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行让气极,说起话来时,自然也是十分之重,苏轻听后,都觉得有些不妥。
果然,话音刚落,唐夫人便立马跪在地上,哭诉起来:
“老爷啊,咱们就这么一个嫡子,你若是将他打死了,妾身还怎么活啊。”
“妾身知道,你看不上仕睐,只想着你那庶出的儿子和你这长姐生的儿子,如今仕睐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你就要对他喊打喊杀,还要将家产都交给别人。”
“妾身也不求你什么了,只求老爷饶他一命,至于你要将家产传给谁,全凭你自己做主罢。”
这话让唐行让听了更为气愤了,满脸涨红,恼怒地看着唐夫人。
苏轻见状,急忙劝慰:
“舅父舅母息怒,表兄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更有可能是被人逼迫的,舅父切莫对表兄太过严苛了。”
话音刚落,唐行让便恨恨地说道:
“你不要替他辩解了,我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要教训他。”
“此前让他好好在国子监里读书,他就约上一些狐朋狗友偷逃了出去。”
“这也就作罢,吃喝嫖赌,他现在可谓是样样精通,若是再不严加管教,此后还不知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唐行让咬着牙盯着唐夫人,痛斥道:
“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还像样子吗?”
“人家都笑话我这个当爹的,没有管教好,没有让他成才,你应该也知道,他被别人拒绝多少门婚事了?”
“更别说,如今竟然敢伪造地契,瞒着我将苏家的祖宅都给卖了。”
“这次他敢卖他姑父姑母家的宅子,下次他就敢将咱们家的宅子也给卖了。”
“我看哪天咱们一起陪着他去街上乞讨时,你就知道后果了!”
这话让唐夫人听得一愣一愣了,脸色有些发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苏轻见此,倒是不想因为自己家,让唐家显得鸡飞狗跳,便劝说道:
“舅父,话虽如此,但眼下该打的也打了,再打下去,表兄真会出事,不如先问清楚缘由如何?”
唐行让对于苏轻的话,倒是听进去了一些,或许也是因为他不想真的让唐仕睐受太重的伤吧。
挥手让人将唐仕睐抬了进来,只见唐仕睐屁股处已经血肉模糊了,唐仕睐脸色也极为差劲。
唐夫人见了,立马扑了过去,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唐行让听得十分心烦,吩咐人将唐夫人扶回后院去,可唐夫人说什么都不走,又大声哭喊道:
“老爷,你若是觉得仕睐做错了什么,看他不顺眼,就只管打死了他去,妾身也不活了,陪着他一起去,免得他在黄泉路上孤苦无依……”
这话让唐行让听得浑身颤抖,这时候他才明白,一个贤惠的妻子,有多么重要。
“来人!将夫人拉回后院,没有老爷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唐行让最终还是冷着脸,大声吩咐人,将唐夫人带走。
唐家终究是唐行让说了算,话音刚落,便来了几个婆子,搀扶着唐夫人离开了这里。
唐夫人是一边哭一边喊,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唐仕睐,又拿着眼神看着唐行让,眼中竟然还带着几分仇视。
这让一旁看着的苏轻,心惊不已,明白此后唐行让夫妇之间肯定有嫌隙隔阂了。
默然了一会后,苏轻想着劝说一二,却被唐行让先挥手制止了:
“不用多说了,让她去哭,这个孽障做出这样的事情,全部都是她宠出来的。”
“如果今日我不狠下心来惩治,日后就是他带着祸事来找我了!”
眼见唐仕睐心意已决,苏轻也只得张了张口,不再多说。
唐行让说完后,冷冷地看着唐仕睐,见其似乎处于昏迷状况,便让人请了府中大夫来。
大夫一来,唐仕睐就睁开了眼来,急忙呻吟喊疼。
唐行让知道他是装的后,便又让大夫退下,呵斥着问道:
“孽障!还不快交代,你到底为何要将苏家祖宅卖给地痞?啊!”
唐仕睐浑身颤抖,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唐行让,见他如同要杀了自己一般,瞬间满脸惊恐,嘴唇嗫嚅着,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苏轻见此,直皱眉头,他觉得,唐仕睐肯定是被人所逼,才会做出这么诡异的举动来。
就算唐仕睐仇视苏家和他,也不应该做出这样奇怪的事情来,既然可以伪造地契,直接将苏家祖宅卖给富绅权贵,换来一大笔钱财,岂不是更好?
偏偏要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地痞?还得荒废着?
这种奇怪的举动,苏轻想来,除了被人逼迫,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其他什么理由了。
在没见到唐仕睐之前,苏轻还在猜疑,唐仕睐或许是对苏家很仇视,内心阴暗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可见到唐仕睐后,问了他几句,就直接否定了没人逼迫他,苏轻就已经可以确定,唐仕睐就是被人逼迫的。
想到这里,苏轻来到了唐仕睐身边,俯下身来说道:
“表兄,当着舅舅的面,及时回头还不晚,若真到了某天,你已经无法回头时,你再想向舅舅坦白,肯定是来不及了。”
唐仕睐抬着头,艰难地看了看苏轻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轻,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知道,你看我被打成这个样子,眼下心里还不知多么开心呢,哼!”
“从你一出生,我爹就把你当做亲儿子一样看待,竟然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看重。”
“后来,若非你们一家都去了南边,他还不知要倾注多少心血在你身上。”
唐仕睐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以平静,只见他满脸怨毒地看着苏轻,继续说道:
“当年,你抢了人家东西,不敢回家,我爹却对你百般维护,又亲自送你回家。”
“还想着让亲自教你读书,可你不肯读他也没多劝,轮到我了,就让我在大雪天里罚站,等我进屋时,手脚都被冻僵了!”
苏轻听着唐仕睐说的这些,内心一阵轻跳,翻阅前主记忆,似乎有唐仕睐说的情况,却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唐仕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哼!你不记得了对不对,可我却记得很清楚,人家的父亲,都是疼自己的儿子为主,到了我爹这里,他反而疼惜你这个外甥,将自己的儿子当做畜生来养。”
苏轻闻言,直皱眉头,以唐仕睐眼下说的情况,唐行让不仅不是不看重他,反而是十分看重。
只不过在唐仕睐眼中,唐行让对他严苛,和对苏轻的宽容放纵,就成了唐行让不看重他这个儿子,反而疼爱外甥儿了。
“可就这些也就算了,我爹他还打算将唯一举荐的机会给你,这我如何能忍!”
“为此,我便满心的仇恨,恨不得去将你杀了,后来我知道我爹在替你们苏家照看着宅院,便找人来,伪造了一份地契,然后卖给了地痞。”
“这样一来,即便你们回京,也没地方住了,我也算可消心中的怨恨。”
唐仕睐一边解释,一边面露几分狠厉阴笑,让苏轻眉头紧锁,直盯着他看。
而唐行让听了这话后,气得准备再次亲手来打唐仕睐,又大声怒斥:
“你这个杀千刀的孽障!逆子,亏得你姑父姑母对你如此疼爱,你却要让他们无家可归,畜生!”
说话间,唐行让气极,准备出手打唐仕睐,却被苏轻阻拦住了。
只见苏轻轻松地抓住了唐行让的手,又劝说道:
“舅父请息怒,表兄所言虽然是合乎情理,却也有不合常理之处,还请弄清楚后,舅父再教训表兄也不迟。”
唐行让本想着挣脱束缚,可苏轻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又听苏轻说的话,还算有几分道理,唐行让便只得说道:
“好,你让他说明,到底怎么回事?”
苏轻知道自己抓着唐行让不放,实在是冒犯举动,听了这话,便立马松开了唐行让,又告罪道:
“舅父,外甥多有得罪,也是为了让您冷静一些,还望舅父恕罪。”
这话让唐行让听了,很是暖心,更别说,他对苏轻本就十分看重,也明白苏轻是一片好心,便挥手道:
“无妨,我知你是好意,不过,你这一身武艺,倒是令我十分惊讶了。”
苏轻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有关外甥有武艺的事情,待日后有空再和舅父详说了。”
说完,苏轻便再次俯下身来,看着唐仕睐说道:
“表兄,你刚刚所说看似合乎情理,可其实漏洞百出。”
唐仕睐听了,下意识有些慌乱,随即稳定心神后,哼唧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如何说我漏洞百出?”
苏轻见他依旧嘴硬不肯明说,星眸微闪后,缓缓说道:
“那我就说说你话语中错漏之处。”
“首先,你说你疼恨我抢走了你在舅父面前还有的重视,那你应该知道,舅父越是对你严苛,越说明他对你重视。”
“你年纪小的时候,不懂这个道理,不觉得奇怪,可如今表兄你都快弱冠之龄,我不觉得你还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