乎是必然的，而此时孙铭孙公子横空出世，就像是英雄救美一般，让三女看到了希望。
要知道一旦输给李湘真，幽兰馆就要易主，这是三女万万无法接受的结果。现在孙公子真真是成了她们最后的救命稻草“……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哗哗哗！歌声停下足足十几秒，楼内才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个男人唱歌如此婉转也是够了。啪啪啪！角落里，女扮男装的徐文秀，一双小手都拍红了：“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太美了，词美曲美意境更美，孙公子果然大才！”
身边女官也被惊艳了，此女官就是当初福船上的女将军，此时她看向孙公子的眼神变了。当初福船上那个骚气无比的少年，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啊：“唱的好！额！小公爷您怎么来了！”
啊！徐文秀也看到了哥哥：“哥哥！”
来人正是魏国公长子徐久爵，也是未来魏国公，小公爷冷哼一声斥道：“胡闹！身为国公府女公子，怎么可以到这种地方？万一被母亲知道，我看你这顿家法是逃不掉的，还不赶紧回去！”
回去？怎么可能？徐文秀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哥哥！小妹难得逃出樊笼，你怎么忍心逼我回去？哥哥放心，小妹不会跟父亲说，在这里遇到你的。”
臭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胆大包天了？居然敢威胁自己，徐久爵气乐了：“翅膀硬了是吧？看我……”
正在此时，那十位评判代表站起身：“第一首比拼结果，孙公子获得五票，媚香楼四票，幽兰馆一票。吾等一致判定，论唱功李湘真第一等，论曲孙公子占优，论琴艺孙公子开创先河，远超琵琶女之境界也！第二场以男女感情为题，可歌可曲谁先来？”
谁也没想到，第一场是穷酸样的少年赢了，徐文秀偷瞄一眼身边冷着脸的哥哥，心中欢喜快要炸裂。比她自己获胜都开心，小丫头再度看向孙铭，崇拜的眼神掩饰不住，满眼都是小星星。
柳如是三女击掌相庆，既然输无法避免，当然是输给孙公子的好。因为三女知道，孙公子要为她们赎身，说实话三女没想到孙公子能来，而且来的这么快。
这家伙不是穷酸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可以豪掷几千两银子，为自己等人赎身？三女想不通，东二楼李湘真盈盈起身，向孙铭遥遥一福：“公子大才，小女子自愧弗如，第二场您请先，湘真洗耳恭听！”
小女人如此光明磊落的认输，倒是让孙铭刮目相看，孙公子微微一笑：“不敢！承让承让！幽兰馆各位先来吧？”
马湘兰马老板连连摇头道：“按照规矩胜者先来，幽兰馆已然输了第一场，第二场输了也就不用比了，幽兰馆的掌控权公子拿去便是。”
咦？马老板似乎认定，最后的赢家是这位少年，完全没理由的么。要知道少年和三女，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强悍的对手，在整个秦淮河都负有盛名的李湘真，他拿什么赢下一场？
所有人都看向孙铭，十四五的少年，恐怕还没有情感经历吧？让他演奏情爱曲目，似乎有点难为人，再看那十位评判的表情，很多人都恍然大悟。很显然这位公子哥被挖坑了，人家就是要用题目挤兑他，看来第二场必输无疑。
轻轻弹拨几下琴弦，孙铭忽然扬起头向马湘兰：“湘兰馆主可有胡琴？”
第040章 《杜十娘》
他居然想要用胡琴演奏？马湘兰一怔，柳如是已经拿着二胡，如同蝴蝶一般雀跃着飞下来：“公子请用，此琴乃小女子学琴所用，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臭丫头春心萌动了！身为幽兰馆馆主的马湘兰，很清楚馆中每个人的小脾气，别看柳如是看上去侠气十足，实际上对自己的物件却有着执拗的怪癖。但凡她的东西，外人想要摸一下都翻脸，更不要说拿在手中演奏了。
现在居然把自己视若珍宝的胡琴拿出来，给一个外来的男人演奏，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连身为姐妹的卞玉京，都因为擅自动用柳如是的琴，被如是丫头一顿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好琴！前世看过那位老先生二胡演奏的小视频，才让孙铭爱上这种民族乐器，他甚至还花一万多块买来一把。不过那把琴跟手中这把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仅仅是一个尾音就让前世那把自惭形秽了。
铭公子端坐扬声道：“小生对情爱之事不甚了了，然则梁祝传说还是知道一点的，这首曲子就叫做《化蝶》！”
二胡经典曲目不少，但是最经典的爱情故事，无疑是传诵千年的梁祝啊。前世最显赫的梁祝小提琴曲，那是在音乐史上留下大名的，只是眼下却没有小提琴，最合适的自然只有二胡了。
“绿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送深深爱，山泊永恋祝英台。同窗共度整三载，除夕一见两无猜……”
悠扬的琴音婉转的歌声，几乎是在刚刚进入到第一段的时候，就已经把全场吸引。李湘真怔怔看着对面的少年，以她专业的水准，自然听得出这首曲子的优劣，这是大师级的演奏，更是神级的曲和歌！
他是怎么做到的？柳如是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神迷离盯着演奏的少年，她万幸自己献出那把琴。能够有机会演奏如此神曲，对一件乐器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梦啊！
“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楼台一别恨如海，泪眼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经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唯美！只有这样的词才能诠释这首曲子，即便是垂垂老矣的十位评判，也都被《化蝶》中演绎的情爱感动了。已经不是一首简单的二胡曲，而是一首诗一生情一段缘，大家纷纷真的看到一双蝴蝶翩翩飞！
一个少年，把一段凄美爱情演绎到如此程度，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全然不知琴声渺渺已然结束。此时徐文秀泪水打湿了衣襟，小丫头被这个爱情故事感动了，更被孙公子的演奏吸引，原来他的琴技神乎其神呢！
也只有李定国，年纪尚幼不懂情爱呢，却不妨碍他鼓噪：“好！”
少年这一声，惊醒楼中所有人：“好！”
轰然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全场掌声雷动，音乐是一种神奇的语言。不分语种不分贵贱不分教化程度，总是能在音乐之美中找到共鸣，如果没有找到，那是没有正确的切入点，而不是音乐的不是。
今天的《化蝶》，就征服了每一个人，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商贾名流，所有人都被殿堂级经典音乐洗礼。孙铭一再起身向各位作揖相谢：“小生献丑，不是小生的歌好曲好，是梁祝的传说感人肺腑，倒是让各位先生见笑。”
叫好声最响亮的，却是主楼上的三女，顾眉生向孙公子竖起大拇指：“公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小女子甘拜下风，第二场不用比了。”
直接认输了？李湘真手扶琴弦，半晌苦笑道：“小女子从艺数年，得闻此曲方知，此前小瞧天下才子，奴家认输便是。第三场还是要比的，却非小女子不识时务，而是想要听闻公子神曲，各位意下如何？”
瞧这丫头多会讲话，我认输但是还想听你的曲子，如此坦荡的女子还真是侠气十足。那十位评判一致表态：“此《化蝶》当为近年神作，纵然翻遍教坊司曲谱，也寻不得与之比肩之曲，孙公子才华非我等俗人可以评判的。”
好么，连评判都服了，最牛的莫过于此，不只是征服对手更是征服评判啊。孙铭再度向各位捧场的吃瓜群众作揖：“小子侥幸而已，倒是湘真、眉生巾帼不让须眉，让小生灵感迭出，特献上一曲《杜十娘》！”
喔！观众大哗！《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冯梦龙纂辑白话短篇小说集，《警世通言》中的名篇，八年前《警世通言》面世，曾经引发洛阳纸贵。现在孙公子要演唱杜十娘，显然是向几位歌姬致敬，哼哼！
没来由的，徐文秀感觉心中不舒坦，小丫头擦去腮边泪水，原本沉浸其中的女儿心，瞬间被破坏掉。那家伙好讨厌啊，居然要为歌姬献上一曲，什么时候能为自己献上一曲呢？
文秀姑娘居然有点小期待，仅仅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就已经让她芳心雀跃了。李湘真向孙铭深深一福：“谢公子！”
谢什么？谢我剽窃前世的经典么？孙公子没有一丝的傲娇，随着琴音奏响歌声缓缓流淌：“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忽听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啊……”
原本一首女生独白，被铭公子演绎的抑扬顿挫，大家仿佛看到一个绝世歌姬，孤零零枯坐船舱的画面。马湘兰痴痴看着孙铭，这一刻女人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那个少年的身影瞬间幻化成另一个人的身影。
泪水顺着面颊流淌，湘兰馆主很久没有哭过了，即便被人威逼利诱欠下赌约，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现在却完全控制不住，这首歌完全唤起她的共鸣，让她想起若干年前的那个他。
对面的李贞丽一样不堪，刚刚还咄咄逼人，似乎一切尽在掌控的媚香楼的楼主，这一刻变成了肝肠寸断的小女人。哪一个女人没有年轻过，哪一个女人没有真爱过？只不过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爱情终究变成伤人最狠的刀！
“郎君啊！你是不是困得慌？你要是困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扶你上竹床。十娘呀杜十娘，手捧着百宝箱，纵身投进滚滚长江，再也不见我的郎啊……”
第041章 小公爷徐久爵
当最后一个长音消失无踪，二楼的歌姬包括二位老板全都泣不成声，这本就是一个多情女遭遇薄幸郎的故事。更是唱给歌姬们听，也许马湘兰和李贞丽，都想到了自己的钟情之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徐文秀年纪还小，只喜欢宛转悠扬的歌声，根本不懂曲中意。三首歌让她喜欢到了极致，徐久爵冷哼一声：“流连烟花柳巷，只会淫词浪曲的东西，此等人物不可相近，还不带你家小姐回去？”
居然要赶自己回去，徐文秀对哥哥怒目而视，哎呦翻天了！作为国公府未来继承人，少公爷在府中相当有地位，就连国公爷那些妾室，在大公子面前都要礼敬三分。
那些弟弟妹妹更是敬畏有加，一向乖巧的徐文秀，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少年，跟自己横眉冷对，简直岂有此理！不等徐久爵发飙，孙铭站起身：“触动各位姐姐伤心事实非本意，小生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愿每一个女子终得有情郎。”
少年还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呢，马湘兰拭去眼泪，向孙铭一福：“公子赢了赌注，即日起幽兰馆归属公子，小女子退位让贤，只求有容身之所即可。”
咯咯咯！李贞丽娇笑道：“媚香楼也输了！公子此等风流人物，一朝夺得两楼掌控权，实是秦淮河一桩奇事。奴家恭请公子莅临媚香楼，交接媚香楼经营事项，不知公子可方便？”
哦！全场数百人，有惊叹的也有遗憾的，更多则是羡慕嫉妒恨的。媚香楼和幽兰馆，那可是在秦淮河大名鼎鼎啊，两楼中女子艳名远播，吸引无数的豪客一掷千金，只为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
现在两楼的掌控权，居然归属到一个男人身上，这简直是所有男人的终极梦想啊！几乎是瞬间，那个才华横溢的少年，成为现场所有男人的公敌，这家伙已经不只是桃花运爆表，而是桃花劫即将降临了。
要两座楼的经营权？开什么玩笑？虽然孙公子没打算再官场中行走，但是身为秀才成为青楼老板，那也是万万不可的。再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势力，一旦接过两楼掌控权，等于三岁稚童捧着金砖走在人群中，妥妥的一个靶子么。
还是所有人的靶子，找死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孙铭赶紧敬谢不敏：“谢二位姐姐厚爱，小生对经营权没有想法，此来只是为几位姐姐赎身，柳如是、顾眉生、卞玉京你们想好了吗？想好了就跟我走！”
他真的要给青楼女子赎身？徐文秀感觉心好痛，仿佛宝贝被人抢走了，徐久爵冷笑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人纯粹是垃圾，文秀跟我回家。”
只是小丫头一旦执拗，根本不把哥哥放在眼里，此时徐文秀眼中只有一人。十位评判中一人大笑：“这少年好糊涂，两座楼经营权在手，大可以日日笙歌夜夜温柔乡，居然傻到抛弃经营权，为了三女撇弃一群美女，简直糊涂到了极点。”
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在大家眼中这位着实蠢得可以，不只是愚蠢，而是蠢到了极致。感情这位才华有一点，脑子却不够精明，一定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
一时之间各种风凉话不绝于耳，孙铭却不为所动：“小生对先生的梦想持保留态度，只是本公子无意于此。三位姐姐不过是机缘巧合沦落风尘，救人于水火乃是大丈夫所为，不过本人不会勉强三位，不答应尽可拒绝，小生转身就走，从此再无瓜葛。”
所有人都看向柳如是三人，秦淮八艳那是几年后的称呼，眼下的三女不过是刚刚绽放的花朵。柳如是十五岁，顾眉生十四岁，卞玉京只有十三岁，远不到魅惑众生的地步，所以大家才会对孙公子的抉择困惑不解。
一旦他成为二楼楼主的话，两楼的绝色佳丽随便他予取予夺，说夜夜枫旒也不为过啊。徐文秀终于明白，那少年不是对女人身子感兴趣，小丫头再度开心起来：“他不是垃圾，他只是想要拯救，再说他是院试案首，连母亲都说他有大才。”
欢喜烦恼皆由他，小丫头沦陷了，徐久爵一阵头大，作为徐家嫡长子，绝对不想嫡亲妹妹和这样的人有瓜葛：“他的才华仅限于跟歌姬同台竞技，再不跟我回去，我会让他走不出金陵城！”
“你敢！”徐久爵没想到，一向温婉柔弱的妹妹，居然敢跟自己叫板，“你敢动他，我跟你没完，看谁把柄多！”
哎呦喂！小丫头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跟亲哥哥杠上了，徐久爵身边的少年脸色一沉：“少国公请稍安勿躁，不就是一乡下土财主么？小弟帮你解决他！”
哼！瞧这位看徐文秀贪婪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徐文秀脸色骤然变冷：“侯方域你要做甚？魏国公府的事情，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插手？徐久爵看好你的狗，你敢放狗咬人，小心有人杀狗！”
侯方域脸色青白，他万万绝没想到，看似柔弱可欺的小丫头，居然给自己狠狠一巴掌。打的脸好痛，他好歹也在金陵城小有名气，是四大公子中一员。却不料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吃瘪，如果她不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侯方域怎么可能上赶着巴结？
毕竟是一个没长开的花骨朵么，要身材没身材，长相么带点病态的苍白，跟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相比差之甚远。要知道侯公子名声在外，秦淮两岸不知道多少妙龄女子，都等着他莅临呢。
哼！徐久爵冷哼一声：“越来越不像话，看看你言行举止，一点规矩没有！哪里还有国公府千金的样，简直是斯文扫地！”
这边两兄妹打起来了，那边马湘兰却笑意盈盈：“不管公子要为谁赎身，本馆主定当满足公子，公子后边请。”
小气吧啦的，居然没说不要钱，孙铭很不满意湘兰馆主的表态。要知道他没有接受两楼的掌控权，这可是一笔巨额财富，看看今日盛况就知道，这里一晚的营业额都要上万两白银吧？
简直是日进斗金的大买卖，还是那种纯绿色无污染的产业，投入产出比堪称惊人。只是两位老板娘似乎不通世务啊，孙公子正感叹人心不古，就听有人高声叫道：“慢着！”
第042章 禽兽侯方域
所有人都看向那边，只听侯方域扬声道：“既然所有人都可以参与，侯某不才，愿跟这位公子竞争，赢了是否可以执掌二楼？”
侯某？孙铭不知道跳出来的侯某是谁，不管是谁跟他无关：“抱歉孙某对赌斗没兴致，小生仅仅是为三女而来，那个侯某若有意，不妨跟几位女神再度比拼，别给男人丢脸就好，告辞！”
“侯公子啊！四大公子不是充当仲裁团的么，怎么会跳出来参与赌斗？”
四大公子中的侯公子？孙铭瞬间明白，这家伙就是侯方域啊，那个“两朝应举侯公子，忍对桃花说李香”的散文三大家之一、明末“四公子”之一、复社领袖。那个明亡后不甘寂寞投靠清廷，为帮助清廷剿灭反清复明义军，献上《上三省督府剿十议》绝户计。
正是侯方域主动献计，清军三省总督张存仁才精准地扒开荆隆口黄河大堤，将直隶、胶东许多地区化为无人区，杀人以百万计，一举镇压了号称有百万之众的榆园军各部，成功解决了清朝初年的危机。
这样一个民族败类，导致百万民众惨死的禽兽，孙铭恨不得一剑斩之：“原来是侯方域侯公子！久闻侯公子善钻营没节操，看公子身边之人器宇轩昂风流倜傥，仪表堂堂贵气十足，想必是侯公子巴结上的贵人吧？且让我猜猜，金陵城能让侯公子不计颜面，大庭广众之下献殷勤贵人屈指可数，莫非是魏国公府小公爷？”
在这里历史轨迹再一次偏差，孙铭记忆中的资料，侯方域在崇祯十一年即1638年，为参加乡试才第一次到金陵城。眼下此人还不是汗奸，未来甚至还博得名姬李香君的青睐，很多人自然对孙公子的话不解。
但是诸人看到侯公子身边的徐久爵，顿时都是会心一笑，孙铭虽然言语刻薄，看人却是没错的。噗嗤！徐文秀忍不住笑出来，孙公子对侯方域如此刻薄，倒是很合小丫头的胃口。
对身边这只苍蝇，徐小姐早就恶心透了，恨不得一下子拍死。侯公子脸色大变：“谁家庶子如此尖酸刻薄？本公子才学德行，不敢妄称东林士子楷模，却也敢与奸宦抗争，岂是你等黄口小儿可以信口开河？”
呵呵！东林士子？孙公子的父亲孙承宗，也是东林点将录上有名的，孙铭冷笑数声幽幽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沽名钓誉之辈不知凡几，借用某个标签就自以为是，不是实干兴邦只知空谈误国，一旦大难临头必当卑躬屈膝以奴事之。所谓的抗争么，无非是争权夺利罢了，真比实干家高尚不成？”
嘶！全场瞬间沉寂，谁也没想到孙铭敢这么说话，要知道江南乃是东林党的大本营。在金陵城厮混的士子，无不以党人自居，一旦有党人背景，更是拿出来炫耀，似乎是光宗耀祖一般。
只可惜东林党人中，像孙承宗这样实干家太少，像“水太凉”钱谦益那样的厚颜无耻之徒太多。来自四百年后的孙铭，可以更客观更辩证的看人看事，这一点是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相比的。
正因为如此，孙铭的话顿时捅了马蜂窝，侯方域再也顾不得伪装斯文，居然跳着脚骂道：“斯文败类！身为士子却为阉党张目，简直玷污孔圣人清白，定当被所有士子群起而攻之，误国误民之祸患也！”
“简直是士林之耻！滚出去！莫要玷污圣贤之地！”
“黄口小儿出口无状，着实枉为人子！”
“跟此等祸患共处一室，着实是我等的奇耻大辱！赶了出去！赶了出去！”
破口大骂的是几个白胡子老头，孙铭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怪道幽兰馆书香鼎盛，感情此地乃圣贤之地，请恕小生孤陋寡闻。再则误国误民之祸患何来？难不成本公子已经可以把持朝政了？玷污圣人清白的，绝无可能是我等小人物，恰恰是那些扯着圣人虎皮做大旗的。至于说赶我走，抱歉您似乎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
十位评判齐齐无言，他们忽然想起，眼前伶牙俐齿的小鬼，恰恰是他们推上冠军宝座的。没错人家是两楼主事，这里是孙公子的地盘，他们才是客人啊，有什么资格赶人走？
一干老少士子，居然被孙铭怼的哑口无言，徐久爵冷笑道：“长了一口伶牙俐齿，却也是惹祸的根苗，胜负已分，文秀你还不跟我走么？难不成真的要让我用强？”
切！小丫头终于懒洋洋站起身，仿佛为孙铭欢呼雀跃耗尽了力气，只是那双大眼睛恋恋不舍看着孙铭。走到门口还不忘回过头，就在此时，角落里响起一阵掌声，这掌声顿时吸引所有人的关注。
那个角落几个秃瓢，在给孙公子鼓掌，孙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那几个家伙从正面看光秃秃，乍一看还以为是和尚，孙铭却知道他们正是女真人。从另一个人的侧面才能看清，脑袋几乎彻底剃一个秃头，只在后脑部分留下两撮毛，结成一根小指粗细的辫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钱鼠尾么？跟四百年后的清宫戏全然不同的，那一颗颗脑袋后面金钱大小的一片头发，一根小辫子像极了老鼠尾巴，真是细的可以穿过金钱的方孔，这扮相还真是清凉又风骚猥琐又巨丑。
再看幽兰馆内其他男人，一律盘发结髻以网巾笼之以保护发根，再加上一顶精致的四平顶方巾，穿常服看上去高冠嵯峨大袖飘飘，这才是华服之美仪态之美啊！
那几位却像是戏台上的小丑，一个金钱鼠尾居然向孙铭竖起大拇指：“这位公子真少年英雄，大金最是崇尚英雄，若公子愿出关事金，定可一飞冲天。”
卧槽！孙铭差点吐了，没有这么骂人的，简直是掘人祖坟么：“在你看来，我是那么喜欢与人为奴的人么？瞧见那位没有，侯方域侯公子，才是为奴为婢的性情。侯公子一向有奶便是娘，只要你给它一根骨头，可以跟着你到天涯海角。”
噗！侯方域差点吐血：“你！污人清白！本公子与你不共戴天！”
第043章 狂生
哎呦呦！孙铭笑了：“那可咋整？本少还没活够，更不想远离故土，你跟我不共戴天，那就跟着几位去啃骨头好了，小爷儿没兴趣。”
这张嘴太黑了！徐文秀走不出去了，索性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看着，她喜欢看孙公子意气风发的样子。原来在和州府福船上的时候，他是戴着假面具的，那时候的他乖巧的很呢，也只有在战斗中才彰显霸气无双。
更是骚气无双！那个建州女真人被拒绝，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我们大金敬仰英雄，奴婢永远成不了英雄，公子何不考虑一下，我王求贤若渴啊！”
还没完了，孙铭脸一沉：“建州女真人本是大明王朝一分子，却在服饰发饰上标新立异，简直就是乡村杀马特、莫西干野人！似你等审美着实击穿本人审美下限，《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此孝之始也。有朝一日本公子去建州，首当其冲令尔等易服蓄发，但有不从贬为奴籍，发往叶尔羌汗国充军！”
“霸气！”
啪！李定国一巴掌拍在琴案上，门口徐文秀轻呼一声：“狂生！真真是狂生！”
岂止是狂生？十六年前说这话还差不多，要知道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自立为汗，定国号为金建元天命，人家已经公开反叛明朝政府，不承认大明王朝是自己的宗主国了呀。
二楼少年似乎无知无觉，侯方域嘴角抽搐冷笑道：“无知小儿！自明至叶尔羌汗国，中间尚有鞑靼土默特、察哈尔，即便是发配也不过是边关，何时叶尔羌汗国成大明王朝了？”
哈哈！孙铭大笑三声：“侯公子果然护主心切，抱歉在我心目中，不管叶尔羌汗国、鞑靼土默特、察哈尔还是建州，都是我大明王朝国土，一寸土地都不能少。”
哄！这句话顿时引燃全场，所有人看向孙铭的眼神，像是看着白痴。现如今强敌环伺，大明王朝摇摇欲坠，不要说以上三国，连明朝境内民乱都无法平息，这位却大言不惭到这种程度，不是白痴是什么？
倒是冒辟疆鼓掌叫道：“孙公子真豪气！不知冒襄是否有幸，跟公子共饮一杯？”
花心大萝卜？说实话孙公子真恶心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主要还是资料显示，冒辟疆跟秦淮八艳中半数有染。其中就包括陈圆圆，如今陈圆圆被他当成童养媳，看到冒辟疆总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不过冒公子大节无亏，孙铭哈哈一笑：“小生不过是乡村野夫，不敢当冒先生厚爱，若冒先生不弃，不妨叫上陈兄方兄，到后宅一醉方休若何？”
骂了人就想走？那几个女真人齐齐起身怒目而视，刚刚邀请孙铭的那个冷声道：“大胆狂徒就想走了么？今日一再羞辱我等，若不能跪地道歉，定让尔等血溅五步！”
沧喨一声，五柄刀齐齐出鞘，啊！居然开始动刀动枪，女真人身边的一干人尖叫着仓皇而逃，徐久爵幸灾乐祸道：“踢到铁板了！我倒要看看，他今日如何解此危局，搞不好走不出幽兰馆。”
切！徐文秀白一眼想要看笑话的哥哥，小丫头是亲眼见识过的，唱歌奏曲的孙公子算不得什么，战场上的他才是真风骚啊。正是看到他厮杀时刻的闲庭信步，甚至还为自己高歌一曲，才触动徐文秀的芳心，让十三四的小丫头，第一次有了懵懂的情愫。
连侯方域都幸灾乐祸：“祸从口出诚不我欺，姓孙的，我看你嚣张到几时！还不跪下！”
“对不起我错了！”
感情也是一个怂货，徐久爵冷笑数声，那几个女真人更是仪态嚣张，仿佛看到孙公子向他们跪拜。此时几位已经开始期待，等孙某人跪伏面前的时候，用何等歹毒的法子，狠狠羞辱他一番。
其他人看向孙公子的眼神，也都带着深深的不屑，只见孙铭忽然向侯公子一揖，在所有人以为他认怂的时候：“本以为侯公子打算充当女真人的奴婢，现在才知道你不是奴婢，而是一条狗啊！额这大概是狗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毕竟狗是忠臣，而侯公子却是三姓家奴！”
噗！侯方域一口老血喷出去，他差点被气死，侯公子的身子已然抖成一团，那张脸彻底变成紫绀色。冒辟疆捂住双眼，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被孙公子羞辱的毕竟是他好友，作为朋友的他也一样很丢人的。
女真人大踏步向这边走来，仅仅是五个人，还是五个商人，持刀前进的时候居然杀气十足。难怪女真人吹嘘：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五人杀气腾腾向前而行，路上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谁都害怕被误伤。孙公子感觉热血上涌，他很渴望跟女真人一战，跟这帮打造了嘉定三屠的家伙厮杀一场。
几个女真人目光灼灼：“跪下！否则取尔狗头！”
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半蒜了呀？二楼的孙铭强行按捺心中的暴戾，似笑非笑看着五个人：“你们的狗在那边，现在看来多了五条疯狗，来来来让我教你们如何做人。在大明王朝，几个跳梁小丑，居然胆敢冒犯王法，我看你们活不耐烦了，真把大明王朝的留都，当成你们自家园子了不成。”
如若不是担心杀人的后遗症，孙铭不介意冲上去，把几个女真人灭杀当场。自从浏河山基地杀人后，他骨子里的暴戾基因被激活，杀人早已经没有心理负担。但是不能够啊，当众杀人，即便是小公爷徐久爵，也是要受到严惩的。
更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秀才，杀人偿命多不值当，作为重生人士的他，有着远大的追求艰巨的重担。绝无可能为这几条贱命，把自己送上法场，进监狱都不成，耽搁不起时间啊！
假如孙公子没提到大明留都的话，徐久爵等人大可以看笑话。但是提到大明留都，身为魏国公府继承人，他就不能无动于衷。否则不只是他，连他老子都会被人弹劾：“什么人敢在此放肆！还不给我退下！”
沧喨喨！小公爷和徐文秀身边的护卫，齐齐抽出腰刀，为首壮汉虎吼一声：“魏国公府小公爷在此，尔等苍耳小国贱民，居然在幽兰馆舞刀弄枪，真把王法当儿戏不成！”
第044章 尽信书不如无书
嘶！换做别人敢出头，五个女真人绝对敢冲杀上前，但是面对魏国公的小公爷，他们还真没有与之相抗的勇气：“哼！无胆鼠辈，只敢躲在小公爷身后叫嚣，有种外面见真章，我们走！”
说着话大摇大摆走出幽兰馆，连徐久爵的护卫，也不免被五人气势所夺，居然连连倒退让出一条路。孙铭看出来了，此五人看似商人，实则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武士，浑身都带着一股子煞气。
而小公爷身边的侍卫，看上去威武不凡，却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见不得风雨呀。难怪十二年后，后金铁骑势如破竹，一路追杀兵力超过他们几倍的明军，窥一斑而知全豹，明兵缺少悍勇之气！
只是这就走了么？孙铭哈哈一笑向后就走：“冒公子！陈公子！方公子！几只苍蝇被赶跑了，你我何不共饮一杯，以示庆贺？”
说着话向李定国瞄一眼，后者机灵至极，趁人不备消失无踪。孙公子再度看向身边二女，文瑛和文浛齐齐摇头，文瑛冷声道：“我啥也没看见！也别想赶我们离开，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跟随公子左右。”
还真是头疼啊！有两女在身边多有不便，孙公子绝非那种乖巧小男生，刚刚被几个女真人威胁，如果不能找回场子，岂不是活得窝囊？上辈子那是在文明社会法治天下，打架犯法啊，今生却不一样。
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时代，铭公子不想自己沦为女真人的奴婢，就要努力闯出一片天，指望大明王朝？纯粹是做梦呢，幽兰馆上有若干雅室，专门为名流歌姬会晤准备的，雅室里面一应俱全。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商务套间，甚至比商务套间更宽敞，里面的装修温馨华丽。
孙公子毕竟是初来乍到，当他被引领来到雅室的时候，四大公子之三早已经到了。双方寒暄一番，方以智竖起大拇指：“公子狂踩女真人勇气可嘉，也幸而小公爷在此，否则贤弟恐有性命之忧。”
至于这么夸张么？孙铭诧异道：“在大明国土地上，难不成他们还敢杀人？”
嘿嘿！冒襄摇摇头叹道：“杀人倒是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只怕事后各种手段齐出，不久前就有一个富商，跟女真人争风吃醋。当时仅仅是斗口，回去当晚那富商暴毙身亡，家中浮财被劫掠一空，此事人尽皆知，以后贤弟要小心。”
还有这事儿？孙公子一皱眉：“官府不管么？”
嘿嘿！陈贞慧冷笑一声：“且不说有无证据在手，那些女真人来此经商，早就打点妥当。即便禁运物资，都以销往朝鲜的名义，堂而皇之装船起航。留都乃是大明王朝最繁华所在，亦是万商云集之盛世，此地各国商贾来往频仍。地方官跟商贾之间早有默契，更有甚者内外勾结走私贩私，故而外国商贾在金陵城，反倒是高人一等。”
当初听说大明王朝是最有骨气的朝代，祖训有云：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正因为有这样的祖训，崇祯皇帝才没有南迁，导致强壮的大明王朝分崩离析。
现在看来未必如传言所说，正聊着马湘兰、李贞丽联袂而入：“奴家祝各位公子万福！”
虽然是半老徐娘，二人却依旧风韵犹存，年轻时候一定是美女。资料说马湘兰姿首如常人，但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这一刻孙公子相信一点，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何况记载秦淮八艳的不过是野史杂记。
当不得真的，李贞丽袅袅娜娜走到孙公子身边，居然大大方方给他捏肩揉背：“孙公子高义，我二人感铭五内，此后公子来秦淮河，但凡在二楼尽皆免单，但有所求奴家无不应承。”
聪明女人啊！几句话就把孙公子的承诺凿实了，跟免单相比，拒收两楼掌控权那是多大的利益啊？孙铭却不以为意：“本公子还真没时间来消费，不如来点实惠的，我要为柳如是、卞玉京和顾眉生赎身，给一个友情价如何？”
还真的是来赎身的？马湘兰真心有点舍不得，三女是她着力培养的人才，等着几年后高回报呢：“能不能请问公子，三女你都打算娶回家么？冒昧问一句，公子今年贵庚？父亲在哪里高就？”
感觉像是丈母娘盘问毛脚女婿，孙铭尬笑两声：“铭倧虚长十五，那个别笑，给三女赎身不是娶媳妇，是要请她们到和州学院任教。小生父亲去年底罢官回乡，不提也罢，小子是外室子，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没有人笑，能不卑不亢说出自己是外室子的，不只是内心强大，冒襄一皱眉忽然眼前一亮：“据说前阁老承宗公回归高阳，贤弟莫非是……你母亲是汤家小姐？失敬失敬，孙阁老督军辽东，关门息警中朝宴然，不复以边事为虑矣，我等对阁老膜拜再三，恨不能随军关外杀敌。”
对于便宜老子的军事武功，孙铭还是很佩服的，如果不是东林党和宦官之间互相掣肘，也许孙承宗真的可以平定边患，最起码拒敌于国门之外。只可惜遇上病入膏肓的朝廷，处处都是脓疮，处处都是巨坑啊！
孙铭摇摇头：“小弟外室子而已，与孙家无涉，此后或碌碌终生或混迹青楼，与孙家无关。倒是孙阁老辽东定策未免保守，与其步步为营不若直捣黄龙，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当此时大明甲兵百万之众，建州部区区二十万，却养痈为患成就癣疥之疾，非战之罪实乃掣肘所致。”
啪！方以智一拍桌子大叫道：“铭倧贤弟此言甚是，为兄深以为然，我朝军威鼎盛兵强马壮，却被撮尔小国欺凌，夤夜思之辗转反侧。当年冠军侯封狼居胥，匈奴强过建州十倍不止，一战过后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实是将士用命上下一心。今时今日却情势逆转，大明王朝恍若匈奴，而建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