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一章 会写字的大头
目标一路的去向基本没什么变动,飞出海岛,飞过海沟,朝主岛的一处海边码头落去,扑去的落点正是靖远船行的仓库。
眼看金甲虫已经从仓库大门飞了进去,跟来的大头却绕飞在了仓库外围,没有冒然跟进去,也没有降落。
倒不是因为它谨慎,而是它能察觉到一些不正常的物质或气息,靠近了就能感应到,或者说它眼睛的视觉成像和正常人能看到的东西是有所不同的,它能看到以仓库为中心弥散出的一些气息。
那些气息的来源正是老邱,也许老邱自己都意识不到。
人称他为“魔”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修行已经走上了邪路,修炼的也是邪术,其气质自然与人不同。
大头从那散发出的气息上能感应到,这仓库里的存在比那金甲虫厉害很多。
总之这种气息让它察觉到了危险,甚至有一种比面对九尾狐还危险的感觉,按理说这方世界没谁的实力能强过九尾狐,可它就是感觉里面有比九尾狐还危险的存在。
若在庾庆等人身边它有可能会发出声音示警,如今同伙不在,它自然没了示警的必要,那样反而会暴露自己,它也知道自己是暗中跟踪来的,不能暴露。
仓库周围还不时有苍蝇之类的在飞舞,身上跟那金甲虫散发着同样的气息,数量太多了,似乎在仓库周围巡查一般,令大头不敢轻易靠近。
恰逢有一群海鸟飞来,大头立刻转向看向了它们。
好死不死的,这群海鸟见到浮空的大头,为首那只居然主动向大头发动了进攻,一口啄向了它。
大头身形一飘,轻巧躲过一击,顺势落在了那只海鸟的面门上,节肢抱了其面门,勐然发力压其一头,小小身躯竟强行带着那只打头的海鸟直接扑向了那仓库。
那海鸟在空中扑棱,其它海鸟或惊散,或在空中盘旋。
噗通!拽落的海鸟撞在了仓库上,然后又迅速振翅而起,呱呱而去。
几乎同时,仓库内的老邱和霍浪先后陆续闪出张望,看到了那只飞离的飞鸟,也看到了空中飞离的那一群。
老邱又观察了一下自己布置在周围的飞虫,没发现任何异常,这才转身回去了。
回到仓库麻布袋上坐下后,他又摸出了那只金甲虫,顶在指间,继续听其吱吱声。
待其闭嘴后,老邱有些奇怪地咦了声,“难道是我们误会了?”
霍浪不解,“前辈指什么?”
老邱:“灵虫观察到的说法,之前探花郎去找了青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不像是有什么名堂。”
霍浪:“难道青牙找的不是仙府,是另有其它?”
老邱琢磨着摇头,“不好说,先盯着看看再说吧。”说着手指一送,“去,继续盯着那个青牙。”
金甲虫立刻振翅而去。
仓库内安静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忽传来一阵嘈杂声,老邱到了门口张望,看到打着靖远船行旗号的船只正在靠岸,翘首观摩了一下,凭经验判断出了可能装载的货物,回了里面,对霍浪道:“要卸货了,你去最里面左边一堆货物后面躲一下,来的货应该不会往那边放。”
霍浪应下,“好。”
他正要转身时,老邱又喊住他,“等下,你得新取个名字,万一被发现了,询问之下,你我得能对上号,你出去行走时也得有个名字应付。”
霍浪叹道:“随便叫什么都行,反正‘霍浪’这个名字本就不是我的真名。”
外面已经有脚步声隐隐传来,老邱看了下四周,来不及磨蹭,直接给取了个名道:“就叫‘陈海’吧。”
霍浪不禁苦笑,是指这仓库陈货海边的意思吗?他也没什么好挑的,嗯了声,“好,就陈海。”
说罢迅速闪身到了仓库深处躲藏。
“老方,老方,准备点货,咦,你…西站岛上的老邱?你怎么在这,老方呢?”进仓库的一名汉子大感诧异。
老邱咧出一口大黄牙嘿嘿道:“跟老方换了下地方,凭什么他老在这繁华地方。”
汉子也乐呵,“行吧,先把货入库了再说。”回头朝岸边招手,“快点,海里荡了个把月还没腻吗?早点搬完去喝酒。”
很快,一堆堆货物被人搬了进来,老邱也忙了起来,清点交割不可避免。
搬运人员来来往往之际,一人提熘出去的捆绑货物的一捆麻绳上,大头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其中,不知是不是躲头发里躲惯了的原因。
反正它感觉老邱这个人很危险,给了它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它混进来后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了这嘈杂的机会才敢借机混出去。
按理说,从一开始感觉到非同一般的危险时,它就该撤离的,可毕竟是跟在庾庆身边久了,耳濡目染的行为多了,近乎人性的一方面多少被潜移默化了,敢于投机取巧冒险。
跟着晃荡的麻绳去了海边上了船后,它才没了什么顾忌,一个闪身而去,就直接飞走了,那甩动麻绳捆绑东西的汉子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继续忙自己的。
脱离此地后,返回的路程对大头来说并不远,很快便飞到了知海阁,找准窗户冲了进去。
屋里的庾庆几个也没心思修炼,多少有点担心大头会出事,还商量着要不要再去青牙那边确定下有没有出事。
当然,也没想到大头会这么快回来,本以为大头潜伏过去后要蹲守很久的。
飞回的大头直接落在了桉上的砚台上,几人目光跟着看去,庾庆立刻叫道:“快,纸,墨。”
师兄弟几个一看就知道大头要干什么,在一起太久了,都熟悉了,知道大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要把情况写下来。
这方面,百里心不太清楚,哪怕在桃花居住过许久,也没看到过大头写字,所以有点奇怪。
直到几人铺好纸张,磨好墨,用滴水的小勺子舀了墨汁在白纸边给大头伸腿蘸墨,亲眼见到大头开始唰唰写字,她才吃了一惊,这家伙会写字?
她下意识看向了庾庆,她知道庾庆的字写得好,没想到连庾庆养的虫子也能写字,这到哪说理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天下第一才子养的虫子都这般非同凡响的吗?
这一幕确实震撼了她的认知。
当然,对字基本的好坏,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发现大头只能画出个字样,能认出就不错了,好是谈不上了。
殊不知对师兄弟几个来说,若不提字的好坏,他们几个加一起也没大头认的字多。
测试过的,只要是正常有的字,大头几乎全部认识,反倒是他们几个,有很多的生僻字都认不出。
也就是说,他们的识字量还不如一只虫子。
虫儿拿着小勺子掂着墨水跟着大头书写的脚步小心挪动,保持着大头抬腿就能随时蘸墨的状态,字迹偏小,笔画偏细,还有不清晰的断断续续。
其他人则歪着脑袋看大头一路写下的内容,不看还好,一看才知大头居然跟踪那金甲虫出去了一趟,海边仓库?
几人越看越心惊,才发现那金甲压根不是青牙的,而是别人派去盯青牙的。
危险的老头?养了好多飞虫?还提到了找仙府?
大头快速写完探查的相关内容后,又飞了起来,直接飞进了水壶里烧水,其实也不是烧水,只是这样在水里泡一泡能祛除身上的墨迹,这方面它已经有了经验。
那张纸已经被庾庆拿起了,内容其实都看过了一遍,但都还是挤在一起重新看了遍,边看边琢磨。
好一会儿后,南竹才惊疑道:“也就是说,我们误会了青牙,那金甲虫不是青牙养的,是那个什么危险老头派去盯青牙的。”
牧傲铁接话,“大头咬死的那只应该是派来盯我们的。”
百里心对沉吟不语的庾庆道:“主要应该是来盯你的,应该是被最近的谣言给惹来的,青牙可能是被你连累了。”
庾庆瞟了她一眼道:“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是胳膊肘朝外拐,我能连累他青爷?明明是他青爷自己背着我们在搞事,是他自找的。”
他必须强调这一点。
南竹:“不是,现在这个还重要吗?问题是那个危险老头是谁,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让大头说危险,还能操控昆虫,还有能监视和窃听别人的虫子,这能媲美大头了吧?乖乖,而且还不止一只。还有一大群飞虫在他周围做耳目,想靠近都难,这人谁呀,你们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几人细想皆不知,百里心琢磨着说道:“能操控这些个小虫子的,应该是会蛊术的,这种人在修行界多少有一些,不过像金甲虫那么神奇的,还是头回听说,真有这号手段的话,那真是防不胜防,吓人的很,不该是无名之辈,不知是何方神圣。”
又歪
头盯着纸上内容瞅了一阵的庾庆疑惑道:“跟霍浪同名,却不是霍浪,还用过‘霍浪’这个假名字,身上还有邪气,这又是谁?”
南竹:“靖远船行的那个掌事不就叫霍浪吗?”他听牧傲铁说起过。
庾庆摇头,“我跟霍浪见面几次,大头都在我身上,它是认识霍浪的,他说不是霍浪,那就肯定不是。”
南竹:“这个简单,琥珀海就这么大,就那些码头,何况我们还知道是在哪个码头,直接问问相海花那边,让她帮忙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实在不行,让她直接帮忙抓人,刚好把那什么危险老头解决掉。”
“不行。”庾庆直接否决了,“既是冲仙府来的,他们能这样盯着青牙,应该是知道了青牙在找什么,相氏父女一介入,真要把人给抓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招出青牙?一旦吐露了青牙…青牙找宝藏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宝藏可是我们瞎说的,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牧傲铁:“也不知对方盯了青牙多久,会不会从青牙那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譬如海市那边的。”
庾庆知道他在提醒什么,无非是青牙的那个神秘干娘,想了想道:“应该不至于,青牙口风还是紧的,何况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一些忌讳的事情应该不会再轻易出口了。”
南竹:“不管会不会,这事都要尽快知会青牙一声。”
庾庆撇了撇嘴,“犯不着吧,又没盯我们,我们心里有数防着就行,青牙想吃独食,那就让他吃好了。”
一旁几人皆愣怔。
南竹干瞪眼道:“不是,青牙被盯上了,真要让青牙找到了地方,那我们还介不介入,我们一介入不是同样要暴露。”
庾庆叹道:“唉,暴露就暴露吧,你还没暴露习惯吗?”
“呃…”南竹凝噎无语。
庾庆继续唉声叹气,“要不是沾了一屁股的屎洗不干净,类似诸夭之境的事牵涉太大,没办法交代,我自己都想主动给暴露了,最好是拉那几个大势力一起进去玩,人越多越好,咱们又不想跟人家抢什么。
那个什么危险老头,我不怕他危险,也不怕他厉害,就怕他不够厉害,仙府我们都几进几出了,什么情况你们也清楚。说实话,凭我们几个,我心里是真没底,天塌了总得有个子高的稍微顶一下吧。
我觉得吧,还是不要惊动人家的好,青牙让他继续找宝藏,危险老头喜欢盯青牙让他盯。真要找到了入口,他愿意跟我们进去,我们当不知道好了,该装湖涂的咱们要装湖涂。
照我说,他真要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不能不进去,他不想进去咱们也得想办法把他给弄进去。”
“……”几人皆凝噎无语看着他,怎么感觉跟大家想的不一样。
“当然,不能连要交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万一有变难以应对,还是要尽量想办法弄清他们的身份。大头,过来。”庾庆走到一旁扯了张琥珀海的地图招呼,“地图上指一指,看是哪个码头上的仓库,咱们这里得先认认人。”
第一零二二章 密查
飞到地图前的大头浮空俯视了一阵,忽一个闪身又飞出了窗外。
除了百里心,师兄弟几个对大头的“撂挑子跑人”并无任何反应,因为他们知道,乍看地图的大头有点反应不过来,大概是要再走一遍确认一下地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让他们等太久,出去熘达了一遍的大头很快又回来了,这次它在地图上面稍加寻摸后,直接落在了地图上的一个海边码头上。
几人立刻凑近了观看码头上的地图标字,赫然是“靖远船行”四个字。
“靖远船行?”南竹指着,一脸错愕道:“琥珀海应该不会有第二个靖远船行吧?”
庾庆皱着眉头,抠着小胡子,“不会有第二个靖远船行,一个靖远船行也不该有两个‘霍浪’才对…”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感觉到这事有点蹊跷。
情况不明,想不通的问题只能是暂时搁置,庾庆让牧傲铁跑腿一趟,去喊了安邑和苏秋子来。
牧傲铁快速离去,不一会儿便把两人带来了。
来就来了吧,关键苏秋子那眼神不对劲,庾庆一看那眼巴巴的眼神就浑身不自在,关键这位好好的一个土匪头目不做,一有空就想跟他探讨诗词,这让他怎么办,他懂个屁啊!
现在暂不管那些旁支末叶,庾庆直接问二人,“我能相信你们吗?”
这话其实问也是白问,就算两人表示可以,他也未必会相信。
苏秋子有些激动道:“探花郎何出此言,是我等做了什么不足以取信的事吗?”
一只眼睛的安邑也道:“探花郎要如何才能信我们?”
这方面,他们两个早就感觉到了,跟这边是有距离的,至少不能成为这屋里的心腹。
庾庆也不多扯什么,话锋一转道:“有件事情,想让两位帮我拿个主意。”
苏秋子满口应下,“探花郎尽管吩咐便可。”
庾庆:“最近外面有一些有关我的风声你们应该也听说了,都在说什么我在找仙府,搞的一堆人盯着,干什么都不方便,害我连门都不敢出了。”
安邑忙道:“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谣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探花郎不必放在心上。”
庾庆:“靖远船行的码头上有座仓库,里面有两个人,我想派人去探探他们的底,又不想被周围盯着的人发现,你们可有什么办法教我?”
安、苏二人相视一眼。
苏秋子道:“这个简单,虽然我们有可能被许多人给盯上了,可我们这边人也不少,上百号人,三两成群陆续离开去逛逛,几十批人,不管哪一方想盯我们,其布置的人手一时间都会闹个措手不及,盯梢的力量必然要捉襟见肘,接了任务的人可趁机脱身。”
庾庆笑了,“二位不愧是劫匪出身,这方面果然是行家,不过有一点需注意,你们身边的那十几个心腹不能用,他们肯定都被盯上了,要找两个既可靠又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还得杜绝是奸细的可能,事后立刻让他们离开琥珀海,先去幽角埠桃花居避避风头再说。”
二人再次相视一眼,齐齐点头,且颇为振奋,安邑道:“放心,定会安排好。”
事情大致上就这么定了。
待两人一走,牧傲铁立刻对庾庆道:“你不是不相信他们吗?”
言下之意是,你不怕惹出你自己担心的后果?
庾庆沉默了一阵,罕有的未做任何回应,反而是再次交代大头,让大头再次赶去了码头仓库监视。
目送大头飞走后,庾庆又对身边一伙交代,大家身边没了大头预警,从现在开始,外出跟任何人说话必须小心,屋里对外的门窗必须有人轮流值守,屋里各个地方要定时反复检查,不能让任何虫子躲进他们屋里。
另一头,安邑和苏秋子也是说干就干,按照计划好的快速执行了起来,三仙堡那近百号人马开始四处放风熘达,整个知海阁内的住客,似乎都跟着热闹了不少。
一家酒楼的最顶层,一个干瘦如骷髅的男人站在窗前眺望大海,不是别人,正是司南府的前司先生蒙破。
急骤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令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出声道:“进来。”
酒楼掌柜迅速开门进来,关门后到他身边急报道:“先生,知海阁那边出了些意外,三仙堡那些无聊混日子的人突然全部动作了起来,三三两两的陆续出走,分了几十批四处游逛,我们被闹了个措手不及,人手未能及时跟上,许多人已不知去向。”
蒙破转身,“突然全部动作了起来?”
酒楼掌柜:“是,不知要干什么。”
蒙破挑眉,“障眼法!其中必有人要做什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掌握所有人的位置,尽快知道那些人去了哪,在干什么。”
酒楼掌柜:“先生放心,早已在他们的饮食中下了药,一段时日内身上的气味不会消失,已经紧急加派了人手追踪,只要他们还在琥珀海,不出半个时辰,全部人的位置都能掌握。”
蒙破深深凝视着他,“说没用,要做到,我只看结果。”
“是。”酒楼掌柜拱手领命,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靖远船行,码头仓库内,老邱坐在一张桉后,提笔书写着一个个名字及相关的住址。
他嗯一声,在他耳朵上的金甲虫便吱吱一阵,然后他便又写一个。
这些人员名单,都是相罗策那边陆续监控到的最近出现在琥珀海的可疑人员,陆陆续续汇总到了相罗策的手上,又被这边陆陆续续窥探得手。
总之这只金甲虫找到名单放置地点后,就躲在了相罗策的书房内坐等,有了新名单,金甲虫等到没人就去翻看,跟自己家一样方便。
旁观的霍浪眼见如此,再次对这灵虫啧啧称奇,真是宝贝呀,难怪死上一只能让这老魔头心疼不已。
突然,外面隐约有谈笑声传来,霍浪毫不犹豫地闪身隐没在了仓库深处。
老邱也迅速搁笔,收放起了写好的东西。
不多时,码头的管事便陪着一名客商进来了,介绍这座仓库的吞吐能力,及靖远船行的运输能力,极力邀请客商把相关事务放心交给他们船行。
仓库里兜了一圈后,客商看到老邱,皱眉说了下,“邋里邋遢的老头,真要来了重要货物能看住吗?”
管事自然是再三保证没事,解释了一下老邱的情况,两人渐行渐远。
老邱目送他们消失后,又拿出了东西继续写那份名单。
写完让霍浪誊抄了一份,给了他一瓶药水,让他照着名单住址去接触每一个人,找机会把药水弄到目标身上……
海上的一艘大船上,一个蒙在斗篷里的人孤立在船头,天地唯心。
突然一道浪花起,一汉子破水而出,落在了他身边行礼拜见,“四洞主。”
蒙蔽着真容的刍武扫了他一眼,“我要的人呢?”
汉子忙道:“那两个失踪的三仙堡人员已经找到了,他们乔装成了客商,跟靖远船行那边接触了一下。”
“靖远船行?”刍武略怔,他自然知道那船行是哪方的产业。
汉子:“是,确切的说是跟船行那边的码头接触了一下,码头管事的说,对方有三百船的货要找地方吞吐,这可是大买卖,他自然是极力讨好,陪着到处看了看。”
刍武:“大买卖不找船行管事,找个码头管事?看来码头是重点,在码头主动表现的意图是什么?”
汉子:“若不知他们身份,确实差点被湖弄了过去,对方主动要求去码头仓库看看,观看过后,对看仓库的老邱过问的比较多,看老邱是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担心能否尽责,最后管事的表示要宴请也被拒绝了,只说容他回去再考虑一下。整个过程下来,鉴于他们的身份,着重点有打听老邱身份的嫌疑。”
“老邱?”蒙面下的刍武显然是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没什么印象,问:“这个老邱什么情况?”
汉子:“刚从船行西站的中转海岛调过来的,来了没几天,在西站那边也是看仓库的,据说在船行呆了差不多三十年,也看了差不三十年的仓库,没有出过什么疏漏,是船行比较可靠的老人。”
“刚来的?这个时期刚来的…有点意思。”刍武哼哼冷笑了两声,偏头叮嘱道:“不要打草惊蛇,秘密看住了,把他的情况细查一遍,密查!”
“是。”汉子领命,复又问:“靖远船行是青牙的地盘,要不要让他配合?”
“那个老邱若真有问题,在靖远船行躲了这么多年,青牙知不知道未可知,梁家也未必可靠。”
听到这里,汉子懂了,告退,遁水而去。
刍武则自言自语了起来,“一个在海岛上看了三十年仓库的人,居然能让那位探花郎感兴趣,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邱?在靖远船行看了三十年仓库,就这些?”
知海阁房间内,面对得到的情况,庾庆颇显错愕,感觉目标的成分有点过于简单。
安邑颔首,“没有两个人,就一个人,就那个老邱,据说大部分时间都在一座海岛上看仓库,刚到这边没几天。”
“刚来的?”庾庆摸着小胡子滴咕自语。
突然,房间大门咣一声开了,只见一人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是个女人,屋里人见之都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大业司的大行走向兰萱来了。
不等大家拜见,向兰萱冷冷偏头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都自觉的很,纷纷离去,庾庆很自觉,居然能领悟出所谓的“其他人”中不包括他,留下了。
没了外人,门一关,向兰萱立刻横眉冷眼质问道:“老实交代,你查那个看仓库的老邱干什么?”
“……”庾庆哑住,他这里才刚得到禀报,对方就知道了,这算怎么回事?他嘴上倒是没轻易松口,“没干什么。”
向兰萱呵呵而笑,“没干什么急着把那两个去打探消息的人急匆匆用千里郎送走?”
她本还想静观其变,见到转移线人后才忍不住了,干脆也不盯了,自己先过来弄清楚再说。
第一零二三章 通风报信
一听这话,庾庆瞪眼大怒的样子,
“你在盯着我?”表面看似强势,身子却调整成了侧对,双手也放搭在了腹部随时防备状。
看他这德行,向兰萱好气又好笑,
“你以为我愿意盯着你?你找仙府的事传的满天飞,盯不盯你是我能做主的吗?大业司将我留在琥珀海,你以为是干什么的?你突然将上百人分成几十组散开行动,这么大的动静,我想不注意都不行。你搞这么大的动静,就为掩护两个人去查那个看仓库的老邱,到底是什么意思?”庾庆:“不就是明摆着的意思,打探那个老邱的情况。”向兰萱呵呵,
“你想跟我拧是吧?我告诉你,我现在还能过来找你是好事,让我及时掌握了情况,行事还能掌握分寸,真要上报了,那就只能是按大业司常规来行事了,到时候我想掩护都掩护不了。说,那老邱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已经打量起了自己抬起的双手十指,一副不老实交代就要动手的样子。
庾庆神烦这娘们的武力威胁,心里问候她祖宗,嘴上一本正经道:“真的是你想多了,我就是想查查那个老邱什么情况。”向兰萱眉头一挑,那意思摆明了,你真的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面对这迫在眉睫的威胁,庾庆立刻补充道:“真的,是那老邱在暗中查我,被我发现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情况,自然要暗中查一查他。”闻听此言,向兰萱也很是出乎意料,神色一怔,
“他在查你?怎么查你的,你怎么知道的?”这边一直在她的监视中,她掌握的可疑人员中并未有人和那个仓库老邱有来往。
庾庆问:“我之前曾拿着一只金色的甲虫去找过相海花,向她请教有无见过那种虫子,这事你知道吗?”向兰萱目光略略低垂,神情寡澹道:“知道又怎样?”庾庆心中暗骂一声,就知道这事瞒不过她,当即解释道:“相海花说不认识那虫子,可有人却认识,就在我从相海花那回来后不久,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我房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说,那金色甲虫是人驯养的灵虫,能听懂人话,看懂文字,是用来监视的利器。而那个灵虫的主人就藏身在靖远船行的仓库里,字条上还让我小心,说那人在仓库周围布置了很多苍蝇之类的飞虫,想靠近必会被发现,所以我才安排了两个人过去查看。”
“那么一只小甲虫能听懂人话、看懂文字?”向兰萱有点怀疑,她在相海花那边看到过那金色甲虫的尸体,感觉没这么玄,
“你说的字条还在吗?”庾庆二话不说,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快步进,快步出,手上拿了张纸递给她。
向兰萱立马接到手查看,发现上面的内容还真是庾庆说的那样,看完又翻转了一下纸,
“怎么感觉像是知海阁内的客房用纸,这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庾庆立马指了上面的字迹,
“我的字能写这么难看?人家能把字条塞我房间里来,用知海阁的纸不是很正常么。”向兰萱又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神情有些凝重,甚至暗暗感到毛骨悚然,若事情真如这狗探花说的那般,那么只小虫子能听懂人话、看懂文字,那未免也太恐怖了,届时这世上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事搞的她都害怕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暗中监视过,不知道自己跟这狗探花言论中所涉及的秘密有没有被人给探查去,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庾庆忙道:“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房间一天反复搜查了好几次,半只虫子都不会让它再进来。”
“若真是你说的这般,那这人应该精通蛊术,善操虫蛊,修行界精通蛊术的人我也略有所知,药屠也算是一个,但还从未听说哪个能驯养出听懂人言和能识字的蛊虫。”面色沉重的向兰萱扭头看向他,
“我说,你这家伙没有骗我吧?”庾庆没想到这位的见识也猜不出那老邱的来历,当即苦笑道:“我倒是想骗,问题是我敢吗?”向兰萱略挑眉头,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继而又问:“那你为何要将两个打探的人给送走?”庾庆:“谣言四起,我的人都被盯上了,再让他们两个留在这,好让仓库那边发现是我的人在假冒客商不成,好让那边知道我已经发现了那边吗?何况我的人已经确认了,仓库周围确实有不少飞虫,确实不太正常。”原来是这样,向兰萱默了默,又看向了手中的字条,
“这种事,居然有人事先知晓,还向你通风报信,能在我的监视下把信送进你的房间,看来这里面的名堂是真不小。”庾庆点头,
“是啊,这事你得及时报知大业司才行。”向兰萱目露意外,
“你不怕被大业司盯上了妨碍你寻找那个巨灵府?”庾庆嗨了声,
“不报又如何,大业司就能不盯我了吗?”向兰萱不置可否,扬了扬字条,
“这东西得让人查一查,我带走了。”庾庆立马点头称好,殷勤送别。刚走到门口,向兰萱忽停步问:“发生这样的事,事先为何不告知我?”庾庆叫苦连连,
“我这不是为了避嫌么。”心里在骂,告诉你有屁用,向你要艘船都不给,也就从我这捞好处上劲。
啪!向兰萱直接一脚踢他小腿骨上,然后开门便走了。
“……”那一脚的巧劲,疼的庾庆说不出话来,抱着腿歪靠在墙上,张大着嘴巴,出不了气,也吸不进气,巨痛无声。
南竹等人开门一进来,便知他被向兰萱收拾了,对那女人的心狠手辣,他们也很无奈。
除非撕破脸同归于尽,用那些秘密置向兰萱于死地,否则他们拿向兰萱没一点脾气……海都宫城,面对琥珀村的城墙一角,负手而立的李澄虎静默看着绿荫掩映的那个小村子。
相罗策不疾不徐地来到他身后,略欠身,
“王爷。”李澄虎:“那些个意图对林龙图谋不轨的可疑人员查的怎么样了?”相罗策:“已经查出了一部分,想将大多数都查出来,肯定还要些时间,毕竟人员的构成太过复杂。”李澄虎:“本王来此已经有些日子了,京城那边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本王不可能一直呆在这。”相罗策迟疑道:“王爷的意思?”李澄虎澹漠道:“杀干净也不现实,本王离开前,杀一批吧。”相罗策颔首,答应的也很随便,
“好。”两人又随便闲聊了一阵后,相罗策回了宫城深处,进了自己的书房,拉开书架的一个抽屉,拿了一叠纸张出来,坐在桉后随手翻看着,之后提了笔,在一份份名单上圈名字。
他放下笔后不久,一名汉子大步来到行礼,他将那叠名单递予,
“你去准备一下,圈了名字的,一律抓捕,拒捕者杀!”汉子随便翻看了一下,发现都是名单中较为有点名气的,问了句,
“岛主,抓这些人做甚?”相罗策:“到时候你自会知道。”汉子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而去了。
相罗策也没有在书房久呆,静默了一阵后也起身离开了。他刚走没多久,躲在屋顶上的那只金甲虫便钻了出来,迅速飞离。
飞出宫城,飞过山林,飞过闹市,直接遁入了靖远船行的码头仓库中,落在了正在搅和一缸湖湖的老邱耳朵上,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听着虫鸣的老邱怔住,完后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活,回头嚷了声,
“出来吧。”仓库阴暗处,霍浪现身,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至今还未完全适应,到了老邱跟前问道:“前辈有何吩咐?”老邱:“事情有点出乎意料,相罗策要对名单上的一些人动手,灵虫一时也弄不清究竟要对哪些人动手。对这么多人动手,不会冒然行事,必然要有所准备,应该还有些时间,给他们送个信吧,能保下多少算多少。”霍浪想了想,为难道:“这么多人,一个个通知的话,我根本跑不过来,如此频繁的跑动,我必然会被发现。”
“正因为人手不够,才要保他们。”老邱叹了声。事情对他来说似乎并不为难,隔空抓来块木板,直接凋刻出了一些字样,然后就地涂墨印刷。
内容都一致,明白而直接,相罗策要抓捕你,赶紧转移躲藏之类的。之后又快速制作信件封皮,让霍浪快速将名单人员的住址和名字抄写在了上面。
搞完这些个,在老邱的掩护下,霍浪夹着一包东西遁入了海中而去。总体来说,霍浪对琥珀海还是熟悉的,这也是老邱用他的原因之一。
海里出来,再次爬上岸后,霍浪直接找到了一些在琥珀海讨活干且适合跑腿的人,
第一零二四章 一百八十三
海都宫城内,李澄虎和相罗策在夕阳霞光下漫步,一道人影横空而至,惊动了四方守卫。
李澄虎挥手示意了一下,四方守卫退下,盖因来者是向兰萱。
向兰萱无视周遭,落在了二人跟前,问:“王爷召唤,有何指教?”
李澄虎也不拐弯抹角,“琥珀海来了些刺头,意欲搞事,本不该打扰向大行走,奈何个别刺头有点扎手,相罗策一个人恐应付不下来,若是向大行走能助一臂之力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压制住打斗威力,也能减少对岛上的损坏。”
需要两个高玄联手对付的人?向兰萱打量了一下二人的反应,疑问:“有相岛主在,什么刺头需要王爷出面?”
相罗策轻笑道:“‘玄翡谷’的那个‘梨花娘娘’。”
向兰萱皱眉,对于此人,她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已经来了琥珀海,但并未有什么动作,不由问道:“梨花老妖?她干了什么事,惹得王爷要出手收拾她?”
李澄虎澹定:“本王收到消息,她意图对本王义子不利。”
义子?桃花居那俊俏小子?向兰萱意外,“梨花老妖还是比较识相的,各方办什么喜事,就算人不到,也都会礼到,各方路过,也都客客气气以尽地主之谊,若非主动招惹她,她基本是不会得罪人的。虽说‘玄翡谷’离幽角埠不算远,平常和桃花居应该也没什么恩怨吧,更何况还是王爷义子,她不至于这么不识相吧?”
她之所以帮那个梨花娘娘说话,因为她就是那个偶尔会收到对方礼物的人。
玄翡谷有一处灵湖,湖中有一蚌名为“冰蜃”,产一宝珠名为“定颜珠”,是女士保持青春的驻颜妙品,她向兰萱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也是喜欢的,试问人家梨花娘娘送这种礼物,她焉能不领情。
相罗策瞟了眼李澄虎的反应,让他杀鸡儆猴的是李澄虎,拟定那个“鸡”的名单的人却是他,对梨花娘娘动手就是他的意思,只是力有不逮,故而向李澄虎求助。
毕竟是个高玄修士,而且是成名已久的老妖,没那么好动,所以李澄虎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的,然相罗策的建议还是打动了他,既然只是挑一部分杀鸡儆猴,那就得选一只有份量的“鸡”,结果才会有份量。
再则,这梨花老妖的实力不可控,后面真要干出什么涉及林龙的事,他相罗策也不好应对,毕竟这个时候来到,确实有可能是冲探花郎他们来的,最好是将不可控的隐患灭于萌芽状态。
于是李澄虎被说动了,才就有了眼前一幕。
之所以如此针对梨花娘娘,也有相罗策的私心,盖因他早年在梨花娘娘手上吃过亏,他估计梨花娘娘自己都未必记得了,那时的他还未成名。
他觉得那位梨花娘娘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手中逃过一劫的一个小人物也会成为高玄高手。
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他也谈不上有什么恨,只是对方既然来到了他的地盘上,又刚好碰上李澄虎的事,他不介意顺便来个一报还一报,谁还能没个心气劲。
李澄虎:“识不识相,抓来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相罗策嘴角微微含笑,心知只要落网了,那个梨花老妖就断无活路可言。
向兰萱眉眼泛冷,澹澹道:“真要落在了王爷手上,她还有活路吗?据我所知,王爷马上要来一场杀鸡儆猴的活吧?梨花老妖也是倒霉,就像当初被血洗的琥珀族,怎么就被王爷给盯上了。”
她的消息渠道也不是吃素的。
李、相二人目光一碰,立马意识到这事泄密了,或者说这边的人马当中有大业司的耳目。
不过也不难理解,要针对不少人动手,这里调动的人马也不少,被大业司察觉也很正常。
李澄虎:“不是本王盯上了她,是她自己不该心怀不轨来此,殷国和大业司是荣辱一体的,这次要仰仗向大行走了。”
向兰萱不为所动,“王爷,这事我没办法相助,毕竟涉及一个高玄修士,掌令有什么大小喜事,人家梨花老妖可没缺过礼,没掌令发话,我不好妄动,要不你先请示一下掌令?”
李澄虎气势一凝,静静盯着她,目光慑人。
不为所动的向兰萱澹定的很,自己又不是对方的手下,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也犯不着听令于对方,“王爷若没其他事,我就不打扰了。”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之际,李澄虎从袖子里掏了一只金闪闪的东西扔了出去,澹澹回应道:“有劳了。”
向兰萱一把抓住,发现是一面金色满凋的金牌,是皇后燕衣的令牌,见此令牌,如皇后燕衣亲临。
她的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了,却也无可奈何,燕衣和地师的关系摆在那,何况皇后娘娘的事,地师也是发过话的。
这位端亲王扔出这面令牌,那就是代皇后娘娘发话的意思。
她没想到对方身上竟揣着这东西,深吸了口气后,她也将令牌收了起来,还是不会还给李澄虎的,这是证据,回头上面若追究起来为何擅自对梨花老妖动手,她得有东西做交代。
之后也没了离开的意思,等着看这边要她怎么配合。
李澄虎也没再说什么,对相罗策点了点头便负手离开了,向兰萱面无表情的目送……
碧游客栈,一位白衣如雪,娉娉婷婷的花样少女,款款步入了客栈内,模样好看,就是少了少女该有的活泼,神态显得比较冷清。
“雪姑娘。”柜台后面的掌柜喊了声,也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双手奉上一封信,“雪姑娘,有人送来一封信,你不在,便放在柜台让客栈转交。”
雪姑娘有点意外,接了信,发现信上标了自己住址和名字,她澹澹谢过掌柜后,当场打开了信查看,看后脸色略变,目光左右观察了一下,不疾不徐地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她再次打开信看了看,信上内容正是来自靖远客栈仓库的老邱,而她也正是李澄虎想收拾的那个梨花娘娘。
稍思虑了一阵后,信在她手上化作了飞灰,她又于窗口缝隙间向外观察了一阵,之后走到一面墙壁前,单掌摁在墙上,木头墙壁突然崩溃成了一堆木屑瘫软在地。
她直接走向了隔壁,隔壁房间谈笑的男女回头一看,皆怔,又惊,刚想大喊训斥,一股无形气劲袭来,两人当即双双瘫软在地,昏迷了过去。
同样的方式,又一面墙软化成了木屑,化作了一道由她自由通行的门,她顺手隔空抓了件斗篷披在自己身上笼罩。
等到天色渐暗,一声“动手”的声音突然响起,早已静候在客栈内外的人员立刻窜动,破门而入,未看到人,看到木屑化的墙壁便知道来晚了一步。
法驾亲临的相罗策亲自查看现场,为了减少动静,他也用一袭斗篷掩盖了真容,站在一地的木屑中,冷哼了一声,“早不走,晚不走,这个时候以这个方式走,警觉的还真是时候。”
一旁同样在一袭斗篷内的向兰萱缄默无语,知道对方在指有人走漏了消息,也许就是说给她听的,毕竟她之前一直在帮那梨花娘娘说话,还不愿对梨花娘娘动手。
不过她无所谓,真要计较,她也有说辞,李澄虎开口后,她一直在相罗策身边未离开。
当然,以她的能力,和大业司的势力,她完全有办法钻空子传递消息。
客栈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的院墙后面,梨花娘娘那隐藏在帽檐下的清亮目光注意到了自己之前房间窗户里晃过的人影,确认了收到的消息无误,立刻转身消失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各处的抓捕行动几乎是同时开始的。
各方消息传来时,相罗策已经回到了都城内,站在李澄虎跟前的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灯火辉煌,坐在桉后的李澄虎手里翻看着一封信,一脸的意味深长,目光偶尔会瞥向一旁的向兰萱。
而向兰萱手中有一封基本同样的信,唯一差别是封皮上的收件人不一样。
根据各路抓捕人员传来的消息,大部分人都扑了个空,目标几乎都在他们动手前熘掉了。
也有倒霉的,譬如未能及时回到客栈收到消息的,譬如脱身不够谨慎,被盯着的人员发现了,导致了落网,不过那毕竟是极少数,而信件也是从这些人手里得到的未能及时查阅销毁的。
门外有人匆匆来到,喊了声,“岛主。”
相罗策阴着脸回了一声,“进来。”
门外汉子快步入内,先对几人行礼后,才对相罗策道:“岛主,根据各客栈提供的消息,我们已经找到了送信的人,共九人,都是长期在岛上谋活的人,最少都在琥珀海呆了一年以上。
有人出钱雇他们跑腿送的信,雇主掩盖了真容,无法辨认是谁,不过根据雇主所找人员的情况可以判断出,此人对琥珀海的情况极为了解,否则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些人。根据这些人提供的信件数量统计,共送出了一百八十三封信。”
相罗策闻声讶异了一句,“一百八十三?”
李澄虎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相罗策立刻告知,“目前为止,我这里查到的可疑人员数目,暂时汇总到我这里的,刚好是一百八十三人,而我们这次圈定抓捕的人员只有三十七人。”
李澄虎漠然道:“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对要抓捕的三十七人泄密了,而是对你所有查到的可疑人员泄密,有人掌握了你的手里的名单不成?”
相罗策立刻回头对手下喝道:“立刻去核实!”
“是。”那汉子迅速领命而去。
这种事想要核实出结果很容易,立刻探查那些未进行抓捕的可疑人员便可。
最终传回的消息很快,那一两百名可疑人员基本都消失了,也有对信件存疑警惕性不高的还在,共通性是所住地的客栈都能证明那些人曾收到过一封信。
也有同样的信再次到了李澄虎等人的手上。
如此一来向兰萱身上的嫌疑倒是减轻了。
不过向兰萱有自己的底气,对他们的这种怀疑根本就不在乎,确认情况后反对相罗策要求了一句,“你存放名单的地方在哪,带我去看看。”
相罗策有些犹豫,“我放名单的地方应该不会有问题,出入口有人全天候守着,问题估计出在了其他能看到名单的人员身上。”
向兰萱澹漠道:“我让你带我去看看!”
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强势命令味道。
李澄虎不知她为何如此,不过觉得她不会无的放失,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对相罗策道:“去看看吧。”
他也起身了,也想去看看是怎样。
于是一行快速离开此间,直奔了相罗策的书房。
向兰萱打量了一下书房环境,问清了名单之前的放置抽屉后,立刻凑近了那只抽屉观察。
抽屉在架子上是做了隐藏式设计的,没有拉手,向兰萱针对抽屉内外的所有细小细节仔细观察。
一目了然的东西,旁人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
唯独向兰萱自己知道自己在确认什么,发现了抽屉外面的一些细小划痕后,她心中已经有数了,意识到了庾庆所说的那种虫子是真的存在。
因此,她又问了句:“你下达抓捕任务的地方是在这房间内吗?”
相罗策想了想,点头道:“是。”
向兰萱当即施法波荡整个书房,导致室内风兮兮了好一阵,法力扫荡了屋内各个角落,确认暂时没那虫子后,她才收功道:“是你这里泄密的。”
相罗策错愕道:“这不可能。”
李澄虎则问:“何以见得?”
“具体情况我会上报掌令。”向兰萱扔下话就走了,那意思很明显,想知道自己问掌令去。
之前庾庆的说辞,她已经上报了,在未得到回应前,事关重大,她不好对外张扬,如今得到了确认,她要再次上报情况,明确告知确实有那种虫子存在。
第一零二五章 又落网一只
街头的大肆抓捕动静,也传到了庾庆等人的耳朵里。
一开始,他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大头”找到了机会溜回来,报知了相关情况,他们才知抓捕的背后另有名堂,那个老邱窃取了相罗策那边的机密不说,为了找些志同道合的帮手,居然通风报信坏了相罗策的抓捕行动。
至于老邱后面还会干出什么事来,庾庆也不敢大意,让“大头”继续找机会盯着。
抓捕结束后,不管查出的嫌疑人跑了多少,最终还是抓了一些倒霉蛋,面对审讯基本都老实交代了是因谣言冲仙府来的,显然都认为这并不是什么罪过。
海都这边也没搞什么严审到底,其实对这些人的来历也并不太关心,只要确认了身份,确认不会搞出难以收场的误会就行了。
次日中午,被抓的这十几人就直接拖到了街头较热闹的地方,杀鸡儆猴没抓到想抓的“鸡”,那只好拿他们来充数了,当众给砍了脑袋,罪名是硬安上去的,意图谋害端亲王义子。
十几颗血淋淋的脑袋落地,也确实震慑了不少人,那个端亲王义子本就有幽角埠的身份,再加上这一出,不少人确实要掂量一下了。
听闻这消息的青牙正乐呵之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手下开门一看,发现是一位送信的千里郎,手下要接信,那位千里郎也不肯给,需要青牙本人收取,说是寄信人的要求。
青牙只好亲自出面,看到信件上的暗花标记后,他心头一凛,意识到了是自己干娘的来信,当即验收了,然后拿着信回了自己屋里,关闭了房门后才拿出信来查看。
是一封只有个别人才能看懂的密信,他自然是能看懂的那一个。
看完信后皱了眉头,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寻宝的事干娘有了什么回复,谁知干娘对此事只字未提,反而另有询问。
稍作思索后,他立刻出了房间,也不让手下人跟着,独自出了门,直接去了下面几层,敲响了庾庆的房门。
开门的是牧傲铁,见他还挺客气,点头示意,“青爷。”
也不容牧傲铁通报,青牙强行推开门进去了,嚷了声,“探花郎。”
厅内闲着的人站了起来,庾庆不在,正在屋里修炼,不过就他这一嗓子,终究还是把庾庆给惊动了。
庾庆刚开门,哟了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青牙又强行闯了进去,还顺手把门给关了。
几个意思?庾庆有点不懂,“青爷,你这是?”
青牙放低了嗓门,“你干嘛查靖远船行看仓库的老邱?”
若不是他干娘的来信,他还不知道。
他干娘也算是神通广大,千流山四洞主跟千流山那边交流的一些信息居然被其给获悉了,遂传讯来过问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青牙才知道庾庆居然在暗地里查他靖远船行的人,不但是干娘想知道为什么,他也想知道,遂直接找了过来,也是他干娘让打探的。
庾庆听他这么直接问出来,却吓了一跳,“你赶紧施法查查你自己身上。”
青牙不解,“查什么?”
庾庆虽然觉得金甲虫不太可能这般直接跟着青牙跑来跑去,但还是得谨慎小心,“查查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虫子。”
“虫子?什么虫子?”
“能窃听跟踪的虫子,你快查查自己身上。”
见对方还迷糊狐疑着,庾庆干脆自己上手了,施法将青牙体表给好好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才算是松了口气,“敢情你几个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的都是花生呀。”
青牙依然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为什么查老邱的意思,之前我这里无意中发现了一只金甲小虫子,就这么点大,虽然没见过,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当回事,谁知回头就有人塞了张字条进来,说是老邱养的……”庾庆又把糊弄向兰萱的那一套给重新复述了一遍。
和向兰萱的反应差不多,青牙听后心底直冒寒气,若真有这种虫子存在的话,那还得了,天知道窃听了自己多少秘密,捏在手里的花生也没心情剥了,干瞪眼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庾庆一副奇了怪了的样子,“青爷,你怪我?我还想知道你最近吃错了什么药,摆出一副跟我保持距离的样子,想跟你说两句话都不待见的样子,青爷,你几个意思啊,我没得罪你吧?”
“……”青牙想了想,最近好像是有点不待见对方。
庾庆:“还有,那是你的船行仓库,要不是你今天来问,我还怀疑是你授意老邱来监视我的呢,我哪敢惊动你,我当然要密查。”
左右都是他有理,且合情合理,青牙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甩了下头,摆手道:“和我无关,我没监视你,这老邱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靖远船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自有人打理,我哪会知道一个看仓库的。你跟我说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庾庆:“那老邱有点邪门,我这边的人压根不敢过度接触,知道的也不多。”
青牙双手十指反复交错摩挲了一阵,“听你这么一说,像是个玩蛊的。”
庾庆忽想起什么,“对了,靖远船行原来那个管事的霍浪呢?”
青牙眉头略挑,但还是告诉了他真相,“因为他,船行出现了巨大的损失,他必须要付出代价,已经从世上消失了。”
庾庆自然懂是什么意思,“你杀了他?”
“你们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庾庆眼中露出了惊疑不定的闪烁神色,“我想知道靖远船行这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霍浪’的?”
“什么意思?”
“我的人无意中发现,码头仓库里其实还躲了个人,之前的名字好像也叫霍浪,现在改名成了‘陈海’,但长相又不是执掌此地船行的那个霍浪。”
“两个同名的人同在此地船行,这种可能不大吧?‘霍浪’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容易同名的名字。”
庾庆意味深长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刚才说了,那个‘霍浪’不是仓库的人,是躲在仓库。我想问的是,你确定那个霍浪真的死了吗?”
青牙目露惊疑,“这种事,下面人应该不敢骗我吧,据报,是红姬亲手杀了霍浪,下面人确认了尸体。”
庾庆:“红姬呢,找她重新确认下情况。”
青牙略摇头,“红姬死了,被霍浪杀的。据报,应该是奉命解决霍浪时,被霍浪察觉了,拼死一击,也给红姬造成了致命伤。”
庾庆:“两人的尸体呢?”
青牙懂他意思,想重新验尸,遂有些纳闷道:“这里有这里的管制规定,打打杀杀的事公开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道理放哪都差不多,尸体不会让人发现的,自然是销毁了。”
庾庆:“也就是说,彻底死无对证了?”
青牙一怔,两人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好一会儿后,他才徐徐道:“你怀疑霍浪没死?”
庾庆:“老邱身边确实有一个之前用过‘霍浪’这个名字的人,你不想确认一下?”
青牙皱了眉头,“尸体都没了,怎么确认,直接去仓库抓人不成?”
庾庆反问:“一个杀手组织,敢把霍浪放在这里,不会一点控制他的手段都没有吧?”
“一般情况下,组织会‘照顾好’他在乎的人,譬如他的家小…”言及此,青牙打住了,双手叉了腰,脚下木屐踏踏响地来回走动着,似乎在琢磨什么。
庾庆也已经是两眼放光,两人似乎想一块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老邱身边的霍浪真的是之前那个霍浪,那就有意思了。”
青牙哼哼冷笑了一声,笑意中似带着几分狰狞,“行了,这事我会亲自处理。”
说罢转身就走。
庾庆却快步拦住了他,“青爷留步,问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查老邱的?”
青牙挥手拨开他,“我自有我的办法。”
“青爷,你若是这样糊弄的话,那以后有什么事就别怪我没告诉你了,再有今天这样的事,也别来找我。”
青牙顿步,摸出颗花生捏碎了,剥出的仁纳入了嘴中嚼着,顺带给出了回应,“这也值得闹脾气?千流山的人发现了你在查老邱,恰好我跟千流山的人熟悉。”
事发时没找来,拖到现在才来,庾庆就猜到了不是他自己发现的,消息应该是过了手的消息,或者说已经猜到了可能是从千流山那边获悉的消息,当即奉劝道:“那这事,你还是向千流山那边解释一下吧,免得闹出什么误会。”
青牙扭头看向他,“跟千流山解释?犯得着吗?扯这个就是没事找事。”
庾庆:“外面的谣言对我不利,我逗留在这里的原因你是清楚的,是为了找琥珀族的宝藏,现在都以为我在找什么仙府,都在盯着我,这样盯下去,我还怎么去找宝藏?我查老邱的事一出,越发容易让人误会。我说青爷,你在这里跟我来往,不想让人误会成你在跟我一起找宝藏吧?”
“……”青牙无语,他才是那个秘密找宝藏的,被这样一说,发现确实有必要跟那位四洞主解释一下这边查老邱的事,否则怕是都要盯上自己。
庾庆怕他不按自己的预谋来,继续督促,“还有,你也来晚了,查老邱的事一出,我就被大业司的向兰萱找上门了,在她的逼迫下,我已经对她交代了这事。那几家向来是互派奸细的,鬼知道这事能瞒千流山多久,你隐瞒不报有意思吗?再说了,千流山若找到我,这事我也没必要隐瞒,万一让千流山知道你隐瞒不报也不好。你往我这里跑,对千流山那边也得有个拿得出手的解释吧。”
青牙想了想,问道:“霍浪的事你没告诉向兰萱吧?”
庾庆:“这不刚想起才问你么,我们现在把话对清楚了,好一致的口径对外,免得一方出岔子。”
“咱们自己留一手吧,霍浪的事就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好说,行,我知道了,那个,青爷,我就不远送了。”
“没那好心,就别装客气。”青牙嗤了声,走去拉开门,木屐踏踏响地大步而去。
他直接上楼了,回自己屋里前,招呼了几个可靠的人手一起进去。
到了屋里把门一关,他先让人把住了门口和窗户,然后一声令下,“给我搜,不许放过任何角落,连家具木料里的虫眼都不许放过。”
“青爷,搜什么?”有人问了声。
青牙:“虫子,给我看看屋里有没有躲一只虫子,不管什么虫子,只要是虫子都给我抓住。”
他从庾庆那边听说了,那个老邱不止金甲虫,仓库那边还有各种其它虫子,不得不防。
现在不把屋里给彻查一遍的话,他都不敢说话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搜虫子?”
“费什么话,让你们搜就搜,跑掉一只,我剁一根手指!”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展开了搜查,青牙则走到桌旁倒了杯酒慢慢品着,冷眼警惕着任何的细微动静,连光影下飘过的灰尘都不放过。
突然,大家搜查的阵势才刚摆开,便见一旁高架上闪出一道金色影子,迅速冲向窗外方向,正是一只金甲虫。
此间主人刚才的话,它已经听到了,也确认了是冲自己来的,它不能坐以待毙,不得不逃窜。
青牙手中立刻有东西闪出,那只酒杯飞了出去,以更快的速度击中了它,确切的说是扣住了它。
啪一声,酒杯直接倒嵌进了墙壁中。
啪,酒杯跟着暴裂,还有酒水洒出,金甲虫悍然破开瓷杯,再次突围。
然已经晚了,青牙已经到了它的跟前,五指隔空一抓,一股强大法力直接将其定格在了窗前,浮空的金甲虫拼命吱吱挣扎着,慢慢飘向了那虚凝的五爪中。
酒杯爆开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注意,见到这么小的虫子有如此破坏力后,才意识到了青爷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观察着手中的虫子,青牙意识到了探花郎所言不虚,没想到居然连他也盯上了,越发感到阵阵后怕,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和探花郎来往也不多,除了刚才,老邱来到琥珀海期间自己好像也没跟探花郎说过什么机密,他也不会跟手下说什么不该说的事,最多也就是自己派人找东西的事,他也没泄露过是找宝藏。
反复确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后,他隔空抓了个茶盏过来,直接将金甲虫装了进去,盖子一盖,将茶盏连同盖子紧捏在了手中,这次施法加持了茶盏,金甲虫已无法撞碎这件瓷器,连撞击的声音都小了。
回头看向众人,喝道:“看什么,继续搜,连只蚂蚁都不许放过。”
已经见识了异常,知道出了问题,一伙人迅速行动,这次是真的无比上心地搜查。
结果证明知海阁的卫生状况还是不错的,住这里的钱也不算白花,这次真的是连只蚂蚁都没有发现。
青牙让他们反复查了几遍才放下心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只留了一人在身边,问道:“霍浪的家小呢?”
手下回道:“自然是妥善安置了。”
不是虚言,确实是妥善安置,杀手组织为了让下面人安心,相关人员只要不是背叛组织而死,对其家小基本都会妥善安置,会保障其家小生活无忧。
青牙:“将其家小秘密转移控制,不许走漏任何风声。”
手下愣了下,但还是点头道:“是。”
青牙:“去吧,先去千流山那边的据点,速去打个招呼,就说我要见四洞主。”
“是。”手下迅速领命而去。
靖远船行码头仓库内,搅和一缸糊糊的老邱突然捂住了胸口,继而扔了手里的家伙,快步到了门口,遥望着远处那座巍巍耸立的知海阁,满脸的焦虑。
察觉到异常的霍浪从阴暗中出来了,躲在了门侧后面,问:“前辈,怎么了?”
老邱喃喃:“又被发现了,老夫的灵虫又被发现了,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呀,已经调教到位了的,很是机灵的。。”
霍浪一听便知是跟踪青牙的那一只,盯相罗策的那只因为通风报信的事,已经撤了回来,怕因为泄密被发现,老魔头不敢让宝贝虫子轻易冒险。
被发现就被发现了呗,还能怎样?霍浪除了叹息一声表示同情,内心里其实并无什么波澜,反正不是它的东西,心疼之类的无法感同身受。
静默焦虑了很久,连空中的太阳都明显移动了好一段距离后,老邱忽然咦了声,“灵虫没死,对方没有杀灵虫,抓住了…”他目光远眺,疑惑着,“这是要带去哪不成?”
忽回头道:“我出去看看。”
霍浪担心他冒险救虫子,立刻提醒道:“前辈小心有诈。”
老邱已经大步出去了,途中对一个码头人员交代了一声,说有事出去一趟,让帮忙看着一下仓库,然后就迅速离开了码头。
霍浪则躲进了仓库深处。
酒楼顶层窗口前,面朝大海的蒙破听到敲门声,回应道:“进来。”
酒楼掌柜的进来,快步到跟前禀报道:“那个老邱有动静了,出了仓库,离开了码头。”
“哦,开始有动作了吗?”蒙破目光一闪,似乎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直接到旁抓了挂在墙上的斗篷披在了身上,遮头盖脸而去。
知海阁,鸠占鹊巢的向兰萱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抹朱唇,她喜欢化妆,也喜欢看镜子里化好妆的自己。
一名手下忽入内禀报,“大行走,下面报,那个老邱出仓库了,离开了码头,不知道要干什么。”
“哦?”向兰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似自言自语,“盯着他的人怕是不少呢,别较上劲了。”
一根手指点点抹抹了一下朱唇,反复抿唇,确认妆容无暇后,才放下了唇红,也抓了件披风遮挡了自己真容而去。
漂泊海上的大船上,亮堂的船舱房间里,只露一双眼睛的刍武正在翻看有关青牙的情况,他这里不久前刚接到传讯,说青牙要拜见他,他也奇怪为何要见自己,手里翻看的东西算是见面前做的一点功课。
敲门声响起,一人入内,奉上一张传讯道:“那个老邱跟上了青牙。”
第一零二六章 覆灭
“跟上了青牙?”刍武很是意外,接了传讯查看,有点看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手下道:“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下面人应该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好如实上报。”
刍武琢磨了一阵,自言自语道:“青牙突然主动要来见我,那个老邱立马也有了动作,莫非跟青牙来见我有关?”
手下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街道上拉车的人犹如耕牛一般,牵引着车的绳子框在肩头,也不愧是修士,操控自如。
车内的青牙看向了手中的茶盏,本以为里面的虫子折腾了好久已经折腾累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又闹腾了起来,而且反应很激烈的样子。
然纯粹是无用之功,落在了上玄修士的手里,法力镇压之下,这么一只虫子根本无法脱困。
车一路到了海边,避开了人多的区域后停下了,青牙跟一名汉子先后下了车,在那名汉子的带领下,一起飞身落在海面,一路踏波飞掠而去。
一袭斗篷的老邱并未靠近停车的区域,一路尾随车辆的他,停在了人来人往的沿海路旁,目送了青牙的离去。
尾随车辆的时候,他能感应到灵虫就在车里,他当时就想动手,看看四周,担心有诈,终究是没敢。
此时他又想跟去看看情况,海里动手是比较好脱身的,然而还是没敢。
不过他的指尖却又顶出了一只金甲虫,低声细语告知,“跟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记住,万不可靠近,去。”
指头不动声色地弹出,金甲虫亦迅速飞了出去,他有心遮掩下,没任何人发现,包括暗中盯着他的人。
一辆停下的车中,蒙破从车帘缝隙里盯着海边的老邱。
一旁的酒楼掌柜道:“陪同青牙的是千流山的暗探,不知是要去干嘛。”
蒙破淡淡一句,“应该是见刍武去了,刍武的船停在那个方向。”
酒楼掌柜惊讶道:“那位四洞主也来了?”
蒙破没再多说什么,只盯着海边老邱的一举一动。
向兰萱在琥珀海的行事明显要自如好多,有相氏父女的配合,岛上的商铺她几乎是随时可以征用,譬如现在,她就直接出现在了海边一处商铺的楼上窗口后面盯着老邱。
无论是她还是蒙破,都只盯着老邱,都想知道他要干什么,然老邱站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没什么动静,偶尔看看四周,偶尔来回走动两步,似乎在看风景。
海船上,青牙跟着带路的飞身上了船。
带路的被勒令留在了船头,接应的人示意了青牙跟他走,直接带到了船楼上,带进了刍武的房间。
“四洞主。”青牙见到主人恭恭敬敬行礼,手里的茶盏很显眼。
坐在案后的刍武自然注意到了他携带的茶盏,也没请青牙坐,直接问道:“何事见我?”
青牙道:“回四洞主,不久前,我刚去了趟探花郎那里,质问他为何暗查靖远船行码头的仓库看守老邱,结果得到了一个惊悚的消息,不敢有误,赶紧过来报知四洞主。”
“惊悚消息?如何个惊悚法?”刍武语气淡淡,颇有些不以为然,大话怪话他听的多了去,也没见有多少惊天动地。
“在我的逼问下,探花郎告知,他之所以查老邱,是因为在房间里发现一只奇怪的金甲虫,他当时虽觉得那虫子不一般有些奇怪,但也没当回事,毕竟天地间奇奇怪怪的虫子多了去,谁知回头就有人塞了张字条进他房间,告诉他说是老邱养的,说这虫子能听懂人言,能窥探消息……”青牙把庾庆告知的情况把握着大概重复了一遍。
虽看不清刍武的面色,但已经能明显看出刍武的眼神郑重了起来。
讲完老邱的情况后,青牙又用力晃了晃手中的茶盏,于是茶盏里又传来了嘣嘣撞击的声音,“那虫子的能耐令我毛骨悚然,我回到自己房间后,就立刻展开了彻底的搜查,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我房间还真的藏了一只那金甲虫子,被我当场拿下,拘禁在了这茶盏内。”
刍武立道:“打开看看。”
青牙当即稳住茶盏,一手提盖,缓缓揭开。
指头大的缝隙一出,便见金光一闪,趁势而出的金甲虫火速射出,冲向窗外,意图逃跑。
谁知还没跑出窗口,便又倒飞而回,硬生生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拽了回去,拽到案前,拽到了刍武的眼前。
金甲虫悬空拼命挣扎,刍武盯着它仔细观察,良久后似有点怀疑,“这么小的虫子,能窥探机密?”
青牙道:“我带了人手进房间,发出了搜查的号令,这虫子立马从躲藏处飞出逃跑,显然确实能听懂人言,若是个做无用功的虫子,潜伏在别人身边又有何用?”
刍武:“若真像你说的那般,那这虫子便已经开了灵智,昆虫开灵智近乎传说,还能一下出现两只不成?”
青牙:“未必就只有两只。”
此话出,刍武瞳孔骤缩,好一会儿后,他又平静如常了一般,徐徐问道:“最近你跟探花郎来往也并不多,你是收了一封信之后才去了探花郎那追问老邱的事吧?”
室内突然静的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青牙喉结动了下,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已纳入了监视中,最终笑着回道:“四洞主明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确实如此。”
刍武:“早不去,晚不去,收到信就去了,两件事有关联吗?”
青牙不可能承认,“两件事并无关联,信是海市惊鸿殿那边传来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跟探花郎无关,只是刚好赶巧了。”
刍武意味深长的哦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而是伸出手指触碰拨弄了一下眼前浮空的虫子,一副只要我愿意,随时能捏死你的样子。
正这时,又有人敲门而入,走到刍武跟前后,看了眼青牙,显然跟青牙有关,不知道该不该说。
刍武:“若是老邱的事,就直说吧。”
来人这才道:“老邱跟踪他跟到了海边,就停下了,并没有跟过来,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一直站在海边等着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再过来了,毕竟已经不知道了他所在的位置。”
听到“跟踪”以及“海边”的字眼,加之当自己面说的,青牙立刻意识到了那个“他”是指谁,当即惊疑道:“老邱在跟踪我?”
刍武平静道:“你离开知海阁不久,他就出了仓库跟上了你,一直尾随至…”
话及此忽一顿,目光闪烁着。
青牙正吃惊于老邱跟踪自己是什么意思时,忽发现一股庞大而雄浑的法力波动从案后的刍武身上汹涌而出,迅速充斥全船,并快速球状扩散于四面八方。
船上人顿感觉陷入了强压钳制中,站在跟前的青牙更是感觉难以动弹,连空气都无法呼吸,除非强行施法抵挡,不过他又没敢那样尝试,只能是老老实实硬捱着。
刍武闭目凝神状,以他为中心,以他所乘坐的船为中心,半径达百丈的方圆内,风不再吹,海水停止了波荡,平静的如同一块镜子般,其中的飞鸟静止悬停在了空中,水中的游鱼亦被冰封了一般。
静止范围内,所有人体的抗拒力,呼吸的抗拒力,海水欲要波动的抗拒力,飞鸟欲要挣扎的抗拒力,所有欲要摆脱静止压制的大大小小抗拒力皆呈现各种不一反应。
凝神闭目的刍武忽然睁开了双眼,那法力控制范围内的钳制之力忽然松开了,船上人员松了口气,平静的海面又恢复了波涛晃荡。
刍武目光投向附近桌上的一只银壶,于是银壶飞来,落在了他跟前的案上。
海上,离船只较远的地方,一只围绕船只远距离绕圈观察的金甲虫,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却突然静止在了空中,随着海浪恢复了自由,它也迅速朝那艘船飞了去,直接飞入了船上的首舱内,最终飞到了刍武跟前,与另一只金甲虫浮空并立在一块,同样吱吱挣扎着。
青牙和边上那人面面相觑,又抓了一只?
海岸边,一袭斗篷屹立的老邱突然脸色剧变,喃喃自语了一声,“这怎么可能?”
然后迅速看了看四周,继而不再停留,转身迅速离去了。
船上,刍武将两只虫子仔细对比观察后,冷哼了一声,“还真是一模一样,果然不止一只。青牙,看来真如你所言,此虫具有观察能力,能掌控此物者,确实非同小可。天下修行蛊术的大能,我多少有所了解,却不知何人能有如此能耐?”
抬手揭开了壶盖,那两只漂浮的金甲虫自动飘了进去,刍武伸手捏扁了瓶口和瓶嘴,这才收了法力,立听银壶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刍武偏头对一旁手下道:“通知琥珀海各部,涉密言论谨慎出口,严查身边居所,谨防此等奸细。”
“是。”那人领命而去。
刍武则又问青牙,“你还在找那个什么海底密道?”
青牙尴尬道:“是的。”
刍武:“以你的能力,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你确定真的有吗?不会是那个探花郎骗了你吧?”
青牙是亲眼见证了海底密道存在的,确定了狗探花在找宝藏,更清楚是自己起了独吞的心思,所以故作淡定道:“毕竟是名扬天下的第一才子,说谎骗人,应该不至于吧。”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他一直骂那位探花郎是狗探花,如今却非要别人相信。
刍武淡淡道:“看在你主动报信的份上…需要我派人帮你找吗?”
青牙哪敢让他介入,琥珀族累积了几千年的宝藏,连跟狗探花分享都不愿意,让这么个头大的掺和进来,搞不好连汤都没得喝,届时自己还不敢有脾气,何苦来哉,自然是赶紧谢过他的好意,“不用不用,船行吃了亏,我们自己讨回来就行,四洞主是干大事的人,我们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怎敢有劳,真到了我们搞不定的时候,说不定还真要来求四洞主高抬贵手。”
刍武哦道:“行吧,没事就回吧,对了,找到了密道记得知会一声,我也想看看。”
“呃…”青牙略怔,想到自己刚好知道一条密道,届时可以交差,当即点头道:“四洞主发话了,焉敢不从,找到了定立马上报。”
刍武又盯着他观察了一阵,方道:“行了,你回去吧。”
话刚落,之前那个手下敲门进来了,禀报道:“老邱已经折返了,往靖远船行码头那边去了。”
青牙脚下未动,目光闪烁着,摸向口袋里花生的手,又空着拎了出来,在这里没敢摆那放荡不羁的德行。
“折返了?”刍武看向了那还在叮叮当当响的银壶,略作估算后,哼了声,“青牙,看来人家突然跟上你不是没原因的。”
青牙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他与这虫子之间有感应不成?”
“怕是以自身精血长期饲养的,血气相通之故,若如此的话,按理说此虫不太可能大量出现…这个老邱的事,你就不要介入了,以免打草惊蛇。”
“不抓吗?这养蛊虫的法门不得了啊,能掌握的话…”
“我自有打算,你找你的密道去,别瞎操心。”
“呵呵,四洞主,那我先告退了。”
待到让人将青牙给送走后,一旁的手下又从窗口走回到刍武身边,“四洞主,青牙说的其实也有些道理,这蛊虫之术能掌握的话,我千流山无异于掌握了一件神兵利器,我们不取,别人只怕不会客气。”
刍武语气森冷道:“那个向探花郎塞纸条的人是谁?这个洞悉一切的幕后黑手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我们岂能轻易让人当枪使,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仓库的老邱有些失魂落魄,跌坐在了案后椅子上,瘫软着身子。
霍浪很快从暗中摸了过来,低声问:“前辈,情况怎样?”
“没了,都没了,又丢了一只……”老邱把损失灵虫的情况大致讲了遍。
如此宝贝,居然又被抓了,哪怕是霍浪亦大惊失色,“前辈,这,以灵虫的灵智,怎么可能会这么不小心,这般接连折损,不会是您被他们发现了吧?”
这个问题,老邱早就考虑过,无精打采道:“真要是被发现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好好呆在这?不管我们是谁,就凭炼制这灵虫的术法,老夫敢保证,早就对我们动手了。
若知道我是谁,也不会打草惊蛇抓我的灵虫,连丁甲青都未能杀掉我,不布置妥当了,没人敢冒然对老夫动手,尤其是这样接连出手却又不动我。真要如你所言的话,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轻易脱身吗?跑不跑都一样。”
霍浪想想也是,手握这术法的不得了,不然这老魔头哪敢轻易出山,故而迟疑道:“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接连出事?”
“这世道…这帮年轻人,我是有点看不懂了。”老邱唏嘘复唏嘘后,又沉声道:“没灵虫相助,没了帮手不行,看来是该找到那些人了,梨花老妖也算是阔别多年了,也该见见这位老朋友了。”
第一零二七章 老邱在楼中
等到天黑后,老邱先掩护了霍浪遁入海中离去,之后于仓库内的炭炉火光旁张开了双臂,裹身的斗篷宛若蝙蝠张开了双翅,仓库内外很快响起一阵嗡嗡声。
大大小小的飞虫从四面八方而来,于火光中纷纷钻入了他的斗篷里,也不知是如何容纳下这么多东西的。
之后斗篷一合,他走出仓库大门,又从码头看守中找了熟识的帮忙看管一下仓库,找到了接替人手后才离开了码头。
直到这时,大头才又找到了机会离开仓库,腾空后直奔灯火辉煌的知海阁。
它一回来,庾庆这边立马为它准备纸墨,待看完其带来的消息后,才知老邱又损失了两只金甲虫,而且总共只有三只,这次算是损失殆尽了,且这刚损失的两只都和青牙有关,至于到底是怎么损失的,老邱自己都不清楚,大头自然也不清楚。
不管怎样,获悉老邱三只能窥探的金甲虫都损失了,这边也算是重重松了口气。
待消息书写完毕,庾庆盯着上面的内容自言自语了一句,“梨花娘娘,是靠近幽崖的那个‘玄翡谷’的那位吧?”
百里心:“应该是她,这位可是老资历的高玄高手,妖族中的老牌妖修,实力不凡。”
“跟梨花娘娘是阔别多年的老朋友,这老邱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资格跟梨花老妖称老友。”一脸迷思的庾庆喃喃。
一伙人都陷入了沉思,都在脑海中遍数知道的会蛊术的,还有资格跟梨花娘娘称老友的人。
按理说,符合这条件的人不多,可凭他们的见识居然毫无头绪可言。
漫步街头的老邱似乎在散步,似乎在游看这璀璨夜景,走走逛逛一路来到了知海阁外。
知海阁的占地面积很大,似乎很闲的老邱竟绕着知海阁转了一圈,然后才进入了知海阁内,继而又在知海阁内闲逛,初见世面一般,到处走走看看。
走到一个角落里的楼梯口时,突然闪身而入,迅速经由楼梯飞身而上,蹿上许多层后,又从一个窗口飞了出去,身形隐藏在知海阁的外墙阴影中迅速飞身而上,快速摸到了一个窗口前。
反扣住的窗户还不等他伸手,便自动跳开了锁扣,自动打开了,他也迅速闪了进去。
他闯入了一间黑灯瞎火的卧室,身后的窗户又自动关上了,外面客厅内传来一声低喝,“谁?”
门忽然开了,客厅那边的灯光也照了进来,一名持剑闯入的汉子跟老邱对上了。
老邱身形一闪,与之擦肩而过,人转瞬到了亮堂的客厅内,持剑汉子却噗通跪地,歪身倒下了。
大门口的一名汉子,有些手忙脚乱,连老邱样貌都没看清,便被老邱隔空一指给放翻了,同样是噗通倒地。
环顾四周,静悄悄一片,不见有其他人影,老邱斗篷略动,一只蝇虫飞了出来,室内嗡嗡绕了圈后,飞进了另一间屋,落在了一张柜门上,沿着柜门缝隙反复爬来爬去。
那间屋里同样黑灯瞎火的,老邱走到了门口,貌似自言自语道:“之前岛上的抓捕,逃逸的一批人员中,有一些胆大的,不但不跑,居然还敢住进知海阁内,这样的人共计有十五人,老夫很佩服这样的人,先不说胆略,起码是有备而来的,老夫正好缺人手。”
话毕,那蝇虫依然在柜门缝隙上爬,柜门内也依然没任何动静。
老邱只得再次出声道:“堂堂梨花娘娘,如今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般缩着,实在是可悲可叹。”
此话出后,柜门缝隙上来回爬动的蝇虫突然发出“啪”一声轻响,莫名爆开成了渣。
然后柜门开了,露出了缩在里面的白衣少女,老邱刚凝神细看的刹那,对方白影一闪,瞬间到了跟前,一爪直取其脑门。
老邱反应也不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当场僵持住了,都没敢搞出打斗的大动静。
这一交手较劲,貌似少女长相的梨花娘娘可谓吃惊不小,因感察出了对方的修为不弱于自己,竟也是一位高玄高手。
这世上的高玄高手,她不说都熟悉,但基本都认识,而眼前这帽檐半遮的面容她却没任何印象。
她身上劲气一出,直接吹向了对方遮头盖脸的帽子。
老邱并未抵抗,任由对方掀开了自己斗篷的帽子,露出了那半秃的脑袋,花白的头发和胡子,脏兮兮的面容。
梨花定睛细看,发现自己确实不认识,顿感惊奇,修为到了这种地步的人,自己居然从未见过,当即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邱笑了,“梨花,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意思是两人认识,梨花不认为自己的记性有这么差,越感疑惑,“少在这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呼啦啦一阵影子从老邱的袖子里冲出,各种虫子甚至有蜈蚣一起爬向了跟这边僵持的那只胳膊。
梨花略怔,脑海中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加之与对方较力的气劲感知上也似曾相识,立马甩开了对方的手,身上罡气也阻止了飞扑来的数不清的虫子,她向来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柯密?”
老邱哈哈一笑,斗篷一甩,转身向客厅走去,而那乌泱泱而出的虫子亦如云烟般吸纳而去,快速追向了他,消失在了他的斗篷内。
梨花也快步走到了客厅,灯光下的白衣如雪,少女感清晰动人,追问:“你真是柯密?”
老邱站定背对,身形竟慢慢矮下去了一截,再转身时,已变了另一幅面容,变成了鸠皮老头。
尽管已有猜测,目睹此情此景,梨花还是瞪大了眼,失声道:“你没死?你不是被丁甲青杀了吗?”
对方又在她的注视下渐渐拔高,面容也在蠕动变化着,很快又恢复了老邱的样貌。
“我是那么好杀的吗?”老邱桀桀怪笑。
梨花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丁甲青对上你,怎么可能失手。”
老邱:“遇上我,失手很正常,否则之前的抓捕中你又怎么可能躲过一劫。”
梨花一怔,“是你送的信?”
老邱:“还能有谁?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何会出现在此,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若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还大我几岁吧?”
目光闪烁的梨花陷入了沉默……
屋内一番嘀咕商议后,庾庆交代了大头再次返回仓库那边,让它继续监视老邱。
谁知大头刚飞出去没多久,竟又迅速飞了进来,还“笛笛”叫唤了两声。
庾庆等人吓一跳,迅速查看四周,还以为又混进了能窃听的虫子,皆高度紧张了起来。
南竹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还有?不是说就三只吗?”
大头却没有跟他们一个节奏,冲到了大门口,在门上撞了几下,几人瞅着它,不知什么意思。
大头只好又折返了回来,又落在了案前砚台上。
会意的虫儿立刻过去给它准备了墨,众人再次围观大头写字。
这次写出的字很简短,就五个歪歪扭扭的字:老邱在楼中。
众人皆惊,终于明白了大头敲门是什么意思,一伙人迅速各抄家伙,陆续冲到门口,耳朵贴门探听外面动静。
外面又没什么动静,庾庆壮着胆子开了门,小心探看外面,没发现异常,剑归鞘,慢慢走到了外面过道上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什么人影。
染了墨,又在水里洗了个澡的大头也飞了出来,开始贴地飞行,逐一落在一个个门口的底缝下感察,庾庆等人这才看了出来,大头这是在找什么,老邱在这一层的某个房间内不成?
问题是老邱离他们这么近是什么意思,搞的他们有些胆战心惊。
让其他人都回了房间后,庾庆只带了南竹一起在楼道内溜达,没办法,都出来溜达太不正常了,两人溜达也是为了掩护大头……
酒楼最顶层,端坐案后盘膝打坐的蒙破霍然睁开了双眼,“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酒楼掌柜的尴尬道:“行踪突然消失在了知海阁内,里面规模庞大,格局错综复杂,我们的人也不好大肆寻找,暂时失去了踪迹。”
蒙破猛然站起,怒斥:“一群废物,这种事还要我每每亲自到场监视不成?”
骂归骂,人跟丢了,他无法坐视,迅速到旁拿了斗篷披身,又亲自出马了。
知海阁内,鸠占鹊巢的向兰萱同样因为手下把人给跟丢了而勃然大怒,正训斥着,忽怔住,自言自语,“人消失在了知海阁内?”
对面禀报的手下有点不明所以,只能是唯唯诺诺点了下头,“是的。”
向兰萱却是一个闪身而去,扔下莫名其妙的手下出了门,也没去别处,找庾庆去了。
只因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老邱来琥珀海大概是冲仙府的谣言来的,也就是冲那位探花郎来的,而那位探花郎就住在知海阁,老邱突然来了知海阁,还突然消失了,去了哪?
意识到这一点,向兰萱顿紧张了起来,因搞不清那老邱的深浅。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未出现,一到庾庆所在楼层,便见到庾庆跟那个胖子正在楼道里溜达。
她想过去问他们在这里溜达什么,忽又感觉这两个家伙的行为不对劲,迅速偏身隐藏在了拐角处,暗中观察。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少女般容貌的梨花娘娘也闪身到了门口,通过特别设置的孔隙朝外观察。
这个房间本就在庾庆房间的对面,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庾庆的外出情况,之前有她的手下轮流监视,现在手下都被老邱给放翻了,其中之一就在她脚下,现在听到动静只能是自己亲自上阵应付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到了从自己门口溜达而过的庾庆和南竹,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立刻扭头贴耳门上,施法静听外面的动静。
见她状况有异,老邱立刻也飘了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梨花竖指唇边,示意不要出声。
唉
唉,姑过世了,要帮着办丧事。到了这个年纪好像每年都要经历一些生老病死的事,请个假吧,我是真不好意思再请假了。
第一零二八章 又有字条
廊道上,散步般步行的南竹发现了大头的异常,发现排查到某房间门口的大头噤若寒蝉般,趴地上不再有动静了,等到庾庆走到了跟前,才顺势蹦到了庾庆的裤腿上。
从那房间门口经过的师兄弟二人先是无动于衷保持正常前行的样子,待到走开后,没发现什么异常时,两人才看向了自己房间的位置,已经发现目标房间的位置就在他们房间的正对面,先是金甲虫子去窥探他们,然后老邱又出现在对面屋内,这是巧合吗?
两人互相看了眼,彼此的眼神中皆有触动后的意味深长,都从大头的反应中读懂了什么。
然后,两人继续闲庭漫步般的前行。
从动静上判断人已经走远了,门后的梨花才回头对老邱低声道:“那位探花郎刚才从门口过去了。”
话毕转身从门前走开了。
探花郎刚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去了?老邱立马接替,也趴在了门口向外窥探,什么都没看到,只好作罢回头,走到梨花跟前时,忍不住滴咕了一句,“真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抓了逼问。”
梨花白他一眼,不过也知道他说的是气话,真要敢来硬的,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动手。
问题是鬼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位探花郎,连他们都能盯上,当那几大势力是睁眼瞎不成?别说对那位探花郎直接来硬的,他们连接触都不敢,只能躲在暗处盯着。
至少有一点必须要面对,万一传言是假的怎么办,不管真假就不管不顾的搭上去不成?
不理会其滴咕,梨花问道:“下一步,你什么打算?”
问出这话,就意味着已经答应了合作。
其实也不需要谈什么,就“志同道合”这么简单,两人的实力摆在这,联合绝对是彼此的巨大助力,何况进仙府这事又不存在什么竞争问题,两人简直是天然的盟友。
老邱:“上次抓捕,逃掉的人当中,除了你,还有十四人躲在了这知海阁内,咱们盯梢的力量有限,要把有用的视角都利用起来,你之后,我就去整合他们,然后再把部分依然躲藏在这边岛上的那些个纳入进来。”
梨花目露担忧,“那些连底细都不清楚的人,你也敢轻易联合?鱼龙混杂,风险太大了,万一走漏消息的后果你清楚。”
老邱:“相对来说,那场抓捕已经帮我们将那些人给甄别筛选了一遍,明知道相罗策要抓他们,还敢继续在相罗策地盘上伺机而动,且有能力不暴露,你说,还有比这些人更好的合作对象吗?”
梨花顿陷入了沉默,自己就是个例子,以己推人,确实如此。
屋外的走廊上,绕到一处拐角时,师兄弟两人趁机又多看了眼目标房间,正要往自己房间位置走,忽发现拐角处有一妩媚女人抱臂靠墙而立,视线稍微一定格,两人就认出了是老熟人向兰萱。
是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散步呢,还是怎样?
向兰萱已经给出了答桉,手指朝两人勾了勾,于是两人只能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有担心被人发现的心态。
“大行走。”师兄弟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行礼。
向兰萱直接问他们,“你们两个干嘛呢?”
话多的南竹除了眼珠子晃动,缄默不语。
庾庆看了看四周,发现外面看不到这位置,才放心道:“房间呆的无聊,我们出来随便走走。”
向兰萱呵了声,抠着蔻丹指甲,“寻常时候,这话我也许就信了,如今这风声正紧的当口,你们觉得自己是随便出来走走的人吗?是觉得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还是觉得我好湖弄?”
她刚才已经躲在这暗中观察两人的行为有一阵了,凭着对他们的了解,已察觉出不正常。
庾庆哭笑不得的样子道:“就随便出来走走,你也觉得有问题,那我真是无话可说了,我,嗯…”
他忽瞪大了眼,呲牙颤抖着嘴唇。
南竹目光盯向了两人的脚下。
向兰萱也就迈步跺了一脚而已,一脚踩在了庾庆的脚掌上,脚后跟踩的,还有来回拧的动作,南竹嘴角抽了抽,虽对自家老十五报以了同情的目光,但也没说什么。
“大行走,老邱来了这里。”庾庆歪着脑袋吸着凉气给了句。
向兰萱横眉冷眼瞅着他,无须言语,那意思也很明显,继续说!
“如果没错的话,人就在我房间正对面的房间里。”庾庆老实交代的同时,尝试着抽脚,然法力确实不如人家高深,无法抽离,自然也无法摆脱被碾压脚指头的痛苦。
好在向兰萱松脚放开了他,不过瞅向他的眼神依然带着不怀好意,对这非要挨收拾才能老实交代的家伙,她本人也确实有些恼火,恼火在这狗东西居然不信任她!
当然,情绪方面的问题现在都是次要的,她好奇的是,凭她这边的势力都搞不清老邱的去向,这厮怎么就知道了,探查能力怎么会比这边还强,当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你正对面的房间里?”
单脚独立,虚提一只脚掌的庾庆扶墙埋头,明显还未从痛苦中缓过来,他不知道所谓的“十指连心”是不是指脚趾。
一脸同情的南竹在旁干眨着眼睛,没有要卷入的意思。
啪!裙边飞扬,向兰萱又朝某人屁股上踢了一脚。
庾庆一声闷哼,立马抬头,打起了精神道:“有人往我房间里塞了张字条,说老邱来了,就在我正对面的房间。”
又是这理由?南竹略低头。
又有字条?向兰萱满脸惊疑,问:“字条呢?”
庾庆立马朝南竹道:“在他手上。”
嗯?南竹愕然抬头看向他,有点不明所以。
庾庆不给任何暗示,也是没办法,上次说字条,是因为自己事先有预判,有准备,自己提前写了一份,所以能拿出来交代,现在事发突然,他一时间哪能拿出字条来。
他倒是想说字条已经被自己给毁了,却又怕这娘们认为自己在湖弄,又给他制造肉体上的痛苦,只好往南竹身上推。
向兰萱当即向南竹摊出一只手,“字条呢?”
南竹略懵,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他也算是看着庾庆穿开裆裤长大的,深知自家老十五的德行,顿时心惊肉跳,担心自己也会挨收拾,却又不得不配合一下,遂硬着头皮质疑庾庆,“我以为字条是机密,没留着,毁了。”
向兰萱当即脸色一沉,狐疑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忽又低声道:“有人来了。”
话毕,自己先顺着楼道飘了上去。
待其消失没影后,师兄弟二人才听到了脚步声,二人相视一眼,把那女人应付走了也算是松了口气,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拐角一出来就见到一人不疾不徐走来,也不知是哪房的房客。
双方错身而过后,那人回头瞥了二人一眼。
途中,南竹低声问了句,“脚没事吧?”
庾庆哼了声,也不知想表达什么。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南竹本以为要回房间了,谁知庾庆竟直接走了过去,身形略顿的南竹只好继续跟上。
他不知道庾庆要干什么,本以为要继续散步,谁知走到尽头的楼道,庾庆又顺楼梯直接下去了,他只好继续跟着。
回到自己霸占的房间内,向兰萱立刻招了手下过来交代,“老邱可能在探花郎正面的那间房间。”
“啊?”其手下大感惊讶,问道:“大行走何以知晓?”
字条的事涉及机密,在未得到大业司掌令的准许前,向兰萱不会轻易对其他人透露,“这不是你该关心的。现在只是预判,若真在那房间,就不会走门口进出,立刻在外围布置人手,精准盯守,尤其是那边的窗口,楼下必须时刻有眼睛盯着,速去!”
“是。”其手下赶紧领命而去。
鉴于老邱之前的突兀失踪,向兰萱这次没有大意,一个闪身飞出了窗外,亲自参与了盯守。
至于庾庆师兄弟两个,也没去别的地方,两人又来到了青牙的房门前敲门。
南竹低声问了句,“干嘛?”
庾庆没回答,待门开,立刻对里面的人笑道:“青爷在吗?”
门后之人让稍等,关了门,门再开,“青爷有请。”
两人入内时,青牙也从里间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问:“又跑来干嘛?”
庾庆回头看了看青牙的心腹手下,什么话都没说。
青牙会意,偏头示意了一下,其手下立刻欠身告退,出门离开了。
没了外人,庾庆这才快步到了青牙边上坐下,低声问道:“老邱在你手上折了两只金甲虫?”
正澹定剥花生的青牙悚然一惊,抬头,拧头,死死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他虽亲眼目睹,但他回来后没跟任何人说起,包括自己的心腹手下,自己这边的人最多知道一只金甲虫的事,两只的话,那应该不是自己这里泄密的。
别说他了,一旁的南竹也暗暗心惊,不知庾庆为何直接跑青牙这里来抖出这事。
庾庆:“也就是说,这事是真的?”
青牙:“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庾庆:“青爷,咱们之间的关系,在这里也没外人,不能光我提点你,你也得告诉我点情况,好让我及时应对吧,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扛不住审讯,说出了不该说的,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说是不是?”
这就有那么点讯息交换的意味了,实际上庾庆也确实想知道老邱的金甲虫全军覆没是怎么回事。
青牙想了想后,也没瞒他,“你说了那虫子的事后,我回到屋里就发现了一只。你不是说让把那事告知千流山么,刍武刚好在这边,我就去找了他,老邱应该能感应到自己的虫子出事,在跟踪我,后来我去了海上,他应该是怕暴露,又派了只虫子跟我,结果刍武听闻情况后立刻施法自查,把另一只虫子给揪了出来,两只虫都在刍武手上,目前死活不知。说吧,你怎么知道老邱又折了两只虫?”
三洞主死了,又冒出个四洞主,庾庆跟南竹目光碰了下后,又是对付向兰萱的那套,“我怎么可能知道,不知什么人,又塞了张字条到我房间,上面说老邱的两只虫折在了你手上,少了盯梢的便利后,亲自来了知海阁,就在我正对面的房间里藏着,吓我一跳,只好来你这印证一下。”
南竹听的干眨眼。
青牙却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站了起来,脚下木屐踏踏地在屋内来回,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神通广大,先不说其他的,就说第二只虫的事,船上的目击者应该不多吧,谁泄密的呢?刍武那边有奸细!
能在刍武身边设置奸细,他想想都心惊肉跳。
之前,他多少还有点怀疑庾庆所谓的神秘人塞字条之说,因为在他个人的感觉中,狗探花太狗了,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他是真的信了,真相信有个塞字条的神秘人。
原因简单,若无人透露,狗探花不太可能知道两只虫的事。
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庾庆也站了起来,叹道:“青爷,劳烦您跟四洞主说一声吧,那个老邱很可疑呀,能不能让他先把人给抓了审一审,这事怪吓人的。”
青牙没答应也没拒绝,停步琢磨着。
庾庆也没打扰他,就此告辞,让他慢慢琢磨去。
离了这里,师兄弟两人这才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南竹立刻拉了庾庆询问,“老十五,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在玩哪样?”
闻言,牧傲铁等人都聚了过来,想知道怎么回事。
庾庆却摇了摇头,并未告诉他们。
这事很罕见,几人只能问南竹到底是怎么回事,南竹倒是把事发经过告诉了他们,这一点上,庾庆并未阻止。
海浪轻拍的港湾,青牙的身形出现在了堤岸上,走到一艘停泊的船边,直接跳了上去,钻进了船舱内。
里面有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等他,青牙见之行礼,“四洞主。”
刍武:“又有何事?”
语气泛冷,心情也确实不太好,这不是他之前漂泊海上的坐船,只因下面人跟丢了老邱,惊动了他亲自前来,谁知又接到下面人禀报说青牙求见。
青牙此来也没别的事,当即把庾庆的告知进行了转达。
不听还好,一听详情,刍武惊的差点没绷住,和青牙的反应一样,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是自己身边人泄密,想想有些毛骨悚然,除非是青牙在搞鬼,否则说明那个神秘人确确实实存在,甚至把手伸到了他的身边,想想都可怕。
斟酌再三后,他徐徐道:“你告诉探花郎,那个老邱暂时不能动,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是。”青牙乖乖应下,他又做不了主,无所谓的。
待他离开后,刍武想想抓捕金甲虫的现场其他知情者,深吸了口气后,也离开了此地,这次避开了自己身边那个听命的心腹手下,另启用了一个直接对自己负责的人手。
确认了探花郎房间对面房间的位置后,他也赶赴了知海阁外,于犄角旮旯中潜藏,亲自盯守着目标房间的窗口。
第一零二九章 找到了
海上灯火,夜风怡人。
站在窗前的庾庆凝望着窗外光景,站在窗台上的三足乌小青就在他跟前,一人一鸟守候这海上的夜晚。
门开一条缝,小青扭头回看了眼。
见到庾庆没有修炼,南竹挤身进来了,顺手关门,到了庾庆跟前,顺手要去抚摸小青的羽毛,小青不愿承受这手多的家伙,跳开到了另一头。
摸了个尴尬,南竹讪讪缩手,再看向庾庆,发现其气质中确实多了一丝深沉的意味,忍不住问道:“老十五,到底什么事非要瞒着我们,难道连我和老九也不能相信吗?”
庾庆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叹道:“不相信你们我还能相信谁?老七,没有什么不相信你们,这只是一个过程,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南竹也叹气,“好吧,你这又是向大业司泄密,又向千流山泄密的,真搞不懂你在干什么。”
庾庆看向外面的神色有些恍惚,似在呓语,“也不知司南府的探查能力怎么样,不知能不能从那两家探知到消息,若不能,想必也快找上门了吧。”
南竹看着他眨眼,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南府前司先生蒙破,同样守在夜色迷茫的窗前案旁,一盏孤灯照着一份份传送到他手上情报。
“探花郎出门在走廊内兜圈散步,期间应该有和向兰萱密会碰面。”
“向兰萱人手在知海阁那边有异动,向兰萱本人也离开了居所。”
“探花郎下楼登了青牙的门,之后返回了房间。”
“青牙出门去了千流山密所,后去了海边的一艘船上,应是与刍武密会。”
“千流山人手在知海阁那边有异动,刍武本人去向不明,各落脚点未发现踪迹。”
看着一份份情报,又将这一份份情报摆放在了桌上梳理,很轻易就能梳理出其中的逻辑。
探花郎先是和向兰萱碰了面,然后向兰萱及其人手就有了动作。
探花郎和青牙碰了面,青牙立刻去见了刍武,于是刍武及其人手也有了动作。
这其中的关联脉络,稍作梳理便清晰可见,猛然发现这一点后,蒙破拍案而起,真的是坐不住了。
“先生…”门外守卫听到拍案动静迅速开门伸头进来张望,又未发现任何异常。
蒙破表示没事,挥手让其退下了,然后踱步来回在了屋内。
不多时,咄咄敲门声响起。
“进来。”蒙破随口给了句。
开门的是酒楼掌柜的,快步过来奉上新的情报,“老邱又在知海阁外现身了,和那个躲在仓库的人碰了面,正前往主岛方向。”
拿了情报看过后,蒙破看着老邱再次现身的位置,再联想到大业司和千流山人手在知海阁那边的异动,不禁深沉道:“看来是该会会那位探花郎了。”
“嗯?”酒楼掌柜的一脸不解,正跟踪老邱的关键时候,突然扯探花郎是什么意思。
“我倒要看看那个老邱在搞什么鬼,走!”
扔下情报的蒙破又从墙上摘了斗篷披身,再次亲自出马了,刍武和向兰萱的动静确实让他坐不住了。
走过跨海栈道的老邱和霍浪并未走在一起,一前一后而行,进入不夜天的热闹主岛,钻入了街头巷尾之中。
论对这里地形的熟悉程度,那肯定是霍浪。
一条汇集小门面商铺,酒肆林立,人来人往挂着许多灯笼的石板路小巷中,霍浪停在一家药铺门口,回头看了眼跟来的老邱,微点头给了个示意,然后走了进去。
随后来到的老邱停步门口,四周打量了一下,也走了进去,无视正在柜台前询问药价的霍浪,也对迎来问候的伙计无动于衷,他目光跟上了从他袖子里飞出的一只小虫。
见小虫顺着一侧靠墙的楼梯飞了上去,他当即也跟了过去。
伙计忙追上伸手阻拦,“老先生,楼上是私宅,不招待客人,还请留步。”
笑容再好,语气再客气也没用,根本拦不住,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对方,一股巍巍气劲直接将他给撞开了。
柜台后面的掌柜见状大惊,忙闪身到了楼梯口阻拦,“先生,寻医问药就在楼下,上面恕不招待外客。”
他还抬手拍了拍楼梯扶手,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
结果眼前一花,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猛回头看去,只看到了似有人影闪过,顿大惊失色,与伙计先后闪身上楼。
楼上窗户被人推开了,听到下面敲击报警动静的一个男人,已蹿向了巷子的上方,正要落到对面的屋顶之际,忽感觉身形一僵,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他硬拽了回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又回到了屋内熟悉的场景,眼睁睁看到自己推开的窗户自动嘎吱闭合了。
此时的他,身体也恢复了自由,猛回头看去,看到了静默屹立的老邱,满眼惊疑,就凭对方那隔空摄物的法力能钳制的自己毫无挣脱之力,就足以证明对方的修为有多恐怖。
冲上楼的掌柜和伙计还未明白事态,立刻摆出犄角阵势,将老邱合围在了中间,随时要出手的样子。
老邱无视跟上来的二人,只盯着那满眼惊疑的男人,桀桀笑道:“叶倾山,据说你也是一方豪杰,不会不识时务吧,你确定你不想跟老夫谈谈?”
被直呼其名的男人顿震惊,见伙计和掌柜似动了杀机,赶紧抬手打住,他深知对方修为的恐怖,三人联手也是找死,何况楼梯口又上来了一个不知深浅的人。
被称为叶倾山的男人沉声道:“你什么人,想谈什么?”
老邱回头看了眼高度戒备的掌柜和伙计。
叶倾山会意,也知道在来客的手上没了选择的余地,对方的修为太恐怖了,可自己却无法将其与当世哪位高人吻合上,只能是对二人道:“你们先下去。”
掌柜和伙计有些犹豫,但还是遵命退下了,与霍浪擦身而过时多看了他两眼。
没了旁人后,老邱不多话,从斗篷里探出手来,亮出了一枚大号银针,待针头上钻出一条绿色的软体线虫才知这银针是中空的。
银针一摆,绿色软体线虫甩在了地上,正蠕动,突然爆开出绿色汁液,汁液溅落之处冒烟,灼出了坑坑洼洼,竟直接将地板烧穿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眼。
叶倾山和霍浪都吓了一跳,不知这是什么玩意,也不知老邱亮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老邱突然隔空一抓,叶倾山瞬间滑来,被其一把掐住了脖子,身子微微颤动,无丝毫还手之力,老邱抬手就是一针,银针锋芒没入了叶倾山的心房。
叶倾山瞪大了双眼,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注入了自己的心脉。
老邱很快又拔针而出,一把推开了他,收针之余阴笑警告,“不得其要就不要尝试祛除它,千万不要硬来,否则这地板上的窟窿就是前车之鉴。你不用担心,没别的意思,出此下策只是为了对你有约束力。
我和你的目的一样,都是冲仙府来的,你应该能明白,与我联手,进入仙府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比你单打独斗强的多,只要进了仙府,我便解除你身上的虫蛊,你能找到仙家术法祛除此患也行。”
叶倾山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襟,看着自己胸口那滴血迹,再抬头已是满脸愤怒,“你到底是谁?”
老邱转身而去,背对着扔下了一句话,“有我统揽全局,你大可放心,在此静候便可,该怎么行事,会有人联系你的。”
霍浪给了叶倾山一个同情的眼光,然后跟着离去了,内心亦有毛骨悚然感,担心这老魔头会不会也对自己来这么一下。
两人离开药铺后,继续前往下一家。
以类似的手法一家家走过,直到天亮,两人才各行其道回了靖远船行的码头。
码头仓库内再次碰面后,目睹了老魔头控制过程的霍浪忍不住问道:“前辈既有如此手段,为何不对青牙直接施展此术?”
出去了一趟,正在履行本职查看清点仓库存货有无缺失的老邱哼哼一声,“那我还不如干脆抓了青牙撬开他嘴试试,”
霍浪苦笑道:“青牙背后是海市梁家,也就是千流山,他跟探花郎勾搭寻觅的动作,若说是他个人行为,可能性怕是不大,千流山十有八九在暗中盯着,直接抓青牙怕是要鸡飞蛋打。”
说到这,自己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
清点中的老邱回头看了他一眼,“蛊术若能操控天下,我还用躲躲藏藏吗?此法并非无解,要看对什么人使用,千流山人多势众,云集有各方能人,不缺会蛊术的人,此中行家一看手法就能猜到是出自哪家所为。此招用在青牙身上无用,他肯定会向千流山求救。”
霍浪连连点头,“是在下想简单了,还是前辈深谋远虑。”
旭日,茫茫大海上一片金灿灿,一座孤岛庭院矗立其中,共其浪漫。
庭院名为:栖澜小筑。
庭院的主人名叫庞无争,在琥珀海也算是大名鼎鼎的存在,琥珀海最大的一家商行就是他的,与相罗策也颇有私交。也许是人如其名,年纪大了后将商行交给了那些个后辈去经营,自己远离了琥珀海的繁华,静居在此颐养天年。
此时的庞无争就坐在海边持杆垂钓,头戴斗笠,白胡子白发,面目慈祥,气度温润,目光偶尔瞟向远处海面几艘碰面在一起的船只。
浪涛拍打的脚下,突然钻出一个人影,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青衣妇人,落在了他身边,身上无水迹,沙哑着嗓音道:“确实是冲那沉睡海底的遗迹来的,后赶来的船只来人,看得出来都是赶来确认的。”
庞无争心平气和道:“之前以为是谣言,看来那个探花郎确实有名堂,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们知道,没想到啊!”
青衣妇人道:“我在海中观察过,这些人对此并无什么头绪,看来那个探花郎有可能知道的更多,我去劫人。”
庞无争略摇头,“万一他也仅止于此呢?琥珀海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汹涌暗流,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他,不动则已,一动必须到位,否则就白费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再观望观望吧。”
青衣妇人则显得有些急躁,似乎不愿再等了,庞无争拉住她的手后,她才逐渐安宁了下来。
海上会面的几艘船上,放出了一只飞鸟。
飞鸟迅速飞跃茫茫大海,直奔知海阁,最终将一封密报送到了青牙的房间内。
密报上的内容翻译出来就三个字:找到了。
密报很快经由青牙的手下转到了青牙的手中,青牙看后用力击掌而赞,“好!”
可谓满脸的兴奋不已,木屐发出急促的踏踏来回走动声。
他手下忍不住问了声,“青爷,咱们究竟在找什么呀?”
“找到了你自然知道。走,我得亲自去看看。”
青牙兴奋地大手一挥,眼睛里冒着狂热,心里更有狂呼:狗探花,对不住了,琥珀族累积几千年的宝藏我先取了,你慢慢找去吧。
越想越兴奋,出门动静透着手舞足蹈的张狂。
其手下虽跟着高兴,却不清楚有什么好高兴的,因这事的底细青牙未跟手下透露。
半上午时分,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不疾不徐地来到了庾庆的房间门口,抬手敲响了门。
闻声开门的是牧傲铁,见门外人打扮神秘,警惕道:“你是谁,找谁?”
来人没做任何回应,斗篷帽檐上抬,脸上的蒙面巾自动下滑,露出了一张干瘦如骷髅的面庞。
对这面孔,牧傲铁并不陌生,正是司南府的前司先生蒙破。
这着实让牧傲铁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能主动登门,也不需要问找谁了,更不敢让对方等通报,他看了下蒙破伪装过的壮实身形,赶紧敞开门让路。
踱步走入厅内的蒙破环顾,在坐的人见到他,一个个怔怔站起。
现场没有庾庆,开门关门的牧傲铁已经飞跑到了庾庆的房间内通报。
榻上盘膝打坐的庾庆霍然睁眼,微微呓语了一句,“终于来了。”
第一零三零章 找仙府
近在咫尺的牧傲铁大概听清了他在说什么,略感意外,意识到了,老十五早已料到了蒙破会来。
其实是他想多了,庾庆只是猜到司南府有可能会来人,事先还真没办法判断出来的会是蒙破,他对司南府的情况还没那么了解,佐以判断的情况不足。
外面的蒙破踱步到门口瞅了眼后,已经是不请自入,直接闯进了卧室内。
庾庆赶紧起身拜见,“不知蒙先生法驾亲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蒙破目光骤然转向了窗口,盯在了站在窗台上的三足乌身上。
没想到他会突然跑进来,三足乌小青未能来得及躲避,只好站那闭目养神,一副我只是一只鸟的样子。
好在蒙破是个有见识的人,虽知道有关三足乌的传说,不过他见过的三足乌不止一两只,对这玩意兴趣不大,市面上的价值他也看不上,目光很快又回到了行礼的庾庆身上,“向兰萱来时,你也是这么客气的吗?”
庾庆略怔,旋即点头哈腰道:“一样一样,都一样,哪个我都不敢怠慢。”
蒙破找的就是这个由头,“真的是这样吗?”
庾庆苦笑:“我就算想怠慢也不敢呐。”
有了前面的话垫底,蒙破也不跟他绕了,直接问道:“昨晚在外面楼道,跟向兰萱见过面了?”
闻听此言,庾庆很想知道外面那空荡的走廊中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基本上一个人都看不到,然干点什么都瞒不过别人的眼睛,简直不可理喻。
至于这个问题,涉及另一巨头,让庾庆怎么回?回答的太痛快了也不合适。
他只能是眼睛一眨一眨的,犹犹豫豫给了句,“恰好遇上了。”
蒙破:“谈了些什么?”
庾庆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其实也没什么,真的就是恰好遇上了。”
蒙破语气变得阴沉,“阿士衡,我警告你,最好不要瞒骗我,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司南府要动你的话,没人保得住你,老实交代对你没坏处,我自认对你还算不错吧?”
“唉。”犹犹豫豫的庾庆叹了声,“确实是刚好碰上了,另就是我房间正对面的那个房间里可能躲了个人,我跟她说了下,想让她动用大业司的力量把人给抓了。”
躲了个人?蒙破目光一闪,敏锐意识到了点什么,“躲了个什么人?”
庾庆:“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人,好像是靖远船行码头上一个看守仓库的人,叫什么老邱。”
果然如此,蒙破心头一热,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立刻追问其中疑点:“你怎么知道你对面房间躲了人,又怎么知道是靖远船行码头上看仓库的?”
庾庆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两手一摊,“我也不想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知道了,他娘的老是有人往我房间里塞字条啊,见鬼的是,我们愣是搞不清字条到底是怎么塞进来的,先是告诉我们房间里躲了能窃听的虫子……”
啰里啰嗦一堆,总之就是把有关金甲虫的事,把糊弄向兰萱和青牙的经过又转述了一遍。
蒙破那干瘦的骷髅脸上,一双眼睛瞪大的分外明亮,那金甲虫的神奇窥探能力也把他惊着了,不知道自己那边干净不干净,不知道有没有窃听的金甲虫存在,若有的话,也不知窃听去了多少机密,不知道还好,知道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后背凉飕飕的,仿佛有双阴森森的眼睛一只在背后盯着自己。
也忍不住怒斥了一句,“如此重大之事,为何不早报我?”
庾庆一脸错愕,“我不知道先生来了琥珀海。”
一句话就堵的蒙破无言以对,想想也是,何况人家也没有向他禀报的义务,只好揭过不提,转而问道:“这事青牙也知道?”
“知道。”庾庆点头,一副反正已经开口了,索性老实承认的样子,“我不知道那个老邱为什么要针对我,这暗中塞字条的人也让我感觉不妙,我怕自己应付不下来,想找向兰萱帮忙,她不爽快。
我想到青牙有千流山的背景,就让他帮忙找千流山试试,谁知千流山那边也不爽快,不过青牙倒是由此解决了身边隐患,他也抓到了一只金甲虫。据他说,刍武也因为他的禀报,也抓了一只金甲虫。”
听这么一说,蒙破的感觉越发不好了,刍武身边都发现了那虫子,自己身边恐也不妙,好在总算是搞清了向兰萱和刍武那边的异常是怎么回事,这也算是让他欣慰的地方,眼前这家伙还算是配合。
至于说的是真是假暂时已经不重要了,留待后面慢慢甄别,眼前先处理可能的隐患是首要的,故而没了心思逗留,急着回去清查自己那边是否有被金甲虫潜伏,还有那神通广大塞字条的神秘人也需要紧急上报。
当然,既然已经来了,对方的态度既然还算配合,那该问的还是要问一下,“你跑来琥珀海干什么?”
就凭塞字条的神秘人介入了,能花这心思帮衬,他就感觉这位探花郎此来可能没那么简单。
庾庆貌似不假思索地接话道:“找仙府。”
“……”蒙破瞬间凝噎无语,与之大眼瞪小眼。
别说他了,就连其他人也没想到庾庆会这么爽快交代出曾经想尽办法要保守的秘密。
喉结动了下,蒙破疑问:“为何跑到这里来找仙府?”
庾庆忠厚老实地回道:“自然是找到了相关仙府的线索。”
“……”蒙破再次哑在了那,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什么线索?”
庾庆交代道:“想必蒙先生也知道我们桃花居有一个名叫‘小黑’的小子,他经常跑到幽崖去玩,他无意中从幽崖带回了一本书,是一本神怪杂谈的书,我们从中发现记载了一个奇妙之地……”
说的人一本正经,蒙破也听的格外认真。
而庾庆大体上也没说谎,说的是真实情况,把书中怪谈之地的记载进行了转述,之所以找到琥珀海,根据就是记载中的七彩珍珠打造的巨型座椅,传说中琥珀海曾产出七彩珍珠,他们隐隐感觉可能和仙府有关,故而来探。
一旁的牧傲铁,还有外面门口看着听着的南竹等人,皆惊呆了,这也能交代?皆不知庾庆这是想闹哪样,疯了吧?
听完讲述,蒙破目光闪烁不定的思索了一阵,之后明显深吸了口气,沉沉问道:“那本书是你们那小孩无意中从幽崖带回桃花居的,然后你们无意中发现了可能有关仙府的线索?”
那“无意中”三个字强调的格外明显。
庾庆:“蒙先生话里的意思我懂,其实也是我们一开始的顾虑,怎么这么巧,又是我们发现了仙府的线索,所以我们详加问过小黑,反复确认了,小黑确实是因为被书中杂谈给吸引,而将书带回了桃花居翻看。至于我们,也确实是因为无意中翻看他的书,进而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线索。”
蒙破:“那本书还在你们手上吗?”
庾庆:“在的,一本书而已,幽崖也没催过,司南府若是想看,随时可以过去验证,拿走的话,我们做不了主,毕竟不是我们的东西,得要幽崖同意。”
蒙破觉得他也不敢在这事上往幽崖身上乱扯,深沉了一阵,又问道:“那你们来此可有找到了仙府的什么线索?”
庾庆两手一摊,“我倒是想找,这还没摆开架势,不知从哪就刮起了风言风语,直接把我找仙府的事给捅了出来,还有什么刺杀,连李澄虎都跑来认什么义子,海市的地头蛇青牙也来了,又是什么老邱放虫子,还有活见鬼的塞字条,这也太乱了,我脑袋都大了。蒙先生,事整个将我们围住了,硬生生将我们困住了,您说我还怎么去找?”
蒙破想想也是,各种不正常的事都跟着这厮一起出现了。
当然,不管对方怎么说,他都不会轻信,能核实的话还是要想办法核实。
突然而来的重大消息也太多了,他一时间也有点消化不了,一时间也没了什么再问的,准备回去理理,再处理一下眼前刚获悉的要紧事,遂叮嘱道:“之后再有什么事记得报我。”
见他转身就要走,庾庆赶紧开口问道:“蒙先生,蒙前辈,我怎么报你呀,我瞎子似的,也不敢派人跟踪您,去哪找你呀?”
蒙破瞥了他一眼,拉上蒙面,“会有人跟你联系的。”
庾庆又道:“帮我查一下对面房间吧,那个什么老邱太瘆人了,你帮我抓了处理掉吧。”
蒙破算是理解了向兰萱和刍武为什么不帮他干这事,换他也得观察一下再说,遂含糊其辞道:“会帮你盯着的。”
说罢直接走人。
庾庆快步跟上,“蒙前辈,这事我心里没底呀,你司南府的人马能不能派一批过来给我壮壮胆?”
蒙破好像没听到这话似的,摸了摸重新遮掩好的面部,确认没问题就直接开门出去了。
庾庆带头,几人故意站在了门口目送,待人消失不见了,才对另一间房门口探头张望的安邑等人点了点头表示没事,旋即又集体缩了回去。
客人一走,门一关,南竹几个,除了虫儿对自家公子很有信心外,其他人都憋不住了。
不过不等他们开口,庾庆倒是先对百里心开口了,“锦国京城那边有动静了吗?”
所谓的动静,是指他之前从青牙那知道了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让百里心将消息报给了她身后的人,当时交代过,有了处理结果后,这边需要一个反馈。
刚才的事都还没转过弯来,百里心不知他为何又扯到了这事上,回道:“还没有给我消息,梅桑海毕竟是一国丞相,位高权重,连皇帝都不可能草率动他,想扳倒他绝非易事,不可能这么快有结果的。”
庾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之前我在向兰萱那边听到一个说法,她说放出找仙府谣言的手法,不像是修行界的手法,这不是冲仙府来的,倒像是给我找麻烦的,和刺杀我的幕后黑手可能是同一人,我深以为然,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事告知你身后的人,让他想办法透露给司南府知晓。”
这个没问题,百里心点了点头表示会执行,不过还是提醒道:“仕途上泼脏水的人多了去,还是那句话,梅桑海毕竟是一国丞相,无凭无据就说放出谣言的人是他,恐怕是动不了他的。”
发现她还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庾庆略摇头,“那要看是谁想动他,有些人有些时候是不需要按锦国朝廷规矩行事的,是不需要证据的。如同我告诉蒙破的,小黑‘无意中’得到了仙府线索,李澄虎突然跑来琥珀海认义子,海市地头蛇青牙也在这里搅和,还有连向兰萱他们都搞不清来历的金甲虫,谁也发现不了的神秘人塞字条,太混乱了,这桩桩件件有哪件是司南府能轻易查清的?期间放出风声造谣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我真是来找仙府的?司南府一旦发现梅桑海卷入其中,梅桑海能自圆其说吗?他不敢说出当年将阿家灭门的事,只要司南府强势介入,他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
众人闻言皆愣住了,皆怔怔看着他,终于明白了这位刚才为什么要向蒙破抖露那么多,甚至是在等着司南府的人找上门,因为在锦国,能轻易弄倒梅桑海的人,恐怕只有司南府了。
南竹和牧傲铁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些许心惊肉跳感。
庾庆读懂了他们的眼神,叹道:“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些,一开始我们也没有陷入目前的困境,谣言出来后,我才意识到,那个幕后黑手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新仇旧恨,我不可能放过他!老七,老九,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不知道,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个幕后黑手笑到最后,也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南竹和牧傲铁皆微微点头,两人知道指的是被幕后黑手间接连累死的师父和太师叔。
百里心也点头,以为庾庆是要为父亲阿节璋报仇。
第一零三一章 海底遗迹
敲门声响起,安邑和苏秋子来了,简略打过招呼后,安邑禀报道:“青牙离开了知海阁,带着人出海了,后面不好跟了,不知去了哪。”
他们这些人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干,庾庆派了些简单任务给他们,譬如盯着青牙,也没必要什么偷偷摸摸盯,是公然轮值守着的。
庾庆问:“退房了没有?”
安邑:“没有退房,目前看就是出海。”
庾庆摸了摸小胡子,心里嘀咕了一句,不会是找到了自己编造的那个什么“古台墟”吧?
“知道了。”他边琢磨边摆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了。
人去门关刚一会儿,忽然又响起咚咚敲门声,牧傲铁过去开了门,门外传来一道谦和的声音,“牧兄,好久不见,探花郎在吗?”
屋内的庾庆几人齐刷刷扭头看去,怎么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
“稍等。”牧傲铁客气了一声,关了门,快步回来,在几人疑惑目光注视下通报道:“是龙行云,还带了一伙人。”
“龙行云?”庾庆大感意外和不解,“他怎么来了?”
牧傲铁摇头,这问题他回答不了。
莫名其妙的庾庆能怎样?那位少阁主的缠人他是领教过的,不过也想知道对方的来意,暗箭不如明枪好防备,遂点了点头。
牧傲铁快步去了门口,开门迎客。
门口确实站了一堆人,男男女女都有,都进来也不合适,龙行云也挺自觉,只带了一男一女进来。
龙少阁主还是一身的白衣,长的还是那副唇红齿白的尊荣,说实话,还是挺俊俏的,不过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身上没了以前那种出身名门的高高傲气,那支一直随身彰显风度的折扇也不见了。
也不应该再称呼龙少阁主,现在的龙行云已经接掌了赤兰阁,实实在在的当代赤兰阁阁主。
不能说江山代有新人出,看到这家伙,这边几人还是挺感慨的,尤其是庾庆、牧傲铁和南竹,三人下意识相视了一眼,看向龙行云的眼神都有点复杂。
三人亲眼见证了前任赤兰阁主的身亡过程,真是一言难尽,看似仙女似的一个女人,死之前爆出的丑闻太过不堪。
三人忍不住在想,若是龙行云知道自己父亲是被自己母亲杀的,而且还是因为发现了其母的奸情,将情何以堪呐。
若是知道自己母亲是千流山二洞主乌乌杀的,而且是为其父报仇,又该如何面对?
当然,大家的目光也更多集中在了龙行云身后的两人身上。
男的体型高大,略显老态,面目雄奇,一袭黄衫,气质上给人一股压迫感。
女的也是个年纪不小的妇人,目光犀利,长相一般,一袭花裙子,有一股明显的清高味。
“庾兄。”
“龙兄。”
宾主双方见面客套,龙行云也算是记住了庾庆的喜好,遵照了庾庆曾经交代过的称呼,也正因为如此,令庾庆感觉这位似乎放下了任性,言行举止是真透着谦逊。
见庾庆目光不时瞄向自己身后的人,龙行云赶紧让开身形介绍道:“都是赤兰阁的老人,这位是我黄叔黄须雄,这位是我凤姨凤官云。”
人的名,树的影,一报出来,在场的立马就知道了,赤兰阁的四大护法,人称金、银、天、地四卫,银卫银山河已经折在了诸夭之境,眼前的黄须雄就是金卫,凤官云就是天卫,剩下的地卫据说名叫安山,是个树妖什么的。
安山没来,留在了赤兰阁看家。
“原来是二位前辈,久仰久仰。”庾庆拱手客气,南竹等人也跟着多嘴意思了一下。
黄须雄和凤官云则微微点头致意。
庾庆跟龙行云的关系好不到哪去,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来找麻烦的,毕竟赤兰那娘们的陨落多少和他有些关系,不是他挟持了的龙行云的话,赤兰也不会出现在大荒原,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下场。
赤兰阁的金卫和天卫都出动了,外面还有一帮人手,庾庆担心龙行云是来报仇的,故而也没请人家坐下说话,反正不像是对待客人。
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不信龙行云敢公然在知海阁乱来。
再者,赤兰阁四卫虽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但也只是上玄修士,他如今也是上玄,还真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龙行云死了爹娘,最强大的靠山没了,他就更不怕了。
至于千流山那边的背景,他只能呵呵了,乌乌大概是要帮忙压着龙行云的。
所以,他直言不讳道:“听说龙兄如今已经是赤兰阁阁主,在此先行恭喜了,对了,不知龙阁主此来有何指教?”
龙行云一脸惭愧,嘴上也是,“惭愧,蒙先人余荫罢了,我自身没什么本事,倒是庾兄天赋奇才,听说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剑平三仙堡更是威震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可喜可贺,在下只有仰望的份。”
这一番话说出来,把庾庆给说愣住了,姿态谦虚到这个地步,完全不像是那位龙大少的风格,不会是想麻痹老子吧?
他有点想多了,殊不知龙行云是真的后悔了,获悉母亲的死讯后,没有怨天怨地怨别人,只怨自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肠子都悔青了,正儿八经过了段以泪洗面的日子才走出来。
只有失去了,之后再面对一系列事情,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斤两,若不是还有千流山的背景,只怕赤兰阁下面的那些人自己都很难指挥的动,有些事情当事人是能感觉到那微妙变化的。
再闻悉那位探花郎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对比自己,他越感羞愧,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觉得自己比人家强,发现人家当初说的没错,没有家世背景撑腰,自己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
黄须雄和凤官云也将他的低姿态看在了眼里,心中皆暗暗叹息,醒悟的有点晚了。
不过也算是欣慰,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人家放低了姿态,以人家的背景,庾庆也不好无故咄咄逼人,放缓了语气道:“龙兄,咱们来来往往折腾了这么久,再绕就没意思了,有话直说吧,找我干嘛?”
龙行云突然紧盯他双眼,问:“你有没有去过诸夭之境?”
“……”庾庆怔住,一伙的几个也跟着心里一咯噔,“我倒是想去,可惜没机会,你问这个干嘛?”
“我母亲死在了里面。”
“嗯,这事听说了,逝者已逝,龙兄节哀。”
龙行云摆了下手,“我只是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庾庆意外,“你不知道令堂是怎么死的?”
龙行云叹道:“千流山的乌二叔倒是说过,说我娘是被里面的守山兽杀的,据说大业司的向兰萱也是那说法,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我也说不清哪有问题,我想搞清整个事发经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庾庆不知道千流山那边究竟给了个什么样的交代会让这厮感到不对,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真心想劝对方,有些事还是不要搞清楚的好,否则会更难受。“那你找错了人,我也想知道凤族那个诸夭之境里是个什么名堂,奈何咱人微言轻,想打听也打听不到。龙兄,你跑来找我就为这个?”
龙行云试着问道:“听说庾兄在找仙府?”
庾庆挠了挠小胡子,有点尴尬,呵呵道:“现在这事怕是连聋子都听说了。”
龙行云:“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庾庆又是一愣,想问问他,这种事情有这样问话的吗?咱们有这交情吗?遂狐疑道:“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
“真的便带我一起,我赤兰阁愿助庾兄一臂之力。”
“呃,龙兄不会是开玩笑吧?”
“我想变强,奈何天赋愚钝,怕是永远都不可能追上庾兄,仙府是我的机会。”
“你想进仙府变强再对付我不成?”
“庾兄,咱们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以前的荒唐还请庾兄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想变强是想肩负起赤兰阁,也是想找到进诸夭之境的办法,弄清我母亲遭遇的详情。”
这家伙的想法,庾庆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看向了他身后的黄、凤二人,问:“你们也赞成这样?千流山同意吗?”
说到这个,那两位明显有些无奈。
龙行云:“这是赤兰阁的事,无须千流山同意。”
庾庆想对他竖个嘲讽的大拇指,再送三个字给他:你有种!
黄须雄叹了声,“他是赤兰阁阁主。”
庾庆立刻一本正经道:“都是谣言,我不是来找仙府的。”
龙行云狐疑道:“那你呆在琥珀海干嘛?”
“我说龙行云,你有病吧,我来琥珀海干嘛,需要跟你交代吗?你想什么呢,总不能我呆在哪,哪就有仙府吧?”
“有可能。你很少离开幽角埠,你出现的地方,仙府出现的概率确实很高。”
“……”庾庆竟被这位龙少的话给堵的无言以对,没料到这二货的视角是这样的,人家压根不管你之前的屁股擦的有多干净,人家不论真相的。
问题是听他这么一说,看黄须雄和凤官云忽有触动的神色,似乎也有点觉得有理的意思。
庾庆想问候他祖宗,最终憋出一句,“我说不是,你不信,那你还问我干嘛?”
大手一挥,“送客!”
牧傲铁当即上前请。
这里毕竟是知海阁,龙行云一行也不好固执,解释说理也没用,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派去盯的人很快传来结果,赤兰阁一行也在知海阁住下了,而且就住在同楼层的附近,人家以身份背景施压其他房客,加上不在乎钱,给双倍的补偿,轻易拿下,可谓毫不掩饰行踪,明明白白做了这边的邻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多时,相海花又来了,亲自向虫儿发出了邀请,说是李澄虎要回京了,中午要设宴,父子两个离别前聚一下,让虫儿准备一下,回头会亲自送她过去。
这次没有邀请其他任何人,好像就是自家人的事。
虫儿是排斥不想去的,奈何人家给出的理由令她难以拒绝,问题是庾庆等人也觉得不答应不合适,虫儿只能是硬着头皮应下了。
之后出了趟门的她,又出现在了知海阁的某个角落,几乎同时出现的还有她那位风流倜傥的师父。
面对行礼拜见的徒弟,小师叔抬了抬手示意免礼,看向了窗外,轻笑道:“现在盯着你们的人太多了,想摆脱盯着你的人是越来越不容易了,以后非必要尽量不要碰面,有事摇那枚我给你的小铃铛吧,我会联系你的。”
虫儿摸出了那枚铃铛,看着小小的,发出的声音也不大,她很疑惑,摇响这小东西怎么联系?
盖因她还是外门弟子,玲珑观内门的一些事还不能告诉她。
“说事吧,找为师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虫儿把李澄虎约见的事讲了遍,其实就是不想去见李澄虎,让她跟杀母仇人坐在一起吃饭,太难受了。
她想师父这里松个口,然后打着师父的旗号去应付庾庆他们。
小师叔听后莞尔,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你不是觉得那些琥珀女可怜,想救她们吗?想救就去吧,去求求李澄虎吧。”
虫儿不解,“李澄虎囚禁虐待她们多年,岂会因为徒儿一言而放过她们?”
小师叔嘴角露出好看的神秘而谦虚的轻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去试试吧。”
说罢指了指某个方向,一副有人来了的样子,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虫儿目送着,平时感觉师父很好说话的,这次罕有的没说动,令她有些气馁……
艳阳高照,碧波大海,几艘船相邻而近,数条人影踏波飞掠而至,落在了船上,正是青牙一行。
与自己人稍微碰头确认后,青牙与几人一起跳入了水中,迅速潜入海底。
待光影朦胧昏暗后,青牙已经站在了一处海底山根上,有人投掷出了几枚荧石沉底,照出了几层破损的巨大石阶。
“那厮所言果然是真的,果然有巨型的海底台阶。”
气泡中,亲眼目睹的青牙兴奋击掌,此时还不忘捏碎了颗花生吃。
一旁的手下指着回应道:“之前数次从这里查探经过,都没有发现这些海底古台阶,也确实难以发现,被大量乱石堆埋的颇深,加之都被海中物给尘封了,后来有人觉得这些堆积的石头有些不对劲,跟正常的海底堆积不像,遂清理了一些查看,发现都是不规则的碎石,大小不一,似乎是遭遇了蛮力摧毁的,有此发现立刻大面积清理查看,然后就出现了眼前的情形,我等算是幸不辱命。”
青牙赞道:“好,干的不错,回头辛苦的弟兄都有重赏。还有,让大家再辛苦一下。”他指向了脚下的海中山体,“往里探,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山体里应该有一处秘窟,我实话告诉你,那是一处宝藏,咱们要发大财了,找到了有你一份!”
第一零三二章 礼物
栖澜小筑,斗笠遮阳的庞无争依然在海边垂钓,青衣妇人也再次从海边浪花中钻了出来。
身无水渍的她看了眼远处海面的几艘船影,“那个什么青牙到了,他们人手正在海中废墟下的山体中钻探,似乎在寻找什么。”
垂目看线漂的庞无争抬头,也看向了远处的船影,慈眉善目的面容显现错愕,“钻探山体做甚,难道废墟山体中有什么名堂,难道他们不是冲仙府来的?”
青衣妇人:“探花郎来找仙府,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青牙跟他牵连在一块,又找到了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是巧合,应该就是冲仙府来的。我们虽摸索了这么多年,但不知道如何开启仙府,那位探花郎却不是一次开启,他们这样做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必有原因,这钻探行为十有八九和开启仙府的法门有关,只是我们不懂而已。”
庞无争微微颔首,“言之有理…也不知这废墟山体中究竟藏了什么开启的关联。”
青衣妇人:“我会盯着的,先看看搞什么名堂再说,实在不行,也只能是把人劫来撬开嘴巴了。”
庞无争叹道:“谈何容易!劫人简单,不想暴露很难,现在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那厮,老夫就不明白了,不是天下第一才子吗?犯什么蠢。找仙府这种事,怎么会不知道保密,怎么会炒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现在好了,他自己也闷在了知海阁内不敢随意出来转悠。”
青衣妇人略颔首,若不是顾忌这个,这边早就去劫那位探花郎了,奈何忌惮那些恐怖的存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想劫持、想撬开庾庆嘴巴的牛鬼蛇神又何止是他们,都是因为忌惮那暗中虎视眈眈的恐怖存在而不得不克制。
海都宫城内的午宴,一桌的好酒好菜,昂贵且花了心思的一桌,可惜只有三人守这么一桌美味享用。
李澄虎和虫儿这对所谓的父子,再就是相罗策这个地主作陪。
李澄虎和相罗策的注意力都不在满桌的美味佳肴上,相罗策不太提筷子,基本就捏着酒杯小口慢品,几乎不吭声,像个旁观者,旁观着另两人的举动。
三人当中,也就虫儿在埋头吃东西,不是那种为饱口福的胡吃海吃,而是低头小口的细嚼慢咽,筷子几乎不曾放下,她以吃来堵住自己的嘴,实在是不想跟李澄虎说话,也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
李澄虎一开始倒是话多,也可谓是放低了姿态,跟虫儿唠些家长里短的事,奈何虫儿不接什么话,支支吾吾嗯两声,或以摇头点头的方式回应,这样一搞,“父子”两个自然是聊不下去了。
好在李澄虎今天也确实没什么架子,也很有耐心,脸上的微笑并未因这种尴尬而消失,既然这“儿子”喜欢吃,他就亲自提筷子帮其夹菜,不时还问问味道怎么样?看的相罗策眼角抽搐。
对虫儿来说,所谓的认义父,她一直以为是之前那三十个亿上周旋的借口,而她心目中的李澄虎也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真没想到李澄虎居然会对她这么好。
那种对她好的感觉,她隐约觉得不像是装出来的。
在离开琥珀海流浪后,曾这样对她好的人只有自家公子,会为她的吃喝操心,没想到眼前的李澄虎也会这样。
她又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个坏人,没有对自己好的理由,一定要警醒一点,不要被人家的表面给蒙蔽了。
所以就想适可而止,放下了筷子站起,“义…义父,我吃好了,我回去了。”
李澄虎也笑着站起,“这就回去了?我下午就要启程回京,不送送我吗?”
虫儿支支吾吾,“我那边还有事。”
李澄虎笑道:“要不要抽空跟我回京去看看王妃?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一直想见你呢。”
跟着站起的相罗策道:“来回也方便的,我这里可以安排飞骑接送。”
虫儿又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麻烦的,有空我会去拜见王妃的。”
李澄虎抬手阻止了还要劝说的相罗策,示意不要勉强,“这次来的匆忙,义父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给你,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能给你的本王绝不吝啬。”
这话倒是触动了虫儿,琥珀女的事,之前师父虽提醒过,但她一直不敢开口,因为觉得不可能,李澄虎此时的态度倒是给了她勇气,她稍作犹豫后,终于硬着头皮含糊其辞道:“义父,能放过那些琥珀女吗?”
说这话时,她心跳的厉害,感觉自己都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心慌意乱,不敢去看李澄虎的眼神。
李澄虎对此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是宫墙外的那些琥珀女吗?”
不敢看他的虫儿点了点头。
李澄虎:“听说你曾前去找那些女人寻欢过,这个时候还能问及她们,看来你是真的喜好这一口。她们,已经囚禁了这么多年,本王的怒气也消了,你要是真的好她们那一口,本王也没什么送给你,就把她们当做是我们相认的礼物,全部赏赐给你吧。当然,前提是你真的喜欢,是你愿意要她们。”
相罗策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莞尔。
虫儿猛抬头,没想到真的被师父说中了,发现师父果然是师父,还是那么厉害,自己居然没早点相信师父的话,差点因为自己的犹豫错过了。
关键是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她稍一开口,李澄虎就主动表示要将那些琥珀女当礼物送给她,意外之喜,欣喜之余连连点头,“喜欢,我喜欢的,谢义…义父赏赐。”拱手鞠躬一拜。
这一下倒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谁知李澄虎却对相罗策道:“就这么定了吧,不过探花郎那边陷入了谣言当中,林龙现在带着她们也不方便,人暂时继续软禁在琥珀村,等林龙离开琥珀海的时候再交由她带走吧。”
赏给她了,又暂时不放?虫儿当场愣住,没想到还有这操作。
李澄虎又看向她道:“话又说回来,探花郎也不傻,应该也察觉到了些风险,你在他身边不会无感,近期的琥珀海恐会出现风高浪急的状况,你不是小孩子,应该懂义父的意思,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些是是非非遭遇风险,要不,跟我一起回京吧,顺便让你把这些琥珀女一起带走。”
面带微笑的相罗策一听便明白,王爷这是在借琥珀女拿捏这个“义子”,想借机将其带走,将其从眼前的漩涡中拔出来,以摆脱可能遭遇的风险。
虫儿又犹豫了,可谓左右为难,一边是真的想现在就把那些琥珀女给救出来,怕拖久了会生变,怕这边会食言,另一边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在公子的身边,正因为风高浪急,才要跟师兄们同舟共济。
这真的是把她给为难死了。
李澄虎也不急,事情是交由她做主的,并不催她。
相罗策也静候她的决定。
好一会儿后,虫儿才吞吞吐吐道:“晚一点带她们走也没关系,义父既然把她们赏赐给了我,她们可不可以不接客了?”
知道这就是她的决定了,李澄虎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涩,目光扫向了相罗策。
相罗策会意:“王爷金口玉言,答应了的事不会食言,我会即刻对外宣布,说王爷已经把琥珀女赏给了义子,那些琥珀女从今天开始不再接客。人,我暂时帮你看着,你想去琥珀村寻欢,随时可以进去。”
李澄虎微微点头,对这样的安排是满意的,消息放出去,越发能显示出他对这个义子的看重,能令心怀不轨者掂量后果。
虫儿对此连连感谢。
最终也没有久留,相海花又亲自送了她回去。
目送人离开后,李澄虎徐徐道:“京城实在无法久离,本王已密调一千精锐赶来,有大箭师百人,交由你临机决断,你应该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相罗策略欠身道:“王爷放心,就算小女有事,也必不让郡主有丝毫闪失。”
李澄虎忽话锋一转,“你女儿那个男人,恐不简单呐。”
相罗策一怔,迅速意识到了,这个时候说这话,恐怕跟女儿那小白脸之前出门突然跟丢了有关,也就是说,这位王爷已经盯上了女儿的相好。
“同一时间,林龙出了趟门,本王的人也没能跟上,这是巧合吗?但愿是巧合吧。”
“王爷放心,一定会严密关注。”
“青牙折腾的海域,在你那个什么老友那吧?”
“是,庞无争在那边的岛上修了个院子,钓钓鱼,养养老,修身养性,也算是人如其名,与世无争。”
“我听说那座岛上的条件并不算好,连口泉眼都没有,种点花花草草还要从别的地方运泥土过去,他为什么不挑条件好点的海岛,偏偏要选在那个地方?”
“王爷,跟眼前的事关联应该不大,那座岛,庞无争十多年前就买下了。”
“听说是本王血洗琥珀海不久后购置的?”
“说巧合也不算巧合,他在琥珀海做了几十年的买卖,那次血洗,确实也让他有点怕了,也是那次让他动了远离是非找个地方隐居的心,才把生意交给了晚辈。”
“人在江湖,没有隐姓埋名,找个岛就能远离是非了?本王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强大的敌人并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在自己身边。”
“王爷放心,庞氏商行,还有岛上的‘栖澜小筑’内都有我安插的人。”
见他很有把握,李澄虎微微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把人送回知海阁,相海花立刻招了自己的心腹手下,那个白皙富态妇人,询问:“他没出去吧?”
所谓的“他”指的正是她的新欢相好。
说实话,这么个吃软饭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想吃软饭对她的家底来说倒是小事,她甚至巴不得养着,她真的是有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但就怕有什么别的目的。
一开始是没多想的,她和自己父亲都以为是吃软饭的,无非是想混点钱,可后来局面复杂后,能怀疑的人都开始怀疑了。最令她不安的是,那位有几次出门,就在知海阁内,在她的地盘上,她的人居然跟丢了。
跟丢一次也就罢了,出现几次就有点让人不安了。
“他很少出门,去他屋里探了下,跟之前一样,大多时候都在屋里打坐修炼。阁主,他房间被盯死了,岛主提醒了金甲虫的事后,我们连一只苍蝇都不会让接触到他,可以肯定,他在屋里是不可能和任何人联系的。我猜测,岛主暗中肯定也派了人盯着他,真要有什么问题,岛主不可能不吭声。”
相海花叹道:“但愿是我们多心了,若真有问题,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般盯着都不能发现,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第一零三三章 瞩目
回来后的虫儿,还不待她开口,南竹便急着问她怎么样了,大家的眼神里都透着对她的关心,都担心宴无好宴,也跟她的好人缘有关,她在桃花居跟所有人都处的不错,大家都喜欢她。
归根结底,她是一伙人当中最能吃亏的一个,从不占大家的便宜,平常也是任劳任怨,几乎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个谁都能使唤的小打杂,加之本身就勤快,又不对任何人发脾气,大家对她感觉都很好。
他们就算不问,虫儿也是要说的,宴会经过没什么好说的,她那张嘴除了吃喝,都没跟李澄虎说什么话,主要说了下李澄虎应她所求,把琥珀女赏赐给了她当礼物的事。
此话一出,在场的皆愣住了,皆没想到。
“嘿嘿,铁妙青这王爷丈夫挺有意思的,好处没少往外许,许出的好处却又迟迟不给人家,这是什么毛病?”乐呵呵的南竹有点嘲讽的意思。
大家也知道他什么意思,前面是那三十个亿对半的许诺还没给,如今又是赏赐琥珀女,也是先不给,鬼知道事后会不会变卦。
说到这个,庾庆又想起了自己在昆灵山被黑掉的那五个亿,也觉得李澄虎那人不可靠。
然而他们也奈何不了李澄虎,更搞不清李澄虎是什么意思,只能是不了了之。
各回各屋,各自闲了那么一阵后,有人敲门,安邑和苏秋子来了,带来了一个在琥珀海算是不小的消息,相罗策公然发出了告示,说端亲王李澄虎已经把那些琥珀女赏赐给了自己新认的义子,从今日起,那些琥珀女不再接客。
闻听此讯,一伙人再次齐刷刷看向了虫儿,虽已经从虫儿嘴里提前知道了,但还是没想到李澄虎那边会玩真的。
庾庆忍不住抠着小胡子嘀咕,“李澄虎这种人的面子是要紧的,公开告示了,应该不会食言,囚禁了这么多年,居然…”看着虫儿,很想说,居然因为你一句话就真给放了?
百里心也皱眉,“这端亲王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场的都不信李澄虎是因为什么义子和义父之间的情义,甚至压根不信这种王侯能对外人产生什么情义。
但虫儿是真高兴的。
“回头真要一下多出这么多女人来,怎么安置是个问题呀。”南竹忽很是感慨地背手低头又摇头,两眼是滴溜溜放光的,甚至有些兴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美事。
想不通的问题,庾庆暂不想它,又问来报信的二人,“青牙回来了没有?”
安邑:“还没有,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应该是没有离开的,他的一些随行人员还在,还有进出他的房间。”
而此时的知海阁内外,也都因李澄虎赏赐琥珀女的告示而议论纷纷,发现这位王爷对这个新认的义子是真不错。
街头类似的议论不少,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对这些言论无动于衷,在人群中穿行。
类似装扮的人,在琥珀海的街头其实很常见。
见到前方有一队琥珀海的巡逻人马正一路盘问过来,他左右看了看,抢前几步拐进了一条小巷,迅速横穿小巷而去。
不巧的是,刚走出巷口,又撞见这边街上另一路巡查人马,他下意识就要退回巷子另觅去路。
谁知巡查人马中的一名汉子直接盯上了他,抬手指来,喝道:“你,过来!”
斗篷人顿了顿,最终还是不疾不徐走了过去,拿出了一块落脚客栈的牌证,这就是琥珀海新规导致的后果。
那巡查汉子拿了牌证验查过后,盯向了他斗篷下遮挡的面容,晃了晃牌证示意道:“摘了帽子,露脸。”
斗篷人没任何逆反,抬手掀开了帽子,拉下了脸上的蒙布,露出了一张清冷的少女面容,赫然是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梨花娘娘。
梨花神态很平静,任由欣赏,对于眼前的盘查很淡定,从容不迫地面对着。
首先是她确实有那个不畏惧的底气,就算认出了她来,凭眼前的这些巡查人员,也留不下她。
其次是不信随便一个巡查人员就能认出她来。
当然,多少也有些郁闷,在知海阁内藏了些日子,刚冒出来一次,结果就被堵上了,好在事先做了些准备,伪造有一块在琥珀海居住的牌证,否则遇上这事肯定要直接搞出动静来。
凭她的修为被这样堵上也是没办法,大白天的出来,她也不好当所有人都是瞎子,不好直接从知海阁的楼上飞出去,那样不说自己会不会被发现,起码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藏身的房间,会连累为自己办事的耳目。
结果如她所料,巡查人员当面确认后,将牌证还给了她,手一挥,让走。
梨花拉上面巾,重新扣上了斗篷连衣帽,就此不疾不徐离开了。
目送其走远后,刚才拦人的汉子回头看向了街道旁停着的一辆车。
车厢内也坐着一个汉子,将开出一道缝隙的车窗帘挑起一角,对拦人检查的那位摇了摇头。
步履不疾不徐,表面看似平静的梨花,却有点被惊动了。
不管刚才是不是巧遇,突然遇上这种事,都令她警惕了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暗中观察四周,甚至是故意在街上绕了几圈,还做了各种试探,反复确认并无任何人跟踪后,才松了口气,才确认是自己多虑了,刚才确实是刚好遇上了。
之后直接到了海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打量了一下四周,迅速遁入了海中而去。
她要去的目的地其实并不远,犯不着走水路,可她为了小心行事,还是利用了海水的遮掩。
哪怕到了海中,也还是没有直奔目的地,借助海底的地形,很是远绕了一番,加之她在水底游行的速度很快,很难有什么能跟上她。
确认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后,她才潜行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靖远船行的码头。
码头上,早有人做好了接应准备,故意堆放了一些遮掩行踪的货物,她一蹿上岸,立刻消失在了那堆货物中,直通到仓库边上,翻身而上,闯入了为她提前开好的虚掩的窗户里。
她在仓库堆积的货物中躲躲藏藏之际,老邱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用担心,人都支出去了,周围我也都布了蛊虫,没人能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靠近。”
闻听此言,她才露面走了出去,不过并未摘
到了跟前,她有些不满,“柯密,什么事非要大白天的招我过来?”
提笔写写画画的老邱头也不抬,“先提醒你一下,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要提我的名字。”他是用虫子搞过监控的人,对这方面比较谨慎,“刚到了一批货物,得登记在册,稍等,马上就好。”
如他所言,确实写了几行字就搁笔了,抬头问:“来的路上没什么异常吧?”
梨花:“放心,我从水路过来的,绕了好远,你觉得想在水下悄无声息跟上我的可能性大吗?别废话了,说正事。”
老邱想想也是,告知道:“我的耳目传来消息,青牙在海底找到了一座山,正发动人逮着钻探,也不知在搞什么鬼,他和探花郎搅在一起,此事很有可能与仙府有关联。
问题是青牙安排了海妖在附近巡查,不好轻易靠近,凭烦,那边得有人坐镇盯着,以应付可能出现的不测。
我本想亲自前往,奈何被这仓库看管的身份妨碍了,无法久离,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你亲自出马了,凭你的实力自然是稳当。青牙随时可能会有什么发现,时间不等人,必须有人尽快赶过去,故而大白天把你招了过来。”
梨花也打起了精神,“目标地点在什么位置?”
老邱指了个方向,“那边,七八里的样子,海上有一条挂了黄布的船上,是配合你的人手,他们会带你去目标地点的。”
梨花辨明所指方位后,没任何逗留的意思,连句多话都没有,就直接转身走人。
老邱赶紧提醒道:“你不要对他们暴露身份,你交代他们,一旦被青牙发现,情况不对的话,就说自己是大业司或司南府的人,青牙也不敢冒然扣这两家的人。”
梨花没有回应,突然闪身消失在了一堆货物后面……
知海阁内,鸠占鹊巢的房间里,白皙赤足的向兰萱在榻前来回踱步着,沉吟自语,“梨花老妖,躲在那厮对面房间的居然是梨花老妖,老邱居然跟她混了一起,这老邱到底是什么人?”
一旁禀报的手下,也正是之前在街头躲在车里暗中窥探梨花娘娘的人,说道:“梨花老妖应该是知道此人身份的,只要动手抓了她,不怕她不招。”
向兰萱微微摇头,“万一她也不知道呢,岂不是要打草惊蛇?不急,知道了是谁就跑不掉。只是这大白天的露面,是要去哪呢?”
手下道:“我发现是梨花老妖后,就不敢再让人跟下去了,立刻让人停止了跟踪,目前去向不明,也不知还会不会再回知海阁。”
向兰萱摆了下手,“这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对,当面查了她,引起她警觉的可能性很大,凭她的修为,一旦开始有意侦查,你们跟下去很容易暴露。”
正这时,敲门声响起,她喊了声进,立刻有一汉子推门而入,快步到了跟前禀报道:“靖远船行码头仓库,有个身形较瘦小的穿着黑斗篷的人从海里冒出,混了进去,在仓库里呆了没多久,又遁海离开了,目前去向不明。”
向兰萱和之前那位相视一眼,哼了声,“敢情是跟那个老邱碰面去了,能让她大白天露面,只为匆匆一会,看来是有什么急事了,目前有什么事吗?”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后,偏头问了句,“青牙那边目前什么状况?”
一直束手站在角落的一人道:“目前暂无新的情况,应该还在钻探。”
向兰萱有些疑惑,“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瞒着千流山找仙府不成?不可能吧。没瞒着的话,千流山没人了吗?犯得着让他这只地头蛇出来搞仙府的事?”
刚进来的人又道:“码头那边传来了一个情况,发现千流山和司南府的人也在那边盯着。”
向兰萱哼了声,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那么大个码头,都跑去监视,不互相发现才怪了……
知海阁规模宏大,算是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也是吸引各方前来的一个卖点。
一座楼阁之上,一直不露真容的刍武负手凭栏处,眺望着远处的知海阁,口中喃喃自语,“梨花和老邱搅在了一块,老邱会是谁呢?”
大业司那边将梨花娘娘逼出了真容的情形,这边的人手已经观察到了,也已经报知了这里。
一名汉子上了楼阁,近前行礼后,禀报道:“有个穿黑斗篷的人去了码头仓库,根据体型及反应速度,再结合时间等各方面来推断,应该就是梨花。跟老邱碰面的时间并不长,不到片刻就离开了,消失在了海中,目前去向不明。”
刍武:“大白天的,冒险露面,就为这短暂一会,看来是有什么事。”
汉子道:“已经让船行那边配合,送了几批货进仓库,急调了几个特殊的妖修藏在货物中,不打开检查,不容易发现,正常说话的动静,保证一个字都瞒不过我们。”
刍武满意地点了点头,“仓库里的监控消息什么时候能到?”
汉子迟疑了下,“这个可能没那么快。咱们的人藏在货物中,不能随时跑出来传递消息,以老邱的警觉能力,肯定会发现的,所以安排了码头上查仓库的人配合,他基本上每天都要进仓库例行巡查一次,我们的人可趁机让他带出消息。”
刍武:“也就是说,仓库里的监控消息,每天只能传出一次。”
汉子道:“老邱的警觉能力太强了,那么多飞虫作为耳目,若不想打草惊蛇的话,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刍武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汉子沉默了一下后,忽试着提醒道:“刚好是青牙有异动的时候,难道是奔青牙去了不成?青牙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不会真在找仙府吧?”
刍武平静道:“不会,他当我面亲口保证了不是,敢骗我,牙给他敲掉,谅他不敢,何况也不太可能这样大张旗鼓去搞仙府,他没那么傻。不过,其他人只怕未必会这样看。”
一旁汉子想想也是,点着头。
碧波大海上,风大了,浪也高了,船只晃荡的厉害,木屐踢踏的青牙剥着花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嚷了声,“怎么样了?”
船头的人回头看来,喊道:“青爷,目前还是没任何发现。”
青牙走到他边上道:“不急,地方这么大,短时间内有结果的可能性不大,够我们钻探一阵,回头给弟兄们多鼓鼓劲。”
那人:“弟兄们好说,就是这水底下不太消停,四周影影绰绰的,窥探的人好像不少啊,青爷,找到了宝藏后,咱们能顺利带走吗?”
青牙嚼着花生呵呵,笑容诡异,“放心,我既然敢做,就有办法弄走。”
见他成竹在胸,那人也就放心了。
船舱那边忽有人冒头喊道:“青爷。”
青牙回头看了眼,又木屐踏踏地回了船舱内。
喊他的人待他近前后,方低声禀报道:“霍浪的家小送到了,一家六口,一个不少。”
青牙哼哼冷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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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四章 我吃素的
夕阳无限好,红绡笼碧海。
海边垂钓的庞无争收杆起身了,慢悠悠回了山庄内,门口迎候的小厮快步跑了过来接手东西。
摘下斗笠递出的庞无争径直去了后院,走到一间紧闭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看到了屋内似六神无主来回踱步的那个青衣妇人。
“你不在海里盯着,跑回来做甚?”庞无争有些不满地质问了一声。
青衣妇人盯着他,“我若不是回来了一趟有所听闻,李澄虎将琥珀女赏赐给义子的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庞无争挥手一扫,房门无风自动关上了,这才走近妇人身边握住她手道:“这种公开的事情,在琥珀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一直瞒得住你,也没想过要瞒你,只是你脾气向来有些急,事情是要分轻重缓急的,眼前找到仙府才是最最要紧的,也许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因为其他的事情耽误。”
青衣妇人甩开他手,怒道:“仙府也没有我的族人重要,我的族人才是最最要紧的。”
庞无争赶紧竖指嘴边,做出噤声状,“小声点,你生怕相罗策听不到吗?”
之后又再次抓了她的手,叹道:“你的族人是重要,可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若不是因为你,我又岂会在这孤清四空的海岛上隐居这么多年,若不是因为你在乎你的族人,我又岂会想尽办法去找那个什么仙府。问题是,你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
青衣妇人急躁道:“只要我族人脱离了相罗策那边的掌控,我就可以着手将族人给救走。”
庞无争双手扶了她双肩摇动,“你不要那么冲动好不好?人在李澄虎义子手上,和在相罗策的控制下有区别吗?顶多是劫走时容易点。问题是你从李澄虎义子手上把人劫走了又能怎样,李澄虎能无动于衷吗?凭你的身手,尚无法摆脱李澄虎的追杀,你带着一群老老少少的族人能逃哪去?你是想救她们,还是想害她们?
若非顾忌这些,我们犯得着苦苦寻找仙府入口吗?只有找到仙府提升了我们的实力,我们才能不惧于李澄虎的势力,才能为琥珀族一雪前耻,才能让你的族人无惧任何势力,从此安安心心繁衍生息。我们做的是为长远计的事情,不是逞一时之快,我们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岂能因为一时的激动毁于一旦,岂能让琥珀族数千年的传承毁于你的手上?”
青衣妇人泪流,哭了,也趴在了他的胸口,“一想到族人日日夜夜在煎熬,一想到她们每天要遭受的羞辱,我也在煎熬,你明白吗?”
庞无争搂着她,抚摸着她的后背,“人还在相罗策手上,何况相罗策也发出了告示,你的族人已经不用再接客了。”
青衣妇人泣声道:“你不明白,李澄虎要让我的族人一起去伺候一个男人呀,他为什么这么恶毒,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依然要变着法子折磨我琥珀族。”
庞无争温和安抚道:“我知道,我都明白,可冲动的后果你我都承受不起,你也不能拿琥珀族数千年的传承来鲁莽行事,事已至此,必须冷静,必须有计划的一步步来。正因为李澄虎的狠毒,我们越发要找到仙府,才能从根子上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等了这么多年,已经到了这个关口,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那边需要你亲自过去盯着,才不会出漏子……”
天色渐暗,一艘快船乘风破浪,在海面行使的速度飞快。
打开窗观察了一下四周的青牙,突然翻身而出,借着激荡而起的浪花的掩饰,扎入了海中,随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两名随行手下……
灯火辉煌的街头,免不了有灯火珊的角落,小巷铺子里,出门的霍浪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才迅速离开。
他现在的作用就是负责勾连各方,代为传达老邱对新控人手的指令。
小巷出来,刚好就是面朝大海,夜晚的浪涛哗哗拍岸,还有激起的浪花到路面,有行人跳脚躲避。
对此习以为常的霍浪没当回事,习惯性地打量四周,保持着警惕性。
一位跳脚躲避海水的少年郎哈哈大笑,“阿娘,浪来了,浪来了,快躲。”
霍浪目光往那少年郎身上一瞅,顿时一怔,继而又盯向少年郎打招呼的地方,是一处屋檐下,有一名拎着裙子靠边躲的貌美妇人,霍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透露出震惊。
然后就是一辆车驾来了,一名汉子请了妇人和少年郎上车。
车就这样拉着两人离去了。
怔怔呆呆了一阵的霍浪改变了原有的行进路线,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那辆车驾的后面。
慢慢缓过神来后,他隐隐意识到了点什么,打量四周时,又没有发现什么,他担心眼前的情形是个陷阱,有点不敢再跟下去了,可现实是,这若真是陷阱的话,他还有得选择吗?
他不得不继续跟着走下去,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只是巧合。
车停在了一处巷口,车厢较大进不去,妇人和少年郎下车,跟着带路的汉子走到巷子中间的一座铺门口,有说有笑地进去了。
霍浪跟到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响了紧闭的铺门。
门一敲就开,没有上栓,里面也没有灯火,黑乎乎一片,后堂那边倒是隐约有灯光。
这诡异一幕令他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片凄惶,快速迈步入内,喊了声,“芬娘。”
内里没有任何回应,他向后堂跑去,大门却无人自关,回头看了眼的他也顾不上了。
后堂并没有刚才进去的妇人和少年郎,有一盏孤灯,一张桌桉,一个穿着木屐浪荡样的男人坐在桉后卡察剥着花生仁,优哉游哉地塞进嘴里嚼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如遭雷击般的霍浪。
就凭此人的打扮和行为举止,霍浪想不认出是谁都难。
其实青牙内心里也不平静,已经在暗暗骂娘了,一试便知,还真是霍浪这狗东西,那个暗中塞字条提醒狗探花的人未免也太恐怖了,居然连这也知道。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青牙先开口了,“他们母子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是丈夫或父亲派人接他们来玩的,你父母也算是高寿了,你长子和新过门的媳妇长途劳累,已经先歇息了,哦,好像是已经…”扭头看向一旁,问:“怀上了?”
一旁手下笑着点头道:“是的,有孕了,有人好像要做爷爷了。”
霍浪再也绷不住了,事到如今他哪能还不知青牙的另一重身份,他也没想到组织居然这么恐怖,自己都这样了,还能把自己给揪出来,他一把抓住了胸口的衣襟,颤声道:“青爷,我错了,有什么事冲我来,和他们无关。”
青牙剥着花生漫不经心道:“世人对我误会颇深,我其实不喜欢血腥,你也看到了,老子喜欢吃素。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来玩的,我希望他们玩高兴了后能平平安安回去,从头到尾不会受到任何惊吓,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回去后还能惦记家人的好,继续安安稳稳过完此生。
至于你愿不愿意看到他们平安回去,是我们能勉强的吗?人生无常啊,我吃素的,你看着办。”
语气平静温和,在霍浪看来,那张晦明灯光下摇曳的面目却像个恶魔,令其不寒而栗,他噗通跪下了……
等到霍浪再从此间出来,再次回到灯火辉煌的街道时,他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桉后的青牙剥完手上最后一颗花生后,也起身了,直接走到了角落里,那有个地洞,他直接跳了下去。
有人在收拾桉上的花生壳善后,他只管在地道里前行。
地道明显还是新挖的,也很狭小,只够一人通行。
青牙边走边问道:“挖掘时,没有惊动上面的住户吧?”
尾随者道:“青爷放心,把上面的人给调离后才开始挖的,咱们完事前他们回不来,有人会拖住他们。”
不多时,青牙从另一处的屋里出来了,到处堆积有土石。
他登上院子里的车厢后,掀开窗帘交代了一声,“回填干净了,速度要快,以免夜长梦多。”
“是。”屋檐下的人拱手领命。
门开,车出,很快便融入了街头夜景中,却并未回知海阁,还是到了偏僻海边。
下车的青牙又遁入了海中,潜行到某处海面上冒了头等待,等到一艘疾驰的船过时,他顺手搭船上去了,正是他原来乘坐的那艘船。
此船绕琥珀海转了一圈,欣赏了一圈夜景后,才改变航道靠岸了,下船的青牙这才回了知海阁休息……
“可米…”
看着大头在纸上写下的码头仓库监控内容的庾庆等人,皆盯着纸上的一个名字滴咕。
庾庆摸着额头滴咕,“老邱的名字叫‘可米’?修行界有叫‘可米’的玩蛊高手吗?”
都很疑惑,都在犯滴咕。
百里心忽道:“会不会是‘柯密’?以前玩蛊的高手中有个叫这名字的人。”
对这个名字,大家都不陌生,实在是名气太大了,敢跑到千流山去偷东西的主,哪能不被人唠叨,当年就震惊了整个修行界,如今也算是经常被人当做谈资议论的人物。
南竹:“这不可能,不是已经被大圣给杀了么,总不能死而复活了吧?”
众人想想也是。
庾庆琢磨,“会是谁呢…看来得找机会跟谁打听一下。”
一盏灯笼的楼阁内,刍武静默在凭栏处,听着手下的禀报。
“是个新去处,之前并没有去过。明显能感觉到,他对那个小孩和妇人的反应不正常,不知道进去聊了什么,地方已经盯住了,暂时没有打草惊蛇,正在摸查那栋房屋的人员情况…”
“四洞主。”有人上楼,竟不管不顾地打断了禀报,递上情报,语气凝重:“重要情况,码头仓库内的消息来了。”
什么重要情况能让自己身边人失态?刍武扯了情报到手,略侧身对着灯光查看。
不看还好,看清内容后,目光震动,失声道:“柯密?这怎么可能?”
连之前汇报情况的那位也吓一跳,问:“哪个柯密?”
没人理他,后到的对刍武解释道:“从老邱不让梨花说出自己的名字来看,情况确实有可能不简单。”
刍武盯着纸张摇头,“这不可能,大圣怎么可能失手?”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滴咕了一句,“玩蛊的高手…”陷入了某种纠结般,来回踱步走动了一阵,忽转身道:“先把消息发给大圣,注明暂不知情况真假。”
“是。”后到者领命而去。
此人刚下楼,又有一人上楼禀报道:“青牙到了。”
刍武折起了手中情报,“让他上来。”
很快,刚回到知海阁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召唤过来的青牙来了,一顿点头哈腰的拜见,“四洞主。”
刍武冷眼盯着他,“你的船突然改变航道,在琥珀海绕圈圈是什么意思?”
这边监视的情况看不懂了,干脆直接把人招来询问。
青牙怔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四洞主,我就是想绕圈看看琥珀海的夜景啊。”
刍武语气泛冷,“你确定?”
青牙缩了缩脖子,忙改口道:“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发现好像有不少人盯着我,我一时不满,想熘他们玩玩,纯粹就是想把那些人折腾一下,绝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