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章 面对老祖
天帝作为老天爷的大道化身,祂立足的位置,是超然的、在一切之外的。因此无论各路仙魔神佛怎么争,其实都不能影响到天帝的决断,更不能动摇天帝的立场。
——那就是至公!
大道至公,以万物为刍狗。无论凡尘蜉蝣,还是大罗金仙,在老天爷这里,都是等同的。
所以各路神魔仙佛不论谁要开口,首先要立足于‘至公’这个基点,再来为自己谋求利益。
否则绝不可能在天帝面前要到半点好处。
而五位大帝君的意见,显然也是如此。对于五位大帝君而言,最近于大道的存在,他们的一言一行,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代表的就是道。
第一个要至公,无论对神魔仙佛,还是对万物生灵,无论对旧有诸世,还是对新生诸世;第二个要争,万类霜天竞自由,从争斗求发展,从争斗求上进。
综合起来就是,既要争斗,也要保证各方的公平。在公平中争斗,在公平中上进。
这才是老天爷的意图。
常昆暗暗观察各路神魔仙佛,听他们辩论、争持。发现,除了道家抱着双臂一旁看戏,其他的都争的面红耳赤。
当然,天庭体系所属的,也没有发言。
常昆倒是能够理解——他对道家的变迁和发展,通过阅读诸多书籍、通过对道家神仙的了解和交流,譬如回道人。大抵知道一个脉络。
道家,源于黄帝,成于老子。正所谓黄老者也。这黄老,说的就是黄帝老祖宗和老子李耳。
最初的道家,是经世济用的学派。也就是拿来治国的。后来渐渐衍生、分化,治国的道理渐渐被儒门融合,剩下的却是以渡己修真为主的修行派。
治国为主的派别衰落,在汉末时经过一次反扑,也就是王莽——张角这一派的人物——要在人间建立神国的这种路数。但最终被扑灭,随后渐渐消失。
其实这是一个剥离超凡——禁止超凡干涉人道的过程。
道家便只剩下修行,兼传道这两样。后来连传道也不怎么上心了,收徒、招弟子,越来越讲究缘分。
至于人们信不信道家——信就信,不信滚。
就成了这样的了。
清静无为越来越响亮,现在连开拓新生诸世,似乎也不怎么上心了。
不过常昆转念一想,不对。道家无为,是无所不为。往往行事不落俗套,不走寻常路。其实这里想想便能理解——作为比佛门更恢弘的教派,更能被聪明人接受的教派,作为有着无数大神通者的道统源流,连黄帝老祖都是其祖师,怎么可能不掺和开拓新生诸世?
实际上是这样的——你们随便争,不论你们争到什么程度,难道还能少了我道家这一份?
不能啊!
不是不说话,而是稳坐钓鱼台。
常昆渐渐有些百无聊赖——没办法,这种事,跟他暂时没多大关系。一则他还不是真正的大神通者——不是大罗金仙,这里哪儿插的上话?
二则他是体系内的神祗。这种开拓的问题,对天庭体系内的存在,没有什么影响。无论其他各路非官方势力怎么争斗,天庭的脚步该举起的自然而然要举起,不能举起的,老天爷自会发话。
用不着常昆这样的中层神灵去考虑。
他这里,自己个儿却在天马行空的想。比如想那白帝、玄帝本尊是谁。比如想那道家三清,为什么没有来。
也遗憾于没见着女娲娘娘和人族其他的老祖宗。
正这里想着呢,忽然面前一阵变幻,常昆一怔,却是换了天地——他这里竟与人相对而坐!
常昆脱口:“伏羲老祖!”
正是一尊龙首人身的伟大者,惬意的坐在面前。
常昆立时了然,知道是伏羲老祖宗把他拉到另外的时空来了。
常昆以敬仰之心,打量这位老祖宗。
伏羲老祖宗身材极是魁梧高大,有三丈三尺三寸。龙首威严,目如昊阳,便含笑看着他。
常昆叉手拜道:“老祖宗。”
伏羲老祖微微颔首,龙须飘渺,道:“我早知你。先前你在冰夷处,说那河伯是个窝囊废,此言甚得我心。”
常昆一怔,脑子里立刻回想起河伯之事,灵光一闪:“三娘祖母是冰夷?”
冰夷是谁?乃四大龙神之一。
就龙而论,与伏羲老祖并列。不过显然,冰夷老夫人远远比不上伏羲老祖。四大龙神之中,伏羲老祖为首,应龙其次,冰夷再次,烛龙在末。
其中烛龙是个水货,其位还在冰夷之后的某水神之下,受其掌管。
常昆倒是没想过,三娘家的祖母,竟然是这位龙神。之前还以为是玄冥或者其他哪位水神呢。
又想到当初自己说河伯,说是个窝囊废。现在看来,竟被伏羲老祖高看一眼,实在有些奇怪。
虽说河伯因移情别恋,又懦弱不能负责而辜负了宓妃,因之为伏羲老祖所厌恶。连累的海若——鱼蕙兰也遭了惩处。
但若只因此,便被伏羲老祖高看,常昆觉得不大可能。
他露出疑惑之色。
伏羲老祖宗笑道:“泰山神府名义上在我麾下。你梳理阴神地祗一应作为,我看在眼里。甚好。先前我与轩辕、魁隗他们叙话,也曾说起你。却是要问你,而今人道发展,已到了某个关键时候,前日轩辕来找我,说不如放开缰绳。”
顿了顿:“你以为如何?”
常昆惊诧不已:“老祖,这样的事,问我?”
伏羲老祖笑道:“你就说说你的看法罢。”
常昆闻言,心下转念,道:“老祖之意,是彻底割裂非凡对凡世的影响?”
常昆理解的所谓的‘缰绳’,便是非凡世界对凡世的影响和控制。
伏羲老祖笑了起来,颔首道:“是这个意思。轩辕与我说:人之在于争。以往时机差些火候,若是放开了不管不顾,又怕后辈们出什么叉子。而今却是认为时机成熟,该慢慢放开缰绳,教后辈们彻底发挥自己的才智,自己走出更好的未来。”
常昆心中生出一股明悟。
他最初的时代,便是一个神魔不显的彻头彻尾的人道世界。
五七章 五七章 放开缰绳
其实常昆一直有这样的疑惑——亿万诸世、大道之下,这么多惊天动地、动辄开辟世界的神魔仙佛,怎么到了他那个时代,却全都成为了传说,以至于人们不相信有神魔的存在。
人道的力量的确强大,但却是以一代代非凡存在为基础构建而来。如果人道强大到屏退天道、消灭一切非凡的地步,那么是不是连伏羲、轩辕、魁隗这三位老祖宗都要消灭?!
而常昆来自于那样的世界,他非常确信,人道没有那么强大。
虽然那是个神魔不显的彻头彻尾的人道时代,但那个时空的人道力量,连毁灭一颗星球都做不到。
毁灭一颗星球多简单啊!
就像常昆现在,一巴掌拍碎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那种级数的力量,凭什么屏退非凡?
别的不说,就说常昆现在知道的——作为泰山神府的代掌者,他管理着八亿四千万亿更多的世界的阴神地祗,那些世界之中,有的,外道科技已经发展远远超出常昆出生的人道时空千百万倍的程度。
却还是在泰山神府的管理之中、却还是有真修在其中作威作福。
现在常昆明悟了——多半那纯粹的人道世界,就是从此而始——始于老祖宗们放开缰绳的念头。
在非凡的影响下,人遇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求神拜佛,不能完美的发挥主观能动性。遭了旱灾,祭神求雨;遭了水灾,祭神拜佛;遭了蝗灾,还是祭神拜佛。
唯有让超凡远离他们,他们没办法了,才能去发挥自己的智慧,去解决遇到的一切问题,遵从争之一字,从而得到更多可能性的发展。
结合之前伏羲老祖和轩辕老祖说的话,常昆理解了。
老祖宗们打算彻底放手了。
他忍不住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或许老祖是对的。后来的事交给后来的人...”
伏羲老祖大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轩辕若是听到了,定会高歌一曲。他一直主张放开限制,绝天地通,使神魔仙佛隐匿,让后辈不受任何影响、没有任何顾虑的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不是顺着我们的道路走。”
常昆忍不住道:“不过如此一来,于天庭诸神、于各路神魔道统,极是不利。”
伏羲老祖笑道:“所以才说以前时机不对。而今大道运转加快,新生的世界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正好借此将他们推向新生世界。”
他笑道:“世界新生,首批孕育诞生的,多是非凡的存在。正好教各路神魔去调校那些新生的神魔。那寰宇诸世孕育的神魔,不像我这般,生来近大道。一则限于该世界法则,难以超脱,二则没有引领者,易内卷,而世内压制万类生灵。”
“正好教各家教派、各路神魔去指点指点,开拓开拓土著神魔的眼界。若能寻着些根性深厚的,也为这超凡添砖加瓦。”
常昆道:“便是天庭也要向外?”
伏羲老祖道:“然。”
常昆斟酌着:“如此,之前教我梳理诸世阴神,岂非白费功夫?”
老祖大笑:“怎会白费功夫?只是隐匿割裂,又非裁撤。”
隐匿割裂...常昆转动念头:“便是教阴神地祗不再响应香火?”
老祖含笑颔首。
常昆心中一开,笑道:“是我想差了。”
阴神体系还是阴神体系,并非要从诸世撤离、裁撤。而是不再响应凡人香火,隐匿割裂而已。
这样一来,便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了。阴神体系,本来便不是为生人服务的。土地、山神、水神责于梳理地脉水脉、城隍责于收纳护送阴魂。
于生人而言,本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
至于香火——凡人认为香火很重要,仿佛神祗失去了香火便要死。实则是妄念——阴神地祗也好,正神也罢,神位都寄托在天道法网之上。他们并不是靠着香火生存,而是靠着天道法网生存。
靠香火、信仰生存的,是伪神!不与天道挂钩,怎能算是真神?
像佛门、道门,道观寺庙的香火,那玩意儿也不是给道家的大仙、佛门的佛陀用的。那只不过是为了传道而已——就像读书人读书之前沐浴焚香,为了表示心诚,是这样一个意思。
其中道家根本就是做样子——你想上香便上,不想上随便。
早前的时候,香火也可以作为衡量阴神地祗功劳的一个辅助因素——因为上香多嘛,便表示这位地祗深受爱戴,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随着常昆梳理建立新的阴神体系,一切地祗的功劳全部由天道法网测评,这香火衡量因素便被彻底摒弃。
所以这里,不响应凡人香火,对泰山神府来说,没有丁点影响。
却又有一个问题。
常昆道:“一旦诸世阴神不显,那么诸世的真修、妖魔鬼怪,便会失去弹压。”
伏羲老祖便笑道:“所以我与轩辕他们商量过,大千以下的世界,将彻底压制超凡,大千及以上的世界,则专门划出一片超凡区,留大半凡区给万物生灵竞争发展。”
常昆又被教育了。
是了,既然连诸神都要隐匿起来,又怎么可能不考虑到真修和妖魔鬼怪?
在伏羲老祖他们这样的层次,做这样的事,实在太简单不过。只要通过这一议题,天帝一道敕令,诸世法则立刻变迁,使得超凡难以诞生,渐渐的,那些世界便再也无法孕育出真修、妖魔鬼怪了。
老祖含笑道:“至于各路神魔的道统,愿传的继续传就是。不是有幽冥地府么,有根性的,等死后下了地府,再作处置就是。”
连各路神魔仙佛道统都考虑到了。
压制非凡,生人时不能修行。但该传道的还是可以传道。等生人百年,死后下了地府,再接到各自道统去就是。
这就解决了各路仙魔神佛的需求。
常昆拜道:“老祖思虑周全,却来问我,是看我笑话的么!”
伏羲老祖笑道:“我知你自光阴远处的人道时空而来,对仙佛神魔隐匿的纯粹人道时空,你有理解和体会,因此问你,也是理所当然。”
常昆打了个抖。
五八章 人是参天树
很多事,你以为天知地知,他人不知。实则在真正的伟大者眼中,譬如掌上观纹,一清二楚。
这穿梭时空的道道,对他们来说,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譬如常昆这样的,似乎说起来有些不对头,但实际上,既然发生了,便是合理的——焉知他本身不是这历史的一部分呢?
或许他穿梭时空,到东晋,从那开始,本身就成了历史的一份子。并不突兀,也没有改变过什么——或者说他以为他改变了的,本来就是该发生的。
之前在天帝的目光中,常昆觉得自己无所遁形。现在,在青帝伏羲老祖的话语之中,他知道,他的确无所遁形。
有的东西,未知的时候,会疑神疑鬼。待知道的以后,有的人会发疯,但像常昆这样的,则立刻释然。
这有什么呢?
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真是见不得人的事,想必他出现在东晋时代的第一时间,老天爷就降下一道雷霆把他给劈了。
“宇空宙光,命运不测。”伏羲老祖笑道:“除了老天爷,便我也不能尽知。人之一字,是站着走出来的,走的什么样便是什么人。你是一个人吗?”
常昆毫不犹豫:“我是人。”
老祖哈哈大笑:“记着你的话。”
便道:“你代掌泰山神府做的很好,天庭体系的确不该受到各路仙佛神魔的影响,应当保持超然的地位,方能秉公执道。于我或天帝而言,这些的确不重要,大体的方向无差,我们不会刻意去盯着。但于你而言,作为神祗,却是你的职责。”
站的高度不同,或者说在其位谋其政。
仅此而已。
“泰山府君之位空悬已久,我意教你履任。听我说完。”老祖见常昆要说话,止住他:“譬如泰山神府也好,幽冥地府也罢,于天帝或我而言,都不重要。有则罢,没有也罢。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万物生灵而言,却很重要。”
常昆可以理解。
有泰山神府和幽冥地府,老天爷大道至公。没有,老天爷也有另外的平衡来大道至公。
但对诸世的万类生灵而言,泰山神府和幽冥地府存在与否,却是非常大的问题。
同样的平民百姓,茹毛饮血时代的平民百姓被统治,封建时代的平民百姓还是被统治,外道科技发展到辉煌的阶段,还是被统治。
但茹毛饮血的时候,朝不保夕;封建时代则好的多;科技辉煌的年代,则衣食无忧。
对于上位者而言,统治的本质永远没变,但对平民百姓而言,却是从朝不保夕到衣食无忧的变化。
所以泰山神府和幽冥地府,对诸世万类有着极大的影响,但对高高在上的老天爷,则是无所谓的。
至于幽冥地府建立以后,混沌虚空中新生世界的迅速增加,这里常昆大抵明白过来——不是因为幽冥地府,而是大道演化到了这个阶段,走上了快车道而已。只不过时间正好与幽冥地府的建立重叠。
否则伏羲老祖不会说幽冥地府和泰山神府对他和老天爷没有任何影响。
“吕洞宾执掌泰山神府时,做的事少,皆是顺其自然。他是道家的,也知道泰山神府对天帝不是那么重要,所以无为而治。但你则不同。你既不是道家的,也不是佛门的,虽受儒门影响,但也不是腐儒。无论从身份上,还是行为上,你都是合适的人选。”
伏羲老祖道:“泰山神府卡在万类生灵生死轮回之间。你既为人,也当为人考虑。诸神隐匿虽是必然,但在凡俗之外,生人之外,泰山神府可以为人道的发展,做一些贡献。这是我和轩辕他们思虑过的事。”
这位老祖缓缓站起来,身影慢慢消失在常昆面前:“站起来的人,便是参天大树。你既然厌恶佛门等对天庭体系的影响,那便去消除他、抗拒他。你背后站着的是人,是参天大树,那些教派、各路神魔,不过是缠绕在这棵参天大树上的藤蔓、荆棘而已。没有人族,他们什么都不是!”
光影变幻,常昆又坐在了诸神之间。
心里回味着伏羲老祖的话,一股豪气却在心间——人是这大道之下参天的大树。佛门也好,道家也罢,各路神魔诸般道统,皆不过是寄生在人道上的藤蔓而已!
常昆只能说——老祖宗牛批!
此时,天帝抛出来的议题,已经进入尾声。
“...凡大千下诸世,皆屏退各路真修、精怪、妖魔之属。大千及恒宇,按三界划分,留中界予万类生灵竞自由,非凡者皆不得干涉,干涉者天罚之...”
“...天庭诸神,皆隐匿世外,不得响应香火...”
“新生诸世一大道纪之内,不作规定,一大道纪之后,皆若上述。”
常昆听着,之前伏羲老祖说的,一一在这里被定为规则。
他看着各路神魔各异的神色,各自暗暗的盘算,心下竟是悠悠。伏羲老祖他们的计较,无疑是站在大道运转、人道发展的角度上形成的计较。
但常昆这时候,却忽然觉得,这各路神魔,这里与那凡世的万类生灵,殊为没有什么差别。
他常昆也在此列——在老天爷下面,所有人都是刍狗。
“修为啊...”
常昆忍不住如此暗叹。
心里想着,若真要逍遥自在,不为一切万事万物所影响,那就对比上面的那几位吧!有朝一日,他的修为能达到那样的程度,才算是真的得了自由。
万类霜天竞自由么——这是老天爷所允许的。前提是,你要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常昆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这种情绪很快被他斩灭。
新生诸世议题得到结论,算算时间,竟然正好三天。
也就是说,仙天法会已经进入到最后一个流程。
就是交流诸世变迁,另外一个,就是告状的时候到了。
天帝端居之上,此时若有什么纠纷,是请天帝裁决的最好时候——其他时候,寻不着这样的机会。
天帝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着的。
五九章 演法诸世
所谓交流诸世变迁,通俗的讲,就是各路神魔交流自己在不同世界体会的法则的不同变化。
再说白一点,就是论道。
大道的根源亘古不易,但大道衍生下来,却有无数种变化。
这些变化,在大罗金仙眼中是一目了然,但对下面的神魔仙佛来说,却是能够触类旁通、为自身修行提供资粮的途径。
许多神仙喜欢游走诸世,在这个游历的过程中,体会不同世界的法则的不同变化,便可以对自身的修行起到一个印证的作用。
同样是火,在不同的世界,火的燃烧,却多有不同。有的世界要有氧气才能燃烧,有的世界则不需要氧气,而需要其他的东西。
这其中是什么缘故。为什么一个火字,会产生这样的分歧变化?
搞清楚里面的道理,分辨出法则演化的不同,自然便能有所收获。
——这是一个简单的比拟。
譬如天地元炁,在有的世界无形无质,抓不住看不见,只有元神返照时,才能体会到它的存在;但有的世界,天地元炁却以物质、粒子的形式出现,是看得见抓得着的;这里面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凡此种种,都是法则在不同世界的不同演化的表现。
如果能明白里面道理,循着回溯根源,不说神通大进,一旦明白了里面的道理,便无论到哪个世界,都可以畅通无阻。
这就是探讨诸世法则变迁的交流的意义。
许多神魔仙佛上到台前,演示自己的诸般体悟,下面观摩的、倾听的,则皆聚精会神。便是常昆,也打起精神。
譬如这位,是个高鼻深目的,似乎是哪个大千世界的什么神王、神上神之类的,正在演示他的世界的天地元炁的奥妙。
“...在吾的世界,天地元炁分化细腻,不同于大多数世界的五行,而更演化出光、暗、雷、地、风、水、火、音、死灵、生命...”
这位什么世界的神王也是个厉害人物,看那模样,虽未至大罗,却也差不了太远。已将其所在世界的天地元炁的道理,几乎摸索通透。
不过大罗金仙的层次,便只差一步——多少厉害人物卡在这一步不得寸进,这位神王还差了好一段火候。
倒是他演化的元炁变化,常昆看着看着,觉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难题——他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可以像那位神王一样,将天地元炁演化出更多种类的变化!
常昆脑中闪过灵光:“金丹大道么...”
他环视四周,发现纯粹的神祗,二三品以下的都做不到,而大多数以自身修为为主的仙佛神魔,则只能演化少数,磕磕绊绊,看样子需要更多的研究才行。
至于像常昆这样,演化无碍的,却只看见三两个。
大抵便也明白,金丹大道十分稀奇。
纯粹的神祗,比如诸葛丞相这样的,因着之前是凡人,没怎么接触过修行,或者修行半吊子的,死后成神,本身没有真修在身,只上天赋予的神力,他们不能如臂使指。
只有神位高的,对神力体会足够深刻,能够如如臂使指的,方能与其他真修一样,可以演法。
其实在这方面,常昆认为,神力更具优势——相对于除开金丹大道之外的其他路数的仙佛神魔而言。
因为神力是老天爷赋予的,其属性,除开本身神职包含的真意之外,应该也具备包罗万象的道理。
但多半需要高层次的神祗才行——低层次的神祗,神力属性定的很死。
种种不同世界的奇妙的道理,在这里像万花筒一样,给人诸多惊喜。一些奇妙的神通,便常昆一时半会也琢磨不透。
比如某种必中或者必死的神通。
在常昆看来,所谓必中,是自己比别人强,别人躲不开而已。但某世界的神魔上去演示,这种必中,却能跨越一定的修为层次实现效果。
当然,这种跨越,不能太大。
常昆琢磨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这是法则层面的锁定。要避开这种必中的法术,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自成一体,与外界法则隔绝!
必死的法术也是如此。是通过沟通法则来实现的。在常昆眼中,这类似于生死簿的效果——把人的名字勾了,立刻就死了。
避开也是将自身隔绝于天地法则之外。
当然,硬抗也行。必中也好,必死也罢,都有一个极限。如果你足够强大,任凭他必中、必死,打在身上不伤一根毫毛也是可以的。
打个比方,这种玩意儿,对大罗金仙绝对无效。
便是常昆,琢磨着这种法术,自己也能避开——金丹大道就是个自成一体的法门!
只要放出真性灵光,将自身从天地之中隔绝出去,便拿他没办法。
随即常昆又想到,自成一体是一个路数,但与之相对的,大抵恐怕还有一个路数——那就是身融天地,天人合一!
这是两个极端,都可以对付这一类的法术。
自成一体是隔绝,让你借用天地法则却锁定不住非天地的法则,瞄不准。天人合一,是把自己彻底融入天地之中,你瞄准的便是整个天地,便是一击打破了天地,也是让天地代受了,人家跳出来就是。
常昆想着觉得挺奇妙的。
各路演法、交流的,都是大罗之下的存在。没有大罗金仙上去。说来倒也可以理解——大罗金仙的道,不是大罗之下可以明白的。
说了也不懂,便懒得说。
正好一个佛门的菩萨上去了,常昆一看,是熟人。
日光菩萨。
常昆是早看见过这位菩萨的——早在进入会场时候,就看见了。但没理会而已。
这里却上去演法。
常昆忍不住探头探脑张望——这太阳帝君在不在法会呢?
当是在的,但常昆不认得是哪个。
就见那日光菩萨演了几手金光,开口道:“依贫僧之见,这演法,若独一人,未免演不尽。不如再上来一位,与贫僧对练,必能演的通透。”
他这里说着,目光便落到了常昆身上:“久闻代掌泰山神府都诸世阴神昆吾神将大真君神通广大,不妨上来一试。”
六十章 以弱压强
常昆一听,哟呵,来精神了!
他这里正听的没什么趣味了,找乐子的来了!
这日光菩萨显然要寻常昆晦气——报常昆黑他、告他黑状之仇啊!
要说这菩萨也是气的很,当初寻常昆讨个人情,虽然狡辩了几句,可也没想过与常昆结仇。
但万万没料到,常昆对佛门成见之深,且为泰山神府谋划,坑了他一把。
当初教自家琉璃药师佛在混元法会上丢了好大脸面,天帝还遣了天神降临东方净琉璃世界寻着他好一通训斥。
这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一口气平不下去,千万心思琢磨着要找回来。
这下可逮着机会了。
一登台,日光菩萨便把矛头对准了常昆。
常昆笑了起来,魁梧的身材拔起,举步往演法的法台而走。
常昆哪里忌惮这日光菩萨?这尊菩萨说来是太阳帝君那等大罗金仙的化身,可也只在八阶修为而已,与常昆神力齐平,稍高出自身修为一阶。
说来的确也是个历害人物,但常昆夷然不惧。
他这几十年挂机挂到七阶极品修为,距离八阶只差一步,以金丹大道神通,自忖可与八阶的神仙放对,便敌不过,也不会被轻易按住。
正要试一试自己的修为——是那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也!
回想这一路走来,常昆觉得,还是当初东晋那会儿,逼的自己原地爆炸那回最是痛快!其后无论大唐时空,或之前钱塘年余,更甚者虚空中回道人收拾那母子两个那会儿,都不算痛快。
没寻着势均力敌的对手。
常昆虽不是暴力狂,却也是个喜欢动手的。这么多年没动过手,痒痒了。日光菩萨这一招,正好打在他痒处。
几步越过各路神仙,常昆一步跨上演法台,哈哈笑道:“菩萨寻我是寻对了,我常昆正手痒着呢!”
各路神仙盯着这里,许多不认识常昆的,都交头接耳,询问这位昆吾大真君什么来历。
演法台上,日光菩萨则面无表情的盯着常昆:“大真君神通广大,贫僧早欲与真君切磋一二,若是手重了的地方,先说好,真君且担待担待。”
常昆笑道:“你手有多重便使多重,我常昆这身板,你放心,扛得住!菩萨,且小心喽!”
他把手一抓,一条昆吾槊擎在掌中,锋芒吞吐间,槊刃直指日光菩萨。
那菩萨笑了起来:“你这马槊是以太阳真火练就的太阳金珠所制,却拿来对付我,大真君,你若识得因果,还是换个吧。”
常昆大笑:“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岂不快哉?!菩萨,吃我一槊!”
话音不落,锋芒槊刃已到眼前。
那菩萨笑呵呵,只周身太阳金光勃发,束手而立,视常昆如无物。
却那马槊一刺,剖开两人之间看似短暂却无穷遥远的时空间隔,噗的一声,竟把那太阳金光扎了个通透!
菩萨大吃一惊:“先天西华金炁!”
却是一下子来不及躲避,被一槊捅杀在胸口,挑起来八丈高!
一时间,下面观战的,不少人发出惊呼!
这菩萨这么不经打?!一招便趴?
菩萨哪里不经打?吃了这一槊,当空中一划拉,拉开了无尽时空遥远,随即摇身一晃,化作一尊身负大日的菩萨金身!
常昆如同一头莽牛,横冲直撞,马槊开路,魁梧的身躯生生撞破那时空间隔,轰然与菩萨大日金身撞在一起!
只眼花缭乱,看的下面观战的神魔眼睛发光!
只见常昆一条马槊横扫竖劈,直戳斜抹,简洁迅猛,看似没有丝毫玄妙,却把那菩萨逼的手忙脚乱!
“好战法!”
有人赞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凌厉凶猛,避无可避的搏杀战法!”
“便是个大白虎!”有神魔道:“扑杀撕咬,看似明了,却在道中。”
“好厉害的人物!我看他三品正神的神力不曾动用,止真仙修为,却把个比他高出一层的菩萨逼的慌乱不堪,厉害!厉害!”
“这一招一式,皆含湮灭崩毁之意,便是个大千世界,怕也要被打坏了不可。神兵上先天西华金炁吞吐,锋芒无尽。这菩萨这回,怕是要栽跟头喽。”
看热闹的多,佛门一众菩萨、佛陀,却是面无表情。
恨不得立刻再上去几个,把那蛮子按着打死!
常昆这里凭七阶极品修为,竟以金丹大道之玄妙、战法之凶猛,把那菩萨打的招架不住。电光火石之间,已交手亿万回合,却见那菩萨,已是一身伤痕,在先天西华金炁的侵蚀之中,难以恢复!
常昆狂笑一声,竟收了那昆吾槊,合身扑上,与菩萨扭打在一处!
轰隆,两人撞开时空,坠落在演法台上,砸的法台一阵动摇。
常昆奋力翻身,一身筋肉虬结,把那菩萨按在身下,拳拳到肉,捶的天动地摇!
菩萨面色铁青,没料到常昆肉身也这般强横,竟挣扎不过。只好周身太阳火炁爆棚,仿佛要把常昆炼化,直炼的常昆皮肉嗤嗤作响,却不减常昆分号狂意!
“常大爷我今天捶死你!”
这哪里还是演法?
这一下,一个面目铁青,一个神态狰狞,分明是你死我活模样啊!
台下各路神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拼命啊!
皆面面相觑!
那影影绰绰,最高处六座法台周围,大罗金仙拥趸。似佛陀、太阳帝君诸位,皆面无表情见着,仿佛脸上啪啪作响。
法台下,佛门一干菩萨皆神色森森,望望那诸位佛陀,也知道他们不能出手,甚至不好发话。这演法台上演法,若因此大罗出手,便不止面子丢到姥姥家,里子也要丢到姥姥家去!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女菩萨只好走出来。
她托着个瓷瓶,一步跨上演法台:“大真君神通广大,日光菩萨不敌,且算贫僧一个。”
常昆抽空回首,大笑起来:“原来是你个长毛的秃子!怎么变母的了!公的当够了?!”
这里说话,被那日光菩萨抓住机会要翻身。
常昆拳头如锤,又是一捶撼在他脑门上,打的日光菩萨脑门火星飞溅!
便此时,一只瓷瓶飞来,照着常昆后脑勺便砸。
常昆狂笑:“二敌一么!来的好!”
脑后一粒白灿灿的宝珠飞出,叮当一声打的瓷瓶倒飞而回。
六一章 下狠手
宝贝么,常昆又不是没有!
恁的你菩萨有,常大爷便没有?要吃你瓶子干砸不成?
玄冥珠可不是等闲宝物,乃是三娘祖母,上古水神,四大龙神之一,冰夷老太太伴生的宝物,要说厉害之处,女菩萨的瓶子怕还比之不上!
得亏常昆而今尚未彻底炼化,只得八成。八成的炼化,用不出八成的威能,大抵最多三成而已。
便那房子一般墙壁建起来,却里面梁柱未起。看似只差一步,实则住不得人。
却也一珠子打去,玄光涤荡,先是扑灭了瓷瓶中倾倒出来的三色神光,即击中瓶身,打的瓶子噼啪一下,倒飞而回。
那菩萨立时面色一变,闪过一丝肉痛。却是察觉自家的宝瓶受损,多年祭炼尚未大成却这里被打坏了,如何不肉痛?
忙探手收了瓶子,摇身一晃,显出一尊千手法身。千手四面八方探出,弹拨撕拿,诸般神通皆在其中,照着常昆劈头盖脸便打。
常昆闷哼,按着日光菩萨梭地一窜,眉心一道光辉即迸发,正是那真性灵光。这灵光甫显,化作一头凶气四射的硕大白虎。白虎咆哮惊天,震人心扉,连那法台下观战的,都不禁为之凶气所慑,好些人忍不住退避连连。
硕然白虎披星戴月,爪下按着宇空,牙口流淌光阴,皮毛披着浩浩荡荡的先天金炁,只一扑,便与那千手菩萨战在一处。
常昆这里按着个日光菩萨,犹如怀抱烈日,金灿灿看不见人影。而一头白虎则与千手菩萨绕着金灿灿一团在法台方寸之间狠斗!
只把那方寸作了宇宙洪荒,弹指间一点空间里,纵横来往,种种神通展现的淋漓尽致,是打的天翻地覆一般!
别看那法台方寸,却是时空重叠。斗法来往,却是在那时空之中。得亏这法台乃天帝所立,大道束缚,否则这一交手,大千世界也要三五几个回合便打的崩塌了去。
这里常昆大显神通,竟是以一敌二,与那两位菩萨打的难分难解,教那观战者看的是目眩神驰!
这两位菩萨,历来名声广大。这里些个神魔,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他们?
日光菩萨,乃是那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琉璃药师佛胁侍,与月光菩萨及琉璃药师佛本尊共称佛门东方三圣!
那女菩萨,不是观音又哪个?正是那西方极乐世界,与大势至菩萨胁侍阿弥陀佛,共称佛门西方三圣!
这样的人物,虽未至大罗,却早是纵横诸世寰宇的顶尖大能!
尤以那观音菩萨,已是八阶之中的佼佼者!
两个合战,却拿不住那常昆,可见常昆的厉害,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这位都诸世阴神昆吾神将大真君,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人忙问:“这一身神通,端是惊天动地,不知修的什么法,竟然任何神通都可信手拈来!厉害,厉害啊!”
常昆修的什么法,有眼力劲儿的已经看出来了!
正是那万法之中,最难,也最是厉害的金丹大道!
这里各路神魔,不说囊括这无尽寰宇所有厉害人物,毕竟有许多厉害角色不理俗事,隐匿诸天并没有来,但过半的厉害人物在这里,是毋庸置疑。
这么多厉害角色,习得那金丹大道法门的,屈指可数。其中便是走的这路数的,大多也是兼修——实在这金丹大道难之又难,入门难,修行难。
虽然修成之后神通无量,可要攀登高峰,却比其他的路数要困难的多。
如常昆这般纯粹,只走金丹大道路数的,这里最多三个!
常昆此时心绪激烈,畅快的难以想象!
两尊大菩萨,以一敌二,打的是如何的爽利?!这两尊大菩萨,随便拿一尊出去,便是纵横寰宇诸世的角色,这里却是常昆手中的磨刀石!
那菩萨不用法宝,常昆便也不用玄冥珠。连昆吾槊也不用,只以真性灵光大白虎、肉身拳脚战法与之相斗。
他肉身强横之极,便是日光菩萨种种太阳神通,也炼不动他。虽炼的他皮肉炸裂,肉香四溢,却倏忽又能恢复原状。
俄而作大日横空,跨四季、引时光,也奈何不得常昆。他寿元早已无尽,且以金丹大道之妙,也能操纵光阴,哪里怕他?
反倒不如用他本命的太阳神通来炼常昆。
常昆最喜近身搏杀,打的兴奋时,不作防御,只以肉身硬抗。
若菩萨用其他神通,想要放他风筝,常昆自也有神通应对。只有近身搏杀,方能伤得了常昆分毫。
这一斗,盏茶功夫过去。那日光菩萨已是血洒法台,被常昆打的彻底招架不住,一尊昊阳般的金身,被常昆捶打、抱摔,如街头混混,打的没有丝毫脾气。
倒是那观音菩萨,却是神通厉害,渐渐已在上风,把常昆真性灵光大白虎压制住了。
这观音菩萨看着笑呵呵一个美人,却是个狠角色。见日光菩萨已不能抵挡,当即心下发狠,悄密密摸出一只花篮来,趁着压制住白虎的间隙,就要把白虎收入花篮中!
“我早防着你呢!”
白虎口吐人言,一颗宝珠乍现,却是先观音一步,打落下去,砸破观音护身的神光,击在她脑门上,生生把一尊千手菩萨金身打的一头栽下莲花台!
“你不使法宝,大爷也不使。你使法宝,大爷还怕你不成?!”白虎呼啸,铿锵一口叼住千手菩萨金身,獠牙挫动,咬的火星四溅!
这里常昆本尊,已打的那日光菩萨显出原型,早是鼻青脸肿一身血污,上气不接下气。常昆还不放过他,按着脑门便捶。
“我教你跟我狡辩!教你跟我颠倒是非!”
他闷吼连连:“今日不把你捶死,我常昆如何干休?!”
眼看就要出血案了!
法台下观战的佛门一众菩萨再也按捺不住,呼和间就要三五个一起上来。
这时,那高处有人发话:“演法竟成了好勇斗狠之处,还不与我速速助手!”
一只大手探下来,三五两下,把一众扑上来的菩萨拨葫芦似的拨下去,又把法台上常昆、日光菩萨、观音菩萨一一分开。
“像什么样子!都住手!”
六二章 两巴掌
发声的是太阳帝君——这尊大罗金仙,如似扇蚊子,伸伸手便平息了演法台上将更剧烈爆发的闹剧。
是的,闹剧。
在围绕着天帝及五方帝君六座法台周围的一众大罗金仙眼中,演法台上的,就是闹剧。
便太阳帝君没出手,也会有其他的大罗金仙出手制止。
实在这场面不太好看。
好端端的演法,演变成血案,这是历次天宫法会之中,从未有过的事。
太阳帝君这里实在也是没办法,再不制止,他那尊日光菩萨化身就要给常昆打死了。虽说区区一尊化身,打死了再化出来就是,可脸上不好看啊!
他堂堂太阳帝君,当着寰宇诸世这么多神魔仙佛的面,被人打死了化身,脸往哪儿搁?
常昆这里如个滚地葫芦,爬起来,脸上狂意稍减——倒也是体会到大罗金仙的神通,实在无可估量、难以揣度。
自忖也算厉害了,能以一敌二跟两个大菩萨干仗。可那大罗金仙一出手,便成了个蜉蝣、蝼蚁,任凭摆布。
大抵常昆猜测,这呵斥、出手分开他们的,不是太阳帝君就是佛门的佛陀。
常昆倒不怕被下暗手——这是什么地方?大罗天仙天法会的会场,天帝、五方大帝君、各路神魔仙佛的眼皮子底下,谁要施暗手,且不论后果如何,瞒肯定是瞒不住人的眼睛,这面子里子,可都要丢到臭水沟里去。
常昆是理直气壮啊。
这场闹剧,可不是他常昆挑起来的。那日光菩萨找上门来打脸,他常昆就是这脾性,不打回去怎行?
求上门来找打,常昆自然要成全他。
新仇旧恨,一并报了。
若没有大罗金仙出手制止,按着常昆心意,定是要打死那日光菩萨。然后回过头来,再打死观音菩萨!
他可是记着呢。
当初东晋那会儿,主持佛门之事,逼的小七呼应上天,教他原地爆炸的,可就是这长毛的秃贼!
此时常昆一身衣物已被那日光菩萨烧了个干净,周身神光化作衣物,遮了羞耻之处,却是赤膊上身,一双眼睛还闪着凶光,扫视着两个大菩萨。
目光中意味显然‘算你们运气好!’
把两个菩萨气的,七窍生烟。
常昆冷哼一声,洪声道:“此间没完,正好,天帝当面,各路神魔仙佛皆在,我这里要告佛门一状!”
他转身对着天帝叉手一拜,随即怀抱起小山样一堆案牍,呈上高天:“天帝,我常昆既为都诸世阴神昆吾神将大真君,乃天庭所属,秉持神职、抚理诸世阴神地祗。那诸世的佛门真修,钻了泰山府君大位空悬的漏子,以一门拘灵遣将之法,盗取泰山神府权柄,随意驱使诸世阴神,做那蝇营狗苟之事!”
他目光如电:“敢问,泰山神府是天庭之泰山神府,还是佛门之泰山神府?!”
全场是鸦雀无声。
没人想到,这昆吾大真君刚刚揍了佛门两尊大菩萨,还没完,这里还要揪着不放!
那拘灵遣将的路数,这里各路神魔,都心知肚明。这种事,做的人多了去了。但这种事,也是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
正如常昆质问,泰山神府是天庭之泰山神府,还是佛门之泰山神府?后面半句里的佛门二字,可以换作任何一个道统势力的名字。
天帝垂音淡淡:“泰山神府乃吾所立,都阴阳生死轮回,自然是天庭之泰山神府。”
常昆再拜:“天帝烛照诸世界。我所呈之案牍,皆为诸世佛门真修驱使诸世阴神为私之记录及诸世阴神之状子。佛门驱使天庭部司,盗取泰山神府权柄,欺压诸世阴神,此罪甚大,请天帝发落!”
“大真君!”
观音菩萨如何按捺得住,大喝一声:“日光菩萨被你如此羞辱,你还要揪着不放?!”
常昆嘿然道:“公是公,私是私。这演法台上斗法,是我与你二人私事。佛门盗取泰山权柄,欺压诸世阴神乃是公事。”
“我常昆公私两分,可不是你佛门胆大包天,把天庭看作自家后院!”
“信口雌黄!”观音菩萨暴怒:“那拘灵遣将之法,岂止我佛门弟子在用?道门、各路神魔,哪家弟子没用?你既为公,为何只状告我佛门!”
她这里已是无法可想。只能把事情摆出来,把其他各路势力拖下水去,捞一个法不责众。
可常昆却大笑一声:“其他各路道统拘灵遣将之事,我刚刚处置完毕。”
观音菩萨一怔,失声:“你...”
常昆道:“诸世广大,我虽是三品正神,处事之间,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你佛门情节严重,自然留待最后,由天帝决断!”
“好了。”天帝淡淡的声音垂下:“拘灵遣将之法,合乎道中。然各路神魔仙佛道统,却不可任意驱使天庭神祗。敕令:所涉盗取权柄驱使阴神之佛门弟子,皆捉拿之,按罪论处,并禁绝佛门拘灵遣将。敕令:各路神魔道统拘灵遣将,须报备于泰山神府,得泰山神府信物认可,并不可驱使阴神肆意妄为,违者重处。”
天帝乾纲独断,两道敕令下来,立时尘埃落定。常昆虽然觉得还差了点火候,但也没办法了。
好在惩处不算轻。
一则是重处诸世佛门弟子,二则禁绝佛门弟子拘灵遣将。
又放开一个口子,除开佛门之外,日后各路神魔道统弟子,要拘灵遣将可以,但必须要得到泰山神府信物,大抵类似于取得一个半官方的身份,才有资格拘灵遣将,驱使阴神办事。但绝不可肆意妄为。
常昆叉手拜道:“谨遵天帝敕令!”
然后拍拍屁股,施施然下了法台。
许多各色的眼神,常昆浑然不当回事。那佛门诸菩萨森森目光,亦或者各路神魔的奇怪眼神,再或者天庭诸神含笑的神色,常昆直愣愣走回自己案前,坐下来,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经了常昆与两尊菩萨演法台上这一遭,各路神魔兴致大减。而后上台演法的,好像都敷衍了些,不怎么认真了。
倒是常昆这个人,终于为各路神魔所知,知道他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一则是厉害,两个菩萨战不下他。
二则是胆魄,竟与佛门脸皮撕破到这样的程度,竟也不怕佛门事后报复?
六三章 会后
当着各路神魔、天庭诸神的面,常昆按着佛门的脸子狠狠打了两巴掌。这等也算是壮举了。
大道之下寰宇诸世,神魔、仙佛、真修,几是数之不尽。可有资格登天,在这仙天法会立足的,却少之又少。
而在这少之又少的各路人马之中,佛门之势大,几可数一数二。
尤以幽冥轮回建立以来,佛门甩开大步扩张,其气焰之嚣张,连本属第一的道门,也给遮蔽下去。
这与道门的清静无为有关,但也不可否认佛门势力之大。
多少诸世的神魔被佛门镇压,从者度化,作那八部众、罗汉、金刚,不从者飞灰湮灭,其不可计数。
威风是打出来的。
像常昆这样,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佛门的脸,这样的人,以前不是没有过。但现在都没了。
且细细数来,个个都比常昆修为高。
这胆气,真是惊天动地。
常昆没想过自己的‘威名’会自此流传诸世界。仙天法会结束之后,仅剩一点时间,常昆却是去了趟太明玉完天。
大丫头的仙府便在这一重天。
太明玉完天乃三十三重天恒宇之一。除开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大罗天,下面这三十三重天,各自差别不是太大。
多是厉害神仙仙府、天庭部司、天兵天将驻地。
大丫头的仙府,唤作天寿宫。
正如她性子一般,雍容大气。而雍容大气之中,又显简洁质朴,甚合常昆胃口。
常昆到时,正逢着小四也在,这丫头吵吵嚷嚷,还在抹泪。
常昆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小四一把逮住常昆衣袖:“大姐夫,你得还我儿来!”
常昆一怔:“还你什么儿...哦,左金童?他又怎么了?”
大丫头一旁道:“小四跑过来,说左金童偷偷下凡去了。”
常昆皱眉:“偷偷下凡?”
念头一转,道:“莫非是因我教训了他,怒而下凡去了?”
小四嗯一声,低泣点头。
常昆眉头一耸:“好得很!小四,你这儿子废材一根,我正要问你,你是怎么教的?你寻个乞丐委身,事已至此,我也没话可说。可你总不能教你这儿子也成个废材。日后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来打洞——你好歹是个仙,不能教那小子跟他爹一路货色吧!”
小四顿时脸色煞白。
大丫头和小七忙一个说常昆,一个安慰小四。
大丫头道:“你个当姐夫怎么说话呢!”
狠狠白了常昆一眼。
常昆道:“你们知道我性子。小四的儿是我外侄,你是小四大姐。那小子你我不管,哪个来管?仙天法会上,仰着脸一副欠揍模样,浑身脂粉气,胆小气弱,色厉内荏,哪里是根好材料?”
他坐下来,道:“我已教诸葛先生文书一封,调这小子到我麾下,好生调校。他这回偷偷下凡,我回去逮了他,总要给小四调校出个好儿来。”
他这里说了,大丫头小四小七这才知道。
说废材一根,那是站着姨父的位子,才这么说。目的是要管教管教。想来也是,常昆脾性如此,若换个陌生人家里的,骂他?常昆理都不理!
又数落小四。
道:“有你大姐为榜样,怎么着也找个有些气魄的。你寻个乞丐,我常昆的脸都没地方放,我那老岳母不知有多生气。你说你干的什么事!”
小四低声道:“我...我也不知...懵懵懂懂好像就...”
常昆叹了口气:“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前的丢开,往前面看。你这儿子,我给你调校出来,要是真个一根废材,朽木不可雕,我打死他,你恨着我就是。”
就对大丫头她们道:“这里仙天法会结束,我接着就要回泰山神府。时间实在短暂,也是没办法的事。隐娘到底就留在这里吧,跟我回去,我也没时间陪她。”
大丫头点头:“你事儿多,妾身知道。之前跟隐娘说过,就留妾身这儿,也好多个陪伴。”
常昆道:“而今我已知道登天之路。有时间我就上来寻你们。不过大概眼下,怕是要忙碌一阵,抽不出时间来。”
“夫君正事要紧...”大丫头说着犹豫了一下,道:“妾身已经听书了仙天法会上的事。夫君虽强,但佛门不可小视...”
常昆哈哈一笑:“管家婆还道我不知道厉害?那佛门哪里是不可小视的路数?分明是厉害之极。我自然省的,不会粗心大意。”
又道:“何况我毕竟是正神,代泰山神府、都诸世阴神,有算是位高权重。佛门要害我,也得掂量一二。何况不是还有你和小七么,我那老岳母定然是厉害人物,总不能看着我被佛门弄死。”
大丫头扑哧笑出来:“你呀,知道就好!你这性子,太烈,我怕你遇事不知转圜,硬要与人死磕,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呢?”
常昆笑道:“放心,我常昆不是个短命的。”
这里住了半日,与妻妾们抓紧时间好生相处,之后常昆离开天寿宫,在南天门汇合了泰山诸神,一路回了泰山神府。
回到泰山神府,诸神散去,复归各自神位。
常昆留下诸葛丞相、韦元帅,又请来岳元帅。
韦元帅此时,看常昆时的神色,已大不相同。之前是公事公办,常昆有什么吩咐,他只是做,少话,神色如石。
此时,则颇为有些波动。
实在仙天法会上,常昆威风的很,两尊大菩萨被他怼的没脾气。当着各路神魔的面,狠狠打了佛门两巴掌,韦元帅不能不记住。
心想这位大真君,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可更要捉紧,千万不能惹毛了他。否则下场堪忧。
等来了岳元帅,常昆示意坐下。
道:“这回仙天法会,颇为有些变故。先生,先给岳元帅说一说诸神隐匿割裂的事。”
诸葛丞相便将仙天法会的议题,所涉及的天帝敕令,一条条仔细说来。
岳元帅听罢:“如此,怕是一时半会做不完。”
又道:“却也不知,为何要与隐匿世外,与凡俗割裂?”
他道:“诸世阴神地祗不响应香火、割裂凡俗,倒也不难。一声令下即可。然各教各派的真修、诸世妖魔鬼怪,却不可能一瞬间消失。一旦诸世阴神瞬间隐匿,那真修、妖魔鬼怪少了弹压,在法则变迁至彻底不能孕育超凡之前的这段时间,必定捣出许多乱子。”
六四章 调整
天帝敕令法则变迁,并非一蹴而就。不是不能做到,而是不可这么做。
法则的变迁,一旦迅猛过急,便会产生大规模的天灾。就像真修毫无顾忌的斗法那样,甚至一瞬间沧海桑田,大河变成高山,平原变成沙漠。
这自然是不可取的。
因此需要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需要一段时间,使法则慢慢的变迁,直到大千之下的世界,彻底不能孕育超凡。
天庭下的体系,一声令下便可完全隐匿,与凡俗隔绝开来。
但诸世现有的真修、妖魔鬼怪,则不可能一瞬间消失。常昆泰山神府麾下诸世阴神,有弹压、监督诸世真修、妖魔鬼怪的职责,一旦瞬间隐匿,那真修、妖魔鬼怪便要过年了!
必定导致许多乱子。
这是岳元帅话里的意思。
常昆微微颔首:“元帅所言极是。法则的变迁,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需要世界慢慢适应。因此诸神隐匿,也要随着一起。跟着法则的变迁,逐年削减——譬如一方世界,有阴神地祗一百,根据法则变迁,法则活跃每跌下一个层次,便隐匿五个或十个,直至于彻底隐没。”
又道:“至于具体每跌落一个层级,该隐匿多少,先隐匿土地山神,还是先隐匿城隍,都需要详细计议。”
岳元帅了然:“如此倒也无差。”
又问出之前的问题:“倒是为何,要这般?”
常昆道:“这是人祖们的决定。”
他看了言韦元帅,目光收回,道:“仙天法会时,各路神魔商讨议题,伏羲老祖召见了我,与我说了此间道理。”
伏羲老祖召见了常昆?!
都吃了一惊。
韦元帅更是神色微变。
常昆道:“老祖宗与我说,他和黄帝老祖、赤帝老祖,有过计议。说时机已至,要彻底放开‘缰绳’,让人道无束缚、无挂碍的肆意竞争、发展。因此要摒除超凡对凡俗的任何影响,这就是诸神隐匿、大千下的世界法则彻底变迁的原因之所在。”
听了此言,诸葛丞相与岳元帅皆怔怔有思。
良久,诸葛丞相叹道:“原来如此...新生诸世引开各路神魔仙佛的注意力,人道又发展到合适的地步,时机到了,就该放开缰绳了...”
他笑了起来:“老祖宗们一直念着后辈呢。”
岳元帅有些激动:“如此一来,凡俗的人们,便可自己做自己的主。”
常昆点头:“的确是自己做自己的主。老祖宗们站得高,看得远,该放开的彻底放开。以后能成什么样子,都要人们自己去选。自己选的,便是自己的,既不后悔,也不抱怨。”
这种放开,是全面性的。思想、行为,都不再做任何干涉。
所以以后,人们会怎么样,好还是坏,都要靠自己。若是好,也不需说是祖宗遗泽,若是坏,也不能埋怨祖宗没给留好东西——实际上,祖宗们已经把最好的留给了后人!
常昆振奋精神:“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这件事。具体如何处置,先生和元帅下去之后,商量一个章程出来。我看看再作决断。此外,元帅,那诸世真修拘灵遣将之事,天庭会处置,咱们不必管。只通知下面的地祗,告知此事即可。”
岳元帅应喏:“合该如此。”
常昆又道:“巡查使司可择机收纳一些厉害人物、妖魔,充实实力。泰山神府也将跟着辐射新生诸世,我们的目光,也要向外看。有的是用巡查使司的地方。”
岳元帅点头。
巡查使司收纳人手,凡俗悍将、悍卒之外,如真修、妖魔鬼怪,真修之中,多是选择一些根脚浅薄——没有什么具体道统的散修,而妖魔鬼怪,选厉害的,打服了,在纳入体系。
眼下需要做一些改变。
常昆道:“对诸世各家道统教派做一个考察,行事稳而不乱,不作妖为害,一句话,行正道的,统计一下,拿上来我看看。择其中看得上眼的,我颁一些凭证,纳为巡查使司的客卿、人间代行,予其拘灵遣将的权限。”
天帝敕令,限制除佛门之外各路神魔教派拘灵遣将,要求有泰山神府的认可。常昆这里,正好一并办了。
在巡查使司之下,增加客卿或者说凡间代行者这样一个身份。赐予半官方的权限,允其有拘灵遣将的权力。
当然,权力对应义务。有了这样的身份,便需要‘行正道’,也就是泰山神府阴神的某些职责——弹压真修、妖魔鬼怪,不使危害凡俗。
“至于新生诸世,我泰山神府先不忙。等各家教派先行,我们随后再去。先把计划做起来,之后行事也有章法。”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常昆都忙着这几件事。
他将泰山神府下的诸世,盯得紧。在这样的关头,往往会出一些乱子,这些事,必须捉紧些,免得闹大了不好处置。
巡查使司每天都在扩充人手,每天都有悍将悍卒、妖魔鬼怪被纳入其中,成为巡查使。
诸世阴神关于隐匿退避、割裂凡俗的通知,已经下达。令其做好准备,随时根据神府号令,退避隐匿。
至于所谓凡间代行的事,暂时还没有一个。
常昆还在分辨、等待。
分辨不必说,等待,则是看有什么人上门来,求取拘灵遣将的权限。
这一点,常昆心里有预料。
能调用阴神地祗的力量,对诸世凡俗的真修而言,帮助极大。尤其是都城隍一级的阴神地祗,其神力往往在该世的顶峰,如果有权限可以调用一二,对任何一个教派,都有很大的帮助。
果然,不久之后,许多名帖被递到常昆面前。
常昆哈哈一笑,将名帖丢在一边。便动用泰山神府权柄,炼制了一批代行者令牌,一股脑儿递到上头去,这事具体他不管,该怎么分,让上头天庭去分配。
这批半官方的客卿令牌,常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谁拿到令牌,取得调用泰山神府一丝权限的能力,都必须要遵守泰山神府的规则。
一旦有违背的,立刻收回令牌,还要严加处置。
六五章 抽空
对于韦元帅这位与佛门走得近的岳府太保,常昆的意思是,放在眼皮子底下。
倒不是没想过寻个由头,把他掳到底。只是常昆想着,这里把韦元帅赶出泰山神府,天知道佛门又要把泰山神府哪位发展成亲近他们的一员。
倒不如留着,明晃晃摆在面前,也好的看着清晰。
而且毕竟韦元帅在常昆代掌泰山神府之后,也算是兢兢业业,没出过岔子。常昆既然要按规矩办事,那自己就不能坏了规矩。
泰山神府忙碌的日子,几乎看不到头。
常昆也不知道,伏羲老祖说让他当府君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按在头上。他虽然不乐意,但老祖宗都那么说了,常昆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这事,常昆没跟诸葛丞相他们提。
一则常昆对劳什子府君,并没有什么盼头。二则若是说了,到头来没按在他头上,怎一个尴尬了得?
忙碌了好一阵,常昆的修为,距离成就八阶,又走过了好大一截,难得有点空闲,常昆打算出去逛逛,散散心。
本也想去真宇太明玉完天看看大丫头她们,但常昆按捺住了。空闲时间不多,这一来一回,中间相处一会儿,不但解不了思念,反而更不是滋味,干脆不去。
想着这一忙碌,忘了一件事,正好趁此机会去解决喽——那左金童,早说了捉来调校,常昆险些忘了。
便循着因果,溜达到一处凡世,化身为一条麻衣大汉,四处闲逛,兼带逮那左金童。
逢着一处酒楼,闻到酒香,勾出腹中酒虫。常昆琢磨着在这处凡世倒也有几天时间,不忙着捉左金童,先解了酒馋吧。
这楼子里飘出来的酒香不差,料来一定是好酒。常昆拍了拍腰间的葫芦,举步走了进去。
小二哥见一条大汉进来,眼力劲不差,觉着气度不凡,虽然穿着朴素,但不可小视,忙吆喝一声:“客官一位,里面请!”
与常昆道:“这位客官,二楼雅间?”
常昆道:“雅间。”
小二前面躬身引路,上了二楼,独据一临街的雅间。
问:“客官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咱们龙凤楼...”
常昆摆了摆手:“最好的菜肴最好的酒,只管上。”便丢给小二一大块金子。
那小二眼睛都直了,哈腰点头,直道:“您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躬身退出了雅间。
这里不多时,上来一桌大菜,果然色香味俱全。又一坛老酒,闻着味正是之前勾起腹中酒虫的味儿。
常昆二话不说,倒上一碗,咕嘟嘟一口闷下去。
正大快朵颐,忽然常昆神色一动,朝窗外天上瞧了瞧。一股子气机天空上由远及近,浩浩荡荡而来。
却也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真修法师。
常昆也不细看,左右只要不是来杀人害命的,他也懒得管。
吃着喝着,隐隐听到噗通落水声,不久,窗外下面的街道上,人群呼喊,许多人潮水般涌向镇子外面。
常昆拉了拉铃铛,小二不多时进来。
常昆道:“再给我来一坛酒。”
小二忙道:“是。”
常昆又问:“镇上人群涌动,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忙回答:“听说镇子外面河边出来一条大鱼,都去看热闹呢。”
常昆哦了一声:“上酒吧。”
吃饱喝足,常昆施施然走出酒楼,镇子上这会儿安静的很,人群都出去了,看什么大鱼去了。
常昆借着酒劲儿,打算去凑凑热闹。
到了镇外,正是个人山人海。常昆挤进去,到河边一看,嚯,好大一条鱼!
数十丈长一条黑鱼,那一个巨大,跟城墙似的。
许多百姓好奇兼畏惧,畏畏缩缩打量,不敢靠近。但有胆儿肥的,此时竟然在大鱼身上攀爬来去。
常昆看的分明,这鱼,不是妖,也不是怪,而是个龙种。分明有一股子龙威。
却不知怎到了这里躺着——不是死了,也不是怎的,却是醉了!
常昆也不去动念计较这黑鱼龙种的来历,倒是对醉倒这黑鱼的酒,有点感兴趣。
他正琢磨呢,那些个胆儿肥的,这会儿竟对这黑鱼动手了。也不知哪个屠夫,拿了杀猪的剔骨刀,就要给黑鱼解了。
这处凡世之人,胆儿够肥。
这里刀砍斧剁,一大块一大块鱼肉分割下来,那黑鱼还是一动不动。
常昆更感兴趣了,这是什么酒,醉死成这样,刀斧加身都无所觉?
就在常昆眼皮子底下,一帮人把这条黑鱼生生解成肉块,留下一堆骨头。
这便是一个大笑话——如此一条龙种,竟因醉酒,被镇上的凡人解成了一堆骨头,实在有些啼笑皆非。
这龙种肉身强横,便醉死这里,任凭刀斧加身,又怎能破的开他皮肉?
常昆便凑到前头,瞅了眼那屠夫的剔骨刀,这一看,嗯,不是普通的刀!
是一件神兵!
还有一股子佛门的味儿!
常昆没去深究,只道这屠夫不知哪里得到这样一口神兵,运气不错。
这里解了黑鱼,周围百姓看着竟然就这么搞定了,也不害怕了。便有人提议,干脆吃一回全鱼宴,教满镇的百姓,都来尝一尝。
常昆对此不感兴趣,转身回了镇子。刚刚忙着凑热闹,他还记着酒楼里的酒,打算跟掌柜买些,灌进葫芦里,给自己葫芦里的甲木酒增添几分滋味。
这里常昆转身走了,在场的百姓,便起锅烧油,要吃那黑鱼的肉。
这肉,吃的奇妙。锅里一滚,顿时香气扑鼻。筷子夹起来放到嘴边,滑溜溜,来不及咀嚼,哧溜就滑到肚子里去了。
镇子数百人,大吃特吃,竟把一条几十丈的大黑鱼,吃了个干净!
一个个吃的是肚子滚圆,不知吃下多少,却还回味无穷。
就这时候,一个邋遢和尚出现在鱼骨前,大喊:“坏了!坏了呀!”
正剔牙的屠夫闻言,不禁道:“怎么坏了?”
和尚晃着破扇子,道:“你们怎么把他吃了?这可不是寻常的鱼,他是龙种,乃西海龙王之裔,你们把他吃了,见罪了龙王,这下可糟了呀!”
六六章 敖润
常昆这里回酒楼,找掌柜买酒,言道:“你这里好酒都给我搬出来,我要了。”
搁上一块金砖,险些把掌柜的柜台给压折了。
掌柜的没来及的说话,见了这大金砖,哪里还有话说,吆喝着叫小二搬酒。喊不见人,恼道:“也出去瞧鱼去了!”
只好自己来搬。
那等好酒,倒也不多。二三十坛而已。皆搬出来,常昆拂袖掀开酒坛泥封,扒开葫芦塞,弹指二三十股酒流,引入葫芦中。
那掌柜的一旁看着,竟也不惊奇——实乃常昆下了个心理暗示。
买了酒,常昆拍拍屁股便走。
那左金童便在这镇子几十里外,常昆循着因果来,早捉着他气机。这里只等去拿他。
那龙种的事,常昆也不掺和,没甚意思。也察觉到有个有法力的到了这镇子,一股子秃子味儿。
常昆不放在心上。若那大菩萨之类的,常昆自然不可倏忽。但寻常一个秃子,哪里管他?
这里往另一头离了镇子,一路边走边喝,悠哉游哉。
走不久,忽然灵感一动,不禁回首望去。只见之前离开的那座镇子上空,一片祥云突显。那祥云水炁蒸腾,影影绰绰不知里面多少人。
这一眼,隔着十几里看了个通透,常昆眼睛一瞪,正好与那祥云上一位目光交错。
这是认出来了。
常昆收回目光,心思转了一下,又继续走。
却说那镇子外,全鱼宴上。一个镇子泰半的人,数以百计。这里刚吃了那大鱼,便来了个邋遢和尚,说是吃了西海龙王的子嗣。
把些个百姓吓得面如土色。
这还了得?
竟把龙王爷爷的儿给吃了!
一时茫然无措,好歹揪着这和尚,让拿个主意。
和尚便道:“你们吃了龙王爷的子嗣,真个是胆大包天。也不怕龙王爷发大水,淹了你们!”
更把百姓们吓得魂不附体。
是连连求他。
那和尚好一番为难,这才道:“这事,要说办,也能办...”
更求他了:“求佛爷救救咱,待此间事过,必上佛寺铭恩、谢佛!”
那和尚这才笑道:“我也不要你们如何去烧香拜佛,只盼着日后多行好事,多多向善。”
便道:“这黑鱼毕竟是龙种,有非凡的神通。你们虽然吃了他,却也一时半会死不了。来来来,倒夜香的掏大粪的,把存货拿来,大家伙闻一闻、尝一尝,把吃下去的鱼肉吐出来!”
百姓们面面相觑,还有这操作?
正犹豫间,便见一朵覆压小镇的祥云出现,影影绰绰只见虾兵蟹将一大堆,当头站着个锦衣华服、龙首人身的龙王!
和尚一看,叫道:“找上门来了!”
道:“稍安勿躁,我去与龙王爷商量商量。”
他腾身而起,奔祥云去。而那龙王,驾云降临,却望着远处怔滞片刻,神色有些变化。这里见邋遢和尚上来,他立时把脸一虎:“兀那凡人竟食我儿,胆大包天,吾要行云布雨,将此处淹没,以解心头之恨!”
声如雷震,满镇皆闻。吓得遍地百姓俯身叩拜,连连求饶。
和尚便到了近处,笑嘻嘻一拱手:“龙王爷何必如此暴躁。百姓肉眼凡胎,识不得龙威。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便饶了他们罢。”
龙王道:“我儿死无全尸,你竟要我饶了他们!”
和尚道:“龙王爷暂且息怒,我有一言,听完再说。”
便道:“这满镇百姓,数百条人命,毕竟不可等闲视之。龙王子嗣有非凡神通,当不可就此死去。我与龙王做个约定,但请龙王予我三日,我还你一个毫发不伤的儿,龙王爷以为如何?”
那龙王一听,怒气稍歇,道:“若你这和尚能救回我儿,我自不与这般凡人计较。”
和尚哈哈一笑,摇了摇破扇子:“便如此说定,击掌为誓。”
啪啪啪三掌,约为誓言。和尚转身按下云头,迎接百姓们的欢呼,那龙王脸色一收,淡淡道:“蟹将带人回去。”
身旁蟹将忍不住道:“大王不回?”
龙王道:“见着个面熟的,去打个招呼。”
当即甩袖不见了踪影。
蟹将只好架起祥云,倏忽带着一班虾兵,云散无踪。
常昆悠哉游哉,背着手大步流星,背后便听呼喊:“真君慢走,真君慢走!”
常昆驻足,转身来,见一华服中年疾步赶来。
这华服中年到了近前,拱手笑道:“不曾想真君也在此世,在下敖润,有礼、有礼!”
常昆看了看旁边一处凉棚,指了指:“原来是西海龙王,不如去凉棚说话?”
“真君先请。”
两个入了凉棚,就着坐下。
常昆道:“龙王不在真宇纳福,怎有闲心到这鸟不拉屎的凡世来?我看你大张旗鼓,又是虾兵,又是蟹将,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看着常昆淡淡的面孔,听着满含深意的话,敖润苦笑一声:“做戏而已。教真君看笑话了。”
常昆道:“我看什么笑话。”
他根本就不在意。
却道:“不过天帝刚下了敕令,要诸神隐匿,龙王这里却来个大张旗鼓,搞的轰轰烈烈。不知演的是哪一出戏?”
龙王道:“实得已而已。”
这西海龙王敖润,常昆也知道。要说神位,也是与常昆一般,三品正神。与东海龙王、北海龙王、南海龙王,镇压真宇四海,掌握一部分大道水神权柄。
至于修为,四海龙王都是八阶——本身八阶,神力也是八阶。
不过这西海龙王不敢小觑常昆——之前仙天法会,四海龙王皆在,是亲眼目睹常昆以一敌二,与佛门两尊大菩萨大打出手。
这四海龙王说来似乎挺厉害,实则不然。虽有八阶修为八阶神力,但若干仗,无论日光菩萨还是观音菩萨,都可以一敌四,把四海龙王按着摩擦。
哪里又敢小觑常昆?
这四海龙王也是真龙之裔,但真龙也分层次。尤以其源头,是那四大龙神之末,最水货的烛龙。
既不是青帝之后,也不是应龙之后,亦不是冰夷之后。
其祖便是水货,后代亦然。四海龙王也就那样,不是厉害路数。
也就占着三品神职,有些权位。
六七章 寻常人物(今天有事马上出去,两章,明天再五章)
冰夷老夫人为上古水神时,因犯了大错,被天帝责罚,囚禁于龙泉宅邸,放逐到光阴尽头。
水神权柄由此分化。
当初老夫人便提过一嘴,说是分了海神、四渎龙神。其中四渎龙神之中,黄河龙神与济水龙神还都是老夫人的儿子。
黄河龙神,三娘她爹,因着佛门算计,丢了黄河龙神之位,贬到洞庭湖中。以河伯取代之,这里黄河龙神权柄,又一次削弱。
钱塘君要洪水灭世,济水龙神之位,便干脆削掉了。
而河伯又搞事,连累的自己丢了河伯之位,也把海若拉下水。
海若失去神位之后,海神权柄分化,这才有了四海龙王。
四海龙王算是捡了个便宜,得了四海神位。
所以这四个,实在有些尴尬,不算厉害人物。
自己不是厉害人物,见了常昆的厉害,自然不敢小视。这里遇到了,若不来打个招呼,害怕失礼。
四海龙王的生存规则,便是广交好友。常昆这样厉害人物,若都不结交一二,四海龙王便白混了。
闻言忙道:“天帝敕令,小神哪敢违背?这不趁着还有些时间,陪着人作一场戏么。”
常昆道:“龙王果真交游广阔,这佛门作一场戏,龙王还亲自出马。”
龙王听了心里咯噔,暗道这位与佛门关系实在不妙。法会上险些捶死日光菩萨,还当着各路神魔仙佛的面状告佛门。
龙王本不欲在常昆面前提起佛门。只是来打个招呼,结交结交。
毕竟嘛,四海龙王交游广阔,从来也不分什么势力不势力,只要厉害人物,先巴结着。与佛门有关系,在所难免。
只要见着时,不提对方的仇家,那也没事。
可现在却是常昆提起来,敖润便心觉不妙。
他心思一转,苦笑道:“真君神通广大,自不惧佛门。可小神位卑力弱,佛门找我做事,我哪里敢拒绝?”
常昆这里心里想着。刚刚质问敖润,为何天帝下了敕令,要诸神隐匿,他还如此大张旗鼓。现在想来,正如那黎明前的黑暗,各路仙佛神魔,正是要抓紧机会办事。
毕竟天帝敕令诸世界法则变迁,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有事要办,便要趁早,等日后法则跌落到支撑不起任何非凡的时候,有事也不好办了。
想明白此事,常昆心思万转:这佛门要办的是什么事?要不要横插一手,把佛门的好事变成坏事?
可转念一想,常昆把蠢蠢欲动的心按捺住了。
他现在可不闲啊。手里有大把的事要做。若这里又跟佛门搞起来,难免耽搁正事。而且刚刚不久,才狠狠打了佛门的脸,现在立马又搞,说不定佛门恼羞成怒,来个佛陀跟常昆干仗!
体会过大罗金仙的神通,与两尊大菩萨狠斗了一场,常昆明晰自己的定位——现在他仍然浪不起来。
若是这会儿泰山府君大位加身,得一品神职、九阶神力,倒是有信心跟佛陀怼一怼。不过青帝说的要他当泰山府君的事,现在还没影子。
也罢!
常昆收了心,暗道:“先按捺一二。”
他这里沉吟,却把个敖润搞的心惊胆战。却是拿不住常昆心思,一咬牙,把事情倒豆子倒出来了。
“...分龙会上...”
原来四海龙王每隔一段时间有一个聚会,唤作分龙会。也就是四海龙王的家庭的大聚餐。
分龙会时,四海龙王齐聚一堂,把各自子嗣召集起来,交流感情。
西海龙王有一个子嗣,是他与一个蛇妖生的儿,便是刚刚那被人吃了的大黑鱼。分龙会上发酒疯,被西海龙王赶出来,经历种种,落到这处凡世。
作为佛门降龙罗汉下凡历劫的一个环节。
常昆一听,降龙罗汉,哦,心下立时了然。
佛门有佛陀、菩萨、罗汉、金刚等果位。但果位不完全代表修为。有大菩萨,却是大罗金仙,比如地藏;有大罗汉,却是大菩萨的修为,比如降龙伏虎这两位罗汉之首。
也算是佛门的重要人物了。
搞个西海龙王子嗣作为大罗汉临凡历劫的一个环节,不算过分,很正常的事。
毕竟那西海龙王子嗣,说起来好像挺有身份,但实际上除了世子之外,其他的子嗣都是白身,没有神职。
既是白身,便可随意使用。
难怪这大黑鱼被一众凡人解成肉块,果然不是没有原因。那屠夫的剔骨刀,想来是早准备好的。
否则寻常的刀斧,哪里砍得动龙种?
不过常昆既不打算掺和,便没往深了想。
与敖润稍聊了几句,便打算作别。不过敖润见他渐渐和蔼起来,话便多了,拉着由头跟常昆说话,意图拉近关系。
问常昆:“天帝敕令开拓新生诸世,小神也知那新生的诸世,大千及以上世界,才是肥差。可大千或恒宇,新生时,多孕育诸般神魔,其中一些厉害的角色,便小神这样的,也不敢言胜。”
道:“依真君之见,似小神这般,若开拓新生诸世,该从哪里入手呢?”
常昆诧异看他一眼,问这个什么意思?
却道:“龙王既与佛门交好,不妨跟着佛门后面走。”
“呃...”敖润只是想找个继续说话的由头,没想到常昆一开口又提起佛门,不禁心中苦闷。
“真君便不要笑话小神了。佛门后头跟着的多的是,哪里有小神喝汤的份。”
常昆道:“你是四海龙王,背靠的是天庭。这开拓新生诸世的事,自然跟着上头走,你却想这许多作甚?”
言罢站起来,撂下西海龙王,拍拍屁股就走。
这四海龙王常昆现在看来,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连自己的身份定位都看不清,这里跟佛门勾勾搭搭,那里号称交游广阔,都是个屁。
真聪明人自然跟着自己体系走,这里一榔头,那里一棒子,到头来什么都敲不到,愚蠢。
把个西海龙王撂下,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心里牙痒痒。
经此事,常昆也没得多想了。
早把那左金童逮回去,这凡世也没什么好游逛的了。看到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物乱七八糟的事,污眼睛。
六八章 老婆儿子都有了
常昆这里到了一座石桥边,看这桥新建不过二三年模样,桥下却有一座水府隐匿,左金童那小子便在这水府之中。
跺了跺脚,桥不见动水不见摇,却那水底下的水府,仿佛天塌了似的,一声怒吼,一道神光迸出,左金童怒气冲冲落在桥头,一眼看见常昆,怒火当即泼了凉水,掉头就走。
常昆一把逮着他肩膀,一扣,按跪面前。
“你要往哪里走?”
左金童动弹不得,愤愤道:“我哪里走关你屁事!”
常昆反手一巴掌打了个脆响:“与我说话你仔细着点,小子,再这般不知大小,便是你娘亲来了,也救不了你!”
左金童深知常昆厉害。当初法会上,因着自身身世,心下不忿,挑衅常昆,被一巴掌打翻,心中还怒火滔天。后来见了常昆把大菩萨按着暴揍,便又害怕。
这一害怕,促使他溜出天宫,私自下凡,正是意图躲起来。是想着常昆说的话,要把他调到泰山神府调校啊!
下了凡世,藏在这里,没想到常昆又找上门来了。虽然心里是有预计的——那神通广大的人物,要寻个人还不简单?
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眼下这位大姨夫既然找上来了,说明自家老娘那里,已经说的通透了。
一时间,愤愤之气烟消云散,垂头丧气,心丧若死。
这里说话间,那水下又一道光冲出来,见一个明媚女子。这女子一看左金童跪在一条大汉面前,心下顿时惊疑不定。
道:“夫君...”
又望常昆:“你是何人?”
常昆早知这女子,还是有身孕的,是左金童的姘头无疑,也是无话可说。这小子偷偷下凡来,这短短时间,老婆孩子都有了!
常昆瞥到这女子,左金童便叫唤起来:“不要伤她!”
当初溜下这处凡世,左金童本也没想过娶妻生子。却是这里,当初要修桥,但架不住桥墩,每每把桥墩架起来,则立时崩塌,原来这水中有个镇河的石狮子成了精,不许这里修桥。
有个和尚便与修桥的人说,下面有妖精。需要请人来收妖。
说天宫有位天神临凡,便请到左金童头上,请他来降妖。
这一降妖,便降出了个老婆来。实在石狮子生的美貌,把左金童迷住了。
要不说常昆瞧不上左金童呢——这小子心性实在太差。别说这石狮子,换个其他的女妖怪,怕也是一样把持不住。
刚刚来到桥边,常昆便知道了。若这石狮子没有身孕,常昆不作多想,一巴掌打死则罢。却是有了身孕,常昆也狠不下这心来。
听左金童叫唤,常昆瞪着眼:“我看你跟你老娘怎么交代!”
便一把抓过两人,卷起来不见了踪影。
...
回到泰山神府,常昆把左金童丢到巡查使司,请岳元帅以军法调校。这里转身抽了个空,登天上真宇,至南天门。
南天门镇守的神将,是那五营神将中的南营神将萧其明。
法会过后,四大神将各自镇守四大天门去了。
这五营神将之中,以中坛元帅为首,便是那李哪吒。说来他老爹反倒成了他下属,也是因果使然。
萧神将见常昆到南天门,迎上来:“原来是昆吾真君,此来是有公务?”
常昆抱了抱拳:“非是公务,乃是私事。我要去太明玉完天一趟。”
萧神将点点头,取出一方玉册:“还须请真君留名。”
常昆颔首,打出一道神光,在玉册上作了个登记,这便入了南天门中,直奔太明玉完天而去。
熟门熟路,来到大丫头的天寿宫。
几个婆娘见他来,欢喜的很,一番说话,常昆才道出来意。
他甩袖子把那石狮子精丢出来,指着道:“小四家的孽障偷偷下凡,与这石狮子相配,石狮子已有身孕。我不好处置,便带上来,大丫头把她交给小四,看小四自己怎么处置。”
几个婆娘都吃了一惊。
好家伙,左金童下去一回,这才多久,老婆孩子都有啦!
大丫头拍拍胸口:“得亏夫君把人带上来了,要是留在凡间,不知又要闹出多少伤脸面的事来。”
道:“就把她留在这里罢...我稍后叫人去把小四唤来。小四住在母亲府中,可不能把这姑娘送过去,否则母亲发怒,大事不妙。”
常昆道:“你看着办。”
便要走:“我下面事情多,不能久留。这上面留一天,下面便是一年,耽搁不过来。”
大丫头几个都很理解,只道:“夫君慢走。”
常昆急匆匆来回,离了太明玉完天,再出南天门,倏忽又回了泰山神府。
他这里一去时间似乎不长,但泰山神府却过了小半年。
不少公务积压起来,须得尽快处理。
左金童为军法调校小半年,这会儿却是被岳元帅派到真君殿前做十位,常昆多瞅了他几眼,目不斜视模样稍稍比之前入眼了些。
进了殿中,常昆处置公务。
却不久,殿外来报:“有人求见。”
常昆抬起头:“是哪个?”
“普贤菩萨。”
常昆心中一动,想起法会上普贤菩萨说的讨人情,便道:“请进来。”
菩萨进来,见常昆端坐其上,合十笑道:“真君,又见面了。”
常昆道:“我记着菩萨要来讨还人情。”
普贤菩萨笑道:“劳烦真君记得。”
知道常昆与她没什么好叙话的,便开门见山:“降龙罗汉临凡历劫,而今已到关键。眼下被困在一凡世之中,遭八魔围攻。贫僧这里,请真君出手相助,镇压八魔。”
常昆道:“要我出手?不怕我打死所谓八魔,再顺手把你那降龙罗汉也打死?”
菩萨笑道:“倒不必真君亲自出手。”
便一指殿外左侧,落在顶盔掼甲的左金童身上:“请左金童走一遭即可。”
常昆看了看左金童,看了看普贤菩萨,忽然道:“这小子偷偷下凡,莫非是菩萨手笔?”
普贤菩萨含笑道:“我见他心中苦闷惶惶,与他提了个建议,不妨下凡散散心。”
常昆忽然嘿嘿笑起来:“难怪有人说普贤菩萨好做媒,诚哉斯言!也罢,就教他走一遭罢。”
六九章 东岳大帝
便把左金童唤进来,这小子面无表情,抱拳而立。
常昆道:“既然有这番因果,你便随普贤菩萨走一趟。”
又道:“捉紧些办完事,休要在凡世逗留。”
“喏!”左金童回道。
常昆摆了摆手:“去罢。”
普贤菩萨合十:“真君,贫僧告辞。”
“不送。”
见普贤菩萨与左金童离去,常昆收回目光,继续办公。
这普贤菩萨无疑是个神通广大的,左金童作了一回棋子,不过好歹捞着了妻儿——虽然常昆不待见这样的事。
但因果摆在这里,常昆也没办法。
别说左金童,他常昆不也被做媒了一回么。当初与小七在骊山别府相会,也是这普贤菩萨的手笔。
说来佛门三系,常昆与西方极乐世界、东方净琉璃世界都已交过火。唯独这中央婆娑世界,暂时还没有过大打出手。
先是与观音菩萨,后是与日光菩萨,然后是两个一起。观音乃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的胁侍,日光菩萨是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佛的胁侍。
普贤菩萨则是中央婆娑世界释迦摩尼如来的胁侍。
几次照面,都还算平和,虽然不待见,可也没动手过。
左右常昆觉着,这释迦摩尼如来不愧是佛门之主,这手段,比其他两位似乎要强那么一点。
但常昆也不会傻了吧唧的认为释迦摩尼如来便没有雷霆手段。心想若那释迦摩尼如来逮着机会,必定也要给常昆弄死不可。
毕竟常昆算是与佛门作对的急先锋。
心里想着这些事,常昆翻开一份玉册,片刻后唤道:“来呀,去把诸葛丞相请来。”
“喏。”
不多时,诸葛丞相到了。
常昆道:“先生请坐。”
道:“这份玉册上,是先生关于泰山神府对新生诸世的开拓计划,我想听先生详细说说。”
诸葛丞相笑道:“真君听亮慢慢道来。”
道:“这段时间泰山神府辐射越来越快,许多诸世被纳入泰山神府所属的天道法网之下,其中新生的不在少数。上头一些部司已经开始着手开拓,于诸世设立监察,亮想着我泰山神府亦不能落于人后,因此有了这份粗略的计划。”
常昆点点头:“以巡查使司为先么?”
诸葛丞相道:“然。巡查使司乃真君亲手组建,是泰山神府眼下最纯净的部司。在岳元帅的执掌之下,战斗力颇为可观。”
“先从恒宇和大千世界入手?”
“然。诸世的格局,虽无定论,但大致却是以恒宇或大千世界为中心,形成一个个世界群。先从恒宇、大千世界着手——毕竟泰山神府乃天庭部司,行事着眼于大处,勿须太小家子气。”
常昆笑道:“此言甚得我心。也罢,丞相稍后与岳元帅详细商讨一二,拿出仔细章程来,我看看时机,差不多便可试着施行一二。”
“遵命。”
送走诸葛丞相,常昆自思量。
要说这开拓新生诸世,对于天庭来说,其形式、本质,都不同于各路在野的神魔仙佛教派。
对于各路神魔仙佛教派而言,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传道。
可对天庭来说,一则不需那么急切,二则对诸世的管理天庭并不十分捉紧。
不急切,是因为诸世一旦新生,必定在大道囊括之下。天帝为大道化身,天庭乃大道正统,无论什么样的世界,一旦诞生,先天便在天庭之下。
而天庭对诸世的管理,大处并未直接体现出来,主要体现的方面,还是在泰山神府——掌管诸世生灵的生死轮回。
泰山神府的天道法网需要辐射,但天庭不需要。
因着是次级的‘服务器’的缘故。
诸葛丞相的意思很清晰——这开拓的事,上头一定不会捉紧,但主要体现还是在泰山神府,需要先把计划做出来,时间差不多,便可直接施行。
每个世界的诞生,法则演化或多或少都有不同。每个世界的法则集群,都是一个缩小、削弱、低级版的天道。
天庭高高在上,天帝大道化身,高屋建瓴,自然先天位于各个诸世之上。但作为次级服务器的泰山神府则需要辐射渗透,从而掌控诸世关于生死轮回的特定权柄。
而诸世的法则大多自备齐全,世界孕生,也会孕育出携带响应权柄的神魔、时空。
也就是说,一个新生的世界,必然会丰满自己的组成,会诞生类似死神、冥王、亡灵世界或地狱一类的个体和空间。
天庭主服务器不会在意这些,但泰山神府次服务器,要整合掌控这一类的特定权柄,里面便存在着争斗。
按着常昆的想法,要么是杀死那些土著的关于生死轮回权柄的神灵,要么兼并、容纳祂们,将其变成泰山神府的一员。
仔细该怎么做,常昆脑子转动之间,已经有所计略。
...
泰山神府运转有条不紊,府君之位虽空悬,但有常昆坐镇,具体的状态比起当初回道人当府君之时,还要顺畅有力。
这天,太白星君降临泰山神府,把常昆请去天庭。
不多时,泰山神府神光大作,照遍诸世寰宇无尽时空,这一刻,泰山神府恢弘灿烂,引得各路神魔仙佛侧目不已。
泰山府君归位!
多少年了?泰山神府终于有主!
“敕令:都诸世阴神昆吾神将大真君常昆,履泰山府君东岳大帝,此其钦哉!”
天音渺渺,常昆正位。
一尊伟岸的巨神镇压下来,于光阴命运的长河之中岿然如泰山,八风不动,泰山神府权柄凝聚,重归唯一矣!
那府君殿中,常昆显化真身,召集神府诸部司大神官、大神将,宣告履任。
常昆这一履任,泰山神府气象为之一变。不多久,地府五方鬼帝、十殿阎罗皆至泰山神府拜谒新上司。
不过常昆履任之后,动作并不大。地府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害怕常昆这个脾性强硬的家伙,会剥夺地府直掌的轮回权柄,或者安插许多亲信,与十殿阎罗争权。
常昆并没有这么做。
直接剥夺地府的轮回权柄,这是往佛门头上扔炸弹,会炸出许多不好收拾的麻烦。至于安插人手争权,又实在阴鬼了些,不为常昆所喜。
七十章 分权的设想(晚上还有两章)
常昆这回上天宫,终于应了青帝当初与他的话。做了这泰山神府的府君,正正当当,非是代掌。
而今也可称之一声‘帝君’了。
泰山府君东岳大帝,自然可称一声帝君。
一品正神,九阶神力,位同大罗金仙,自然是了不起的伟大存在。
这位高权重一词,正好拿来形容。他现在,头上仅仅两位,一位是名义上泰山神府的主宰,有东华帝君这个马甲的青帝老祖,一位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大道化身——天帝。
除此之外,没人能管的了他。
东岳大帝职权甚重,因此神力境界,位于诸多一品正神之上,在九阶极品。大罗金仙之中,能压过他的,屈指可数。
可以说,大概能抖起来了。
不过常昆也知道,大罗金仙并非大道之下最强的存在。其上还有先天级数的道君、道祖!
得了一品正神之位,常昆又知道了许多更隐秘的信息。
比如先天道君、道祖有哪些位。
五位大帝君无疑便是这里面的存在。道家三清,也是。
不过道家三清的来历,有些神奇——算是与天帝一般,也是大道的化身。只不过天帝在朝,三清在野。
三清之中,以玉清元始天尊为首。天帝未降世之前,大道演化之初,于蒙昧之时,大道降下元始天尊虚皇道君为众生开悟,是为先天第一道祖!
于常昆而言,这些仿佛近在眼前,但常昆却知道,祂们,距离自己仍然遥远的不可计量。
能知道祂们,是因为这东岳大帝的神位。而不是常昆自己的修为。
他连突破真仙,进入八阶太乙境界都还差了半步,更别说先天道君、道祖了。
挺遥远的。
这回做了泰山府君,同时,常昆的昆吾真君之位,也还在。却转为清贵去了。他是两个神位,一个是泰山府君一品东岳大帝,一个是昆吾真君三品清贵。
泰山神府权柄在握,常昆也晋入各路神魔仙佛之中第一流的人物,而今能把常昆当棋子的,已不多了。
早前的拘灵遣将的问题,若放在现在的常昆手中,念头一动便可解决干净。他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有天帝敕令,禁止胡乱窃据泰山神府权柄、指使诸世阴神地祗办事,但总有铤而走险的,以前需要派巡查使去捉拿追责,现在则不需要。
直接关闭了这个口子,以后拘灵遣将的法门,便废了,用不了了。
只有得到泰山神府代行令牌的,才能动用这里面的权限。
有了府君,便是铁板一块。
诸世阴神,腰杆都硬气起来——没办法,府君那可是第一流堪比大罗金仙之极的伟大存在。
之前没有,总空落落的,没底气。现在有了,底气便回来了。
强硬的官方机构,带来的影响,便是诸世生死轮回秩序的稳固。真修们规矩了,妖魔鬼怪只能瑟瑟发抖,生怕哪里犯了天规,突然冒出来个巡查使,喊打喊杀。
这便是秩序。
当然,泰山神府维护的,是天规秩序,是生死轮回的秩序。具体其实并不太过涉及妖魔鬼怪与人类的争斗。
之前到处抓妖魔鬼怪,其实是为了扩充巡查使司的队伍。
万类霜天竞自由,妖魔鬼怪和人类竞争,那是理所当然的事。降妖除魔,对天庭的机构来说,第一个要点是要犯天规。
真正降妖除魔的,是人族出身的真修。是人类自己的国度和军队。而不是天庭。
天庭维护的是大道运转的大秩序,而不是今天妖怪吃了一个人,明天人族杀了几个妖。那是正常竞争。
不过作为人出身常昆,却可以在这方面开一些后门。比如人族真修降妖除魔的时候,可以请神灵相助。而妖魔鬼怪与人相斗的时候,则不可能请神相助。
常昆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越是位高,便越要遵守这里面的秩序。因为大道盯着的,就是位高的,就是神通广大的。至于小角色,自然不会专门去盯。
所以很多小角色可以搞事,弄的风风雨雨,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缘故。
这里泰山神府稳固起来,生死轮回愈发有序,常昆便开始考虑权柄辐射新生诸世的问题。
诸葛丞相与岳元帅商议过后,拿出了详细的章程,常昆看罢,着人去把镇守地府的康元帅请了回来。
说来常昆之前代掌岳府时候,一直没见过康元帅。
之前履任东岳大帝时,康元帅回来过一次,这回是第二回。
见了康元帅,常昆请他坐下,笑道:“元帅久在地府坐镇,深知泰山神府权柄被地府架空的奥妙。而今我既已履任,自不能坐视不理。眼下有个机会,我想听听康元帅的意见。”
便把诸葛丞相递上来的详细计划给康元帅看了一遍。
康元帅看罢,神色肃然:“帝君要分地府之权,佛门那边必是不愿。支持个普通的山头,怕是很快会被压灭。”
常昆与诸葛丞相商议,这针对地府的计划,就是分权。并非是把地府如今直接掌握的全权柄收回来,而是打算支持一个另外的山头,与地府竞争。
相当于泰山神府建立一个新的与地府等同的部门——这对常昆来说,并不违规。他是泰山府君东岳大帝,有这个职权。
不过正如康元帅所言,另立的山头,要承受来自佛门的巨大压力。如果不够硬,早晚还是被佛门压灭。
这也是常昆烦恼的地方——这个新山头要扛住佛门的压力,只要要有一尊大罗金仙。可大罗金仙到哪里去找?
而且新部门的问题,常昆不打算自己提出来,而是让新山头提出来,常昆再回应。
所以这人选,是个大问题。
地府的权柄,是佛门的重中之重。常昆这会儿不打算跟佛门死磕,因此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也是没办法的事——幽冥轮回乃佛门主导请愿建立,天帝将地府的职位交给佛门出身的弟子,这是各路人马都知道的事。
这是地府为何能架空泰山神府的主要因素。若没有天帝当初发话,便泰山府君空悬,地府也没办法架空泰山神府。
也是常昆现在不便直接收回地府权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