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叫声
听了阵动静,确定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他才继续前行,朝着有声音的地方去了。
没多远,又有一处上行台阶,声音就来自台阶上方。
还没上去,就能感觉到这上面的温度不太正常,温度似乎有点高,与这阴凉的地道环境比起来迥异。
什么情况?庾庆好奇,又拐了上去。
到了台阶尽头,头顶铛铛响的动静很快也没了,不过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也隐约有人在说话。
举起油灯照明,上面是一块大石板,被两根铁棍固定在上面,石板下面的温度就更高了,有炙烤感。
他试着伸手去触摸,稍一触碰,便烫的他连甩手指,立马意识到石板上面在烧火。
台阶通到这个地方,这明显是一个出入口,上面怎会刚好有人在烧火?如此密道按理说出入口不会有人轻易接触到才是。
油灯照着稍作观察,发现那两根铁棍和石板接的地方其实有金属滑槽,也就是说,这石板是可以推拉活动的,不过一端有金属件卡住了。要推开这石板,要先转动金属件。
他倒是想打开看看,然而外面明显有人,也不知是什么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注意到石板顶部的缝隙里有灰堵了,伸手进下人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细竹签,轻轻塞进了上面石板缝隙里去掏,堵住的灰一点点扒开,最终慢慢拨拉出了一条缝隙,也露出了上面的火光。
他忍着炙烤的高温,贴近了往缝隙里面一瞅,稍作观察便明白了上面是怎么回事。
上面就是哪个厨房的一座灶台,里面正在呼呼烧火,火星子和柴灰不断掉落在石板上,刚才铛铛响的动静应该是有人在掏灶膛里的灰。
这条出入口竟然在厨房的灶台里。
庾庆有点无语,又侧耳仔细聆听,只隐约听到有几个妇人在俚语嬉笑,好像是在给哪准备夜宵。
顿感无趣,转身就走。
顺台阶到底时,他忽又感觉不对,手中油灯放低了些,盯着地下仔细看,隐约感觉有淡淡雾气贴着地面飘荡,不会超过地面一尺高的位置。
之前只是发现地道地表和墙壁比较湿润,没见地面有氤氲飘荡。
他再举着油灯仔细看,发现就这么一块块地方有氤氲现形,再远一点的地方似乎就淡了。
回头看了看台阶上方,感觉可能是这里的高温和低温交错所导致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摸地面的温度。
谁知手一伸进氤氲中,暂时躲在他袖子里大头突然“笛笛笛”铿锵鸣叫了起来。
这一叫,这声音在地道里的回荡动静,也不知能传多远,差点把他给吓得惊魂,人直接蹦了起来,油灯换手,一把捏住了袖子里的大头,明显是要让大头闭嘴。
同时呼一声吹灭了油灯,避免有人过来会发现。
“你是我大爷!”
大头被从袖子里抓了出来,被气急败坏的人对着低声啐骂了一句。
他已经慢慢退回了后面的台阶上面,躲在了石板的下面,一旦发现不对,他就要掀开上面的锅底先钻出去再说。
他手中的大头也没有再叫了。
这是大头的习惯,向来是想叫的时候叫一次就够了,不会浪费自己嘹亮的嗓子。
这点秉性,庾庆是知道的,只是刚才实在是惊到了,下意识想捂住大头的嘴。
待心绪稍平静,又意识到了不对,他清楚大头,向来不会乱叫,要么是被人招惹了,要么就是被什么触动了。
立马想到了自己刚才伸手进氤氲的那一幕,心头略惊,那氤氲有什么问题不成?
当即运功仔细查探自己的身体,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心头存疑,心弦紧绷,高度戒备着四周,因为大头那一嗓子闹的,他也将大头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石板上面的俚语谈笑隐隐约约还在继续,似乎并未听到大头的叫声。
静等,足足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确定未听到丝毫异常动静,他才再次点燃了油灯,又悄然下了台阶,也不忘再次打量了一下台阶下的那片氤氲。
被大头叫了那么一嗓子,他已不敢久留了,快速回撤,一路拔掉自己插在墙缝里的路标。
快速疾行,经过一个岔道,他人都已经走过去了,却又忽然止步,继而退了回来,抬一手搭在了耳郭上,侧耳倾听,之后迅速转身,又朝另一条道摸了过去。
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后,“嗷嗷”叫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没错,这非狗非猫有点像老虎的叫声是他有印象的那个声音,没办法,今天大早上还跑他那里去吃了隔夜馊饭,应该就是那小狗子灵宠。
这小狗子不是那个三小姐养着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放弃了赶紧撤离,不惜冒险来看看究竟。
想到白天见到的闻馨样貌,他心头又是一阵年轻人的憧憬,脚步又快了几分。
年轻人心性,已经是忘了危险,只想看一眼闻馨在干什么。
经过又一个岔路口时,他忽又停步,鼻息翕动,朝另一个漆黑方向举了举油灯,看不到尽头,只闻到一阵香味。
一种若有若无,却又能忽感觉香味很浓郁的香气,像是桂花。
那黑暗中有什么?庾庆疑惑好奇,可心眼最终还是被那“嗷嗷”不停的叫唤给勾引了去,继续快步前行。
叫声越来越清晰,而且是叫的很苦的样子。
路边一处上行的台阶出现了,叫声正是由此而来,他立刻跑了上去。
尽头被一座巨大的假山给镇住了,他看到了出口边上的金属拉环,从外面缝隙里伸手进来找准角度应该也能摸到那金属拉环。他知道这可能是打开出口的机关,但不敢拉开,外面有人在说话。
灭了油灯,他趴在了缝隙上往外看,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三个女人围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只铁笼子。
三个女人正是闻馨、宋萍萍和小红。
庾庆只认识闻馨,其她两个都不认识。
他眼里也没有其她两人,只盯着闻馨看。
闻馨明显是沐浴后出来的,披着一头乌黑长发,灯笼下又是另一种别样风情,在这明月生辉的夜晚,在他眼里就四个字:闭月羞花!
狗子叫的很惨,在笼子里撒泼打滚不停,反正就是一直嗷嗷叫个不停。
这大晚上的,庾庆不知这狗子干嘛嚎叫不停,难怪搞的他在地道里都听到了动静。
总之吵的让人听不清三个女人在说什么,闻馨脸上满是不忍神色。
庾庆在黑暗中紧盯她的一颦一动,胡乱遐想,如果闻馨能放弃荣华富贵跟他回玲珑观就好了,穷就穷一点,男耕女织也能过下去,只要能朝夕相处,他也懒得再去冒险了。
当然,他也可以为了闻馨去努力赚钱。
连闻馨挺着大肚子要为他生儿育女的画面都已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甚至连儿女叫什么名字都在臆想。
转念,然而,人家有荣华富贵,为什么要跟你进山受穷?
你为人家努力挣钱?只怕你拼命一辈子赚的钱加一起都不够人家的零花钱,人家随便养的宠物都是紫云犼。
放弃玲珑观掌门的身份来入赘?在人家闻氏的眼里,你玲珑观算什么,人家看得上你吗?
以阿士衡探花郎的身份欺骗又有什么意义?何况经不起考验,迟早会露馅,仇人也会闻讯找上门的。
人家已经定亲了,要嫁的是名门子弟,而你呢,文不成武不就,没钱还没本事,又没什么家世背景,乡下野小子罢了,人家凭什么放弃名门子弟跟你走?做梦都不带这样做的。
想着想着,美好幻想烟消云散,只剩一脸的黯然神伤。
“嗷…”
小狗子不死不休的叫唤声突戛然而止,鼻翼翕动,忽翻滚而起,转了个方向,朝着假山方向很热烈地摇头摆尾。
“……”
三女目瞪口呆,皆不知什么情况,皆慢慢回头顺着它示好的方向看去。
庾庆吓的脑袋一缩,赶紧蹑手蹑脚溜回了入口,潜回了地道内,点亮油灯,走远了点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很快,那小狗子不依不饶嗷嗷叫的声音又响起了。
庾庆嘀咕咒骂,“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干嘛嚎这么惨,有病,吓老子一跳,今天尽碰邪门事。”
真正令他不满的是,打扰了他欣赏闻馨。
当又走到了之前那个闻到香气的路口时,他又闻到了,手中油灯照去,前方依然是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样子。
犹豫再三,既然已经来了,他想了想,还是移步走了进去看看,循着香气一步步往前探寻。
这段路渐渐让庾庆感到了奇怪,有点长,没有岔路口。
突然,香气没了,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恶臭,那香气仿佛是为了阻止恶臭散发出去一般。
他憋着气举起油灯查探四周,想确认恶臭是来自哪里,目光忽一闪,见到前方空中隐隐约约飘着一个人影。
心头猛然一惊,定睛细看,顿把他心头的闻馨影子都给吓没了。
飘着的人影隐约是一具骷髅!
骷髅身上还穿着衣裳。
高度戒备的庾庆很快又发现不对,飘着的骷髅一动不动,他稳住心神认真观察,才发现骷髅是被一根绳子吊了脖子。
他又看到了骷髅脚下有台阶。
举着油灯走近了看,发现骷髅身上有异常,遂登上了台阶看,结果发现台阶后面是空的,有一个深坑,坑里堆积着乱七八糟的骸骨。
而散发恶臭的骷髅就吊在他跟前,随时要伸手摸他似的。
第二二六章 蚁群
死翘翘的骷髅自然是不会伸手摸他,他反倒是送出油灯去照骷髅的脑袋,还略俯身去照骷髅的面目。
因台阶的原因,他的站位比骷髅的吊位要高一些。
仔细查看能发现,骷髅确实有些不正常,骨头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密划痕,不知什么东西造成的,不像是人为的,但也肯定不是天然的。
骷髅不摸他,他反倒忍不住上手了,试着用手指在骷髅脑袋上摸了摸,眼睛看不明白的事,想用手去感触一下这细密划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头突然闪身,也跳到了骨头上,被庾庆一把给抓了回来,这也是你能吃的?
这一触碰,骷髅动了起来。
是晃动。
庾庆抬头看,吊着骷髅的绳子也奇怪,确切地说是挂绳子的地方有点奇怪,竟然是两个环相扣,晃动也来自那个位置,还微微发出“咕叽咕叽”的古怪摩擦声。
目光又回到骷髅身上,他能感觉到这具尸体变成骷髅的时间并不会太久,否则不会散发出那种恶臭。
恶臭更多的是来自骷髅的衣裳,应该是沾染了血水的原因,血水腐败后的气味。
正因为如此,他才奇怪,这死去没太久的尸体,怎么会变成一具这么干净的骷髅?
看骨头上的划痕,难道是什么人刮干净的不成?
偌大个闻府地下密道内,竟有人干这种惨无人道之事?
如此密道,竟有人干这种事,再看下面坑里骸骨的成色,此地恐怕存在了很多年,若说闻氏的当家人不知道,他有点不信。
若知道还放任为之,或者说有可能就是知情者干的,念头一起,他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一片富贵光景的背后竟暗藏了这般不成?
然奇怪的是,骨头刮干净了,为什么又穿着衣服?
刮干净后再帮骨头架子穿上衣服不成?这恐怕只有变态才能干出来。
还有坑里那些堆积的骸骨,能看出基本也都穿着衣服,区别在于颅骨和躯干都分开了。
眼前吊着的这具骷髅的骸骨,油灯再次照明确认了一下,好像就是闻府家丁的衣服。仔细确认看,没错,还是青衣家丁的衣服,只是被血染变了颜色而已。
遂蹲下,尽量让油灯照清楚坑里骸骨的衣裳,发现形形色色男男女女的衣裳都有。
他目光忽定格在一件衣服的袖子上,上面好像绣了一朵青莲标志,一眼便认出是有些门派的做派,稍作联想,顿暗暗吃惊,难道是青莲山弟子的骸骨不成?
闻氏的地下密道里有惨死的青莲山弟子,这鬼地方究竟是什么情况?
又站起看了看那吊着的骷髅,忽看了看自己脚下,又感到有些奇怪,从台阶和吊绳的匹配高度来看,怎么感觉脚下的台阶就是为了配合这吊绳而建的。
若非如此的话,建造在这个位置的台阶未免有些突兀,这台阶感觉像是专门给人上吊用的梯台。
“咕叽咕叽”的晃动声音还在,骷髅还在轻轻摇摆,上面那吊环的润滑程度也让庾庆感到意外。
忽然,有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又像是沙粒在流淌的动静响起。
稍倾听,不用刻意拿火光去照,就已经看到了,深坑底下突涌出一片白影,快速向四周涌去,以蔓延的方式爬上了石壁。
什么东西?高度戒备的庾庆送出油灯照看,发现竟是大量的蚂蚁,又有点像蜘蛛,惨白色的,比绿豆稍大,跟随这群蚂蚁涌出来的,还有淡淡雾气。
“笛笛笛……”
大头又在这个时候鬼叫了起来,又把庾庆给惊了个手忙脚乱,一把捏紧了,然而大头也就叫了一嗓子。
也因为这声提醒,庾庆感觉到这些蚂蚁肯定不一般,眼看蚁群也爬上了脚下的台阶,他迅速后闪飘落在地。
既想弄清这些蚂蚁是怎么回事,又担心大头的叫声惹来什么人,不时回头后看。
数不清的蚂蚁爬上墙壁,甚至是倒爬向墙顶上,在吊环上汇成一路,顺着吊绳一路下爬,涌上了吊着的骷髅,往骷髅头的孔眼里钻、衣服里钻。
庾庆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骷髅身上的那些细密划痕是怎么回事,全是这些蚂蚁咬的。
能在骨头上咬出痕迹来,这蚂蚁的咬合力显然不一般。
咔!
也许是爬上骷髅的蚂蚁太多了,枯骨不堪负重,颈骨处断开了,身首异处的哗啦砸落进了深坑内,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坑里的骸骨都是脑袋搬家的。
还有大量蚂蚁在地上和墙壁上蔓延,快速向他爬了过来。
能让大头发出叫声,庾庆搞不清这些蚂蚁有什么鬼,不敢轻易招惹,迅速后退开了。
很快,从地上、壁上、顶上蔓延而来的白影突然停止了推进,后面堆叠而来的也到了同样的位置就停下了,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给挡住了。
怎么回事?
庾庆略怔,忽想到什么,慢慢放开了自己的呼吸,果然,自己已经退到了那散发香气的区域。
这香气竟然能拦阻这些蚂蚁扩散?
转念一想,并不意外,那些尸体明显都是被这些蚂蚁给吃掉的,若无控制这些食人蚁的手段,哪敢养在住了大量人口的居家地底下,爬出去了的话,那还不得了。
也因此,可以绝对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蓄意人为的,这些食人蚁是有人养在这的。
在香气散发区域外僵持了没多久,蚂蚁又如潮水般沙沙退下了,如同倒流回了那座坑里。
看到淡淡充斥的雾气,庾庆也不敢在其中呆久了。
自己也感觉自己这次下来的时间有够久了,头回下来摸情况又无法掌握外界的情况,下来太久不合适。
遂迅速撤离。
途中顺道回了趟通往家庙的密道口,再次站在了那孔眼中往外偷窥,发现外面油灯的灯光已经黯淡了不少,那黄幔后面铺垫的蒲团又堆好了,至于那赤条条的男女自然是也不见了。
想到那赤条条的画面,庾庆有点面红耳赤,口舌发干,感觉体内有躁动。
确认外面的家庙里没人后,他后撤,开始拨转那堵旋转墙体,转动到位后,轻微咔嚓一声,又再次卡死了。
将现场复位了,他才迅速撤离。
一路拔除墙缝里的标签,跑回到通往杂物间的路口时,他又举灯朝那条不知通往外界什么地方的地道照了照,好奇,想去看看,然转念一想,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反正有的是时间,下次再来也不迟。
收了心,迅速钻回,灭了油灯爬回的库房。
静默在洞口屏气凝神了好一阵,确认无异常动静,才慢慢关了铁板,慢慢将砖块复位。
摸黑处理完了一切,出了库房,又蹑手蹑脚到门口,摸了摸门下的枯枝,还在,应该没人来过,这才放心移除了枯枝,又轻轻将门栓给插好了,这才悄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榻上盘膝坐下后,梳理了一下进洞的情况,根据自己在地下发现的岔路口来看,今晚自己所探的出入口点,恐怕也就是十之一二的样子。
想到紧锁的库门,乱石堆叠的水路,还有那吊死人的坑,也不知这闻府的地下究竟藏了多少的秘密。
想盘膝打坐继续修炼,却发现自己始终难以静下心来,脑海里始终有画面。
不是那间家庙里男女寻欢的画面,而是闻馨的样貌在脑海里翻来覆去。
想的越多,越是意乱,无法静心修炼,翻来覆去也无心睡眠。
后出了门,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月光,神情时而傻笑,时而忧伤,时而惆怅而叹。
小道士出山,第一次遇见了年纪相仿,长的好看,又感觉方方面面都合眼缘的女子。
仅凭那气质哟,他就觉得真好,哪怕多看看都感觉是赏心悦目的。
总之入了心眼,觉得哪哪都好。
然一想到人家已经定亲了,他就忍不住抓了把心窝。
这辈子头回因为一个不熟的女人感到了心痛,他现在很想看看闻馨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货色,娘的,估计也没什么本事吧,不就是出身比老子好,敢和老子上场单挑吗?
月光下的庾掌门,时而双手捂面,时而双臂抱胸,时而嘘长叹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子变得好不正常……
玉园。
天刚亮,闻馨就早早起了,蹲在了屋檐下的铁笼子跟前。
笼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累了就睡,肚子里咕咕醒了后又嗷嗷叫的闹。
整个玉园的人,都快被它给折腾疯了,吵得玉园的人根本没办法安心入睡。
一晚又一晚的闹腾,闻馨都被它搞出了黑眼圈,跟过来蹲下打着哈欠的小红就更憔悴了。
嗷啊嗷啊叫的小家伙,已经是叫的有气无力了。
见人来了,立马朝天躺着闹,四条小短腿朝天蹬个不停,还翻来翻去、滚来滚去,又扑在笼子上闹,脑袋死命地要往外钻,实在出不去,竟窝在角落里呜咽流泪,哭湿了眼角毛。
哎哟喂,毛绒绒小家伙这伤心泪流的一幕,差点把闻馨一颗心给哭碎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对小红道:“去请萍萍姐来。”
小红立刻去了,不一会儿硬拉了无精打采披头散发的宋萍萍来,她也住在玉园内。
“闹死人了,不养了,宰了炖了吃了算了。”一脸不情愿来的宋萍萍嘴里嘀嘀咕咕埋怨。
闻馨起身,与她商量道:“萍萍姐,还是放它出来吧。”
宋萍萍瞬间清醒了一些,叹道:“我的三小姐啊,我师父都说了,现在就是断奶的时候,跟小孩一样,就是会闹的嘛,不能总依着它呀,搞成习惯了,不如它意就闹,那还得了?”
闻馨抓了她手,“不是,萍萍姐,我是这样想的,它每次一逃跑找回来就变乖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咱们放掉它,跟着看看,找出原因好不好?”
第二二七章 神之迷惑
“唔…”宋萍萍凝噎,面有遐思神色,慢慢点头,显然也觉得有道理,突然一个转身就走,“我先洗洗。”
这是同意了,让等她。
先任由了小狗子在笼子里哀嚎,三个女人都跑去洗漱了。
等到三人再集中,小红打开了笼子。
开笼子的咔嚓声一响,小狗子嗷嗷叫的声音戛然而止,模糊紧闭的泪眼也马上睁开了,迅速扭头看去。
见到门开了,小狗子立马挺身跳了起来,直接就跑了出去。
回头再看一眼笼子,果然得了自由,立马跳脚撒欢,吭哧吭哧地就跑了,冲下了台阶,甩着毛绒绒的屁股,冲进了院子里的草丛,披荆斩棘般而去。
三个女人相视一眼,旋即都拎着裙子跑下了台阶,追去。
临走前,小红还不忘扯上了一小袋从青莲山带来的“狗粮”,毕竟大早上的也算是到了进食的时间。
三个女人追到一排花草丛前就停了,小狗子不走正路,哪里隐蔽哪里钻的感觉,她们没办法跟。
“我来。”宋萍萍飞身而起,在花草树木上方点踏飞掠,一路追踪着小狗子的动向。
闻馨和小红可没这本事,只能是老老实实走正道,先跑出院子,然后找路绕行。
一出玉园,闻馨不好意思再拎着裙子跑了,家教如此,也觉得不雅观。
小红知道,喊道:“小姐,我去追萍萍姐。”
然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宋萍萍的人影,她也不知该往哪去了。
好在宋萍萍很快又在远处现身了,挥手示意主仆二人往这边来,她给出示意后又闪身消失了。
哪怕是宋萍萍能高来高去,这一路追踪下去也不容易。
小狗子老是不走人的道,也不知它是怎么找出的一条路,会从不少人家的地盘上过,譬如有些人的庭院也由不得谁想擅闯就擅闯的,也有护卫的。
好在都是熟人,宋萍萍解释一下就过去了。
一路那叫一个折腾。
几人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小狗子在闻府自己家里也老是会跑丢了……
大清早的,庾庆扛了个扫把,院子外面那条路的一半清洁责任是他的,例行清扫。
扫着扫着,一个小胖墩身影出现了,庾庆偏头,眼睁睁看着它跑到了自己的跟前,正是小狗子。
庾庆左右看了看,没见其他人,也依然装作不认识,低声奉劝,“来晚了,吃的刚倒掉了,一边去。”
昨晚这小狗子嚎叫的那叫一个凄惨,他怀疑是不是从他这边吃了过夜发馊的食物,导致把肚子给吃坏了,因而想和小狗子撇清关系,免得被连累。
嘴上低声警告,继续扫地,当做不认识。
小狗子却不这样想,居然扑棱一个跳起,扑在了他那唰唰的扫把叶上,那样子似乎把庾庆的扫地当做了跟它玩。
这臭不要脸的,还赖上了,庾庆面无表情,扫把一撇,直接将小狗子给掀出个半丈远。
胖嘟嘟一个翻滚爬了起来,摇头摆尾,兴奋哈哈的样子,一个扑棱接一个扑棱蹿了过来,又扑上去咬住了扫把叶子,口中发出低沉而欢快的嗷呜,紫水晶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庾庆,尾巴摇的更欢快了,那意思好像在说,再来!
看情形真把庾庆撇清关系的举动当做了逗它玩。
咦,庾庆发现这小狗子还真有点死皮赖脸了,当即一脚将小狗子给踢飞了出去。
也就是一脚撩远了点,小狗子的身份背景在哪,打狗要看主人的,哪敢真踢,真踢出事了怕担不起责任。
“嘿,那小胡子,你干什么?”
一个女人厉喝的声音突然传来。
庾庆回头一看,只见内院侧门出来了一个面容姣好的蓝裙女子,明显在指着自己发出警告。
他见过,正是昨晚在假山中偷窥时见的,心头一凛,顿暗暗叫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踢一脚时窜出来,顿感麻烦了。
扶着扫把的他,有点坐蜡。
想也能想到,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一个下人的命怕是还不如这小狗子的一个脚指头值钱。
听到喝斥声,小红第一个跑了出来看怎么回事。
后面的闻馨也加快了步伐,出来跟着看去,问:“萍萍姐,怎么了?”
宋萍萍冷着一张脸走去,“这狗家丁,竟敢用脚踢紫龙。”
“……”闻馨和小红一愣,旋即也快步过去。
看向这边的庾庆也愣住了,见到闻馨也来了,顿时心跳加速,向来还算冷静的他,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要和闻馨直接见面了。
当然,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踢狗子的事,被人亲眼看到了,麻烦了,还不知闻馨要怎么看他。
不过见到又再次扑棱来咬住扫把的小狗子,心念一闪,有了。
三个女人先后来到,宋萍萍一脸寒霜,小红已是指着庾庆鼻子质问:“你踢了紫龙?”
庾庆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小的哪敢,小的在跟它玩。”
宋萍萍瞪眼喝斥:“放屁,我亲眼看到你用脚踢的。
“小的真没有,刚才就这样…”庾庆说着又伸脚演示了一下,又一脚将狗子给撩飞了,这次爆发力的力度上含蓄了很多。
撩飞了狗子,立刻摆动扫把逗弄。
呱唧砸落在地的小狗子又翻身而起了,见到果然在逗它,又兴奋哈哈地蹦蹦跳跳来了,又扑上来咬住了扫把叶子,摇动着尾巴等着再来,那叫一个满眼期待。
“……”宋萍萍凝噎无语,撇了撇嘴角不说话了。
三个女人都看出来了,是在逗小狗子玩,小狗子自己的反应就是最真实的说明。
想想也是,这闻府,谁敢脚踢青莲山掌门送来的灵宠,何况还是个下人。
闻馨看了眼庾庆腰上牌子上的名字,微笑点头,“牛有庆,没事了,她们误会了,你忙你的去吧。”
庾庆是第一次近距离将她的面容看了个清清楚楚,目光与之交碰,莫名情愫映入心田,略欠身行礼避开了她的眼神,应了声,“是。”
小红已经快速蹲下了,一把将小狗子抢抱了起来,“不要咬了,紫龙,那是扫地的扫把,脏死了。”
庾庆也不扫地了,拿着扫把转身走了。
小狗子顿时不干了,又在小红怀里拼命挣扎了起来,“嗷嗷”叫唤个不停,明显在朝着庾庆离去的背影叫唤。
宋萍萍:“放下吧,让它继续找,看它要去哪。”
小红只好将它放回了地上。
小狗子一得自由,立马撒开小短腿朝庾庆冲了去,又扑去咬扫把。
庾庆赶紧将扫把扛在了肩头,顺便回头看了眼闻馨三人,人家嫌他扫把脏,他自然要识相点。
没了扫把,小狗子立马冲到了庾庆的脚下钻来钻去缭绕。
这就不好了,搞的庾庆都不会走路了,生怕踩到了它,尤其是当着闻馨等人的面又不好有任何排斥的举动。
又不好显示出自己习武的躲避反应能力,他只好停下了,小狗子立刻跑到他前面坐地,抬头眼巴巴看着庾庆,尾巴摇的欢,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庾庆当即快步绕开,小狗子回头又缠上了,又把庾庆给逼停了,人一停,它又坐地摇尾巴,眼巴巴的。
就这狗德行,庾庆忍不住暗里嘀咕,这紫云犼跟土狗有区别吗?
“……”
闻馨三人已经看傻了眼,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这紫龙来到闻府后,对谁都无感,还从未见它对人这么友好过,尤其是这般依赖一个人的样子。
“喜欢扫把?这喜好挺特别…”宋萍萍嘀咕一声,忽快步过去,伸手道:“小胡子等等,扫把给我。”
庾庆还能怎样,一个下人,除了无条件服从,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将扫把双手奉上。
扫把到手的宋萍萍颇为兴奋,摆出了我要征服你的架势,嘴里“啾啾”发声,扫把叶在地上唰唰摆弄着,意图引诱小狗子注意。
然交出扫把的庾庆迈腿一走,小狗子立马就起身跟上了。
当然,扫把搞出的动静也确实引起了小狗子的注意,不过也只是回头看了眼,看了眼宋萍萍和她手上摇摆的扫把,那一瞥的眼神不知该什么形容。
宋萍萍动作僵住,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有一种莫名羞辱感,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刚才好像从紫龙的眼神里读出了看白痴的意味,漠视了她。
看着不管啥花样,老子只跟一人走的小狗子,闻馨和小红都给惊着了,惊奇万分的感觉!
小狗子似乎也从再次相逢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不再在庾庆的步伐中间穿梭,开始伴行。
迈着小短腿,甩着毛绒绒的屁股,摇着欢快的尾巴,伴随着庾庆的步伐一路并排前行,一起回家的感觉很明显呐。
然而庾庆不可能带它回去,一看这德行,怎么弄?
他又停下了,指着跟着停下的小狗子,问宋萍萍等人,“这…小的怕再出现误会,你们不带走吗?”
三个女人已经是一脸懵,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满脸的神之迷惑。
第二二八章 指定
闻馨忽低声问身边二人,“紫龙不吵也不闹了,很乖,急着出来,不会就是想找他吧?”
找他?扶着扫把的宋萍萍不解,快步而去,喊道:“喂,小胡子,你之前是不是接触过它?”指向小狗子。
庾庆想说没见过,但小狗子这纠缠,说没见过怕说不过去,遂道:“就这两天扫地的时候见过两次,后见有人找,把它给抱走了。”
宋萍萍狐疑,“真就这样?”
庾庆能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宋萍萍转身,把扫把推给了小红,又扯了小红带的“狗粮”袋子到手,递给了庾庆,“拿着。”
庾庆茫然接到手,顺手捏了捏,不知什么东西,也不知什么意思。
宋萍萍:“里面是特制给它吃的食物,你喂它吃。”态度强硬。
庾庆只好扯开袋子,摸出了一颗半透明的琥珀色的胶装球体,鹌鹑蛋大小,捏着还有弹性,也不知什么做的,慢慢蹲下了送到了小狗子的嘴边,碰了碰它嘴巴。
小狗子一见这玩意,明显有些排斥,低声呜咽了一下,偏头,往后退了两步。
庾庆又送上前,琥珀色的球体又碰碰它嘴巴。
小狗子抬眼凝视着他,神情显得有些委屈,嘴巴被连碰几次后,终于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一口衔进嘴里,嚼了几下后昂首吞进了肚子。
三个女人则已被这一幕震惊!
吃了?这次不是灌进去的,是自己主动吃的!
三个女人满脸的难以置信,真正是活见鬼般的神情。
因为她们知道这小狗子断奶后给喂食有多难,整天整天的又哭又闹啊,如今竟然在一个外人跟前如此乖巧,而且还是个家丁,还是低级家丁。
三个女人很想说,这怎么可能?
小狗子吞掉了“狗粮”后,就蹭到了庾庆的脚下,咬住庾庆的裤脚,拉着他走,好像在说,我吃了,可以回去了吧?
庾庆抬头看几位的反应,貌似在问可以了吗?
然而三个女人的反应有点奇怪,他搞不懂这几位要干嘛,搞的他都没心思去悄悄关注闻馨了,慢慢站了起来,试着问道:“小的可以走了吗?”
三个女人的目光还在盯着地上,只见小狗子咬住庾庆的裤脚使劲往后拖,无疑把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然而太弱小了,根本拖不动,停下对庾庆摇摇尾巴,见庾庆无动于衷,又咬着拖。
庾庆当然知道这小狗子是想回他的院子,大可不必理会,问题是眼前三位什么意思,又试着说道:“小的还有活干。”
“干活?”宋萍萍抬头问:“干什么活?”
庾庆指了指七八丈外的院门,“小的管着一处杂物院。”
宋萍萍偏头往内院方向一甩,“别干什么杂物院了,走吧,跟我们走。”
她这话一出,闻馨和小红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小狗子不吃食的办法有了,让这位帮助喂食不就行了。
庾庆一愣,目光微闪,看向了闻馨,心头暗暗窃喜。
小红却出声道:“萍萍姐,府里下人有府里下人的规矩,这里归西杂院的冯管事管,他的人我们不能随便领走的。”
宋萍萍:“简单,你快去,喊那个冯管事过来呀。”
小红当即看向闻馨,后者微微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好,等我一下,很快回来。”小红扔了扫把,拎着裙子就跑了。
庾庆表面波澜不惊,想到要和闻馨呆一块了,内心里暗暗兴奋不已。
“我说,咱们站路上干嘛。那个…”宋萍萍指了不远处的院门,看了眼庾庆的腰牌,“牛有庆,去你院子看看。”
闻馨看了看地上还在拖裤脚的小狗子,也点了点头。
庾庆当即弯腰捡了地上扫把,然后迈步走人,小狗子立刻松口,屁颠颠蹦跶在旁伴行,至于什么闻馨和宋萍萍是不带正眼看的。
这一幕让两个女人好无语,感觉养了条白眼狼。
爬院门台阶时,小狗子身躯圆鼓鼓,腿又短,台阶有点搁肚子,连蹦带爬拼了老命才上去的感觉。总之跟着推开了院门的庾庆一起进去了就很欢快,开始在院子里乱钻乱跑,到处找。
到了门口台阶上的闻馨却有了顾虑,迟迟不敢进去。
宋萍萍回头看,知道她的顾虑,“哎,没事,又不是孤男寡女,不是有我陪着嘛,你站门口让路过的人看到了多难看。”
闻馨嘴角抿了抿,这才尝试着迈步进去了。
二女入内一看,真的是一间很小的四合院,还真是个堆杂物的地方。
此地的色调,在充满光鲜的闻府内,犹如另一个世界,院子外面的花草树木都是精细修剪过的。
闻馨站在院子中间没乱动,只是慢慢四处打量,宋萍萍却是伸头伸脑到处逛了逛,看到庾庆休息的狭窄单间,撇了撇嘴,显然不屑。
庾庆搬了两张椅子过来,闻馨见到后微笑摆手,表示不用,庾庆只好放了回去,之后束手站立在屋檐下。
他想过去跟闻馨搭讪,然而又知道那不是自己这个下人该做的事。
到处找了一圈的小狗子也坐地在庾庆对面,抬头看着庾庆,偶尔呜呜两声,很委屈的样子。
一人站屋檐下,一狗坐地上,一人一狗对视,中间隔了条排水沟。
没等太久,就有脚步声匆匆来到,先是小红从门口跑过,后面则跟着两个男人。
“这里。”宋萍萍喊了声。
很快,小红跑了进来,扫了眼院子里的情况,到了闻馨身边,“小姐,冯管事来了。”
来的不止冯长典,还有刘贵,二人一进来,连忙对闻馨毕恭毕敬行礼,“三小姐。”
免礼后,冯长典又对宋萍萍点头致意,“宋姑娘。”
宋萍萍直接朝庾庆抬下巴,“这个牛有庆是你们西杂院的人?”
“是。”冯长典应下,有些惊疑不定,不知怎么回事,小红找到他时只让快点过来,说三小姐在等。
宋萍萍:“跟你打个招呼,这个人,三小姐有用,我们带走了。”
“这…”冯长典迟疑了一下,拱手道:“三小姐,老奴冒昧问一声,您要他干什么?”
宋萍萍代为答话,指了与庾庆对视的小狗子,“他适合给三小姐养灵宠,我们要带走,有问题吗?”
这还真有问题,冯长典苦笑,看了眼庾庆,伸手请道:“三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闻馨意外,按理说不应该拒绝自己才是,正要点头,谁知宋萍萍嚷道:“冯管事,你哪来这么多事,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就问你一句给还是不给。”
冯长典无奈,只好实在告知道:“宋姑娘,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我也是照规矩行事。是这样的,牛有庆是刚招进来的家丁,暂时只能在外院当差。进内院的家丁每一个都要详查出身来历,在不能确定没问题前,是不能放进内院当差的。
这是府里很久以前就定下的规矩,若要破例的话,老奴是没有权限的,至少要管家亲自准允才行。
不过恕老奴直言,就算找管家,想让管家答应,那也得分是什么事,让牛有庆直接去三小姐您身边去当差,那可真不是小事。在没有把牛有庆进府前的来龙去脉甄别清楚前,恐怕管家也不会直接答应,可能连族长都不会轻易点头,肯定得有个过程才行。”
宋萍萍、闻馨、小红面面相觑,都听懂了意思,如此说来,恐怕还真不行,是她们把问题想简单了。
庾庆也有美梦破灭感,心里暗暗咒骂,大户人家规矩真多。
冯长典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又拱手道:“三小姐,依老奴看不如这样,您要是放心的话,不如就把灵宠放在西杂院养,我们一定帮您照看好,怎么样?”
宋萍萍摆手,“这也不是谁想养就能养好的,你们没用,就得他来养。”手指庾庆。
一旁低眉顺眼的刘贵当即一脸的惊疑不定,有点羡慕地看向庾庆,不知这位怎么就入了三小姐那边的法眼,这要是通过了闻府的甄别在三个月后留下了,一旦进了内院,怕是要成为连他都得巴结的人物。
冯长典一愣,旋即道:“那也简单,那就放这里给他养好了。”
“这里?”宋萍萍翻了个白眼,反问:“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
她的意思是,连人都不好住的地方,这环境怎么养灵宠?
但旁人听来就有点刺耳了,庾庆无语,冯长典亦无语,都无语了,让人怎么回?
闻馨看了眼庾庆,心生歉意,忙道:“没事,可以的,就放这里养好了。”
宋萍萍话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哼了声,没再多言了。
“好。”冯长典挤笑应下,转而对庾庆道:“牛有庆,三小姐器重你,委以你重任,你可得好好做,可不能疏忽,能做好吗?”
庾庆纳闷了,他还真没养过这玩意,鬼知道怎么养,然想到这样一来就有可能经常与闻馨见面了,遂恭敬道:“小的一定尽力而为。”
冯长典颔首:“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刘贵,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庾庆:“是。”
事情算是就这么敲定了。
门外,南竹来到,本想进院子的,想打探一下昨晚有没有进地道,结果听到杂物院里有人说话,留了一手,继续往前走,见到院子里的一群人后,当即不再回头。
第二二九章 闭嘴
刘贵小跑着出了院子。
决定了在这里养灵宠,他就成了跑腿的,要去趟玉园,通知那边把关小狗子的笼子和小狗子吃的食物给拿来。
庾庆想跑这个腿都没有资格,不能进内院。
事情定下来了,冯长典也发现了异常,看到了那灵宠就守着庾庆一人,大概理解了三小姐她们为何要指定庾庆来养,不免有些好奇。
小红已好奇问庾庆,“牛有庆,紫龙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众人齐刷刷看向庾庆,这也是大家想问的。
对我好?庾庆被她问糊涂了,这小狗子除了缠着自己要吃的,还真没看出哪点对自己好来,他有点搞不懂这些人说话的路数,不免狐疑道:“有对我好吗?”
小红当即换了个说法,“紫龙为什么跟你比较亲近。”
哦!庾庆立马懂了,哪敢说自己喂了隔夜馊饭的事,简答道:“我也不知道,从我小的时候开始,好像小动物就比较喜欢跟我玩,家里的老人说是我人好的原因。”
话毕,心里小汗一把,感觉这样夸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反正他们玲珑观的师兄弟在山里看到什么小动物、大动物大多时候都是当食物来处置的。
几个年轻点的有听故事的感觉,冯长典倒是捋须道:“是的,这小动物看似小,其实呀,谁真心对它好,它是能感受到的,所以,三小姐,这灵宠放这里养,您大可以放心。”
闻馨微微点头。
没等太久,刘贵便带着玉园的下人来了,铁笼子和一大袋帆布包装的“狗粮”送到。
见到铁笼子,小狗子立刻窜过排水沟,躲到了庾庆的后面。
东西做了交接,准备离开前,宋萍萍交代庾庆,“它吃的东西,目前一顿给他吃五颗就行了,吃完了我再送过来。记住,不能给它吃其它东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听明白了没有?”
庾庆点头,“听明白了。”
也许是面对陌生男人的原因,闻馨一直没怎么说话,走时才又对庾庆客套了一句,“麻烦你了,有劳了。”
庾庆还没开口,冯长典笑道:“三小姐客气了,哪有什么麻烦,这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三小姐能给他这件差事,那才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闻馨矜持一笑,斯斯文文点了点头,才带着玉园的人离开了。
出了大门的小红长吐出一口气来,“这下好了,总算是能松口气了,晚上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宋萍萍双手握拳举天,也是一副解脱了的样子,“师父和师兄也出门了,这几天应该回不来,可算是自在了。”
杂物院内,没了其他人,冯长典看了看笼子来后就躲着的小家伙,对庾庆感慨道:“有福之人呐,你这次还真是走了大运,三个月后若留用你的话,有三小姐关照你,你这辈子算是赶上了。”手指小狗子,“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它就是你这辈子的倚仗了,要好好照顾它,它身上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刘贵解决不了的,就找我。”
一旁的刘贵目露羡艳。
“是。”庾庆应下。
“我还有点事。”冯长典说罢就走了。
庾庆和刘贵一起将人送到了门口。
待冯管事走远了,刘贵有点兴奋地拍着庾庆肩膀,“只要来路清正,三个月后你肯定能留下了。牛兄,将来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我的好啊!”
庾庆陪笑:“都是刘头关照。”
刘贵晃着他肩头,“叫‘刘头’听着别扭,以后都是一起的弟兄,咱们私下兄弟相称就好。”
随便,庾庆客气着应付了一阵。
好不容易把人给应付走了,小狗子又跑到了他跟前,在那摇头摆尾,且眼巴巴。
别人也许不懂,庾庆一看就懂,又在讨吃的,当即扯开了“狗粮”袋子,抓了四颗出来,蹲下了喂它。
吃这东西?小狗子不干了,连忙后退。
“不吃?你想吃什么?我早饭都被你给耽误了,想给你吃都没有。”
庾庆骂骂咧咧起身,先去把大门给关了,回头突然闪身出手,一把抓住了小狗子,才不惯它毛病,捏开它嘴,把“狗粮”直接往它嘴里塞,完事后直接将小狗子给塞进了笼子里关好。
简单粗暴,没有丝毫爱心可言。
回头先去搬了一摞地砖,先把排水沟的两条出口给堵了,防止哪天不小心让小狗子跑了。
给了他养,跑丢了可是要他交差的,自然要防范漏洞。
等他堵了狗洞回头,发现小狗子还在笼子里发出“咔咔”声,走近一看,刚好看到小狗子将一颗“狗粮”给吐出来。定睛一看,不止一颗,笼子里有湿漉漉的四颗。
庾庆才发现这小家伙的性情好刚烈,只要是不吃的,你硬塞给它吃了,它就要吐出来。
“嗷…嗷…”
小狗子摇尾乞怜一阵后,见没反应,又开始在笼子里翻滚闹腾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哭湿了眼角,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蹬着小短腿在那惨嚎不停。
庾庆被它搞了个人心惶惶,他可不是闻馨,他担心被人听到以为他虐待了灵宠。
为了避免麻烦,他赶紧将铁笼子拖进了自己的房间,将狗子给抓了出来,一根绳子上手,快速将狗子的嘴巴给绑了起来。
再被扔回了笼子里关押的小狗子终于安静了,叫不出来了,只剩爪子在那扒嘴上的绳子,扒不开。
咣!庾庆直接一脚将笼子踢进了床底下,眼不见心不烦,重点是避免被外人看到的。
再有人来,他肯定要看清了是什么人才放进来,若是闻馨她们,得先把小狗子嘴上的绳子给解了。
暂时解决了小狗子的问题,他又去了库房,找到了一大卷糊窗户的纸,裁了一大块回来。
回来揭开了榻上的被褥,大块的纸张铺在了床板上,提了笔墨出来,画闻府大概地形。
闻府的整体轮廓,他们师兄弟三人还没进来时,就绕圈走过,是一个大大的四方形。
画了大四方,标了东南西北四道门,再标了杂物间的位置,最后大致划出了自己能记住的地道位置走向,便暂停了。
从今天开始,他要让两位师兄在图上逐渐填补闻府地表上的地形物,而他自己则逐渐完成地下的地形,届时找到最接近文枢阁的地道出口,为不得已之下偷进文枢阁做准备。
开了个头,拿走笔墨,被褥盖回,覆盖了图纸。
至于床板下扑棱不停的动静,不管,也没办法,他暂时也没办法安抚,只能采取强制手段。
中午饭点一到,庾庆端着饭碗出现在饭堂打了饭菜就走。
饭堂内用餐的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也相继起身了,采取一个跟一个的方式。
师兄弟三人,梯次进了杂物院,门一关,南竹立刻追着庾庆问:“早上我怎么见到三小姐也来了你这里?”
牧傲铁也很好奇,他是听南竹说的。
他早上也想来打探老十五昨晚有没有进地道,结果被南竹给堵了回去。
庾庆嘴上没回,人往床底下钻,将铁笼子给拖了出来,打开了笼子将绑着嘴挣扎的小狗子又给抓了出来。
两位师兄一脸错愕,南竹惊讶道:“这小东西又跑你这来了?又给我送银子来了?”
庾庆没理会,拎着小狗子的脖子,直接去了库房,将本已收起的铁锅又翻了出来摆在了地上,回头对跟来的两人道:“你们还吃不吃?不吃都倒锅里来。”
两人正有此意,立马将碗里没吃完的倒进了铁锅里。
泪汪汪的小狗子当即目放异彩,尾巴摇的那叫一个欢快,待庾庆把它嘴上绳子一解开,放了它,它立马饿虎扑食般扑进了锅里,跟着圆锅一起转,在饭菜里打滚,身上顿时脏的没法看了,站稳后立马狼吞虎咽。
南竹和牧傲铁看呆了。
“你给灵宠吃这个?”南竹指着问。
庾庆:“该吃的它不吃,还要死要活的闹腾,我能怎么办,我哪有别的东西给它吃,它不吃这个吃什么?”
牧傲铁问:“究竟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让我养它……”庾庆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两位师兄一脸无语,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事。
南竹忽兴奋道:“那个三小姐说不定有机会进文枢阁的,既有机会接触,何不找机会试试?”
庾庆:“看看再说,目前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对了,就因为养这狗东西容易接触到闻馨,闻氏搞不好要查我底细,你们再过来要小心了,非必要尽量不要跟我接触。”
两位师兄默默点头。
庾庆招手,带着两人跟他回了卧室,掀开了被褥,露出了盖在下面的图纸,笔墨也给两人拿了过来,催促道:“你们不宜久留,赶紧的。”
不难理解,南竹和牧傲铁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当即围在图前你一笔、我一笔地对地图做补充。
之后免不了问到地道的事。
这个,庾庆没有瞒他们,除了自己偷看闻馨的事,其它的都大概讲了一下。
听闻跟青莲山弟子通奸的人可能是闻氏二房的主母,南竹和牧傲铁万分震惊,难以置信。
两人也知道老十五不会拿这事乱说,南竹立问:“两人长什么样,我们两个留心注意找机会核实。”
“女的徐娘半老,面貌艳丽,身段丰腴,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男的看起来还算年轻,一身白衣,剑眉星眸的,颇为俊逸…”
庾庆话一落,南竹便忍不住拍了下大腿,“草,你说的男的应该是我见过的那个,那应该是青莲山驻闻氏的长老樊无愁的弟子,名叫邹云亭!娘的,看起来挺体面的一个年轻人,真看不出来呀!”
第二三零章 草稿纸
庾庆:“这么一说,那就对上了,那妇人说他师父在闻氏,能影响青莲山那边。”
南竹口中依然是啧啧不停,“年轻人怎么跟老娘们搅一块去了,这胃口够重的。”
听那口气,好像有点可惜,好像在可惜自己没有一起去欣赏那画面。
牧傲铁:“地下竟有死人坑,定暗藏杀机,不要再下去了,还是在地面想办法吧。”
闻听此言,南竹默了默,亦颔首道:“老九说的在理,老十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庾庆只“嗯”了声。
南、牧二人也是午间抽空,不宜逗留太久,井里打水快速洗碗后就走了。
送走两人的庾庆去了库房,再见小狗子差点吓他一跳,两位师兄的剩饭居然全被它干掉了,肚子撑的那叫一个圆鼓鼓,竟还趴在锅里舔锅底,身上脏的不像话。
饿死鬼投胎吗?这德行怎么跟大头吃东西一样?
他赶紧将小狗子给揪了出来,扔在了井旁,提桶打水。
小狗子确实吃撑了,舔着嘴唇也不愿动了。
井水打上来,一桶井水冲去,一冲再冲,哗哗哗,直到将其给冲干净了才罢。
不时甩动一身水花的小狗子似乎也很痛快,这种洗澡方式也是它从未有过的经历,水太大,不时将它冲翻了,还呱唧呱唧在地上舔水喝。
庾庆将它从湿的地面拎开,扔到了有太阳的地方。
小狗子也懒得动,打着哈欠,朝庾庆摇了一阵尾巴后,便呼呼睡着了,晒着太阳,慢慢睡了个四脚朝天,哪还需要用什么铁笼子,彻底安静了。
回屋的庾庆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有零星的猪肉,有零星的羊肉,这还是沾了闻家进士的光,奈何厨子是个人才,确实做的不好吃。犹豫了一阵后又去了库房里,饭菜也倒进了锅里,让小狗子自己量力而行看着办,他不可能把精力全部放在小狗子身上。
下午来了两拨家丁领东西,没人注意到屋檐下晒太阳睡觉的小狗子,此地在帮三小姐养灵宠的消息也并未声张,被刻意隐瞒了。
白天偶尔会有人来敲门打扰,也不好安心修炼,闲着无聊时,庾庆也就扯了点纸随笔写写画画,就当是练字了,反正库房里不缺纸张。
临近傍晚时分,有人敲门,庾庆起身去开了门,门外一家丁高兴挥手道:“快走,冯管事让通知大家去饭堂门口领东西。”
庾庆不解,“领什么东西?”
那家丁嘿嘿笑道:“沾了五少爷的光,大房主母又发好了,给每人发两双鞋子。”
庾庆没啥兴趣,嗯声道:“好,我知道了。”
那家丁提醒道:“我说,得快点,去晚了,合适脚码的鞋子被人挑完了的话,鞋子这东西可不好凑合,只能送人了。”说完就跑了。
手上摸过几百万两银子的人,哪还看得上了两双鞋子,庾庆刚把门一关,忽又沉吟一阵,之后又打开了门,将门带好后,还是奔饭堂去了。
没办法,就如同他明明不想吃这里的饭菜,还得硬着头皮去打饭菜一样,区区一家丁连两双新鞋都看不上,这正常吗?所以还是得去领。
还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一路小跑着去的。
饭堂门口已经很热闹了,一群人典型的干活不积极,领东西很积极,南竹和牧傲铁也在其中瞎混。
门口停了辆板车,上面堆了好些个装满鞋子的箩筐,有人负责登记,刘贵负责分发。
见到庾庆来了,躲在队伍后面排队,刘贵当即挥手,招呼了他过来,问:“你怎么过来了,回头我给你送去就行。”
闻听此言,不明原因的家丁们纷纷看向庾庆,都很讶异,上下打量他,不知冯管事身边的红人何以如此高看这位。
庾庆欠了欠身,“不敢劳烦刘头,我自己来取就好。”
来都来了,刘贵也不好说什么,对下一个当领的家丁挥了下手,“你先等等,他有要紧事,让他先领。”
那位不敢不从,也不急在一时,点头。
刘贵当即让庾庆报上尺码先做了登记,之后亲自挑了两双给他,并拉了他到一旁耳语,“牛兄,你那院子里有宝贝,可不能久离,快回去吧。”
“好,这就回。”庾庆欠了欠身,在一群人的注视目光下离去。
转身的刘贵吆喝一声,“继续。”
可谓威风八面。
而杂物院门口已经有三个女人登门,不是别人,正是闻馨、宋萍萍和小红。
没办法,做不到将灵宠一扔就不管了,也会担心灵宠在这边习惯不习惯,会不会因不适出什么问题。
其实中午的时候就想过来,就是感觉来的太勤不好看,这快熬到傍晚了,还是决定来看看比较合适,也好放心。
小红一阵砰砰敲门,结果直接把门给拍开了,伸头往里面打量着喊道:“牛有庆,牛有庆…咦,人不在吗?”她直接推门进去了。
“牛有庆,牛有庆……”
小红又连喊几声,还是没任何人回应。
三人入内四处看了看,宋萍萍直接进了庾庆的卧室,喊道:“牛有庆。”
她进去看了看,没看到人,倒是看到靠墙边的桌子上有一堆凌乱的草稿,随手拿了张看了看,“你们看,这个看杂物间的家伙居然还会写字。”
小红道:“这里有杂物库房呢,入库出库都是要做登记的,别看是个杂物间,不识字的还做不了呢。”
“这字看起来似乎写的也不错。馨儿,不是我说你,那什么探花郎、摘花郎的,那就是你们舞文弄墨的人炒出的名声,我看这看杂物间的牛有庆写的字也不会比那个探花郎差嘛。”宋萍萍随手将手上字抖给门口二人看。
她其实是品鉴不来字的好坏的,完全是凭眼缘和感觉来随口说的。
小红随便扫了眼并未在意。
闻馨起先也并未在意,被宋萍萍那么一说,才定睛看了看,结果目光一触及宋萍萍手上晃过的字迹,顿有心跳暂停的感觉,明眸当场瞪大了几分。
她一眼便感觉到这草稿上的字迹似乎与自己最近研学的字迹神韵相似。
宋萍萍将草稿扔回了桌上,转身就走,“这牛有庆也不知去哪了,不会把紫龙也带走了吧。”
小红跟了她出去,一起找紫龙去了。
“咦,紫龙在这里呢。”小红欢呼一声。
门口的闻馨却置若罔闻,失了礼教,移步进了陌生男子的卧室,于桌案上拿起了一张练字的草稿,眼中渐渐有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一张不够,她又拿起第二张,再第三张、第四章。
把全部草稿快速看过一遍后,她最终选出了一张与自己印象中雷同字迹最多的那张,捧在手里,眼中的惊疑不定无法形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吗?”
“小姐,小姐,你快来看紫龙。”
小红的喊声顿让闻馨回过了神,快步出去了,只见宋萍萍和小红正蹲在屋檐下,走近一看,正守在酣睡的紫龙身边。
宋萍萍一只手正在滑溜紫龙的毛发。
闻馨也蹲下了,问:“怎么了?”
宋萍萍指尖戳了戳紫龙的鼻头,紫龙舌头立刻伸出舔了下,“你看这家伙,在我们那闹的要死要活,现在倒好,睡的这么香,吵都吵不醒,可气。”
小红伸手抚摸了一下紫龙的毛发,“小姐,你摸摸看,这才小半天不见,紫龙的毛发就这么油光水滑了,看来交给牛有庆养真的是找对了人。”
闻馨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发现手感确实是光滑了好多,而且还挺蓬松的。
宋萍萍四处看了眼,“就这样直接让紫龙睡地上,当土狗养呢?多脏。还有,那家伙也太心大了吧,人跑出去玩了,也不用铁笼子关住,这要是跑了怎么办?”
闻馨默了默,继续抚摸着紫龙的毛发,“这不挺好的嘛,不用关,就老老实实睡着了。紫龙不喜欢被关着,他比我们会和紫龙相处。”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三人一起回头看去。
庾庆的身影出现了,见到门开了显然有些意外,瞅见里面的三人,一愣,没想到自己才出去一会儿,她们就来了,当即快步入内。
里面三个女人也陆续站了起来,闻馨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而且还是人家男人卧室里练字的草稿纸,唰一下脸红了,拿着草稿纸的手赶紧往身后藏,三下两下地单手揉团在握,藏在了手心里,遮掩在了袖子中。
这偷偷摸摸的行为越发让她心跳加速,霞飞双颊。
“三小姐。”庾庆快步过来行礼,又对宋萍萍和小红欠了欠身,目光也扫了眼还在睡觉的紫龙,心里嘀咕,这小狗子真能睡,足足睡了一下午还没醒。
他自然不知道紫龙从昨天到现在有多辛苦,吃不好不说,还一直又吵又闹,早就累的不行,这一吃饱喝足了,不好好睡一觉才怪了。
宋萍萍喂了声,“你是不是不知道灵宠的贵重,能随便把它给扔下跑了吗?它要是出点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第二三一章 雅贼
庾庆只能解释,“刚刚接到招呼,让领东西,小的出去了一下马上就回来了,并未耽误太久,前后也就一刻的时间。平常也总要出去一下的,小的一日三餐还得去饭堂打饭。”说罢示意了一下手上抱的两双布鞋,表示确实领东西去了。
从他进门,闻馨就在盯着他仔细打量,此时看了眼他手上那再便宜不过的普通布鞋,再看他那一身的下人打扮,明眸目光中的疑色多变。
宋萍萍瞪眼,“吔,你还敢跟我顶嘴?”
庾庆心里已经在问候她妈,表面忙道:“没有没有,小的不敢。”
闻馨赶紧扯了下宋萍萍的袖子,帮忙说了话,“通知他领东西,他不能不去,他也是没办法,就出去一会儿也没事。”继而又对庾庆歉意道:“没事,我们就是怕紫龙在这里闹的你不安生,就是过来看看,没事就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着略欠身致意,告辞了。
庾庆略怔,这是这女人头回对他说这么多话,搞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这女人今天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太一样,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目送着闻馨的离去,他内心里有些不满足,恨不能朝夕相伴,匆匆一别实在是太不过瘾了,何况连话都说不上什么。
三小姐都匆匆离去了,宋萍萍和小红只好也跟着去了。
“照看好了,有什么闪失你吃罪不起!”离开时的宋萍萍还是狠狠警告了一下庾庆。
佳人倩影消失了,庾庆看了看手中抱的鞋子,“唉!”轻轻叹了声,心道,就算有机会说话,怕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他除了满怀惆怅,还能怎样,去关了门。
回到卧室,放下了鞋子,见到自己练笔的草稿纸,才发现之前疏忽了,居然没收拾起来就走了,需知这些个字和出库册子上的字可对不上。
有点担心那三个女人刚才会不会看见了,之前实在是没想到才走这么一会儿那三位就来了,重点是发现来这边的都是家丁下人那种层次的人后,他也没那么紧绷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领略到他在京城的风华的。
不过转念又释然,首先是人家未必会看到,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这么三个女人看到了又能联想什么?
草稿纸收拢了,卷成麻花状拧碎了,准备回头跟垃圾一起倒掉……
“馨儿,你走那么快干嘛?担心紫龙,念叨着要来看看的是你,没看上几眼急着要走的也是你。”
宋萍萍追上了急匆匆离开的闻馨,唠叨了一番不满。
“看到紫龙很好,我就放心了,没必要守在那。”闻馨牵强解释了一句,只感觉捏着那团纸的手都快捏出汗了。
她到了这个年纪,一些礼教已经深入骨髓,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干出一不小心偷人家东西的事来。
确实是一不小心,拿了看看而已,被小红喊出去时忘了放下,等反应过来,主人已经回来了,她自己臊的不敢再拿出来而已,此时别提有多心虚了。
想到是跑到陌生男人的卧室里偷来的东西,耳根子都在发烫。
更忐忑的是,不知道主人回头会不会发现自己的草稿少了,会不会怀疑是她偷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安慰自己,按理来说,没人会计算自己写了多少张草稿纸的吧?
她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时老实认错还给人家,就算当时有些尴尬,也有两个同伴帮忙解释。
但她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竟鬼使神差的没交出来,做了回雅贼。
“哼,早知道就不陪你跑来跑去了。”宋萍萍撇了撇嘴表示不满,忽见闻馨面红耳赤的样子,顿时讶异道:“馨儿,你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人不舒服吗?”
闻听此言,小红立刻跑近了看,“呀,小姐不舒服吗?”
闻馨忙道:“没有没有。”
宋萍萍立马伸手,捉住了闻馨的手腕,就要给她把脉。
闻馨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纸团就在那手心里,情急之下急忙抽手,缩回手后急忙找理由辩解,“真没事,就是刚才蹲了会儿,起的太快了。”
“我给你看看呐,又不耽误什么。”
“不用,真没事。”
“馨儿,你这脸色忽红忽白,你别吓我。”
“萍萍姐,求你了,我真没事。”
“哦,感觉你怪怪的。”
“唉!”闻馨无奈而叹,发现这人呐,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
一行回到玉园,小红见闻馨撇开她们就走,当即喊道:“小姐,你去哪,马上要去族长那用晚餐了,先洗把脸吧。”
“不洗了。”
扔下话的闻馨快步进了书房,嘎吱把门一关,背靠着大门捂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气来,终于从紧张中走了出来。
外面的宋萍萍和小红面面相觑。
“你家小姐就是有点怪怪的,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宋萍萍不满的哼了声。
书房内的闻馨,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轻轻把门栓好,才亮出了手中已经被她手心汗给捏潮了的纸团,走到书桌前摊开了,铺在桌上抹了好几次都还是皱巴巴的,最后用镇纸压着才勉强算是拉平整了。
之后走到书架旁,拿下了那只金属圆筒,打开,抽出了那张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买来的探花郎练笔真迹。
真迹摊开在了布满皱痕的草稿纸旁,两边字迹一做对比,眼中的惊疑神色越发莫名。
后又找到几个相同的字,逐一将字折出来放在一起比对后,眼中渐渐流露出惊骇,口中开始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在杂物院的时候觉得像,是一眼看去发现神韵很像。
探花郎的真迹她接触的时间虽不久,却是真心品鉴过的,字中神韵,那股内敛的野性和灵气给人很特别的感觉。
这也是她在杂物间为何能一眼便能产生触动的原因,一个人的字迹容易模仿,但是神韵难得。
而此时相同的字的对比结果,却是字迹形态和神韵兼备,完全一模一样。
试问她如何能不震惊。
还是那句话,探花郎字中的神韵很特别,有人模仿字体或字迹可以理解,怎么可能连神韵也能神似?
难道是同一个人的字不成?
她自己又忍不住摇头,忍不住默默否定,那位惊才绝艳、名动天下的探花郎怎么可能在闻府做下人,绝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刚得到探花郎真迹,就能遇上探花郎本人,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可目光落在两幅字上后,她的神色中又满是纠结,呓语,“怎么会这么像,是我眼力不行么?”
也不知愣神了多久,总之书房里不点灯已经看不清了字,外面忽传来小红的声音,“小姐,该走了,不能让族长等您。”
闻馨醒神,回了声,“好。”
目光落在两张纸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干脆叠在了一起,卷在了一起放进金属圆筒内收场。
开了书房门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半暗。
三人又一起赶往族长住的正院。
途中,闻馨忽道:“小红,之前冯管事不让牛有庆来内院喂养紫龙,是不是说了牛有庆是刚招来的不放心?”
小红:“是啊,这不能怪冯掌柜,真的是闻府的规矩,刚来的人是不能进内院的,不能接触要紧的人和事,只能在外院当差。”
闻馨:“也就是说,他之前并不是闻府的家丁?”
小红:“肯定就前几天招进来的呗。大祭在即,府里抽调了很多人手去干活,家里少了人手,前几天才贴了招人告示。”
闻馨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宋萍萍:“不就让他照看紫龙嘛,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若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三人一路谈说着到了内宅正院,也是家主住的地方。
到了后,宋萍萍和小红没有陪闻馨,两人钻去了偏院,那里自有她们吃喝的地方,都不是第一次来。
闻馨则去拜见了爷爷,之后陪着爷爷一起去了餐厅用餐。
餐桌上,就爷孙两人坐着共享一顿,还挺冷清的。
到了闻袤这个地步,闻府大多数的应酬都用不着他亲自出面了,而家里日常能跟他坐在一起用餐的也就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孙女。
不是家里没人陪他,而是他不喜欢。
说什么隔代亲也是分人的,亲的也是年弱的单纯,一生掌舵的人,不愿看到心思不纯的子孙添堵。
今天的闻馨默默用餐,走神的时候居多。
还是闻袤主动打破了沉默,笑道:“馨儿,今天没什么新鲜事想跟爷爷说的吗?”
闻馨“嗯”了声,恍惚敷衍着,明显还在走神。
闻袤哭笑不得,直接咚咚敲了敲桌子,“饭都快送鼻孔里去啦。”
“啊?”闻馨醒神看着他,问:“爷爷,怎么了?”
闻袤反问:“你很久没这样傻乎乎过了,想什么呢?”
“嗯?”闻馨愣了一下,问:“爷爷,五哥呢,不是说晚餐过来一起陪您喝两盅的吗?”
“今天是没空了,旁支宗亲家得去拜访一下,现在大概在他的未来老丈人家陪老丈人喝酒吧。”
“五哥今天不回来了吗?”
“胡说,还没成亲,怎么能在人家家里过夜,我们家连这点家教也没有吗?晚点肯定会回来。”
“爷爷,我不是那意思。”
“今天心不在焉的,你不会说是在想你五哥吧?”
“有点事想找五哥。”
“看吧,若是回来的早,我让人知会他去找你,现在好好吃饭,姑娘家就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第二三二章 邀请
孙女表面上倒是听话,可这饭明显吃的还是心不在焉,动辄走神,连拉都拉不回来那种。
老爷子算是看出来了,待她差不多了,便笑道:“我再喝两盅,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待嫁之身,能有什么事?可闻馨还是顺势告辞了。
看的出,心思早就不在这了。
管家闻魁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躬身送了送。
饭桌上的闻袤出声道:“魁子,拿副碗筷来,陪我喝两杯。”
花白头发的闻魁回头看,随后走了进来,从一旁的餐架上端了一副碗碟过去,坐在了闻袤的边上,动手帮闻袤斟了酒,又给自己斟了,随后举杯,“老爷,我敬您。”
闻袤举杯与之碰杯,一口干了,放下杯子后叹道:“丫头大了,有心思了,开始有事瞒着我了,平常的话,这灵宠送给了别人养,饭桌上是会笑语连连的告诉我这老头子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闻魁又为他斟酒,“可能是认为您已经知道了吧。”
闻袤摇头,不太认可这说法,“她的成长环境不会为一样东西心事重重…今天除了送灵宠的事,还有别的吗?”
“三小姐今天也就来回折腾这事了。”
“不是说想将那养灵宠的家丁招进内院帮忙养着吗?”
“这恐怕不行,这人,家里按规矩是不会要的。”
“不能破个例?”
“老爷,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但凡主动接近咱们家的,一律不要,要破例的话,怕是得调集一些精力去严查。真遇上有心人的话,查出来的结果也未必是真的,您确定要破例?”
“人都已经开始和丫头接触了,还是查一下吧。”
“正常的调查已经暗中展开了。”
“详查。”
“老爷,莫非您怀疑这家丁有问题?”
“我说了,她不容易因外物心事重重,许是因为人,就怕人心难测呀。”
“明白了。”管家闻魁应下,然又有些迟疑,“老爷,三小姐她们可能不懂行,灵宠怎么能给别人养,不阻止吗?”
他的意思是,阻断了灵宠和那家丁的来往,不就能免去某方面的担心吗?
闻袤:“魁子,这个家,这么大,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什么人和事都想捏住不合适,免不了有些龃龉,非必要,在边上冷眼旁观就好,做个看热闹的,轻松自在点不好吗?她们不懂,有人懂,让她们自己处理去,玩嘛,天塌不下来。”
“是。”闻魁点头,这次算是心中有数了。
杂物院。
天黑了,小狗子也醒了,又跑去了库房,扑进了铁锅里呱唧呱唧吃了起来。
“这饭桶不是灵宠是头猪吧?”
双臂抱在脑后,靠在椅背,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的庾庆嘀咕了一句,没有多管,任由,这样小狗子自在,他也自在。
小狗子吃完后,因为吃太饱了,挺着几乎拖到地上的大肚子,摇摇晃晃出来了,过排水沟时因大腹便便没跳过去,摔了下去,庾庆冷眼旁观也没帮它,看着它费了好大力气才挣扎着爬了上来。
喘着粗气好累的样子,跑到了庾庆脚下侧躺下了,不时用头蹭蹭庾庆的脚踝。
“脏死了,别碰我。”庾庆一脚将浑身饭菜的小狗子给撩了个滚。
顺势滚了一圈的小狗子立马不动弹了,一副我死了的样子,后又悄悄回头,发现庾庆是真的不理它,且直勾勾看着月亮,它也顺势看去,后也就摊尸般躺那看月亮了。
白天睡够了,现在也睡不着了,躺着化食才叫惬意,偶尔摇摇尾巴,舌头舔一下唇上的饭菜味道。
感到安静安全的大头也从庾庆衣袖里爬了出来,绕空在院子里飞了几圈。
小狗子似乎发现了,忽翘首抬头,爬了起来,脑袋跟着飞来飞去的大头转圈。
大头落在了屋檐上,小狗子也悄悄摸到了屋檐下,然后坐地蹲,盯着大头不放,有那么点准备捕猎的味道。
大头在屋檐上不动看着下面,小狗子坐在地上翘首不动盯着上面。
“吃饱了撑的。”庾庆骂了声。
明月在夜幕中移形换位,熬到戌时中的样子,庾庆就有些坐不住了。
大头和小狗子还在一动不动,宛若雕塑,皆不露任何破绽,对峙上了的感觉,庾庆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搞什么鬼,估计不会有人再来的他起身了。
屋檐上的大头立刻闪身飞来,钻进了庾庆的袖子里,小狗子也立刻跑来,却被庾庆一把揪了后脖子皮给拎走了。
被抓的小狗子四爪挠动,去挠大头钻进去的那只袖子。
进了卧室,庾庆一根绳子上手,将小狗子的嘴给绑了,连同它的四肢也给绑了,把闷声呜咽的小狗子给扔进了铁笼子里去关好,免得搞出什么动静惹来外面人。
拿了准备好的东西,出了卧室,一块石头放在了屋檐下的院墙上,一根枯树枝歇在了门脚下,然后悄悄拉开了门栓。
再去库房,飞身到一堆杂物堆上,老办法开启了地道入口,摸进地道安静了许久,才点亮了油灯前行。
这次,他有轻车熟路的感觉,在已知路线上快速前行,心头默默计算着步数。
遇到岔路口,他立刻摸出纸张和炭笔,画出简易走向,记下步数,然后再继续前行。
南竹和牧傲铁已经警告他了,说地道里面可能暗藏杀机,让他不要再下来了,可他还是忍不住下来了,想弄清地道路线图是一方面,另就是惦记脑海里的那个倩影。
地道里摸去的第一个点,就是那座假山镇住的出口,又悄悄趴在了那条缝隙里往外窥探。
看到了那座亭子,但是亭子里却无芳影,甚至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一盏灯笼蒙蒙亮。
无人,孤灯一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狗子放在了自己那养的原因。
他静静趴那等着,其实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闻馨,哪怕看上一眼也是满足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盯着闻馨打量。
这一等,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未能等到闻馨出来,估摸着要休息了,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就在他满心遗憾准备撤离时,外面突然来了两人,两个男子,明显是主仆二人的穿着。
衣着得体的年轻人进了亭子里,负手而立等着,仆人则候在亭子外面束手站立。
已有玉园下人跑去书房敲了房门做通报。
很快,闻馨、小红都相继露面了,快步朝这边走来。
见到闻馨露面,庾庆目露喜色,然一瞧闻馨高兴的样子,再看看亭子里的年轻人,又目露狐疑。
心里暗暗嘀咕,这人是谁?就是闻馨的那个未婚夫吗?见未婚夫这么高兴的吗?男未婚、女未嫁的,大晚上的相见,还真是不知羞耻。
闻馨喜迎来客的样子,令庾庆心里泛起阵阵酸味。
进了亭子的闻馨笑道:“五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听这称呼,庾庆一愣,这就是那个五少爷闻言安?
他当即盯着年轻人仔细打量,这么一看的话,没错,发现还真是有点眼熟,可能还真是在京城见过的。
见夜会的不是情郎,他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负手而立的闻言安叹道:“馨儿召见,我敢不来吗?”
闻馨走近了可能是闻到了酒气,立刻提袖遮了遮鼻子,“好大的酒味,五哥你喝了不少酒。”
“身不由己。”闻言安略苦笑,摆手不说这事,“刚去给爷爷请安,爷爷让我过来见你,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
闻馨嫣然倩笑,“我得了样好东西,自然不能在五哥面前藏私。”
闻言安:“哦,什么好东西能让馨儿如此高兴?”
闻馨:“青莲山掌门送了我一只灵宠,名曰紫龙,是我取的名字,请五哥一起观赏。”
“呃…”闻言安愣了愣,还当是什么,哦了声,抬手道:“行,来都来了,那就拉出来给我看看吧。”
闻馨:“不在这里,我送到西杂院那边找了专人喂养,现在天晚了,明天上午请五哥一同前往如何?”
“这…”闻言安面有难色,迟疑道:“馨儿,你知道的,我刚回来,到处是见不完的礼,今天我就跑了五六家,明天还得继续跑,明上午我可能真没时间。”
闻馨抬手掐了一丢丢的意思,“要不了多久,一点点时间就行,不会耽误五哥太久。”
闻言安默了默,想到这位是爷爷的掌上明珠,最终叹道:“行吧,明早上吃了早饭后吧,我来找你,看过你的宝贝后,我再出门,如何?”
闻馨兴奋点头,“嗯,就依五哥的。”
“行啦,我乏了,父母可能还在等我,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回了。”闻言安扔下话就走了。
闻馨快步跟上,闻言安让不用送,可她还是将其送到了门口。
回来后,她并未休息,又去了书房。
趴在假山缝隙间目送的庾庆慢慢转身,有点傻眼,什么鬼?闻言安要去杂物院看小狗子?
他对闻言安是没什么印象的,见到也认不出了,可闻言安见到他就未必了,谁叫他当初是那个什么探花郎,又是什么四科满分的会元。
他算是服了闻馨这女人,好好的,人家说了没时间,还非拉人家去杂物院干嘛,这不没事找事嘛。
第二三三章 坟墓青楼
当然,他心里是不忍心埋怨闻馨的,主要还是觉得闻言安不懂事,好歹是个八品小官,正事不去办,跟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般见识,瞎凑什么热闹?
假山外面的庭院没了人影,消停了,他见到了闻馨,今晚也算是安心了,又悄然潜回地道内。
至于明天闻言安来杂物院的事,他也没太放心上,稍一转念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闻言安不是没时间么,不就是来看看么,他恰好不在就行了,只要错过了那个碰面时段,今后闻言安便不太可能再去杂物院了。
心绪定了,注意力总算从儿女情长上收了回来,开始忙活正事,拿着纸张和炭笔一路画图。
顺路的,那个死人坑地方,他又过去看了一趟,吊着的骸骨没了,地点记在了纸上,标记了步数。
之后走了一条未曾走过的路,一路前行。
走着走着,发现了不对劲,这条地道未免也太长了些,应该早已走出了闻府的范围,但地道依然没有丝毫要到尽头的迹象。
他好奇这地道是通往哪的,继续前行,然越走心里越没底。
走了一万多步,还没有到头时,他就忍不住停下了,前后观察着。
明摆着,闻府是很大,但也没大到这么大的范围,而且这条道几乎没拐过什么弯。有过冠风扬古墓的际遇,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兜圈子。
难道闻府下面也藏了古墓里同样的邪门事?
犹豫不定之际,又下了狠心,继续前行。
道理简单,若真是又着了道的话,回头也未必能兜出去,若没着道,那就肯定会有尽头。
一直走,走到他手里油灯的灯油已经不多了,已经注定没了灯火照明回去,就在他自己都快绝望了,又走了六千多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拐弯的地方。
他赶紧过去一看,是弯道,依然没到尽头。
拐弯后,再走了一百来步后,终于见到了向上的台阶,台阶比较长,顺台阶走到尽头是一堵石墙。
走了这么远的路才到尽头,不可能是死路,这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耳朵贴在石壁上,凝神静气,听了许久,未闻有丝毫的动静。
油灯四处照了照,见到侧面石壁上有一个金属灯托,根据之前的经验,他上手抓住金属柄发力试了试,向下确实有活动空间,向下一拉。
咔嚓一声,石墙松动了,又是一道旋转门。
他轻轻推开了往里看,是一个黑漆漆的空间,灯光照去,入眼是一具棺材,而棺材停放在一个小石室内,两边摆放有一些陪葬的器皿。
他进了小石室,空间确实很小,一盏油灯就能照出全部轮廓,墓室进入密道的两边墙上也有两只金属灯托,他过去上手试了试,发现和密道那只靠一边的是同一个机关,也就是说从墓室里也能进密道。
挖这么远的地道就为了修这个墓室?得埋了什么样的大人物才对得上如此庞大的工程?
他忍不住摸到了棺材旁,手摁在了上面,运功往里查探,感觉里面好像确实是有一具尸体,当即将油灯放在了墓室灯托上,之后上手掰住棺材一角,运功用力,硬生生掀起了从周边打入的棺材钉,掀开了棺材盖,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他又拿了油灯往棺材里面照,有具收殓后的白骨,边上放了些金银细软陪葬。
庾庆觉得不对劲,看得出这墓室主人像是个小富人家,但对比上闻家的家底,如此大的工程对应这规格明显不对。
四周看了看,发现密道对面的石壁上也有两只金属灯托,中间的长条石墙下还有几级台阶,遂过去上手试探两只灯托,有一只果然咔嚓一声,长条石头墙松动了一下。
庾庆立刻去推,发现推不动,反倒重新将松动的地方给推的咔嚓一声复位了。
他又拉那灯托机关,石墙再次松动,这次他扣住松开的口子往里掰,果然轻松就掰开了,才知这不是旋转门,就是一侧固定的石门。
石门一开,外面便是星光月光。
庾庆一怔,迅速掐灭了油灯,然后才慢慢钻了出去。
四处望,山风徐徐,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荒林山岗,山岗上有好多的坟墓,而他就是从一座外表破旧的坟墓的墓碑后面钻出来的。
一侧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大河,月光下明晃晃。
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河,波光粼粼,注入大河。
此地就在小河和大河交汇的三角地带。
回头看,远处的泞州府城,灯火阑珊,闻氏居然从府城内挖了一条地道通到城外这地方,途中就不怕有何施工开挖之类的撞破?
念及此,忽一怔,他慢慢回头看向脚下的墓室出口,墓室背后正对的正是那条小河,离这里的距离大概也就是一百来步。
他又立刻估算拐弯的角度,目光顺着小河走向而去,骇然发现一个可能,这一路而来的漫长地道应该是修建在了那条小河的底下,有可能是顺着那条河一路挖过来的。
如此一来,自然是不用担心年长日久之下无意中有人会挖到地道。
可地道在河下的防水防漏,还有如此漫长的距离,工程量之巨大,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得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悄悄搞出这么一条地道来?
稍作惊叹之后,他又转身在内嵌式墓碑的外面一阵摸索,相信外面也有进入的机关开启。
后来发现就在墓碑门楣的下面,梁上石块中的之一,向上用力能按动,正与开启机关勾连。
回到墓室内,关上墓碑时,照着外面的月光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说是乡绅合资出钱葬的无名义士。
合上的墓碑咔嚓一声,算是复位了。
再次点亮了油灯,看了看棺材骸骨旁的金银细软陪葬物,终究是没动。
倒不是他不想要,而是这棺材里的东西显然就是给盗墓贼的。
按理说,无名义士的墓是没什么财物的,这座墓不容易被盗掘,若真有人不甘心挖开了墓,打开了棺材找到了财物自然就不会再胡乱敲敲打打寻找,这应该是一种防止密道暴露的手段。
他若要拿这金银细软,就要把墓给破坏掉,否则怎么解释里面的东西是怎么没的?
不但没有拿里面的东西,他又将棺材盖盖回,运功重新将棺材钉给打了回去,恢复了盖好的原样,再四处检查了一下,才退回了密道台阶,重新将石墙闭合好了才撤退。
途中紧急赶路,近乎飞奔,但还是如之前的预料一般,油灯没油熄灭了。
之后身处绝对的黑暗中,他一手摸着墙,在黑暗中前行。
走了几里路,手触碰到了第一个拐弯处,他才拿出了火折子点燃,快速找到了入口,悄悄钻回到了杂物间内。
暗中静默了好一阵,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从一堆杂物中翻了出去。
检查门口没问题,又检查卧室,确认小狗子也没什么问题后,他又重新换了油灯,又再次潜回了地道内。
今天,他想要将闻氏下面的地道摸出个大概的轮廓来,为后面有针对性的潜入潜出查探做准备。
到了左右走向的路口,稍犹豫,最终向右边那条明显是出闻府的地道走了去。
来回几次,这边他一次都没有走过,今天倒要看看是通往府外哪里。
走着走着,发现又是一条没岔路的长道。
不过比之前出城那条短了许多,约莫走了四里路的样子就到了尽头,一个台阶直上,发现出口又被一座大假山给镇住了,外面隐隐有欢歌笑语的动静传来。
什么情况,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载歌载舞?
找到漏光的孔眼往外一看,亭台楼阁间有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接二连三的与男客搂搂抱抱而过,当即明白了外面是什么地方,青楼!
悬挂的一只只灯笼上题有招牌:玉春楼!
窥探中的庾庆暗暗稀奇,闻府这条地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座青楼,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前面一座坟墓,这里一座青楼,他只能感慨闻家会玩。
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环境,正准备转身返回时,忽又留步,转身又趴在了一处缝隙中外望,看到一座围墙就在不远处,心头起了出一趟闻府的心思。
起因在进闻府时,身上没带什么有用的东西,譬如照明用的萤石,有了那玩意再探地道可就比随时要小心护着的油灯强多了。另就是灵米,进闻府时不敢带多了,怕搜查,就在衣服里缝了点,大头的用量快没了,有灵米的话,后面就省得在闻府找骨头。
包括防身的武器,师兄弟三人的东西都藏在了外面。
试用期内没特别情况,基本上是出不去闻府的,他的情况白天也不便进地道。
思之再三,再三观察外面后,他脱掉了外套,反着穿了,之后摸到一只拴在铁链子上的铁环,试着拉了下,咔嚓一声,跟前的一块山石耸动了。
庾庆尽量小心,试着轻轻一推,那山石顺溜滑出,露出了一个口子。
他伸出脑袋往外探了探,小心钻出,又轻轻用后背将山石推回,咔嚓一声复位后,又蹲在阴影中小心观察四周。
却不知假山顶上,有一个手上拿着酒葫芦的络腮胡子的黑衣人,坐那有点懵。
第二三四章 憨傻
络腮胡子本独自静坐在假山顶上,半醉半醒半靠在石头上,借光影斑驳隐匿,时而仰望星空,时而看那莺莺燕燕与恩客嬉笑纠缠。
屁股下面突然出现的动静,令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瞬间清醒,一动不动,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瞥见假山渐渐被推开后,他亦慢慢侧身弯腰倒下,把整个人贴在假山上隐匿……
钻出假山的庾庆背靠假山静静观察一阵后,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脚下踉踉跄跄绕过水池,有点喝醉了酒的样子,靠近了围墙就在墙下松裤腰带,要尿墙根的架势。
拉着裤腰带左右后方漫不经心地打量一阵后,突然一个闪身而起,翻墙而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贴假山上躺着的络腮胡子这才起身,目露惊疑不定,闪身滑到了庾庆出现的地方,伸手摸着假山推搡了两下。也没有在这里纠缠,这里回头可以慢慢查探,忽如一缕青烟鬼魅般,飘过了水面,飞过了围墙,悄无声息地没入外面一棵大树的树冠中,观察着……
玉春楼出来的庾庆迅速沿巷道远离了这一带,在静寥街头快速穿行,不时观察着四周。
这个时辰的街头没了什么人,几乎都在睡梦中。
找到了一座大桥,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迅速朝城中一角潜去。
最终抵达了一处民宅,暂无人住,本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租住的地方,不是用来掩盖身份的,而是用来应急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也能临时落脚。
钻入宅内,他摸到了灶房,挪开了装了半缸水的大水缸,下面有块石板,揭开后,下面是个坑,就是他挖的,里面放着一把剑和一个包裹。
包裹打开了看了看,确认东西没少,银票之类的钱财都在,遂又重新系好背在了身上。
把石板和水缸复位后,他就出了民宅,开始折返。
民宅里可能还有南竹和牧傲铁藏的东西,大家各自藏各自的,也不知藏在了哪,庾庆对两人的东西也没啥翻找的兴趣,那两位穷的要死又能有什么。
一路折返到了玉春楼,楼外有一处巷口,摆着一只木轮摊车,摊车的炉子上摆着烤好的烤鸡,香气飘荡在深夜街头。
庾庆经过时,摊车后面坐在板凳上的一个老头喊了声,“小哥,烤鸡嘞,好吃的很。”
庾庆闻声止步,看了眼,心里有点警惕,他在京城就吃过钟家的亏,钟府附近街道的一个面摊居然是钟府布置在外面的耳目。
不过一看老头衣衫单薄在这凉夜,在靠炉温熬夜,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后半夜都过半了,没了路人怎还在摆摊?”
老头指了指一旁尚有寻欢作乐动静飘出的玉春楼,“总会有个把饿了肚子的。也是老儿我贪心了,前几日见卖得好,昨个多烤了几只,结果就剩下了,不卖出去老儿亏不起,回去隔了夜再拿出来卖,怕吃出不好来砸了摊子,吃坏了客人肚子,这玉春楼就不会让老儿再在这摆摊了。小哥,夜深了,肚子饿了吧,买只尝尝吧,老儿便宜点卖只给您。”
庾庆默了默,问:“还有几只?”
老头立刻来了精神,指了指炉火上煨着的三只,“就这三只了。”
庾庆下巴一抬,“包了,我都要了。”
“好好好。”老头迅速扯了油纸,将三只烤鸡包好,麻绳绑成了串。
庾庆伸手到包里,摸出了一颗一两左右的银裸子,扔在了摊车上,提了烤鸡就走。
“小哥,要不了这些钱,找钱,还没给您找零嘞。”
“不用找了。”
老头愣了愣,赶紧用牙咬了咬银裸子,确认是真的后,顿时欢天喜地,开始收摊。
绕到了玉春楼后面,靠墙凝神静听了一阵后,庾庆跳起趴了墙头,伸头往内观察。
他知道这种地方也有护院打手之类的,不过就青楼这种地方的看家护院,他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翻身过了围墙,落地后大摇大摆地绕过水池,晃到了假山后面才骤然矮身,手伸进了假山的一个洞眼里,在里面一阵摸索掏,抓到了那只金属链环,用力一拔,里面传来咔嚓一声响。
收手时,掏着窟窿的手把那块山石往后一拉,边上立刻就列出了一道口子,他迅速侧身钻了进去,又迅速将开启的山石复位,就此隐匿消失。
玉春楼内寻欢作乐的动静依旧,外面的大树上,藏身于树冠的络腮胡子凝视着假山。
等了那么一阵,他才一个闪身而出,如一缕青烟降临在假山旁现形,侧耳听了听假山里的动静。
确认安定后,他慢慢蹲下了,手也慢慢伸进了庾庆掏过的那个洞里,探索着四处摸索,不一会儿也摸到了金属链环。
内里咔嚓一声响。
有样学样,那块山石亦缓缓开启了,被他拉开了。
他见到了裂缝入口,然又不敢轻举妄动,稍犹豫的工夫,发现开启的山石自己在慢慢滑回去,顿感设计巧妙,闭合机关应该是制作了一定的坡度,能让山石凭自重关闭。
掰住山石,再重新拨开,终于还是从裂口钻了进去,他倒要看看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是玉春楼背着自己的秘密吗?
里面一片漆黑,他摸出了一枚萤石照明,警惕着缓缓前行,后面突然传来轻微咔嚓声,他知道,应该是入口自己关上了,好在自己知道开启机关。继续前行,见到台阶密道后,心中惊疑愈浓,那石阶,那墙体的规整砌石,没想到玉春楼下面还下了如此精细工夫……
拿着油灯的庾庆一路脚步轻快返回,估摸着今天是不便再完成地道概图了。
没办法,他自己临时起意又去城里兜了一圈,导致时间不多了。
干脆了,准备回去趁热尝尝烤鸡,来到闻府后就没好好吃过一顿。
走着走着,手中飘逸的油灯火苗忽如吞吐般摆动了几下,庾庆当即石化在原地,凝视着火苗,忽然张口,呼一声吹灭了火光,轻轻拔剑在手,转身面对之余,摸墙后退,凭着对地形的掌握,退到了一处拐角后面才停下,伺机而动……
举着火折子的络腮胡子一路警惕着慢慢前行,越走越讶异,这地道的长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然他自己却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警惕神色渐渐没了,渐渐流露出些许笑意。
后来,笑意似乎变得憨傻了,脚步也不利索了,拖沓而行。
庾庆和他相隔进入的时间并不长,等了没多久,躲在拐角处远远见到了萤石光芒。
光亮处看暗处,视觉上是处于弱势的,对修炼观字诀的庾庆来说,他很清楚这个道理。
暗中看光亮处有很大的优先辨别权,所以他躲在墙角窥视,想看清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明显也是从玉春楼入口进来的,与他前后脚的事,这么巧?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让人给发现了。
第一个念头便是灭口,然转念后又有顾虑,发现了自己,而自己却丝毫没察觉,要么是碰巧,要么就是修为远超过自己。
当然,还有第三个可能,本就是知道密道的人,刚好从玉春楼进来了,但是时间上让他感觉可能不大。
真要是自己被发现了,混进了闻氏的事就麻烦了。
光亮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近,只是这前行的速度实在是让庾庆不敢恭维,他有点奇怪,怎么走这么慢?
还有奇怪的脚步声。
待人走近了,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是个络腮胡子,一脸憨傻笑,似乎看见了啥美好,笑的口角的哈喇子都在流淌。
庾庆有些错愕,明显能看出来人不正常,失智的傻子那种。
傻子能摸进这里来?
庾庆暗暗怀疑,近了,不敢再伸头了,缩了脑袋迅速后撤。
他快速摸回了杂物院出口那条道藏身,静候等待,随时能猫出去将铁板一关。
等了好久,才见萤石光芒出现,那个拖沓行走的人慢慢从道口经过了,还在继续前行。
这是要去哪?庾庆心头狐疑,将手上油灯放回了出口的库房地板上,自己竟又摸了回去,于拐角处窥视,待到人影走远了,他又悄悄跟在了后面。
一路尾随,后来,络腮胡子进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他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又忽而浓郁的香气。
荧光背影就一路朝那尽头去了。
当他隐约见到络腮胡子慢慢登上了尽头的那座台阶,隐约见到络腮胡子双手去摸吊绳往自己脖子上套时,他惊了。
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鬼鬼祟祟了,闪身迅速蹿去。
荧光石已经在黑暗中掉落了,似乎落进了那个坑里。
黑暗中传来了吊绳那“咕叽咕叽”的古怪声音。
飞身而至的庾庆摸出了火折子,吹亮照去,火光下,只见络腮胡子果然吊了脖子在上面,整个人挂在上面垂手晃悠着。吊着脖子明明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可那人脸上还是那憨笑模样,仿佛在享受,仿佛找到了天堂。
恐怖的事情出现了,一群白影从台阶后面的坑里蔓延而出,爬上墙,又倒爬在墙顶,然后顺着吊绳下来了。
数不清的蚂蚁迅速笼罩了吊绳上的脑袋,渐如一只涌动的大蛹一般,将绳子上的人给全面包裹了,越来越厚。
血腥味突然弥漫,被吊的人竟无丝毫抗拒,后来终于有了动弹迹象,却已经无能为力了,很快消停了。
拿着火折子的庾庆看的心惊肉跳,没有出手救人。
第二三五章 大局为重
“叽咕叽咕……”
吊绳摇晃出的古怪声音不停。
吊绳下吊着的厚重活蛹也在反复蠕动不停。
活蛹下半部涌动的蚁群染成了鲜红色,有鲜血淅淅沥沥从蚁群中滤出,血腥味浓郁。
蚁群也不是瞎子,还有大量以铺天盖地之势涌向庾庆。
庾庆已掌握了一些应对之策,闪身后退,退到了奇异香气中。
一如早先,蚁群冲到香气弥漫的外围便止步了,被无形之力遏阻在域内。
庾庆合上了火折子,从包裹里摸出了萤石照明。
没多久,蚁群如潮水般退下了,包括那吊在吊绳上的,怎么来的怎么撤退的。
来的忽然,去的也忽然。
叽咕叽咕的声音还在,绳索下面吊着的已是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
庾庆闪身,落在了台阶上,萤石照去,骷髅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迹,是那种新鲜的白,连新鲜的骨膜都被那群蚂蚁给啃的一点不剩,骨头上到处是细密的咬痕。
人靠近了,似乎还能感觉到骷髅身上残余的体温。
一个络腮胡的大汉,转眼就变成了一具新鲜的骷髅,那群蚂蚁啃食之快,令他有毛骨悚然感。
他之前还想灭口来着,这下倒是省事了。
他忽然回头,闪身而去,在地道内一阵疾行,直接赶到了通往厨房灶台的出口位置。
先到石板下面感受了一下高温,侧耳倾听,能感觉到下人们已经早起了,已经在烧火准备伺候主人了。
回头,他又下台阶到了路口,拿着萤石低头细看,看到了,又看到了那淡淡一层只聚集在膝盖以下的淡淡氤氲。
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在地道其它地方看到过这一墓。
他还是初见时的判断,这个地方,可能因为冷热交织才让什么东西现形了。
之所以再次赶来看这氤氲,是因为大头之前触及这氤氲时鸣叫示警过。
他当时还不知怎么回事,后面也一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直到刚才看到那络腮胡子化为白骨的遭遇,他才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络腮汉子痴痴傻傻的笑是怎么回事。
他在氤氲中来回走了几步,只见氤氲立刻被搅的翻腾而起。
他明白了,只要有人擅闯这地道,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中进来的,几乎就没人能逃过一劫。
从那地坑里骸骨的衣裳可以看出,死者有闻家的下人,也有青莲山弟子,天知道那成堆骸骨中生前还有什么人,看样子是不管来者是谁,未经允许的闯入者一律照杀不误。
此时方明白这四通八达的地道看似安静无扰,实则暗藏着巨大的无形杀机。
杀无赦,且杀人于无形,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至于自己为何没事,在风清扬古墓里,他就有过类似的遭遇,他是有所猜测的。
至于那个络腮胡子是谁,他也无心去查,转身快步去了。
赶回了入口,钻回了杂物间,重新将入口遮掩好。
于黑暗中静默静听了好一阵,方将自己随身带来的包裹和剑藏进了杂物堆深处。
出了库房,到门口拿掉了门下的枯树枝,重新上了门栓,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关门后,桌上放下东西,点亮了卧室里的油灯,才从床下把铁笼子给拖了出来,抓出了被绑的小狗子,解掉了它嘴上和四肢上的绳子,扔回了地上。
“嗷呜嗷呜…”
小狗子发出低低哀鸣,摇摇晃晃站起又翻倒,爬起又喝醉了般歪倒。
庾庆没理它,估计是绑久了,腿脚麻木了,不会有事,他埋头拆开烤鸡的包装。
稍微活动开了的小狗子终于能站起来了,瘸子似的转了身,再艰难也走到了门口,开始用爪子扒拉房门。
想开门,想离开,连看都不再多看庾庆一眼,对庾庆彻底没了感情的样子。
它这辈子都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哪怕是条狗也明白了庾庆的恶意,再也不对庾庆摇尾巴了。
庾庆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两口,连连点头,发现味道确实不错,遂靠在椅背享受美味,总算是吃到点合口味的东西,神态颇为满足。
见到小狗子在扒门,手上啃了几口的鸡腿扔了过去,啪嗒砸在门边。
偶尔呜咽两声的小狗子也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鸡腿,然后继续扒门,后来鼻翼翕动了几下,爪子慢慢从门上放下了,慢慢靠近了鸡腿,嗅了嗅,旋即试探着舔了一口,只一口便发出了呜呜声,知道了什么叫美味,开始趴在了地上狂咬,还不时抬头看看也在吃东西的庾庆。
庾庆拧下鸡脖子鸡头又扔了过去,小狗子嗅了嗅,立刻朝他欢快摇尾巴,眼神也在瞬间有了光彩,哪还能看到丝毫的委屈。
可能是对啃骨头的动静比较敏感,大头也飞了出来,落在了桌沿,盯着下面啃骨头的小狗子。
小狗子也察觉到了,抬头盯向大头,嘴上叼着鸡腿骨头与之对视了一阵。
又撕了鸡翅啃的庾庆瞧瞧两家伙的反应,发现又对峙上了,无冤无仇的,不知两家伙为什么总搞的像冤家一样。
后来,小狗子也不跟大头计较了,先享受美味再说,吐了嘴上骨头,又叼了一旁的鸡头鸡脖子啃。
大头立刻振翅飞了下来,飞向小狗子抛弃的鸡腿骨头。
小狗子目光一闪,突然双爪拍住骨头,朝大头“呜呜”裂出一口牙,发出了严正警告。
大头悬空在它面前,突然朝它鼻子“哭哭”两声,两团火星子喷出。
“嗷…嗷…”
吓了一跳的小狗子也受了刺激,惨叫着乱蹦乱跳开了,躲在床底下双爪捂住鼻子扒拉不停,显然是被烧痛了。
大头则不慌不忙地落在了鸡腿骨头上,开始嘎嘣嘎嘣啃咬起来。
庾庆看的直乐,一个小崽子竟然敢跟老油条耍横,自找没趣。
在床下冷静了一阵后,小狗子还是经不住吃的诱惑,又灰溜溜跑了出来,试着靠近自己的鸡脖子。
趴在鸡骨头上的大头立刻抬头盯着它。
一虫一狗稍微对峙了那么一阵,后来大头又继续啃自己的骨头。
小狗子这才敢靠近去叼了自己的鸡脖子啃……
三只烤鸡,庾庆吃不完,他也就尝尝味,好吃的部位吃,鸡头、鸡脖子、鸡屁股及不好啃的带骨头的全部扔到了地上,便宜了小狗子。
闻馨让他帮忙养灵宠,他花钱买烤鸡给灵宠尝,比一般的人都吃的好,自认也没有亏待闻馨的灵宠。
小狗子则一副好吃到要疯的感觉,那叫一个不时抬头向庾庆摇尾巴。
它也学会了分享,大头要过来啃它吃剩的骨头,它立马让开,啃其它骨头上的肉去。
吃喝一通解了馋的庾庆不管它们两个,打开门出去了,外面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井里打了水洗干净了手后,又拎了一桶水进房间。
门一关,庾庆在水桶里泼出水声,肚子已经撑大的大头立刻闻声飞来,蜻蜓点水般的在水里放屁,灰尘入水,自己的肚子则在一次次变小,可谓已经练出来了。
肚子瘪了后,又飞到了骨头上去啃。
天色正儿八经亮了,小狗子肚子又撑圆了,一天三顿实实在在的饱。庾庆拎了它后颈脖子,提溜出去又扔在了井旁,打了井水上来,一桶又一桶水帮它狂冲洗。
没办法,昨天趴锅里吃的剩饭菜有些还沾在身上,洗干净了卖相也要好一些,免得烤鸡吃了,明明比人都吃的好,还以他虐待了。
小狗子不是第一次经历,懂,洗完后跑一旁使劲抖干净身上的水花,然后又跑到屋檐下呼呼大睡去了,不时闭着眼睛舔舌头,这回是真吃美了。
拿了扫把回房间的庾庆赶开了大头,将房间地面清扫了一下,然后开了院门,出去扫外面的路,将一些没吃完的鸡骨头一起当垃圾给处理了。
外面的清洁活一干完,就回去拿了饭碗去吃早饭。
他并没有直接奔饭堂去,而是找人打听后直接找到了正在自己屋里喝早茶的刘贵。
“告假?”
请了他坐还亲自帮忙斟茶的刘贵一听来意,满脸错愕。
推手不用的庾庆点头道:“就今天上午就行。之前跟老娘约好了,上午我老娘可能要来侧大门来找我。刘兄,三个月不能回家,我得在门口等老娘报个平安,顺便交代一些家里的事,劳烦高抬贵手。”
都私下称兄道弟了,他估摸着这点小事刘贵不可能拒绝,肯定会帮他这忙。
啪!刘贵抬手一拍大腿,叹道:“牛兄,不是咱不帮你这个忙,而是你什么时候告假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今天是真的不行。”
庾庆不解,“为何今天偏偏不行?”
刘贵往外一指,“就刚刚,冯管事派人来告知了,说玉园那边三小姐递了话,说上午会和贵客来杂物间探望灵宠,让灵宠和你都务必在场准备,我还正要去找你知会一声,谁知你自己倒先找来了。”
贵客?庾庆一猜就知道是谁,顿有些急了,“刘兄,我跟老娘见一次不容易,看灵宠多简单的事,我在不在没关系的,你随便换个人盯着都行的。”
刘贵拱手告饶,“牛兄,你莫开玩笑好不好,点明了要你和灵宠在场准备,有贵客来,冯管事还特意派人知会了我的。到时候你不在场,而且还是我准你的假,万一现场问及什么只有你清楚的事,无人能答上来,我是不是得找根绳子把自己给活活吊死才能让冯管事息怒?牛兄,我把你当兄弟,你不能害我呀!
你老娘的事好办,我找个可靠的人去侧大门那盯着,只要有老太太过来就让人上前去确认,只要你老娘找来了,保准帮你招待好了,等应付完了三小姐和贵客,立马安排你去和老娘会面,这总可以了吧?兄弟,大局为重啊!”
第二三六章 翻脸贼
最后一句的意思,明显也是在提醒庾庆,你要为三个月后的留下着想。
庾庆无语,没办法跟对方解释,他探花郎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否则必将面临不少麻烦,甚至还有可能被追杀,然再想让这位家丁头头松口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他想当场倒下来装病,然而太匆忙,没准备,装不过去的,随便来个修士一检查就得露馅。
算了,就当自己没来过,拱手谢过人家的好意,转身就走。
刘贵追到门口喊道:“牛兄,记得啊,千万不要乱跑,在院子里准备好,记得把院子里打扫干净。”
庾庆背对着挥了挥手,不愿再面对,丧气。
他端着饭碗直接去了饭堂,打饭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找人,目光往饭堂在座的人群里扫了几眼,找到了南竹和牧傲铁,两人并未坐一起,但是那体格都好辨认。
打饭的时候,厨子竟多给了一个窝头,还朝庾庆点头笑,示好的意味很明显,都知道了庾庆跟刘贵的关系不错。
庾庆只好也傻笑回敬。
之后他往餐桌那边绕了圈,刻意从南竹和牧傲铁跟前过了一趟才离开,什么都没说。
南、牧二人自然知道这位不会没事找事,这样就肯定是有事找他们,遂也陆续起身离开。
又是一个跟一个的方式到了杂物院。
门一关,师兄弟三人在卧室内碰头在一起,南竹问:“有事?”
桌上放下饭碗的庾庆叹气,“出事了,这次,你们两个当中,恐怕要牺牲一个。”
两位师兄面面相觑,南竹:“牺牲?到底什么事,你别吓唬我们。”
庾庆:“闻馨要带闻言安来看灵宠,闻言安跟我是同科进士,认识我的可能性很大,这一见面,我立马就得暴露……”他叽里呱啦将厉害关系快速讲述了一遍。
两位师兄听完后相视一眼,南竹问:“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让我们牺牲一个是什么鬼?”
庾庆:“这样,你们当中出来一个人闹事,故意冲撞闻言安,出了事,导致闻言安不能来便可,那个…谁愿冒险?大不了逐出闻府,我出一千两银子。”
南竹:“啊呸,这什么馊主意,亏你想的出来。在闻府冲撞闻言安,你就不怕我们两个被打残咯,那是一千两银子能弥补的吗?一旦发现我们两个是修士潜入,那还不知道能不能脱身。”
牧傲铁倒是果断,“你赶快跑人,你走了就没事了。”
南竹:“啊对,你赶快跑,这里的事我们两个会慢慢想办法做好的。”
哪用得着他们提醒,发现不对劲,庾庆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人,反正自己已经掌握了闻氏两条密道的进出口,随时能潜入闻氏,但是,若是直接跑了,那就很难再见到闻馨了,更不用说再见面说话…
沉默了一阵后,摇头道:“不妥,就你们两个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南竹瞪眼:“老十五,你脑子有病吧,什么叫我们两个在这里你不放心,那我们两个出头被打残或被弄死了,你就放心了?你想什么呢?赶紧跑吧,剩下的事我们两个会小心的。”
庾庆没有要跑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后,在自己眼前握起了拳头,犹豫,几次欲往自己脸上去,但有点下不了狠手。
南竹和牧傲铁皆怔怔看着他,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他犹犹豫豫的下不了狠心,南竹试着说道:“这确实是个办法,要不要我们两个帮帮你?”
庾庆冷眼一挑,“帮我?你什么好心我不知道?”
南竹乐了,“你自己搞啊,那你还得找面镜子去,不然罪受了也未必能遮挡住你的真容。”
“……”庾庆四处看,还真是,他这里连面镜子都没有。
“这家伙想起一出是一出,年轻人还没定性,老九,我们走,没时间跟他瞎扯。”南竹护手招呼一声,牧傲铁扭头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庾庆随后从卧室内走出,给出一句,“你们若是趁机在我身上发泄,回头别怪我不客气。”
一听这话,妥了,南竹将自己饭碗暂时交给牧傲铁,回头对庾庆道:“放心闭眼吧。”
庾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南竹毫不客气,砰!挥手就是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欺身上去就是连珠炮般的拳头照庾庆脸上连砸,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见庾庆被打的踉跄而来,端着两只饭碗的牧傲铁突然旋身,一记鞭腿扫在了庾庆的脸上。
啪!庾庆应声翻身倒地,紧急抬手打住,“够…”
南竹冲过去就是一记胖拳,将声打没了。
牧傲铁放下两只碗也冲了过去,师兄弟两人联手,咣咣咣,好一顿拳打脚踢,硬生生打出了群殴的架势,也不知是憋了多久的火趁机发泄。
大头已经惊飞,落在了屋檐上看着。
屋檐下睡觉的小狗子也被惊醒了,见庾庆挨打,冲了过来,在旁呲牙“嗷嗷”两声,奶凶奶凶的样子,却没人理它,它也不敢靠近了。
“让你们打脸,没让你们往身上打,王八蛋,你们敢…”地上嗷嗷叫的庾庆发飙了,怒龙般还手了。
砰砰两声,南竹和牧傲铁被踢飞了出去。
倒地的三人几乎是同时爬起。
庾庆双手端着脸,下巴左右甩动,脸上痛麻木了,感觉下巴都快被打脱臼了,摸了摸口鼻,手上染了殷红血迹,当即朝两人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喜欢公报私仇是吧,好啊,都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揉着肚子站起的南竹哼哼道:“老九,看到了吧,这就叫做好人没好报,帮了他,还被他踢一脚,还恶言相向。”
牧傲铁拍着腰上脚印,“翻脸贼!”
“走。”南竹招呼一声,两人各自去端了自己的饭碗走人。
已是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庾庆指着自己脸问了声,“怎么样了?”
两位师兄回头看,南竹:“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下手有分寸的,放心,肯定认不出了你,待会儿的浮肿会更厉害,越发认不出的。”
牧傲铁也给了句,“肯定认不出。”
庾庆:“滚!”
南竹直摇头,一本正经道:“别气,我们真是为你好,一拳一拳慢慢来,更难受,这样稀里哗啦一顿,你看多快,转眼就好了。”
牧傲铁:“长痛不如短痛!”
南竹手背拍了拍他胸口,“说的好,就是这个道理。”
庾庆挥手指向院外,“滚!”
两位师兄摇头而去,已经开门出去了,南竹又回头给了句,“想让浮肿掩饰的更久一些,就别运功活血化瘀。”
牧傲铁也奉劝了一句,“消肿太快,容易引来怀疑。”
咣!院门关了,院子里的人不想听他们放屁。
两位师兄看了看四周,端着饭碗大摇大摆而去,尽管都挨了一脚,但都有着明显的身心舒畅感。
一脸惬意的南竹道:“可惜老二不在。”
牧傲铁:“嗯,错过了。”
南竹:“头回见老十五愿意主动吃这么大的亏,吃错了什么药不成,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有点不正常。”
院子里的庾庆反复摸索着自己麻木的脸,看了看手上血迹,去了水井旁打水,得清洗一下。
身上还有好多脚印,回头还得换身衣裳,不然解释不过去。
小狗子不睡了,蹲坐在水井旁,很安静,歪头看着面目全非的庾庆清洗,偶尔向他轻轻“嗷”一声,不知想说什么……
玉园,闻言安带着随行下人如约而至。
闻馨则早已在园子门口等候,见人来了,高兴道:“五哥。”
一旁的冯长典冯管事有点愣住了,他还以为贵客是谁,遂提前跑来了迎接奉陪,谁知居然是闻家的新进士。
那就有些奇怪了,为何之前问贵客是谁这边却不肯告知?
心里满是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行礼,“五少爷。”
殊不知闻馨瞒他另有目的,如果杂物院那个人果然是她怀疑猜测的那个人的话,暴露了闻言安要去,怕故意隐瞒身份的对方会不愿见面,怕会出什么意外错过见面。
之所以一早就派人通知西杂院那边说要过去,还指定那位必须在场,也是因为闻言安时间紧,不可能一直逗留在杂物院等一个下人,一旦错过了再请闻言安过去就不合适了,人家确实太忙了,老往杂物院消遣算怎么回事?她又不是不懂事,也不好意思老是再请了。
所以,她事先做了安排和准备,以防不测。
一些行事习惯,也算是她爷爷从小调教和培养的。
大步而来的闻言安笑道:“馨儿,我还算是言而有信吧?”话毕也对冯管事略点头致意。
闻馨高兴道:“闻大人自然不会食言。”
闻言安无奈地点了点她,“你呀你,拿你没办法,走吧。”
一行遂动身出发了。
闻家也确实大,走到杂物院确实也花了点时。
杂物院门口,刘贵已经站在那等着,他先亲自来检查了一下。
庾庆也站在了门口迎候,不过蒙了面,一只临时凑合的布兜蒙了面。
刘贵不时瞥他一眼,临了还能出事,也实在是无语了。
然而没办法,庾庆说是听了他的,积极清洁打扫,结果扳倒了库房里的东西,活生生给砸成了这样。
都已经这样了,好像还是被他给连累的,刘贵又能说什么,只能怪庾庆自己不小心。
第二三七章 鼻青脸肿
只是,弄快布包脸,站在门口未免显得有些奇怪。
闻馨一行来到时,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看到了那个包着脑袋的怪人,连闻言安都忍不住意外,指了下,“大白天蒙面包头,这是府里的什么新行情吗?”
闻馨不解摇头。
陪同前来的冯管事脸色阴沉了下来,不知道刘贵在搞什么鬼。
几人到了门口,迎接的刘贵和庾庆一起行礼,“五少爷,三小姐。”
听声音,除了闻言安外,其他人都听出了蒙头包脸的是谁。
闻馨内心惊疑,这位莫不是知道了什么?立问:“牛有庆,你怎么啦?”
冯长典也问:“怎么回事?”
刘贵看出冯管事不高兴了,赶紧解释道:“牛有庆听说三小姐要来,主动打扫库房,不小心扳倒了杂物架,一堆东西倒下来砸伤了脸。他怕脸上的伤不好看,怕有碍三小姐观瞻,找了块布遮挡。”
他趁机把自己给撇清了,特意强调是庾庆自己主动打扫库房才受的伤。
后半句话说的其实也是事实,庾庆确实是怕鼻青脸肿的不好看,怕给闻馨留下难看的印象,故而找了块布蒙面。
冯管事一听是因为迎接三小姐受了伤,倒显了自己西杂院家丁的忠勤,不算坏事,脸色稍霁,又对闻馨和闻言安伸手请进。
闻馨却是不急,盯着庾庆道:“既是受了伤,当及时医治。萍萍姐,摘了他的头套,帮他看看。”
“呃…”庾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区区小伤不碍事,小的养个几天就好了。”
宋萍萍才不跟他啰嗦,也好奇伤成了什么样居然要这样蒙面,迅速伸手,一把就将庾庆头套给摘了。
露了真容的庾庆很无语,更无奈,他又不好闪躲,事到如今也只能是任由欣赏了。
心里也算是释然了,若真是戴个头套就糊弄过去了,那他这伤可就受的冤枉了,还好自己这次下了狠心。
“……”
众人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庾庆脸上,齐傻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肿成了猪头,鼻青脸肿到那叫一个面目全非。
也终于明白了这位为什么要戴头套。
宋萍萍手上的头套慢慢递还给庾庆,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人家是下人,但是自己强行让人出丑,确实是有些伤人,可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狐疑道:“怎么感觉你这伤像是被人打的?”
接了东西的庾庆立道:“也算是打的,一堆东西扑头盖脸打下来。”
刘贵帮腔道:“当时整个架子要倒,他双手用力推着,松不开手为自己遮挡,任由了一堆东西劈头盖脸,就搞成了这样。”双手还比划了一下动作,搞的他亲眼所见似的。
赶紧戴回头套的庾庆在旁连连点头,那正是他向刘贵解释的场面。
闻馨无语了,敢情她不来的话,人家还不会受伤,因为她要来,所以忙着打扫清洁才出了意外。
也就是说,她若是不求稳妥,不事先通气,直接带着人来的话反而没事。
她看看五哥的反应。
猪头一个,闻言安自然不认识,对庾庆淡然道:“以后干活小心点。”
庾庆忙欠身道:“是。”
闻言安不再多言,伸手对闻馨示意,“馨儿,是在里面吗?走吧。”
闻馨略咬唇,挤出牵强笑意点头,眼中略有失望。
对她来说,事情成了这个样子,闻言安已经没了来的必要,现在也只能是继续走过场。
小院仄小,入内的闻言安四处打量了一下,多少有些意外,这整个杂物间还没有玉园的主院大,没想到闻馨会把灵宠放这里养。
小红忽指向屋檐下,“紫龙在那睡觉。”
小狗子确实又在屋檐下呼呼大睡,一连吃了三顿饱,好吃好睡好舒服。
闻馨请了五哥过去看。
闻言安过去一瞅,不由哑然失笑,“这就是你那个灵宠,怎么像条狗?”
“才不是狗。”宋萍萍略不满,蹲下抚摸紫龙毛发,“目前只是还小,还没长开而已。你看,毛色其实是淡紫色,待它长大了,毛色那才叫漂亮呢,来去犹如一团紫云飘过,纵横山林的话,连一般妖兽也不是其对手,掌门这是送了重礼给馨儿,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闻言安被说的有些尴尬,唐突到了青莲山掌门身上,感觉自己确实说错了话,当即连连道歉,“是我不识明珠,是我妄语了,萍儿姑娘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宋萍萍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闻言安也蹲下了,也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狗子,摸后颔首赞道:“这灵兽果然是不一般,毛发竟如此光滑顺手。”实则是对这种玩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旁的庾庆心里嘀咕,拜你所赐!
他刚成为闻府家丁时,饭堂的菜并无什么油水,这位进士一回来,大房心情好,对家丁们大赏,西杂院这边又是杀猪,又是宰羊的,小狗子饭菜里滚几滚后,井水冲不干净,想不滑溜都难。
冯长典和刘贵则在旁轮流拍马屁,五少爷说好,他们也附和着接连说好。
闻言安也就稍微意思了下,之后起身对闻馨道:“馨儿,确实是好东西,恭喜你获得好宝贝,只是我现在不宜久留,待我先忙完眼前的事再说?”
闻馨也没了挽留他的必要,嗯声道:“五哥且忙,不用管我。”
闻言安又朝众人略点头致意,旋即带着自己的贴身仆从快步而去。
众人又一起到门口送了一下,尽管人家说不用送。
回到院子里,闻馨又站在了酣睡的小狗子跟前,忽问道:“连番过来,都见紫龙在沉睡,它一天到晚在睡觉的吗?”
这个,别人还真不好回答,冯长典和刘贵皆偏头看向庾庆示意,让他赶紧回答。
庾庆当即上前道:“也不全是,基本上吃饱了就会睡。”
宋萍萍:“吃的都是我给你的食吗?”
她交代了只能喂那个,庾庆还能怎么回答,自然是点头,“是的。”
闻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紫龙在她们那,死活就是不肯吃,若不是亲眼看到这牛有庆喂食下紫龙乖乖主动吃了,她们实在是不敢相信。
闻馨还想跟庾庆说点什么,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庾庆也在悄悄打量身边的她,也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又不能说什么。
“紫龙什么时候会醒?”闻馨没话找话。
庾庆:“小的也不知道,接触的时日尚短,它什么时候醒还没有摸清规律。”
闻馨微微颔首,瞥了眼庾庆的卧室,遂慢慢走动在屋檐下,走到卧室门口时往里面打量了两眼,稿纸什么的桌上看不到了,唯有一本册子,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动。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再进陌生男子卧室,转身道:“回去吧。”
宋萍萍和小红跟了她走。
出门后,小红回头朝庾庆喊道:“阿庆,要照顾好紫龙。”
称呼变了,当成了一伙的感觉。
“是。”庾庆应下。
西杂院三人也到了外面恭送。
走出没多远的闻馨不知想到什么,忽回头喊了声,“冯管事。”
冯长典略怔,旋即又快步追了上去,跟随伴行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闻馨边走边问:“这杂物间的东西进出是不是都要做登记的?”
冯长典笑道:“这是自然的,也是起码的规矩,进出的东西若是没个数,若是随意领取的话,岂不是要出乱子。每一样进出物件,包括是谁送来的或是谁领走的,都会详细登记在册,到了时间是要对总账的。”
闻馨又问:“由谁负责登记?”
冯长典不知她为何问这么详细,详实告知,“自然是由负责看守杂物间的人。”
闻馨:“牛有庆吗?”
冯长典:“目前是他。当初招他进来,之所以将他分到杂物间,也正是看他会识字、写字。”
闻馨:“字写的很好吧?”
冯长典哈哈道:“三小姐,这又不是考状元,看个杂物间而已,用不着写多好,只要能把账目记清就行,他的字也就勉强凑合吧!”
凑合?闻馨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这位的鉴赏能力如何,复又问:“还有别人负责登记吗?”
冯长典:“三小姐,看守杂物院算是很轻松的活,用不着两个人。”
闻馨颔首,“冯掌柜,我就好奇随便问问,你先忙你的。”
“好,恭送三小姐。”冯长典留步拱手目送,心里在嘀咕,不知这位突然详细过问这些个是什么意思。
杂物院内,刘贵松了口气嚷嚷,“没想到连五少爷都来了。牛兄,应付过去了,没事了,这里我帮你顶一下,你去侧大门等你老娘去吧。”
现在还去个屁!庾庆腹诽,叹了声,指着自己的蒙面,“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去吗?”
刘贵一怔,也是,这要是让老人家看到了还不得担心死了……
一座小庭院里,花白头发的闻府管家闻魁跟前站了几名汉子,闻魁正对几人面授机宜,月门外闻馨三人的身影出现了,闻魁略怔,旋即挥手偏头道:“你们去吧。”
几名汉子也没与闻馨照面,迅速奔另一道门消失了。
闻魁恭敬行礼道:“三小姐,您怎么来这了,是找老奴吗?”
闻馨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几名汉子消失的方向,才回道:“魁爷爷,我想进趟文枢阁,行吗?”
文枢阁藏有许多古籍,不能顺便进出,除了族长闻袤外,其他人进出都要按规矩来,先从管家闻魁手里拿到准许才行,否则文枢阁那边的看门人不会让你进去。
第二三八章 监视
闻魁笑道:“老爷说了,文枢阁您随时可进,不过还是要按规矩问您一声,您要借阅什么?”
说的轻松,却也是特例,否则规矩不会那么严。
本就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哪怕是闻家子弟,也得看你是什么需求才会放行,求取学问什么的外面类似书籍有的是,犯不着非要进文枢阁。
重点是,若真是个好学问的也倒罢了,文枢阁肯定对其开放。偏生闻家子弟虽多,真正好学问的却不多,大多是表面文章,毕竟大多是从小吃喝不愁的人。
所以说,大多闻家子弟想进文枢阁都是想看看里面什么样,都有些什么东西,纯粹想翻翻看。
历代先辈两千年的文藏,是给后辈不肖子孙随便翻着玩的吗?
闻馨:“不拿东西出来,就是进去查看点东西。”
“好,您稍等。”闻魁放下话快步进了屋内,步入一张案后提笔写了准许入内的条子。
条子上要写明进文枢阁干什么,如果要借出什么东西的话,必须在条子上写好,否则看守是不会让带走的。
写完后,闻魁又拿出印章加盖了红印,这才拿了条子出来奉上。
闻馨谢过,转身带着宋萍萍和小红去了。
送了一程的闻魁捋须皱眉,目送离去的身影……
闻府内部,有一座特别安静的园子,内有一栋占地近两亩的巨大砖石楼阁,给人老旧和沉重感,正是文枢阁。
园子外面,闻馨叩响了门环。
门开,一少年在门后露头,闻馨给了他条子,少年看过后还了条子,放了她进去。
宋萍萍和小红只能无聊的等在门外,两人不能进。
开门又关门的少年,回头捡起地上扫把又继续扫地。
文枢阁门口,屋檐下,台阶上,一张摇椅,躺着一个放浪形骸的老头,手里抱着一卷书,惬意翻看,透着一股自由自在。
边上是另一个煮茶少年,却是一脸的无聊。
“文老。”闻馨来到屋檐下行礼。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老头叫什么,府内大多人都不知道,因文枢阁的原因,别人称呼文老,她也就跟着这样称呼。
她曾请教过爷爷,闻袤却说,该她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并未告知。
老头搬开书看了她一眼,笑道:“来了。”
“是。”闻馨应了声,奉上了条子。
一旁少年起身,接了条子看过后,伸手请了闻馨进去,然后陪在了闻馨身后。
走到了楼梯口,闻馨问了声,“今年三月进的那幅画挂在了哪?”
“三月…”少年想了想,问:“是那幅‘崇文以老敬贤图’吗?”
闻馨:“对,就是那幅。”
“哦,就挂在一楼,跟我来。”少年指了指楼梯后面,带了她去。
一排排书架中走过,满满的书香,虽是白天,光线依然有些昏暗。
书架尽头的墙壁上,一排画的最边上一幅,少年停步指了指。
闻馨近前一看,没错,正是她要找的那幅,这幅画刚来的时候,还没有进文枢阁她就看过,此来只是想再看一遍。
“馨儿姐姐,要灯吗?”
少年问了声,光线不太好。
“能看清。”闻馨略摇头,注意力已在画上。
画上人很多,正是新科进士在京城游街的场景,中间一群骑马的进士,两旁是数不清的人潮,这都是衬托整幅画的背景。主要着墨点在下马的三名一甲进士身上,画面主视角是从右边那名进士身上切入的,那人正是一甲探花,一个年轻人,正在接受一名老者的敬酒。
老者正是已过世的二太爷闻元春,给了个侧面。
她盯着那名年轻探花的面貌细看,嘀咕了声,“没胡子…”
“什么?”一旁少年问了声。
闻馨摇头,表示没什么,细看一阵后,略显惆怅一叹。
这幅画,画的其实就是那么个味道,连二太爷都看不出什么像来,其他人也差不多。
想也能想到,游街队伍就是暂停了一下,画师能匆忙画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文枢阁内随便逛了逛,闻馨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
这般来回折腾了一趟,一上午的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
中午饭点时,闻馨又日常陪爷爷一起用餐。
餐桌上的菜,一半精致且丰盛,一半简单且素。
精致丰盛的是给闻馨享用的,简单且素的归闻袤。
并非是闻袤生活朴素,而是年纪大了,一切美好都将逐渐远离,连吃的东西亦如此,太过丰盛的饭菜年纪大的人身体是吃不消的,只能简单一些。
饭桌上的闻袤发现孙女又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次他也不再提醒了,默默观察着。
好在没多久,闻馨自己打破了平静,“爷爷,您不是一直希望我多了解参与一些家里的事情吗?”
闻袤笑了,“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我想参与着试试看。”
“是我来安排,还是你自己有安排?”
“我想先从西杂院开始。”
“哦,为什么是西杂院?”
“紫龙刚好放在那养,去了两趟后,发现有好些东西是我不懂的,想了解了解。”
“好,你回头找魁子商量吧。”
如他所言,饭后,闻馨就找到了管家闻魁商量这事。
也没什么好商量的,直接就是答应了,闻魁让她等着,回头会安排冯管事去找她。
打发走了闻馨,闻魁回到了餐桌旁,给了闻袤交代。
“这丫头最近很不正常,到底想干什么?”闻袤有些费解。
闻魁:“感觉三小姐最近的行为和西杂院的那个家丁有关。”
闻袤:“那人查的如何了?”
闻魁:“不好查,真要查的话,就肯定要打草惊蛇。”
闻袤奇怪,“还有这种事?”
闻魁叹道:“城南有一个寡婆子,牙尖嘴利,就是个时常骂街的泼妇,贱命一条,天不怕地不怕那种,几乎没人愿意跟她来往。牛有庆就是她儿子,据她自己说,是她早年跟别的男人生的私生子,反正左邻右舍都不清楚。这身份简单粗暴,暗查是查不出名堂的,除非直接扣住那寡婆子审讯才行。”
闻袤愕然一阵,道:“也就是说,的确可能有问题?”
闻魁:“老爷,三小姐突然介入西杂院的事,要不要先把那家丁给控制起来,免得出现意外?”
闻袤略摇头:“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问题是要弄清他究竟想干什么,是他个人行为,还是背后有什么势力在驱使,不让他有机会,怎么暴露出来?”
闻魁:“好,已经安排了人进行监视。对了,老爷,玉春楼那边出事了,对老板娘银凤一往情深的那位,人称‘胭脂客’的那位高手失踪了。”
闻袤哈哈一笑,“不是号称要守护银凤一辈子吗?熬不住了,终于离开了?”
闻魁俯身在他耳边,“人在咱们的地道里,挂在了‘魇池’上,已是一具白骨。”
闻袤怔住,皱眉,“他怎么跑地道里去了?”
闻魁:“应该是无意中发现了入口。老奴也是想到玉春楼那边有一个出入口,担心失踪会不会与之有关,就下去查看了一下,结果还真就是了。”
闻袤默了默,“胭脂客也算是泞州城数得上的顶尖高手之一吧?”
闻魁:“是的。”
“可惜了。”
是夜,庾庆再次悄悄潜入了地道,摸索完备地道路线图。
平常,掌握了新的地面情况的南竹和牧傲铁也会悄悄来到杂物院,对闻府地图进行完善。
几天过去后,闻府大致的区域情况基本上就在地图上明朗了,每条地图通往闻府哪个位置都有了大概,详细具体的凭他们的身份不好了解清楚。
三人不知道的是,哪怕自己没暴露什么,只因为庾庆和闻馨的接触,就已经触发了闻府的防御。
因将庾庆纳入了监视中,南竹和牧傲铁与杂物院的接触立刻被发现了异常,导致同样也纳入了秘密监视中。
阴天小雨。
屋檐下的庾庆抬头看天,一旁的刘贵嘀咕,“下雨了,应该不会来了吧?”
每天上午,闻馨都会例行来杂物院看望紫龙,搞的刘贵也是每天必到。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小红的声音也响起了,“阿庆,开门。”
庾庆欣喜,立刻过去开了门,只见闻馨三人打着伞来了。
进门的闻馨目光落在庾庆脸上,愣了下,笑道:“终于摘下了头套?”
庾庆干笑,“肿消的差不多了。”
其实还有些淤青,两位师兄下手有点狠了。
紫龙今天没睡,被关在了屋檐下的笼子里,下雨了怕它乱跑。
三个女人看过了、逗过了也就作罢,本该正常离开的闻馨却打着伞走到对面库房门口看了看里面的杂物,之后忽问道:“刘贵,这里物品的进出明细都有吗?”
陪同的刘贵连忙道:“有有有,都有。”
都知道了这位如今开始介入了西杂院的事,关注这些很正常。
闻馨看向庾庆,“阿庆,这个月的明细,汇总写一份给我吧。”
“好。”庾庆点头应下,屁颠颠跑去干活了。
刘贵:“三小姐,写好了,小的给您送去。”
闻馨瞥了眼卧室方向,“不用,一个月的杂物进出写一份要不了多久,我就在这等。”
第二三九章 教教我
马屁没拍好,刘贵只好连连称是,并赶紧去了庾庆的卧室,去督促庾庆快点。
闻馨则貌似闲庭漫步,走到了卧室对面的屋檐下,暗中关注,她要确定交给她的明细是庾庆亲笔写的。
一个月的杂物进出次数确实不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写好了。
接了庾庆送来的明细,盯着上面墨迹未干且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闻馨嘴角绷了绷,抬眼盯向庾庆,尽管亲眼看到了是庾庆写的,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是你的字?”
庾庆点头哈腰,“是的,字写的不好,让三小姐见笑了。”
他哪能交出真实书写字体给对方,肯定是以加入闻氏时写的勉强能看的那种交差。
闻馨目光再次落在歪歪扭扭的字上,和自己上次看到的字,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由此也确认了一点,这位确实是在有意隐瞒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要隐瞒?字写的好拿出来给人看还不好吗?字写的好不妨碍什么吧?
为什么要韬光用晦?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太优秀?
她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怀疑是真的,自己家的这个家丁搞不好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人,念及此,一颗心竟忍不住有些砰砰直跳。
说到字,守在紫龙身边的宋萍萍和小红也走了过来,想看看,闻馨却顺手将明细合了起来折拢,不让两人看到,因为两人之前见过阿庆写得好的那些字,怕露馅。
如果真是那人,如果那人真的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在这,她觉得自己就没必要揭穿。
当然,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并不能、也不敢确定。
她真的很想针对一些疑点好好问问庾庆,然而一直找不到跟庾庆单独相处的机会,因她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哪怕是在自己的家里。
“走吧。”
没有久留,闻馨扔下话就带着人走了。
她们一走,刘贵随后也就离开了,只剩下个庾庆在杂物院内嘘长叹短。
他也想找个机会和闻馨谈谈,倒不是想谈什么儿女私情,他虽然喜欢她,也想多亲近,也常在暗中偷看,但一些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更知道自己这个穷小子高攀不上闻氏。
他只是想找机会从闻馨这边打探一点文枢阁的事。
老七打探到消息说,闻馨刚好就是能比较轻易进出文枢阁的人。
如此大好良机,老七自然是经常催促他趁机在闻馨身上下手试试。
目前,除了闻馨,他们也难以接触到闻氏内部其他高级一点的人,实在是他们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人设给设置的偏低了些,没什么资格跟闻府有点地位的人来往,人家也不屑于跟他们来往,你主动打招呼人家都不带正眼瞧你的。
他们最多跟地位高点的家丁来往,而绝大多数的家丁都是连文枢阁园子都没进去过的人。
就算不能让闻馨亲自去帮忙打探“石矶湾”如今的地名,就算想自己摸进文枢阁起码也得掌握点文枢阁内部的情况,听说是有人看守的,也肯定有人看守。
这些个,老七觉得都适合从闻馨身上打探。
庾庆也深以为然,可是闻馨身边随时有人跟着,他连私下聊一聊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不好开口……
屋檐下,闻袤负手而立,看水珠滴答。
闻魁在旁禀报,“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胖子和那个大块头,跟牛有庆就是一伙的。查了下他们外面的底细,和牛有庆一样,都不好明确,不来硬的搞不清三人的来路。不过三人的底细布置手法看不出什么深谋远虑,看起来都比较肤浅,一点低套路的江湖把戏而已,对付没有随时远查能力的小门小户的还行,在闻氏面前实在是不够瞧,一查就得露馅。”
闻袤:“哦,就这点底子也敢来我闻氏找茬?”
闻魁:“老奴也奇怪。对了,经过监查,发现那胖子和大块头总在有意或无意地向人打探‘文枢阁’的情况。”
“打探文枢阁?”闻袤沉吟了好一阵,徐徐道:“难道文枢阁内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闻魁:“不清楚。老爷,与其坐等他们现形,要不要顺水推舟做个局钓一钓?”
“钓?”闻袤捋须沉吟,“用什么做饵?”
闻魁躬身不语,相信对方自有明断……
一座雅静庭院内,大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比雨大多了。
樊无愁站在堂前屋檐下徘徊,弟子邹云亭在屋内打开一扇扇窗户透气。
院门外,宋萍萍拎着裙子冒着细雨跑来,老远就喊道:“师父,师兄,你们回来了。”
见她踢踢踏踏踩水跑来的豪爽样子,樊无愁就忍不住捏了捏额头,指着蹦上台阶的她,“淑女一点,淑女一点,跟你说多少次了,要淑女一点。”
宋萍萍的兴奋劲顿时没了,噘嘴,“练武之人,让我怎么淑女?”
“我就纳闷了,这和练武有什么关系?动如脱兔,静如处子不知道吗?淑女指的是心态…”话没讲完的樊无愁无语了,发现这女徒弟压根没听的兴趣,已经奔师兄去了。
宋萍萍进屋找到了邹云亭笑问,“师兄,这次出去好玩吗?”
“又不是出去玩。”邹云亭摇了摇头,继而问:“我和师父不在,那只紫云犼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宋萍萍来了劲,“好的很!师兄,你不知道,紫云犼不吃东西的事解决了,我们给他找了个很好的饲养人员……”她叽里呱啦,把交给了庾庆去喂养的事说了出来。
这里话刚落,外面便传来樊无愁的喝斥声,“简直胡闹!”
师兄妹两人看去,只见师父怒冲冲指着某人大步走来。
宋萍萍缩着脖子,“又怎么了嘛。”
樊无愁手指戳着她脑门子,“你猪脑子吗?灵宠灵宠,不懂吗?谁养的就是谁的灵宠,你们把紫云犼交给了别人,是别人一手养大的,和闻馨还有什么关系,岂不成了别人的灵宠!我不是告诫过吗?要让闻馨自己一手带大!”
师兄妹一听,发现这事还真是弄出了不小的乱子。
宋萍萍辩解道:“我们又没养过,你又不说清楚,我们哪知道。”
樊无愁:“还愣着干嘛,还真要等到灵宠潜移默化认别人为主不成,还不快弄回去?”
宋萍萍吐了吐舌头,赶紧跑了。
“大家喂都不吃,唯独那个家丁喂就吃,我怎么感觉有点蹊跷?”邹云亭放下了挽起的袖子,“师父,我也去看看。”
樊无愁不置可否。
没说话,就当是答应了,邹云亭迅速去门外拿了把雨伞,撑伞而去……
宋萍萍没有打伞,是在细雨下跑到了杂物院的,门口砰砰拍门,“阿庆,开门,阿庆,快点开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门后的庾庆看到她淋湿了衣服跑来的样子,讶异而问:“怎么了?”
“差点让你捡了大便宜。”宋萍萍嘟囔了一句,并一把推开了他,直接闯了进去。
也没别的,找到紫龙,连同铁笼子一起拎上了,另一手提了紫龙专门吃的粮袋。
庾庆错愕,“宋姑娘,您这是干嘛?”
“不劳烦你了,馨儿自己养。”宋萍萍扔下话就拿着东西走了。
庾庆无语,愣是没搞懂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和闻馨接触的交集点,就这样没了?
两手拎着东西的宋萍萍在路上遇见了打伞而来的师兄。
见她那个淋雨拿东西的样子,邹云亭立马拦住伸手,“来,我帮你拿到玉园去。”
“不用。”宋萍萍立马躲开,目光深处略带警惕意味,“玉园是女人住的地方,师兄,你去不好。”说罢绕开就走,宁愿自己淋雨,也不假手。
打着伞的邹云亭无言以对,忽回头问道:“师妹,你说的那个养灵宠的家丁在哪?”
宋萍萍回头给了句,“往前走,有门的院子便是。”
邹云亭目送她消失在了进内院的门口,才转身继续前行,到了有院门的地方才停步,稍作打量,上了台阶敲门。
很快门开,门后的庾庆一见是他,当场愣住,脑海里闪过那座家庙里的不堪一幕,没想到这位会主动找上门。
邹云亭上下打量了一下庾庆,重点关注了一下庾庆脸上未消的淤青,问:“你就是那个牛庆什么的?”
庾庆恭敬道:“小的牛有庆,尊驾是邹公子吧,不知有何吩咐?”
获悉没找错,邹云亭直接走了进去,院子里打着伞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连庾庆的卧室也没放过。
庾庆只好冒着细雨陪着他逛。
伞在手中慢慢收起后,顺手杵在了地上,邹云亭面向屋檐外,“听说那只灵宠紫龙,谁喂东西都不吃,唯独你喂才吃,是不是有这回事?”
庾庆不解,“别人喂东西不吃,有这回事吗?”
邹云亭哦了声,“你不知道?”
庾庆摇头,“小的确实不知道。”
并非虚言,他还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才把紫龙交给了他养,没人跟他说过。
邹云亭伸了只手去接屋檐下的水滴,“不知道没关系,说吧,你用了什么办法才让紫龙进食的,教教我,我不会亏待你。”
从听到有人能喂食紫龙,他就来了兴趣,他如果学会了,是可以去玉园搭把手的。
庾庆被警告过不能喂食其它的东西,哪敢说出真相,“小的就是直接喂食给它吃,它就吃了,不会什么办法。”
咚!邹云亭手中伞柄陡然后撞。
措手不及的庾庆捂住腹部,面泛苦楚地跌撞在了墙上。
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骤然转身的邹云亭已经一把将他脑袋摁在了墙上,随时要摁爆似的,冷冷道:“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