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九章 肉多
结果不出霍浪所料,他并未等太久,便见大头嗖一下飞了回来。
哪敢迟疑,先过问带回了什么消息,然后赶紧把南竹被抓的事情告知,重点是问庾庆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
大头前所未有的忙碌,又嗖的飞走了。
终于把紧急消息传了出去,霍浪又再次赶往了关押犯人的地方,担心南竹的安全,也担心南竹会供出他,他又不知道南竹是不是硬骨头,毕竟接触的不多。
等他赶到时,绑在刑架上的南竹已被打的不成人样,地上一滩血迹,还在啪啪挥鞭抽打不停,夹杂着南竹的惨叫。
其实也刚开始没多久,不过看这情形,下手确实有够狠的。
“住手!”强闯进牢笼的霍浪一声怒喝,有点急了。
负责刑讯的人称老蛇,是个细皮嫩肉小白脸似的汉子,正拿着一只黑葫芦眯着一只眼往里瞅,正是南竹的那只黑葫芦,另一手还把玩着一颗金珠,也正是南竹从金墟搞出来的那颗金果子。
鞭打声停了,老蛇也回头看向了霍浪,略挑眉道:“你跑进来干嘛?”
霍浪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痛的哼哼唧唧的南竹努力睁眼,内心里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
老蛇呵呵道:“你说在干什么,审讯,眼瞎看不到吗?”
霍浪沉声道:“抓捕漏网余孽的事已交由了柯密大人来处理,伱不知道?”
老蛇挑眉道:“难道其他人看到了漏网余孽就不能抓了?谁抓到了,谁先审一审有问题吗?”
霍浪不跟他扯,指着南竹,“我说了,这人要交给柯密大人来审!我正式强调一次,这是要犯,要等柯密大人来审!”
“要犯?就他?就这修为全无的落单胖子?”老蛇倒是回头盯着南竹上下仔细再打量了一下,又回头对霍浪道:“来来来,我倒是要请教一下,这是哪门子的要犯,这人谁呀?”
霍浪还真被他问到了,不是不清楚南竹的身份,而是要趁着这些人不知道才有空子可钻,真要落到普惹他们那些知情人手上去了,他只怕连再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嘴硬道:“我犯不着跟你们说,柯密大人来了自有处置,我警告你们,你们若是把这活口给弄没了,把重要线索给弄断了,小心你们自己的脑袋。”
话毕哼了声,见把这些人给镇住了,知道他们不敢再妄为了,也就甩袖而去了,他也不能一直逗留在这,他得回去等大头的回信,乱跑怕大头找不到他,目前南竹的情况他实在不便擅自作主。
“呸!”啐了口唾沫的老蛇扔了手上葫芦,猛然一脚下去,啪一声,直接踩成了多块碎片,骂骂咧咧地问其他人,“那个姓柯的,听说在外面是什么魔头,隔三差五抓几个人审一审,你们见审出过什么要犯没有?”
立马有旁人跟着啐道:“这废物胖子怎么可能是要犯,真正的要犯精明的很,听说连上仙亲自出手都失手了。”
另有人哼道:“摆架子摆到我们头上来了,不管他是什么魔头,也休想压过普惹大人。”
几人纷纷点头。
很显然,普惹对柯密的不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对于柯密那个新来的外来户,大家的态度偏向可想而知。
不过话虽这样说,老蛇还是不敢直接把南竹给弄死了,毕竟有霍浪的话压在那,他走到南竹跟前,盯着南竹打量。
而南竹则不时盯向地上踩碎的葫芦,嘴角直抽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痛的。
看他嘴抽搐,老蛇来了灵感,突然出手捏开了南竹的嘴巴,冷笑一声,“我让你嘴硬!”手中的金蛋塞在了南竹的嘴上,一拍,咕嘟一声,就进了南竹的嘴里。
巨灵府的人,对这什么金疙瘩、银疙瘩之类的毫不感兴趣,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南竹眼睛肿成了缝,嘴巴也肿的张不开了,这咕噜一下,顿痛出了眼泪,在那“呜呜”了几声,只换来一阵嘲笑。
动不了就不动了,老蛇转身就走,几人也跟了他走出去。
这里刚把牢笼关上,老蛇又顿步,朝几人喂了声,示意看正在一排牢笼那头溜达的几人,那几人一间间牢笼前审视,偶尔还进进出出的,不知在查看什么,老蛇的目光闪烁,似也在琢磨什么。
边上人哦了声,“是老树他们,他们负责普惹大人的吃喝,如今外面落网的大活人多,趁着新鲜,普惹大人每天都要吃上十几个,这是来给普惹大人挑食了,专挑壮实的。”
不用他来解释,老蛇知道这回事,他扭头看向了牢内的南竹,“这么一大块肥肉,普惹大人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闻听此言,几人面面相觑,一人小声道:“毕竟是柯密要的人,这合适吗?”
老蛇哼了声,“普惹大人吃了,他敢怎样?”
有人小心道:“普惹大人吃了,他自然是不敢怎样,问题是我们会被他怎样。”
老蛇反问:“你们知道这胖子是谁吗?”
几人纷纷摇头。
老蛇:“霍浪有说这胖子是谁吗?”几人再摇头。
老蛇:“霍浪有跟我们说过什么吗?我没听他说过什么,你们有听过吗?”
“这…”一人刚忐忑开口,被人拽了下胳膊,方恍然大悟过来,懂了,只要他们一口咬定霍浪没说过什么,霍浪没证人。
“姓柯的没证据就想动我们,那也得问问普惹大人答不答应。”老蛇满脸戏谑的给了句。
几人相视窃笑,挤眉弄眼的嘿嘿。
绑在刑架上的南竹身处痛苦折磨中,加之修为全无后,听力本就不行了,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在说什么,只隐约看出在坏笑。
不多时,那个挑食的老树已经带着人晃到了这边,见到几人,忍不住问道:“你们杵这看我干嘛?”
老蛇笑道:“你可是普惹大人身边的大红人,看到你来了,我等自然是要来迎接迎接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的。”
“是极是极。”
旁人跟着一阵附和。
老树指着几人的鼻子点了点,笑骂道:“好的不学,学外面人油嘴滑舌,上仙说了,这是外面人的坏毛病。”说话间,也看到了里面还绑在刑架上的,见到地上还有新鲜血迹,不免一问,“又抓到了?”
老蛇耸肩,“嗯,刚抓来不久,除了壮实的不行,十足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白忙一场。”
一听“壮实”,又是没用的废物,老树顿来了精神,走近了栅栏往里细瞅。
老蛇立刻示意人打开了牢笼,放了老树进去看。
入内的老树围着刑架上的人转了一圈,乐呵道:“我说老蛇,你不会连什么是壮实,什么是胖都分不清吧?”
老蛇打哈哈道:“反正都是指肉多。”伸手拍了拍南竹的大肚子,“你就说肉多不多吧?”
老树盯着南竹上下打量一下,突然也伸手了,在南竹身上一摁,哗啦一声响,立见南竹身上的布片纷飞成碎,爆了个一干二净,连根线条都不见,赤条条的。
南竹一惊,下意识夹裆,嘴里除了呜呜也说不出话来。
老树手一指,身后两人立刻上前将南竹从刑架上解了下来,扯开他四肢仔细检查他全身,把南竹给害羞的不行。
旁观的老蛇等人懂的,在查看干不干净,有没有病之类的。
怕他们看不上,老蛇夸了句,“普惹大人食过上仙赏赐的仙丹,百毒不侵的。”
没理他,照常检查后,发现南竹嘴巴是堵住的,老树捏住其嘴,施法将那金蛋取了出来,又将南竹给痛了个眼泪直流。老树也不在乎金蛋,随手扔掉了,只逮住南竹口腔好好观察了下,整个肉身里里外外都确认没问题了,方对老蛇道:“这人若没用,就给我了。”
老蛇立马恭维道:“你看中了,那就是你的。”
老树哈哈一笑,挥手招呼手下道:“这个算上,待会儿一起带去洗干净,走,再去挑几个凑数。”
等他们一走,正要活动一下手脚的南竹又被捏住了嘴巴,老蛇竟又把那金蛋捡了起来,也不管脏不脏,又拍进了南竹的嘴里,再次疼的南竹泪汪汪。
拍了拍手的老蛇带着一脸坏笑而去。
南竹压根不知道这些人把自己给剥光了想干什么,等人都出去了,牢笼一关,立马去抠嘴里的金蛋,奈何嘴巴肿的厉害,无法大开口,他又无法施法挤出,抠了几次嘴皮子,都抠出血了,痛的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也还是没能弄出来,最后只好呜呜着作罢。
尽管身处痛苦中,他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那被踩碎的黑葫芦,跪坐在了地上一片片捡起,一块都不肯漏过,他很清楚这每一块都是宝贝。
碎片是收集起来了,可他身上光溜溜的,实在是没地方装,衣服也全部被震碎了。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是捡了块较大的衣服碎片包了葫芦的碎片,包了也没地方放,除非一直拿在手里,低头看了看裆下,那肯定不行。
摸来摸去也只摸到一头凌乱散乱的头发,想到了庾庆藏大头的情形,眼缝里一亮,又特意把葫芦碎片大块点的再弄碎了些,然后抽了线扎了小布包,最后吊在了头发后面,再顺手扎了个马尾兜住、抱住。
有了坐下喘气的工夫后,他又抠了抠嘴里金丹,结果还是抠不出来,只好坐地上干熬,他相信霍浪就算救不了自己,也会知会老十五想办法的。
他还是有羞耻心的,趁空抽线头找碎布片绑简易三角带遮羞。
抱歉,有事来晚了。
第一一四零章 拼盘
确定调虎离山之计已经成功的庾庆等人已在返回藏身点的路上,行踪隐秘,躲躲藏藏不敢暴露,故而速度不快。
途中,一直在琢磨的庾庆偶发担忧,“也不知阿琅大姑他们那边有没有把各藏身点的人给找齐。”
向兰萱:“时间足够的,巨灵洞那么远,就算以云鲲的速度,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但也不能拖太久,若迟迟找不齐,我们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他们的担忧有点多余,回到藏身点后,随便扫了眼,见叶阿琅他们已经回来,粗看了看人数,估摸着都到了。
庾庆还是多问了句,“人都到齐了吧?”
谁知满脸焦虑的牧傲铁凑上来便道:“还差老七,老七被云鲲的人抓走了。”
“什么?”庾庆失声,一同回来的向兰萱和冥僧也颇感讶异。
快速扫了眼四周的向兰萱问:“这里也没打斗过的迹象,你们都好好的,他怎么会被抓走?”
“他借口出去转转,没想到是跑去采灵草了……”有些愧疚的牧傲铁将事发经过讲了遍,他觉得没看住南竹是他的责任。
“呵呵。”向兰萱听乐了,明显是给气乐了。
之前南胖子失踪了,大家想尽办法找啊等啊的,好不容易回归了,一转眼又丢了,还是被云鲲的人给抓了,这胖子怎么这么多事,想想都气。
庾庆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深知,采灵草什么的确实是老七的风格。
无奈摇头的人有几个,唯独文曲带着几分乐呵,真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意味。
别人可以不管南竹死活,牧傲铁不能不管,又主动问庾庆,“怎么办?”
庾庆大发脾气道:“能怎么办,死了拉到。”
向兰萱知他说的是气话,接话道:“只要搞清了他被关在哪,问题应该不大。以他的情况,云鲲那边抓了是不会急于弄死的,何况云鲲不在,不等云鲲回来,那边更不会轻易乱来。怕就怕他扛不住,这地方不能再呆了,多呆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在南竹能不能扛住的问题上,庾庆也帮腔道:“这个大可以放心,南胖子在这一点上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绝不会出卖我们。”
心里补了句,起码不会出卖他跟老九。
向兰萱正色警告道:“我不是质疑他的骨气,而是我们不能冒这种风险,有些时候不是他愿不愿意招供的问题,你要知道许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何况仙家手段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再者,发现南胖子出现在这一带,普惹很有可能会调集大批人马赶来这一带重新仔细搜查。立刻走人,联系那边找到南胖子,劫人后,直接杀出去!”
所谓的“那边”自然是指霍浪。
这次回来本就是招呼人手趁云鲲不在杀出去的,如今只是在过程中多了项救南竹而已。
庾庆考虑的是,霍浪那边能顺利找到南竹吗?
向兰萱又对文曲、冥僧和阿琅大姑打了个招呼,三人当即跟了她出洞,庾庆见状也跟了去。
到了洞外,向兰萱方对文曲和叶阿琅说道:“大和尚还有开启仙府让我们出去的办法,云鲲也被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调离了,我们出去的机会来了,现在的问题是,普惹守住了出口,想出去就要过普惹那一关,我自认不是普惹的对手,在她手上甚至没什么招架之力,需要有人助我一臂之力,缠住普惹,为其他人出去创造机会。”
几人相视一眼,叶阿琅第一个坦白道:“我倒是想帮,可我实力跟普惹相差太远了,冲上去也帮不上丝毫的忙,甚至有可能成为你们的累赘。”
冥僧亦合十道:“普惹已知金刚护体大法的破绽,正面缠斗,贫僧和叶阿琅的作用差不多。”
文曲抬眼看天,嘀嘀咕咕道:“绕那圈子干嘛,不就是想让我出手么。”
明摆着的,这里论修为,能和普惹碰一下的就他和向兰萱,其他人冲上去都是找死。
既然被看破了,向兰萱也不矫情了,“文老还能与普惹一战否?”
说到这个,文曲看了下自己的双臂,忍不住一声叹,“若胳膊还在,我一剑就能斩了他,无论是剑诀还是我的‘破天罡’,都还没修炼到能不倚仗胳膊的境界。巨灵洞一战,双臂完好时,尚逊色于她,如今少了双臂,更是难以抵挡。
与伱联手纠缠住她不是不行,问题是你我能缠多久?还有,为什么要缠住她?门一开,直接冲出去便可,她就算跟出去了又如何?只要云鲲没出去,丁甲青几个联手之下,这个普惹不足为虑,必死无疑!”
向兰萱:“不瞒您说,开启仙府大门的钥匙就是丁甲青他们手上的那个,没有其他办法,大门还是要他们开启,大和尚只是有办法向他们发出开门的消息而已,却无法与之详细沟通,而问题就出在这。
丁甲青几个,不用我说您大概也知道,那都是极为谨慎之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就会关闭大门。
他们开门时一定会万分小心,稍有丁点不对,一跑之后,恐怕再也不会打开了,所以必须要有人以最近的距离守在门口,门一开,需第一时间冲出去,届时就算门关了也不打紧,可以跟他们沟通,把情况说清楚了,他们自然会打开。”
文曲想了想,又问:“要缠普惹多久?”
向兰萱面露苦涩,“这也是问题所在,丁甲青几个,接到开门消息后,会不会第一时间立马开门,谁也不知道,要缠住普惹多久,我心里也没数。”
文曲沉吟道:“以你我目前的状况面对普惹,拖久了恐有危险,不如设法将其诱走。”
向兰萱:“将其诱走的办法倒是有,我有把握在梨花身上做文章,可那样运作起来的时间过长,我们等不了,云鲲也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我们露面将其诱走,可一时间又能将普惹诱出多远?
除非大和尚用天翼令相助,否则以普惹的修为,很快就能追上我们。一旦用了天翼令,还跑不掉的话,诱离的迹象未免也太明显了,普惹又不傻。只要用了天翼令,普惹便有可能不会再追了,普惹跑不远便没有任何引诱的意义,门口的打斗动静一起,她立马就会知道上当了,会迅速扑回去。”
文曲干脆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打算?”
“其实没那么复杂。”向兰萱指了指其他几人,“他们就近潜伏不动,就你我闯到出口去,与普惹缠斗,一旦门开,你我伺机而动,一个全力掩护另一个,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第一时间冲出去快速说明情况,若两个人都能出去则更好。
门再开,大和尚接到信号,立刻以天翼令搭载上其他人冲出去,天翼令的冲击速度上来了,普惹未必拦得住,最多轰上一击,以大和尚的金刚护体大法挡一击应该是没问题的,或许门再开的时候,普惹也会跑出去,或是出去的人再冲进来缠住他也行,总之只要门再开出足够的时间,其他人有的是出去的机会。”
“还当你们有什么出去的好办法,闹了半天就这?”文曲啧啧两声后,略摇头道:“你小看了普惹,我跟普惹交过手,以你我目前的实力缠不住她太久,一旦出去了一个,剩下的一个没了助力在她手上是跑不掉的,剩下的一个处境会很危险。若大门迟迟不开,你我很有可能双双栽在她手上,她也许无法同时顾上两个,顾一个还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说,你我当中有一个大概率是要栽在她手上的,这样做太危险了。”
之前就跟向兰萱商量过的冥僧道:“若真出现了大门迟迟不开的状况,你们只需发出示警,贫僧会以天翼令来想办法接应。”向兰萱颔首,这是他们早就考虑过的方法。
文曲道:“有些事情未必会在我们想象好的计划内发展,尤其是临阵打斗,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其实没必要冒这种风险。要我说,有天翼令在手,云鲲想找到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出去的事大可不必急于一时,再躲个一年半载也没关系,先不说他们未必会一直守在门口,假以时日也未必就不能斩了云鲲!”
“文老言之有理,放在之前也许还有得商量,现在的话…”向兰萱说着看向了庾庆。
庾庆旁听时面带的忧虑神色就没放开过。
文曲顺势瞅了眼后,了然道:“南胖子?”
向兰萱颔首,“不趁现在把南胖子给捞出来,回头云鲲回来了,南胖子落云鲲手上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文曲呵呵乐了,“那胖子尽坏事,我这双胳膊也是被他给骗没了,让云鲲弄死他算了。”
话虽这样说,紧跟着又松口了,“反正云鲲不在,摸清了南胖子在哪,悄悄把人给劫了跑人便可,没必要跟普惹硬杠。”
向兰萱忙道:“一旦摸准位置救走了南胖子,我们在云鲲那边的卧底怕是经不起查,很容易暴露,再安插一个合适的内线不容易。”
文曲:“简单,把那个内线一起捎带出来。”
向兰萱顿奇了怪了,略带激将道:“文老,观您可不像是怕事的人,怎会怕与普惹一战?”
她是想快点出去的,一是外面有所牵挂,二是恐夜长梦多,等个一年半载的,这里能等,丁甲青他们能拿着钥匙在外面等一年半载吗?
再说了,她感觉有天翼令相助,有事帮忙周旋,出去的把握还是挺大的。
文曲淡定道:“我不是怕普惹,而是出个意外栽在普惹手上不值得,她还不配杀我!我这两条胳膊的账还没找云鲲算,不跟云鲲再打一场我不甘心,出去了谁敢保证我还能进来?我没了双臂,进来的钥匙是保留还是毁掉,只怕不由我。”
“……”向兰萱哑口无言,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好了,费半天口舌,就是没算到文曲暂时不想出去。
边上几个亦面面相觑,差点都想骂娘了,敢情是这原因,搞什么搞。
向兰萱还想说什么,庾庆出声道:“先救南胖子要紧,其他的后面再说。”
拖久了他怕南竹会出事。
向兰萱只好叹了声,“行吧,先救人。”
这里话刚落,一只虫子便闪了过来,落在了庾庆肩头,是大头。
庾庆立马怀疑可能和南竹有关,赶紧去一旁找了树叶给大头刮字,内容出来后果然不出所料,他赶紧回到几人身边告知情况,“没错,南胖子确实落在了那边,好在抓南胖子的相关经手人并不认识他,被内线稳住了,现在人还在牢里关着,刑讯受了点罪,暂无性命之忧,得赶快了。”
向兰萱立马让他跟霍浪那边确定具体位置,做好随时联络准备,回头又赶紧招呼上了人手一起出发,这里本就不能久留了,一伙人算是迅速转移了……
“呜呜,呜呜……”
从牢里揪出来的南竹朝人呜呜乱叫,不知道这些人要带自己去干嘛,他裆下好不容易包起的破布片居然又被人给扯掉了,然后被关进了一个不是第一次关他的那种大笼子里。
里面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被剥的精光的男男女女,因南竹的面目全非,加上没穿衣服,那些人也没认出他来。
稍后笼子晃的他们摇摆不稳,一个巨人已经提了他们走人。
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将他们拎到了海边,巨人半走入海里,连同笼子一起捣进海里哗啦啦反复涮洗,水里浪里的南竹想咳嗽、想喘气都不行,人又在笼子里撞来撞去,迅速翻白眼晕了过去,笼子里的一群人皆如此。
站在岸上的老树还指手画脚嚷嚷道:“洗干净点!”
等到笼子再提上岸,里面的人晕死了一片,有的身上还在滴血,被撞破了。
一只只比人高大的多的石槽抬了过来,里面装满了各色清洗好的水果,全都是采自深山中的各色新鲜野果。
在老树的指挥下,笼子里的人一个个被提溜了出来,一个个插进石槽水果中当拼盘似的,五个大石槽,一个里面放三个人,十五个人就这么分了。
有不懂的新人问了句,“就这样活吃吗?”
老树哈哈道:“普惹大人就喜欢个新鲜,果子要现采的新鲜的,人也要吃新鲜的。”说着挥手示意抬走。
他自己先踏浪而去,后面的人则抬着巨型石槽踏浪跟随。
一行一路到了仙府大门口的石柱前,暂停,老树先上去了,先向坐在巨型石柱顶端的普惹通报去了。
得报的普惹垂目下看,抬手隔空一抓,便有一只大石槽飞了上来,落在她手中就跟一只小碗似的,端碗昂首,哗啦一下倒入口中,随便嚼了两口就咽下了。
小碗扔下,又隔空抓上来一只,又是昂首一碗倒入嘴中,嘴角嚼出的殷红也不知是果汁还是血水,反正看她那样子似乎挺享受这鲜美滋味的。
一碗又一碗,轮到南竹那一碗时,恰逢南竹缓过气来幽幽睁开眼缝,水果里埋的只剩颗脑袋的他亲眼目睹了这被送入口中的恐怖一幕,自己怎么老是被人吃?可谓大惊失色,肿的睁不开的眼缝居然睁大了,呜呜着,身体被埋又动不了,就这么被倒入了普惹口中。
连嚼几口咽下的普惹扔掉了碗,又抓了最后一碗上来倒入口中享用……
第一一四一章 吃了?
“要撤离了吗?”
接到大头传讯的霍浪喃喃自语,心里多少有些戚戚然,之前说好了在未分出结果前让他脚踏两条船的,现在为了救南竹,他很有可能要暴露,所以要明确站队了。
关键是,探花郎那一帮子能在云鲲这边胜出吗?
他更偏向于继续脚踏两条船,然他没得选择,只能是服从,否则哪条船都没他的份。
他甚至有将南竹给掐灭的冲动,那个南胖子死了,自然就没了救的必要,他也就不用暴露了。
这份杀伐决断能力他是有的,毕竟也算是执掌靖远船行多年的人物,何况背地里本就一直干的杀手勾当。
可对方似乎早已防范上了这一点,发出了警告,南竹若死,他也别想好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根据对方的交代,带大头去确定南竹所在的准确位置,回头由大头带路,带人直接扑去救南竹,自己则在南竹那边等着,等到那边劫人时,自己一同被“劫”走。
事情还算简单,他稍作了收拾,将能藏在身上东西都带上了,然后迅速出了洞赶赴牢笼那边。
抵达关押点后,除了地上的血迹和碎衣,哪还有南竹的人影子。
他跑入牢笼内,捡起碎布片子查看,可以确认,应该就是那个南胖子的衣裳,怎么回事?
他迅速跑去找看守打听情况,刚好碰到一个溜达巡查的看守人员,后者听问后,想了想道:“是那个大胖子吧?”
霍浪忙点头,“对,就是他。”
那看守人员道:“他呀,一身的肥肉,被挑食的老树看上了,已经送给普惹大人当餐点了。”
“什么?”霍浪大惊失色,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襟,压抑的气势释放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看守人员被他吓一跳,不过还是一把推开了他,骂了句“有病”,便直接绕开他走了,巨灵府的老人也没人愿意跟柯密这边的人混在一起,怕惹普惹大人不高兴。
稳了稳心神的霍浪不敢轻信,毕竟这些人对柯密的人不太友善,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不确认就做论断,他迅速找到人打听,很快便找到了老蛇。
老蛇几人正聚在一个石窟内乐呵呵喝酒,霍浪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小聚的欢乐气氛。
没什么好客气的,霍浪劈头便问,“那个胖子呢?”
这态度有点打脸,老蛇眉头一挑,砰,拍桌而起,“姓霍的,这里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霍浪:“我再问一次,那个胖子呢?”
老蛇:“什么这个胖子那个胖子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浪:“少跟我装糊涂,就之前我说的那个要犯,说要交给柯密大人审讯的胖子!”
“伱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什么要犯?”老蛇两手一摊,满脸无辜的样子,转而问其他同伙,“他有跟你们说过吗?”
“没有。”
“在说梦话吧?”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一群人跟着起哄,霍浪瞬间明白了,这帮家伙在跟他玩死不认账那套。
而他为了掩饰南竹的身份,也确实没有对任何人泄露南竹被抓的事,导致手上没有任何证据,想到自己马上也要从这里撤离了,也就没了什么顾忌,沉声道:“你们知不知道那胖子是谁?他叫南竹,是那些重点漏网之鱼的同伙,是上仙指定要抓的人,你们糊弄我可以,但愿你们能把上仙糊弄过去,否则谁也保不了你们,哪怕是普惹大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我再问一次,你们把那胖子弄去哪了?”
此话一出,起哄的几人脸色骤变,云鲲上仙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是需要证据的人吗?谁若犯上了,哪个不胆寒。
一个个不是目露惊恐,就是干咽口水,这一下是真的都怕了,跟柯密较劲确实能得普惹大人庇护,因是站队的问题,而坏了上仙的事,那就一定会很惨,确实没人能保得了他们。
喉结耸动的老蛇艰难道:“你别往我们身上泼什么脏水,胖子之前倒是有抓过一个,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也没跟我们说过,已经被挑食的人看中了,当成了盘中餐送给了普惹大人,不管我们的事。”
“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不关我们的事。”
一伙人附和着,语气没了之前的高昂,明显没了底气。
真的被当成了食物送给普惹?心惊肉跳的霍浪指了指几人的鼻子,让他们等着瞧的意思,旋即快速转身而去,紧急赶往仙府出口,希望还能拦住普惹,让其嘴下留情。
他很清楚,这事巧合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就是这些人搞的鬼。
然刚跑到海边,便碰上了送餐回来的老树他们,他当即拦下了他们,紧急问道:“你们是不是把一个胖子当成了食物送给普惹大人?”
能负责普惹饮食的人,自然是跟普惹关系比较近的,更不愿给柯密这边人好脸色,不过听了这问话,多少有点疑惑,反问:“是有个胖子,有什么问题吗?”
霍浪追问:“人呢?”
老树指了指抬上岸的“大碗”,呵呵道:“自然是进了普惹大人的肚子。”
霍浪惊悚道:“你亲眼看到了?”
老树点了点头,仍有疑惑道:“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霍浪踉跄后退了一步,呵呵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对方,还是在笑自己,南竹居然被人吃掉了,想到大头带回的警告,他有点头皮发麻。
不行,这事他得当面找探花郎他们谈谈,靠传讯虫子是说不清楚的,南竹虽然死了,可他觉得自己在这边卧底对探花郎他们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不应该轻易抛弃他才是。
扭头转身就走,避开耳目后,对大头一番交代后放飞,然后焦虑等待着。
而庾庆等人也已经摸到了就近一带,为了便于大头寻找联系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之前和向兰萱、冥僧二人潜伏观察过的地方。
一伙人都跟来了,准备救了南竹后直接用天翼令一起跑人。
闯出去的事,文曲不肯配合,向兰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对上普惹,只能是作罢,留待以后再另想办法。
大头一闪而至,又落在了庾庆的肩头,后者立马摘了树叶给大头,所呈现出的消息令核心几人感觉莫名其妙,霍浪说情况有变,需要跟这边面谈。此异常举动多少让几人有些警惕,然而救人要紧,这边没什么时间磨蹭,只好让大头传了碰面地点去给霍浪。
地点不在这里,在相邻地方的山头上,他们多少得做点防备,以防有诈,除了核心几人,余者都留下了躲藏。
距离不远,消息来回速度挺快,没用太久,大头便将霍浪给领到了会面地点。
躲在暗中观察过,确认没问题后,几人方露面与之见面了,庾庆一见便劈头问道:“怎么回事,提供南竹的具体位置很难吗?”
“出事了,南竹被普惹给吃了……”霍浪不敢隐瞒,深知这个时候绕弯子会让人反感,干净利落地把事情经过讲了遍。
“怎么可能?”庾庆满脸震惊,满眼的难以置信,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脸色瞬间苍白,这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吗?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南竹各种肥腻的音容相貌。
得亏牧傲铁没跟来,否则定是同样的不能接受。
“被吃了…”文曲也有点傻眼,喃喃自语道:“这次看来是真被吃了,这胖子怎么老是被吃,看来还真是缺德事干多了。”
向兰萱和冥僧亦相视无语,怎么都没想到南竹会是这么个死法。
“不对!”庾庆突然惊醒了一般,大呼小叫道:“南胖子应该没死!”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知道他们关系好,估摸着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向兰萱眼中略有同情神色,叹道:“探花郎…”
庾庆抬手打住她的话,盯着霍浪问,“你亲眼看到他被吃了?”
霍浪略怔,摇头道:“没有,不过应该不会有错…”
“不会有错个屁!”庾庆直接破口大骂,旋即对众人道:“南胖子是什么人,那是羞辱过云鲲的人,普惹也认识南胖子,试问普惹见到南胖子怎么可能把他给吃了,要吃也不可能现在下嘴,起码得没了价值之后吧?”
“……”霍浪茫然。
旁人或若有所思,或微微点头,总之都表现出了对此话的认可。
向兰萱立刻问霍浪,“照你的说法,会不会是他们看柯密这边的人不顺眼,故意骗你?”
霍浪犹豫了,迟疑道:“我不知道,但我感觉那些人不像是串通演的…”
文曲忽道:“那咱们就去确认一下吧。”
“咱们?”向兰萱不解,对方是盯着她说这句话的,为什么是咱们,不该是让霍浪去确认吗?
文曲:“你不是想试试咱们联手能缠普惹多久吗?趁云鲲不在,那就去试试吧。我们一露面,当面向普惹问话,南胖子是死是活,普惹应该会告知真相。”
庾庆闻言大喜,知道文曲现在不想招惹普惹,之前已经亮明了态度的,此番去,纯粹是为了救南竹,只有搞清了状况才好想办法救人,当即拱手道:“谢前辈。”
文曲:“用不着你谢,我得了南胖子的好处,就当是还他人情。”
回头又看向了冥僧,“光我们两个不行,你要做好听我们信号的准备,随时以天翼令来驰援接应我们,你那手金刚护体大法关键时刻也能发挥下作用。”
“阿弥陀佛。”冥寺合十欠身,算是应下了。
“走!”文曲一声招呼,率先飞走,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
向兰萱立马跟着飞了去。
庾庆拱手遥送……
峦嶂之后,是碧浪淘沙的大海,两根巨型石柱恍如巍峨守卫,盘坐其上的普惹则是真正的守卫。
空中的云,座下的海,吹拂的风,居中闭目打坐的普惹忽然睁眼,只见左右骤然一片打杀动静,翱翔巡弋的飞翅四脚蛇大量跌落。
有两人从一左一右环抱杀来,无人能挡,很快便双双浮空在了她对面,正是文曲和向兰萱。
四周飞舞巡弋的人马显然也被震慑住了,虽团团围住了这边,却无人再敢轻易靠近。
另一根巨型石柱顶端的木屋内,因打斗动静惊动的梨花,只是探头看了眼,便吓得赶紧缩回了屋内,知道不是自己能挡的。
瞥了眼的向兰萱隔空一掌,轰,遥遥距离的木屋崩飞,梨花吐血而出,惊慌扑入海中躲藏。
普惹没有去急救梨花,而是紧盯着文曲,她听说了,此人差点斩了云鲲上仙,虽然云鲲说了此人已不足为虑,加之见对方没了双臂,可她心里还是不免忐忑。
试问没点底气怎么会主动跑过来对阵!
输人不输阵,她缓缓站了起来,俯视着二人,喝斥道:“好大的胆,竟敢跑来送死!”
浮空的二人再次拔高上升,与其两眼齐平后,向兰萱亦施法喝斥道:“南胖子呢,交出来!”
普惹倒是被这一声给搞愣住了,反问:“南竹?”
向兰萱和文曲皆偏头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人家没必要跟他们搞这种演技。
既如此,向兰萱干脆直接问道:“你不知道你手下抓了南胖子?”
普惹顿感意外,自己手下抓了那个南胖子怎么会没人跟自己禀报?她往左右驾驭飞翅四脚蛇的人马扫了两眼,立马有会意的驾驭飞翅四脚蛇而去,打探去了。
文、向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情况也让两人为南竹的下场感到了不妙,向兰萱再次出言试探,“你手下把南胖子当做了食物给你吃,你不知道?”
闻听此言,普惹脸色瞬间一变,想起不久前才刚吃过的荤素搭配,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腹部,自己把南胖子给吃了?
真要是如此的话,回头怎么向上仙交代?
文、向二人也变了脸色,大概看出来了,普惹似乎完全不知情。
可转瞬又觉得不对,感觉普惹好像在演戏,因普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嘴唇都白了,捂住腹部的五指紧扣住了肚皮,紧跟着眼珠子猛然陷入了眼眶,巨大的身躯骤然干瘪了下去。
第一一四二章 独活
欲抬手求救的普惹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身形便歪倒了下去,直直向海面坠落。
最恐怖的是,她表皮破裂捅开,犹如发芽一般,数不清的树枝从她体内狂暴招展而出,疯狂长大,其生长速度所彰显出的磅礴生机实在是吓人,不但是文、向二人被惊呆了,周围巡弋的云鲲人马也吓坏了,没有任何人见过什么植物有如此恐怖的生长速度。
巨大躯体坠落的过程中依然在疯狂生长,像是开屏的孔雀,又像是竖起刺的刺猬,暴长的各种树枝很快便把普惹的身形给遮没了。
轰隆落入海中后,各种树枝似乎长的更快了,一棵棵大树从海中飞速茁壮生长起来,有的直接长成了参天大树,有的藤蔓快速变得粗壮,攀附大树而上,皆以可见的速度迎风开花结果,然后果熟。
各种各样的枝叶,各种各样的树木,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果子。
待到生长停止后,两根巨型石柱中间好像出现了一座郁郁葱葱的海岛一般。
“她死了?”文曲慢慢偏头问向兰萱。
其实他很清楚,整个人瞬间千疮百孔了,还怎么活?只是从未见过这种死法,算不上大开眼界,有点被惊吓到了。
向兰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按理说,以普惹的强大修为,区区树木的长势轻易便能压制或抹杀掉,怎么可能对其致命,之所以致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股生长之力太过狂暴和恐怖,暴烈到普惹都来不及压制或者压制不住。
眼前发生的一切,对所有人来说,都宛若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只怕连梦里都不敢想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看来是真把南胖子给吃了,上一个是阿蓬,南胖子够肥呀,谁吃撑死谁…”
文曲看着下方的大树嘀嘀咕咕呓语般。
四周忽然掀起的哗啦啦动静惊醒了二人,环顾四周,只见那些巡弋人马瞬间作鸟兽散。
普惹一死,全都仓惶跑了,显然是自知不敌,加上普惹的恐怖死法不知是不是这二人所为,但普惹确实是二人找上后死的,大家逃命要紧。
水面冒了下脑袋的梨花更是吓惨了,迅速潜水而去。
水面上只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海怪还在露着背脊巡弋,在突然爆出的郁郁葱葱间钻来钻去。
眼看四周瞬间清空了,文曲提醒道:“你们离开的机会来了,赶快让大和尚对外联系。”
还在震惊中的向兰萱猛然醒悟,迅速掠空而去。
以她的速度,很快便回到了庾庆等人的身边,她把情况一讲,庾庆和牧傲铁瞬间变了脸色,别人不清楚,他却立刻反应了过来,普惹应该是死在了那只黑葫芦手上,南竹真的被吃了!
“快去,快带我去!”庾庆朝向兰萱紧急大喊。
见他急得不行,向兰萱立刻抓了他飞去。
从庾庆口中知道了南竹有危险的牧傲铁也急得不行,赶紧拜请冥僧。
不用他说,冥僧紧急召集所有人集合,以天翼令裹了一起带走。
途中,向兰萱也从庾庆口中搞清了普惹的死是怎么回事,她知道地元仙露,但没想到南胖子挂在腰上到处晃的黑葫芦也有这么大的威力,怎么感觉那胖子浑身是奇宝?
也知道了庾庆急着赶去是为什么,因为庾庆拜托她再从普惹的腹内找找看,说是说不定南竹还活着。
人都被吃了,怎么可能还活着,不过也能理解这份心情,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试试看,起码是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算是个了结。
人一到现场,她就把庾庆交给了文曲,自己则飞身钻入了水里的郁郁葱葱内寻找。
文曲也带着庾庆降低了高度,降到了与那些大树差不多的高度,很快,一只光鸟闪到了他们身边,冥僧也带着一伙人赶到了。
水面不时溅起水花,是各色果子因成熟而蒂落,郁郁葱葱下的各色果落,还挺具美感的,众人怔怔看着这一幕。
哗啦,海岛般的郁郁葱葱忽然一阵剧烈摇晃,向兰萱拖着庞大一团东西飞向了空中,似乎是巨大一团树根之类的,飞向了巨型石柱的顶端,落在了上面。
文曲和冥僧亦带着众人先后追了去,落地石柱上面一看,果然是一大堆树根之类的。
正在施法一点点将树根扯开的向兰萱偏头对庾庆解释了一下,“我把普惹胃里的东西全部端出来了。”
庾庆和牧傲铁立刻冲了上去,拉扯那些树根帮忙,然而修为全无的两人,一根都扯不动,那些树根太坚韧了。
知情的文曲和冥僧立刻施法帮忙。
向兰萱提醒道:“小心点,我发现一些尸骸被树根吸成了朽骨,一扯就断,才把普惹胃里东西全部端了出来。”
话不用说完,懂的自然懂,算是想给南竹留个全尸吧。
原来是找遗骸,听懂了的闲人也立刻上手帮忙。
如同向兰萱所言,大家很快就发现了零零散散的骸骨,总之没一具是完整的,真的是稍用力一捏就粉碎,庾庆和牧傲铁看得心都凉了,两人呼吸急促而紊乱着。
就眼前这情况,师兄弟两人很清楚,老七万无再活着的可能。更让两人心凉的是,他们想分辨出哪些骸骨是南竹的都难,怎么会连件能辨别的衣裳都没有呢?
一伙修士动手自然是快,不一会儿就清理到了树根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稍施法扯开一些后,一个三仙堡的人惊叫一声,“有人,有人,这里有人…”
那大惊小怪的反应,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众人迅速凑了过去,文曲瞄了眼,便惊喜喊道:“是胖子,是南胖子!”
踮起脚尖也看不到的庾庆和牧傲铁很着急,想看清又不敢看清,怎么认出是老七的,还活着不成?两人惴惴不安的心里是抱了希望的。
人群中的向兰萱突然啐了声,扭头就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脸色不自然,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冥僧则解下了身上的袈裟抖开。
不一会儿,一个覆盖着袈裟的人被抱了出来放在地上,众人一眼就看出是南竹,尽管还是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样子,但那大胖子体型对目标明确的众人来说不难猜出是谁。
“让让,让让……”
庾庆和牧傲铁赶紧分开众人挤了过去,辨认后发现确实是南竹,两人各自伸手查探,却发现南竹脉搏全无,两人顿又心凉了。
蹲着检查的冥僧却展开皱眉,意外道:“心脉还有一丝生机,还活着!”
怎么可能?众人讶异。
冥僧却一指点在了南竹的心房上,微微泛着白光的指尖一指又一指颇有节奏地点击。
庾庆关切之余,突然发现南竹整个人似乎短了一大截,慢慢揭开袈裟盖着的下半截,目光忽剧烈跳动了一下,只见南竹大腿位置血肉模糊,不知什么原因造成的,一双大腿几乎是齐根断了。
很快,口鼻中有水流出的南竹发出了轻微的闷哼声。
“真的还活着?”
“其他人都变成了骸骨,就南竹先生还活着,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
“你懂什么,这叫本事。”
旁人的议论声也提醒了其他人,是啊,这很奇怪呀,为什么都死了,都被树根吸成了朽骨,就南竹还活着?
庾庆也在暗暗琢磨这事,难道是地泉的影响还在?
满脸担忧,摸着南竹脸的牧傲铁忽察觉到了不对,拨开了南竹的嘴皮子,惊咦道:“老七嘴里有东西。”
众人立刻盯了去,牧傲铁手指试着抠了几次都抠不出来,冥僧顺手帮了把,直接施法从南竹口中夺出了一颗金蛋蛋。
庾庆和牧傲铁对此宝自然是熟悉不过的,见到此物,师兄弟二人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南胖子好了,当时都落那般处境了,居然还惦记着宝贝,身上没地方放,居然能塞进嘴里。
两人也真的是服了这位胖师兄。
从冥僧手里拿过金蛋时,庾庆又骤然一愣,目光看看金蛋,又看看南竹,再看看附近散落的骸骨,瞬间明白了为何其他人都被树根给吸干了,唯有南竹能独活,恐怕正是老七这爱宝如命的习惯救了他自己一命。
这事他放在心里不会轻易对外言说,默默收起了这颗金珠。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然从南竹的口中爆发出来,其人幽幽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一张张面孔,口齿不清道:“怎么死了看到的都是熟面孔,痛,死了也痛…”疼的哼哼唧唧起来。
冥僧站了起来,剩下的事情让给了摸出药罐罐给南竹喂蜂蜜的牧傲铁。
盯着南竹的文曲微微摇头,发出会心一笑,真心服了这胖子的命大,也不知是不是一报还一报,总之这胖子一双腿没得好。
他目光落在冥僧身上,“大和尚,你们要走就趁早走,赶紧联系外面吧,晚了就走不了了。”
冥僧略颔首,摸出了那只铁罐子,在手施法轻轻一握。
向兰萱则从“伱们”那个字眼中听出了别样,惊疑道:“文老,你不出去吗?”
文曲淡笑,“外面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这里起码还有个云鲲,我得再跟他打一场,你们走吧,我就不出去了。”
他收回了之前的态度,因为普惹死了,这些人出去后,他可以迅速脱身,不用担心被普惹缠上。
众人陆续回头看向他,惊疑,有胳膊都打不赢,没胳膊怎么打?
向兰萱沉声道:“这次不出去,你以后可能永远出不去了。”
虽失去了双臂,文曲依然淡笑,“你想多了,这么大个世界,怎么可能没出路,只是我们心眼蒙蔽没找到而已,并非只有通往外界的那条路才叫出路。”
第一一四三章 能不能再泡一次
碧海起伏,孤岛依旧,栖澜小筑边的望海亭内,一身男装的洛云娉负手凭栏处,盯着仙府入口,此时轮到她当值。
边上娉娉婷婷一袭白衣的钟若辰陪着师父,也许是见师父一个人无聊,陪着聊聊天。
一番闲扯后,她又关切道:“师父,蒙先生他们还能出来吗?”
洛云娉面无表情,淡淡斜了弟子一眼,心里很清楚,这个徒弟关心的未必是蒙破,大老远跑这里来也未必是为了陪她,无非是一些女儿家的心思,剪不断理还乱。
她也没有捅破,“谁知道呢。”
钟若辰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忽听到一阵脚步声,跟师父一起回头看去,只见身着黄裙裳的文若未不知从哪弄了个长杆子来,扛在肩头,臂弯还挽着一圈麻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来。
师徒两个很是不解的看着,不知这丫头又在搞哪一出,反正就没个正常女人样,经常会干出一些让人费解的事来,有时候真让人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扛着长杆进亭子里的文若未磕磕绊绊,左碰右打的,也发现了长杆进亭子不便,遂后退着撤出去,同时嘻嘻笑道:“师父辛苦了。”
她出了亭子,左右看了看,绕到了亭子边上挡住了太阳的一侧,站在了阴凉处,一脸幸福的样子慢慢竖起长杆,挑起臂弯里的那圈麻绳,绳子一头绑在了长杆一头。
亭子里的两人,目光落在了麻绳另一头绑着的大铁钩子上,这钩子看着有点眼熟,稍细想,想起来了,院廊的墙上挂着一杆秤,这应该是那杆秤用来秤东西时的秤钩,被这丫头给拆了下来利用。
问题是钩上还勾了一牙瓜,是她们之前吃的那种。
洛云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干嘛?”
展开线的文若未嘿嘿笑出两朵酒窝,“钓鱼啊,我还从未钓过鱼呢,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天赋。”
洛云娉眉头挑起,眼角有点颤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闲得无聊了,看了看那套大钓竿,尤其是那粗麻绳,淡淡问道:“你确定伱是钓鱼不是绑鱼?”
看徒弟的眼神明显是看脑残的样子。
钟若辰抬手捂了捂额头。
文若未噘嘴,“师父,你又看不起人了,我…”忽见边上人影一闪,扭头一看,气度夺人的李东宾落在了她跟前。
此地轮值,时间差不多了,李东宾是来接班的,看到文若未手里的一套家伙,也愣了一下,饶是见多识广也有点没看明白,忍不住问了下,“你这是干嘛?”
“哼!”文若未不屑甩头,不理会,她也是有立场的人,师父不喜欢的人,她自然不客气。
手上拎着钩,挥臂一甩,连那牙瓜一起嗖的飞远了,落入了碧波大海中,眼看着慢慢沉下。
众人跟随的目光又慢慢回到了文若未的身上,发现这女人双手持杆,一脸精神抖擞时刻准备的模样。
李东宾大概看出了是在干嘛,微微摇头。
洛云娉则扭头就走,接替轮值的既然来了,还留在这干嘛,何况她也不想跟眼前这男人独处,钟若辰赶紧跟上。
走出了亭子,见另一个徒弟还守着麻绳杆子,洛云娉顿步喝斥道:“你还呆在这干嘛?”
文若未回头看了眼师父,又看看李东宾,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哦了声,“这边不好钓,我换个地方钓。”
她刚要起杆收线,那条麻绳却出现了猛然下拽动静,“咦?”手上吃力的文若未瞬间瞪圆了双眼,迅速抬手挥杆,绳子太长了,立马撤杆,一路拽到了麻绳上,扔了杆子收线快拖。
李东宾有点不明白了,既如此,还用什么杆子。
不一会儿,海面上便蹦跶出了一条起码有数十斤重的大鱼,落水后又乱游乱跑,文若未兴奋如螃蟹般狂拽绳子,“呀呀呀”嘴上还自带配音的。
无论是洛云娉还是李东宾,此刻都懵在了那,居然真钓到了?
三人都傻在那看文若未拽鱼。
不一会儿,一条大胖鱼便被拽到了岸上,在岸上一阵乱蹦跶,文若未一脚踩住了它,兴奋地问几人,“怎么样,怎么样,我第一次钓喂,师父,我天赋怎么样?”
两眼放光,一副急需被人夸的样子。
李东宾捋须,啧啧摇头道:“碧海撒狂钩,钓得傻鱼来。”
傻徒弟太丢人了,嘴角略有抽搐的洛云娉感觉脸上无光,扭头就走,钟若辰又赶紧跟上。
连忙捡起杆子扯上绳子的文若未朝李东宾哼了声,“不要你夸!”
绳子上肩,拖上就走,那条大胖鱼一路活蹦乱跳的被拖走,救命喊冤的感觉。
李东宾目送着,很无奈的嘀咕了一句,“你确定是在夸你?”
突然,前行的师徒三人纷纷停下,只见两条人影从庄院里飞了出来,从她们头顶掠过,落在了亭子旁,眺望仙府大门方向。一个是丁甲青。
另一人则是个头戴毛绒绒皮帽子的,身披蓑衣,内里着蛮荒边民服饰的老汉,看着有点邋遢和脏兮兮的感觉,名叫练山,修行界鼎鼎大名的蛊师,正是那个给了冥僧报信法门的蛊师。
见此阵势,洛云娉意识到了什么,闪身而去,落在几人身边问,“怎么回事?”
这也是李东宾想问的。
练山道:“里面发出了开启仙府大门的信号。”
洛云娉立追问,“确定无误?”
练山道:“那蛊虫乃我心血育养出来的,别的不敢说,死活上的感应绝不会有错,肯定是里面发出了开门信号。”
三位半仙面面相觑,丁甲青打破平静道:“开还是不开?”
指了指傍在身边的那口筐,里面装的正是那只开启钥匙作用的“白萝卜”,同样是三人轮流守着,为防有失,压根不敢假其他人之手。
返回的钟若辰和文若未也听到了,都紧张了起来。
那个仙府大门,本来是不会轻易开启的,担心会出不好的变故,尤其是向兰萱他们出来一次后,让他们知道了里面有个很恐怖的真仙级存在。
之前之所以还让进去,是因为对冥僧的信任,相信冥僧会念及天下苍生,然拖的时间太久了,这么久才发出信号,鬼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以那位真仙的实力,绝对实力下谁敢保证之前的笃定不会有变?
可又因为判官的介入,这个问题已经没了再商量的必要。
所以洛云娉问道:“谁去开?”
文若未立马举手道:“我去!”
她另一只手上还牵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肩头扛杆又拉绳的,丁甲青和练山忍不住分心多看了两眼她的鱼,不知道是几个意思,现在的年轻人很让人看不懂。
洛云娉立马一个狠狠的眼神砸向了自己徒弟,死一边去的意思很明显。
文若未弱弱缩了脖子放下手。
李东宾徐徐道:“练山,既然你笃定无误,那就不会有什么事,就由你亲自去开启吧。”
意思很明显,你要为你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练山神情一僵,再看三位半仙一致投来的目光,欲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因为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于是那只筐放到了他的跟前。
不过丁甲青还是再三交代道:“记住,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稍有不对就立刻撤闪,不要有任何冒险。”
练山默默点了点头,提溜起了筐,单肩背上了,在几人鼓励的目光下纵身飘向了海面,一路起落而去。
岸上的几人紧盯着,这一带早已被他们给清场了。
仙府大门的位置飘着几只大的漂浮物,定锚在此,不会飘走,也正是为了界定大门位置。
临近后的练山停下了,他也有些紧张了,然而知道躲不过去,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后,最终还是将筐抱在了身前慢慢靠去……
两根巨大的石柱中间,郁郁葱葱的绿岛之上,一只光鸟展翅,笼罩着冥僧一伙人浮空,头朝出口方向,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光鸟中的人不时回头看向后方,离他们不远处,失去了双臂的文曲亦浮在空中,孤零零看着他们。
向兰萱亦看着孤零零的他,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这位出去。当然,她也知道这位说的是现实,出去后,那几位半仙应该不会再让此门有重开的机会,应该会毁了那只能开启的钥匙。
她有点不明白,躲在这里继续修炼下去,就为了和云鲲再打一场,值得吗?
她其实是希望他出去的,多一个半仙撑腰,与之联手,她就不用再装孙子了,她就可以从大业司独立出去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不如人意,既如此的话,她目光扫了扫周围的人,眼角闪过一抹杀机,不管庾庆同意不同意,那些不相干的人,都得灭口!
此时她暂且不露任何端倪,出去的关口不能节外生枝。
“能不能再泡一次人泉再走?”
缓过来的南竹忽向庾庆提了个建议,此时的他正由苏秋子背着。
庾庆理解他的心情,自己也希望他的双腿再恢复,可此事已经由不得他们,只能是叹道:“你也清楚,出去的法门只能用一次,现在已经使用了,想缓也来不及了,除非此门不开!”
南竹哀怨道:“看来只有去积庐山了,我见过药屠给人换手换脚,你们得帮我找双合适的腿来。”
第一一四四章 出府
庾庆听的直挠胡子,砍别人的腿接上,怎么感觉有些膈应。
手里把玩着那枚花生的青牙忽问道:“大门怎么还没开启,能开吗?”
岂止是他,为什么还不开启,其他人都在担心还能出去吗?尤其是庾庆等人。
远处海面露了个脑袋的梨花,在远远看着,满眼的惊疑不定。
岸上山林中,一双双若隐若现的目光也在远远偷看着,其中就有刚回来的柯密。
他找不到了霍浪,不过找别人过问了情况,听说向兰萱和文曲都在,连普惹都被杀了,他哪敢靠近找死,只能期待云鲲快点回来。
从那些人在门口等待的态势来看,只要脑子稍微灵光点的都懂,这帮人居然还有出去的办法。
“准备。”
亲手操持天翼令驾驭的冥僧,突然出声提醒了一句。
所有走神的人纷纷集中精神看向了前方,只见虚空中出现了虚晃的涟漪,模糊了前方远处的座座海岛,慢慢定格出了另一片辽阔的海景。
下方,一个抱着筐的人影出现在了冥僧等人的视线中。
抱着筐站在海面的人正是练山,他也看到了另一幅海景,昂头看着空中的那只光鸟,大惊,什么怪物,当即就要闪身而去,警惕性不可谓不高。
结果那只早有准备的光鸟依然快了他一步,他刚扭身一动,那只光鸟就已经冲了出去,从他头上一闪而过。
“好!”光鸟中的青牙一声欢呼。
“出来了,咱们出来了。”
不少人也跟着欢呼。
光鸟调转了方向浮空,与两座巨型石柱那边浮空的文曲对望着,告别。
文曲面带微笑目送着。
海岛上,丁甲青等人骤然眯眼,紧盯那只飞出的光鸟,距离较远,看不太清是什么名堂,只感觉里面有不少人影。
向兰萱也扭头看向了那座海岛,天翼令,她倒不担心会落在那几人手上,除了冥僧无人能驾驭,她目光扫向了身边其他人,杀机已是暗涌。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不让那几位看出她是在灭口。
穷尽目力的洛云娉迟疑:“那光鸟…冥僧他们好像在那只鸟当中。”
“出来了?”李东宾嘀咕一声,搞不清状况的他们,也不敢轻易过去接近。
丁甲青忽沉声道:“练山怎么回事,杵在那干嘛,怎么还不关闭出口?”
不但是他们发现了不对,另一边的文曲也发现了不正常,发现练山扭转的身形似乎定格住了,有点古怪。
大门久不封闭,冥僧等人也发现了异常。
不容他们多想,海中突然闪过紫青光影,冥僧大惊,闪念间驾驭光鸟快闪。
然而还是晚了些,距离太近了,加之是偷袭,光鸟临时启动的初速没那么快,关键还是那道如紫青霹雳般闪出的鞭影太快。
一见到紫青鞭影,一伙人自然知道是谁来了,自然知道是谁出手了。
众人惊魂之际,冥僧的金刚护体大法也爆发了出来,只是过于仓促了,那虚幻如神佛的巨大身影还未完全膨大,便被那一鞭给击中了,便给压缩了回去,瞬间又有人暴露在外。
尽管金刚护体大法已经迟滞了紫青鞭影的攻击速度和攻击威力,但依然不是外围那些普通修为的人能抵挡的,鞭影触及者,一个个当场炸裂的粉身碎骨,直击里面的主要人员。
与其他惊慌人员不一样,见势不对的百里心第一下意识反应便是转身扑在了庾庆身上遮挡,因为她是受过类似训练的,以便保护自己的保护目标。
在这方面的反应上,连向兰萱都不如她。
稍加迟滞了神鞭的攻速,这稍微的机会也让光鸟的速度急升了上去,前后脚的感觉与鞭梢脱离开了。
可鞭梢还是擦中了百里心后背背着的长匣子,砰,匣子瞬间暴裂,暴露出的强弓弦断,箭矢纷飞,弓臂撞在了百里心的后背,立见血肉炸开。
“噗!”拼尽全部修为抵御的百里心狂喷出一口鲜血,喷了庾庆满后脑脖子。
反应稍慢的向兰萱终究是反应了过来,一把搭住庾庆,帮其挡住了百里心的冲撞之力,旋即又拉住了松懈开掉出队伍的百里心。
庾庆惊悚后看,瞬间双目欲裂。
瞬间十几人命丧这道鞭影之下。
眼看追不上了光鸟,紫青鞭影抖空一闪而回,闪电般冲回了仙府内。
见势不对的文曲已经第一时间跑了,急速逃向远空,可依然是快不过那后发先至的鞭影。
他拼尽一身修为,凌空飞脚踢去,鞭影却如滚大的线团一般,瞬间将其包裹。
待线团抽开,再见文曲人影时,已被鞭绳给牢牢捆住了,文曲被勒的脸红脖子粗,根本无法挣脱束缚。
长鞭缩回,也直接将文曲拽了去。
躲在山林中的柯密眼睛亮了……
光鸟急逃。
“百里!”庾庆抱住了百里心狂呼,满手鲜血。
百里心后背那边的半边身子都炸没了,人整个变薄了,两眼鲜红,她已经看不见了任何东西,听到庾庆声音后,努力大声道:“徐文宾,徐文宾让我…保…护你…”
话落,身子瞬间松懈了,脖子一歪,便彻底没了动静。
太快了,压根没有给与救治的机会。
救不回来了,向兰萱的手也从百里心身上放开了,脸上也满是遗憾,此女拼死保护庾庆的一幕她看到了,若不扑挡在前,她是不会有事的。
在巨灵府那么凶险都没事,反而死在了出来后,又是这么忠心护主的人,试问向大行走如何能不感到可惜。
“百里!”趴在苏秋子后背的南竹痛声喊着,喊着这个他曾经爱慕追求过的女人。
“百里!”牧傲铁眼含泪光。
抱着百里心的庾庆怒目抬头,看向了仙府大门方向,却又无能为力!
有了足够的躲避距离,光鸟已经停下了,再次面朝仙府大门,冥僧面色凝重,他们没看到文曲被抓,距离太远也看不见了,只看到隐约的紫青光影及仙府大门内的景象。
眺望中的向兰萱喃喃,“完了,出口被云鲲控制了,以云鲲喜怒无常的性格,人间一场浩劫怕是在所难免了!”
余者更是目露惶恐,不知将来该如何是好。
海岛上的丁甲青等人依然是目露惊疑,那闪电般的紫青光影威力和速度,已经让他们心底涌起了一阵强烈恐惧感,皆屏气凝神怔在那。云鲲从海底缓缓浮了出来,光环在身后,左右有露出背脊的海怪游出。
他站在海面,打量着四周,看着天空,知道自己已经从禁闭了数千年的地方出来了,贪婪深吸了口气。
吐出一口气后,手上鞭子一扯,看着卷到跟前的文曲,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中有嘲讽意味。
文曲情绪倒是快速稳定了下来,反正左右也就那么回事了,于是调侃道:“可敢与我光明正大打一场?”
有激将的嫌疑,也确实是那么想的。
云鲲现在才没心思跟他瞎扯,目光刚落在抱着筐的练山身上,忽又骤瞧向仙府里面,只见那里面的天际风起云涌,一个黑点迅速变得巨大,正是那只巨鲲,这令他多少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减速的巨鲲停在了两根巨型石柱内,不敢再逾越的样子,站在鲲口中的几个小喽啰飞身跳了下来,为首者还是头次面见上仙,战战兢兢双手奉上一支碧绿发簪,“上仙,小的们查看您仙驾时,拔出此物才发现是此物定住了仙驾。”
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现巨鲲能动后,就被稀里糊涂带来了这里。
此时不免偷偷左右观察,内心里也是惊疑的,这就是外界人间?
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云鲲慢慢拿了那簪子到手查看,眼熟,两度刺杀自己的凶器岂能不熟,此时看到算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簪插在了眼前小喽啰的肩膀上。
瞪着眼的小喽啰立刻僵住了,直接沉入水中。
云鲲隔空拔出了簪子,抓在了手中翻看着,迟疑着,“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定魂簪,竟是九尾狐的定魂簪…”
看了眼重新从水里爬起的小喽啰,他将簪子收进了腰包里,拉了文曲过来将其制住,随手抛给了几个小喽啰押着。
然后又扯了练山过来,翻出了筐里的“白萝卜”,鞭子卷起,慢慢往身后送远了,眼前的景象一花,巨鲲和仙府里的景象都不见了。
鞭子又将“白萝卜”送回,刚才消失的景象很快又出现了。
他反复尝试几次后,又把练山扔给了手下押着,抓了“白萝卜”在手,一记长鞭甩出,轰隆抽打在了仙府内巨鲲的身上。
“哞……”巨鲲一声哀鸣,然后便扭动着身形游了出来。
岛上的丁甲青等人,见到如此庞然大物的出现,皆震惊,皆意识到属于他们的时代结束了。
“说了不能轻易开启,你们就是不信。”丁甲青扔下一句埋怨后,直接闪身跳入了水中消失。
“走。”洛云娉亦扯上两个徒弟遁水而去。
“唉。”仰天一声叹的李东宾亦如此,都不敢从天上飞,都躲着跑了。
看着头顶游过的庞大体躯,跟着跑出来的柯密满脸精神,连连向云鲲拱手,“恭喜上仙,贺喜上仙,一统两界!”
云鲲没理会他,扫了眼小心翼翼尾随出来的梨花,便闪身而去,落在了空中盘旋的巨鲲头上。
柯密和梨花等人回头看去,发现仙府大门已经关闭了,两人相视一眼,追上去之前,不忘帮忙押上文曲和练山。
驾鲲天上、海上一阵遨游后,一直感觉不真实的云鲲方敢相信这是真的,看着手中的“白萝卜”,不由万分庆幸,之前躲在海里发现文曲他们都出现后,他差点没忍住出了手。
幸好意识到这些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聚集在出口,肯定和出去有关,遂耐心忍着,结果不出所料!
“调虎离山,哼哼,哈哈哈哈哈……”
想到得意处的云鲲张开双臂仰天狂笑不止,笑声在天地间回荡不绝了好久。
察觉到栖澜小筑有人影闪动,一道紫青鞭影如霹雳而去,轰,山庄崩飞,岛屿炸裂,溅起的水花落下后,院子和岛都瞬间消失了。
咣!又一鞭抽在了巨鲲身上,云鲲鞭指远方,恣意狂笑道:“都说人心难测,随本座去走一遭,本座倒要看看人间能有何不测,还能翻天不成!”
“上仙明鉴!”柯密马屁拍出,目光闪烁,已经在琢磨怎么弄死丁甲青。
“哞……”一声哀鸣的巨鲲摇头摆尾向天际而去,风云激荡,天地色变。
光鸟内的冥僧等人面色凝重,远远看着……
“哒啊……”
嘹亮深彻的唢呐声突然在幽角埠内响起,是多支唢呐重声混合出的沧桑感。
街头的行人顿步,各商铺里的人纷纷露面,桃花居的高老二等人也不例外,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那隐没在黑暗中的幽崖,催人心弦的唢呐声正是来自幽崖。
天空突然暗了,从一个个天坑窗口能看到,大片推动的阴云遮蔽了上空,白昼瞬间恍如黑夜。
“这是怎么回事?”高老二问隔壁家掌柜的。
隔壁家掌柜的啧啧道:“这是判官出行的声势,奇了怪了,判官罕会大白天出行。”
幽崖之上的宽敞大院里,不知从哪抱了堆吃食的小黑顿住了,好奇地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排场。
两排穿着黑衣的人,头戴黑色垂纱斗笠,十几人一起端着唢呐吹,吵死人。
最前头两人各手持一面长长的黝黑令箭,上有翻卷的云纹,小黑还凑上去看了看,只见令箭上分别写着“阴阳无间”和“无间天地”字样,背面同有“遇令不赦”字样。
小黑嚼着东西嘀咕着念了出来,这些年的字也不是白学的。
两队整整齐齐站立的人员后面是一顶图纹繁复的抬轿,刻的似地狱场景图,轿子又像半敞篷似的车厢,垂挂珠帘。
堂屋内又出来两队身穿白衣的女人,一个个发冠前垂着细珠帘遮面,让人看不清面容,有两名红衣女打着大伞,护着一个面覆黑色面具的女人款款拾阶而下。
一行将其护送上轿后,轿子抬转时,小黑看到那女人摘下了面具,还略拨开珠帘凝望着他笑了一笑。
那清丽面容令小黑瞬间愣神喃喃,“阿娘…”
等他醒过神来,只见队伍如两排雁阵腾空飞去,从一个天坑窗口内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外界滚滚阴云中。
哗啦,小黑抱着的吃食掉落,突然不要命似的狂奔了出去,一口气跑下山,穿过一条条街道,跑回了桃花居。
吴黑正在院子里仰望外面动静,看到气喘吁吁跑回的儿子,略感意外,不知这已经初具少年模样的儿子怎么了。
小黑一把抓住了他胳膊,激动道:“阿爹,我看到了阿娘。”
“……”吴黑愣住,旋即苦涩一笑,“你出生时伱阿娘就走了,你怎么知道你阿娘的面貌?”
小黑激动道:“阿爹,我在梦里见过的,跟我在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吴黑抚了抚儿子脑袋,叹道:“你看错了。”
刚不刚?
第一一四五章 判官来了
琥珀海,大街小巷上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停住,各式房屋楼阁内的人纷纷探首,皆看向远海天际,看那突兀出现的海天风起云涌之势。
一道流光从那边破空而来,直接刹停在了知海阁上空,光鸟现形。
“里面有人,那是什么?”
许多仰头望的人也看到了光鸟中的人,指指点点着。
“虫儿!”光鸟中的庾庆大声呐喊,分外焦急。
奈何如今的他已不是原来的他,修为全无,喊破喉咙也喊不出多大的声来,牧傲铁跟着喊也没用。
南竹则在那哎哟念经般,“让我虫儿看到我腿没了,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唉,虫儿,我也不想啊……”
好在阿琅大姑在,她施法呐喊出的声音嗡嗡回荡着,“小球儿,快出来,小球儿你在哪,快来,快出来……”
连连呐喊之下,知海阁楼顶上倒是闪出了一个人,正是阁主相海花,她看着光鸟中的人,惊疑着回了句,“林龙住在了海边码头上,天天守着盼着你们回来。”
本是住在船上的,就守在仙府出口外,然那三位半仙对那一带清了场,虫儿他们也没资格抗拒,只能回到了这边。
这里话刚落,楼顶上又出现了一个俊逸男人,手摇折扇很是潇洒,慢慢走向相海花之余,也抬头盯向了空中的光鸟,见到庾庆一伙安然回来,他有点破相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正是小师叔。
见到小师叔,庾庆正要朝他喊话,突然一道人影闪现空中,盯上了庾庆等人,不是别人,正是闻讯而来的相罗策。
见到一伙人从仙府出来了,相罗策很是惊讶,不过目光很快锁定了阿琅大姑,脸色骤然一变,如今的阿琅大姑用的是本来面目,他岂能不识,当即喝道:“叶阿琅!”
这女人居然还活着!
他可谓瞬间就动了杀机,知道此女不死,必会报复于他。
叶阿琅也死死盯上了他,灭族仇人,见之分外眼红。
正这时,一道呼唤声从地面传来,“大姑,大姑。”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从岛上一座座屋顶飞蹿而来,后面还跟着一群护卫,正是虫儿,听到大姑的呼喊声,猜到应该是庾庆他们从仙府回来了,从海边紧急飞奔了回来。
飞身上了楼顶,看到了光鸟里的人,欣喜大喊,“公子!”
庾庆朝她招手,也朝小师叔招手,急喊道:“快上来,跟我们走。”
虫儿很听话,直接蹿空而起,叶阿琅伸手接应了一把,就直接拉入了光鸟中。
欣喜无比的虫儿正有一堆倾诉,忽见到南竹的断腿,还有一件袍子包着的百里心尸体,顿惊呆了。
鬼,公然向自己召唤,岂不是要让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生疑。
庾庆着急大喊道:“小师叔,快上来跟我们走。”
对他来说,那个鲲奴都出仙府了,整个人间都要变天了,到了这个时候还瞒个屁,先保命要紧。
那个鲲奴似乎很了解仙府出口外的地域,驾鲲飞来的首要方向正是琥珀海群岛的方向,庾庆担心自己人的安危,才让冥僧抢着先来了一步,此时哪有太多时间解释那么多。
听到直接挑明了关系,小师叔越发懵了,相海花和相罗策已经迅速扭头看向了他,皆目露惊疑。
小师叔?小白脸是这厮的师叔?向兰萱也很是惊讶,旋即施法大声道:“小白脸,你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继而朝四方呐喊道:“惊变即将来到,大家速去逃命!”
“小师叔,快来。”牧傲铁和南竹也先后大喊。
小师叔顿注意到了南竹的断腿,变了脸色,瞬间闪了上去,一进光鸟内,才发现有漂浮感,对天翼令的情况他也清楚,所以也不奇怪。
“是什么?”
地面突响起一阵嘈杂声,不少人纷纷朝着风起云涌之地指指点点,只见一个黑点正在快速变大而来。
大部分人对向兰萱的示警竟无丝毫反应,反而是旁观看热闹的样子,真正有点反应的是大业司驻此地的人马,认识向兰萱,知道大行走此话意味着什么,迅速跑人。
“走!”
冥僧一声招呼,带着众人迅速脱身。
然还没飞远,便有一人从光鸟中飞了出去,虫儿喊了声,“大姑。”
是叶阿琅,她冲出光鸟,飞向了宫城那边,飞向了她的族人聚集地,她飞到琥珀村上空,凌空施法大喊,“我琥珀族人速离,凡我琥珀族速速撤离。”
零星散布在村内各处的人,抬头看着她。
有人忽惊呼一声,“阿琅大姑!”
“大姑,是阿琅大姑……”
叶阿琅没有心思跟他们同欢,正要再次催促,忽传来相罗策的怒斥声,“放肆!”
她扭头一看,只见相罗策已经闪身扑来,两人当即轰隆隆打在一起,尽管如此,叶阿琅还在趁机大喊,“快去海边,快遁海躲避。”
慌乱的族人倒是想跑,却被宫中一带负责看守的守卫给拦住了。
“大姑!”光鸟内回望的虫儿大喊着。
冥僧回头看了眼,立刻就要驾驭光鸟转向回去。
唰,庾庆的佩剑却被向兰萱拔了出来,架在了冥僧的脖子上,“大和尚,收起伱的慈悲心!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也来不及了,你若回去,大家一个都跑不了,云鲲绝不会放过我们!”
岛上惊疑的人们终于看清了飞来的庞然大物是什么,世上竟有这么大的鱼?
巨鲲急停在了群岛前,云鲲俯视着下方,如同俯视一群蝼蚁一般,这就是他心心念的人间。
陪同的柯密也找到了居高临下的同样感觉,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琥珀村的族人们却纷纷跪下了,一脸激动地向着巨鲲跪下了。
在琥珀族的传说中,这就是海神的坐骑,海神的到来会掀起滔天巨浪洗刷一切。
似乎印证了传说,一道被巨鲲速度激起的巨大浪墙,此时才推高而至,碾压似的盖向了群岛。
“海神会带着惊天巨浪来拯救我们,海神真的来拯救我们了……”一位年长的琥珀族老嬷嬷泪汪汪颤声。
“快跑!”叶阿琅嘶声呐喊。
以前她也信仰海神,直到进了巨灵府见到了那条大鱼,知道了那条大鱼是怎么回事后,才意识到族人一直以来的信仰似乎有些荒谬,鬼知道曾经的族人以身侍奉的都是些什么人。
所以她之前才会问冥僧,琥珀海遭受血洗时,那个传声引导其脱身的人是不是他,因为她已经不相信了海神的存在。
然而那些族人的虔诚之心,并非她声嘶力竭的呐喊能打动,她喊的再大声,也无一人起身离开。
惊天巨浪真正盖下来的时候,才让人真正领略到了其威力,一切皆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那座高高屹立在海边的辉煌知海阁第一时间崩没了,纸糊的一般,楼顶的相海花随浪而去。
人群惊慌四逃,没有相当修为的人挡不住如此巨浪的重重一拍,不知多少人吐着血、惨叫着被吞没。
感受着大地的剧烈震颤,此时的琥珀族人目中才流露出了惊恐,面对眼前似乎要摧毁一切的场景,惊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拦住她们的守卫跑了,仓惶逃窜,相罗策终于也顾不上了自己的职责和私人恩怨,冲天而起,紧急飞离,片地面。
一条紫青鞭影闪来,连吃惊的机会都没给他,就直接将其拦腰撩断成了两截而落,就是这么的简单。
云鲲并非只针对他,扫荡出的鞭影在针对所有冲出浪头的人,打苍蝇玩似的,霹雳般的速度令所有跳出者无一幸免。
梨花不知道他为何要跟这些小人物过不去。
云鲲接下来的话给了她答案,“这里没几个人,要立威就要让他们怕,就近的,人最多的地方在哪?”
柯密想了想,指了个方向道:“上仙,此去一千余里,有一州城府,城内约莫聚集有数十万人。”
砰!鞭影将巨鲲抽出一声哀鸣,巨鲲迅速朝着所指方向摇头摆尾而去。
巨浪来的快,去的也快。
浪去后,大海虽然还在剧烈澎湃,那些岛屿却都陆续露出了水面,只是岛上的建筑却被冲刷的一干二净,连地基的痕迹都看不到什么,这些岛上就像从未有过建筑一般。
群岛周围也很干净,那些狼藉和尸体都随浪去了。
陆续有零星的活口爬上了岸,无比惊恐地看着巨鲲所去的方向。
一个大水洼里爬出了一群人,是琥珀族的人,披头散发、口角挂血的叶阿琅摇摇晃晃爬上了岸,没坐几步跌坐在地。
那个大水洼就是她轰塌的地面灌水后形成的,情急之下,知道浪恐怖的首冲之力,继而又拼尽修为抵御盖下的巨浪。
尽管躲入地坑避开了最强冲击力,然以她高玄境界的修为还是在巨大压力下受了重伤。
族人也未能全部保住,但也算是被她拼命保住了较为靠近她的近半数人,此时都在陆陆续续爬上岸。
空中,光鸟一闪而归,云鲲走了,庾庆等人也回来了,才敢回来。
也是虫儿哭着喊着要回来,庾庆才向向兰萱求情返回了。
“大姑…”虫儿找到了叶阿琅,抱着痛哭。
“阿爹…”远处几乎同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哭喊声。
众人看去,发现是狼狈不堪的相海花,正抱着相罗策的半截身子哭喊,下半身不知去了哪。
面色苍白的相罗策抬起手,触了触女儿的面庞,便无力砸落了,彻底没了声息。
庾庆看向了小师叔。
小师叔略作凝望后,闪身飞了过去,落在相海花身边,略扶其肩,出言安慰了一下。
谁知相海花抬头一见是他,立刻疯了一般推开他,“你骗我,你骗我,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面对这女人的歇斯底里,小师叔不得已退开了,很是无语,显然觉得你爹死跟我骗你有屁的关系。
再看四周,满目惨烈,苟活的人一个个摇摇晃晃,陆续还有人支撑不住倒下。
从这就能看出云鲲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就是人间浩劫的开始。
庾庆目光回到了百里心的遗体上,忽出声道:“小青,你还能找到回蓬莱山的路吗?”
站在牧傲铁肩头的小青吐出人声道:“能找到,但是出口封印了,进不去了。”
庾庆貌似喃喃自语,又似在说服自己,“总会有办法的。”
他顾不上了南竹的腿残,也顾不上了自己几人的安危,他万分愧疚,认为这场人间浩劫是自己带来的,要对付云鲲,唯有想办法请大青女出山了。
回过神后,他又对冥僧道:“大师,咱们先去看看云鲲究竟要去干嘛。”
面色凝重的冥僧略点头,一声“翼”,光翅膀弹出,拉了庾庆刚腾空而起,光翅里多闯了一个人进来,是向兰萱。
冥僧也只是回头看了眼,便带着两人一起飞走了,三人都没有管
朝着巨鲲去向直飞的途中,向兰萱忽对庾庆道:“在这场浩劫没波及开之前,我们得去一趟昆灵山。”
庾庆一怔,“找蜂王吗?他出不了镜花苑。”
心里更多的是担心蜂王找他们算账。
向兰萱看着远方道:“去了你自然就知道。”
好吧,庾庆也不知道她搞什么鬼,只能到时候再说……
巨鲲刚从莽莽群山上方飞过,又见一片茫茫草原,其实不是草原,是在高空看去的感觉。
在草原的那边,覆盖着厚厚的乌云,天似乎黑了下来一般,云鲲扭头看向太阳下落的方向,感觉不对劲,飘这么高的乌云还是第一次见。
疑惑间,巨鲲已经冲进了乌云中。
一入乌云,云鲲等人皆感觉到了一阵阴冷,这不是正常的温度所导致的,以他们的修为而言,很不正常。
关键是巨鲲飞行的速度竟没有将乌云掀起什么大的波澜,就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不见丝毫活力气象。
连巨鲲都有点不习惯这乌云里的感觉,加之厚厚乌云阻碍了视线,巨鲲身形一摆,潜入了乌云之下,穿出乌云,在乌云和大地之间飞行。
众人眼中的光线则变得越发昏暗了,地面却有些发白反光的感觉。
梨花讶异道:“地面好像结了霜,这节气哪来的霜降?”
“是阴气,阴气太重导致的。”云鲲答了句后,扭头问柯密,“人间哪来幅员这么广阔而深沉厚重的阴气?”
柯密摇头,“不知道,小的也没见过。”
后面被小喽啰押着的文曲,左右观察了一阵后,忽出声道:“判官来了!”
第一一四六章 人间掌刑
判官?前面几人陆续回头看向他,云鲲目光回到左右身边人身上,问:“你们那个什么幽崖的半仙?”
外面一些主要人物的情况,他这里也有所掌握。
梨花和柯密也因提醒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稍后,柯密不确定地回道:“是有这么个说法,判官出行阴气森森,但小的没见过。”
云鲲又盯上了梨花,等说法。
梨花略摇头道:“历代判官很神秘,深居简出,甚少过问世间事,别人不招惹他,他也不会主动招惹人,我曾携厚礼去幽崖拜访,被其手下打发了,并未见到他。据说见过判官的人屈指可数。”回头看向了文曲,问:“你见过?”
文曲脸上神色并无被抓的不适,淡定从容道:“我修为突破到半仙境界后,意图与当世几位高手逐一切磋,久闻判官实力不逊色于其他人,曾去幽崖找过他切磋。”
这家伙跟判官交过手?旁人闻言皆好奇,梨花追问,“胜负如何?”
文曲略带感慨道:“旗鼓相当,既然是旗鼓相当,也就没了跟其他人再切磋的必要,本以为他们那几个与判官也是个旗鼓相当,如今看来,那几个明明守在门口却连面都不敢露,人间唯判官敢迎上耳,不教人间尽低眉!”
某些人不配与判官相提并论的意思满满,语气里也透着钦佩。
能看出来的,这不是什么偶遇,甚少露面的判官怎么可能碰巧在这里遇到云鲲,
柯密却嗤了声,一副嘲讽判官不自量力的样子,在他看来,丁甲青那几个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傻子干的事,那叫不识相。
不过有人送上门是好事,他很期待那些高高在上的顶级人物被踩在他脚下的样子。
云鲲发现不对就已经挥鞭抽停了巨鲲的飞行,怕撞上什么圈套,此时缓缓观察四周道:“判官出行,顺势而来的阴气覆盖面向来都是这般广阔不成?”
这方面,文曲也没见过,判官甚少外出,他也没见过判官正儿八经的出行排场,不过这情形除了判官还能有谁?
接着,云鲲自己又否定了这个说法,“太阳尚悬于空中,此地阴气却遮天蔽日,浓郁至连日光都难以驱散,这绝不是半仙境界修为能有的气场。”
众人都从他脸上看到了罕有的凝重。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飘渺若幻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鲲奴,你家上仙离府之前,有无勒令于你不可擅闯人间?”
是个女人的声音,似近在耳边,又似远在天边,于这昏暗阴沉光景中,极具神秘色彩。
听这声音,文曲略皱眉头。
远处一个光点出现,巨鲲背上几人都注意到了,是身在光鸟中的庾庆等人,他们也因这异常气象陷入了惊疑中,尤其是听到那渺渺的告诫之音后。
光鸟试着接近了地面,向兰萱伸手触碰了一下树木上的晶白,触之冰凉,指温即化,发现确实是冰霜。
冥僧和庾庆也手感了一下,三人惊疑四顾。
“判官?”向兰萱扭头问冥僧。
冥僧略颔首,“像是。”
庾庆闻言讶异,判官敢当面硬杠云鲲不成?转念又想到桃花居得到古籍的情形,目露惊疑。
云鲲顾不上他们几个,警惕着四周,忽大声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飘渺声音又响起道:“即刻回归巨灵府,禁足不出,本座可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容你不下!”
云鲲快速左看右看,转着圈看,搞不清声音究竟来自何方,忽回头问文曲,“她就是判官?”
文曲有点疑惑,“与我交手的判官,虽未露真面目,却是个男的。”
“还不速速归去,还不速速归去……”
飘渺声音突然如重重叠音般连绵回荡于天地间,如同在发出最后的严厉警告。
这场面看起来好高级的样子,反正在那几个半仙身上都没看到过,庾庆忍不住问身边两人,“真是判官?”
潜台词也是在问,判官真敢和云鲲交手?
向兰萱没好气道:“我又没见过。你住在幽角埠,家里有人天天往幽崖跑,你问我?”
迟迟不见对手,云鲲有点绷不住了,哼了声,“装神弄鬼!”
手中鞭子一抖,紫青光影再现,宛若霹雳冲天而起,在头顶的四方阴云中到处闪烁挥舞,如快刀切豆腐,将阴云搅乱如碎絮一般,不过那阴云极具某种深沉,竟不受风力所惑,慢慢晃晃的又悄无声息愈合一体了。
一场无用功后,云鲲收鞭喝道:“鬼鬼祟祟算什么东西,出来!”
此情此景,令柯密和梨花都有些胆怯了起来。
“哒啊,哒啊,哒啊……”
一阵嘹亮的唢呐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那种躁人心神的刺耳感很强烈,能听出是多支唢呐的重奏。
“判官…”柯密和梨花几乎是异口同声。
虽没看到人,但这唢呐开路的诡异行为已经吻合了判官的往日出行方式。
云鲲骤然转身,看向了正前方的乌云中,锁定了声音来源处,众人也陆续看了去。
云波底层略动,有人影晃晃悠悠破开阴云潜出,是一群人影从云层里钻了下来。
前面是两排戴着垂纱斗笠的黑衣人,诡秘幽森,打头的两人手持令箭,令箭上的字样似乎在说自己可以在天地间畅通无阻。后面六对唢呐吹奏开路。再后是八抬大轿,轿子顶上插着一只布满诡异纹路的黑色大伞,轿台四角各站一个红衣女子,还盘踞着几只似在瞌睡的大猫,轿帘内坐着一个面具女人。轿后是两排白衣女人,举着旗或举着幡跟随,恍如幽魅。
一行不少人,轻飘飘从云中飘来,排场不小,却显得很诡异,尤其是那唢呐声让人很难集中精神。
云鲲又偏头问了声,“这就是你们说的判官?”
梨花犹豫着点头,柯密也点头道:“这就是判官的排场没错,不会有第二家。”
说话间,飞来的那队排场人马竟无视巨鲲的庞大,继续吹着唢呐朝这边碾了过来,把文曲给看了个心惊肉跳,这是不知道云鲲的实力,还是不知道巨鲲的威力。
他很清楚,这巨鲲的攻击力绝对是连云鲲都吃不消的。
云鲲眉头挑起,对一旁的柯密道:“你去拿下他们。”
其实就是想让柯密去试试对方的深浅,他对“鲲奴”的称呼有点敏感,但凡有人突然这样称呼,他就会有点不安。
“啊?”柯密吓了一跳,当场噗通跪下了,哀求,“上仙,不用试,小的肯定不是判官的对手。”
云鲲想想也是,确实有点鲁莽了,本就差距悬殊,扔出去也试不出什么名堂,当即一脚踢开了他,也没有再为难,手中紫青光影砰地抽打在巨鲲身上,挥鞭一指,“冲过去,撞死他们!”
“哞…”一声哀鸣的巨鲲立刻摇头摆尾游动,迅速启动冲去。
对面打头的两个垂纱斗笠黑衣人也闪身动了,竟脱离队伍朝着巨鲲冲了过去,两人手中的黝黑令箭哗啦啦抽拉而起,竟化作两支有箭头的铁链子腾空,链子上还有森森黑气缠绕。
云鲲瞳孔一缩,一眼就看出了这两条链子不是凡品,也看到了飘舞的垂纱下竟是两张猫脸。
在巨鲲速度还未全面发动起来前,两个猫脸人手上的链子就甩了出去,箭头腾空呼啸射出,带着两道弧线射向了巨鲲。
云鲲眉眼略动,略有不屑,他深知巨鲲的皮糙肉厚和不凡,区区这般攻击奈何不了巨鲲,坐视般观望,也想看看对方那边的路数。
两铁链箭头射在了巨鲲的下颚上,巨鲲的嘴巴也将两人冲撞开了,分开的二人落在了地上,紧拽链子拉扯着,没当回事的云鲲忽然身形一贯,面露惊骇。
不但是他,站在巨鲲身上的所有人都晃了一下,发现巨鲲竟然真的被两个猫脸人给拉停了。
这怎么可能?砰砰砰,云鲲又挥鞭连抽巨鲲几下,发现巨鲲已是无知无觉般毫无反应,目光触及周围的无尽阴气,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道:“是拘魂索!判官哪来的冥界拘魂索…”
陡然明白了什么,挥鞭指去,怒喝道:“你是阴司冥判!大胆,不在冥界呆着,竟敢擅闯人间掌刑,人间是非岂容冥判来断!”
什么东西?无论是文曲,还是柯密等人,都有些惊呆了,判官是传说中冥界阴司的?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也知道云鲲的见识肯定强过他们,能这样说,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乱人心神的唢呐声还在吹来,那队飘来的人马眼看就要到众人跟前。
知道了对方底细的云鲲一声嘿嘿冷笑,并不惧怕,手中紫青光影一闪,鞭如霹雳,打向了那队人马。
唢呐声咽,突然就停了,然后那队举着旗幡的吹奏人马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突然就化作散开的阴气消失了,唯独那辆抬轿和轿中人还在。
霹雳鞭影迅捷击中了抬轿上的大伞。
众人猛然瞪大了眼看着,眼前没有出现轰飞的四分五裂,甚至没有出现什么巨大的声音,就像打在棉花上噗了声,打出了一阵升腾的阴气。
那座抬轿倒是悬停在了空中没有再逼近,泛着紫青二气的鞭梢嵌在了大伞的伞面上,似乎把伞打出了一个破洞,破洞内浮动着阴气,长鞭若一条绳索般,一头拉在云鲲手上,一头被伞面卡住了般。
云鲲明显在用力拉拽,却无法将鞭子给拽回。
第一一四七章 阴阳伞
一把伞,在自己的神鞭轰击之下,连声音都打不出什么,还无法拽回,甚至无法将鞭子缩回来,这是什么情况?
云鲲能看到,坐在珠帘后面的面具女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巨鲲和抬轿双双飘落在了地上,抬轿上几只慵懒的大黑猫如黑豹般舒展身体,跳到了地上,在白霜地面奔逐嬉戏起来,眼前的情形完全是视而不见一般,且越跑越远了。
“鲲奴,妄图以‘通天鞭’破开阴阳,岂不可笑?”
对面那飘渺的女人声音又若有若无的响起了。
云鲲却似受了什么提醒,瞳孔骤缩,目光死死盯在了那支布满古怪纹路的大伞上,很是震惊的样子道:“这是冥界‘阴阳伞’?”
这玩意他听说过,施展后,能隔开阴阳,乃冥界重宝,难怪自己的神鞭轰击下也难以撼动。
抬眼看向了那漫天阴云,终于明白了为何阴气能浓厚到这种地步,连烈日都无法驱散,原来是使了冥界重宝阴阳伞遮天蔽日。
拽着鞭子的他难以置信道:“区区一个冥判,怎会有重宝阴阳伞?”
两人一连串的对话,令梨花和柯密脸色连连变幻,变得难看和不安,云鲲若吃了败,他们岂能有什么好下场。
被押的文曲脸上除了满脸的惊疑不定,还是满脸的惊疑不定。
脸遮面具的判官动了,抬手弹出一道乌光入头顶的大伞,立见大伞之上幽光闪动,慢慢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挥发出的朦朦阴气和转动声音结合在一起,听着像是无数幽魂如泣似诉。
“呔!”云鲲一声喝,跺脚撑住,拽紧了鞭子,一副强行争夺的样子。
然鞭梢卡在阴阳伞上无法摆脱,阴阳伞的转动威力也不是他的修为能挡的,当即将他拽飞了出去,拉着他撞向了急速旋转的阴阳伞。
就算如此,他依然不肯轻易放手。
也实在是手中的这条通天鞭他丢弃不起,一旦丢了通天鞭,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对巨鲲的控制,一丢就是丢两件重宝。
可他言语中既然敢不把冥判给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跟随着旋转的拽拉之力而去的同时,手中鞭子一抖,紫青二气愈盛,鞭子骤然变长,快过了阴阳伞的旋转速度,鞭子迅速如盘龙蜿蜒而下,竟将整个抬轿给缠住了。
不仅是缠住,连轿子带里面的人整个都包裹了起来,且迅速勒紧,阴阳伞越转,绞杀之力越强。
不得不说,云鲲使出了个妙招。
已经能听到轿子在里面啪嗒碾碎的动静。
这一幕看得柯密和梨花大喜,然两人很快便脸色一变,梨花一声疾呼,“上仙小心!”
不远处的地面突冒出一股青烟,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了出来,青烟瞬间凝聚成形,一个脸覆黝黑面具的女人,亭亭玉立,一袭流苏黑裙,长发静披肩头,颈项白皙显眼,整个人安安静静,脚下是满地银霜。
看到了轿中人的都知道,正是之前坐在轿内的判官。
远处观望的庾庆问了声,“这是打起来了吗?”
太远了,冥僧和向兰萱也看不清楚,故而没有回他。
半腾空的云鲲偏头一看,发现判官不知什么时候从轿子里出来了,正静静看着自己,当即一个闪身而去,拖着变长的鞭子,一掌轰杀而至。
判官不避不让,挥手迎击。
双掌碰撞的刹那,云鲲突一个闪身而去,竟在最后一刻避开了双方的正面碰撞。
判官一掌击空,整个人也保持着抬臂的状态,脸上覆盖着面具,让人看不出她的神色反应。
闪落到不远处的云鲲也在盯着判官打量。
两人这动态让旁人有点疑惑,看起来不像是要交手分胜负的样子。
众人很快发现了异常,文曲也盯上了判官扬出的手掌掌心,那里插着一支碧绿色的簪子,扎穿了手掌。
柯密和梨花面面相觑,很显然,这判官是中了云鲲的圈套。
看到判官整个人僵在了那,感应到那支阴阳伞也在鞭子的束缚中歇停了运转,云鲲终于松了口气,哼哼冷笑道:“能拿着冥界重宝‘阴阳伞’的人,还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真是不敢硬碰。有‘阴阳伞’又如何,还不是栽在了我手上,哈哈哈哈……”
鞭子一抽,卷成线团般的鞭绳迅速撤回收起,说到得意处的他,仰天笑得无比的猖狂和痛快。
也就在这时,举着胳膊的判官动了,撤回手看了看手掌上插着的碧绿簪子。
又是梨花一声惊呼,“上仙小心!”
仰天痛快大笑的云鲲闻声看了眼而已,瞬间笑容僵在脸上,张着嘴笑不出来了,满眼的难以置信。
判官拔出了插在掌中的簪子,欣赏着略带暗红血迹的簪子,受伤的手掌触了触胸口貌似红宝石点缀的璎珞,语出飘渺音,“鲲奴,你难道不知定魂簪是冥界赠送出去的宝物?”
言下之意是,你居然敢拿这东西对付我?
云鲲脸上的表情顿变得无比怪异,或者说是难以置信,据他所知,定魂簪对冥界的人也同样有效,若非如此,他怎会明知对方是冥界的人还以此术来对付,念及此,忽悚然一惊,似明白了什么,“你连对付定魂簪的东西都事先准备好了?还有阴阳伞,伱就是冲我来的?”
判官不置可否,慢慢收了手中的定魂簪。
“我回去,我立刻返回巨灵府。”
幡然醒悟般的云鲲扔下话突然扭头就跑,一个闪身而去,手下什么的,还有自己新立的娘娘统统都不管了。
连巨鲲都扔下不管了,他哪还顾得上别的。
如此行为,把柯密他们吓坏了,亦是立马闪身就逃,不要命似的追去。
文曲无人敢伤害,直接给扔下了。
“晚了。阴阳是为乾坤,收!”
判官语出飘渺,指诀一掐,指尖幽光流转,挥手指向了逃逸而去的云鲲。
掉在地上的阴阳伞骤然收拢,咻一下化作流光射去,从柯密等人头顶上一闪而过,吓得他们头皮发麻。
庾庆等人也是从琥珀海那边来的,没想到云鲲会突然来个原路返回,倒是把他们也给吓了个一跳,他们离的太远,又不知道云鲲那边发生了什么。
冥僧是个好样的,先施展了金刚护体大法护住了三人再说,光鸟刚启动了跑人,却又停下了。
因发现云鲲压根没顾上他们,直接从高空上飞过了,然后他们看到了那道瞬间追上的流光,竟直接把云鲲给逼停了。
云鲲不停也不行,流光现出阴阳伞的原形,骤然撑开了变大,将其笼罩在了伞下,伞盖快速旋转,一股强大的吸力来自伞内。
吸力之强大,竟不是他的修为能抗衡的,竟把他定在伞下无法脱身。
可他不会束手就擒,拼命反抗,手中的通天鞭再次焕发紫青二气,如一道道霹雳般疯狂攻击。
恐怖的是,那张大伞的张开面竟越来越大,仿佛要包裹住整片大地般,他手中的鞭打宛若儿戏。
而强行抵抗的严重后果亦快速显现,感觉身上有白蒙蒙的东西被快速吸走了,稍加感知,才惊悚发现,吸走的竟是自己的生机,需知自己可是修炼成了百病不生的仙体,然却清晰感觉到了生机的快速流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肌肤长出皱纹来。
“我错了,我回去啊!”
一声哀鸣惨叫,云鲲感觉那张大伞就像一只巨口将自己吞入了无尽黑暗中。
而在地上的庾庆等人看来,并未看到那支伞越来越大,而是看到云鲲越来越小,最后小到他们几乎看不见了,才被那伞一把给兜进去了。
伞一收,又化作流光而回,并未去管惊魂逃逸的柯密和梨花他们,最终落回了判官的手中。
光鸟里的三人怔怔傻傻看着,真的是看傻了眼,那不可一世的云鲲,就这样被判官给收拾了?就这,丁甲青那些个居然能跟判官齐名?
被人放弃时摔倒在地的文曲也爬了起来,修为虽受制,人还是清醒的,同样怔怔看着判官收回手上的伞。
他倒是胆大,竟一步步走到了判官的边上,质疑道:“你是判官?和我交手的判官是男的。”
判官给了他答案,声音也失去了那远远近近的缥缈感,如正常人的声音道:“那是上一任判官。”
原来如此,文曲若有所思,又问:“历代判官都不是人间的人?”
这次,判官没有回应他,而是抛出了手中伞,伞面一开,噗通掉下一个人来,蜷缩在地颤颤巍巍满脸褶皱的老迈老头,似乎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要断气般的一喘一喘。
他努力抬头看来的眼神中依然透着惊恐,发出虚弱的老迈声音连连哀求道:“饶命,饶命……”
文曲细看后一惊,从对方的光头、胡须和服饰上看出了是云鲲,竟在瞬间老成了这般模样?
判官大袖一挥,阴阳伞腾空而起,飞入了上空阴云中,她五指一抓,掉在地上的那条鞭子到了她的手中,鞭梢一抖,如灵蛇般扯下了云鲲腰上那只泛着金属光泽的腰包。
施法查看了一下其中的东西,才回头道:“松开拘魂索。”
两个拉着链子的猫脸人立刻抖臂一拽,两枚插在巨鲲身上的箭头拔出,链锁急速回缩,最终再次缩回成两支令箭。
回头看着的文曲略挑眉,没想到这屡次代表幽崖出面的令箭,竟是冥界的法宝。
地面震颤,巨鲲一个摇头摆尾又飘了起来,扭头就要走的样子,判官闪身到了它的身上,挥鞭抖出紫青二气,砰的打在其身,打出一声哀鸣后,挥鞭指了个方向。
巨鲲立刻调整了方位,朝着庾庆几人所在的位置游了过去。
第一一四八章 大道朝天
虚弱老迈的云鲲见判官走了,当即艰难爬动,想支撑着站起,眼前却出现了两只脚,定定站在他跟前,他用力抬头看去,两个手持令箭的猫脸人正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他,顿令他放弃了最后的希望,颓然倒在了地上听天由命,眼角含泪,满是伤心懊悔的样子。
文曲则出声道:“解开我身上禁制。”
然那两个带着黑色垂纱斗笠的猫脸人并不理会,他只好眼巴巴看着巨鲲飞去的方向。
跑还是不跑?
见到巨鲲飞来,庾庆三人面面相觑,稍近,看清了站在鲲上晃动紫青鞭影的人确实不是云鲲,他们也确实亲眼看到云鲲被那把大伞给收了。
“那是判官吗?”庾庆又问了句废话,没人回答。
向兰萱道:“不管如何,先避避再说。”
冥僧颔首,刚驱动光鸟,便又听渺渺之音荡来,“探花郎。”
喊住人的意思,能感觉到,语气里并无任何恶意。
光鸟的动作顿犹豫了,冥僧回头看向庾庆和向兰萱,两人也犹豫了。
这么会儿工夫,巨鲲转眼便近了他们跟前,缓缓停下了,几人仰头望着,巨鲲的体型实在是太高大了,已看不到了判官人影。
似近似远的声音再次响起,“上来。”
应该是叫探花郎上去,但是探花郎修为全无上不去,最终是冥僧和向兰萱一起护送了庾庆上去。
飞到巨鲲头顶,看到了那戴着面具屹立的黑衣女人,不敢轻易落过去,向兰萱试着问了句,“你就是判官?”
“是我。”判官略点头,声音消除了神秘感,如正常人说话,“我有话和探花郎单独聊聊。”
这是让另两位回避了。
庾庆疑惑,不知道判官跟自己有什么好谈的,大家又不熟悉,也没交情,关键这实在是让人没底。
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判官道:“鲲奴尚脱不了身,我若要对付你们,你们以为自己跑得了吗?”
这是表明了自己并无恶意。
稍作犹豫,庾庆自觉道:“让我过去吧。”
向兰萱也还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挥手施法,将庾庆送了出去,施法托着庾庆轻飘飘落在了判官跟前,而她和冥僧则驾驭光鸟飞远了些再停,遥遥看着这边。
没了旁人,庾庆倒也谈不上什么怕,有些不解的试探道:“前辈有何指教?”
判官倒是先盯着他好好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颇为欣慰地颔首,“事情都过去了,做的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什么意思?庾庆眨了眨眼,又是一脸不解,“敢问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实在是听不懂。”
判官语气里略带惆怅意味道:“小黑是我儿子。”
“嗯?”庾庆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懵,伱喊我来说这个?
于是判官又说了个清楚明白,“吴黑是我丈夫。”
庾庆这回听懂听清了,但是压根不信,忍不住嘿嘿了一声,笑的挺尴尬的,冒充什么的不是没见过,还真没见过降贵纡尊冒充这个的,当即小声嘀咕着提醒了一声,“小黑的娘,吴黑的妻子,据我所知,早就因为难产死了。”
判官轻飘飘给出一句,“所以我来自冥界。”
“……”庾庆怔住,注视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阴气,再看了看漫天阴云,眼中渐渐扩大出惊讶,最终确认道:“你真是小黑的娘?”
判官:“冒充这个有什么好处吗?你觉得我有必要冒充吗?”
庾庆赶紧抬左手挠了挠右边的胡子,放下手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后,又急乎乎抬右手挠了挠左边的小胡子,试探道:“小黑的母亲难产死后,做了幽崖的判官?高高在上后,哪怕他们父子就在幽角埠,也从不跟他们来往,是这个意思吧?”
左右手又比划了一下,他没否认,但完全是一副“你自己觉得可能吗”的样子。
判官貌似平静道:“魂归幽冥后,我本有更好的去处,正因为放不下他们父子,我才选择了来幽崖。”
庾庆还是听不懂,或是说感觉这话哪哪都是漏洞,疑惑道:“更好的去处?选择了来幽崖?正常人死后,魂归幽冥后,还可以自己做什么选择的吗?想去哪就能去哪不成?”
判官反问:“你觉得他们父子是正常人吗?你觉得我公公是正常人吗?”
“……”庾庆无言以对,非要论的话,那确实不是正常人,不过那又怎样,他摊了摊双手,一副我不明白的样子。
判官没有敷衍他,认真解释道:“一个仙府看门的,地位虽低,在仙界也并非毫无熟人,公公亦有故人。
入轮回之际,验明正身时,恰逢公公故人在阴司作客,闻听我之来历,当即干预阻拦,让阴司暂缓了我入轮回,旋即返回仙界为我奔波。
后仙界有人传话,赞我公公之忠义,感念我公公尽忠职守多年,不该厚德无报,遂将我划入仙籍,不入轮回。
简而言之,就是魂归冥界后,遇上了公公的故人,帮我疏通关系,把坏事变成了好事,本要赏我一个不错的去处,而我则选择了来幽崖看门,现在明白了吗?”
“……”庾庆哑口无言状,大概听明白了,但怎么这么玄幻,干咽了咽口水后,问道:“来幽崖看门?看门?”最后两个字特意强调了一遍。
判官颔首,把对方单独叫来,本就要跟他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当初仙界有一位大人物,要炼制一件非同一般的宝物,召集相关能人开辟各种洞府做尽各种尝试,这位大人物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了。”
庾庆点了点头。
“为了炼制方便,此地人间成了辅助之地,最终宝物炼成了,却也闹了个乌烟瘴气,惹出了些麻烦,差点被人捅出去闹大,终究是那位大人物神通广大,把事情给压了下来,可谓匆匆收场。
事态虽被旁置,基本无人敢再提起和触及,却也恐有后遗的隐患,于是不知是不是那位大人物的授意,反正阴司有人暗中在此地人间悄悄留了一手谨防,岂容云鲲出来作乱?等闲借来重宝阴阳伞便可见一斑。”
庾庆恍然大悟,敢情这就是这位判官能及时出手对付云鲲的原因,所谓人间留的那一手就是幽崖。
也正因为明白了这个,才懂了这位判官选择来幽崖的目的,难怪小黑在幽崖调皮也没事,但也因此而惊疑,小黑得到的古籍线索真的是偶然吗?他之前就有了怀疑,现在就更加怀疑了。
他试探道:“这次能找到巨灵府,多亏小黑在幽崖找到的一本古籍。”
判官淡淡道:“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不用拐弯抹角,没错,那本古籍是我故意安排给小黑带去的,目的就是让你们进入仙府,找到你脚下的这条大鱼。”
庾庆目光一闪,明白了什么,“让他们父子借助人泉洗经伐髓,恢复正常之身?”
“是,这就是我的私心,我夫妻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想我儿子再继续步后尘。一开始,我只是想离他们父子近一点,后来,渐渐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因某人私心而形成的后,我就在想,我一直处在别人的私心中,难道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私心?何况我们一家落得如此地步,就是那位的私心所导致的,奈何阴阳有别,自有规矩,容不得我乱来,否则害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他们父子。
直到你们闯了蓬莱山,又闯了诸夭之境拿到了灵根,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谁知你们居然要认命,不打算再出去寻找仙府冒险了。那怎么行,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我不但要借机解决他们父子身体的问题,还要给他们铺就一条朝天大路,只有这样我们一家三口才有再次团圆的机会,我自然要顺势再推一把。”
且不管她说的什么这个那个,庾庆惊疑道:“您怎么知道我们闯了蓬莱山,去诸夭之境拿到了灵根,还知道我们认命了不打算再找仙府冒险?”
判官面具后面的眸光瞥了瞥他,“幽角埠是我的地盘,只要我想知道,你以为你们住在桃花居的一言一行能瞒过我?”
“……”庾庆嘴角抽搐,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位面前压根没有任何秘密,顿觉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咬了咬牙道:“你把我们推出去,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成功,你就不怕我们死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整个过程下来,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必成的可能性。
判官:“你以为文曲躲在高墙大院深处的又一大院内不闻窗外事,别的都没听说,怎么恰好就听到了你要开启仙府的消息?他认识你,认为你知道的多,去了必然要找你。丽娘怎么突然就授意远离红尘的冥僧离开扫尘寺保护你了,你以为丽娘的存在和她那点名堂能瞒过我?我随时能让她无所遁形,我不需要露面,有的是办法促成。”
敢情文曲和冥僧是这位暗中做的安排,身为当事人的两人居然毫不知情,庾庆喉结耸动,想到了所经历的惊险,想到百里心的死,顿时情绪上脸,绷着脸颊沉声道:“你不会以为他们两个就能挡住云鲲吧?”
判官:“连九尾狐那一关都能过,区区云鲲不值得一赌吗?我自然是希望你们成功的,不过对我来说,失败了也没关系,你们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带进去了让云鲲出来的机会,他不出来,我不能公然介入。
如今你赌成功了,也将得到属于你的巨大回报。这条鲲能穿越虚空,前往仙界,只是这神通被身上的锁链给封锁了,但这些名堂难不住九尾狐,她早谋划了应对之法,诸夭之境的灵根不但能开启仙府大门,还能解开这条鲲身上的封锁。
也就是说,这条鲲能带你们前往仙界,那是一个浩瀚而灿烂的世界。
这个摆脱蝼蚁命运的机会和便宜可不是谁都能占的,正常情况下,自有规矩,仙界是不许人走这条捷径的,但九尾狐的背景太大了,你们所走的捷径是九尾狐搞出来的事导致的,没什么人敢较真,加之我在暗中相助,只能是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大道朝天,无须人间再低眉,你还觉得委屈吗?”
第一一四九章 不勉强
她以为自己描述的未来能让庾庆激动和向往,谁知庾庆只是目光有所动的思索模样,脸色依然沉着,遂也静静盯着庾庆。
好一会儿,庾庆才深吸了口气道:“听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判官有些意外,“难道不应该吗?”
“大道朝天…”庾庆嘀咕着品味了一声,依然绷着脸道:“我若说我不想去呢?”
判官眼中闪过不解,“不想去?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世间人求都求不到的好机会,为什么?”
庾庆:“因为我不相信你暗中费这么大的工夫,还愿意跟我这种小人物详述这么多,只是为了我好,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好前途,真有这份心,这次就不会推动我去玩命。好比吴黑父子,伱就不会让他们遭遇任何风险。我怎么知道你的再次推动下,是不是又要让我去玩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风险的概率应该很大吧?”
判官轻轻提醒道:“他们父子也去,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带他们一起去。”
回应的恰到好处,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庾庆,如你所言,如果有相当危险,是不会让那对父子一起去的。
庾庆略怔,迟疑道:“一点风险都没有吗?”
判官解释道:“仙界也不是人人都能飞天遁地,也是三六九等分高低扎堆的,有人的地方就难免会有意外,他们父子与人接触的并不多,心底比较干净简单,一旦人泉洗身失去了自卫能力,我怕他们出意外,所以希望你带一群人同行,让他们父子跟你们一起成长。”
庾庆懂了,一起成长是说的好听而已,说白了就是保护吴黑父子,不解道:“你不是在仙界有关系吗?你自己找关系照顾便可,犯得着让我们这些小人物掺和?”
判官:“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们之所以能去仙界,是因为九尾狐搞出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做任何干预,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说白了,我是要避嫌的。九尾狐的主人也许能容忍九尾狐搞事,却不太可能容忍别人背地里做手脚让九尾狐背锅…等到你们在仙界站稳了脚,再与我公然有来往也不迟,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庾庆听懂了,指了自己,“为什么选我?”
判官:“因为把他们父子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而你,我相信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你都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父子。另,你修为虽没了,却能聚拢到一些能跟你共患难的人手帮衬。所以,我把这次的机会给你。”
对这份夸奖,庾庆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如果我不想去呢?”
他是真有所忌惮,对仙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加之修为全无,对眼前这位判官的为人情况同样一无所知,人家说什么就能信什么才怪,他不可能鲁莽答应下来。
判官:“我既然找到了你,将你定位成了人选,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自己还有得选择吗?”
庾庆:“也对,若以您的实力来逼迫,我确实没得选择。”
判官:“逼迫?不需要的,就算我不让你去,你自己也会求着我让你去的。”
庾庆有点乐了,“我求你让我去一个不明之地冒险?”
言下之意,我自己怎么有点不相信?
判官慢慢转过身,眺望远方天际阴云下如一道线的光明,犹如拉家常似的轻言细语道:“南竹的双腿,你想不想帮他再恢复?”
庾庆一怔,看向脚下的巨鲲,如今确实是掌握在人家的手上。
“百里心虽然死了,魂归幽冥入轮回却还有段时间,我有时间也有关系能将她的魂魄拦下来了,她的肉身现在经由人泉应该也还有机会恢复,送往仙界后,与魂魄结合,自然就复活了。当然,你若不想她复活,我也无话可说。”
庾庆嘴角裂开了,瞪大了眼看着她,呼吸略显急促。
“你们玲珑观的音字诀和观字诀,不像是凡间术,应该跟仙界是有些牵扯的,不知道你想不想去探寻探寻?”
瞬间瞪大了眼的庾庆如同见鬼了一般盯着她,也确实是见鬼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连这个也知道,终于明白了对方所谓的在桃花居的一言一行瞒不过她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他和小师叔密谈时泄露的,问题是怎么窃听到的,以小师叔的听力,有人靠近很难不被察觉到,他隐隐意识到整个幽角埠可能都有问题。
“你在这方人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秘密,这样活着,你不膈应吗?唯有去了仙界,才能摆脱后重新开始。留下,继续看丁甲青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不成?有大道朝天去,再与那些蝼蚁周旋,你觉得还有什么意思吗?
该舍的舍,该断的断,没必要再纠缠,再回首,都是过眼云烟。
当然,一切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我不逼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我改用了他人,就没你什么事了,你求我也没用。留给你我的时间都不多,没必要磨蹭,放心,我也绝不强迫你,往后也绝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你我之间一切归零,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怎样就怎样,一切如常。你现在做决定吧,我该走了。”
等了一会儿后,她又补了句,“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放弃了。”
庾庆牙疼似的呲了呲牙根,立马接话道:“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去了仙界如何立足?”
判官随手扔出一个小包给他,从云鲲腰上摘的那只泛着金属光泽的腰包,“云鲲的家当都在里面,里面的东西,足够你们恢复修为,也足够你们的初步开销。
此间事我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不上报,我以查清情况做借口,最多也只能拖个七天,所以你们只有七天的时间做准备,我也会在此期间物色个合适的人在仙界与你们偶遇,能助你们尽快了解仙界的情况。”
见他想打开那袋子查看,却无法打开袋口,解释了一句,“这是储物袋,里面自有空间,施法摸索后,你自会知道怎么存放和拿取物品,那株灵根和定魂簪也在里面,也算你们从九尾狐手上合理得到的,面对仙界相关人员虽能解释的过去,不过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张扬使用。”
听到这些透着关切的交代,庾庆终于放心了些,但还是赶紧追问了一句,“云鲲死了吗?”
距离太远,他们这边确实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判官:“你不要小看了这只鲲,在仙界,能养鲲的仙人非同小可,也就是说,云鲲的背景亦非同小可,我能收拾他,却不敢擅自杀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应该也活不了了,打狗虽要看主人,但也要分是谁要打,有些事情就看我怎么上报,他大概是无法再活着离开冥界了。
这些我自会处理好,你需记住一点,我的存在,我的身份,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我丈夫和儿子,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知道的时候,否则他们会忍不住来找我,走漏了风声对谁都不好。
去仙界的办法,也不是我告诉你的,是你身边那只青鸟告诉你的。云鲲的东西之所以会给你,也是那只青鸟开了口,因为她的身份,我不好拒绝。以你跟那只青鸟的关系,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她帮你背这口黑锅。”
庾庆牙疼道:“这不会害了她吧?”
判官反问:“她是大青女放出蓬莱跟你的吧?”
庾庆点了点头,心里暗骂,妈的,又被这贱人偷听了。
判官:“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大青女在仙界的身份地位,虽只是个跑腿送信的,但代表的是谁,大家都清楚。满天神佛,没大青女不认识的,错了,地位低的还没资格见到她。
只要那个小青愿帮你背黑锅,说是大青女放她出蓬莱跟你的,事情就查不下去了,一听你是跟大青女有交情的,你破格去仙界的事,相关人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想在仙界好好立足,你跟大青女有交情的事不要忘了,偶尔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懂吗?”
庾庆瞅向对方的神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这哪是帮老子背黑锅,这分明是帮你背黑锅好吧。
想到吴黑父子都挺简单的,怎么弄这么一心机的婆娘,简直了。
然他也没得什么选择,只能“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判官:“我不宜与你久谈,该走了,其他的在你们走之前我自会再交代,不确定你们能真正离开前,有些事我也不便告诉你们。”偏头对向兰萱他们那边示意了一下,“你现在驾驭不了这只鲲,喊他们来吧。”
庾庆当即朝那边反复招手几次,终于把回避的二人招了过来。
判官将手中鞭子扔给了向兰萱,“这只鲲不该出现在人间,你们开启巨灵府送回去吧,钥匙给了他。”
指了下庾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其他人说,就一个闪身而去了。
捡起地上苍老模样的云鲲,带着手下冲入阴云中便消失了。
很快,远空如同出现了漏斗一般,漫天阴云朝着一个方向滚滚如潮而去,甚是壮观,不多时便见阳光洒向大地。
施法后,看着手中焕发紫青二气的鞭子,向兰萱有做梦的感觉,扭头看向庾庆,“你们谈了什么?”
正这时,一道人影飞来,是解除了禁制的文曲,落在了三人跟前,问道:“怎么回事?”
庾庆将三人逐个打量,这三个都是高手啊,要去仙界的话,这三个最好是一个都不能少啊,眼睛眨了又眨,问文曲,“文老,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很适合你,你也一定喜欢,想不想去看看?”
文曲一脸嫌弃道:“你能有什么好地方?”
向兰萱翻白眼,冥僧亦微笑,都以为庾庆要说巨灵府。
“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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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零章 隐藏的高手
空中疾飞的二人,又见茫茫碧海,不时回头看有无追兵的梨花忽目光闪烁,想起了什么,赶紧提醒一同逃命的人,“柯密,琥珀海离此不远,赶快去琥珀海。”
柯密回头看向她,不解道:“刚被云鲲清洗过,估计什么都没了,去琥珀海做甚?”
梨花问:“跟向兰萱他们出来的那些人去哪了?之前只看到向兰萱他们,不见他们的同伙,那些同伙有可能暂时落脚在了琥珀海那边,反正是顺道的事,我们不妨去看看,若真的在,现场应该没什么高手庇护,我们轻易可拿下当人质,之后若再被向兰萱他们追上,我们手上起码有重保障。”
“哦。”柯密恍然大悟状,再看向前方的茫茫大海,眼中浮现阴郁和丝丝怒意,嘴上却附和道:“娘娘高见。”
“唉。”梨花叹了声,“哪里还有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云鲲死活不知,以后休要再提什么娘娘了。”
柯密瞥了她一眼道:“话不能这样说,我们仓惶逃窜,居然没人出手阻拦,娘娘还是有气运傍身的。”
梨花苦笑,“只怕是一时顾不上我们。”
“嗯,有可能。”柯密应付了一声。
不多时,海面上有座座岛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正是琥珀海群岛,一眼看去,便知繁华不在,皆如荒岛一般,依稀能看到岛上还有人活动的迹象。
柯密照常飞行没什么反应,等到梨花带头俯冲了下去后,他才由打头飞行变成了尾随跟去。
两人从天而降,落在了零零散散的人员中。
岛上满是泥泞,赤脚更方便,鼻孔前搓花生的青牙抬眼一瞅,瞬间傻眼。
南竹和牧傲铁等人也在,见到柯老魔和梨花突然降临,所有人都神色剧变,大吃一惊,真不知这两人为何会去而复返,都知道糟了。
唯一能与二人一战的叶阿琅,此时正重伤状态。
可以说,眼下正是一伙人最虚弱的时候。
更让一伙人吃惊的是,顺手从地上捞起一把剑的柯密,提着剑瞅着众人乐呵了一下后,就把剑往身边捅了,突然捅进了梨花的身体。
毫无征兆发生这种事情,众人大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什么情况?
梨花低头看向了自己渐渐被鲜血染红的胸口,看着从后背捅入,胸口捅出的半截剑锋,慢慢回头看向了身后满脸冷笑的柯密,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吗?”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殊不知,有些人就不该认识,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个错误。
柯密面露讥讽道:“真当我是傻子吗?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捅破,是因为你还有用处,你以为你是怎么成为娘娘的?把我引到这来,好趁我分心不备除掉我是吧?”
“柯密……”梨花歇斯底里一声悲吼,冤的连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就要拼命反击。
然剑已穿透她的身,柯密顺势一剑就破开了她的身体,回剑连斩带劈,几下便将梨花给斩成了好几块。
不一会儿,碎开的残躯现身,竟是一条鳞甲雪白的罕见冰雪奇蟒。
旁观者皆惊呆了。
提剑在手的柯密环顾四周。
相罗策,只剩半截,正被神伤的相海花抱着。
叶阿琅,重伤后的迹象很明显,正在盘膝打坐。
两个能打的高手基本都废了,没人能是自己的对手,现场还有可做人质的南胖子和龙行云等人,柯密发现梨花还真是提醒自己来对了地方,想到得意处,他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一阵。
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在三仙堡一伙人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霍浪,正胆怯地盯着他。
他也盯住了霍浪,两眼渐渐瞪大了,最终一声惊呼,剑指着怒斥道:“你怎么在这?”
霍浪慌忙回道:“我我我被他们抓来了。”
柯密神情渐渐变得扭曲,他又不是傻子,狗探花这边抓霍浪一次也就罢了,老是抓霍浪留着干嘛?最重要的是,就霍浪此刻的情形,哪有一丝被抓的样子,身边人连点防备看管的意思都没有。
他又慢慢扭头看向了梨花死不瞑目的蛇头,握剑的手隐隐有些颤抖,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自己亲手把自己最大的助力给干掉了,之前为了躲避追捕躲了几十年,之后也必然又要被追捕,而且还不是千流山一家追捕,自己还能再躲几十年吗?
他转眼盯上了已站起的叶阿琅,突然一剑如雷霆般投掷了出去,他不擅长用剑,先攻击试探一下叶阿琅的伤势情况再说。
至于霍浪,不急着杀,他不会让霍浪轻易死掉,他一定会让霍浪后悔这辈子做了人。
只要解决了叶阿琅,其他人都不够瞧的。
叶阿琅一个侧身躲避的同时,亦挥手施法拨开了身后的族人避开锋芒,继而又双掌狂推而出,全力抵御柯密紧接着发出的一击,并高喊:“快走!”
对面的柯密一拳轰至半途,突然察觉到有人胆大偷袭,一个扭身躲避,翻手就是一掌轰出,却发现自己一掌轰了个空,什么都没有,继而猛然一惊,欲紧急闪身躲避,却已经晚了,只感觉脖子上剧烈一疼。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视线在翻滚,他看到了一具没了头颅的身体,颈项处热血喷射向天。
他最后一缕清晰的意识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么个死的不明白的下场。
唰,一道流光回到了小师叔手上,他顺手抖净了走空剑上的血迹,剑锋往腰部一插,软剑瞬间归鞘,隐没进了腰带中,动作没有任何做作,是天生的行云流水般的潇洒,人也是天生的好看。
没错,柯密被他一剑给斩首了,也得亏叶阿琅与柯密交手,吸引了柯密的注意力,否则他未必敢妄动这一剑。
如果梨花还在,他也不敢动手。
柯密的无头躯噗通倒下。
咣!全力护住族人挡住一击的叶阿琅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欲坠。
“大姑,大姑……”
一群族人抢上来扶住了她,可口角滴血的叶阿琅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小师叔,终于明白了庞无争是谁杀的。
其他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盯在了小师叔身上,那是仰望的目光,那可是能在大圣手下脱身的蛊魔柯密呀,那可是高玄境界的高手啊,这人居然一剑斩之,一剑就把柯密给杀了,这实力可想而知了。
虽然都没看出那一剑的威力在哪,但高手肯定有其高明之处,就凭人家敢出手,就可见一斑,还如此的潇洒从容且长的好看。
南竹与牧傲铁也看呆了,然后面面相觑。
那边扶着叶阿琅的虫儿也顾不上了担心什么,也看呆了,然后渐渐两眼放光,原来自己师父这么厉害的,难怪一直感觉不一般。
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小师叔略露苦笑,他是真不想当众出这个风头,然而没办法,不趁柯密不备出手的话,倒霉的就是他们。
无意中一回头,发现处理相罗策残躯的相海花正怒目盯着他,那眼神好像在怒斥,庞无争真是你杀的!
又被人家发现了自己骗人家的证据,骗女人从不露馅的小师叔顿觉尴尬,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踱步走到了柯密的脑袋前,脚尖当球似的拨了拨,也不知道在问谁,“这就是之前那个躲在船行仓库里的蛊魔柯密?”
心有余悸的霍浪立刻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答话,“没错,就是他。”
如今都知道这位就是探花郎的小师叔,他霍浪也没想到探花郎居然有个这么厉害的靠山,隐藏的真深呐,小看了,小看了,真的是小看了,心中对庾庆的尊敬程度瞬间拔高了。
以前他只是受制于青牙,又畏惧于向兰萱,对庾庆还真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手中把玩着那粒花生的青牙,神色有些茫然,也不知那狗探花到底还藏有多少暗牌,对方似乎比他想象的还不好惹。
龙行云则一脸的怅然若失,发现那个狗探花不是没有靠山,而是有靠山也从不去用,凡事都靠自己的能力去混,两相对比之下,他内心里越发惆怅。
“嘿!”回过神的南竹兴奋地一拍大腿,结果拍了个空,拍在了坐在屁股下的石头上,因为他没了大腿,顿把手给拍痛了,吃痛甩着手,兴奋地对一旁牧傲铁叨叨,“老九,是我们看错了吗?没看错吧?原来小师叔这么厉害,早知道有这么厉害的靠山,我们还怕个屁呀,小师叔也真是的,干嘛一直深藏不露…”忽两眼发直。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牧傲铁扭头顺势看去,只见天际风起云涌,当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南竹嗷的一声大叫,“云鲲来了,快跑!”
现场顿时乱做一片,纷纷往海里、往水里钻。
来的自然不会是云鲲,是庾庆等人回来了,发现岛上不见了人,大喊大叫一番,才把躲起的人给重新招了出来。
见到巨鲲易主,一伙人自然是很惊奇,只是真相却不是谁都能有资格知道的,至少暂时不会告知过程,只告知大家云鲲已经被解决了。
南竹那个话痨自然不会忘了提小师叔斩杀柯密的事。
庾庆顿感庆幸,忘了柯密他们,差点出大问题,幸好小师叔在,大概问了下情况后,便被小师叔喊去了边上。
小师叔自然是有资格知道真相的,避开众人耳目后,庾庆也把自己跟判官的沟通详情告知了。
“仙界…”知情后的小师叔也对这个词呢喃良久。
打量着他的庾庆忽问道:“琥珀族当年遭遇血洗的时候,阿琅大姑带着虫儿突围时,曾有人暗中传音引路,那个人是你吧?”
小师叔略怔,旋即微微一笑,点头了,“是我,我当时就在琥珀海。”
庾庆不解,“你干嘛掺和那事,你那样做暴露的风险太大了,有违门规。”
说到往事,小师叔脸上也略显惆怅,负手转身,看向了碧波大海,“我没想掺和那事,是刚好撞上了而已。当时还挺意气风发的,对漂亮女人还挺感兴趣的,当时有传言说,琥珀海的女王叶倾蓝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心向往之,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拿下绝对没问题,于是就跑来了琥珀海,凭着音字诀摸底时,才发现叶倾蓝已经有了男人。”
庾庆:“李澄虎?”
小师叔点头,“是他,不过这也没什么,琥珀海的女人又没有为哪个男人从一而终的习惯,李澄虎也没想过让叶倾蓝成为自己的王妃,两人卿卿我我半是欢愉,半是利益,互相需要彼此的支持罢了。所以,我还想找机会一亲芳泽。
后来有一次,叶倾蓝喝多了,在兴头上因酒兴说漏了嘴,问李澄虎,说她的女儿若是李澄虎的女儿,李澄虎会怎样?尽管她很快否认了,说自己是开玩笑的。然还是引起了李澄虎的怀疑,后来李澄虎暗中找人使了法门鉴别,确定了叶倾蓝生的那个女儿就是他李澄虎的,李澄虎因此而勃然大怒。
事情已经发生了,李澄虎有脾气也得面对,他找叶倾蓝商量,想带走女儿抚养,并要叶倾蓝制造女儿已亡的假象,也就是要给女儿一个清白的出身。然而叶倾蓝坚决不同意,说她的女儿就是下一任琥珀族的女王,已经向海神祭告过不能更改之类的。
李澄虎当时也算是好话说尽,且任由叶倾蓝开条件,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之类的。可信仰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不但是琥珀族固执,叶倾蓝对此也相当固执,坚决不肯让步,坚持虫儿就是下一任女王。
沟通多次无果后,李澄虎彻底愤怒了,最后对叶倾蓝扔下了一句话,说他李澄虎的女儿绝不可能像娼妓一般去陪各种男人睡!
叶倾蓝也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吵大闹,让李澄虎以后不要再来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李澄虎不但来了,还带来了千军万马围剿血洗,要让琥珀族彻底从这世上消失,没了琥珀族他的女儿自然也就不需要去做什么女王。”
第一一五一章 我不该问吗?
“围剿血洗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李澄虎发难前没有惊动任何人,岛上依然是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动手后只给岛外人开了条验明身份离开的口子,余者不配合的一律诛杀。
李澄虎动手的口号是琥珀族意图叛乱,可谓大开杀戒,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太惨烈了。我当时其实是想救叶倾蓝的,结果发现叶倾蓝一心与琥珀族共存亡,认为此祸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族人走不了她也不走,也知道李澄虎不会放过琥珀族,把女儿当做了重兴琥珀族的希望,交给叶阿琅带走。
事发太过突然,李澄虎以作战的方式进行了缜密部署,连各种内应都设置好了,几乎是不留漏洞,动手时又第一时间攻占了宫城,叶阿琅带着个小孩连走密道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是一时心软,才帮她见缝插针钻空子溜了出去。
事后,我听说叶阿琅没能逃过追杀,以为那小孩就算没死也落在了李澄虎的手上,直到后来遇到了虫儿,才知道那个小女孩并没有死,也没有落在李澄虎手上。”
庾庆唏嘘道:“还真是巧了,没想到被我给遇上了。”
小师叔:“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遇见了又能怎样?她遇见过的人多了去,不是我有意介入,你以为你们能凑在一起?我记得你当时一个劲的要赶人家走吧?”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在京城,我一听她的身体状况,再结合她的大概年纪,便猜到了她是李澄虎的女儿。”
庾庆:“难怪你一个劲的让我带她来琥珀海,你既然早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小师叔:“你师兄弟几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穷的见钱就翻脸,真要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发挥利用她的价值才怪了,人都有慧眼的,区别在于会不会表达出来而已,何况她又不笨,你们对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她是能感觉到的。
再说了,你以为沾上李澄虎是什么好事不成?你以为你们能玩得过李澄虎?你们是不是在利用他女儿,你以为李澄虎会看不出来?在你们没什么自保能力之前,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没好处。
这事,你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告诉虫儿,叶阿琅和李澄虎愿不愿告诉她真相,由他们自己去决定,当年的是非对错也不是我们能评判的。你们毕竟师兄妹们一场,你们这些年把她当丫鬟使唤,也没少占她便宜,她不欠你们什么,是去是留也由她自己决定,离开了我们,有李澄虎关照她,可能会过的更好。”
庾庆默默点头,表示了认同。
两人回到众人身边后,面对重新聚集的人马,庾庆对众人喊话道:“我要重回巨灵府,愿意跟我走的,到我身后来。”
站在他边上的向兰萱和文曲等人,自然是知情人,知道人间不便安置巨鲲,暂时需要送回巨灵府去。
安邑第一个坚决走了过去,走到了庾庆的身后站定,她如今修为全无,没了什么选择。
苏秋子第二个跟上,然后三仙堡的那些人都陆陆续续跟了过去,都没什么犹豫的,他们现在相信庾庆等人,何况如今连云鲲都干掉了,还掌控了巨鲲,这实力明摆着,对他们来说,还需考虑吗?
黄须雄扯了下龙行云的胳膊,示意他一起过去。
龙行云愣了一下,不知何意,不过还是跟了去。
众人见到他们两个也过去了,别说其他人,就连庾庆等人也颇感意外,这什么情况?
“青爷。”
青牙剩下的几个手下有些犹豫,问青牙的意见,毕竟向兰萱他们如今展现出的实力不一般,人往高处走嘛。
青牙鼻孔前搓花生,无动于衷,没有站队庾庆那边的意思,他那几个手下只好作罢。
站在叶阿琅身边的虫儿有些犹豫了,有些左右为难,她想跟师兄他们去,可阿琅大姑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岛上扫荡成了荒芜,族人也需要人安置落脚地。
好在叶阿琅带着疑惑走了过去,问庾庆等人,“重回巨灵府干什么?”
这位大姑在人间有牵挂,庾庆暂时不便告诉她仙界的事,笑回道:“过几天再告诉你,虫儿,端亲王的人马应该会很快赶到,你先陪你大姑厘清族人的事再说。”
用小师叔的话来说,让事态先沉淀个几天,更喜欢什么样的生活,让虫儿心里有个数,离开前再告知真相,再让虫儿自己做决定。
目前有关仙界的事确实不好张扬。
叶阿琅点了点头,有虫儿在就好,李澄虎不至于乱来。
于是愿再跟着重返巨灵府的人都登上了巨鲲,向兰萱手中鞭子一挥,巨鲲调整了方向迅速游离而去,下方的虫儿等人目送着。
见真的离开了,并未为难自己,青牙算是重重松了口气,不是有冥僧在,他还真未必敢做这样的尝试。
巨鲲背上,龙行云悄悄扯了下黄须雄的袖口,趁着呼呼风声,低声问道:“黄叔,好不容易出来了,干嘛要跟着重返巨灵府?”
黄须雄低声回道:“知道巨灵府内事发经过的人,你觉得他们能轻易放过?”
龙行云心头一凛,懂了,会被灭口!
当即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心里也庆幸黄叔反应快。
无意中见到二人嘀嘀咕咕的向兰萱,转身走了过来,问:“聊什么呢?”
她其实也挺好奇的,也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会留下,这位龙少不是看庾庆不顺眼吗?何况还有赤兰阁的家当在外,都不问问回巨灵府干什么就跟了?
回头看了眼的庾庆也溜达着走了过来,风有点大,他走不稳,示意一旁扶着帮衬的苏秋子扶了他过去,因为他也好奇龙少跟过来想干什么。
“没什么。”龙行云摇了摇头,复又试探着指了指离去的群岛方向,“那些知道巨灵府内事发经过的人,你就这样放任,不怕他们去乱说?”
向兰萱闻言微笑,“不重要了。”
一开始,她确实想将一伙人给灭口,谁知冒出个去仙界,以后都不在这混了,也不用担心将来的麻烦了,故而无所谓了。
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她诧异道:“你们两个不会是怕被灭口跟来的吧?若是担心这个,那真没必要,你们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
鬼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女人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黄、龙二人连连摇头否认。
庾庆试着问了句,“还想打听你娘死亡的真相?”
向兰萱一怔,感觉这确实有可能,之前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冒险么。
龙行云默了一阵,缓缓问道:“你们能告诉我吗?”
“这事我确实不太清楚。”庾庆耸耸肩,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向兰萱略作沉吟后回道:“有些事情有答案不如没答案,你只需相信一点,乌乌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不要让乌乌白死。龙行云,人生许多时候是没有答案的!”
说罢也转身离开了。
如果不是乌乌的舍命托付,事到如今,她也许就告知了其母死因的不堪真相,如今她也不想说了,那个装糊涂扭头就走的家伙又何尝不是如此。
龙行云皱眉,乌乌的死确实让他不想再追究了,可他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人和外人都不想提他母亲的死因?
他很清楚,若是乌乌杀的,以乌乌的为人,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若是外人杀的,乌乌也没必要隐瞒才对,这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谜……
锦国京城边,两山夹谷地带点点灯火亮起,构成了夕月坊的灯火璀璨。
今夜的小鲜楼谢客,只因有重要贵宾要招待,幕后老板也是朝廷官员的林成道点头哈腰着亲自领着一名蒙在黑斗篷里的人来到,一旁有斗篷人的随行护卫,小鲜楼也早被斗篷人打前站的护卫监控住了。
如此谨慎,自然是因为斗篷人的身份不俗。
最好的雅间,林成道把门一推开,便迅速靠边站了。
雅间内已摆好了酒菜,只是原本已经清空的屋内,居然多了个人静坐在桌前,斗篷人的护卫顿剑拔弩张戒备,反倒是斗篷人看清雅间内的人后,抬手做出了打住的手势,并勒令道:“没事,你们都退下吧,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护卫们领命而退。
林成道亦小心退下,离开时注意到了斗篷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他有些汗颜地低头,没办法,今天是他设局把斗篷人给诓来的。
坐在酒桌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庾庆,也是他让林成道设的这个局。
斗篷人掀开了斗篷,露出了真容,锦国如今的权臣,吏部侍郎徐文宾,庾庆认识他,因为他原来还有个名字,叫做阿士衡,是庾庆的老熟人,只不过如今也蓄上了胡须。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看到了当年在雾霭山间、在青青溪边草畔摇头晃脑读书的儒雅书生。
一个看到了当年偷看寡妇洗澡被追着打的少年郎。
凝视的二人忽同时一笑,庾庆伸手请坐。
徐文宾坐在了对面,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还当是什么贵客,没想到是你。”
庾庆却道:“我早该想到你才对,其实有过怀疑的,只是觉得你我兄弟,你不至于这样瞒着我才对。”
徐文宾莞尔一笑,先举杯表示我先自罚一杯。
酒杯送到唇边时,庾庆淡淡吐出一句,“百里心死了。”
手顿了顿的徐文宾还是昂头先干了,然后才放下酒杯,边斟酒边平静道:“我听说了。”
庾庆端起酒杯先往地上祭洒了一杯,才又斟酒道:“听说最近的京城很乱?”
徐文宾:“以为洛云娉为首的司南府人员突然全部躲了起来,闹得人心惶惶,听说千流山和大业司也差不多是这样,正好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庾庆简单道:“很快会恢复的。”
徐文宾哦了声,见他如此笃定,顿时心中有数了,还想继续详问,却被庾庆抢着岔开话题道:“梅桑海一家百余口被灭门,是你干的?”
徐文宾略静,旋即又略颔首,“是。”
庾庆:“紧接着,那个皇帝和一群皇室被毒杀,不会也是你干的吧?”
徐文宾平静道:“你不会认为我家被灭门,是梅桑海一个人的事吧?那个皇帝脱不了干系的,甚至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还真是这样,庾庆暗暗一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手能伸到皇宫里下毒手。”
徐文宾:“我没那么大势力,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是我干的,最后谁受益,凶手就是谁,我最多也就是帮忙策划。”
庾庆一愣,“那位幸存的六皇子,当今的皇帝?”
徐文宾不吭声,算是承认了。
庾庆顿感慨道:“难怪听说你成了权臣,明面上只是吏部的一个侍郎,实际上却能做吏部的主,很得皇帝的信任。”
徐文宾笑了笑,推杯道:“喝酒。”
庾庆与他干了一杯,又问:“听说你原本是应小棠手下的谋士,这些一系列的事和应小棠也有关系不成?”
徐文宾叹道:“非要这么寻根究底吗?”
庾庆:“我不该问吗?”
徐文宾默了默,自嘲一笑,“你逃离京城后不久,我就投靠了应小棠,我要向他证明自己的身份获得其信任不难。这次,应小棠察觉到了梅桑海一家灭门与我有关,并未有什么反应,皇室灭门案一出,他也怀疑上了我,但他没证据,但也容不下了我,让我走人。
我投靠六皇子后,他大概知道了事情与六皇子有关,但是他没办法再查下去,也不能查,因为他这个保皇党没得选择,除非想当朝皇帝换个姓。他大概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但是皇帝不肯让他退,他也不能退,冥僧那边还是能让司南府收敛点的,听说你跟冥僧关系不错?”
庾庆不回答,只问话,“一直以来,我在明,你在暗,你的目的是为了用我做饵,引出当年对阿家灭门的凶手?”
徐文宾没有否认,“你如今在修行界的成就和人脉,有点超乎了我的想象,你我联手大有可为。”
庾庆:“钟若辰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我听说她好像一直没放下误会,你是不是该给她一个交代了,我不想她一直误会下去,这事也不该我背负下去。”
徐文宾颔首,“好,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庾庆:“最近我还听说,我在海市被抓受刑的时候,你有去救我。”
徐文宾:“应该的。”
庾庆:“跟那些人耍来耍去没什么意义,有没有想过退出来,跟我去换个活法?”
徐文宾:“什么才叫有意义?独善其身固然好,可读那么多书的意义不该如此,我既然站出来了,就该做点事,我会让应小棠明白,他未必对,我未必错。”
于是庾庆不再说什么,推杯道:“喝酒。”
本来他是想带对方一起走的,如今觉得没必要了。
两人畅聊了许久方散去。
漫天繁星,站在山上,目送了徐文宾下山后,庾庆问身边人,“你姑姑真的不打算跟我走吗?”
他说的是叶点点,想带她们母子一起离开,然叶点点似乎不想离开凤族,他又不好说是去仙界。
林成道摇头,“姑姑回信了,说孩子还小,你又不能给她保证,将来看情况再考虑。”
庾庆默默点头,“也是。帮我转告她,那片桃林送她了。”
第一一五二章 贵人有请
雨后山林,郁郁葱葱而清爽,雾霭盘桓,山间处处有茅庐,人称此地积庐山,遍布药香,民风淳朴。
琳琅满目药物的木屋内,调试火候熬药的卜桑桑全神贯注。
一个穿着蓝布短裙的丫头突然跑进了屋内,欣喜叫唤道:“桑桑,他回来了,南竹先生回来了。”
卜桑桑一怔,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竟有些急切地出去了,快步到了门口的山坡前眺望山沟里的情形,看到了热热闹闹人群中的南竹,不禁会心一笑。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南竹在的时候不觉得,南竹离开久了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些想念。
“南竹先生回来了!”类似的话,山谷里不时有人喊起。
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将南竹围在了中间,叽叽喳喳声一片,都在积极跟南竹笑脸打招呼,可见南竹在这里的好人缘。
没办法,南竹在这里的人缘是用钱堆出来的,譬如现在,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嘴里喊着:“别急都别急,人人都有份。”
他每回来都是如此,不但肯在卜桑桑身上花钱,还愿意在卜桑桑身边人身上花钱,于是卜桑桑身边的人都夸南竹好,积庐山这里都快混成了南竹自己的家。
之前没人能在积庐山混这么熟,积庐山对外人还是挺冷清的,南竹是破天荒第一个。
当然,他在这里大手大脚赚来了好人缘,背后却是另一群人勒紧裤腰带的苦哈哈。
“我去看南竹先生给我带了什么礼物。”蓝布短裙丫头扔下话就飞奔而去了。
好一阵后,南竹才摆脱了那群人,爬到了这山坡上,他双腿已经恢复了。
与卜桑桑面对后,他双手将一个外形精美的匣子送到了卜桑桑跟前,“给,送给你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卜桑桑没急着接匣子,而是顺手捏住了南竹的脉搏查看,从南竹刚才一路过来的情形,尤其是爬上山坡气喘吁吁的样子,看出了不对劲。
这一查看后,顿一脸惊讶道:“你的修为?”
南竹硬把匣子塞到了她的手上,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没事,要不了多少年就能恢复。”
卜桑桑则好奇道:“你身体倒也正常,不是修为被废,可修为却没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去了仙府的原因,修行界都在传你们进了仙府。”
南竹点头,“是的,不会有什么事。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那个药的配方药材我知道了在哪,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卜桑桑顿时眼睛一亮,“好,你等等我。”
说罢转身就走。
南竹很高兴,就知道这办法肯定是一骗一个准,见她是下山,赶紧问道:“你去哪?”
离去的卜桑桑背对着回了句,“我师父也想弄清楚的,喊我师父一起去。”
“呃……”南竹一脸的凝噎,他其实只想骗卜桑桑一个人走的,没想再骗个老头,尤其是实力比较强随时能收拾他的老头,会不会有麻烦?
可他又不能拒绝……
暗沉沉天空下灯火辉煌的海市对面,隔着一条海峡矗立在山崖上的扫尘寺一片沉寂和晦沉,寺内的塔顶上倒是有白色柔光绽放出。
冥僧就在塔内面对着那团柔和的白光,恭敬合十着,讲述着巨灵府一行的前后经过。
待他讲完安静下来后,白光发出女人声音道:“仙界,你想去吗?”
冥僧默了一下,罕有的没回话,反倒先问了句,“您是不是沐浴过天泉?”
以前他一直把这白光当做神佛灵光来恭敬,巨灵府一行后,见识到了乌乌的情况,他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白光里的女人声音道:“长了见识了,这扫尘寺留不住你了,我会安排他人来打理,你去吧,去仙界修行去吧,这样的机缘毕竟难得。”
“是。”冥僧欠身应下。
白光女人声音又道:“青牙已经废了,海市犄角旮旯里的一些事,没时间等他修为再重新修回来,得换人接手了,他留下做太上也不合适,我也念他一份旧情,与其等别人容不下他,不如他自己退出,你把他也带走吧。”
青牙?冥僧一怔,神情有些讶异,这才意识到,海市那个地头蛇的势力居然也是这“神佛灵光”操控的,难怪之前让照应青牙,他心头暗凛之余,又欠身应下,“是。”
“让青牙把向真夫妇喊上,一起带走,交代他们,这也是我的机缘,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脱困的方法。”
冥僧不解,“向真?帮您脱困?”
“一个纯粹的人,去了仙界可能会比你们走得更远,他的执着也是最有可能帮我脱困的人。至于我脱困的事,探花郎清楚,你们到了仙界再问他吧,去吧。”
“是。”冥僧应下后,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经过一扇窗口时,下意识顿足,看向了暗沉沉偶有波光的海面,脑海中闪过了某人的音容笑貌。
白光女人声音似乎猜到了他的念想,“你应该知道她想要的你给不了。该断的时候就要断,该离的时候就要离,断舍离!”
冥僧幡然醒悟,又转过身行了一礼,然后便安心下了塔楼。
走出塔,步入寺庙内一番交接后,他脱下了身上的袈裟,放下了身上代表主持的物品,老和尚和年轻和尚都纷纷跟了出来送行。
到了大门外,冥僧转身与他们互相合十拜别,又对着那座塔拜了拜,旋即径直飞往了海市那边。
完成白光女人的交代找青牙是一个方面,另外还要完成庾庆的托付,找到一个叫柳飘飘的女人,一起带走。
他从海市上空飞过时,一个趴在阳台上双手撑着下巴的小狐妖恰好看到了他,只是并未看清是谁。
小狐妖是胡尤丽,她也不想操心到底是谁飞过去了,敢在海市明目张胆飞来飞去的,肯定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所以继续看那冥海独一块的灿烂星河。
眼睛里倒映着星光,心里念想的却是那个在此留下墨宝的天下第一才子。
她曾悄悄去过幽角埠,来回一趟要花不少路费呢。
也曾悄悄去过桃花居,花了钱去看那个什么仙桃树。看仙桃树当然不是目的,其实是想偶遇探花郎,或者偶遇小黑和其他两位也好,可她运气不好,一个都没遇上,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认识探花郎,更不好意思自称是探花郎的朋友。
自惭形秽,不好意思高攀。
于是又想在桃花居外偶遇,看能不能等到探花郎他们进出,结果想等的人没等到,倒是因为自己的鬼鬼祟祟被人套了麻袋给带走了审讯,她也不知道抓她的人是谁,确认她身份后也没有为难她,直接给放了,可却把她给吓坏了,赶紧灰溜溜跑回来了,发现大人物的世界真不是她能轻易触碰的。
最近有关探花郎的传言不少,令人神往,听说又开了仙府,听说还是跟大圣他们一起耍呢,据说还有一条大如山脉的鱼是在天上游的,没有亲眼见过,实在是无法想象的神奇,那才是大人物的世界啊!
就因为传言四起,导致最近向她打听相关的人不少,哪怕是知道她跟探花郎关系并没有多亲近的,也会拉着她聊几句探花郎,搞的她好烦,本来是要去出摊的,现在只能是在家躲清净。
原本是不用出摊的,慕名来住宿的人不少,能挣不少钱呢,后来是她自己觉得一直靠探花郎的名气混饭吃不太好,时间长了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于是干脆停了对外住宿的生意,继续做自己的小买卖。
“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记得我…”两只尖尖的耳朵不时扑棱两下的她看着星空喃喃自语。
记是还记得的,庾庆忘性不至于那么大,只不过不会再轻易想起而已,哪怕是偶尔想起,她如果主动找上门去叙旧,对她的人生来说,也许又是另一番际遇。
可是她不好意思,于是只能继续做自己的小摊贩……
锦国京城,皇宫大内,一身官袍端着威仪的徐文宾刚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刚跨过一道院门时,忽有一个小太监凑了过来打招呼,“徐大人。”
“嗯。”徐文宾瞥了他一眼,也没当回事,继续前行。
类似这样巴结的太监,最近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也清楚是怎么回事,无非因为他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谁知小太监却亦步亦趋跟上了,还又唤了声,“徐大人。”
这次的语气,留步的意思很明显。
徐文宾顿步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问:“有事?”
小太监连连欠身,小声道:“贵人有请。”
徐文宾哦了声,“哪位贵人?”
小太监:“劳烦徐大人跟奴婢来。”
徐文宾皱了眉头,不过看了看四周的护卫森严,被暗算的可能性不大,遂带着疑惑跟了去。
一路跟到一座庭院的月门前,小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低头转身而去了。
站在门口,也能看出院子里的冷冷清清,里面别说半个守卫,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还真有点不敢贸然进入。
嘎吱,里面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出现了一个身穿黄裙裳的明媚娇俏女子,朝他招了下手,说话也不客气,“进来。”
什么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人家压根不放在眼里。
徐文宾略怔,对方未必认识他,他在京城却多次见过对方,地母的小徒弟文若未。
竟是这位找自己,他不禁微露苦笑,之前庾庆那厮让他给钟若辰一个交代,他还正不知道哪去找人,毕竟司南府的主要人员都躲起来了,他所有的消息渠道都摸不到半点线索,不想却被对方主动找上了。
感谢“Hanyun”飘的大红花捧场添彩!
第一一五四章 幼稚
至于找上自己的原因,不难猜测,司南府的耳目之聪不可小觑,应该是自己和庾庆那厮密会的消息被这边知道了。
会不会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认为不太可能,他跟庾庆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庾庆为人,不会不考虑他身处的环境随意张扬,否则就不会有那场密会。
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却不敢在地母亲传弟子面前摆谱,稍犹豫了一下便走入了院内,穿庭拾阶而上,房门前对文若未拱了拱手行礼,“下官见过文姑娘。”
文若未嗯了声而已,架子挺大的样子,把人放了进来后,立马咣当把门一关。
徐文宾回头看了眼她,又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内,多少有点意外,发现这女人挺大胆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怕坏了名声?
然鼻翼间轻嗅到一股不属于文若未的女儿香后,他目光又挑向了静悄悄的里间,若有所思状。
文若未背个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或围着他绕圈圈,不时上下打量。
还是头回被一个女人这样打量,徐文宾有些不自在道:“文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文若未晃到他眼前面对面,横眉冷眼道:“听说你不久前跟那个探花郎有密会?”
徐文宾心中一笑,果然是这样,心中将利弊稍作梳理后,暗中有了决定,方颔首道:“是,前几日在夕月坊的小鲜楼碰过面。”
文若未立马追问,“谈了些什么?”
徐文宾不怯不卑地盯着她双眸凝望了一阵,徐徐道:“谈了点有关你姐姐的事。”
这答案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文若未瞬间瞪大了双眼,先是两眼放光,继而“咦”了声,满脸的不屑道:“你谁呀,他能跟你谈这个?”
徐文宾则盯向了静悄悄的里间,唤了声,“钟姑娘在吗?”
文若未一怔,又意外了一把,眼前这人屡屡有出人意料之举,里间有轻微脚步声响起,她回头看去,只见姐姐已经揭开帘子柔柔静静而出。
貌美如花,一袭白衣如雪的钟若辰到了二人跟前,对徐文宾微微点头致意,“徐大人。”
徐文宾还是头次近距离跟这个女人见面,之前京城的一些活动中也见过面,只不过隔的远,看得并不清楚,此时方知确实是名不虚传,确实是一个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心中不禁微微一叹,拱手行礼,“下官见过钟姑娘。”
钟若辰也不愿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探花郎跟你说起了我?”
徐文宾则答非所问,“说来,我们已有二十多年未见了。”
此话出,姐妹二人皆意外,钟若辰略皱眉,“二十多年?”
徐文宾:“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是听我父亲说的,说你我初次相见的时候,我爬上过一棵梨树,摘了只梨给你吃。”
钟若辰眸光中透着疑惑,这摘梨吃的剧情,听家里说过,但摘梨的男孩另有其人,她本人也没了印象,不由再次打量了一下对方,“徐大人与我家是旧识?”
徐文宾语出惊人,“家父阿节璋!”
姐妹二人同时惊呆了,文若未忽失声道:“你是阿士衡的哥哥?”
徐文宾纠正道:“我赴京投奔玄国公之前,本名叫阿士衡。”
“……”安静,堂内死一般寂静。
又是文若未尖叫,“不可能!探花郎是一步步考出来的,那么多人见证,怎么可能有假!”
徐文宾抬了只胳膊,“我进京的时候,这只胳膊是断的,只因进京赶考的途中出了意外,被妖怪袭击,房梁坠落,砸断了胳膊,无法提笔…错过考期是次要的,若因残导致无法再进朝堂,我不甘心,庾庆本是我发小,欲一路护送我进京……”
一段替考的故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能讲的都讲了出来,听的姐妹二人目瞪口呆,钟若辰的胸脯更是急促起伏。
能讲的都大致讲了下后,徐文宾又举证道:“我的身份,玄国公是清楚的,这也是我进京后能被他收容在身边的原因。这件事知道了真相便不难查证。”
文若未直摇头,“这不可能,随便替考一下,混着走个过场而已,怎么会考出个第一来?”
已是面若寒霜的钟若辰则死死盯着徐文宾问道:“探花郎的成绩,是他自己考出来的吗?”
徐文宾想问一句,这还重要吗?
在他看来是不重要的,所以有些真相也不宜透漏,只能颔首道:“进了考场,那么多人盯着,换不了人,只能是他自己执笔,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考上。”
文若未好着急的样子,“姐,若是真的,那就不是阿士衡悔婚,那婚约岂不是依然有效?那这人是我…”盯着徐文宾,“姐夫”两个字没能说出口。
钟若辰则冷冰冰道:“徐大人,你今番说出这个,是想做回阿士衡吗?”
徐文宾欠身道:“此事是我有错在先,不敢再误姑娘,是做徐文宾,还是做阿士衡,全凭姑娘决断,在下悉听遵命。”
只要眼前这个女人愿意,做回阿士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倒是愿意再娶这个女人,姿色不论,要不是庾庆那厮瞎搞考出个探花来砸场子,两人本就姻缘已定,何况对他要做的事业来说,有此女相助也定能如虎添翼。
钟若辰却没给他再续前缘的机会,冷冷道:“路是徐大人自己选的,与我没有半分干系,我不希望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徐文宾面上略带涩意,对方的意思他懂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只能是徐文宾了,当即拱手道:“二位姑娘若是没其他吩咐,下官告辞了。”
钟若辰却又追问了一句,“探花郎在小鲜楼说了我什么?”
徐文宾叹道:“就是让我对姑娘说出真相,他说不想再被姑娘误会下去。”
钟若辰静默无声了。
徐文宾等了一阵,不见再有什么示意,又拱了拱手,就此告退而去,走下台阶后也舒出了一口气。
今天敢对钟若辰直接坦白这些,也是因为他对钟若辰的秉性一直有关注,知道此女不会怒而怎样。
良久后的堂内,文若未打破平静道:“姐,怎么办?”
钟若辰一脸的怅然若失,什么都没听见般。
“敢骗我们,我去桃花居找他!”
文若未扔下话就跑了,跑出院门后,脸上那神采飞扬的欣喜劲无法掩饰……
荒凉戈壁,幽角埠外的旷野,晨风清凉,小师叔和高老二站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前者说,后者听。
跑到这里说话,是怕在幽角埠内又被判官窃听。
也没别的,就是大家都去仙界不合适,毕竟不知那边凶险情况如何,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因此把玲珑观一些只有内门弟子才知道的隐秘告知了高老二。
将一些事情交代完后,小师叔将一个匣子递给了答应留守的高老二,“相关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从今天开始,玲珑观就交给你了,我们若回不来,劳烦你想办法把玲珑观传承下去。”
抱着匣子的高老二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抹了把泪光后,也提了要求,“小师叔,我担心因手头上紧张误事,反正你们的钱财今后也用不上了,你看…”
小师叔翻了个白眼,负手转身,看着远方道:“走的人不少,会把大家身上的钱财归拢归拢留给你的。我们先去仙界看看情况,有条件了,会想办法把你也给接过去的,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昆灵山,晚霞渲染了半边天空,光鲜绝美。
长长的顺山石阶上,一个穿着昆灵山门派服饰的粉嘟嘟小男孩,迈着小短腿奋力往上爬,偶尔连手也用上,累的气喘吁吁脸蛋红扑扑的,不时口齿不清地喊着,“希父,等等我,希父,等我……”
相继走到山顶的秦傅君和向兰萱一起转身,看着山腰费力攀爬的小男孩,或莞尔,或会心一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秦傅君忽问了句。
向兰萱微微摇头,“天下第一才子又如何,文武双绝又如何,因他得了不少好处又怎样?我也有我的骄傲,他若看不到我的好,我也没必要拿孩子来捆绑。”
“唉。”秦傅君微微摇头一叹,“但愿你们此行顺利。”
向兰萱:“实在是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他还这么小,不能带他去冒险,有机会我会来接你们,若我们回不来,孩子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秦傅君颔首:“你放心吧,我既然做了他师父,会照顾好他的。”
言谈间,手脚并用的小男孩终于爬了上,一脸汗,对着秦傅君弯腰扶腿喘息,“希父,好累,太快了,我追不上,我长大了就能追上了。”
向兰萱下意识蹲到了他跟前,一块手帕细心地给他擦拭汗水。
脸蛋红扑扑的小家伙尽管还在大喘气,依然有模有样地拱手抱拳,弯了小短腰行礼,“多谢向姨。”
因为师父教了他,要做个有礼的小孩。
见他这么可爱,又这么懂事,向兰萱情不自禁地将其拥入了怀里,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满是不舍的呢喃,“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山外青山,流萤点缀,月辉茫茫下有村落灯火。
路边茅店社林旁的戏台上,正在吹拉弹唱,上演着一出出戏曲,村民们看的入神。
“哎呀呀,胳膊断了,如何进京去赶考……”
台上赶考的书生,扶着断臂,对一旁剑斩蛇妖的同伴诉苦,村民们唏嘘者不少,本村出了个大文人,导致文风兴盛,所以都知道残疾了意味着什么。
戏台下最好的首位上,坐着容貌端庄颇有威仪已是妇人打扮的闻馨,贴身丫鬟小红虽早已嫁人,但还是陪在她身边。
小红不时挥舞手帕,帮闻馨驱赶飞虫之类的。
她是不太愿意来这种乡下地方的,但是没办法,这里是老爷宇文渊的老家,老家修谱是大事,闻馨也就降贵纡尊陪着来了。
有些男人的事,女人不好掺和,闲得无聊,加之不时有人在闻馨耳边吹嘘说今晚的戏好看,于是便来一观。
台上演着小修士为身残同伴替考的事,台下有识字的招呼了戏班的班主过来,指着戏牌道:“老班主,看你家的戏不知道多少回了,这出‘探花郎’的戏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班主点头哈腰道:“新排的,您放心,原先的戏场不少,这一出当加场。”
既然是免费加的,大家也就没了意见。
闻馨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端坐在那静静看着,随着台上剧情的进展,小修士误中探花郎的戏码一出,村民们乱哄哄的叫好声一片,感觉太有趣了那种,而目中略噙泪光的闻馨却缓缓闭上了双目。
“夫人,老爷来了。”小红在她耳边轻唤了声。
闻馨睁眼看去,只见出村的路上打了几盏闻府的灯笼,很好辨认,于是她起身不看了,对左右的村民微微点头有礼后款款而去。
在护卫的陪同下脱离了喧嚣,闻馨在村口与蓄了三缕长须的丈夫宇文渊会面在一起。
宇文渊看了眼席台那边的热闹,笑问:“这么热闹,什么戏,好看吗?”
“一般。”闻馨应付了一句后,笑问道:“完事了?”
宇文渊温情地握住了她的柔荑,“这种事长辈说的算,差不多就这样了,走吧,这里你住不惯,回城吧。”
“嗯。”闻馨应了声。
当即车马准备,一只怕吓到村民的宠物也放了出来,有人高,像狮子,是一只浑身紫毛的紫云犼,威武雄壮,牙尖爪利,气势慑人,马匹战战兢兢。
“呜…”平常听话的紫云犼,今天不知怎么了,不时四顾嗅探,最后看中了一个方向,摇头摆尾,极为热情,两眼放光的感觉。
小红咦了声,看向那方山林中,她算是了解这只紫云犼的,这是看到熟人的反应。
闻馨似乎预判了什么,及时出声道:“拉住它!”
刚要迈腿跑的紫云犼立刻被看管的修士给拉住了链子,但依然朝着那个方向呜呜。
闻馨扫了眼四周月色下的山林,她知道山林中来了谁,尽管眼中有湿润,可她还是主动携了丈夫的臂弯,坚定与之同行,她在以实际行动告诉暗处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她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
同行的宇文渊打趣道:“这紫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吃了孽灵丹就能通灵化形吗?怎么至今一点反应都没有。”
闻馨柔声回道:“比较笨吧。”
“哈哈。”宇文渊大笑。
山林中,站在半山腰树后的庾庆静静看着那队离去的车马,脸上的怅然若失很明显。
坐在山坡上双手托着下巴的虫儿已换上了女装,很漂亮,但却略噘了个嘴,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原本以为公子喜欢的是铁娘子那种,今天才发现错了。
她已经知道了与自己身世有关的当年恩怨,但她还是决定跟着师兄们一起离开,阿琅大姑也决意带着族人一起离开,至于那个父亲,她觉得还是像从前一样就好,她不想做什么郡主。
坐在横生树干上的小师叔闭目倾听状,踢动着双脚,睁眼后跳了下来,照庾庆屁股踢了一脚,“幼稚,走啦。”
一旁的南竹瞅着老十五的样子直摇头,有些事情当年他也是亲历人,那个向天大喊发誓要成为有钱人的老十五并没有成功,一身的修为也混没了,不过还是要继续向前走下去的。
牧傲铁过去揽了庾庆的肩膀带走,“走吧,判官还在等我们。”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