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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四章 死撑

    一座庭院,一座亭子里,高远、江山、鼠太婆静默在座。

    白兰从屋内出来,扫了眼四周,看到亭子里的三人,也走了过来,也入内坐下了。

    鼠太婆低声问她,“不是要杀那小贼为你报仇么,为何搞了几个月,咱们还是闷在这一动不动?”

    白兰轻叹一声,“我哪知道,可能是不便下手吧,小贼还是有些背景的。”

    几人在亭子里嘀嘀咕咕,楼上窗户缝隙里,那个铁面人在盯着这边。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的手下,铁面人背对着徐徐道:“你不是说那位探花郎欠了一屁股的债,要离开幽角埠做幽崖的任务吗?为何等到现在还没有离开的迹象,等别人回来把任务给交了,再去做任务不成?”

    后面半张脸蒙在斗篷里的人道:“的确出现了误判,不过他已经快扛不住了,碧海船行那边把货送到了指定的位置,已经在催他交付头年的欠款利息,他手上没有什么钱,最多拖到一年期满,为来年计,他应该是要出门去搞钱的。”

    铁面人:“手头上不是还有一千来万吗?”

    斗篷人:“那些仙桃还能零零散散卖出一点,对许多人来说依然是不小的进项,他还不想放弃。已经做了安排,会让他钱不够用的,定要逼他离开幽角埠。”

    ……

    一些时日后,庾庆从阴凉处搬出了一颗包裹在树脂里的仙桃,犹如抱着一颗琥珀,走到了庭院中,对着正午的太阳查看。于朦胧通透中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不对,回头就去屋内拔剑而出,回来一剑斩开了包在树脂里的仙桃。

    单手杵剑,蹲地一看,只见里面的桃肉已经黑变,明显是从表皮开始变坏的,核心位置还有一点好,但已经没办法用了。

    剑插在了地上,庾庆又回屋内把其它树脂和胶类封存的几十颗仙桃搬了出来,逐一劈开查看。

    结果无一好的,或多或少都开始变坏了。

    铁妙青从院门口过的身影停下,见到里面情形,款款走来,看到地上仙桃坏变的情况,讶异,“你这是干什么?”

    庾庆:“那些仙桃会逐渐衰败,目前这是唯一进项了,我想尽量延长保鲜期。”

    铁妙青颔首,表示理解,看着地上的坏桃,“都不行吗?”

    庾庆纳闷道:“我以为密封起来后会好一点,没想到还不到十天就坏了,居然比不密封的坏的还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仙桃果然跟一般东西不一样。”

    铁妙青亦蹙眉。

    庾庆拔起地上剑,又快步回了自己房间,打开了封住的大缸口,提剑照着里面的封冰哗哗开凿。

    门外伸头看的铁妙青不知在干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一看究竟,到了缸前,刚好看到庾庆挖出了一颗冰封的仙桃。

    抱着仙桃看了看,庾庆忽挥剑劈砍,咔嚓将冰桃一分为二。

    两人立刻盯着仙桃剖开面看,甚至还抹上了“蓝色妖姬”仔细查看,发现桃肉冰鲜,冰封的很好,里面的灵气封存如故,并没有任何损坏。

    铁妙青又看了眼缸里的情况,问:“你这是用了冰魄封存?”

    庾庆点头,“暂时看来,冰魄比那些东西的封存效果更好,但愿长期封存可行吧,我应该早一点做尝试的。”

    他也是看到窗台上那三颗最早采摘的仙桃试验结果才做了新的尝试。

    说到底还是被龙行云给坑惨了,早先本以为能卖出去好多的。

    铁妙青沉吟道:“就算可行,那么多仙桃,得使用多少颗冰魄封存才行?”

    “先看这一缸的结果再说吧。”

    庾庆叹了声,将缸口又重新封好了。

    两人出了门后,并排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窗光柱贯穿在这地下世界所制造出的迷幻感。

    “碧海船行那边又在催收利息。”

    “那个不急,还没满一年,可以先拖拖,又不是不给他们。”

    之后无言,两人就这样静静并肩而立,沉默着,平静着。

    庾庆想到了叶点点曾经说的那番话,他不知道真假,几次想和这女人谈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偏头看了看这女人的侧颜,发现真的好美,精致无暇,连眼睫毛的微微动颤都别有风情,堪称风华绝代,尤其是站这么近的距离下还能闻到她的体香,怕是足以让任何男人心旌荡漾。

    他也荡漾,有搂抱的冲动,但又不敢,也不懂怎样去做。

    还有,他很清楚,就凭他自己,这种女人是看不上他的,如果能看上,看上的也是那个“探花郎”,他如果真的逾越了,那就是骗。

    看看她一身的黑裙裳,还有鬓角的那支小白花,他还是试着问出了一声,“真的要给颜许守节一辈子吗?”

    铁妙青略有动静,微低头,不看他也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下意识抬手触碰了一下鬓边的小白花,轻轻回了句,“在外人看来,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庾庆不知她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意思,不懂,也就没有去回应。

    静默了一阵,见他没话说,铁妙青步下了台阶,走入了光柱中,身形款款离去……

    几个月后,南竹和牧傲铁都相继破玄了,两人都很兴奋,也都从庾庆口中知道了目前的困境。

    也是意料之中的困境。

    仙桃保鲜期内,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的快速提升修为的机会,所以先不管别的,继续抓紧时间利用仙桃提升修为。

    那感觉,就像是要把在玲珑观这些年缺的修炼资源给做一次性补偿。

    同时也发现,破玄后炼化灵气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很多,然自身的容纳能力也明显感觉到成了海量,真正是另一个境界。每日的炼化,吸收的再多,也是沧海一粟的感觉。

    高云节自然也已经是在高武境界内继续提升。

    就连虫儿,修为也同样迈入了高武境界。

    两人破玄,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就凭这修为提升速度,庾庆敢保证,放哪个门派都是了不起的。

    想到不久的将来,整个玲珑观全部都是玄级修士,连外门弟子都不例外,谁敢说不是自己这个掌门的功劳?

    庾庆自己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很骄傲,感觉为此承担的一切风险都值了……

    又数月后,该面对的事情还是来了,碧海船行的利息不可能一直无限期拖下去。

    碧海船行提醒了后,庾庆终于拿出了一千万给了对方,算是做了交代。

    交付了这笔钱后,庾庆又打开了冰封的大水缸,又挖出了一颗冰桃,再次斩开了查看,发现冰魄保鲜的效果依然不错后,又观察了一下冰魄的大小,发现只缩小了一圈,遂做出了蓄谋已久的决定。

    “抵押妙青堂?”

    园子里的桃树下,听到庾庆的决定,孙瓶惊呼,铁妙青错愕。

    庾庆点头,“先换笔钱应急。”

    孙瓶急道:“不是,妙青堂没了,我们以后在哪落脚?”

    庾庆:“没了东西卖,幽角埠三年一次的淘汰我们也过不去。先抵押换钱,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没办法,那些仙桃已经开始出现褶皱了,他需要大量冰魄来封存。也因仙桃如今的卖相不好看,越发难以卖出了,几乎没人买了。

    孙瓶还想说什么,铁妙青抬手阻止了,对庾庆点头道:“就按东家说的办吧。”

    之后两个女人出了门,找到相关的商家,将妙青堂做了抵押,拿到手的却只有两千五百万。

    而且只给两年半的期限,到期不还钱就直接收铺子,人家得赶在幽角埠把你妙青堂淘汰前收到手。

    结合手里的钱,庾庆凑了三千来万,一口气采购了近百颗冰魄。

    之后又对一些房间进行改造,要做好几个大水池子,要用冰魄将所有仙桃给封存……

    “把妙青堂给抵押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没钱扛不住了?”

    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内,踱步来回的铁面人沉声质问,人也走到了窗前,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溜达的白兰等人。

    斗篷里的人,语气尴尬:“确实没想到那位探花郎居然会这样干。”

    铁面人:“这家伙死撑在这干嘛?”

    斗篷里的人道:“可能还是怕龙行云找他麻烦,龙行云一直盯着他不放。”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提醒?”

    铁面人一把压拢了窗缝,回头怒斥。

    斗篷里的人低头不语……

    妙青堂外,一行经过的人员暂停。

    为首的龙行云啐了口唾沫,“什么探花郎,我看是缩头乌龟,竟害老子在这里守了差不多一年,狗东西,有种一辈子躲这里别出来。”

    一旁的一名老头叹道道:“少爷,别磨蹭了,阁主真的是不高兴了,限期返回呢,晚了怕是要遭罪了。”

    龙行云甩袖而去,一行相随。

    陪同的崔游回头看了眼,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没办法,听说有人在警告赤兰阁主,说龙行云放出风声搞的妙青堂生意难做的事已经引起了幽崖的注意,一旦落了实在证据到幽崖手中,幽崖的那位判官可不会给大圣面子,到时候谁都保不了龙行云。

第三四五章 不想做掌门

    大水池子的建造颇花了些心思,不但在防水防漏上下了工夫,隔热层上也颇具匠心。

    珍宝阁的掌柜和伙计都提醒过庾庆,只要隔热保温做的好,冰魄的使用时期便会越长。

    当所有室内水池全部改造完成,蓄水测试完毕后,大量的仙桃连同箱子一起密集堆放进了水池中,大石压顶,之后蓄水浸泡上,扔进了一些冰魄。待池水冰封后,又迅速铺盖木板和棉褥,盖的严严实实的保温,延长冰魄的使用寿限。

    除了一些备用在一定时期内依然可以正常使用的仙桃,绝大多数的都冰封了。

    搞完了这些,庾庆登上了妙青堂内最高的一处楼台顶上,看着上空的流光飞舞,倒是颇感奇幻。

    说实话,在幽角埠能有一处这样的楼顶坐着喝喝茶也是挺好的,这条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而他庾庆置下这份产业后,压根就没有过这种闲心,精力都花在了修炼和钱上面。

    此时对那些奇幻光影依然没兴趣,目光又盯向了幽崖那黑漆漆的崖壁上,那里有一行红灯笼组成的字:九子金莲!

    这是幽崖数天前新发布的任务,也是看到了这个新任务后,他才下定了决定抵押妙青堂、买冰魄、建水池。

    据悉,九子金莲产自冥海,生长在那永夜之地的迷雾中的礁石上,罕见,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灵草。

    九子金莲是一味仙丹的主药,仙丹名为九转金丹,据说这仙丹有肉身再造功能,说是除非丢了脑袋或已经死了,其余任何部位遭受意外缺失了,服用了这仙丹都还能再长出来。

    此仙丹炼制也不易,有市无价,基本上没有人会拿出来卖,能收藏这种仙丹的人,大概也都是不缺钱的人。

    盯着那行字凝望许久后,庾庆下定了最后决心,直接跳下了楼,回到了自己院子,对打扫的虫儿道:“去,把他们三个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们。”

    “哦。”虫儿扔下活跑了。

    此间还有施工后的残余垃圾需要清理……

    “三人?你确定老十五是要叫我们三个?”

    另一边的小院里,南竹和牧傲铁听了虫儿的说法都很诧异,老十五叫他们两个还算正常,他们两个如今也习惯了,至于叫老二也过去,那就罕见了。

    虫儿点了点头,朝高云节房间去了,到了门口敲门。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立刻凑了过去。

    屋内盘膝打坐的高云节听明了虫儿的来意后,也皱了眉头。

    南、牧二人静默无声,眼神交流,都暗道完了,老二估计又要发飙了,老十五还真是没事找事,干嘛总刺激老二。

    “哼!”

    不出所料,高云节忽然一声重重的冷哼,然却双脚下榻,站了起来,极为不屑道:“我倒要看看他老十五想搞什么鬼!”

    南、牧二人愣住,有傻眼的感觉,老二居然要听招呼过去?

    别说他们了,连虫儿也有不真实的感觉。

    几人的反应顿令高云节的神色有些别扭,也有点担心自己如此屈从是不是让人看轻了,心里其实很尴尬。

    “哦,对,看老十五能搞出什么鬼来。”

    率先醒过神来的南竹赶紧附和一声,主动伸手帮二师兄开路状,主动摆出了狗腿子助威的样子。

    一行出门,颇有阵仗。

    二师兄负手在前,老七和老九相随身后左右,虫儿则屁颠颠跟在最后面。

    一行闯入了商铺主人的庭院,直闯厅堂。

    厅堂内,首位上,庾庆端坐在那,双手扶剑杵地,见三人都来了,眉头一挑。

    见到庾庆,虫儿立刻从三人那边脱离开,独自站在了一旁。

    站三位师兄那,要被掌门师兄骂没良心、骂长歪了屁股,又要踹他屁股的。站掌门师兄那,又要被三位师兄给念经。他实在是怕了,一旦遇到这种场合,他就哪边都不站,一个人自成一派。

    高云节堂前傲然负手而立,抬着下巴,看向一旁,不用正眼去看某人。

    “很好,都来了。”

    庾庆嗯了声,对大家能听自己的话表示赞赏。

    南竹算是怕了他,怕他又疯狗似的乱来,怕他又激化矛盾,当即嚷道:“老十五,别啰嗦,我们是听说你有重要事,我们才过来看看的。”

    这话不如说是给老二争面子。

    庾庆慢慢靠在了椅背,翘起了二郎腿,慢吞吞道:“这个掌门,我不想做了。”

    一语如九天惊雷,把几人给雷的不轻,仿佛都能听到一堆眼珠子掉地上的声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怕是老二也猛然回头看向他,一脸的错愕。

    南竹:“不是,老十五,你说什么?”

    庾庆:“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这个掌门,我不想做了。都听清楚了没有?”

    “……”

    几人越发一脸懵,怀疑自己在做梦,这恨不得证明自己年轻有为、恨不得骑大家头上拉屎的小胡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牧傲铁嘴唇嚅嗫了一顿,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庾庆:“你说为什么?我虽然是名正言顺的掌门,虽然是上一代传给我的正宗掌门,但真的是累死了,这掌门真的是做的太累了。我在前面拼命给大家挣修炼资源,后面却有一帮人扯我后腿,总想将我掀下台。罢了,我不玩了行吧?”

    “……”

    这话说的,搞的几人都欲言又止。

    南竹狐疑道:“真的假的?老十五,这可不像你,你真的要退位让贤不成?”

    庾庆:“真的不能再真了,掌门大位,我愿退让给有能者居之!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有多大的能力,简单,那个,我们目前的处境,你们都清楚。简而言之,谁愿意把所有债务以及今后所有的开销都担负了,我就把掌门的位置让给他。谁愿意跟我签下转债契约,我就把掌门之位给谁,谁来?”

    众人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算账了。

    碧海船行两个亿的运费,众人一想就头大。就算还了那两个亿,叶点点那每年也得给一千万。

    至于眼前现有的财产,也就这座铺子和那些仙桃。然而仙桃又卖不出去了,铺子又被抵押了出去,抵押了两千五百万,赎回来要给三千万,还限期两年半。

    关键老十五这家伙把抵押的钱都变成了冰魄,花钱买冰魄容易,想把冰魄变回钱就难了。

    这账越算,大家心头越沉重。

    见大家不说话,庾庆目光往角落里一瞅,嚷道:“虫儿,你躲边上干嘛,来,你要不要做掌门?”

    虫儿慌忙摆手,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我没钱。”

    庾庆手一挥,就直接放过了他,目光又盯在了另三位的身上。

    嘴唇紧绷了一阵的高云节终于开口了,“你这哪是什么让位,分明是在让人欠一屁股债!”

    庾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点债务对你二师兄来说算什么,毛毛雨的事情,想你二师兄来后用掉的仙桃怎么的也得价值十个亿了吧,我有阻止过你用吗?我扛着这么大的负担,让你吃的肚满肠肥、膀大腰圆、修为高深了,现在反过来指责我欠债了?”

    高云节咬了牙,脸涨的通红。

    什么叫吃人的嘴软?他现在算是深深体会到了,尤其是吃了这么多的时候,吃到了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时候,再说什么吃的是老七和老九那一份都说不出口了,否则他这次也不会听到招呼就过来。

    他感觉,老十五这王八蛋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不想当掌门了,搞不好是蓄谋已久。

    连商铺都给抵押了,搞的大家在此没了任何变现的能力,你这个时候说你愿意让位?这是让位吗?这是缺德!

    他想不怀疑老十五是蓄谋的都难。

    南竹忽干笑一声,“老十五,实在扛不住了的话,要不就照小师叔说的,那批仙桃树干脆就放弃算了,全部让给叶点点拉倒,让她兜底,大部分债务也就没了。”

    庾庆:“老七,你脑子进水了吧,那些仙桃树先不说我们知道的价值,就算五十年产一次带邪气的桃子,咱们也不亏,也是大赚,是可以当做门派长期修炼资源的。若不是听了小师叔的,我们能欠这么多账?你有本事先让小师叔掏钱帮我们把商铺给赎回来。”

    南竹翻了个白眼,“老十五,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还不知道你么,能抱着鸡毛当令箭的主,你绝不会轻易放弃掌门的位置,扯多了都是在放屁恶心人。不妨直说了吧,你今天摆出了搭台唱戏的架势,到底想闹哪样?”

    庾庆站了起来,环顾众人,“既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走到了负债累累的这一步,有些事情也是要做个了结了。接下来要办大事,必须齐心协力,我不希望还有人在背后扯后腿。

    今天大家伙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前我可能确实对不住大家,也没给过大家什么好处,大家对我有意见,不服我,我也忍了。但是如今不一样了,我自认没有亏待大家,也让大家占了大便宜,如今我觉得自己有了资格,所以就想问一句,你们认不认我这个掌门?

    认的,老老实实正儿八经喊我一声掌门,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也既往不咎,咱们还是师兄弟。不认的,咱们也好聚好散,自己主动退出门派…这事,今天我说的算!不服的,想闹的,问我手中剑答不答应,真当我不敢清理门户不成?”

    语气中竟隐隐透着杀机!

    众人目光微动,才发现他今天在屋内都随身佩剑了。

第三四六章 捷足先登

    南、牧二人眼角互相碰了下,两人是比较清楚庾庆实力的。

    在小云间的桃园里,他们差不多打了一年,几乎每天晚上都打,哪次不是真打?鼻青脸肿很正常,就差要命了。

    那是真的打不赢,两人联手也打不赢,感觉老十五的剑很厉害。

    不过也正因为庾庆的下手不客气,两人在长期的实战中也真的是受益匪浅,实战能力的进步程度是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从一开始在庾庆剑下没有招架之力,到后面的拼命抵挡过招,而且是夜战。

    只是,之前不管怎么打怎么闹,都是一笔糊涂账,今天这架势是要彻底分个高下的感觉。

    说实话,都不是傻子,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有些事情两人心里已经默认了,只是嘴上不想承认,也不太愿意接受。

    今天,老十五这家伙是不想给大家退路了。

    两人悄悄看向了老二,暗道糟糕,真不知今天会怎么收场了。

    高云节负手而立,紧绷着嘴唇不语,脸色阴沉着。

    庾庆观察了几人好一阵,见始终没反应,又看向了虫儿,“虫儿,你不打算认我这个掌门吗?”

    虫儿慌忙摇头摆手,表示没有。

    那好,庾庆朝他抬了抬下巴,希望他能率先带头开口拜见掌门。

    然而虫儿脑袋一低,当没看懂,还悄悄观察另三位师兄弟的反应。

    他不想公开选边站,两边都是他的师兄,让他公开站队,他感觉好为难,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庾庆顿时被他气的一边眉头直跳跳,当即再次开口点名道:“老七,事到如今,你自己表个态吧,师父的遗命,你从还是不从?”

    南竹不时看向老二那边,满脸的犹豫不决。

    沉默,安静。

    庾庆忽打破平静,“门在你后面,你自己决定吧。”

    这是被逼到了墙角,南竹见无人声援,忽叹了口气,双手一拱,低头道:“掌门!”

    庾庆眉头顿飞扬,又盯向了另一个,“老九,你呢?”

    牧傲铁的压力稍轻,毕竟有了带头的,低头稍微沉默了一下,也慢慢拱手了,“掌门!”

    庾庆神情舒缓了不少,目光盯向了老二,嘴上却道:“虫儿。”

    一旁的虫儿立马低头,也做了墙头草,拱手拜见,“掌门师兄。”

    接下来,庾庆坐那不说话了,双手扶着剑,静静坐那,不逼也不催,等最后一人态度。

    就在大家以为老二要让大家等好久,或者要闹到难以收场的时候,谁知老二忽然就朝上位拱手了,并喊出了一声:“掌门!”脸却偏向了一旁,闭上了眼,满脸的情何以堪。

    一大把年纪,向个辈分比自己低、资历比自己浅的小年轻低头,天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什么。

    庾庆的腮帮子慢慢撑开了,突然就乐开了花,笑眯了眼,笑容可掬地站了起来,双手虚扶道:“免礼,都免礼。”

    心情那叫一个突然好。

    他其实没什么心胸,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家,这突然就当家作主了,感觉很爽,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翻脸贼…”牧傲铁悄悄嘀咕了一声。

    虫儿亦愣愣看着掌门师兄的反应。

    待众人都放手后,庾庆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没控制住表情,好像笑的有点过于猖狂了,好像不应该有小人得志的反应,遂又迅速变脸了,强行变得一脸严肃了,“那个,老七、老九,收拾准备一下,跟我出趟门。”

    南竹一愣,“去哪?”

    庾庆:“除了去弄钱,还能去哪?现在还有商铺可抵押,明年怎么办?想撑也撑不下去了。幽崖‘九子金莲’的任务,咱们无论如何得去碰碰运气了。”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顿也来了精神,和早先不一样,现在修为都破玄了,正想出去活动活动,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甚至想主动找人找茬的感觉。

    南竹点头嗯了声,“也好,那就去走一遭吧。”

    牧傲铁也点头了。

    虫儿赶紧出声道:“我也去。”

    庾庆:“你怎么不上天?”

    虫儿顿无语。

    庾庆又道:“我不惜抵押商铺弄来冰魄为的是什么?老老实实把自己修为提升上来再说。你留下陪着二师兄看好家,那些东西需要有人留家看守。还有,二师兄,你和虫儿的修为暂时尽量不要让人摸到底……”

    面对仔细的好一番交代,高云节没什么话,默默听着而已,只是偶尔点点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失落中。

    回头,庾庆又去找了铁妙青和孙瓶做交代。

    一切交代妥当后,师兄弟三人没多做什么拖延,立马出发了。

    三人都是蒙在黑斗篷里悄悄分散离开的,是趁着天黑出发的。

    陆续从地下激流中飞跃现身后,又陆续在约定的马场附近碰头了。

    马场边上有一家客栈,不少千里郎在此接活,师兄弟三人找了三名愿载人的千里郎,谈妥了价钱,旋即骑飞禽而去。

    三只大型飞禽沿着横亘山脉飞行,等于是绕了个大弯。也是没办法,无论是殷国境内还是锦国境内,都不许飞禽载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千里郎送送东西可以,就是不许送人。

    所以只有绕行,而后经由大海上空。

    一路的星河灿烂,直到天际略显鱼肚白时,三只高空上的飞禽又扑向了地面的黑暗中,冲向了茫茫大海。

    海上一地有隐隐灯火,是一座岛,名为“马蹄岛”,因像马蹄形状而得名。

    此岛在修行界颇有名气,是许多修行中人经过时落脚暂歇的地方,也算是个三不管地带。

    师兄弟三人也得在此暂时歇脚,三只巨型飞禽载着他们飞了一晚上,消耗着实也大,须得休息一下。

    三只巨禽陆续落在了一片空地,师兄弟三人跳下,三只巨禽又重新幻化成人,买卖双方开始结账,很贵。

    只能说是愿打愿挨,没办法的,就是有人愿意花钱买时间。

    庾庆和牧傲铁一人给了五万两,南竹则给了七万两。

    只因南竹太胖了,负担过重,不多给钱没人愿意载他飞。

    买卖双方随后散伙,三名千里郎要休息恢复一天才能再飞,师兄弟三人不愿为此耽误一天时间,想继续赶往冥海,须得在此另找愿意载客的巨禽。

    好在这种中转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做这买卖的千里郎。

    高空上看着天快亮了,地面上还是黑漆漆一片,岛上有不少客栈和酒家,彻夜通宵,灯火阑珊。

    师兄弟三人从波涛滚滚的海边走开,往岛中心走去,知道岛不算很大,既然来了,想着顺便走走看看,也顺便找合适的千里郎继续后半程路程。

    到处走了走,发现天黑也没什么看头,遂找了间夜客较多的酒家,入内要了点吃的喝的,借此问店家千里郎的事。

    这事在这岛上简单,店家让他们安心用餐,想走的时候招呼一声就行,会帮他们找来。

    于是蒙在斗篷里的三人就此坐下了等用海岛风情的美味,顺便尝尝。

    等来了酒菜,就在三人刚享用不久,外面又有两人进了客栈,就坐在了他们隔壁桌,也点了酒菜。

    “不知道是什么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九子金莲给找到了。”

    “确实有够快的,幽崖任务挂出来还没几天吧?”

    “总有运气好的人,也不知得手的人会向幽崖提什么条件。”

    就在师兄弟三人吃的差不多了准备要离席时,隔壁桌闲聊的话题隐约传入三人耳中,顿令三人耳朵竖起。

    听清内容后,庾庆顿时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了,走到隔壁桌前,拱手道:“请教,二位莫非是从幽崖来的?”

    隔壁桌的两名男子上下打量他,明显一脸的警惕,一人道:“是又怎样?”

    庾庆又问:“刚听二位说起,说幽崖发出的‘九子金莲’的新任务已经被人完成了,不知是不是在下听岔了?”

    对方道:“你没听错,新任务是被人完成了。”

    庾庆疑惑道:“不瞒二位,我也是不久前才刚从幽崖过来的,也想去冥海找‘九子金莲’,之前动身的时候,还见任务好好的挂在那,二位不会看错了吧?”

    对方乐呵道:“我们又不眼瞎,怎么会看错,崖壁上的字,就在我们动身的时候熄灭的。当然,你觉得我们眼瞎也行,觉得我们是在胡说八道也可以。”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懒得多说的样子。

    “打扰了。”庾庆客气一声,慢慢走回座位坐下了。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相当无语,估计隔壁桌说的应该是真的,问题是人家也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他们。

    可能就是他们离开幽崖不久后,就有人完成了任务。

    三人那叫一个郁闷,等于白跑了一趟不说,手头上本就不宽裕,还浪费了十几万两的路费,心疼的三人都不想呼吸了。

    庾庆随后起身,找店家要了客房。

    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赶往冥海了,先住下再说吧。

    到了客房住下后,出师不利的三人坐在一起不吭声,看着桌上摇曳的火苗发呆发傻。

    尤其是庾庆,本还想着自己的观字诀在迷雾中能占优势来着,出发时还挺信心满满的,以为机会来了,结果人都没到,任务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心境凄凉。

第三四七章 乔庄

    恍恍惚惚中,南竹忽出声打破平静,“咱们去找点为富不仁的搞搞?”

    庾庆和牧傲铁醒神,皆眼神怪怪地看着他,哪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去打劫。

    庾庆不得不郑重提醒他,“胖子,赚钱没错,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子,那就走上了邪路。师父再三提醒过我们,那种事情一旦得手,一旦尝过了来钱简单的滋味,一旦再遇手头紧的时候,是很难忍住不去干第二次的,迟早有一天是会露馅的。门规不容的事情,我劝你自重!真要那样的话,咱们还不如早点把摊子给收了,自自在在回去隐居。”

    “我就说说。”

    南竹嘿嘿一笑,放在从前,他也不敢说这样的话,这修为突然就破玄了,有点不想矜持了。

    尤其是修为破玄后,成了自己以前仰慕的高手,却一直没找人证明一下自己是高手,有点心痒痒。

    室内又安静了一阵后,牧傲铁又问:“咱们是坐船慢慢回去,还是骑飞禽回去?”

    没人吭声。

    别看只是飞了一晚上,真要坐船到陆地,再经由陆地返回幽角埠,得花很长的时间,骑飞禽回去吧,又得花十几万两银子。

    是花钱还是花时间,三人有点纠结,重点是这样回去了都不甘心。

    特别是庾庆,刚在老二面前立了威、逞了能,成了当家作主的人,就这样灰溜溜回去了,不好看,他也是要面子的。

    三人就这样躺在椅子上瘫着。

    渐渐的,油灯熄灭了,阳光也照在了窗户纸上。

    “走吧,天亮了,既然来了,岛上转转看看吧。”

    南竹招呼一声,站了起来,拉扯了一下斗篷,连衣帽又扣在了头上。

    另两位也如是。

    三人出门,下了楼,来到了酒家大堂。

    “就招五个,一人一千万两的报酬。”

    “得去三个月,在冥海呆三个月,感觉有点危险呐。”

    穿堂而过的师兄弟三人听到堂内食客的一番议论,下意识停步相视一眼,之后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细听之下才知道,马蹄岛上有一个在修行界颇有名气的玄级解妖师,名叫乔公旭,整个岛上的常住人员皆知,也算是岛上名人了。

    乔公旭为了炼制一些物品,经常会雇人去采集一些炼制材料,给价还是颇高的。

    这次依然如故,只是要去冥海采集,估计要在冥海呆三个月的时间。

    冥海是前往海市的必经之路,若无特定的人引路,很容易迷失在其中,来往者都希望快速通过,试问这种地方呆三个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风险很大。

    但干这活的报酬也是丰厚的,一千万两!

    一群男人聊着聊着就聊歪了,说到了乔公旭的孙女乔且儿身上,因为长的漂亮,有人见过。

    师兄弟三人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陆续起身了,出了酒家,避开零星来往的人,溜达到了偏僻点的地方。

    庾庆观察着四周问道:“同样是冥海,要不要去看看?”

    南竹:“就算我们三个都受雇了,加一起也才三千万两。同样是去冥海,要是接幽崖的任务找到‘九子金莲’则完全不同,我敢保证,三个亿都不止,这差距太大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变大了。

    庾庆:“若能拿到三千万,明年两千万的那道坎就不用愁了,能用三个月的时间解决的话,已经算是万幸了。否则,我们到哪弄两千万去,动辄上千万的正经钱没那么好赚,总不能真去打劫吧?”

    南竹叹道:“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感慨而已,本是为赚大钱来的,结果标准一下降低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去同一个地方,所耗时间可能还更长,冤呐。”

    牧傲铁:“你们想多了,只招五个人,未必会要我们。”

    “那就别耽搁了,走,先去看看再说吧,顺便看看那个什么乔且儿是不是真的漂亮。”

    南竹护手示意,态度依然,来都来了,不妨去看看。

    三人当即在岛上溜达,随便找了个店家一问,便知目的地在哪。

    乔公旭所住之地名为乔庄,就在岛上的最高处,圈了岛上火山口的那处庄子就是。乔公旭之所以占据那地方,也正是为了借助地火炼制东西。

    距离也不远,师兄弟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乔庄大门外,一处绿树成荫之地。

    只见大门口已经站了一队人,有几十个,一看也都是来应征的,看来千万佣金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没办法,估计守着的门房也不会通融,三人只好老老实实的排队。

    大门内不时有人出来,出来一个就往里补一个。

    庾庆站在最前面,南竹在后面嘀咕道:“还往里补人,就说明人还没满。”

    只能说是有希望,这里也搞不清乔庄的征用标准是什么。

    一群人排着队一点点的往前走,搞到太阳当空了,也没见前进多少。

    也许是乔庄自己也发现太慢了,出来一个人后,门子忽指着众人喊道:“五个五个一组的往里进。”

    如此一来,速度果然快了好多。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轮到了师兄弟三人,三人刚好在五人一组当中,前后都各多了一个外人。

    五人进入庄内,只见到处是姹紫嫣红的花坛,绿树处处点缀,庄中风光秀媚。

    一行来到一座飞檐斗拱的楼堂外停下,有人示意他们一字排开,面对台阶上的一张桌子。

    桌子后面是个身穿水碧色裙裳的女子,云鬓高绾,眉如远山,明眸似水,肌肤瓷白,一看就是个貌美的佳人。奈何一条白丝巾挡在她的鼻梁上,半蒙面的样子隐隐约约,让人看不清真容。

    “蒙面干嘛。”南竹轻轻嘀咕了一声。

    庾庆会意地看了他一眼,很是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搞不好就是乔公旭的孙女乔且儿,三人也没把握能应聘成功,如若不能,能大饱眼福一场也是好的嘛,蒙个脸就看不清了。

    牧傲铁似乎猜到了二人的心思,鄙夷地扫了两人一眼,继续摆自己的孤傲样子。

    台阶上的女子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阵后,抬头看向了下面的五人,自然注意到了斗篷连衣帽扣在头上的师兄弟三人,当即声如黄鹂道:“你们三个,把帽子摘了。”

    这个不难理解,跑来应聘的,若连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谁能聘用?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抬手把帽子给揭下了,露出了真容。

    站三人两边的两人都忍不住朝中间看了眼。

    “从左至右,一个一个开始,名字。”桌后女子说了声,提笔蘸墨,准备记录的样子。

    然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冷笑声传来,“就是这副嘴脸,没错了,果然是你!”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楼堂二楼的扶栏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女子,就站在倾斜瓦面上。

    最令庾庆意外的是,这白衣女子说这话时,好像是盯着他说的。

    猛回头的案前女子骤然站起,喝斥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乔庄!”

    白衣女子高声道:“且儿姑娘,无意打扰,借贵宝地行个方便,回头再行赔礼道歉。”

    说罢飞身而下,掠过案前女子头顶,落在了台阶上,盯着有些迷惑的庾庆,可谓咬牙切齿,“夕月坊外,让你逃过一劫,踏破铁鞋四处寻觅,更是在幽角埠守了你一年多,终于让我守到了你,杀夫之仇,今日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一听夕月坊外,再看她白衣女子的形象,庾庆立马有了猜测,再听‘杀夫之仇’,顿时心中一凛,知道了是谁,手中剑立刻出鞘了。

    听了对方的话,他大概明白了,敢情这位一直在妙青堂外守着,这次明显是躲躲藏藏也没瞒过人家,被人家跟来了此地。

    他没猜错,来者正是白兰。

    南竹和牧傲铁自然同样长剑出鞘。

    “谁呀?”南竹问了声,神色间竟有几分跃跃欲试。

    庾庆:“豹子精。”

    “哦。”南竹立马懂了,挥剑指去,“妖精,念你修行不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你回头从善,莫要自寻死路!”

    牧傲铁亦横眉冷眼,浑然不惧的样子。

    站他们三人两边的那两位,立刻各自闪开了,明显在撇清关系,免得被连累。

    乔且儿喝斥,“要打要杀,出了乔庄随便你们,此地不容撒野,谁敢放肆,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谁在我乔庄闹事?”

    一花白头发的灰衣老者从天而降,正是乔庄主人乔公旭,目光炯炯有神。

    继而又有一群看家护院的人手出现了,半围在了台阶下。

    白兰从容淡定道:“乔庄主,无意打扰,你若是能让这三人滚出去,我立马走人。”

    乔公旭冷哼,“这是我家,该怎么做,轮不到外人跑我家里指手画脚。他们是堂堂正正进来应聘的,问完话后自有决断,倒是你,不请自入,还是先请出去吧。”

    白兰冷冷盯着他,“乔庄主,你若非要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乔公旭厉声道:“你想怎样?”

第三四八章 连累

    话刚落,白兰欺身而出,人影一闪撞向了乔公旭,后者皱了眉头反击,轰出了一掌。

    乔且儿大怒,立刻出手反击,助自己爷爷一臂之力。

    谁想此时的楼堂内,一道白雾如匹练般喷薄袭来,转眼便至。

    乔公旭大惊,明显应对不足,闹了个手忙脚乱,仓促间空出一手反轰向袭来的白雾。

    一掌劈散雾气,却不妨雾中一道血色闪过,如锥般洞穿了他的胸口。

    血色影子一闪既回,跟着散去白雾一起消退了回去,没入了楼堂门口一人的口中,一名白衣光头壮汉。

    庾庆目光一瞥到此人,不由一愣,他也见过。

    轰!

    遭受重创的乔公旭满脸悲愤,同时与白兰强行硬对了那一掌,胸前贯穿的伤口顿时爆出大量鲜血,整个人当场就不行了。

    乔且儿急救,翻身飞舞,抱住了震飞的爷爷。

    楼堂顶上一个鸠皮老太婆跳下,手中长相奇怪的暗红色拐杖已投掷而出,如雷霆般呼啸着射向乔且儿。

    空中抱着人翻飞的乔且儿凌空扭身,堪堪避过雷霆一击,却不妨那暗红拐杖另有蹊跷,恍如木雕竹节虫似的拐杖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如宝石的眼睛,一只如螳螂镰刀般的手突然弹射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顿令乔且儿后背血肉横飞。

    拐杖陡然展开了翅膀,划出一道弧线冲天而起,变成了一只振翅飞翔的虫子。

    鸠皮老太婆整个人同时射了过来。

    三名偷袭者联袂出手的配合之迅捷、之默契,衔接之紧密,快到让人差点没反应过来,几乎不给人喘息之机。

    庾庆的目光也落到了鸠皮老太婆的身上,发现这人他也见过。

    师兄弟三人都有些傻眼了,好像本来是冲他们这边来的,怎么变成了另外两伙人拼命干起来了。

    愣了一下的乔庄护卫们,群拥而上,迅速和白兰等人怒战在一块,瞬间罡风四溢,地砖翻飞如炮射。

    乔且儿人在空中翻飞吐血,怀中抱着的爷爷也分开了,也同样翻飞着。

    面对鸠皮老太婆的进攻,乔且儿为了保护爷爷,几乎是硬抗了一击,当场就被打飞了。

    庾庆纵身而起,长剑倒提,藏剑在臂下,张开了双臂,当场抱住了飞来的乔且儿。

    牧傲铁瞥了眼,立刻跳起,抱了飞来的乔公旭。

    南竹也想去抱乔且儿,晚了一步,只好作罢,问庾庆:“干不干?”

    朝打的热闹的地方偏头示意了一下,在问要不要出手。

    半遮脸的纱巾上染了大团鲜血的乔且儿躺在庾庆臂弯中,急喘着,“救人,去密室,救我爷爷!”手指了个方向。

    庾庆也正想试试破玄后的实力,忽听到美人所言,才有所反应,忙道:“救人,先救人要紧。”

    赶紧抱着人朝对方指的方向跑去。

    牧傲铁自然也抱着人跟着跑。

    南竹提剑在后面断后。

    打斗人群中的白兰忽厉声喊道:“小贼休跑!”

    人欲冲起扑来,却立有三名乔庄人手飞起拦截,又硬生生将她给逼了回去。

    回头看的庾庆发现乔庄护卫人手的实力还挺不错的。

    “妖精!”

    南竹喊了声作回应,边退边挥剑指了指白兰,一副给我等着、暂且放你一马的样子,随后扭头就跑了。

    密室的入口在一座小庭院内,又是假山,不过是一座较小的假山。

    乔且儿指了假山的某块石头,示意用力推便可。

    南竹当即照做,摁住那块石头用力一推,立听咔嚓一声,然后整座假山都被推开了,地面渐渐露出了一个台阶入口。

    一行钻了下去后,又再次将假山复位,然后摘了石壁上的火把,点燃了一路而下。

    到了地道尽头,也就到了所谓的密室,南竹看到了油灯,又将墙壁上的一盏盏油灯点亮了。

    庾庆将人放坐下后,乔且儿指了室内桌上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有药。”

    南竹立刻过去抱了过来,打开了与之确认都是些什么药。

    将人放在了地上的牧傲铁瞥了眼急忙找药的乔且儿,轻轻走到庾庆身边,扯了下他袖子,然后对着乔公旭那边微微摇头了一下,暗示了点什么。

    庾庆一怔,立马快步过去,给乔公旭把了脉,又贴指颈项动脉感察,还探了鼻息,又摸了心跳,还施法仔细查探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样子,然而现实就是现实。

    他最终还是慢慢松手了,盯着乔公旭胸膛上血汪汪的口子,静默着。

    人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能看出乔公旭脸上的悲愤之情依旧,死都不甘心的样子。

    偏头一看的南竹,从两位师弟的神色中看出了点什么,顿时也沉默了。

    “这个,快把这个药给爷爷吃。”

    乔且儿把一小瓷瓶里倒出的一颗蜡丸送到南竹手中,催促着。

    南竹低头看了下,看到了蜡丸上“血坤丹”的字眼,嚯,竟是价值千万两一颗的仙丹级别的保命灵丹。

    这灵丹他也算是久仰大名了,不说能医死人,但绝对是顶级的伤药。

    出行在外,若有条件备此药在身,有时候几乎就是备了第二条命了,若早用此药的话,乔公旭应该死不了。

    然而终究是晚了。

    见他迟迟没反应,乔且儿很快从三人神情上看出了什么,立刻强行起身,踉踉跄跄向爷爷走去,还没走到就倒下了,被牧傲铁出手托住了,见她非要过去,只好扶了过去。

    庾庆回头看了眼,起身让开了,让给了她自己查看。

    跪坐在地,亲手确认爷爷已经死了,乔且儿懵了一般,没哭没闹,痴痴呆呆坐在那。

    她背后的伤口没了自身修为压制,又开始崩血,庾庆目光一扫,突然出手了,直接将人给弄晕了,然后将她放平在地,让人趴在了地上,撕开了她后背的衣裳,看到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南竹赶紧将药箱抱了过来,又将手中丹丸递给,“她刚拿出来的‘血坤丹’。”

    庾庆接了,捏碎蜡丸,立闻沁人心脾的芬芳,红溜溜的丹丸药气十足,他托起乔且儿的脑袋,摘下了她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染血的娇俏面容,确实很漂亮,想必正常情况下看着会更漂亮。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将价值千万的灵丹塞入了乔且儿的口中,施法渡入其腹,然后默默上手为昏迷中的人处理伤口。

    南竹则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了,也不吭声,默默看着庾庆的举动,偶尔挠挠头。

    他知道的,老十五这家伙的心里恐怕是要不好受了,本是来追杀老十五的人,结果害了别人一家子,妥妥的被老十五给连累了。

    牧傲铁则转身了,又点亮了火把,回了出口那边守着,避免有人发现入口进来了都不知道。

    外面还有打斗动静不断传来。

    将乔且儿的伤处理好了,也包扎好了,跪坐在地的庾庆挪开了些身子,然后盘膝坐下了,不时偏头看看昏睡中的人。

    南竹起身将所有油灯的光亮全部调整了一遍,坐回后才问了声,“问题不大了吧?”

    “嗯。”

    “那个,其实吧,咱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谁知道啊!”

    “我在想,我究竟是怎么了,去闻府的时候,给闻府带来一场浩劫,这次来乔庄,又是如此。”

    “老十五,你想多了,这人呐有时候真的是有命的。你真要有那本事的话,咱们就不怕缺钱了,世间恩恩怨怨数不清,谁想谋害谁,雇你去仇人家里就完了。对了,确定是那个豹子精?”

    “应该是了,另外两个我也认识。豹子精名叫白兰。那口吐白雾的是一种蛙类修炼成精,名叫江山。那个鸠皮老太婆人称鼠太婆。都是当初在古冢荒地伏击考生的人,我也是到京城听人说起后才知道他们的名字。本还有个飞禽妖修,名叫高远。这三人差点置白兰的丈夫于死地,我也是捡了三人的便宜,不知他们怎么又和白兰混一起去了……”

    庾庆一阵自言自语似的絮絮叨叨。

    南竹在旁默默听着,顺便重新整理那个匣子,翻看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后来,外面的打斗动静消失了,也不知情况究竟怎样了。

    考虑到这里还有伤员,为了乔且儿的安全,师兄弟三人未出去冒险,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理会,一直在密室内静静等着。

    期间,密室内的三人隐隐闻到了烟味,大概猜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庾庆偶尔会去查探一下乔且儿的伤势,发现“血坤丹”不愧是仙丹级别的灵药,药效果然非凡,能明显感觉到伤者的伤势在快速恢复。

    小半天,趴在地上的乔且儿终于苏醒了过来,挣扎起身一动,扯动伤口,痛的咬唇。

    庾庆过去搭了把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出意料,乔且儿一起来就又走到了爷爷的身边,慢慢跪在了遗体旁,不言不语,不声不响,默默泪流满面。

    待她收敛了情绪,抬袖擦干了泪后,问:“你们是什么人?”

    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这个怎么说?真相没办法告知。

    庾庆:“江湖散修。”

    乔且儿又问:“行凶的是什么人?”

    庾庆:“白衣女子是一只豹妖,名叫白兰。口吐白雾的是蛙妖,名叫江山。鸠皮老太婆人称鼠太婆。都是妖修。几年前我杀了白兰的丈夫,她是来找我报杀夫之仇的,连累了乔庄,除了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三四九章 一起走

    乔且儿:“也就是说,只要你不死,他们就还会出现?”

    “……”

    庾庆无语,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大概都听出了这女人话中的另一重意思。

    “应该是这样吧。”

    庾庆最终还是承认了。

    乔且儿忍痛爬了起来,朝出口走去。

    牧傲铁出声了,“外面好像有人放了火,不知外面情况如何,现在冒然出去,恐有危险。”

    乔且儿止步,忽又转身,先是打开了密室里面桌子的抽屉,摸出了一颗荧石,然后朝一处墙角走去,脚尖踩住了墙角下的一块地砖,用力一踩便听到一声咔嚓响,双手一推墙壁,立见墙壁翻转,又露出一条地道来。

    乔且儿拿着荧石照明着闯入,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也立马跟了进去。

    地道一路向下,到了尽头发现尽头涨满了水,乔且儿不声不响地涉水前行,整个人渐没入水中,之后只见一团荧光在水中朦朦胧胧渐渐远去。

    师兄弟三人也陆续入水,钻入水中追去。

    这一入水,三人便知是海水,意识到了这是乔庄通往海中的密道。

    追上荧光,只见乔且儿口中咬着荧石,双手缓缓挪开了一块封堵出口的巨石,然后人从打开的巨石缝隙中钻了出去。

    师兄弟三人相继钻出去。

    不一会儿,几人便从反复拍岸的海水中爬了出来,爬上了礁石。

    庾庆注意到了乔且儿在疼的瑟瑟发抖,目光落在了她后背被海水浸透的绷带上。

    天近暮色,岛上最高处,也就是乔庄位置,还有未尽的烟气在升起。

    借着落日的余晖能清楚看出,苍翠掩映的乔庄大变模样,已经化作了一片灰烬,明显是被人给放火烧了,隐约还有人影在其中窜动。

    乔且儿当即朝那飞奔而去,庾庆一个闪身过去,拦住了她,“你身负重伤,那边情况不明,你不宜公然过去。你在这里等等,我们先去探一下情况再说。”

    这里话落,不远处的礁石中冒出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牧傲铁冷眼一扫,手握剑柄喝道:“什么人?”

    一个老头站了起来,老头朝这边喊道:“小姐,是你吗?”

    乔且儿瞥了眼身边人欲拔剑的反应,解释了一下,“是庄里人。”之后立刻走了过去,问道:“朱管家,家里怎么回事?”

    闻听此言,朱管家瞬间老泪纵横,拍腿跺足道:“完了,小姐,乔庄全都完了,被那几个恶贼放火给烧了,几把火给烧没了。小姐,老爷呢?”

    师兄弟三人听的皱眉不已,发现白兰那几个妖修有够狠的,找不到人居然放火烧人宅院。

    然而也不难理解,杀夫之仇,哪个女人能忍?自然是想不择手段挖出凶手来报复。

    乔且儿闭目了,微微摇头。

    朱管家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踉跄着噗通跪下了,捶地嚎啕,泪崩大哭,“老爷啊,这是怎么了,为何横遭此祸啊!”

    乔且儿睁开眼后,咬牙道:“莫哭,当想办法报仇,那些恶贼还在庄内吗?”

    朱管家泣声摇头,“走了,找不到人后,他们就放火烧了庄子,还是不见人就走了。”

    听说人走了,乔且儿当即朝乔庄快步而去。

    朱管家却爬起跑去拦住了她,哭啼啼抹泪道:“小姐,不能去,不能去啊。贼人虽走了,盘龙岛的苏岛主却戴着一干人马赶来了,正在庄中废墟内到处寻找您和老爷踪迹呢。”

    乔且儿不解,“苏岛主找我和爷爷做甚?”

    朱管家当即解释道:“老爷这次准备去冥海采集的材料,就是要为苏岛主炼制东西。之前,苏岛主把自己筹措了近十年的炼制材料,全部交给了老爷,大火后我去查看了,没了,被一把火全部给烧没了。

    苏岛主那批东西,价值差不多十五个亿啊!苏岛主闻讯带着人赶来后,就到处在找您和老爷,嚷嚷着非要找到你们不可,我都不敢露面见他。苏岛主的为人咱们太清楚了,这么一大笔东西,他也不可能作罢,老爷不在了,他肯定要逼小姐您来偿还。

    大火时,有恶贼守着,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也没来得及带走,也都葬在了火海。老爷想必还有些余财的,敢问小姐,可知道老爷的余财在哪,小姐能偿还那十五个亿吗?若无力赔偿,则万不可露面,否则苏岛主定会对小姐您不利。小姐不知,他对您本就有意,只是被老爷拒绝了而已。”

    乔且儿回头,眺望落日余晖中破败的那个家,潸然泪下。

    获悉苏岛主的人正在岛上四处搜寻,几人也不敢继续逗留,遂又潜回了海中,钻回了地道内。

    密室中见到乔公旭的遗体,朱管家可谓哭了个死去活来。

    遗体不好久留,次日几人便将乔公旭给秘密安葬在了岛上的某个角落,暂时连墓碑都不敢立。

    事毕,庾庆欲去岛上看看情况,让南竹和牧傲铁留下,实在是两人的体型比较明显。

    谁知跪在墓前的乔且儿见状立马站起,快步跟到了他的身旁。

    庾庆停步,愣愣看着她,不知她什么意思。

    乔且儿问:“你去哪?一起。”

    庾庆无语,师兄弟三人也明白她的意思,一看便知果然。

    从之前这女人问出是不是白兰只要没报仇就还会出现之类的话,三人就大概猜到了意思,怕是想跟着,想等凶手出现好报仇。

    现在则明摆着,果然就是那个意思。

    庾庆默了下,叹道:“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不会扔下你不管跑人。我就是想在岛上转转,打探一下情况,你在这里的熟人太多,跟着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指了下两位师兄,“我的人在这里,我不会跑的,你们先回密室躲着。”

    乔且儿凝望他的眼神似乎极为复杂,最终还是默默转身回去了。

    庾庆双手搓了把脸,也很无奈的样子,将斗篷连衣帽罩在脑袋上后,也转身走了。

    这一去,就足足去了一个多时辰。

    回到密室后,庾庆一见几人,开口便道:“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吧。”

    看他比较赶的样子,南竹立问:“怎么了?”

    庾庆当即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如同朱管家所言,那位苏岛主的确在找乔公旭爷孙,也的确在嚷嚷有一批东西在乔公旭手上,苏岛主主要是担心自己的东西。

    这都没什么,真正让庾庆不敢逗留的是,获悉了那位苏岛主在这一片海域赫赫有名,竟是一名上玄境界的修士,这就有点恐怖了,一旦被发现,恐怕是跑不了的。

    上玄境界?南竹和牧傲铁也吃惊不小,这可不是初武和上武之间的差距,也觉得应该尽快走人。

    “你是想跟我们走,还是…”

    决定了离开,庾庆看向了乔且儿,试着问了句。

    乔且儿没回话,而是又走到一处墙角,撬开了一块地砖,拎出了一只铁箱子,拿到了朱管家跟前打开,露出了一箱银票,大大小小面值的都有。

    南竹看的眼睛发直,不断朝庾庆使眼色,那意思是,这女人挺有钱呐。

    乔且儿拿了一沓放自己身上,其余的全部推给了朱管家,“这是爷爷早先备下的,两亿,我拿走了一百万,剩下的你想办法交给苏岛主,以示我的诚意,请他宽宏大量,暂且放我一马。帮我转告苏岛主,剩下的钱,待我报了仇,我一定想办法还他,若还不了,愿做他的女人,让我干什么都行,定做牛做马偿还报答他!”

    这话,尤其是出自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口中,听的师兄弟三人牙疼。

    特别是庾庆,忍不住挠自己的小胡子,真正是感觉自己造了大孽。

    南竹也挠头,目光难以离开那箱钱,甚至下意识扯了下庾庆的袖子,示意他劝劝乔且儿。

    庾庆瞟他一眼,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咱们很缺这笔钱,既然是暂不和那位苏岛主见面,就没必要给这么多钱,不如先带走解决困难。

    然而庾庆并未吭声,也没有任何说服乔且儿的意思。

    朱管家已是泣不成声,不断抹泪点头。

    乔且儿这时才回头看向庾庆,“我跟你们一起走。”

    好吧,除了朱管家外,其他人立刻离开,乔且儿不让朱管家送,说是人多目标大。

    乔且儿将密室内能打包的都打包带上了。

    之后一群人又从海边爬了出来,庾庆让几人就在海边稍等,他先去给大家找飞禽坐骑。

    待他一走,南竹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了,朝乔且儿说道:“且儿姑娘,这报仇啊,是很花钱的事情,光这飞来飞去的路费都不得了,钱动辄以万计。

    那些千里郎,你让人家载你飞个千万里的,给个几百两几千两也打发不了,关键人家不干呐。

    那个什么苏岛主,欠多欠少都一样的,现在没必要给他钱。你不知道,我们三个其实很穷,我觉得吧,你给朱管家的钱还是得先用在刀刃上。”

    一副正儿八经、严肃认真说教的模样,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先把钱拿回来。

    牧傲铁是个有骨气的,立马往边上靠了靠,表示某人的话与自己无关,划清界限。

    乔且儿却道:“这笔钱是表示诚意的,看到了诚意,苏岛主才知道我们不想赖账,才不会火急火燎非找到我们不可,才会高抬贵手容我们筹措,否则你以为我们能轻易跑掉不成?一旦被他发现了我们的下落,必然是千里追杀而去算账。”

第三五零章 意在金墟

    一听要被一个上玄高手追杀算账,南竹欲言又止,最终没再多说什么,放弃了妄想。

    庾庆也没让他们久等,很快便骑着一只巨禽来到,后面还有三只跟着飞来,庾庆朝下面三人指了一下。

    三只巨禽陆续俯冲,贴地滑过时,南竹、牧傲铁、乔且儿陆续飞跃而上。

    很快,四只巨禽成一行上了青天。

    到了高空之上,四只成一字飞行,白云悠悠,天地空茫茫。

    每隔上一个时辰左右,四只巨禽便会很有默契地变换阵型,陆续换领头的。

    这一飞,便是从白天到黑夜,直到后半夜,才陆续降落在了一片山脉中。

    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幽角埠入口处。

    付过运费,待四名千里郎消失后,南竹忍不住呵呵了一声,“花了几十万,还惹了一身骚,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牧傲铁也轻轻叹了声,现在他们手上是真的紧张了,这样来回白跑,动辄几十万的花销确实让人牙疼。

    没什么好说的,庾庆招呼一声,四人又买了滑板,走地下暗道一路滑去。

    再次抵达幽角埠,南竹和牧傲铁本以为要回妙青堂,谁知庾庆没有这样干,居然找了个客栈,要了两间房。

    两位师兄心中暗暗讶异,但也没表露什么,知道老十五这样做必有原因。

    伙计带着他们看了房间退下后,庾庆方对乔且儿道:“且儿姑娘,你就住这一间吧。”

    之后回头示意两位师兄,师兄弟三人一起离去,结果出门没几步,三人便一起回头看去,只见乔且儿跟在他们身后。

    南竹提醒道:“我们回我们房间了。”暗示男女有别,让不要再跟着了。

    谁知,乔且儿盯着庾庆道:“你们三个人住一间太挤,你跟我住一间吧。”

    什么?

    师兄弟三人差点惊掉下巴。

    不过又都很快反应了过来,人家这是怕庾大掌门跑了,至于其他两位,人家压根不在乎,人家只想守住庾大掌门,因为白兰那妖怪的报仇对象就是庾大掌门。

    南竹和牧傲铁的脸上皆出现了古怪神情,都在瞄着老十五,看他怎么办。

    “这…”庾庆一脸矜持,还带点尬羞,“孤男寡女,这不太合适吧?”

    乔且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怎么办?庾庆立马看向另两人,用眼神告诉他们两个,这不是我想要这样,而是人家想要这样,我也没办法。旋即干咳一声道:“行吧,随你。”

    两位师兄脸上顿出现深浅不一的鄙夷神色。

    庾庆当没看见。

    南竹则又指了斜对面的一间房,对乔且儿道:“就在你斜对面,不会跑,让我们兄弟私聊几句行不行?”

    乔且儿默了默,旋即转身靠在了过道墙壁上。

    师兄弟三人这才进了斜对面的房间。

    门一关,南竹立马伸一手拍在庾庆肩头,“老十五,艳福不浅呐。哥哥我得提醒你两句,绷住,千万要绷住,你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我实在是担心呐。”

    “少在这瞎操心,你以为我是你?”庾庆抖肩甩开他手,径直去桌旁坐下了。

    两位师兄跟了过去,南竹拖了张椅子坐在了他对面,开始放低了声音,“到了家门口,住客栈?几个意思啊,钱多的没地花吗?”

    庾庆:“我是暂不想暴露咱们的身份。”

    这么一说,南竹想想,倒也是,真要住进了妙青堂,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是探花郎。转念又道:“不是要出去赚钱么,这又跑回幽角埠是什么情况?”

    庾庆稍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试着低声道:“老七,我想了又想,觉得你当初在小云间的话颇有道理。”

    南竹茫然,也是想了又想,还是很茫然的样子道:“我说的有道理的话太多了,你指哪句?”

    庾庆提醒,“还记得在那铁房子里见到的那块玉页上的文书吗?被云兮一闹,我怀疑是云兮的圈套,现在想来,还是你说的对,云兮当初并不知道我们能逃脱,也犯不着做那样的局,所以玉页上记载的东西可能是真的。”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几乎是同时冷眼盯向了他,就那样冷冷看着,不吭声。

    庾庆也静静看了两人一阵,最后又是他问:“怎么了?”

    南竹:“你继续说。”

    庾庆嘿嘿干笑了笑,旋即又低声道:“既然没什么问题,咱们去找找看如何?”

    南竹摇头道:“老十五啊老十五,你说你这人,说不好有危险的也是你,说没什么问题的也是你,说不去的是你,说去的也是你。你少拿我的话当幌子,依我看呐,你不会是想帮那女的还那十几亿吧?”

    牧傲铁:“应该是。”

    南竹:“老十五,咱们是江湖中人,你这动辄同情心泛滥的毛病可不好,一旦被人抓住了这软肋下套子,会坑死你的。”

    庾庆瞪眼,“你们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一张嘴说不赢你们两个。我问你们,短期内,我们到哪搞那么多钱去,正经生意没有头绪和路子,哪能动辄挣上千万去。再说了,我也只是说找找看,你们还真以为说找就能找到不成?那个黄金谷,你们说吧,在哪?”

    南竹叹了声,不得不搬出了劝老二的说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找到了黄金谷,也未必能找到持戟守卫,若那持戟守卫依然存在,活了几千年的是个什么怪物,你确认咱们能招惹?你就不怕撞上第二个云兮?那三家在小云间的说辞你忘了?仙家洞府可能都存在守山兽。海市有过,小云间是云兮,金墟里面的又会是什么恐怖之物?”

    庾庆抬手打住,“不如这样,咱们先找找看,如果真找到了,确定没什么问题,咱们就继续,不行就住手,如何?”

    南竹:“这个度怎么把握?没办法把握的。”

    牧傲铁:“老七说的没错,谁也不知道金墟里面有什么。”

    庾庆:“行了。门派重担在身,我一个人去,你们悄悄回去吧,我还懒得带你们两个累赘。”

    “你…”南竹骤然站起,指了他一阵,最后又叹气坐下,“知不知道我们之前为何不同意你做掌门?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我问你,天大地大,你到哪找黄金谷去?”

    庾庆:“我既然回了幽角埠,还能去哪?自然是要去望楼打探,目前来说,咱们也找不到比望楼更合适的消息打探处。”

    这跟老二的说词一样,南竹皱眉,“你忘了‘石矶湾’这个名字泄露的后果了,你还敢把‘黄金谷’这三个字往外泄?”

    庾庆:“老七,这压根不是一回事。你想,‘石矶湾’之所以被外人盯上,是因为有人知道我进了古墓,猜到了我的意图,追查我才追查到了‘石矶湾’,事先并无人知道‘石矶湾’与小云间有关。

    同样的,‘黄金谷’除了我们门中几人,外人知道的可能性不大。传说中,有听说过小云间,之前谁听说过石矶湾?传说中也只有金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黄金谷’,持戟人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若谁真要是先掌握了这些线索,那也轮不到我们去找了。若先掌握这些线索的豪强都找不到,那我们也就是去玩玩,找到的可能性也不大,不会有什么危险。”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皆皱眉,感觉似乎有些道理。

    庾庆又招手,本就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位师兄又把耳朵凑近了些,庾庆在两人耳边又是一阵嘀咕。

    三个脑袋分开了些后,牧傲铁若有所思。

    南竹则狐疑道:“这样有用吗?”

    庾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那女人跟紧了我,我不好去办,你们谁去处理一下?”看了眼南竹的身材,觉得较为引人注意,直接对牧傲铁道:“老九,还是你去吧。”

    “嗯。”牧傲铁应下,反正幽角埠没什么昼夜之分,直接转身就走。

    开门,见到依然守在走廊的女人,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大步从其身边过去了。

    乔且儿偏头目送了一会儿,也动身了,走到了那房间门口,推开门,往里跨出一脚往里探望。

    庾庆正与南竹嘀嘀咕咕咬耳朵,闻声一起看去,见到她,皆愣住。

    “还真是怕你跑了。”南竹嗤了声,摇头一叹,“荒唐啊!行了,老十五,你先回去歇着吧,有事喊你。”

    庾庆想了想,只好也作罢,起身了。

    “嘘!”南竹忽吹了个口哨,乐呵呵调侃道:“老十五,稳住,不要乱了节操。”

    庾庆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没一个好东西,他也早就习惯了这帮歹人,总比当年让他爬屋顶上偷看寡妇洗澡的强。

    总之懒的回头理会,连门都懒的帮他关。

    “唉,有异性没人性呐。”南竹起身冷笑,摇头晃脑走了去,亲手关了门。

    到了另一间房间门口,庾庆正要推门,乔且儿忽道:“能不能陪我逛趟街?”

    庾庆一愣,回头道:“咱们之间干这种郎情妾意的事不合适吧?”

    乔且儿略有尬羞的神色迅速一冷:“你想多了,我只想换身衣裳。”

    庾庆一瞅她身上套着的男装,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女人后背受伤,衣服都还是破的,又因伤后修为不济导致在海水里数次来回浸泡,当时条件不便,一直没有换穿,对方身上的外套还是他给的,为了挡住后背。

    明白后连忙改口道:“行,走吧。”

第三五一章 鱼目混珠

    离开前,庾庆先跟南竹打了个招呼。

    南竹既好笑,也理解,这女人生怕自己买衣服去了会让老十五跑了,盯的有够紧的。

    上了街的庾庆将帽檐拉低,陪着乔且儿好好逛了一阵,途中甚至有从妙青堂门口经过。

    也没有逛太久,买了几套换用的衣裳和一些生活用品就回来了,而且是款式比较简单的那种。

    卖衣服的铺子一逛,搞的庾庆都在琢磨要不要把妙青堂给改成这种铺子,后来一想,这买卖哪怕是在幽角埠经营,一个铺子一年想挣百万两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知道,正常点的,普通点的买卖,一年想动辄挣上百万两银子是很难很难的。

    各种赚钱的念头早就不知道在他脑海里转了多少遍,想赚大钱,还想在短期内赚大钱,最终也都只能是想想。没有这样的好事,有这样的好事也早就垄断在了别人的手里,轮不到他这个大聪明现在冒出来。

    回去后,乔且儿大概意识到了是没办法永远盯着庾庆的,她回去后要洗澡,不得不让庾庆回避一下。

    于是庾庆又躲进了南竹那边的房间,牧傲铁还没回来,师兄弟两人继续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老十五,不是我说,老把这女人带在身边也不是个事。”

    “她非要跟着,怎么办?”

    “你少来,真不让她跟,她未必能跟住,当初在马蹄岛趁她昏迷时就能甩了她。”

    “唉,毕竟是咱们连累了人家,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万一歹人摸进了地道,岂不害了她性命。”

    “我就说嘛,要么是你同情心泛滥,要么是你看人家漂亮。老十五,你想清楚了,找金墟这事带着她可不方便,她又不是咱什么人,这些可不该她知道。”

    庾庆沉默不语了。

    正这时,门开,牧傲铁回来了,在两人的注视下,直接找了笔墨纸砚,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庾庆和南竹自然凑了过去看。

    牧傲铁写完了八个地名才搁笔,指点了下,“我就记了这八个地名,你们看行不行吧。”

    庾庆拿着地名看了看,没一个自己听说过的,“你自己去找的,行不行,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牧傲铁:“按你说的找的,全部是古地名,有荒僻之地的,也有繁华之地,有妖界的,也有人间的。”

    为了弄出这些个地名,他特意按庾庆的意思跑去了出售古物的店铺,找了些古籍翻看,查找了些分布各地的今昔对比的古地名,记下了带回。

    “你不至于连这个也弄不好,行了,就照这个吧。”庾庆点头着回了句,默记纸张上的地名。

    牧傲铁:“要我去望楼吗?”

    庾庆晃着手上纸示意搞这个的原因,“还是那句话,那个望楼说是个严守秘密的地方,可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俩体态比较明显,我身段普通点,还是我去吧。”

    话刚落,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乔且儿的声音响起,“在吗?”

    庾庆回了声,“在。”

    南竹当即朝门口指了指,低声道:“那娘们死缠着你,你怎么去?”

    庾庆嗤了声,“我要真想甩掉她,她跟的住吗?放心,我有办法。”

    南竹立刻指着他,对牧傲铁道:“老九,看到没有,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看人家漂亮不想甩,照这样下去,你信不信,这小子一旦犯浑,可不是什么好鸟,迟早要拿这女人开荤。”

    “行了,我可不是你们两个?”庾庆说罢就扔下两人开门出去了,见到门外洗漱一新脸上半蒙纱巾的女人,不由上下多看了两眼,才与之一起回了房间。

    师兄弟两人共处的屋内,牧傲铁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看他反应不对,负手晃悠的南竹问了声。

    牧傲铁:“你真觉得老十五会跟这女人开荤?你看出了什么苗头不成?”

    南竹呵呵乐了,“你我都是过来人,还需要看出苗头吗?孤男寡女长期共处一室的,女的又长的漂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的,老十五长的也不差,就照这情况下去,两人不擦出火来才怪了。

    老十五心地虽不差,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早就被小师叔一帮人给调教歪了,邪门起来是畜牲。这女人也是被仇恨蒙了眼,居然敢这样跟个男人共处,这不是小羊羔子送到了饿狼的嘴边吗?”

    牧傲铁迟疑,“若真这样的话,不就成了弟妹?”

    “呃…”南竹愣住,脸上笑容没了。

    想想也是,真要是那样的话,可不就成了弟妹么,总不能叫老十五玩玩就甩吧,只怕老十五自己都未必能答应。

    回到自己房间的庾庆鼻翼略有翕动,嗅到了沐浴后的气味,再看看乔且儿的俊俏模样,脑海中忍不住有些遐思。

    当然,一些偷偷的想法,不会耽误他办正事,看了看屋内环境后,说道:“就一张榻,睡着不方便,要不我还是去另一间休息吧。”

    乔且儿:“不用,我不睡,你用榻,我随便有块地盘膝打坐就行。”

    “行。”庾庆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人却转身而去,又要开门而出。

    乔且儿立马跟上。

    庾庆打住,回头道:“我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我也想去洗个澡,男人也是要洗的,你不会让我在你眼前洗澡吧?”

    显然是没想到会讨论这种话题,乔且儿眼中闪过一丝羞慌,偏头避开他的目光道:“我去外面守着就好,说罢就要出去。”

    庾庆伸手拦住,“不用不用,我喜欢慢慢泡澡。再说了,我洗澡,你帮我看门算怎么回事。你就在这呆着好了,放心,我不会跑。”说罢就开门出去了。

    乔且儿守在打开的门口愣神了一会儿,有进退维谷的味道。

    庾庆在外面嚷了伙计来,让送洗澡水,之后闯进两位师兄的房间,把门一关,立马走到书桌旁,掏出了那张纸放下。

    南竹和牧傲铁凑了过来,前者问:“怎么了?”

    庾庆没说话,以实际行动回答,扯来一张纸,提笔蘸墨抄写地名,故意隐藏了自己的笔迹,并在八个古地名中加入‘黄金谷’这个古地名,等于变成了九个古地名。

    两位师兄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庾庆拎纸吹干墨迹,收入了怀中,并将牧傲铁之前写的搓成了粉尘,才对两人交代了下情况。

    待到伙计送来几大桶冷热水,关闭了房门后,庾庆才用一块黑布蒙了脸,借用了这屋里的斗篷穿上,蒙头蒙脑地悄悄开了窗户,轻悄悄溜了下去,快速离开客栈,遁入了街头。

    之后又是一阵七拐八拐,还走水路的,以防有人跟踪。

    好不容易到了“望楼”外,观察了一下四周,寻了间没有关门的梯道钻了进去,之后关了门证明这一间有客,然后顺着长梯慢慢摸了上去,尽量装作一副头回来的生疏样子。

    经由长长楼道到了二楼,于一处黑漆漆的空间内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屋内陡然出现亮光,屋顶镜子上折射出火光,斜斜照射在了一张桌子上。

    很快,桌子后面冒出了一个独目人,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元宝状帽子,两边帽檐垂着缎带,结合屋内环境,给人极为诡异的气氛。

    独目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椅子过来坐。”

    庾庆走了过去坐下,他依然坐在黑暗中,只有独目人自己被光柱照的分明。

    独目人:“需要什么,请告诉我。”

    庾庆故意沙哑着嗓音,“翻看了一些古籍,想解开一些疑惑,因此想查找几个古地名现如今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望楼能不能解决。”

    独目人:“不用跟我们解释理由,我们对客人的隐私没兴趣,客人说了我们也只会当做没听见,告诉我地名便可。”

    话里意思也好体会,估计来这的客人没几个会说真话的,彼此不如简单直接点。

    好吧,庾庆也不啰嗦,拿出了之前写好的九个古地名递出。

    他也不知这样掩盖‘黄金谷’这个古地名有没有用,但总比拿一个光溜溜的‘黄金谷’地名来强,那样太显眼了。

    独目人伸手接了,打开看过后,问道:“您是要找这九个古地名如今的名字吗?”

    庾庆:“是的。”

    独目人说道:“好的,我们会尽力帮您查找,但须告知您一声,结果未必能如您愿,我们也未必能全部提供清楚。如果您确定还要继续,九个地名,每一个地名交一千两定金,您需交付九千两定金,三天后您再来,我们会给您答复。

    三天后,不管能不能提供出您要的结果,定金我们概不退还。之后再根据九个地名的结果,按个收钱,每个收您五千两,没查出结果的无需补钱。您看您是否还要继续,如果继续,请先交付九千两定金。”

    庾庆也算是服了这个所谓的望楼,看人家这生意做的,那叫一个让你没脾气的客客气气的霸道,向来是不管有没有结果都不退客人的钱,关键人家最后提供了消息后也不对自己提供的消息结果负责,你要是有疑虑可以不来。

    一听这收费方式,庾庆心里有点嘀咕,早知道就少写两个地名,但手上还是老老实实摸出了钱,点了九千两交给对方。

    对方收了钱立刻提笔做记录,完后,递出了一块牌子给庾庆,“三天后过来交割,我们只认牌子和钱,不认人。”

    “嗯。”庾庆收了牌子起身走人。

第三五二章 两个黄金谷

    出了望楼,又是好一顿东拐西拐,才回到了客栈。

    他上到客栈楼上,正要拐入直通的楼道,忽见乔且儿的身影守在南竹他们的房间门口,吓的他赶紧缩回身形。

    恰好的是,乔且儿也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算是稍微照了个面。

    庾庆一惊,也不知怎么想的,总之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赶紧下楼跑人。

    那个斗篷里的蒙面人怎么有些眼熟的感觉…乔且儿愣了一下,旋即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扭身快步追去。

    匆匆下楼的庾庆直奔客栈庭院,找到之前爬下楼的位置,又迅速爬窗户钻回了南竹了他们的房间。

    本来吧,他之所以走楼梯,是觉得从外面爬进房间不合适。从房间出来还没什么,从外面爬进去会给人做贼的嫌疑,怕误会,所以了,谁知乔且儿居然会守在南竹他们房间的门口。

    于是就闹了个这样。

    一跳入窗内,他迅速关窗。

    见他回来,南竹顿小声唉哟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澡洗的时间有够长的,已经敲很多次门了,你再不回来,就算是我这张嘴,也真的是挡不住了。”

    庾庆迅速脱下了斗篷扔给牧傲铁,就要开门出去。

    南竹一把拉住他,上下指了指他,“你是觉得人家瞎还是怎的,你这像是洗过澡的样子?”指了下屏风后面。

    庾庆迅速领会,赶紧跑到了屏风后面宽衣解带,脱了个精光跳进浴桶里,钻入了水中浸泡,水中冒头后方松了口气,湿哒哒靠在了桶壁舒坦着。

    牧傲铁挂好了斗篷,转身便见南竹挠着头纳闷道:“奇怪了,我们紧张什么,我们怕那娘们干嘛,干嘛一个个搞的跟做贼似的?”

    客栈庭院里,乔且儿快速转了圈,没发现可疑人员,忽偏头向二楼那一排客房看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拎着裙子快跑了回去,径直上了楼。

    来到南竹他们房门口,这次连敲门都没有,也不客气了,她直接施法挑开了门栓,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

    也不顾南竹和牧傲铁的满脸错愕反应,冷眼一瞅遮挡的屏风那边,又直接闯去。

    “啊这…”南竹一见,赶紧去拦她,“且儿姑娘,你这是干嘛?你一个女人怎能看男人洗澡…”

    乔且儿挥手一甩,摆开他的纠缠,忽一个闪身蹿到了屏风旁,往浴桶里一瞅,瞬间傻眼。

    双臂搭在两边桶沿,正湿哒哒靠在桶壁上侧耳倾听的庾庆慢慢偏回头,与乔且儿四目相对。

    他听到了乔且儿闯进来的动静,正听着呢,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蹿过来,愣是没反应过来,哪能有这样的女人?

    两人那叫一个大眼瞪小眼。

    乔且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刚钻进浴桶之类的,甚至联想到了是不是连衣服都没有脱干净就急急忙忙钻进了水里,目光下意识往水里瞅去。

    好吧,浴桶里的水早就凉了,没有水汽,清澈着,很容易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她一张脸唰一下红透了。

    庾庆此时才涌现出一脸的震惊,唇上的小胡子硬生生在抽搐颤抖着,突然迅速屈膝夹腿,双手哗啦一下打入水中,水花四射中仓惶捂住了自己的裆部,万分惊恐道:“你干什么?”

    南竹和牧傲铁也已闪身进来,眼前的一幕,顿令两人如同被点穴了一般。

    哪怕是向来面无表情的牧傲铁,此时的神色反应也叫一个精彩。

    脸红成了猴屁股的乔且儿哪敢逗留,纵有千万疑问也扛不住了,迅速扭头就走,逃也似地跑出了这间房间。

    屋内陷入了安静,庾庆的脸色真的是吓白了,就算是快被云兮给弄死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惊吓过。

    男人有些时候在某方面比女人更害羞。

    总之,他这回真的是被吓到了,心跳都差点吓停了,好一会儿才满脸悲愤道:“这女人有病吧?”

    “噗…”南竹突然憋笑,继而差点笑断了气,转身笑得趴在了墙上,不时捶墙。

    牧傲铁也咧着一张嘴笑呵呵。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会连个女人都拦不住?老七,你是不是故意的?”

    恼羞成怒的庾庆愤怒不已,怒斥连连。

    今天这位掌门,感觉遭遇了平生最大的奇耻大辱。

    趴在墙上的南竹顿时笑出了猪叫声,一只手向后连连摆动,表示没有,愣是缓不过气来解释。

    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合不拢嘴的牧傲铁转身从屏风后面离开了,去把客房门给关了。

    师兄弟两人,真正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老十五如此害怕的样子了。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来,南竹又走到浴桶旁,双手撑在了桶沿,往桶里打量,“是不是都被她给看到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庾庆黑着脸道:“滚!”

    “呵呵,捂那么严实干嘛嘞,女人能看,男人还不能看吗?再说了,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见过,就你那小鸟…”

    南竹转身走开,嘴上说着,手指还做出了一个“我弹过”的手势。

    愤怒不已的庾庆挥手泼水,却被早有预防的南竹给闪身躲开了,偏偏他又不敢光着身子跳出,自己画地为牢了。

    屏风那边笑声未止。

    浴桶里的庾庆则是稀里哗啦一番快速清洗,待到穿戴好了出来,他整个人已经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毕竟是男人,加之脸皮也确实比较厚,能羞的无地自容,也能很快揭过去,至少表面上他得这样,否则某些人看他越在意,越会以此笑话。

    南竹暂时也放下了这笑话,开始问正事如何,庾庆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之后庾庆似乎就磨磨蹭蹭在了这个房间,有点不愿回去的意思。

    而乔且儿也有点一改常态了,庾庆隔了这么久没回房间,她也没再过来敲过门了。

    后来见南竹和牧傲铁老是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庾庆为了自己的自尊,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离去。

    离开前他对着南竹问了一句,“老七,对了,一直忘了问你,那个太守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

    南竹顿时笑不出来了,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庾庆这才得意洋洋开门而去。

    回到另一个房间,与乔且儿互相看了眼,乔且儿一张脸又唰一下红了。

    两人没吭声,庾庆也没有怜香惜玉,自己占了唯一的榻,盘膝打坐。

    一男一女,貌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熬过了三天,期间几无交流,女方动辄脸红的样子。

    三天后,庾庆又借口洗澡去了另一间房。

    实则是蒙了面披上斗篷溜了,又去了一趟望楼,拿到了东西就立刻返回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回来就比较小心了,没有再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

    师兄弟三人客房一碰面,南竹立问:“怎样?”

    庾庆解下斗篷扔给了牧傲铁,怀里摸出了一张纸给南竹,牧傲铁迅速凑近了观望。

    只见九个古地名罗列在纸上,每个古地名后面都附带了如今的地名称呼,有近半数的地名甚至还出现了两个以上的称呼,上面有注解,因给出的古地名在古时有雷同的称呼,所以把两个地方如今的名字都给找了出来。

    名字来由什么的,都给解释的清清楚楚,望楼的行事似乎还挺负责的。

    当然,他们并不在乎其它的古地名,目光快速锁定了“黄金谷”地名后的注解,发现竟然也有两个地名。

    其一就在锦国参州境内,至今仍叫“黄金谷”,乃是一条峡谷,之所以有此称呼,是这条峡谷附近的某地在古时候发现过金矿,所以在古时就被称为了黄金谷,如今这条峡谷也是一条商旅要道。

    其二则在殷国境内,现在的地名叫做“裂谷山庄”,由殷国一个传承已久的家族式的门派盘踞。

    那块地方同样有一座峡谷,原本被称为黄金谷,后来随着“裂谷山庄”的创建,黄金谷的称呼就慢慢消失了,变成了历史文字中的一个记载而已。

    “历史上居然还真有叫黄金谷的地方,锦国的黄金谷,殷国的裂谷山庄,居然有两个地方,还真巧,一个国家一个,会是这两个当中的一个吗?”南竹一手拿着纸张内容,一手摸着脸上肥肉嘀咕。

    见两人看完了,庾庆把纸抽了回来,又当场给搓成了齑粉。

    牧傲铁:“先去哪个地方?”

    南竹:“去哪个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距离都不近。老十五,咱们还剩多少钱了?”

    都懂他这话的意思,真要是锦国和殷国之间来回跑的话,不说找到什么,光路上的来回奔波,几个月的时间就没了。明年的两千万,时间上并不宽裕,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太不划算了。

    然而来回飞的话,又太花钱了。

    庾庆:“我还有多少钱,你们清清楚楚,买完冰魄,就剩个差不多七十万了。马蹄岛来回,去的路费是十七万两,回来的路费多了个人,是二十二万两,望楼买这个情况又花了五万四,一些零散的开销就不算了,你说还有多少?”

    南竹琢磨了一下,嘀咕道:“也就是说,你手上还有二十六万左右的样子,这只够飞一趟的,换第二个点更远,剩下的钱肯定不够再飞了。”

    庾庆:“你们手上不是还各有十万吗?加上你们手上的,两边来回一次的钱应该够了。”见两人一脸不乐意,立马先拿话堵他们的嘴,“这次我说话算话,只要找到了,好处咱们平分。”

第三五三章 甩了她

    什么好处平分,这种没影的事先许诺,完全是不靠谱的事情。

    南竹立马将不乐意表示了出来,“你以为是云兮那个知道小云间情况的人,说怎么找到就不会有错?凭几千年前的一个不知什么情况的地名,鬼知道和眼前这两个地方有没有关系。”

    牧傲铁:“好话不要说在前面。”

    都是穷怕了的人,这辈子手上头回有个十万两属于自己的钱,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花不完,就这么当路费随便祸祸掉,两人都难以接受。

    重点是妙青堂那边的东西卖不出去了,没了后续的收入。

    庾庆不跟他们争,抬手打住,“行了,随便你们,我还不愿带你们两个累赘,凭什么有好处你们分,有负担都是我的?我身上的钱够我一人飞来飞去。”说罢就走。

    南竹一把拉住他,叹道:“你急什么,找方法应对就是了。两个地方,在其中找准了,不用跑第二趟了,不就把第二趟的钱给省了?”

    庾庆甩开他手,不走了,先到一旁坐下了,看他们怎么说。

    “裂谷山庄,黄金谷…”南竹嘀咕自语着琢磨了一阵,忽有所意动道:“怕就是锦国参州的那个黄金谷了。”

    牧傲铁:“怎讲?”

    南竹:“老十五刚拿来的消息上说的明明白白,参州的那个黄金谷在古时曾发现过金矿,有金子,你忘了小云间那堆金沙了?”

    庾庆若有所思,这还真是最简单和最直接的联系,传说中的金墟就是一个黄金的世界,金子的存在就是一个最基本的逻辑线索。

    牧傲铁颔首,“那就去锦国参州?”看向了庾庆。

    “你们定。”庾庆随口给了句,不做决定。

    他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让这两人选择去,免得到时候钱不够了这两个家伙不肯掏腰包。

    南竹见大家都没意见,拍板道:“行,那就这样定了吧。什么时候动身?”

    庾庆起身,“不要拖了,尽快吧。”

    南竹却又伸手拉了他一下,朝另一个房间示意,“你家那个跟屁虫怎么办?”

    “我家?”庾庆愣了下,又立马反应了过来,人家指的是乔且儿,略皱眉,果断道:“这事她不能凑热闹,多个人开销也大,路费都吃不消,甩了她。”

    这个也不用提醒,他不至于完全轻重不分,早有定意,回头就走到了书桌后面,三两下整了笔墨,扯了一张纸来,就此书写起来。

    南、牧二人走来旁观,只见大概的意思是,说乔且儿身上也有些钱,让乔且儿就在这里长住着,报仇和欠钱的事都不用着急,他们来帮忙解决,若情况有变,会书信告知之类的。

    信写完,给了南竹,又与二人一番商议。

    离去的细节敲妥当了,庾庆才回了自己房间,推门而入,见盘膝打坐的乔且儿看来,挥手示意了一下,“且儿姑娘,隔壁那两个家伙有事找你谈。”

    乔且儿有些疑惑,“有事找我?什么事?”

    庾庆耸肩,“不清楚,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乔且儿没多想,起身了,款款离去。

    庾庆侧身到门口,向外偷看,见到她敲门进了那边房间,立刻转身收拾东西,斗篷重新穿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佩剑,那是他师父送给他的,哪怕剑锋砍豁了口,他也没舍得换,自然不会丢在这里。

    墙上取了佩剑后,立马转身跑人。

    另一间屋内,南竹在跟乔且儿东拉西扯,在打探她父母是怎么回事。

    聊着聊着,庭院那边的窗户啪嗒响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小石子打了下,南竹当即过去开窗看了看,叽叽歪歪了一句,“谁那么无聊?”

    再转身回来,又与乔且儿随便闲聊了几句才表示没事了。

    待告辞后的乔且儿一出门,南竹和牧傲铁立刻拎了事先收拾好的东西,将庾庆写的信插在门后,然后迅速双双跳窗跑了。

    好好的师兄弟三人,愣是被个女人搞的跟做贼的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的乔且儿发现屋内没了人,又试着朝屏风后面走去,有过前车之鉴,不敢再冒然,慢慢伸头往屏风后面看了眼,发现并无人影。

    再回头四顾,才发现了异常,发现庾庆的斗篷和佩剑不见了,再联想到南竹之前东拉西扯的聊天,脸色顿时一变。急匆匆出了房间,快步到了南竹的房间门口,直接施法挑开了门栓推门而入,未见人,先见一张纸飘落,下意识挥手抓住,闯入里面四顾,发现人不见了,还有行囊也失踪了。

    她又跑到打开的窗口向外看了看,没发现人影,这才留心到手上的纸是书信。

    看完书信内容,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被三个男人玩了手小把戏给甩了。

    手中书信一收,她也迅速离开了……

    街头碰头的师兄弟三人迅速跑人,以最快速度离开了幽角埠。

    出了幽角埠,三人紧急奔赴附近的马场,赶到了马场边上的一家大客栈,名为“千里居”。

    因幽角埠内部为了稳定秩序,不让飞来飞去,所以这座客栈也是千里郎在这一带的主要中转地和落脚点。

    师兄弟三人赶到客栈内,直奔一桌围坐的几名千里郎而去,南竹到了跟前就问:“离锦国参州最近的点,去不去?”

    在座的一名千里郎回道:“去,你们三个都去吗?”

    南竹:“对。”

    那人打量了一下三人,报价道:“他们两个各五万两,你七万两。”

    又被区别对待了,南竹很无语,但还是一口答应了,“行,走,立刻出发吧。”

    “立刻?”那人摇头,“立刻不了,得要等等。”

    南竹不解,“等什么?”

    那人又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等什么,刚刚接到商会的招呼,说有事吩咐我们,让我们稍等等再动身。你很急吗?应该等不了多久的。”

    无论是千里郎,还是挑山郞,都有负责协调他们的商会,而这座客栈就是相关商会的一个主要据点。

    商会发话了,千里郎不可能不听,师兄弟三人都能理解,只是这时机赶的还真有够凑巧的,他们为了甩开人赶时间,这边的商会却让千里郎暂时停飞,刚好就撞上了,这不是活见鬼了么。

    没办法,这事他们还真的是勉强不了。

    南竹立刻朝牧傲铁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迅速离开,守在了门外观察,一旦发现那女人来了,他们得及时躲避一下。

    等了片刻之后,客栈里商会的人露面了,拿了一沓手抄纸出来,一桌一桌的发下去,边发边提醒道:“都看看,都仔细看看,都引以为戒了。”

    什么玩意?庾庆和南竹不解,等这边桌上也发了后,伸了个头过去看,发现是份通告。说某位千里郎为了赚钱,以为晚上发现不了,悄悄载人在人间上空飞行,结果被抓到了,如今正面临严惩之类的。

    还当是什么,敢情就这玩意,师兄弟二人没了兴趣,南竹又催促,“现在可以走了吗?”

    一名千里郎站了起来,朝客栈商会的人喊道:“有客赶路,能走了吗?”

    那商会的人回头看来,挥手道:“去吧去吧,发给的东西看清楚了,引以为戒。”

    一桌四个千里郎,站起了三个,一起出了门,门口招呼上牧傲铁,一行很快冲天振翅而去。

    飞行在茫茫山脉上空,师兄弟三人松了口气,以为这下肯定是摆脱了。

    谁想,并未过去太久,后方便有一只巨禽快速振翅追来,背上骑乘的是一个女子。

    靠近了这边后,主动进入了这边的斜“一”字编队飞行队伍。

    师兄弟三人陆续回头看去,看清骑乘的女子是谁后,一个个无语。

    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乔且儿。

    竟然被追上了,师兄弟三人那叫一个尴尬。

    尤其是庾庆,他信誓旦旦告诉过人家,让人家放心,说不会扔下不管之类的,现在自己把自己脸给打的啪啪响,自己好像都能听到响亮耳光。

    师兄弟三人只能暗暗埋怨客栈商会那边,要不是在那耽误了时间,焉能如此。

    乔且儿也不吭声,面无表情,甚至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

    双方搞的不认识似的,但乔且儿的飞行坐骑摆明了就是在跟着这边的飞。

    烈日,夕阳,晚霞,夜幕,又星空。

    大半夜时,四只飞行坐骑才陆续落在了海边的一座码头上,这已经是锦国边境,它们不能再往里飞了,也是离参州最近的位置。

    跳落在地的庾庆摸出了银票,二话不说,先跑到了乔且儿这边,帮她把路费给付了,然后才去结师兄弟三人的。

    打发走了四位千里郎,四人直奔附近的驿站。

    庾庆要了两间客房,分房休息时,他又很自觉地和乔且儿进了同一间房。

    房里别扭了好一阵后,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庾庆又起身道:“我去他们房间洗个澡。”

    这段时间,他要去跟南竹他们谈话时,都用洗澡的借口。

    乔且儿忽出声:“就在这里洗吧,我不看你。”

    庾庆下意识想到了被看到的那天,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换我在这里,让你在房间洗澡,你行吗?”

    乔且儿:“可以。”

    她不是嘴上说说的,开了门就叫伙计送洗澡水进来。

    庾庆顿有些傻眼,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女人是不是开玩笑,真要当他面洗澡不成?

第三五四章 扯平了

    他怎么想的,对乔且儿来说似乎不重要,出了马蹄岛后,她几乎就是一个没什么喜怒哀乐的人,脸上大多时候都是一副神情寡淡的样子。

    庾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爷爷的死带给了她巨大的打击。

    在这件事情上,庾庆的内心其实是很不堪的,他知道因为自己的连累,害死了闻馨的爷爷,如今又是乔且儿的爷爷。

    洗澡水来了,两个伙计各提了两大桶冷热水来,还有一名伙计扛了涮洗过的浴桶来。

    放下东西后,一名伙计让他们自己调节冷热水。

    待几名伙计退下后,乔且儿关好了门,将门栓锁紧了,然后去了浴桶那边提水倒水,亲手试水温。

    待水温调节好了,她又走到一旁墙壁,拉起了布幔。

    客房里拉了一根绳子,正是用来悬挂布幔隔人视线的,为了方便沐浴时遮羞的。

    布幔拉开后,乔且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布幔后,那边的灯光照耀下,令她的身形投影清晰,以影子的方式展现着她在布幔后面的一举一动。

    不会吧?庾庆心里嘀咕,实则又暗藏某种期待,偷瞄着布幔后面的人影动作,又不敢正眼去瞧。

    很快,布幔上的人影动作令他慢慢不再偷看,而是目瞪口呆地傻傻看着。

    布幔上的人影解开长发后,正在宽衣解带。

    布幔人影将一件件衣裳宽离,最后只剩一道曼妙躯体的影子,才踩木凳进了浴桶内坐下。

    “咕嘟…”

    感觉口干舌燥的庾庆重重咽了下口水,咽口水的声音之大,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赶紧扭过头去,装正人君子的样子。

    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她以为这女人只是说着玩玩的,哪想到这女人居然真的会脱光了在他跟前洗澡,虽然隔了块布幔,但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虽然他以前也爬过房顶掀开瓦片看过寡妇洗澡,但那时候是被人怂恿去的,他那时还是个小孩,看不出任何感觉,这次却不一样,他已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正是感受到了体内翻腾的血气令人无法静心。

    他赶紧在榻上盘膝坐好了,看了看自己裆下的明显反应,赶紧将长衫下摆拉展了盖在膝上遮挡,然后闭目凝神,逼自己进入运功调息状态。

    坐在浴桶里的人影明显也偏头朝这边看了看,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咽口水的声音,之后自顾自地清洗沐浴起来。

    努力闭目凝神的庾庆额头上渐渐出现了细密汗珠,扶膝的双手用力抓紧了膝盖。

    那沐浴清洗的泼水动静,对此时的他来说,宛若魔音灌耳,一听声音,他脑海中就会自动想象布幔上人影的动作形态。他忽一下猛的睁眼,努力调平气息,刚才真正是差点搞乱了经脉中运转的内力,差点走火入魔。

    这乱人心声的动静太厉害了,庾庆不敢再强行抵御了。

    然这一开眼,年轻的心又蠢蠢欲动了,又忍不住悄悄偏头看向布幔上的人影,盯着人影的一举一动,偶尔咽一下口水,此时真可谓是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翻转。

    有想跑过去看一下的冲动,理由是,她也看过我的,我看回来,大家就扯平了。

    想离开,又想偷看,欲望拉扯着,令他整个人煎熬着。

    意识到自己的心魔要失控时,他终于不敢再磨蹭下去了,下定了决心离开。

    然就在这时,坐在桶里的人影哗啦一声起来了。

    庾庆扭头看去,布幔后面人的侧影刚好展现,凹凸起伏的身影,顿又令他忘了离开,怔怔看着那曼妙身影的一举一动。

    没多久,长发披肩的乔且儿裹了件斗篷出来了,是之前在幽角埠买的一件斗篷。

    庾庆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老神在在盘膝打坐在榻上,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乔且儿慢慢走到了他跟前,站在了他跟前,静静看着他,脸上涌现出无比复杂的神色,似乎也处在某种煎熬中。

    庾庆听到了也感觉到了她就在自己跟前,鼻翼微微翕动,也嗅到了。

    假装了一阵后,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与乔且儿四目相对着,他问:“你站这么近干嘛?不怕我下意识的反应伤了你吗?”

    乔且儿答非所问:“你真的会帮我一起报仇吗?”

    庾庆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了就会尽力做到。”

    乔且儿:“你之前也说不会扔下我跑掉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这个,庾庆就有点尴尬了,自己好像又听到了啪啪打脸的声音,遂解释道:“那个,并无歹意,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有些事情你跟着的话,确实不太方便。你没看到我的留信吗?我说了还会回去找你,就不算是扔下你。那个,你懂我的意思吗?”

    乔且儿再次答非所问,“你真的会帮我一起给爷爷报仇吗?”

    庾庆叹道:“我发誓,我保证,行不行?呃…”两眼突然发直。

    只见乔且儿裹身的斗篷慢慢松开了,裹在里面的双手慢慢分开了松开的斗篷,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斗篷里面是一具不着片缕的身子,曼妙白皙,渐渐完全展现。

    “我看了你,也让你看我,扯平了。”

    略带颤抖的话语声停下后,斗篷也呼一声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乔且儿的脚跟下,一个人赤条条站在了那。

    哪有什么扯平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庾庆并非什么英雄,未经人事的他头回面对这场面,哪经得起诱惑。

    瞪大了眼的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然后就突然起身,然后就一把搂住了乔且儿,然后就搂着一起翻倒在榻上翻滚。

    压的“大头”受不了,从他马尾辫中爬了出来飞起,落在了房梁上,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下面的情形。

    一经云雨,两两便知都是此中新人……

    天光了,已经到半上午了。

    还不见庾庆露面的南竹和牧傲铁一起出了房间,来到了庾庆房间门口,砰砰拍门喊道:“老十五出来了,该出发了。”

    里面传来庾庆的喊声,“今天暂歇,明天再出发。”

    南竹立问:“几个意思?”

    庾庆:“容我琢磨清楚了再说,今天歇着。”

    什么鬼?南竹真想直接开门进去,考虑到里面有女人可能会不方便才忍住了。

    两人转身离开后,南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一男一女躲在房间里不开门,有点不正常啊,不会真开荤了吧?”

    牧傲铁回头看了眼,摇头,“难说。”

    歇着就歇着吧,两人觉得肯定有原因,觉得老十五肯定会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结果等到了中午,还不见老十五出现。

    再等,下午过去后,老十五还是没出现。

    等到天黑了,师兄弟二人绷不住了,终于再次出门,又到了庾庆房间门口敲门。

    “老十五,你没死在里面吧?”

    南竹拍门喊着。

    庾庆的声音传出,“死胖子,瞎嚷嚷什么,骨头贱,有的歇反而皮痒痒了是吧?我再说一次,今天歇着,明天再出发!”

    “得,没事,肯定活的好好的,走吧。”

    一听里面话调,还能骂人,南竹就知平安无事,转身拉上牧傲铁走人。

    牧傲铁:“两人差不多呆了一天一夜没出房间。”

    南竹:“还用说吗?忘了我早前怎么说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迟早要出事,果不其然,肯定开荤了。老十五这畜牲,认识人家还不到十天呐,这也太快了吧?”

    牧傲铁:“畜牲!”

    两人出了房屋,走下台阶,站在驿站院子里仰望星辰,依然是唏嘘不已,同时也在嘀嘀咕咕担忧着什么……

    次日大早,南、牧二人又来到了某人房间门口,南竹正要抬手敲门,嘎吱一声,门主动开了。

    脸上挂着贱笑的庾庆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双手推开堵门的二人,“你们还挺早的。”

    南竹呵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

    庾庆径直从二人中间穿过,给了句,“先吃点东西,看看这里有什么吃的。”

    南竹刚想说什么,又一愣,只见洗漱一新的乔且儿摘下了面纱,顶着一张容光焕发的美丽脸蛋,一见二人,脸上骤起红云,又飘到了耳根上,羞答答给人行礼了,并客气尊称道:“七哥,九哥。”

    “呃?嗯…哦哦,好,你好。”

    南竹被她这举动和称呼弄了个手足无措,一时竟被搞的有几分唯唯诺诺的样子,赶紧让开了路,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了。

    “好。”牧傲铁简单回了句,也让开了些。

    乔且儿旋即低了头,很不好意思的离开了,小碎步快速追上了庾庆。

    反观庾庆,看他那走路的样子,简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貌似要向全天下宣告,老子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了!

    佳人到了边上,他顺手就去牵人家的手。

    乔且儿可不习惯公然这样,赶紧缩了手,谁知庾大掌门不是一般的霸气,竟直接伸手搂了人家的腰肢往身边一揽。

    乔且儿已经是很难为情了,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的行为更是想都不敢想,羞的银牙咬唇的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赶紧将人给推开了,并在庾庆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让他在公开场合老实点。

    怔怔目送的两位师兄一脸的无语,南竹一把拍在了眼睛上,不忍直视,“辣眼睛呐。”

    回头又问,“老九,你看,我没说错吧,叫咱们‘哥’了,一转眼就成弟妹了,这便宜弟妹来的快吧?”

    牧傲铁沉声道:“有辱门风!”

    “有辱门风的说法就算了,咱们自己屁股也不干净,没办法拿这事指摘他。”

第三五五章 有情人

    驿站的早晨吃的东西也没什么花样,最好的就是羊肉汤,很贵,一碗汤搭一块饼而已,竟然要五十文钱。

    对如今的庾庆等人来说,一两银子就能换二十碗羊肉汤自然是不贵的。

    对普通人来说很贵,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普通人不可能动辄花上万两的银子在天上飞来飞去,更不可能花百万千万的去买一幅字画或一件首饰。许多人甚至舍不得花钱骑马跑来跑去,不到非要背井离乡那一步的话,这辈子都只能在一个圈圈里打转,终此一生都走不远,看到骑马的就认为是贵人。

    好在羊肉汤很实惠,大碗装,里面还有肉。

    饼也实在,又干又硬,乔且儿耐着性子一点点将饼撕碎泡进汤里。

    庾庆看的直摇头,觉得这女人就是矫情,不如他这般爽快,他抓起饼就塞进嘴里用力撕咬下一块,然后满口的慢慢咀嚼。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又要撕咬第二口时,乔且儿伸手掰住了他的手,对他摇头,示意不要这样吃,拿走了他手上咬过的饼,端走了他跟前的汤碗,然后将自己跟前的汤碗端到了他跟前,示意吃这个泡好的。

    然后又继续去撕庾庆啃过的饼,泡进庾庆喝过的汤里。

    庾庆愣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理所当然的享受了起来。

    “啧啧,受不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老九,咱们还是换个位置坐吧,能在房间里呆一天两晚不出门的人,非常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小心把咱们牙给酸掉。”

    南竹和牧傲铁走来,走下台阶时刚好见到这一幕,南竹怪话连连,本想坐同一桌的二人正儿八经走开坐远了些。

    庾庆继续嘿嘿乐着,乔且儿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已渐渐适应,至少也是故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样。

    灶台那边的伙计,不时朝这边偷看,发现那女子不但长的天仙般水嫩,穿的也好,对自家男人又这般好,对比自家婆娘,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却也知道羡慕不来。

    驿站早餐的地方在房子外面,只拉了个棚子遮阳而已,棚子下面摆了数张桌子,朝向却是朝海的,能看到码头上的人来人往,还有海上的船来船往,是一番景,新的一天开始了。

    餐后,南竹让牧傲铁去跟驿站那边沟通离去的坐骑,自己则走到另一桌拍了拍庾庆的肩膀,对乔且儿笑道:“弟妹,能不能借你家男人用用?”

    乔且儿有点哭笑不得,说行尴尬,说不行也尴尬,只能是不吭声,不回应。

    “别理他,他也就是光棍久了,看不得别人好。”庾庆给了回应,不过还是对乔且儿偏头示意了一下,“准备动身了,你先回房间收拾吧。”

    “嗯。”乔且儿点头起身了,又对南竹欠了欠身才离去。

    尽管没了外人,南竹还是拉了庾庆往海边走,走远了一些才问道:“你跟她说了我们要去干嘛?”

    庾庆:“没有。”

    南竹:“你没泄露咱们门派的事吧?”

    庾庆:“我身为掌门不至于连门派规都不知道,过不了门派规矩,便不会告诉她,也是为她好。”

    南竹:“你什么都不说,她能愿意?”

    庾庆:“我说了,有些事情该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她也说了,我不想说,她就不会多问。”说罢还朝南竹挑了挑眉,嘚瑟的意味很明显,貌似在说,人还不错吧?

    南竹翻了个白眼,转身而去,懒得继续呆下去受刺激。

    庾庆则哈哈大笑,心情很是痛快,也确实很痛快,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大美人,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正儿八经成了男人。重点在于,这次的女人喜欢的是他庾庆,而不是喜欢那个有探花郎名头的阿士衡。

    他没想到属于自己的姻缘竟然就这样来到了,尽管乔且儿跟他在一起有因报仇的因素,但他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乔家的灾难他本就有责任,而他自己和白兰的恩怨也迟早要做个了结,否则老是被人暗中盯着也不是个事。

    他不贪心,他很满足了。

    一行四骑上路,快马加鞭赶往参州,乔且儿又蒙上了面纱,免得太过引人注意。

    途中除了换乘坐骑,几乎不停,日夜驰骋,横穿一州后,终于抵达了参州,沿途打听之下,才抵达了望楼所供消息上的黄金谷。

    就是一座大峡谷,谷内的道路还是一条主要通行道路,是两州之间来往的要道。

    四人就在峡谷一带四处搜查,找商旅聊,找附近的人家打探,还找到了曾经废弃的金矿,甚至是钻进了矿坑里查探。

    乔且儿虽好奇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但并未过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帮着做。

    当然,大多事情都是南竹和牧傲铁在干,庾大掌门显然是有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对正经事情确实没以前那么上心了,精力似乎更多的放在了乔且儿的身上。

    黑漆漆的废弃矿洞,站在洞口的乔且儿依然半蒙白纱,默默看着天空白云走神,不知在想什么,眼中浮现着忧郁。

    庾庆从矿洞内走了出来,走到了她的身后,她因走神居然没察觉到,庾庆盯着她看,这女人总是偶尔流露出这样的忧郁和惆怅,感觉还没有从那场变故中真正走出来。

    “怎么不理我了?”庾庆叹了声。

    “啊?”乔且儿猛然转身回头,莞尔道:“哪有。”

    继而伸出了手,去拍掉庾庆袖子上沾染的尘土,很细心,这一刻的温柔无双,似乎总想把自己所有的关怀都毫无保留的送给他,是那种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给予的感觉,无怨无悔的样子。

    庾庆抓了她的双手,又要去搂她的腰肢,喜欢嗅她耳鬓与颈项间的天然芬芳。

    又来了,乔且儿哭笑不得,看了眼矿洞里面,赶紧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别闹了。”

    庾庆纠缠不放,“你看了人家的身子,又诱占了人家的身子,如今想不认账了吗?”

    乔且儿噗嗤发笑,被他逗乐了,乱拳捶他一顿,结果被人趁机搂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后来乔且儿明眸水汪,明显也动情了,也搂住了他,两人额头抵在了一起,难舍难分的模样,嗅着彼此的气息,静静感受着彼此。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认识,那该多好。以前的你,能看得上我吗?”

    乔且儿闭目呢喃着。

    庾庆呢喃回应,“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可能看不上,现在认识也不晚。”

    洞内,两条人影出现,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南竹和牧傲铁钻出,手上还举着火把。

    两人没想到一出来就能看到这一幕,南竹一把捂住了眼睛,扭头一旁,“哎呀呀,真受不了这两个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动辄搂搂抱抱,从来不管他妈地方和场合,随时都能搂一块,这叫什么毛病。我说你们两个,至于么,能不能找间客栈把门关上了再说,你们不尴尬,我们尴尬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牧傲铁还是帮乔且儿说了句公道话的,“与弟妹无关,是老十五性子太野。”

    又被撞破了,乔且儿又被闹了个脸红,手忙脚乱地赶紧将人给推开了,然后快步躲开到了一旁。

    庾庆伸手招呼,“怕什么,他们这是羡慕嫉妒恨!”

    他越招呼,人家走的越远,没他那么厚的脸皮。

    “我恨你个鬼!”南竹手上的火把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庾庆挥手一把拨开。

    “伤风败俗!”牧傲铁手上的火把又砸了过来。

    庾庆又扭身避开了,一脸的不屑和嘚瑟。

    “少在这嘚瑟。”南竹骂骂咧咧走来,看了眼避开的女人,对庾庆道:“根据这些日子的辗转查探来看,这回,咱们怕是找错了地方。”

    说到这个,庾庆也有同感,只是既然已经来了,肯定要先好好查探一下再说,另就是换下一个地方得这两位自己开口才行。先来这边,他不表态,换下一个地方他也不表态,因为他不想自己掏路费,两个家伙手里有二十万两,如今比他多。

    正因为看出了这里不太对劲,看出了可能性不大,所以他才不积极。

    此时故意装糊涂道:“怎讲?”

    南竹:“你这厮还真是有情饮水饱,办事都不上心了。都四处打探过了,你还不明白?这里的黄金谷从古至今一直以来就是通关要道,一直以来都是人来人往的,若真有仙家洞府时常在这里开启的话,怎么可能一点相关传闻都没有?”

    庾庆嗯声道:“言之有理。”

    牧傲铁:“去裂谷山庄看看。”

    庾庆:“也好。我手上只剩了个四万来两,再加上你们手头的二十万两,也不知路费够不够,先凑合在一起飞一段路看看?”

    南竹双手忽在嘴边做喇叭状,施法大声道:“弟妹,我们差点路费,老十五想找你借点钱!”

    庾庆一愣,当场惊呆了,待他反应过来,南竹已经闪身先溜了。

    “死胖子!”庾庆指着跑掉的人影,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牧傲铁看了眼闻声走来的乔且儿,双手抱臂胸前,慢慢走开了,从容不迫地从庾庆身边过,淡淡扔下一句话,“不关我事!”

第三五六章 族徽

    都知道乔且儿比他们有钱,在马蹄岛的密室里都看到了,现钱就有百万两,还有密室里收拾的一些东西,好像也能值不少钱。

    走到这边的乔且儿察觉到了有问题,尤其是看到了逃跑的南竹,那位胖子嘴上经常不冒好话,相处的时间虽短,她也已经习惯了。

    她走来问道:“钱不够吗?”

    庾庆很想否认,然而知道,只要那两个家伙不肯掏腰包,这事就否认不过去,何况就算那两人掏了腰包,前往殷国那边的路费也未必就够。

    没有乔且儿之前应该是够的,多了个人的来去路费后,确实够呛了。

    他只好嘿嘿道:“我也不跟你见外了,都不是什么有钱人,是差点。”

    乔且儿立刻解开了自己的腰包,将一沓银票拿了出来,全部给他了,“我现钱差不多就这些了。”

    庾庆接到手,“那啥,回头等我有钱了再加倍还你。”

    “还?”乔且儿反问一声,静静凝望着他,明眸忽闪着,似略带薄嗔,令庾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她才轻声提醒了一句,“我也是你的。”

    言下之意也简单,你我之间不存在什么还不还的,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懂懂懂,庾庆当即乐开了花,银票往怀里一揣,伸手又要对她搂搂抱抱。

    又来?乔且儿略惊,赶紧后退躲开,并四周张望,果然,只见南竹和牧傲铁正在山坡上瞅着,见她发现了,两个大男人立刻扭过头,当做没看见。

    她亦扭头就走……

    裂谷山庄,地处殷国的西部地带。

    一路的荒凉,一路的人烟稀少,一行四人从两山之间的道路中冒出后,便勒停了坐骑,坐骑皆喘着粗气。

    放眼看去,大片的绿油油,浩瀚之地种满了绿植,是葡萄。

    葡萄便是裂谷山庄的主要营生,用来酿造葡萄美酒的,裂谷山庄也是殷国最大的葡萄美酒酿造商之一,同时也是一个修行界罕见的家族式门派。

    在那种满了绿植的平原尽头,是一座横亘的大山,远远看去,寸草不生的大山中间似乎有一条裂缝,像是被强行撕裂了一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那条裂缝,在古时曾经就被称为黄金谷,也是如今“裂谷山庄”名号的由来。

    “走。”庾庆招呼一声,先纵马跑下了坡。

    南竹、牧傲铁、乔且儿跟着一起纵马冲下去。

    一行冲入了葡萄种植地中间的大路上,两旁正在梳理果株的人不时起身看来,可谓一路不断有人冒头目送。

    来的途中,接近这边的时候,师兄弟三人对这边已有所打探,此地看似干燥,实则地下开挖了许多的地下暗渠,远处雪山上融化的雪水不断经由地下灌入这里,滋润了此地作物。

    乔且儿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来此地,但看出了一点,前后找寻之地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大峡谷。

    据说,裂谷山庄就在那裂谷附近的山脚下。

    所谓看山跑死马,看着距离不远,跑起来确实花了点时间。

    抵达类似山门的牌坊下后,师兄弟三人几乎是同时勒停了坐骑。

    三人的动作毫无征兆,导致乔且儿从牌坊下跑了过去才勒停,回头看着三人,感觉三人的反应不正常。

    高大的牌坊上雕刻着四个字:裂谷山庄。

    问题是牌坊上还有雕花,在那四个字的两边,有云纹雕花,云纹中各有一只特殊图案,是一只戟!

    是单刃戟,云团烘托着。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脑海里几乎都是同一个画面,小云间铁房子里的玉页上的内容:黄金谷,持戟人。

    不管是家族,还是门派,怎么会刚好用戟的图案来做标识?看样子,这像是裂谷山庄的族徽,不然应该不太可能把这么特殊的标识放在字号的两边。

    而且刚刚好的是,此地峡谷曾经的名字就叫黄金谷,偏偏又出现了以戟为族徽的家族,这应该不是巧合。

    师兄弟三人有了同样的直觉,金墟的入口就在此地!

    乔且儿驱马回来,问三人:“怎么了?”

    庾庆:“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家族的族徽有点奇怪。”

    族徽奇怪?乔且儿拨转坐骑,抬头看去,看到了那只戟,略皱眉,奇怪吗?说奇怪也奇怪,但应该也算不上多奇怪吧,人家自己愿意用,外人也管不着,何况也不算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回头再看看三人的反应,说道:“以戟做族徽,可能是表达‘尚武’的用意吧?”

    师兄弟三人相视不语,皆暗暗疑惑,裂谷山庄若真有能力开启金墟入口,后来能忍住不开?

    庾庆抬了抬下巴,几人穿过牌坊继续前行,来到了大路的尽头。

    尽头立着一杆随风招摇的旗帜,旗帜上画的也正是云纹烘托的单刃戟,越发证明了是族徽。

    旗杆下面的石台上,蹲坐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头,衣服脏的发亮,皮帽子下的花白头发凌乱,眼珠浑浊,叼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抽着,晒着太阳,瞅着几名来客打量。

    这里是山脚下的一片平缓坡地,杂乱无章的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土房子,那种黄泥巴土坯的房子,有的房子还打了一圈土墙。木头房子都很少见,其中也夹杂着石块和泥巴混建的土屋。

    数不清有多少栋,粗看去不止上千栋,而这里就是裂谷山庄,所谓的山庄其实就是这个“吴”姓的庄子,散乱分布于此的土房子都是民居,就是吴姓族人的家。

    据说整个山庄的吴姓族人有过万人,本地没有外姓,嫁进来的女人也冠了夫姓,都姓吴。

    别看这地方土不拉几、穷兮兮的样子,其实外面想嫁进来的女人多的是,而且还不是谁想嫁就能嫁进来的,吴姓族人挑剔的很,因为这里只要不懒,就有饱饭吃。

    外面是什么世道?譬如庾庆经历过的,一场灾患,灾民流离失所,只需几百万或上千万就能给无数灾民一条活路的,可堂堂朝廷和官府居然说拿不出这笔钱,而一些权贵的妻女买点首饰兴许都不止花这些钱。

    那些修行中人出手更是动辄千百万,为了买颗没用的桃子就能随便花出几十万,却没人去怜惜那些灾民。

    因为能拿出那些钱的人不像庾庆那么傻,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拿出来了,也是杯水车薪。因为钱不能真正发挥作用,不能真正到灾民的手上,像庾庆那样直接发钱到灾民手上就是挡别人财路,不是谁都能有“阿士衡”的背景和探花郎的名气防咬的。不把大灾当做发大财的机会,不趁机哄抬物价,不逼得别人卖儿卖女就已经算是够好了。

    如此荒唐的世道,在这农作物不旺盛的荒凉之地,活着就更艰难了,裂谷山庄能衣食无忧,试问得有多少人向往。不但外面的女人渴望嫁进来,本族的女子也不愿外嫁,大多与三代以外的进行内部通婚。

    当然,裂谷山庄也不都是眼前很土气的样子,这些住土房子的人,基本都在葡萄田里干活,参与酿造的族人则比较高级,基本上都住在蛀空的山体里。

    横亘的大山山体内,不但住了人,还储存着大量的葡萄美酒。

    就在一行打量此地环境时,旗杆下蹲坐的脏老头敲了敲烟杆,又重新往烟锅里补填烟丝,咧出一口发黄的大板牙,问道:“哪来的?”

    南竹哈哈道:“大爷,我们是游历天下的修行中人,听说这里有万亩葡萄园,特来开开眼界,顺便来看看你们这的那个什么妖怪,看能不能顺便帮你们除掉作乱的妖孽。”

    裂谷山庄这里的情况有点特别,与人间和妖界的五十里之约有关。

    首先是此地比较荒凉,山庄之外除了通往城镇、村庄的地方,其它几个方向那是荒无人烟,不是寸草不生的山,就是戈壁荒原,是个连妖修都不愿立足的地方。

    很久以前的裂谷山庄为了把买卖做大点,在此地沿着地势向两边无限开垦了葡萄种植园。

    有妖修发现这情况后,就以五十里之约的说法进行讹诈,结果讹财不成,恼羞成怒,干出了抓人剖心吸血之事。裂谷山庄自然是激烈反抗,双方打的不可开交,谁也赢不了谁,最后的状况就类似于对簿公堂。

    妖修状告裂谷山庄践踏了五十里之约,而裂谷山庄则说并未逾越,说扩充的地方原本就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关键这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无论是妖界还是人间早先都没人上过心,谁都拿不出真正的证据来支撑自己这边。

    但两边的裁决者也都站自己人这边,扯来扯去最后也就成了个没有结果的局面。

    上面做不出裁决,下面就自己干了。

    裂谷山庄发动人手越界除妖,妖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而妖修那边越界偷袭裂谷山庄,人间这边也当不知道。

    两边杀来杀去的每年都要来几次,搞成了世仇。

    事到如今,还不时有妖修偷袭到庄子里来,吸人血剖人心吃。

    而裂谷山庄寻找外力相助的悬赏也一直挂着,谁能杀一只作恶的妖孽便赏十万两。

    然来这荒凉地方挣赏钱除妖的人很少,庾庆等人也正是听闻了这个情况,才当做了借口直接闯到了跟前。

    “哦,是来打妖怪的呀,还有个女的。”脏老头打量着嚷了句,站了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回头喊道:“石头,打妖怪的好汉来了,带几位好汉去内庄谈事。”

第三五七章 裂谷山庄

    附近有一名在用黄泥巴砌墙的少年,闻言扔下活跑了过来,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沾染了不少黄泥巴,手上的泥巴在身后蹭了又蹭,长的还挺俊秀的,好奇地看着几位来客,漂亮姐姐自然是更吸引人注意。

    乔且儿哪怕蒙着面纱,来到这种地方也是很醒目的,半遮着脸也能看出是一朵花。

    脏老头手中烟杆指使着,“跟他去就是了。”

    少年嗯了声,也很高兴的样子,立刻转身带路,后背凌乱的泥巴手印很明显。

    庾庆等人下了马,牵着马,尾随。

    穿行在这住户散乱的庄子内,走了一阵后,众人总感觉这庄子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光天化日之下的一种诡异感。

    南竹突然朝领路人喊道:“少年郎,你们这里没人养家畜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立马四处打量,才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整个庄子里,似乎一只家畜都没有,与这村庄似的地方不太相符。

    众人才反应过来,明白了自己感觉不对的地方在哪,因没那些东西,还有这个庄子显得过分安静。

    少年回头好奇地打量了一阵,可能是觉得南竹太胖了,旋即挠头问:“养家畜?是什么?”

    几人看到他又把手上没擦干净的泥巴弄头发上去了。

    南竹无语,旋即解释道:“家畜就是鸡狗牛羊之类的,你没见过?”

    少年想了想,摇头道:“知道,但是不能养,会跑进地里弄坏葡萄,葡萄不好了,酿出的酒也不好了,庄主说我们的葡萄不能有瑕疵。”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众人恍然大悟,看来这裂谷山庄对出售物品的品质管控还挺严的。

    南竹又看了看没什么人影的庄子,“人都下地干活了吗?”

    “嗯。”少年点头,继而又扭头看了几人一眼,问:“你们能打死妖怪吗?”

    南竹哈哈道:“看来这妖怪把你们祸害的不轻呐。”

    少年低了头,黯然道:“我哥哥被妖怪吃了。”

    几人相视一眼,南竹把缰绳扔给了牧傲铁,让他帮忙牵马,走到了少年身边,“你见过那妖怪吗?”

    少年摇头。

    南竹:“那妖怪长什么样?”

    这也是他们比较疑惑的问题,来之前的途中他们就打听过裂谷山庄的情况,想知道与之对抗的妖修是什么情况,然而似乎没人能说清到底是什么妖怪,似乎各种说法都有。

    少年却不吭声了。

    等了一会儿,南竹问:“不知道吗?”

    少年又摇头,“说过妖怪长相的,妖怪晚上就会趁你睡着了把你吃掉。”

    几人懂了,这是不敢说,都知道这是类似于各地吓小孩的话术,但他们也没有勉强。

    不过南竹的嘴上没停,絮絮叨叨的,少年不时被逗的嘿嘿笑。

    乔且儿听的不时微微摇头,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也算是了解了这位七哥,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成了话痨。

    一行抵达山脚后,立马看到了另一种气派,飞檐雕刻在峭壁上,雕梁画栋深凿在山体上,峭壁上还有好多露台。

    走到了这里,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葡萄酒香气。

    少年请他们稍等,自己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屋内出来了三人,少年跟在他们后面。为首者是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汉子,但气质和味道同外面的那些吴姓族人比起来已经是云泥之别,脸上给人一种宾至如归感的微笑。

    为首者打量了一下四人,拱手见礼,“在下裂谷山庄三庄主吴和运,敢问四位贵客尊姓大名。”

    一听这位便是三庄主,四人忙行礼。

    相关情况他们在外面也打探过,裂谷山庄有三位庄主。

    大庄主名叫吴刀,统揽全庄,也是裂谷山庄的头领。二庄主吴谢山,主内,负责山庄内部事务。三庄主就是眼前这位吴和运,主外,负责山庄外部事务。

    三位庄主的辈分不一,裂谷山庄也不按辈分取才,只看能力。

    框架上明显能看出和一般门派不同,家族的痕迹更明显。

    庾庆:“林二庆。”

    南竹:“朱在南。”

    牧傲铁:“铁如山。”

    乔且儿:“汪少珺。”

    四人各自报名后,吴和运哦了声,再次拱手道:“四位是特意来为我裂谷山庄除妖的?”

    庾庆笑道:“特意谈不上,裂谷山庄人才济济,哪轮得到我们来招摇。”

    “诶。”吴和运摆手,谦逊道:“话不能这样说,裂谷山庄地处孤僻,不敢小看天下高人,也是能力有限,否则又何须广招各路豪杰来除妖。话说回来,难道你们不是为除妖来的?”

    庾庆:“我们乃游历天下的散修,听闻这里有大片葡萄园,过来开开眼界是真。当然,也听到了妖怪传闻,听说了贵庄的悬赏,来了自然要试试看,只怕未必能让贵庄如意。”

    “哈哈,愿来这荒僻之地就是贵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确认确实是来除妖的,吴和运笑着恭请了四人入内。

    跟他出来的两人帮忙将马匹给牵走了。

    凿空的石窟内也很讲究,底层分明是按照了庭院之类的布局来的,只不过上不见天日,许多地方都用了镜子来折射天光,有些地方则布置了发光的荧石照明,显得比较昏暗。

    几人跟着吴和运从一侧的石阶上楼时,走在后面的牧傲铁回头看了眼,见一名男子手搭在那少年的肩膀上将其给带走了……

    先是宽大的石阶而上,再是古老而充满厚重气息的石头楼道,最后是与露台结合的半开放式客厅,从头到尾都是浑然一体的开凿,而且是精雕细琢,很精美,让来客为之惊叹。

    落座后,有人端来了茶水,待飘出了酒香后,庾庆四人才发现,所谓的茶水其实是酒水。

    壶里倒出的是暗红色的葡萄酒,装酒的是牛角杯。

    看出了客人的讶异,吴和运哈哈笑道:“我们这里的特产是葡萄美酒,所以和别的地方不同,招待客人用的都是本地特产,如果实在不行,茶也能找一些出来。”

    庾庆摆手,“算了,入乡随俗吧。”

    吴和运微笑看他,举杯邀请,宾主互敬。

    他大概已经看出来了,这四人当中应该是以这年轻人为尊。

    放下酒杯后,庾庆发问:“此地究竟是何妖怪作乱,之前问庄里带路的少年,他甚至连说都不敢说,说什么说了妖怪长相,晚上睡觉时会被妖怪给吃了,不知那少年说的可是真的?”

    吴和运哈哈大笑,“林兄弟怎会信这种荒唐话,不瞒诸位,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话。此地与其它地方不同,为了对葡萄园进行灌溉,历代先人将下面的水道暗渠挖了个盘根交错,宛若迷宫,有的地下蓄水甚深,偶尔就会出现小孩不慎溺水的事故,故而拿妖怪来吓唬,免得小孩子到处乱跑乱钻。”

    庾庆哦了声,南竹又再问:“是何妖怪作乱,竟能如世仇般纠缠这么多年?”

    吴和运苦笑:“最早是狼妖,之后就说不清楚了,什么妖怪都出现过。说实话,我们甚至怀疑这事的背后是妖界在做手脚。”

    南竹惊讶,“真要是妖界对付你裂谷山庄的话,说句不敬的,又岂是你区区裂谷山庄的能抵挡这么多年的?”

    吴和运摆了摆手,“妖界怎么可能公然灭了我裂谷山庄,我人间卫道士也不会答应,敢硬来必遭反噬。你们能来此地,应该听说过当年五十里之约的事,一直没有扯清楚,而这西部荒凉之地,类似这样的地盘太多了。”

    南竹“哦”了声,恍然大悟状。

    众人也都大概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妖界在通过不时的敲打裂谷山庄来警告其他人,不要试图以这种方式划地盘。

    吴和运:“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也搞不清具体是什么妖怪的原因,因什么妖怪都可能出现。还有就是,这么多年来,如同诸位一样风闻而来除妖的人,最终几乎无一人能善终,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四名来客皆凝噎无语,南竹喉结动了动,试着问道:“这么多年来,过来帮忙除妖的,没一个活着离开的?”

    吴和运:“也不能说没有活着离开的,有的死在了这里,有的离开后,遇难在了途中,至于有没有事后无恙的,我们也不清楚,这话不能乱说。”

    四人再次无语。

    吴和运看了看四人反应,“四位的好意,我们裂谷山庄自然是十分感激,但情况还是要跟四位说清楚,不管四位是去是留,裂谷山主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四人还是无言以对。

    换了一般人,肯定就吓跑了,背后可能是妖界暗中出手,这还怎么玩?

    然而师兄弟三人的来意不一般,除妖什么的只是借口,他们才不想来除什么妖,也不想跟妖界发生什么冲突,犯不着干那冒险事,他们想摸此地的情况是真,只要有借口留下就行。

    所以嘛,庾庆笑道:“这么大的葡萄园还真没见过,既然来都来了,也不急着离开,留下走走看看再说,如果能尽到力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行,还望贵庄也不要见怪。”

    南竹亦微微点头表示认可,牧傲铁没任何反应。

    乔且儿则悄悄多看了师兄弟三人一眼,不知这三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危险可想而知,居然还要留下。

    吴和运多少愣了愣,旋即又一脸灿烂笑意道:“也是,来都来了,不妨走走看看,虽是穷乡僻壤之地,但对外地人来说也算是别有风情。”回头对身后倒酒的小伙子道:“吴安,从今天开始,这四位贵客就交给你去看顾了。”

    “是。”被称为吴安的小伙子应下,也对几人欠了欠身。

    吴和运回头又对几人道:“从今天开始,有什么需要的话,你们尽管跟他说,只要不超出规矩外的,他都会尽力给几位安排的。”

    庾庆:“好的,多谢。对了,三庄主,我们看到你们的族徽是一只‘戟’,居然有人会以‘戟’做族徽,倒是十分罕见,不知可是有什么说法?”

    吴和运笑道:“传说先祖曾在荒原遇到过狼群的袭击,在荒地捡到了一只长戟防身,才躲过一劫,才有了后来踏上修行之路的机会。有感于此,先祖才将‘戟’当作了族徽。”

    师兄弟三人不动声色的互相看了眼,庾庆颔首,“原来如此。”

    正这时,忽有一阵阵风卷入,站一旁的小伙子吴安突然快步走到了露台外面,向远处瞭望着什么,继而回头朝里道:“三庄主,风沙来了。”

    吴和运立刻过去看了看,屋内几人也跟了出来。

    只见远处天际一阵暗黄,以遮天蔽日的气势压来,沙尘滚滚,俨然是沙尘暴,庾庆等人久有耳闻,却是头回见到。

    吴和运招呼几人退进了屋内,吴安则蹦到了露台上面,解开了上面的绳索,放下了卷帘,又入内扯了一条条绳子绷紧绑好,避免被风沙从外面吹开。

    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外面已有人端了灯火进来照明。

    没多久,外面已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动静,屋内的火苗也在晃动。

    庾庆忽道:“外面葡萄田地里,似乎还有许多人,有些远的,一时间跑不回来吧,他们怎么办?”

    乔且儿闻言看向他,眼中透出柔情。

    吴和运笑道:“不用担心,葡萄田地里都有打水的地洞,遇上这天气,他们随时可以钻进地下暗渠里躲避,不会有事。”

    庾庆哦了声,“是我多心了。”

    外面的沙尘暴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消停了。

    作陪一阵的吴和运也起身了,“四位,庄里还有事要处理,我就不陪了,吴安会带你们去客房,有事吩咐吴安便可。”

    “无妨无妨,已是叨扰。”

    庾庆起身客气,几人都站了起来相送。

    吴和运告辞而去。

    几人也没有在此久留,吴安带了他们去。

    出了门,经过道一直前行,下了台阶又上台阶的,在室内走了差不多一里路,才将他们带到了一排客房前。

    吴安扫了眼人数,问:“四间房吗?”

    庾庆:“两间就够了。”

    挤一起不方便,太散开了也不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稍微有个照应能稳妥些。

    于是吴安就近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尽量靠一起的客房,客房都有露台,掀开遮挡走到露台上一看,天地间依然还有些灰蒙蒙的感觉。

    确定了客房后,吴安告知他们,待会儿会有人来打扫和准备。

    待到沙尘的影响去除的差不多了,天气又清朗了,庾庆主动要求走走看看。

    吴安问他们想看什么地方,庾庆想去“黄金谷”查看,但还是忍住了,怕一来就去那地方容易引起怀疑,说随便。

    吴安只好自作主张,先带他们去了藏酒的酒窖开眼界。

    酒窖在地下,一排排的酒桶如龙,堆的看不到尽头,蔚为壮观。吴安介绍,基本上每个来裂谷山庄的人都会来这里开开眼界。庾庆口头称是,实则几人都不感兴趣。

    他们对黄金谷感兴趣,对这个家族是不是持戟人感兴趣,然而这些感兴趣的都不能轻易说出来。

    带着几人在地下酒窖逛了逛后,吴安又领着他们从另一头出来了,出来的地方离他们入住的客房已经很远了。吴安直接带了他们去葡萄园游逛。

    葡萄园里的葡萄还没长大,离采摘的时候还远,吴姓族人夹杂在田垄间忙碌。

    到了葡萄园,有一样东西免不了要开眼界,那就是地下的暗渠,也是每一个来裂谷山庄的人都免不了要来参观的。

    找了个有台阶的地坑,吴安领着他们走了下去,立见三尺来宽的溪流汩汩流淌不止,水质清冽。

    溪流两边靠墙的地方都有过道,都是只能容一人独行的土路。

    一行朝前面的地坑光柱走去。

    南竹得侧着点身子走才行,嘴里嘀咕了一句,“进入地下后,温度明显下降了好多。”

    吴安在前面解释了一句,“渠里的水都是雪山上直接化下的雪水,水很凉。”

    走了那么一程,不时有交叉路口出现,忽然吴安抬手示意大家暂停。

    南竹不解,问:“怎么了?”

    吴安往前面和后面的光柱指了指,众人看到了,应该是外面起风了,刮下了不少的灰尘。

    等到灰尘稍微消停了些,一行才继续前行。

    下一个交叉路口的中心是一汪水池子,上面的洞口还架着轱辘和井绳,到了这里得绕行。

    庾庆却停步了,看着上方洞口垂下的光柱中还在轻轻飘荡的灰尘有些走神,且略有眯眼反应。

    “这边。”带着众人绕行的吴安喊了声。

    庾庆这才醒过神来,跟着绕了半圈,继续向前。

    之后没走两步,他突然脚下一滑,一只脚竟踩进了水渠里。

    众人皆回头看,都有些意外,南竹嘿了声,“老十五,你晃神想什么呢?”

    大家都是修士,都明白,若不是走了神,不至于犯这种失足的低级错误。

    庾庆拔起脚,单手扶着土墙,趁脱鞋子吸引吴安注意时,迅速给了南竹和牧傲铁一个眼色,然后才晃悠着脱下的鞋子苦笑道:“算了,我不走了,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吧。”

    乔且儿对这种土不拉几的地下暗渠也没什么兴趣,正要说留下陪他,谁知庾庆却紧接着说道:“少珺,跟他们去吧,不用陪我。”

    南竹已会意道:“走吧弟妹,他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用管他。我们去看看吴兄弟说的地下水车去。”

    乔且儿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毕竟男女有别,正常情况下,这位七哥不会让自己离开自己男人跟他们这些男人走,又看了看庾庆不小心失足弄湿的鞋子,嗯了声便转身。

    反倒是吴安略有些犹豫,但见客人还有要去看的兴趣,他又不好拒绝,只好叮嘱庾庆,“林兄,那你就在这等着,不要乱跑,我们回头就过来找你,要不了多久的。”

    庾庆挥动手中的湿鞋子,“去吧,去吧,我等你们。”

    之后目送了一行离去,等到一行隐约在前面的路口拐过去后,他立刻将湿鞋子套上了脚,四周看了看,运功震了震湿脚的水汽,然后蹿回到交叉路口的那个水池,他直接绕去了另一条通道,奔暗渠下游方向去了。

    快速蹿行了大概一里路的样子,前方变得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看远处的光点,是透光的洞眼隔得远了。

    并不重要,他就停在了这里,摸出了火折子,吹燃了。

    火光一亮,立刻响起了哗啦啦的铁链子声音。

    庾庆举高了火折子看去,发现此地是个较开阔的地下空间,还架有长长的板凳,凳面已经磨的光溜,显然是经常有人坐导致的,估计是给干活的吴姓族人休息的地方。

    然此时的休息地却明显被人设置了一个陷阱,就在那长长的板凳前,有一块地被一个小少年给踩踏了。地坑里居然放着一只狰狞的捕兽夹子,硕大的锯齿虎口狠狠咬住了小少年的小腿。

    小少年看着很精壮,没穿衣服,赤足,只有胯裆部位草草包裹了一下。

    小少年有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根根丝丝分明的发质很好,火光下能反射出乌亮光泽。

    小少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有神,此时明显充斥着恐惧,却朝着庾庆呲牙咧嘴,发出“嗬嗬”声,犹如一头野兽在恐吓庾庆一般,手里还拽着牵扯捕兽夹的铁链子,用力拉扯,却无法扯开。

    庾庆手中的火光挪了挪,目光定格在了小少年的胸膛上,发现他的胸膛上有纹身,竟是一只“戟”的图案。

    庾庆意识到,应该是吴姓族人中贪玩的小孩跑了下来,误踩了捕兽夹。

    有一点他不太明白,裂谷山庄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设置如此凶器。

    庾庆当即走近,就要帮小孩打开捕兽夹进行救治。

    然小少年立马疯狂挥手挠他,不让他靠近,嘴里“嗬嗬”个不停,恐吓威慑的意味很明显。

    庾庆当即解释道:“小家伙,我帮你打开,打开了你才能脱险。放心,我是裂谷山庄的客人,不会害你。帮你打开,救你,懂吗?”

    小少年听懂了,只是神情中明显有将信将疑的意味,但急躁不安、呲牙咧嘴的样子慢慢收敛了,不过戒备态势依然,双爪摆出了随时要反扑的样子。

    庾庆好笑,不管他,直接过去蹲下了,火折子倒插一旁,双手掰住捕兽夹咬合口,一发力,顿时吃惊,发现这玩意不是一般的捕兽夹,咬合力惊人,他不运功竟然无法掰开,被这么一咬,这小孩的腿岂不是废了?

    他当即运功强行掰开了捕兽夹,重新恢复成打开的状态后,要去扶小少年的脚,想帮其看看。

    令他吃惊的是,小孩竟然直接跳身蹦开了,慢慢往后退着,见他真的不来追自己,似乎也有些奇怪,旋即一个转身,跑进了黑暗中,脚步声远去,就这样消失了。

    被这么狠的捕兽夹咬了一口,居然没事人似的跑了?

    庾庆久久难以从小孩脚上的伤口处回过神来,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忽然拿了地上火折子照明,伸手到捕兽夹的锯齿口上摸了摸,摸出了点湿滑的鲜血放在眼前看,结果发现确实不是红色的,而是金色的!

第三五八章 来谢

    之前,他以为小孩腿上的伤口处以及流出的血是因为沾染了黄土,也没有多想,后来小孩没什么事的动作反应才让他意识到不对,才让他重新盯着小孩的伤口有了观察,才有了如此的发现。

    这世上怎么会有金色的血?他有点不明白,从小孩的肤色以及眼眸中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指尖揉开金色血迹,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翼前嗅了嗅,也有正常的血腥味,似乎仅仅是颜色不同。

    放在别的地方,他肯定找不到遐想方向,然在此地,脑子里不时会闪过“黄金谷”、“金墟”这样的字眼,加上小孩胸膛上的单刃戟纹身,他有理由怀疑是不是和金墟有关,有理由怀疑会不会是因为吴姓族人是持戟人的原因。

    然此时也由不得他在这里慢慢多想,搞不清吴安他们会什么时候回到那个位置,走到一旁蹲在溪流边洗掉了手上的金色血迹,吹灭了火折子,迅速离去。

    没多久,便返回了原地,又绕着水池走了圈,观察了下四周,挥袖扫掉了地上的浮尘,坐在了硬化的黄土地上,慢慢等着,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的事。

    刚才的小孩也给了一定的启发,这个地方想从大人口中探知点什么怕是不容易,不妨从小孩身上下手……

    没等太久,片刻之后,吴安带着南竹等人回来了。

    见庾庆在盘膝打坐,吴安放心不少,招呼一起离开。

    南竹等人则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尤其是师兄弟两个,两人可以肯定老十五这家伙刚才绝对干了点什么。

    问题是,他们也不知老十五能干什么,眼前的情况又能干什么。

    而这也正是两人佩服庾庆的地方,往往在两人毫无头绪的时候,老十五这家伙便已洞察先机做出了反应。

    一行没有从原路离开,吴安带着他们从就近的有土台阶的坑口走了出去,又置身在了外界的葡萄植株海洋中。

    环顾四周,吴安又问他们,“诸位,还想去哪看看?”

    众人也四周打量,庾庆终于指向了那道垂涎已久的峡谷,“那峡谷看起来不错,大家去看看如何?”

    南竹当即附和一句,“好哇。”

    牧傲铁也嗯了声。

    脸上蒙着纱巾的乔且儿脑海中则闪过了几人之前在锦国黄金谷来回搜寻的画面,如今又是一处大峡谷,她再不知道情况也猜到了大老远跑来这里是冲那峡谷来的。

    吴安倒是没有拒绝,直接带他们横穿葡萄田地,奔大峡谷而去。

    一行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才走到,站在峡谷入口,有呼呼风过,吹的几人衣袂翻飞。

    看了眼裙袂飘摆的乔且儿,庾庆想都没多想,就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为她遮风。

    一个小小的举动,令乔且儿面纱下的嘴角莞尔,看向庾庆的眼神亦温情脉脉,也下意识贴身靠近了庾庆的后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尽地主之谊的吴安站在了风口上,向大家介绍,“大裂谷,宽近十丈,长约五里,最高处大概两百丈。”

    南竹问了声,“此地的名字就叫大裂谷吗?”

    吴安笑道:“荒僻之地的山口子,哪有什么名字,不就是像什么叫什么。来裂谷山庄的客人,也有不少都会到这里走走看看,这看似裂开的山体,看着毕竟稀奇。”

    庾庆:“就这么一个裂谷,也经常有人来玩?”

    吴安:“经常谈不上,一年有个几拨也很正常。”伸手请大家跟他往里面走。

    庾庆哦了声,脚步跟着人群挪动,心头有思索,如果真如对方所言的话,可以随便让外人参观,那就说明这峡谷不是什么禁地。

    峡谷内的地面崎岖不平,没有修过路的迹象,庾庆边走边观察,试图找出碾压过的痕迹,毕竟小云间出现的大量黄金有可能就是来自这里。

    两边山壁也看不出任何人为开凿的痕迹,穿山而过的风时停时吹,每一块石头上只有岁月的痕迹,再无其它。

    南竹和牧傲铁也在一路观察,仔细观察是否有异常之处。

    一行横穿了整个峡谷后,前方又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戈壁,是一片更加荒凉的地方。

    没什么看头,一行折返,返回的途中师兄弟三人依旧在观察。

    乔且儿则在暗中留心他们。

    吴安不时指着峡谷比较突出的景致介绍,师兄弟三人也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常来。

    出了大裂谷,眼前又是那片房屋凌乱散置的庄子。

    庾庆看了看天色,见一时也天黑不了,遂说道:“吴兄,这庄子倒是有点意思,不如去逛逛吧。”递了个眼色给两位师兄。

    吴安迟疑,“已经快到饭点了,那边怕是已经准备了晚宴款待。”

    南竹哈哈道:“天都没黑,算啥子晚宴,都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饿。这庄子看着确实有点意思,吴兄弟,带我们见识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吧。”

    吴安苦笑,“都是一群乡下人,怕有碍观瞻。”

    庾庆:“不都是你的同族吗?”

    吴安点头,也猜到了他的意思,“是同族,我也没有贬低的意思,但现实是不可能有那么多修炼资源给全部族人,大部分人只能当普通人。我自己美化没用,你们已经看到了,就是一群乡下人。”

    叹了声,也没多说什么,伸手示意,既然想看,他就带着看看。

    一群人顺着斜坡步行下来,融入了村庄中。

    此地依然空寂,除了一些嬉戏玩耍的小孩,看不到什么大人的影子,基本都还在葡萄园里忙碌。

    至于那些小孩,本来玩的还挺开心的,一见到有陌生外人,便立刻纷纷躲进了屋里。凭庾庆等人的察觉能力,看到了门缝后面一双双偷窥的眼睛。

    南竹疑问:“吴兄,我们看起来像坏人吗?为什么要躲在门后看我们?”

    吴安哈哈笑道:“这里的小孩都怕生,当然,也是受了那些妖怪的影响,遇到陌生人感觉躲起来比较安全。小孩子,有什么怠慢之处,诸位不必计较。”

    逛着逛着,又差不多逛到了村口的位置,一行又遇到了刚来时带路的那位少年,还在用黄泥巴砌家里的围墙。

    听到动静,少年回头一看,见到是他们,咧嘴一笑。

    南竹也乐了,“总算遇上个不怕生的。”

    吴安解释了一下少年不怕生的原因,“他之前给你们带过路,知道你们是来除妖的,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南竹哦了声,原来如此,朝少年挥了挥手,少年亦高兴摆了下手。

    庾庆观察了一下四周,目光又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之后不经意间走到了南竹的边上,脚下试着碰了下南竹的脚,南竹回头,庾庆给了他一个眼色。

    尔后,庾庆脱离了队伍,向一个木板搭建的灰扑扑的简易凉亭走了去,边走边背对着挥手说道:“你们继续逛吧,看来看去也就这样了,我不走了,我坐这里歇歇脚,等你们。”

    南竹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指了村庄里的一栋建筑,说道:“别呀,一起呀,你看那边那个石头堆砌的大院房子,走,一起去看看吧。”

    庾庆已走到亭子里,转身在当凳子的横木上坐了下来,摆手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就在这等你们。”

    南竹:“要来逛的是你,发懒劲的也是你。咱们别理他,来都来了,弟妹,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石头房子去。”挥手示意。

    牧傲铁亦道:“土房子里唯一的石头房子,去看看。”

    乔且儿不吭声,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位肯定又是在暗中配合什么。

    吴安解释道:“三位,那石头房子只是庄里民众洗衣服的地方,下面通了地下水。”

    “哦,在这干旱地方洗衣裳,那倒是要见识一下。”南竹呵呵一声,双手抱在了大肚子上,率先走去了。

    牧傲铁跟上,看了眼庾庆的乔且儿只好也无奈跟上。

    吴安相当无语,朝庾庆拱了拱手,让他稍等,自己则快步追上了南竹等人。

    目送这些人的身影消失在一栋栋土房子后面后,庾庆看了看四周,又起身,径直奔正在用泥巴糊墙的少年走去,笑着打了个招呼,“要我帮忙吗?”

    少年回头一看,笑了,转身摆手道:“不用…”

    话还没说完,庾庆脚下突然绊到了一块石头,一个趔趄前扑,貌似下意识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襟,一下就将其衣服胸膛前给扯开了。

    少年赶紧扶住了他,避免他摔倒。

    庾庆已经站稳了,乐呵呵道:“放心,这哪能摔倒我。”目光从少年光溜溜的胸膛上挪开了,确实是光溜溜,虽然明显好久没洗过澡,但胸口皮肤上并无任何异常,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双手顺便帮少年重新整理好胸前扯开的衣服。

    少年却是陡然松手,万分抱歉的样子道:“我不是故意的。”

    庾庆低头一看,也没什么,就是对方刚才情急之下扶他时,手上的泥巴沾染到了他的衣服上,当即笑道:“没事没事。”

    见他不怪罪,少年才放心下来,才继续去糊墙。

    庾庆四周看了看,双手袖子一挽,俯身抓了拌好的泥巴在手,啪唧拍在了墙上,帮忙一起糊墙。

    少年见状一惊,忙说不用,四手拉扯拨弄之际,少年手上感到了刺痛,轻轻哟了声,这才收了手,刮开吃痛手指上的泥巴,只见有殷红血迹渗出,似乎是被泥巴中的刺扎了一下。

    好在也没什么事,几乎看不到被扎的口子。

    庾庆盯着他手上的殷红血迹,眉头略皱了一下。

    少年甩了甩手也没当回事,又继续对庾庆道:“先生,真的不用,弄脏了你的手。”

    庾庆两手一摊,“已经脏了,没事,我觉得好玩。”

    见他非要如此,少年郎只好作罢,继续掬泥糊墙。

    两人就这样在一起干活,一起谈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吴大石。”

    “你爹娘呢?”

    “在葡萄地里干活呢。”

    “活得干到什么时候?”

    “快天黑的时候回来。”

    正谈说着,忽有一阵烟味飘来,庾庆和少年双双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叼着旱烟吧嗒吧嗒的脏兮兮老头又出现了。

    老头靠在隔壁那家的院墙上,吧嗒着烟,浑浊的目光看着这边。

    少年略低头,立刻不说话了,埋头干活。

    庾庆也看着那个老头,有点疑惑,不知是不是自己走神了没听到,竟不知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附近的。

    老头从墙边松开身子,略有些驼背地走了过来,走到了庾庆跟前,吧嗒一口烟后,叹了声,“怎能让贵客干脏活?”

    少年脑袋越发低垂了。

    庾庆忙解释道:“不关他的事,没这样糊过墙,看着好玩,是我非要玩玩的。”

    老头吧嗒着烟,浑浊的目光默默盯着他。

    正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南竹一行回来了。

    见到庾庆在这边,也都立刻走了过来,吴安见到庾庆手上的泥,立刻喝斥道:“石头,你怎么能让贵客干这种活?”

    庾庆无奈,忙又重复解释了一遍。

    南竹和牧傲铁的目光互相碰了碰,乔且儿则在盯着庾庆手上的泥巴琢磨,显然有些费解。

    事情解释清楚了,一伙人也就离开了,吴安离开前对脏兮兮的老头恭恭敬敬欠了欠身。

    走远后,庾庆忍不住问道:“这个老头是谁?”

    吴安简单道:“目前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一个人。”

    庾庆哦了声,不时还回头看上一眼,结果发现那老头也一直叼着旱烟看着这边。

    一行浪荡了一阵,直到回到了落脚的房间外,吴安这才告辞,说给他们安排晚宴去,让他们稍等。

    目送其离开,南竹给了庾庆一个眼色,旋即和牧傲铁回了自己房间。

    庾庆也陪乔且儿回了房间,发现一应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

    没了外人,乔且儿刚摘下了面纱,庾庆便从背后搂了她腰肢,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先把房间检查一下,我去下老七那边。”

    乔且儿嗯了声,也懂他的意思,担心房间里有什么猫腻。

    庾庆松开她,转身而去,出了门直奔两位师兄的房间。

    当他推开那边房门,闯入他们房间,立刻闻到了酒香,只见牧傲铁正在搜查检查房间,还不时敲击墙壁和地板听音,南竹则倒了一杯葡萄美酒在那悠哉享用。

    见他来了,南竹还表示味道不错,示意他也来一杯,庾庆摇头不用。

    等到牧傲铁把房间全面搜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庾庆才低声质问南竹,“你就不怕酒里有毒?”

    南竹呵呵道:“咱们才刚来,他们对咱们一无所知,还不知深浅,不至于就直接下毒。还是说说你在闹什么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正是他招呼对方过来的原因。

    庾庆也没瞒他们,压低着嗓门,将自己在葡萄园暗渠中发现了那个小孩的事情告知了。

    南、牧二人听后皆难以置信,拿着酒杯的南竹更是小声惊呼,“金色的血?”

    牧傲铁:“什么情况?”

    庾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南竹:“难道吴姓家族的血脉如此不凡?”

    庾庆摇头:“开始我也和你一般想法,现在则觉得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刚才那糊墙的少年,我看到了他的胸口,没有那单刃戟的纹身,甚至没有任何纹身,还有血,是正常颜色的血。”

    南竹狐疑,“你的意思是,那中了陷阱的小孩不是吴氏族人?”

    庾庆:“是有这怀疑,再回头想想,那陷阱里的东西不是普通的捕兽夹,那咬合力度,普通人根本吃不消,对付修士又弱了点。”

    南竹一惊,牧傲铁也有所感,出声道:“是专门对付那小孩的陷阱?”

    庾庆颔首,“若那小孩真是吴氏的族人,裂谷山庄怎么会在自己地盘上设置那种陷阱对付自家的小孩?现在想想那小孩的行为举止,确实很不正常,跟之前庄里看到的那些小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南竹不解,“但你又说那小孩的胸口有裂谷山庄的族徽,不是吴氏族人的话,干嘛用吴氏的族徽?”

    庾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客厅,曾经招待过庾庆等人的客厅,吴和运负手站在露台前,看着外面的葡萄田地内不断出现的村民,村民正在收工,陆续回家。

    厅外,吴安匆匆来到,快步到其身后行礼,“三庄主。”

    吴和运回头看了眼,问:“情况怎样?”

    吴安:“选定客房后,陪他们去了酒窖,去了葡萄地,去了大裂谷,还去庄里住户那边到处转了转,然后就回来了,目前看来,他们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吴和运:“一看就不像是来降妖除魔的人,应该是一帮游山玩水的人,继续陪着吧,好聚好散,这种地方,他们也就图个新鲜,呆不了几天的,到时候自然就走了。”

    “是。”吴安应下。

    吴和运转身挥手,“走吧,一起去招待客人。”

    随后,在崖壁上的一处大露台上,三庄主亲自设宴款待几位来为裂谷山庄除妖的贵客,并挽起袖子亲自上阵为贵客烤肉,更有上好的佳酿款待。

    招待规格不可谓不隆重,待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宾主方尽欢而散……

    夜深了,皎洁明月辉洒。

    房间阳台上,洗去一身风尘的乔且儿长发披肩,温温柔柔的样子,背靠在庾庆的怀里,看着明月,眼中惆怅难消,时而又呢喃着回应身后两句。

    其实她有许多话想问庾庆,譬如白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庾庆搂着她,嗅着她的发际,渐渐情动,与之耳鬓厮磨。

    若非是晚上无人,这般在外面搂抱已经为乔且儿所不容,哪还能有别的。感觉到不对劲后,乔且儿立马扭身推开他就跑了,快步回了屋里。

    庾庆转身立刻跟了进去了,顺手关了门,追上了人,随后将其扑倒在榻上。

    一上一下,面对面搂在了一起。

    黑暗中,亮晶晶的四目相对了一阵。

    后来,乔且儿伸了双臂,圈住他的颈项,主动的,轻轻的,吻在了他的唇上,眼神和唇是那样的温柔。

    然后,庾庆就被点燃了,撕扯彼此的衣裳。

    突然,外面的阳台上似有异响传来,衣裳还未解开的两人顿时僵住,齐刷刷看向阳台方向。

    本以为听岔了,然“咕嘟嘟”的斟水声很明显。

    庾庆迅速翻身下榻,顺手就到旁拔剑在手,快速逼近了阳台门口。

    乔且儿慌忙整理好胸前被扯开到半泄春光的衣裳。

    通往阳台的门突然被庾庆打开了,只见外面桌椅旁站着一名体态健硕的黑衣男子,随风飘荡的长发披肩,背对着这边,手中拿着桌上摆放的酒壶,慢慢给酒杯里斟酒。

    庾庆剑指,沉声道:“什么人?”

    黑衣男子缓缓回头,恰好一阵风来,长发弥散开来,月色下的面容精气神十足、棱角分明,双眼如同野兽般有神,给人一种别样的男人魅力。

    庾庆顿感这面容似曾相识。

    黑衣男子打量了一下他,出声道:“小胡子,马尾辫,还有年纪也相仿,应该不会有错。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

    刚还一脸恼怒的庾庆瞬间愣住,终于知道了与对方为何会有似曾相识感,因为长的像,顿惊疑道:“那被夹住的小孩是你儿子?”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看了眼门口冒出的乔且儿,目光又回到庾庆脸上,“这里没有你们要除的妖,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尽快离开这里,时间呆长了,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尽快走!”

    见对方似乎是好意,庾庆手中剑慢慢放下了,疑问:“你是什么人?”

    “他们口中的妖!”

    话毕,黑衣男子一个闪身而起,贴着石壁滑了下去。

    庾庆立刻冲到阳台边上看去,只见落地的黑影快速贴着山脚如魅影般离去,很快便如一道青烟闪入葡萄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且儿亦跑到了阳台边张望。

    紧接着,几道人影从上空闪过,划落在葡萄田里追去。

    同时有几人闪身落在了此地阳台,为首者正是三庄主吴和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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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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