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唐朝好男人TXT下载唐朝好男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唐朝好男人全文阅读

作者:多一半     唐朝好男人txt下载     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六章 患得患失

    姓王,王什么来着?又要寄托父母美好愿望,又不能让孩子因为这东西承受心理压力,很烦琐啊……

    还好,这年代起名字不用太着急,反正姓王跑不了就成,我这会最重要的事情是安全驾驶,路上已经踢翻了个卖黄纸的摊子,赔了钱还被个火暴老婆婆臭骂半天,到老孙家的路还远,一路赔下去身上钱就不够了。

    作为中医界泰斗,孙思邈的医术应该比我高些,年龄是我三倍有余,再朝我请教专业知识就有点说不过去。

    学问,到达一定程序就没有不耻下问一说,俨然一派宗师让我来理解的话,不管自己的理论站不站得住脚,只要在建立威信,树立口碑的同时,暗地里借助舆论轰轰烈烈开展造神运动,利用各方面的影响垄断行内发言权,别人的理论一概打成歪理邪说,自己独霸,信口开河变金科玉律,这才是一派宗师的风范。

    孙思邈的举动不符合宗师行为规范,让我深感失望,斤斤计较于几片破鸭脚树叶子的药用价值,不顾身份朝我求问,这太掉价,他又是写书的,胡编乱造几个疗效没人敢挑BUG,麻烦很。

    再下来的讨论会在我学术范围之外,光知道几种药效而已,至于其中道理嘛……我还忙得很,为什么要拉住我不放?

    “不知道……”一种挫败感,虽然开头在老孙面前拿足了架子,这时候说这话有点丢人,可我也不是宗师,还达不到信口开河的境界,惭愧道:“药效都是听我妈说的,其实她也不知道……”

    孙思邈对我的解释很不满意,“不知根源,不明道理,就私自开药方于病患?”

    “大仙爷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本来对这老头印象还好点,这么一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全没了,“老方子!几千年传下来的,世间那么多有效秘方,有多少人知道根底?”

    “秘方,呵呵……”老头轻蔑一笑,“老夫行医多年,这所谓的秘方见过无数,所谓‘秘’,不见天日之物,治病救人问心于天,即行于大道何必用一个‘秘’字?”

    “医生大部分是好的,充斥部分医术高深的败类为利益弄了方子嘛,不是每个医生都和您老一样大公无私,再说我这个东西不算秘方,属于保健品,你得和处方药区分对待,是吧?”这才是个银杏茶,要让老头知道脑X金还不给活活气死。

    孙思邈显然对我的说法不以为然,可疗效在那放着,还是免费提供,说来我连挂号费都没要过,连医生都不算,更没办法将我划归大力丸经销商一类,对老先生医德还是很赞叹,并对李世的身份嘛,可能真是皇族里的人,血缘关系还很近,坏家伙!

    “怎么就是李世呢?”兰陵笑了,推过来盘点心,“我以前一直在孙先生那里看病,老先生早就知道有你这个茶了,如今满京城人都在喝,想不知道还真不容易。”

    “少来,反正他也有老病,昨天他自个都说了,不追究,我又不是问他是谁,就现在这么个关系就挺好,真摇身变成了不得的大人物,我见他话都不敢说全,没意思了。”交朋友最忌讳就是身份,要不怎么说同学间的关系最持久,就这个道理。

    “说半天都没问你,昨晚跑孙先生家里干什么?”兰陵见我看得开,一脸喜欢朝我嘴里塞块豌豆糕,“莫非你也有什么隐疾。”

    “哦,不是我……”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开口,做个深呼吸,“我婆娘那啥,不小心怀孕了……”

    刚说完,正想端水给嘴里豌豆糕冲下去,兰陵一把给我下巴拽住,伸了指头掏我嘴里,给豌豆糕都抠出来,指头朝我身上擦了擦……

    “干啥,”这举动太无理了,我匝匝舌头半天没反应过来,吃惊地盯了兰陵:“你疯了?”

    “少吃我家点心!”兰陵拧个眉毛朝我瞪一眼,脸扭一边,“还有茶,少喝,不椅子,少待人眼前晃悠!快回去好好服侍你家娘子!”

    “我惹你了?”不等她过来抽椅子,我起身先给踢倒,恼了,太欺负人,怀孕又不是我能控制,自己不争气这会跑来埋怨,举动比当年打架时候还恶劣,拿我当什么了,种马?“爱吃你家点心?少说这话,不待见少见!”说罢给桌上点心一巴掌全拍个稀烂,扬长而去。

    往后少烦我,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服侍我家娘子是应该的,还用你说。一肚子火,满世界晃荡,直到黄昏才回家,刚过走廊就婆子丫鬟络绎不绝,后宅院门口乱七八糟堆了一地的东西。

    “这干啥呢?”心里正闹火,见不得乱,进了垃圾场的感觉,周围全苍蝇。

    “回侯爷,”一个婆子解释道:“夫人命收拾厢房,这边正等了搬新物件进去。”

    神经病,现在收拾谁家的厢房,老远看二女站了花坛上指挥得辛苦,颖养尊处优歪坐在院子中间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大软椅上,身上还盖了条长毯,脚下两个大碳炉烧得正旺,两旁丫鬟捏背捶脚,西太后?

    先撤,这会心情不好,进去弄不好窜两把邪火坏了大家心情,拉了拉衣摆朝前院过去。想一个人走走,可天色已暗,管家、账房年上都忙,连个岔心慌的人都没有。

    过达莱院子门口顺手就推门进来,她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年假上本地女工都放假回家操持,作坊里只剩下那些买回来的廉价劳力,有高惠南主持足够了,趁机让达莱好好调养调养。

    达莱正*坐在床上摆弄针线活打发时间。见我愣了下,放了手工就要起身相迎。

    “就躺着,不动。顺便过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随手搬了椅子坐了跟前,“年上要置办啥就尽管说。不管怎么样,这年还得过得舒心。”

    达莱摇摇头,欠身道谢,低了头*床头上不言语。

    “夫人有喜了,你知道吧?”气氛有点沉闷,和达莱一起就这个样子,很安静。

    “给侯爷道喜了。”达莱抬头挤出个短暂的笑容。

    “嗯,”这喜道得有点让人心里不舒服。笑得如同奔丧。“别老是这个样子,总要活下去,比你身世凄惨的还有。就不会学学别人的样子?”

    “凄惨?”达莱摇摇头,喃喃道:“凄惨或者更好些,良心上不用受折磨。”

    “我都原谅你了,再折磨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只要进了这门,就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谢侯爷。”

    “……”这话没法朝下说了,本来我来解闷,和达莱交谈是闷上加闷。起身拍拍床头,“好好歇息,心里别太辛苦。”说罢扭头就走。

    “侯爷……”

    “哦?”转过身见达莱欲言又止的模样,狐疑地打量,“有事?”

    “您……”达莱涨红个脸勇气可嘉地朝我看了眼,瞬间又变得散乱起来,“您……该用饭了……”

    “屁话!”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幽默,心情竟然有所好转。“有话就说,忙呢!”

    “您……”达莱看了看椅子,轻声道:“您先坐下。”

    大马金刀坐回来,详细观察达莱的表情,很有意思,涨个通红,还不甘心朝我偷视。发现我看她又给脸埋起来,就是不做声。我耐心她,既然把我叫住,不说话就是找抽行为,看她怎么个收场。

    达莱周身不自在,像是后悔,几次抬头都把话咽下去,磨蹭半晌低了头憋出一句:“婢子是个骗子!”

    “我知道。”我微笑着点点头,没否认。本来就是个骗子,至今还没交代自己是谁。“不追究。”

    “谢侯爷。”

    “再谢就走了,我还没用饭。”

    “婢子没说实话。”达莱愧疚地望过过,眼眶红红,“一直没说实话。”

    “我知道,要是不影响你和王家的雇佣关系,我也不打算追究。”大度地翘起二郎腿,随和道:“人啊,尤其咱们这关系,由不得你说什么话,每说一个身份就让我更添一个疑虑,老得判断,老得琢磨,我现在都懒得听了。”

    达莱点点头,愧疚道:“对不起,婢子不是带了恶意来的,这是真的。”

    “这就够了,至于你真实什么身份无所谓。好了,没必要再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你这病多半就由这个来的。和别人不同,我对你的信任是建立在感觉上的,莫名其妙的那种,要搁了别人早就入土为安了。”笑了笑,缓和下氛围,“能给人这种感觉是你的特长,或许雇佣你的人也是冲了这个特长才安排你来的,要不光你这个肉脾气也不合格。”

    达莱抹了抹眼角,点头认可。

    “就给我保持这种感觉,让时间把咱俩之间的隔阂冲淡,主要是指你。”指了指脑门,“我不是聪明人,不过也有自己的特长,跟我时间长了就能感觉出来。”

    “您不同,您和这里所有人都不同。”达莱点点头,“是婢子见过最特别的人。”

    “哦,因为我没有糟蹋你?”

    达莱点点头,又红个脸慌忙摇了几下。

    “这个主要和我原则上冲突,不过你也得适当检讨下自己。糟蹋是一方面,没心情糟蹋是别一方面。先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赶紧让自己好起来,女人家有贤惠的,有泼辣的,有文静的,都女子。你肉蛋一个,要啥没啥。”见达莱偶尔也有冲动,忍不住想抽那种,很难控制。

    达莱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您是好人。”

    和颖与二女比,这丫头没多少心眼,属于有韧性的那种,软遢遢却很顽强。

    有时候没主见,好不容易拿住一个道理就认死理,自打还了她卖身契后总说我是好人。别人说这话,大家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可达莱这话就让人惭愧,听得出她很真诚,真诚地认定我是个与众不同的好人。

    也算,至少比兰陵有良心,还知道认我个好。兰陵就是个白眼狼,暂时不理她。颖这西太后的感觉很好,二女客串安德海尽心尽力。她俩不知道从谁家借的小孩衣样,兴致勃勃在一起鼓捣,本建议给孩子衣服上刺绣个猪头花样,被否决后只好旁边傻看,一脸没趣。

    “明日请兰陵公主过来吃饭呢,”颖笑着朝手里几个图样摆弄着,“公主针线手艺在妾身之上。一定要当面请教。”

    苦啊。这哪里是吃饭求教的口气,明显就是示威,还请来主场示威,颖心里快活了,我和兰陵背后能打起来。“明我还得去孙老先生家一趟,你们一起玩,我就不掺和了。”

    “怎么老去?”颖大方地给二女推我怀里,“这年上礼单子还没备好呢。”

    “别说你怀孕不能写字。”给二女翻个身塞了被子里,“赶紧睡,孕妇要少说话多睡觉。”

    这现在热闹了,满世界都知道王家大夫人有了身孕,还是药王亲手把的脉,能沾个照面的都跑来道贺,这年代按理小孩都没过周岁就不算是喜,颖硬是给怀孕炒作得和中了状元一样,连吐蕃使节见了我都先恭贺一下。更别说军部、农学的同僚,连刘仁轨都精心准备了份寒酸礼品亲自送我手上,李义府更是打算把我家变成当铺,什么都朝过送。

    一回家就见二女支应丫鬟又朝自己仓库里搬东西,颖苗条的身材一脸慈祥扶了树干的在后面看,这表情,观音大士,就差佛光普照了。

    “又谁家送的?”随手翻了几样,都高档货,算来算去,该上门的差不多了,这批属于预算外收入,“不少嘛!”

    “许家的礼,许家夫人亲自送过来的。”颖收礼都麻木了,现在全得二女得利,一来就进了小仓库。

    “许家啊,不容易,”能这么大堆贵重东西送过来还真稀奇。许敬宗京里有名的贪污要犯,因为贪财还被弹劾贬职过,一家子嗜财如命,只吃不拉,能收貔貅的礼物太不容易了,赞扬道:“好,有本事!”

    “快别夸了,公主在书房里等您呢,”颖得意地朝我推了把,“这些天来几趟,说找您农学上的事,年初种子怎么的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要命很。书房里布置得暖和,秦夫人特地送来的大暖炉都用上了,兰陵见我进来也不搭话,正翘个脚假装写东西。

    咳嗽几声,行大礼:“下官参见长公主殿下!”

    兰陵微微点点头,朝对面椅子指了指,“稍候。”

    一个运气,一个写字,谁不搭理谁,书房内静悄悄。俩人就这么干耗,一早出去就吃了口早饭,午后人还饿着,又放不下脸先开口,精神疲惫。

    “饿了?”兰陵借我腹部发出的饥呜声打破沉寂,“那你去用饭吧,吃饱了再过来耗,本宫从昨晚就没碰过饭食了,打算就坐你书房里耗上三五天呢。”

    “你修仙?”这是耍混帐呢,一天多不吃东西来沤人。

    “对!”兰陵笑下不停,“从昨天中午起,这是第一万六千个字,若不歇不停,临死前写十万个字怕没问题吧?”

    “你没睡觉?”

    “想睡,”兰陵抬头看我一眼,“可睡不着。”

    “赶紧回去,死也别死我家。”上前扯了兰陵衣角就朝门外拽,“还耍开无赖了。”刚拽两步,兰陵就一个踉跄,吓得我赶紧扶住。

    “再拽不用饿,出不了门就绊死了。”兰陵*到门框上甩开我,“过来就是给你说说,这就回去继续写,你替我把纸拿来。”

    工整的字体,一笔一画沧劲有力,虽说密密麻麻,却就来回四个字:杀千万的。

    “太恶毒了,”给纸揉一团团扔了出去,和兰陵对望一眼,无力地叹口气,“你这是没事找事。”

    “对啊,”兰陵好整以暇地拍拍手,“你就当爹了,多痛快?你夫人扁平个肚皮都能学人挺起来走路,更痛快。我若不找点事情,还不给人活活气死?”

    “气不死也饿死了,”上前给兰陵又扶到软椅上,出门拿了床毯子进来盖严实,“先别说饭的事,趁时间早赶紧睡会。”

    “又不怕我饿死到你家?”兰陵指了指面前的茶碗,“渴了。”

    “不睡觉死得更快,”摸了摸,茶早就凉透了,从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赶紧倒了半碗拿热水兑温,心疼地掀着兰陵背脊喂了下去,“该你遭罪,平时大气个人,现在变得狗屁不通。”

    兰陵舒服地呻吟一声,半眯眼睛躺下来,“名份?地位?钱财?想要的争不来,该有的都有的,大气啊,你当我想那么大气?本想就这么混沌过去算了,可你偏偏跳出来不让人消停,心思就变了,想要个结果。冬去春来,一年年朝后面走,等头发白的那天还孤身一人,你给我披麻带孝不?”

    “不定我还死你前头呢。”说得心酸,给兰陵眼睛合上,“睡,醒来再说。”

    “嗯,”兰陵应一声,“你尽管死你的,死前给我个交代。”

    “醒来说!”

第二百六十七章 高瞻远瞩

    就坐跟前看着,皮肤还是那么白皙,鼻梁高了些,眼眶深了些,脸颊宽了些,艳红的性感的嘴唇宽了些,常年习武练就了姣好的身材略显壮硕,用汉族的相貌衡量,兰陵略微有混血的味道……

    本人阅历广博,目睹美女无数,或青春烂漫,或清馨优雅,或娇媚可人……

    商业化,高额利润的催化下,为满足不同消费者的审美情趣,各种类型的美女充斥在号称第八(好像是吧?)产业的影视界里,让人目不暇接。

    相比我的生活环境,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高速发展的唐帝国,若只以相貌来评价的话,兰陵实在算不上绝色,站了一群女人中间或许不显眼,加上通宵饥饿练字带来的黑眼圈,睡熟的时候若有若无的鼾声……

    于心不忍,在兰陵面前我一直表现得与心理年龄不符,计较,任性,甚至有点无耻。在颖面前哈哈一笑过去的事情却能和兰陵掰扯几天,砸桌了踢板凳等恶劣行径经常有发生,不压抑,不忍让,不为她人着想,自私自利,尽情挥洒人性丑恶贪婪的一面,偶尔俩人还动个拳脚什么的,很奇妙的感觉,很实在。

    不知多久,时间仿佛凝结了,可能是我看得太专注,太投入,紊乱的呼吸打乱了兰陵睡梦中的节奏,胸口起伏一阵,幽幽转醒。

    眼睛仍旧闭着,梦呓般地问道:“多久了?”

    “还早,睡到天黑再叫你。”阻止她的动作,捏了捏毯角,“我跟前守着。”

    “嗯,”兰陵探出手来朝我脸上摸索一阵,“大劲过去了,现在光是饿。”

    可怜的,堂堂长公主说出这话,造孽啊。热茶,点心,半卧了软椅上不睁眼等我朝她嘴里塞,“就这么过三五年日子……”

    “想得美,”扶了兰陵脑袋喂了口茶,“一年就能屠宰,三五年糟蹋不少粮食。”

    兰陵歪嘴一笑,“就这么好,一年也行。”

    “好了,若是缓过劲赶紧回去休息两天。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么一来越发成女鬼了。”见兰陵垫了饥又打算朝装死,伸手给她眼睛掰开,“我送你。”

    “少送。”兰陵将我手打开,“话没掰扯清楚,朝家里一送再不来了吧?”

    “大姐,你得讲理,光挑我一人错就过分了。”遗传工程过程复杂,有力无心酿成大祸的例子比较常见,可如今有心无力就得探究一下责任,男人应该多承担点我不反对,可不能什么都朝男方身上推。

    “嗯,”兰陵意识到问题的根源,认真地点点头,“这个事说起来也怪我,是这,往后你每天朝我家里来一趟,这边吃了住了,妾身都给郎君……”

    “停!周医生精心饲养的种马种牛也没舍得这么用过。咱是人,咱得照人的路数来。”

    “是么,妾身可没厌烦呢,郎君这话说得伤人心了。”兰陵朝我跟前凑了凑,“那您说说,既然要分摊责任,您是不是也得把心尽到呢?”

    “这么一来就没意思了。是不是这话?”本来就是老少咸宜育教于乐为一体的趣味活动,如今一功利化,难免兴致大减。

    兰陵被我问笑了,今个头一次笑,看得舒心。“打几年就在南边置办了地产,到现在都没用上,可够闹心的。”

    “我咋不知道?”南边的地产,没听她说过。“南边干啥?”

    “生养啊,叫妾身在长安生么?”白了一眼,探头朝门口看了看,“膝下无子,兄妹们都劝我抱养一个,到底不如自己亲生的。”

    “说明白,有了姓啥?”兰陵说话到这就打消了心中顾虑,就是这姓氏上得说清楚,这点我不打算让步。

    兰陵幸福地摸摸肚皮,好像有了一样,神情上有点像颖,估计就和颖西太后的架子学的,“姓啊,和娘姓,莫担心,以我的身份,膝下既然无子,就没有从夫家的理。若不是这长公主的名号压着,这会早就改嫁了。”

    这倒是,寡妇公主只要无子就搬回皇家住了,再不尊夫姓,和夫家几乎再没瓜葛。点点头,“嗯,值得考虑。”

    兰陵搂了我脖子亲一口,“最喜欢和郎君说这些话,您尽管放心。”说着摇摇晃晃起身,“你夫人求的那个符满灵验的,明也去弄一个。”

    “无知!”看来颖最近没少显摆,愚昧。

    “蠢点好,”兰陵扶了腰活泛几下,“走了,你也别送,年上朝山庄里去散散心,长时间没去了,呵呵……”

    “年上去山庄散散心,那边暖和,对孩子好。”颖也是这个打算,挺个扁肚子练习步伐,不管走到哪,身后总有一群丫鬟包围着,庄子上乱转悠,神态越发慈悲,笑容更加随和。管家为了夫人进出方便,偏门上的大门槛每日清早肯定亲手拆除,每天夜里厨房就给老母鸡炖上,一早香浓的鸡汤端上来全叫二女一人干掉,颖害喜中……

    “不要没事就害喜,都成习惯了。”鸡炖得不错,汤也好,很乐意和二女分享,撕个鸡腿稍微撒把盐上去就美味无比。颖抓了盘子里果脯也吃得舒心,没点营养观念。

    “吃呢,眉县主才送的野味过来,厨房里正炖。那个清淡些,如今这鸡老肥,两指厚的油怎么叫人吃?”这不能怪鸡,肥是肥了点,饲料问题,想找以前那种柴得很去偏远地区,长安几乎已经绝迹了。

    和二女对望一眼,从表情看二女对油腻的东西比较中意。明显用脑过度,可能和大部分食肉动物都比较聪明有关系。可我也偏好肉食,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心理不平衡。

    “杂货铺送了年货来,说是孝敬,就没见有几样能看得过眼的东西。”颖见我和二女眼神对的,立马开始打压二女的控股公司,挑三拣四。瞥了一眼,“年上这还等了给家里补贴呢,就那么点红股,怎么就算不到一起?”

    “你就少唠叨,吃饱赶紧转去。当是打劫呢,就地分脏?杂货铺红股是滚起来的,和作坊里分红方式不一样。”颖近日气焰高涨,趁还没出现王霸之气赶紧得打压打压,要不这么发展下去就该扯大旗造反了。

    二女刚点头附和,脑门就挨了一下,“少顺墙爬,我和夫君说话轮你什么事?”

    没办法,二女无奈啃起鸡脖子,我朝颖竖了竖大拇指,“牛!”

    “这天气就好,心情也好,夫君陪妾身出去走走,家里就撂给二女操持。”

    说着也不等我给鸡腿啃完,拽上就出门。

    这天下大乱,孕妇当道。说不得打不得,心情好,数九寒冬也景致撩人,心情不好,春光明媚也阴气森森。庄子里,坡顶头,连云家的满是稀泥的荷塘边都诗情画意起来。

    “咱俩不如去花园里恶心吧?你满大街乱窜什么劲?”关键颖这个走路方式我接受不了,知道的是她怀孕,不知道以为关节炎犯了,平日里三五步的距离如今能走三五百步,殃磨一早上就围了庄子转了一圈,尤其过官道时候二娘子带领几名壮汉还给过往车马封堵半晌,颖大摇大摆两步三退地打算过几个时辰,我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颖断然拒绝,扭脸朝我灿烂一笑,“您就让妾身放肆几天嘛,小心谨慎的这么些年,里外操持不说,还得提防二女争了这个头去,成天抱了您睡的时候才踏实一晚。”

    “混帐话,我就那么不堪?”俯身捡起个土疙瘩奋力扔了出去,“夫妻间怎么就没点信任感,拿肚里小孩撑腰。”

    “可是这话呢。”颖指个土疙瘩叫我帮她拾起来,学了我的样子扔出去,“又没说不信任您。想啊,前面好些话都不敢给您说,有些女人根本没法生养,最担心这个。要不生养,不用您赶,妾身自个就回娘家了,当姑子去。”说着摸了摸肚子,“是个小子最好,这家里往后就指望他了,若是个闺女妾身也不灰心,只要能生养,往后总能养个小子。”

    “闺女也好,我不重男轻女。”这些年的确受苦了,出出气能理解,发神经病由她闹几天。

    “佻给妾身宽心呢。”颖笑了起来,仰了仰下巴,简单道:“不过该是个小子,妾身感觉得来!”

    这就对了,信心这东西比较抽象,盲目起来就容易导致颖现在这种情况,反正家里没人敢拂她的意思,尤其这长子,这年代嫡出的长子,如程初、秦钰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往后不知道俺这长子是个什么玩意,反正有我这样的老爹,赔养成栋梁之材难度较大,多半混恶霸的前途。

    王氏父子恶贯满京……想想有点不寒而栗,偷眼朝踌躇满志的颖看了眼,加上这号妈,很为儿女的前途担忧。思维发散开来,二女那张俏脸浮现,这丫头往后再生几个,随了我还好点,为非作歹而已,若随了妈的脾性,弄不好蹦几个秦桧出来就把老王家招牌砸了,天哪!

    “您愁眉苦眼的?”颖有点担心地望着我,“怎么一下就变了脸色。”

    “卖国贼,京里不安宁,往后怕出卖国贼,”痛苦地摇摇头,这么一考量,还是和兰陵生出来的质量能好点,不过万一给管成独孤复那种就大事不妙了。

    “要从娃娃抓起啊!”

    “抓什么?”

    “随便,”晃了晃脑袋,“不管往后是响马还是奸贼,都得从小培养。”

    “去!”颖肩膀撞了了过来,“我儿子可是英雄呢。”

    这两年英雄不值钱,或者说没前途。满世界都是,只要从前线下来全是战功累累,想打败仗割地赔款的事情难度较大。我现在就在干欺负外国人的行当,敲诈勒索带恐吓,累是累点,至少给上学时候学近代史的郁闷一扫而空,若从民族自豪感入手,这年代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所以不必担心儿子走我当年愤青的老路。

    得习武,二娘子欣然接受给未出生的大分子传授武艺的工作,得从文,私塾先生明显水平太低,母亲既然是有名的女文豪,儿子不能差太远,虽然刘仁轨的文化程度很高,享誉京城,我还是决然拒绝颖的打算。“你先生,生出来再说,就算老刘如今是宰相,咱也不必要找他!”真是的,能给娃他妈作弊,难道就不能帮儿子作弊吗?小词、小诗咱也会不少呢!

    这念头一出来马上就有点泄气,这么多年没朝这方面用过心思,诗句忘了不少,等儿子长大就得全忘光,不行,赶紧写下来,全部,偷偷行动。

    扭头吩咐道:“二娘子招呼好夫人,我去研究学问!”

    颖嘻笑着推我一把,“说风就是雨,可是当爹了。”

    二女见我独自跑回来喜出望外,缠住腻了会,得了承诺喜滋滋忙去了,书房里文房四宝一字排开。老爷要作诗了,闲人免进!

    先从李白开始吧,李白不错,大气,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谁的?不管,也算李白头上。文盲在文盲的好处,处理事情的方式简单点,包括中学课本的《出师表》都写了份,最后算算年代,没用,撕了。

    沉醉在曼妙的诗句中,自豪啊,全是金贵东西,终于领会到的乐趣了,洋洋洒洒笔走龙蛇,心情大畅,连以前没名堂的残句都能回忆个八九不离十,没想到自己原来这么博学多才。

    “这可真开眼了!”

    “哎呀!”陶醉中耳畔传来声音,吓人一哆嗦,先没管是谁,扑上案几给文章盖住,扭头就看兰陵站了身后,颤声道:“不声不响进来闹贼啊?你别过来,出去,出去!”

    “晚了,揉《出师表》那会我就站你后面了,该看的,该记的……”兰陵一把给我拉起来,抽了密码的诗句开始诵读,“都是好诗句,可惜了,这一笔臭字,糟蹋东西。”

    “大姐,我错了。”两下给抢回来撕个粉碎,“您大人大量,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瞧见,睡一觉该忘的全忘了。这不是说休息两天嘛,怎么才一天就跑来了?”

    “今高兴,一早就跳眉毛,头一个想到你身上。”兰陵笑吟吟地坐下,“果不其然,夫君好雅兴呢,前后百十条句子,这一句一句连韵脚都不翻就写出来,妾身平生闻所未闻的本事。”

    “练字,打算练字,抄诗呢。”衣衫蹭了墨迹,胡乱收拾了下,“全是抄的。”

    “哦?”兰陵怪声怪气地应了声,“可是抄你夫人的诗句呢,还是你杜撰武墓遗书上的?”

    “遗书,绝对是遗书!”肠子都悔青了,发什么癔症好好的颖不陪,中邪一样跑回来给儿子作弊,都成神经病了。

    “哦,”兰陵点点头,“这可就怪了,战国没到就有黄鹤楼了,妾身没见识,一直以为三国上才盖的呢,是不?”

    “那是,地方不一样,其实这黄鹤楼多,烧烧盖盖的,春秋有也不一定。”

    “妾身忘记孙武是哪里人了,您有他遗书,自然知道。”兰陵启唇轻笑,还学了男人的样子抱拳拱手,“请赐教。”

    “大概齐国的吧,嘿嘿……”不好意思挠挠头,“可能是吧。”

    “这可就怪了,齐国人啊,怎么跑咱陇右上转去了?这玉门关上怕孙武兵法再传神,他打不过来吧!”兰陵笑得咯咯,“大漠狼烟的,这武圣当得可不容易,没听说齐国有这么大。”

    “大姐,姑奶奶,您就积点口德,俺明明全是抄袭的,孙武没去过,俺也没去过啊!”大红脸,开始想哭,这会想死,生不如死。“您放一马过去,条件您随便开,要不这就给一千贯还了!”

    “好说好说,”这真是抓了把柄,得意啊,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从温饱线刚挣扎过来的人,“总算涨回来点了,不容易。瞒了妾身好久啊,好好瞒,看妾身死的那天能不能得您句实话。”

    “哎!怎么给你说呢,昨晚大仙托梦,您知道程老爷子开山斧也是梦中所悟……”

    “没听过!他本就是响马出身,歪歪扭扭轮两下斧头也没必要劳动大仙奔走一趟。编谎圆谎,你说一个,我就记住一个,往后等你圆不过来,妾身就给咱们的小子说啊,你爹禽兽不如。”剑眉一挑,二郎腿一翘,手指头捏得嘣嘣响,“往后该称呼夫君王大才子呢,还是王大骗子?”

    “我抗议!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兰陵眼波流动,水汪汪地撇我一眼,“炕上的事下来再说,索性年前没事,好些东西给掰扯掰扯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早年

    “要不是这,”兰陵拉开准备和我打破沙锅的样子,从实招来肯定有难度,就算我说被马车撞来的,她肯定也不会相信,终究还得落个禽兽的名声。与其这样不如另辟蹊径,既然那些诗词在兰陵眼里如同珍宝,大家坐下谈谈,给这些值钱的东西分分总比我说一堆她不相信的好。“你挑!”

    “挑?”隔行如隔山,兰陵对响马职业规范理解得不宵透彻,一时不能理解。

    “分分嘛,本就没主的东西,又不是我的,恰巧又被你看见了,我又没灭口的本事,咱只好二一添作五,女士优先!”大度地摆摆手,拉她坐了案几前塞了毛笔,“不是都记下了,你重写,写完咱俩分赃!”

    “什么人!”兰陵终于明白过来,气个够呛,“还有你这号的,好意思说这话。帮你夫人还不够,给我也拉进去。从你丫丫电子书写出来的东西,这会谎称没主了,让谁相信你的话?”

    “你得相信我,的确没主,要不我写了咱俩分。”给兰陵挤了一边去,自己执笔返工,“你看好哦,看上就你的,落选就留我。”反正都大家手笔,落选也是相比而言,总比大多数人的水平高一点。

    “嗯,你写。”兰陵笑吟吟点头,挪了椅子过来看,见我字写得实在难以忍受,又给我推一边,“你诵读就行,我来写。”

    “鹅、鹅、鹅……”

    “这个不算,有主的。”兰陵笑杆子捅过来,“少耍滑头。”

    “哦,弄半天你没记住啊,”放心了,吓我,漏馅了吧,“那就不读了。没凭没据,干我何事?”

    兰陵扑哧笑了,斜我一眼,铁画银钩地忆写了首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切声诵读一遍,“就爱这个,别致,灵动,别具一格却更贴意境,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找不出来,揪住心里反复回味,想多添几个字进去凑句,又显画蛇添足。才想想世上有多少东西十全十美?这一长一短,三三两两才更贴人。”

    “喜欢?”

    “嗯,长短句儿吧,才更显你小聪明呢,和你这个角。”兰陵越朝下看越是叹惋,“再来个。”

    “多了,你不追究的话,再来十个都成。”

    “您说心里话,这咏梅贴了谁写?反正不是给妾身,我还没这么花了泥了,是不是给东延郡主的小句子?”兰陵满怀妒意地朝我斜了眼,幽幽道:“心里酸的,儿女给了大夫人,小句儿给了二夫人,轮到妾身了,这是外人,是倒贴的便宜,逮住了,没办法了,这大方地跑来分脏,就没说和了身好好做了一首送了我。”

    黄河水,浪打浪,跳到里面人更脏。五官都抽成包子,就差犯鸡爪疯,认定我干的,连号都排上了,人家陆游没见过二女,作哪门子词,受不了了!“明给拉去正法,砍八十刀再死……”

    “值钱吗?从你嘴里赌出来的咒,老天爷没工夫搭理你。”润了润笔,一张纸一首诗句工工整整朝下写,不一时竟然全写出来,厚厚一打合起来墩整齐,叹了口气,“也有喜欢的,也有读了心里难受的,您再这么不开口的话,妾身这就全部属了您大名朝外传了,没理由让这些东西埋没了去。”

    “稿费!”这开谁家口?闹得心里吃了苍蝇一样,这一拿走就成了笑话,白痴文盲败家子王子豪会作诗唱句啦,满家各种王八才子不断,叫人怎么活啊!

    “收钱啊,一万贯够不够?”兰陵拍拍手,“一笔勾销,我传我的,你也别朝我还钱,如意吧?”

    “其实……”仰天长叹一声,一脸庄重,“其实……这些东西,它与我的关系……就没办法给你说!”

    “那别说,我着急出去显摆呢。”兰陵抖了抖纸张,“走了!”

    “您给留几份,我打算以后传给儿子……”朝桌子上砸几下,咬牙切齿,“大姐,咱明人不说暗话,这么多年,风里雨里过来,我里里外外你心里有数。浑身上下有点文气劲没?摸心窝子说,说是我写的,你信不信?”

    兰陵笑得咯咯,“你说没用,我是亲眼看见的。”

    “能不能不追究了?”

    “能啊,”兰陵给纸张摇了一边,“是好东西,可不见得我能看上,最恨被人骗,连床都上了却一句实话都不交代,当我是玩意?”

    在遥远的未来,有个喜爱每周周末吃烤肉的贫民被马踏回唐朝……“您信不?”

    “不信!贫民吃烤肉,谁家贫民有节余老吃那东西,都不合理!重编个人爱听的。”透了兰陵鄙夷的眼神,我心安了,至少我曾经说过实话,不是骗子,是被冤枉的。

    “不信就好,”没了愧疚感,瞎话随口就来,都实在人。“没打算让你相信,错过了机会,我就只好说我记忆复原了,病好了七七八八,虽然字还写不昨索,但才华已经回来了,”说着随身摆个唐伯虎的姿势,“看见没,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出口成章的王家小侯爷,您知道,俺以前也小有名气的,是吧?”

    “不知道!”兰陵恨恨地摇摇头,“打听过,除了是个败家子外,没太有别的本事。”

    “这错了,大智若愚!要不不让您拿出去呢,树大招风,咱自家人乐呵乐呵就成,反正外面已经习惯我这个形象。”

    “哦,”兰陵一把揪我晃荡半天,“挨千刀的,就没办法让人相信!”说完挑选了几章喜欢的诗词折了方胜放好,“送我的,落款上要赠我的名讳。”

    “那是,只要不给外人看,都送你的!”唐宋八大家可以安心了,多尊贵的殊荣,俺代替他们将作品转赠给举世无双的唐帝国长公主殿下。没了这些大作,说不定这些文人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更好些。养个鸡,种两亩娶个持家守业的好娘子安居乐业多幸福。不用绞尽脑汁附庸风雅了,很好!

    看来剽窃经典诗词来吸引古人眼球的做法过时了,相比诗词的品质,她更在乎我的人品。想想,若不是良心上有那么点歉疚,其实承认是我作的也无所谓,能在自己婆娘跟前得个什么虚荣心?在她看来,也不会因为我突然变得才华横溢就多爱我几分,心里都装得满满的,还在乎几个小诗句不成?

    天还是那么蓝,至少给儿子的礼物没有被这个狠心的狼外婆抢走,拉开书柜全夹到后面。文人嘛,风流倜傥点,满肚诗文在太阳底下晒晒别发霉了。轻松啊,就这么定了,下次找机会给颖也这么说一遍,老瞒了最亲近的人,不爽!正晒着,对面过廊出现二女婀娜的身影。“二女,来!”

    二女不知道忙什么,小喘气,听我召唤立刻奔了过来,挪了把椅子和我并排躺太阳地里。

    “有个事和你说下,老瞒不好。”热茶,软椅,午后的阳光下,看了二女红扑扑小脸,趁颖还没出现……

    二女将手塞过来让我抓着,轻声道:“您该说了说,不想说别牵强。”

    “哦,你不想知道我为哈突然变了?”有点捻,和二女一起就没办法像兰陵那么说话,这小姑娘与众不同,她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隐瞒的地方,只注重精神上的交流。

    “您变了好啊,不论怎么变的,二女心里都喜欢。”

    “那就发了,嘿嘿……”稍微抬了抬身子,恐吓道:“妖孽附身怎么办?”

    “也好,”二女笑嘻嘻地看过来,“长这么多,妾身只怕人,不怕妖孽,怕也是被什么附身了。您可别忘了答应过的话。”

    属于无神论者,看来我这个身份没必要隐藏,一个不相信,一个不在乎,至于颖,肯定不理会,现在除了肚里的小生命,杀妖除佛不在话下。

    这一放假,没人比我清闲,兰陵再没纠缠过诗词的事,仿佛这事就这么过去,两人现在有了共同的目标,一来一回的,腰有点酸……

    “累了,今暂停!外面太阳这么好,出去走走也成啊,你都不嫌烦?”

    “我才不烦,”兰陵红个脸朝我脑门戳一指头,“朝哪走,你不是初三才过山庄去嘛,我这边等你呢。”

    “哦,你庄子后面干什么呢?早上过来就见人来人往的,”趁拉话功夫穿戴好,包起兰陵亲手缝纫的棉褂子,“回去供上。”

    “你就穿了,给你夫人说是我今年送她的新样式,托你带过去。”兰陵朝棉被里钻了钻,“我这边每年都给缝,就没见你上过身,说起来连人家买回去的小妾都不如。”

    “穿……”有点为难,这属于公然挑衅行为,大逆不道。

    “还能给你缝几年?说个难听话,我就不信你夫人不知道……”

    “胡说!没你这么指了人鼻子揭短的!”

    “恼啊,知道恼就好!”掀了被子朝我使劲轮几下,“过年还给人脸色看,给缝个衣裳还是错了,今后再不为你动针钱。”

    知道兰陵想法,知道她在我身上下的感情,每年三季上都打了给颖送新衣服样子的旗号送几件穿戴,长衫短衬都有,全部亲手缝纫的。每次兰陵问起她送的衣裳合不合身的时候我都没办法回答,一套套都给二女塞了箱了底,全身上下都是颖与二女承包。

    “要不留你这,别送了……”

    兰陵握拳深呼吸几下,换了个柔和的眼光投过来,努力压了声线轻声道:“嗯,您这会换上,就在家里穿穿我看,成不。”说着有点寡寡的样子,凑过棉被将自己包裹起来,挪到我跟前亲手朝我身上套。“年关上,只要日子能过下去的人家都图个新气,上了身就是我的一片心意,哪怕穿一次也没白做,偷偷地也罢。”

    “别老和自己峙气……”

    “年上别找事啊,”兰陵掀我一把。“过年呢,图个心气好。我峙谁家的气?还不是你,没羞没臊地送衣服过去怕都给我烧了吧。今二十九当三十过,就在我府上过年,明天再回去。”

    “咱俩?”

    “还有谁?”

    “好,我回去通报一声去……”

    “嗯,”兰陵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自言自语道:“夫妻俩怎么过年呢?多少年了,都没个让性,怕也得守岁吧。”见我没动,轻轻推了推,“快去通报啊,妾身等您早回家呢。”

    心里有点不好受,光说出门喝酒,颖没吭声,二女在身后一气戳,弄得做贼一样。

    “酒没喝就上脸了。”颖朝我笑笑,“您稍等下,”喊丫鬟拿了几个包好的干果篮子,“去别家喝酒也别空手,少饮多食,明早早回来还祭祖呢。”

    “哦,”不好意思地提了两篮子礼物,“晚上早点睡啊,明天还守岁,多睡会。”

    颖吩咐二女出去监督词堂的准备工作,“嗯,代妾身给人家问个好,哦,对了,”说着爬炕上拿了几个衣样过来,“本打算派人捎过去,您这顺手送一下,兰陵公主年上要的东西。”

    “……”看看手里的篮子,再看看颖递过来的衣样,仔细打量颖的表情,怕瞒不住这精明婆娘。

    “怎么发瓷,可别让人等久了,”颖笑了知,“怪累的……妾身等您走了躺会呢。”

    兰陵看了我拿来的礼品和衣服样子,又气又笑地捶我几下,“谁问她要衣服样子了?外面那么精明,谁家亏都不吃的人,怎么一到婆娘跟前就漏气?”

    这就没话说了,能怪我?兰陵跟前我耍不了心眼,颖跟前一样,我一说出去喝酒的话,颖估计就猜个大概,心知肚明地编瞎话而已。

    “也好,”兰陵见我一脸茫然,伸手朝脸前晃几下,“她知道你过来也好,我私下里捅不开这层纸,有些话说得不好意思,这么一来下次我见她就好说话了。”

    “不许乱说话!”常来兰陵这里,今天忽然有点认生,坐没坐样,站没站像,别扭。怒道:“下次过二十九咱俩找个中立的地方过也成,你这忽然变了客场,我就和上门女婿一样,弄得没面子!”

    “还来劲了,你上门不?上了一句话,我给你养活好!”兰陵喜眉笑眼朝我抬抬脚,“等着,酒菜都备好了,今放开妾身陪您好好喝几杯。”

    大戏的油蜡点起来,大铜炉烧得暖和,小菜,小酒,兰陵新媳妇的模样,绛红色长裙,破例珠光宝气地插了一脑袋,酒没到唇边就脸红,软榻上一*,不行令也不猜枚,小酒盅举一下干一杯,喝热了除去长衫继续来。

    “天刚黑呢,”兰陵有点摇晃,“都站不起来了。”

    “不行吧,”顺手抄了酒壶又满上,“晚上别成精,乖乖让我给你灌醉。”

    “不!”兰陵横过膀子顶我胸膛上,端了自己酒杯就灌我嘴里,“陪一宿,不准睡觉。今全当嫁你一次。”

    “上次山庄里不是也嫁一次?”灌得有点急,咳嗽几声,给兰陵朝一旁拨拉。

    “上次不算,”兰陵给酒杯满上,又送过来,“今您过来了,喝喝酒,听妾身啰嗦会,发发牢骚,一会哭了笑了的,别在意。”

    点点头,兰陵和颖不同,颖尽可以找朋友,找我,甚至找二女出气,不随心、不满意的时候有个发泄的地方;兰陵不行,公主的威严容不得她干这些没名堂的事情,一举一动都牵扯了皇家的颜面,估计也就是我了。

    没有别的,哭哭笑笑,从小到大的各种事,甚至提了她过世已久的驸马,是个好人,用兰陵的话说,单从人品相貌上看,比我强太多了;说到平日里来献殷勤的才俊无数,若我当时也是来献殷勤的,能当面抽出去之类。

    “疯婆子,”爱怜地捏捏兰陵嫩脸,笑道:“就不怕我伤心,平日里不说我好话,喝醉了也这么刻薄。”

    “嗯,只当醉了,您多担待。”兰陵俯了过来,脚勾我腿上,“和你没忌讳,从你出现到今……”

    “不是忌讳,是信任,彼此信任。”

    “这个按理不该,”兰陵吃吃笑了起来,脸就搭我胸前,眨巴大眼睛朝我凝视许久,“你是个混帐骗子,说不定你真是让马踏过来的,从没见过你这号人,东一句谎话,西一句谎话,那赌咒当了家常便饭。真难说,按大唐的风气,你该有的家教……”

    “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酒还喝个一半就脱我衣裳干啥!”

    “看呢,说马踏你哪?”兰陵不理会我抗议,压过来检验。

    “当时就这个方向吧,”回忆了当时穿越的经过,“从后而踏来的,就你现在这个姿势……少动,小心,喝点酒危险很。”

    兰陵背后压着不放,轻声笑着,摇晃的软榻,伸腿踢翻酒壶,“换你了。”

    “换我?踏你?”

    ————————————分割线————————————

    昨天要你票3000力度惊人,月票乱窜,老多大爽,发奋明天赶点稿子,后天爆发!大家别停,猛投老多,没准胡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国

    我不需要证明自己。面对兰陵半醉半醒汗流浃背的提问,属于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毫不犹豫否定了。

    证明,这不过是个笼统的结果而已,有前提,在什么情况下证明自己;分类别,需要证明自己哪一点?

    要证明自己足智多谋?这个事诸葛大大常干,牺牲自己的同时也牺牲了别人,难道就不知道汇总一下大家的合理化建议?其实我更喜欢大白脸曹操,曹丞相临死前都不认为自己足智多谋,一生都在发问,一生都愿意采纳周边各种人士的意见,采纳时很给对方面子的恭维:咱俩想的一样嘛……偶尔无伤大雅地任性一下,或吃个败仗,或杀个忠臣,这更显得活泼可爱。

    若证明自己学识渊博的话,那趁早找个歪脖树吊死算了,别人常这么恭维,老觉得大家在讽刺我,一脸崇敬地朝我脸上抽耳光,很丢人的感觉,咱无耻吧,也是有原则的人。

    下来什么政治上的建树啊,外交上的收获啊,都不是常人能干了的活,想在这个方面证明自己就得踏了对手或朋友的躯体上步步迈身成功,我干不了,我连死猫死狗都不愿意踏,何况人?

    “说到证明,我其实最愿意在房事领域上有所突破,若能有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机会,还是很愿意付出相应努力的。”对于这个运动项目比较钟爱,娱人娱己的同时还能彼此沟通交流,受条件所限难以形成马球那种大规模赛事,但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盛行项目。

    兰陵笑了,笑得开心,笑得轻快,醉酒后的大红脸看起来可爱,竖了个指头在我胸膛上画圈圈,“这么说来还真是好人。”抬头水汪汪凝视一阵,伸长白腻的颈子,拉长声线,略微带了挠人的颤音,“好人……”

    事先声明一下,好人当起来比较累,尤其连续两次或更多好人后有一种乏力的感觉,虽然精神头上依旧抖擞,可受体力所限……

    祭祖呢还,颖跃跃欲试地想在宗庙里邀功,二女也为自己往后能顺理成章进出祠堂精心布置几天,我……还泡在兰陵的大澡堂子里恢复能量。天没亮就爬起来要走,腰一闪,挫败感袭来,按这个状态,一会骑马都是个问题。

    赶紧泡泡吧,指望热水能补充点能量。一下去就不想出来了,爽死了快,来唐朝这么些日子,和家里那种杀猪的大木桶一比,连祭祖活动都不想参加,一气埋怨兰陵为什么不早一点让我泡进来。泡一晚上都行。

    “少动,我给你拿捏下,赶紧回点力气回去祭祀,不敢耽误了!”兰陵有点着急,卖力地按摩着,“头次在家里过小年就耽搁了事情,小心明年你两位夫人不让你出门。”

    “怎么会。”舒服得哼哼,明明知道这种怪声很恶劣,就是不想停下来。“绝对能,放心!”

    “这会血上头了说什么你都应,一会出去冷风一吹清醒了,别说你家俩恶货,连你都能恨死我。”兰陵朝我肩膀上用力攥着,埋怨道:“昨晚也不说节制,明明知道我醉了就不该由我胡闹。这会连人样子都没了。”说着给我翻个身,又在腰上推拿,忽然红脸啐过来一口,羞怒道:“侧过去些,人都歪不起来快死一样,丑家伙还探头探脑的!”

    “热胀冷缩不懂啊?懒得和你解释。”悻悻地侧了一旁,“再朝下些,用点劲,哎呀,对……舒坦……这澡堂不少钱吧?”

    “也没多少,千来贯的工钱,胡子那边的工匠……”

    “哦,你可以动手杀我了,不想活了!”

    什么世道!什么世道!这么大祠堂有什么用?站里面光觉得浪费钱,说说给这里工料省下来修个澡堂多好,这才能让子孙受益,为供几幅牌位弄得雕梁画柱的尽糟蹋东西了!

    没眼光啊没眼光,一千来贯还光是工钱,光看里面竭尽奢华的用料就得再加两千贯,若按兰陵那种装饰摆设,还得再来一千……造孽啊,穷是穷,总得给人平等的洗澡待遇吧,老天太不公平!

    “香拿手里烧完了,您到是敬上去啊。”颖一旁拉拉我衣角,“快啊。”

    “哦,是!”走神,心里没划算好,这边插香就忘了,都快烧完一半,赶紧贡上。

    “这边!”颖拉我转个方向,“错了。”

    “对,对。”幸好里面没别人,二女在后面光激动了,也没留意我的错误,心里老惦记澡堂子的事,全凭颖拉拉扯扯才将仪式走完。

    年关上,庄子里比往年热门得多,有了百货公司,置办年货太方便。应有尽有的货物,和王家庄子日益增长的消费能力,尤其是织造作坊里拿了年奖手头上富裕的女工可观的购买力,连胭脂水粉这些和农家小户风马牛不相及的物件都成了热卖品,廉价面料、小饰品更是火爆。

    不得不佩服二女的战略眼光,“南晋昌”当初在王家庄子分设铺面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大材小用,农郊上大笔投资怕就是个谄媚东家的行径,却没想到才一年的功夫已经门庭若市,方圆几十里没有同规模的竞争对手,庄子上花露水作坊、素蛋作坊、织造作坊、酿酒作坊、造纸作坊加起来将近四千收入员工和步入小康(这年代算是吧?)的庄户形成了稳定的消费群体。

    在这个年代,四千稳定消费群体是个不小的基数,喜迎新年的热闹场面让人欢欣,产生的效益让人鼓舞,当然,这些利润还不足以建造一间兰陵那样的浴室,或许可以简化一点?

    想到这一点就不能不让人憎恨陇右农庄,如同一个烧钱的机器,起码最近的三年里不会有令人满意的产出,而这期间还在无情地吞噬着王家积累多年的财富,不断增加的劳工,不断修缮的村落,雇员们的薪水,一路的吃穿用度全得由王家掏钱袋,天文数字般的开支让人难得喘息。

    颖也很羡慕那些超特权阶级奢华的生活,但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弄清楚谁家的浴事能勾起我这么大的消费激情,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我能看出颖是想在我通宵玩乐后刁难我一下,而二女也有一旁凑趣地点头附和……

    “关键是设计很新颖,尤其是用料考究,能给人全身心的放松,你现在有孕在身,需要调养呵护,二女和我工作劳累之余能泡那么一小下对身体也有好处,是吧?”昨晚有点激烈,祭祀后半躺在软椅上养神,颖和二女就混在身边听我讲述豪华浴室的好处,避重就轻有选择道:“至于是谁家的一时到想不起来,不过真的不错,起码比花钱弄个四不像花园出来合算。”

    “哦。”颖破例没在我提花园时候发作,搂了二女相视一笑,“忘记谁家的了?这么说来想按人家一模一样找工匠都不行了,是吧?”

    “这我想想办法,关键看预算,咱手头还有多少钱?”颖没反对,这有门。年关上该收的红利股金全到位了,算算明年大约的支出,只要能拿些闲钱出来照猫画虎地修建一个也不错。

    “说起来今年比往年好些,”颖朝二女努努嘴,二女爬上了炕抱了厚墩子帐本递给颖,“杂七杂八累计下来不少,净落九千来贯呢。叵不是这边织作坊前后买一千多劳力回来,还能多些。连带以前的积蓄加起来……”

    “好!”没等颖说完,一合手差点跳起来,抚掌大笑,“够,嘿嘿,足够了!”

    “夫君别急,今年的进项算到这也是头了,这过了今晚就该盘算明年的事。”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您说明年织造作坊还得扩建,工部不是想朝里面分一杯羹吗?咱陇右上的庄子才开始用钱,说话这买劳力,大兴土木的,光*这不到一万的进项能不能支应还是两码事。二女还打算朝‘南晋昌’里再投点进去,毕竟到了咱手里就得兢兢业业地经营好,最重要的是……”颖合了账本,轻声叹了口气,“不管咱家怎么个赚法,您说那内府上的帐还一万贯压着,咱有背了那么大债务不还就为个澡堂子花钱的道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喜悦之情顷刻间化为乌有,一万贯害人啊,又不能给颖说在我的努力下已经化整为零地减少到一千贯,这眼下是没办法拿钱挥霍了,不满地咳嗽几声,重新倒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颖和二女见状嬉笑几下,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做年终汇总,老四花枝招招地跑了来,后面俩丫鬟提了大盒子紧跟了后面。过年不说家里好好等着,跑我家捣什么乱,反正闭目养神,索性假装睡着了懒得搭理,让颖和二女招呼去。

    “藕粉,咱家里才出的,年上拿过来尝尝。”老四把我脚拨拉一边,取了垫脚的竹椅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坐下,对颖道:“不比南边过来的藕粉差,兴许还能好一点呢。”

    厨房里正准备午饭,顺便让先冲几碗拿来检验,二女趁了姊妹俩品评的空挡绕我身边,小声道:“夫君……这边太吵,园子里太阳正晒得暖和呢,去吧。”

    “嗯,”斜眼朝颖和老四看去,俩人挺高兴,先是品评藕粉,话一扯就变了品评首饰,无声套了鞋,和二女贴了墙根流窜出来,笑问:“耍什么把戏?”

    “您去了就知道。”二女贼兮兮笑了笑,拉了我手朝花园赶。

    很有意思,二女别出心裁地给池塘竹林边的小亭子改造了一遍,里面铺了厚厚的毯子,四面加帷幔,挑起来阳光灿烂,放下去……包间?“乱七八糟,”笑着脱了鞋子在亭子里踩了踩,不错,软和,柱子旁还有个小铜炉,挪进来也不占地方,冬天里放了帷幔下来,里面照样暖和。

    “看风景?”

    软和的,坐下躺下都舒服,翻个身爬我脊背上乱咕咚,“您昨晚去公主家了?”

    “嗯,”给二女拉到并排爬好,“怎么想起问这事?”

    “问问,”眨巴眨巴眼睛,贴脸过来凑紧,“您喜欢她?”

    “嗯,多少喜欢点。”和二女说这些心里没负担,老拿她当小丫头看,和她在一起心里没负担。该说的,该想的,没有面对颖时那种压力。“你想什么呢。”

    二女怪怪地笑了笑,皱个小鼻子装了一脸不满意,“您怎么不骗妾身呢?夫人面前不说,二女一问却毫无遮掩。”

    “这才说明咱俩贴心嘛,”爱怜地朝二女头顶上揉了揉,笑道:“你问我就说了,还一脸不愿意,非得叫我扯谎?”

    “总是扯谎好,下次您得瞒夫人一般的瞒二女。”二女嬉笑着将我拱个侧身,全身埋我怀里,“妾身也是您的人,您跑出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女人的空档却给二女留了家里,姑娘家不好么?”

    “呵呵……”小姑娘犯心病了。瞒了颖告诉她,心里不平衡,感觉我对二人的态度不同,有区别对待嫌疑;如今颖有孕在身,本就二女的天下,却从中杀出个兰陵,而且从相貌到年龄都不具备二女这么丰厚的资本,这主次一颠倒,二女心里有了挫败感。

    “老是笑,二女都长大啦。吃得比夫人多,长得比夫人高,您比二女都清楚呢。”说着开始耍赖,拉我手游走一番,气喘脸红媚声道:“是么?”

    “嗯嗯,”这不是盖的,折腾一圈下来昨晚的疲惫一扫而空,兴致盎然,“好,好……”哥哥再来一遍。

    得意地笑了起来,地毯上打了俩滚,“您够累了,可得招呼身子,若夫人孕期上折了元气,到最后可是二女一人的罪过呢,夫人可不敢朝人家堂堂公主身上攀扯。”

    “死女子!”按在地上朝身上掏了两把,满意道:“人没长多少,舌头变尖了,”弄得二女气喘吁吁,猛然罢手,坏笑道:“今放你一马,嘿嘿……”

    二女咬了红唇*我身上,“您晚上可没法找夫人呢。”

    “晚上守夜,等后天去山庄再拾掇你。”

    “等呢,”二女一脸笑意*我肩膀上,柔声道:“夫君,这几年二女过得舒心,就差这一下了。小时候的事该忘的都忘了,每每向您怀里总能好好睡上一觉。”

    “是啊,”怜爱地将二女揽在身上,这丫头可能真的从早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从年初就有这种感觉,以往那种流着泪说梦话,梦里死死拽了我不放好像有人在后面拉她那种行为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女眼里那种邪邪的眼神也逐渐退却,好事,凭借过人的智慧,有利她学了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考虑问题……

    “您喜欢二女原来的样子。”

    正觉得二女已经辟邪成功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碎了我幻想,转眼春光明媚的二女脑后袭来一片阴云的感觉,笑得很邪气,眼神里二女独有的神韵又回来了,脸颊上那熟悉诱人的酒涡看起来很……很……

    “是吧?”

    “是啊?”我的确喜欢二女,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从来没做过比较,或者以前的更好些?“不要变来变去的,就现在这就很好,我若喜欢什么样子你就能变个什么样子的话,你给谁活着呢?”

    “给您!”二女毫不犹豫,这样的自豪感不需要经过大脑处理。

    “胡说,”我伸手抽了一记,“我死了咋办?”

    “您可千万别说这话,您若走到二女前面,没您这么镇压着,出什么事都难说呢。”二女仰脖笑了起来,这丫头老能笑得这么甜,“若这么的,膝下有几个小儿女就好些。”

    “看来我身上责任不小啊。”捏了捏二女小脸,这丫头压根就没有恢复正常的心思,她不在乎别人什么想法,目的很单纯。“好了,不能让你再当姑娘了,找时间赶紧正法,先坏了你的道行再说!”

    高档的狐狸就得这么惩治,当姑娘时候腾云驾雾的,一旦给那啥,坏了道行就没了法力,成了正常人也说不定。

    颖这么一孕,坏了法力,忽然间各路妖孽横行,兰陵先是强势而起,属于道行强横一类,排山倒海而来;二女则暗渡陈仓,到手的胜利果实摘起来肆无忌惮,小牙齿削尖了,连正邪两幅面孔的绝学都施展出来……

    都是怀孕惹的祸,以前大家都没有,平衡起来容易,现在平衡打破了,新的一轮竞赛再次拉开帷幕,说来说去根源都出在我身上,这可怜的,难道真逼我去打孙大仙开秘方吗?

    “要不就开个方子吧?”颖当头问了一句让我有点慌神。

    “开谁家的方子?”

    “秦夫人说她孕期上有好方子,孕妇吃的,您着急什么?”

    “还好,以为你给我开呢。秦夫人没接到秦钰什么时候回来的信?不是年前嘛,三十上都没个音讯。”

第二百七十章 蹊跷

    “有了?”才到山庄第二天大早,兰陵就一个劲地干呕,脸红脚软的,半天直不起腰来,让我心提了嗓子眼,上前殷勤地拍脊背。

    “没!”一边呕着还起身给我一拳,半天才回过魂灌了碗茶进去,无力地坐了床上喘气,怒道:“都一群混帐东西!乱七八糟从岭南带回来的干货,好不好吃尝个新鲜,下了两筷子能给本宫命要了!”

    这就对了,按兰陵的生理周斯计算,前段的努力白费,看来如今的关中人吃海里干货弄得肠胃不适,恶心呕吐正常的。要说兰陵的身体,除了以前的家族遗传病外,从没见她闹过毛病,习武的人就是不同。

    不过是肠胃上排斥海货的反应而已,放心了,瞅了兰陵的惨状笑得开心。关中深处内陆,想起杨贵妃想吃个荔枝都得花那么大本钱,一没空运,二也没超前的冷藏保鲜技术,能运来的都是干货,这边吃不习惯不要紧,关键是烹饪技术也有差距,这年代皇帝公主的也没那么好口福,不要以为岭南有海鲜就能带来高手艺的厨师,唐朝的饮食文化还没有发达到那个地步。

    “见你这么一呕,我倒想收购两家南货店了,哈哈……”翘二郎腿悠闲地欣赏风华绝代的兰陵公主因为吃海货闹得四肢无力地凄惨模样,“别下毒了,两盘子鱿鱼就能给你吃个香消玉陨,记得啊,那么大产业这么一撒手人寰多少得朝我名下有点托付,别便宜了外人。”

    “哼!美死你,等明我死了一文钱也落不到你头上,一万贯的债权直接给了崔家代收。催死人的名号白叫的?”兰陵有气无力地爬过来朝我撞了两膀子,“不说救人,开始谋夺产业了还。”

    “娘子,”我乐坏了,这时候她打不过我,话都没以前说得硬气,倍有面子。幸灾乐祸道:“这天色不早了,咱洗洗睡吧……”

    “别……”兰陵见我魔爪探了过来,有心无力地朝后缩了缩。“这才大早,我这幅模样可经不起你折腾,就让我这床上回个元气,要不是昨天和你说好了,才懒得半死不活地上山呢。”

    “那不行!”一脸正气地拒绝道:“为保证质量,昨晚我独善其身(山上山下美美玩了一天,夫妻三人沾床就过去了,没力气干那些),为等您望穿秋水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就别推脱了,您就依了为夫吧……”

    “少动我!”兰陵好不容易*到床角,毯子给自己包起来,一幅弱不经风模样,咬牙切齿道:“你好好欺负,就今一天时间,能欺负赶紧,别等我好了拾掇你,往后该我说这话的时候就别求饶!”

    这倒是,不划算。她好我就遭殃。三次五次下来就成了干货,拉南货让当鱿鱼干卖掉的可能性极大,嘴上便宜沾够就行,至于行动嘛,我缺乏对个病秧子下手的雄心壮志。

    “好,好,看你求饶的份上今天放过你,”黄世人的那幅神情给足了。武艺高强的喜儿啊,哇哈哈,“至于条件嘛,能送到你府上的海货肯定不错,统统送来顶人了。”

    “赶紧送你,”兰陵抿嘴娇笑,软软地臭我一眼。“正说没人要就全扔了去,吃得失魂落魄别说我下毒害你。”

    “放心,没人找你拼命。”伸手将兰陵按住,翻个身爬好,“你放松,我给你提提背松个胃。”专家独门按摩,顺了脊梁捏了皮肉力度适中一点点地揪提,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胃部不适,疗效显著。

    “咱俩多久没来过了?外面一天赶一天的变化,这里却依旧是老样子。”颖怀孕后,俩人极少这么从容地交流过,山洞外阳光灿烂,拿了条毛毯铺了平坦的草地上,扶她爬好,我坐了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推拿;依然青草绿地,季节的变化在这里停顿了,唯有冬日里的小溪水势小了许多,少了夏日里的活泼,却多了份恬静,悦耳的沙沙声将两人思绪扯出去老远,仿佛又回到从前。指了指不远处那棵要死不活的歪脖树,“这么多年还是那么猥琐,可怜的家伙。”

    “动刀子的地方……”兰陵随手在毯子上拍了拍,被我下重手捏得咿咿呀呀,不满地扭了扭身子,“不想让人说么?”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啥想不想的。开始觉得内疚,日子一长,忍不住想起来还很有意思呢。”过去的事了,虽说当时下了杀心,事后自责许久,渐渐地也就淡了,如今说再提起来却成了两人间的趣话,“我当时紧张,多半是害怕,这事情一了,许多细节上竟然记不清楚。”

    兰陵头埋了毯子里笑起来,“没点胆量,怎么就敢杀人呢?亏得是你剁过来,换了练家子,我这会怕连尸首都化了。你也太臭,那么近距离,你不会站稳了拉刀,着什么急?”

    “我发誓,真的,之前的一息里我还心平气和,火光电石里的念头,别说拉架子站好,当进就算爬着也控制不了自己,别说站稳。”顺手比划几下,“我记得你当时到是先站起来了,若你仍在我跟前坐着,怕躲不开吧?”

    “嗯,”兰陵示意我停下来,翻个身躺直,眯了眼睛朝我笑,“你很危险,既然要问你那种话,我当然得找个安全的姿势,和武艺高低无关,女人家更小心些。不过事后很吃惊呢,没想到你真敢动手。”忽然坐起来朝我砸了几记冷拳,“要得手了怎么办?”

    “我想想啊……”我到没想过这个问题,顺了当时的心境……“估计得再戳几刀……少打我,你问的,我才说实话!”

    “戳完呢?”

    “毁尸灭迹,然后在小溪里洗个澡,清除下身上的血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下山好好过日子……”

    “真能好好过日子?”兰陵一脸悲愤地扯了头发朝草地上按,顺了脊背上砸得“咚咚”响,“没人性!”

    “说归说,你少动手。”给兰陵顶开一边,懒洋洋爬了太阳下晒起来,“我不好好过日子咋办?当时砍你也是想好好过日子,你身份那么高,我又从来没和你这种人深入地打过交道。当时以为即便是有点感情也仅仅停留在男欢女爱上……”

    “现在呢?”兰陵爬我身边拿头撞我,“若过了这么多年呢?”

    “我会时常到这里坐坐,来认错,可能这个习惯会延续一辈子,你当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拍拍手就过去么?我很在乎你的,即便是才认识不久,当时虽然不信任你,可心里的确很喜欢。”看看眼前真实的兰陵,说话的仿佛没有负担。好像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可心底闪过一丝凄凉,牵强地笑了笑,“其实我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说不定来都不来了,日子过得比现在还红火,至少不会欠你家钱。”

    “也是,你还知道过来看看,想想我。要知道能让你挂怀一辈子,当时我就不躲了。”兰陵轻叹一声贴了过来,寡寡道:“至少不会跟了个死皮赖脸的人身后要帐。咱俩到底谁欠谁的?”

    “你想把帐结清?”

    兰陵摇摇头,贴我脖子在动脉上比划半晌,“这一口咬下去才清算完,比不得当时你砍我的情形了,要不要给你把刀再试试。”

    这就是悲剧,现在给指甲刀也下不了手,看来我是个失败的人,离圣人的境界还差了老远。

    “跑什么神?”

    “我在想干货怎么吃好。若是现在你能动弹的话,咱们下山去,我给你演示演示,让你见识见识这东西不光有促进呕吐的功效。”

    “少说,这会嘴里还泛腥气。”兰陵伸了舌头让我看,“青盐水都喝了两碗下去,舌头都麻了。”

    话是这么说。耳鬓厮磨小半日兰陵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在山谷分扬镖后又带了多半车海货出现在我庄子里。当然,我捏准时间迟到那么一会,今天很幸运,我箭法如神地射杀了三只锦鸡,一只山兔,若不是嫌麂子有点重,难以从容下山的入在,说不定也能斩获那么一两只。

    “夫君辛苦了,可不容易吧?”颖拨拉了几只小动物的尸体,翻来覆去地检验,“怎么不直接打些熟透的拿回来?”

    这个要求有点过分,说得我面红耳赤,“你见过熟兔子满山窜?”

    “嗯,”颖严肃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可妾身也没见过快风干的锦鸡满天飞啊,尤其是这兔子有意思呢,这脚上还穿了麻绳,怕挂了没十天也有八天了,今可让夫君逮了个活的。”

    “最近野味都这样子,懂啥?”太欺负人了,猎户容易嘛!

    不远处兰陵正安稳地坐了喝茶,不过能从表情上看出她在心里笑,以前也罢了,还都现打的活物,今天身体不适,随手拿了她家快风干的野味朝我扔了几只,颖以前也不太看,今天竟然检查得仔细。一个饶有兴致地看戏,一个和我讨论生物学上不该出现的BUG,二女站藏颖身后笑得歪倒,我一幅不屑解释的孤傲气势,很无理。

    还好,兰陵捎来的海货转移了颖的话题,硬邦邦的海参在不屈不挠的干鱿鱼敲起来有金属狂潮的感觉,干贝,干虾仁,我闻起来咸腥,用兰陵的话说就是臭气。

    吃这些东西有讲究,小时候家里过年见大人炮制过,具体怎么操作还得回忆回忆,不过做法倒随手就来,而且是内陆口味的海鲜做法;说实话,过于港粤式的菜肴就连我这种曾经跑遍大江南北的吃货也不习惯,更不要说到了曲江就当海的几位女士。

    鱿鱼海参,没有现成的碱面,就得*温水加几滴油来硬拔,一天难以凑效,先慢慢泡了去,不过虾仁干贝就容易多了。温水过一遍就能用,温汤监高价购买的青菜开水里捞一下,葱姜温油下锅出了香气,下泡好的虾仁和青菜翻炒几下,一点点藕粉起锅时挂欠……黑糊糊!

    “什么菜?”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兰陵在跟前也不好说,皱眉问了下,见我拉长个脸不吭声,有眼色地闭嘴了。

    兰陵有过教训,幸灾乐祸朝我过个眼神,和颖小菜果脯吃得开心,一筷子都不动那团不明物体;二女坐我跟前等我先行,看来她勇气有待提升;我尴尬地吃也不是,不吃更说不过去,该死的藕粉见了下了铁锅怎么就变黑呢?这年代也没个洋芋粉、红苕粉的,人丢大了。

    其实味道还说得过去,闭了眼睛吃的话。竟依稀有当年五一饭店的韵味。二女见我没有毒发身亡,学我样子夹了个虾仁小心地用牙齿碰了碰,回味下牙齿沾上的味道,还喜眉笑眼朝我点点头,还没蚕豆大的虾仁硬是吃了几十下……

    “还行吧?”

    颖和兰陵点点头,“是这么个味道。”

    又没吃!我问二女呢,她俩跑出来客气什么。俩人见我面色有异,尴尬地对望一眼,颖小心翼翼地伸筷子夹了个不知道是什么,飞快地放嘴里咽下去。慌乱中还点点头,表示鲜美;兰陵瞪我眼,学了颖的样子重复一遍,皱眉满意点头,狂灌两口茶下去,然后和颖找了个我难以理解的话题再不中断,直到饭局结束。

    失败啊,鱿鱼海参就免了吧。从二女的表情看,这些东西的确不合她们的口味,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幸亏我不是粤菜厨子,要不穿越过来非得饿死不可。委屈了,我开始同情出海的那么些内陆年轻人,不知道他们在海上吃什么。这都一年半时间毫无音讯了,会不会因为吃海鲜吃得鸡犬不留?

    可能性极大,可怜我家的五千贯就这么打了水漂,当时什么都考虑进去了,就是没考虑饮食问题,这太让人伤心了。

    除了家里五千贯的安危,秦钰什么时候回京成了我最关心的呈,秦夫人初六上就赶来找颖拉家常,顺便提到冬季大雪封了秦岭山,同剑南的军报都断了等等,还得等春后冰雪消融,算算时间,一个月都够呛。

    秦夫人这个年过得辛苦,颖三番五次解劝收效甚微,领了秦家的小子寺庙道观满京城能祷告的地方都跑遍了,若不是颖拦着,估计一口气能窜了法门寺去,程初对这个堂姐的行为表示不解,老爷们迟回来几天就这么样子发飙的话,往后谁还敢出门?

    “你少说几句,大家都操心。”从秦钰来信的日子计算,若是赶早启程的话,应该能在年前回来,除非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军报又递不过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这边还一抹黑。

    程初满不在乎,“爷爷出征几年了,俺也没和秦夫人一般哭天抹泪的,嗣业那是命好,小弟倒情愿出门毫无音讯个十年八载,怎么就没人让咱兄弟出去呢?”

    “让你出去干啥?除了吃得比人多,你还有哪点和人一样?”

    “您偏心,教嗣业进修总比教小弟多。”程初撇撇嘴,没人吃的鱿鱼海参很对他胃口,胡乱加点过油肉、丸子炒了个三鲜,全给他一人打发了。硬说这海参以前在剑南拉练时候他亲手从树上打下来过,就这种人也好意思说我教育不得法,好像我误了程家子弟。

    “明你再去打,打不来小心我好好教你一年!”不爱学习的人竟然说出来这话,太令老师失望了,拾掇不死他。

    “嘿嘿……”程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笑的,小弟最受不了您教的那么些东西。爷爷说兵法是死人死出来的,从书上学不下来,可总没个机会见识见识。”

    不打算和这肌肉男解释,若不是秦家夫人的三番五次跑,我这会还在山庄里乐呵呢,碍于条件限制,谁也没办法。

    又将秦钰的家信翻出来算了算日子,程初一旁似模似样地也看了几遍,“剑南那边接替嗣业的人应该已经过去了,要不以嗣业的脾性不会写这么多话过来。别人不清楚,对嗣业小弟还是知道,看他长大的。”

    “……”没计较程初的说法,听完后却忽然一个机灵,若真是程初说的那样,秦钰应该赶了秦岭大雪之前就已经回京了。心神不宁地爬了沙盘上顺了山路朝过找,关键是军报也堵了。那边一旦出事,碟报首先发往益州,若有必要再从益州转呈长安,这中间一耽搁的话,估摸下时间,正好碰了这次的大雪封山……不对!“随我去兵部……去杜府!”说罢拉了程初直奔出来,飞马杀往杜家。

第二百七十一章 急报

    杜风这老人妖,这号人活在世上是国家的负担,弄不懂李治怎么会挑这个玩意当兵部尚书,让这老禽兽出现在朝堂上是对帝国的侮辱,我若有程初的武艺,今就给老玻璃捏死了!

    “我想捏死这老奸贼!”出了杜府,程初咬牙切齿地勒动沙锅大的拳大,恨恨道:“什么东西!”

    “刚怎么不动手?”忿忿地摔打几下缰绳,“没见过这号当舅的,你明堵了这门上揍他,我没意见。”

    自己亲外甥,先不说别的,让我们这些外人找到门上关心,他却无动于衷,就凭这点就该拉出去点天灯。按程初对秦钰的了解,从时间推算,这会早该在家里喝酒听曲了,肯定是有意外变故;不管是生病还是边界上出现异动延缓了交接,作为亲舅舅加军委参谋长,无论哪一点上杜风都没有置之度外的理由。

    退一万步,杜风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忽视了细节,可我和程初上门提醒却还能表现出无动于衷就属于冷血动物了。可气的是不赶紧着手调查,还拉我俩欣赏XX国来的舞女表演淫荡歌舞,“什么国来着?”

    “什么什么国?”程初骑了马上正运气,被我猛问傻了。

    “跳舞的那几个,大冬天没几件衣裳。”要是没秦钰这个事,这种半裸歌舞还是很合我胃口,尤其西边那些国家女人身材发育得突兀有致,欣赏起来无论精神、感官上都能获得极大的刺激。

    程初挠挠头,一脸遗憾,歉意道:“没留意,要不小弟这进去问一下?”

    “……”还真有这号人,施舍程初个怜悯的眼神,“不必了,随我去李老爷子家。”

    老爷子腿上搭了件薄毯正安详地长椅上看书,身边的大案子上各种各样的美食摆了不少,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见我俩进来横了手上半根麻花对面椅子指了指,“送礼?”

    看来老帅们都很直接,遗憾的是今天过来得仓促没带礼物,和程初尴尬对望一眼,不好意思摇摇头,赶紧躬身谢罪。

    “大过年拜访长辈嘛,现在的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好意思空手来。”老爷子合了书笑呵呵站起身来。扔了手上的半截麻花,朝我俩打量几眼,“什么事?赶紧说了。别耽搁老夫去杜家看歌舞。”

    “……”看来老爷子年上的娱乐活动也安排了不少,杜家开个黑灯舞厅算了,何必累死累活当官害人呢。赶紧给老爷子把情况说了一遍,还随口不经意提了下当年他受伤时候秦钰守了身边照料的事。

    “哦,秦家的小子,不用提醒,老夫承这个情。”老爷子笑呵呵摆摆手,笑得我不好意思,自己这心眼在这群老人精跟前上不了台面。“说了一大通,打算让老夫怎么帮忙啊?”

    “这……”有点上火,思维紊乱,怎么帮忙法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

    “南路的军报断了,就安心家里等东路的吧,秦岭既然过不来,若真有急报必定会绕菱州入潼关呈递。剑南军报不光走秦川一路,按你说的时间估算,再有个六、七天就过来了。”李绩缓缓站起,来回走动活泛几下,“能出多大的事情,照你说无非就是病了延缓路程,若真是吐蕃或南诏异动,尽可以放心。”

    “放心?”我一点都不放心。病了就不说,这谁都没办法埋怨,该治疗休息听天由命;若外族入侵就麻烦了,秦钰部驻扎在吐蕃、南诏、大唐交汇处,国际关系最敏感的地方,作为防区最高责任人,若处理稍有不慎就可能身处险境。如今这边和谈紧锣密鼓地进行,权衡各方微妙的牵制关系,以不激化吐蕃境内两大势力矛盾为前提,朝廷为了能把吐蕃两大势力的视线牵制在吐谷浑一线,连策动南诏的计划都延缓了,这次边境若有大规模冲突发生,无论胜负都会给和谈带来难以预测的影响。一旦追究起责任人,首当其冲就是秦钰。

    “也只能放心了。”李绩爬了沙盘上看了会,摇摇头,“不起战事则已,若起必是南诏生事。”

    “何以见得?”程初喜欢干这种事,凡有这方面讨论决不会错过。拉我到了近前,学了老爷子架势看了半天,“吐蕃人未必肯善罢甘休,他们在西边吃了败仗,想在南边找回来也不一定。”

    “若三年前说这话也合情理。”李绩换了方向,将吐蕃境内原先与秦钰部针锋相对的几只部队旗帜一一拔起插到南诏一侧,“他们不担心我大唐能攻上去,最担心南诏起了异心倒向我朝一侧,如今吐蕃提防南诏更胜于我朝啊。”

    程初不明其中道理,作为间接参与者我心里明白,南诏大部如今还处在吐蕃的势力之下,有意同唐帝国合作的仅其中两个部族,一旦吐蕃觉得危机,就象老爷子重新部署的那样,动用军队压迫的话,很可能让这些墙头草盟友再次倒戈。

    “这么一来吐蕃可能答应南诏什么条件了,若吐蕃南诏再次结成盟军朝秦钰挑衅的话……”兵力上吃紧是一方面,湿热气候下山地作战更是唐军弱项,面对一群山林里长大的野人,别说冷兵器,热兵器都不一定见效。

    没有六、七天,三天后急报就传来了,六部势力最大的蒙舍诏在吐蕃一万精兵的策应下悍然对唐军把宁姚川一线发动突袭,混南、进北、天台、远靖四个据点相继失守,如今大军退守豁川凭借天险同联军对峙。

    接替秦钰就任的张断合将军为保证大军顺利汇集豁川在天台关卡汇集六百死士苦战两日,不幸重伤于流矢下,副将刘远冒死三次突击,断一臂的代价才将张断合抢出,率部于远靖苦苦支撑六日,直到急报送至戎州援军于豁川部署完毕才率仅存的二百名部曲撤离。

    前线危机,主副将领重伤,已卸任行至贡川的秦钰又被快马追回,临危授命于豁川主持军务。

    拿了军报长长吐了一口气,用力砸了桌子上。不得不佩服吐蕃人,两次出兵,两次都得了先机,时机拿捏得太好,尤其这次突袭竞姚川。老天爷还瞎眼配合,天降大雪封堵秦岭(几乎年年封),腊月前的事直到快过正月十五才传至京城,那边战事进展是好是坏,这边一个半月才能知道,无力感漫布全身。

    吐蕃估计是被唐帝国对南诏的拉拢刺激到了,如今西线僵持不下。陷入泥潭难以脱身,再丢了南诏这个盟友的话……应该算是一次严厉的警告吧,以吐蕃国内的形式难以支持南线展开大规模反扑,只能策动蒙舍诏这个白痴部族为前锋来显示自己在南边的绝对统治力。

    秦钰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当年在鄯州的战绩有目共睹,可环境不同啊,平原作战和山地作战完全是两码事,而且面对的是当地土生土长的野猴子。平地上你一挑三不在话下,到了那边就不能这么算了,这双方战力的确难以估算。

    唯一让我放心的是,秦钰临危授命,作为总指挥不必考虑太多外交上的因素,没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束缚,只要能放开手脚好好干这帮野人一次就是大功,一群毛猴子还真让人头痛。

    “没事了。两军对阵,以秦钰的才能还不至于吃亏。让你堂姐安心,告诉她我说的,秦钰肯定能大获全胜!”这话找程初说最合适,颖虽然和秦夫人关系融洽,可一介女流,阵仗上的事由她口里说出来显得不伦不类;我亲自去说的话,劝慰的意思就太重了,反而让秦夫人担心;程初带话效果就不一样,以我大师兄兼老师的身份在学生面前没十足把握不敢说这话,再加上程初杀气腾腾的模样配合,秦夫人听罢心情马上就能好起来。

    和西线大规模会战不同,南线上唐、吐双方是间夹个南诏这墙头草,吐蕃不过是警告一下而已,也怕南诏坐大,以我的分析应该见好就收,战局延续不了多久。而南诏之一蒙舍诏虽然实力强大,却还有其他各部虎视眈眈,如今正是两面得利的时候,也不会拼了前程不顾把唐帝国这个庞然大物朝死里得罪,耀武扬威不过是显示下自己的身价而已,还能利诱唐、吐两宿敌开出更高的价码。

    这边开打了,军报断断续续从东边绕回来,京城里依旧张灯结彩没点前线战事吃紧的样子,连军部里嘻嘻哈哈的都没拿南线开战当回事,一群老爷们在沙盘上耍过家家赌钱玩,独孤复那小子赢老大一堆,气得我头疼。

    “这他妈的蒙舍诏犯病,满朝文武也跟了犯病?”杜风家我是不想再过去了,下定决心,等杜风辞官养老的时候叫上程初美美抽上一顿,牙全打完,*喝稀饭了却残生。“打开了!”

    “打啊,”兰陵坐了院子里一脸幸福地做针线,说是为以后肚子里的小孩预备,可据我所知,她肚子里除了刚刚不小心吞下的枣核外没别的东西。“又不是让你打,慌什么?”

    “我学生在打!”兰陵这话给我问住了,我慌什么,反正不是我打。以我的禀性……这话问得过于直接,“你在质疑我的人品?除了女朋友外,我也在乎男朋友!”

    “乱七八糟,什么男女朋友的,”兰陵针比划下,见我退了步,得意笑起来,“那边多少年没这么打过了,你不是说过嘛,有空头疼脑热一下是好事,对吧?”

    这个解释行不通,明显是在找借口,只能说明唐帝国的外交能力还有待提高。蒙舍诏看似是在吐蕃人迫挟下被动结盟发起攻击,可仔细一想,其中大有玄机。

    蒙舍诏不管是经济还是军力都雄居南诏各部榜首,领地为乌蛮所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到细奴逻统治时期,经济、人口飞速膨胀,成为洱海南边势力较强的部落。又通过战争和“和亲”的方式,威逼蒙巂,兼并了实力同样庞大的白国。一下将蒙舍诏的边界推到了洱海之滨,贞观二十三年,细奴逻以巍山为首府,建大蒙国。

    这一系列扩张建国的举动足可以见证蒙舍诏野心,实力虽然还不足以和唐、吐两个邻居抗衡。可一直周旋于其中,借助这两大国的矛盾从中疯狂讹诈无数好处。若只看眼前一时的利益,两国拉拢蒙舍诏无疑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放任其坐大一统南诏各部的时候,再想压制就回天乏术了。相对高原上吐蕃人,南诏的统一更是大患,云贵肥沃的土地和相对便利的交通让这群野猴子进退自如的时候,谁也没本事一把火给那边烧个精光。

    “是这个话,”兰陵笑眯眯地点点头,“可我现在就是想要个孩子。南诏怎么样懒得操心,打也好,拉也好,你身为四品武官,就算指了杜风鼻子说出来也没人敢说你狂妄,跑来和我啰嗦什么劲?”

    “哦,”不好意思地撮撮手,“挺好,挺好,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

    “所以你得给我个盼头。孤身女人,一没孩子,二没男人,了无牵挂的为国为民嘛,你也不喜欢我这样。是不?”兰陵一针一线走得轻盈,小裹肚上癞蛤蟆的图案显现出来,“这是个五毒褂子,避邪的,要不妾身也给郎君绣一个?”

    兰陵这话说得突兀,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傻笑也笑得歪瓜劣枣。

    “你就是嘴咧到脑门上也不要紧。”兰陵慢声细气地蹭了蹭油皮,“就是不知道你是笑还是哭。”

    “我也不知道。”无奈地一摊手,就石桌子坐下,给她针线篮没收,“真的假的,弄不清你路数了,改邪归正还是暂时客串良家妇女?”

    “去!”兰陵劈手夺过篮子朝我啐过来,气急败坏,“过两天安心日子都不成,好不容易大雪封山,内府文碟传不回来,就不好好让人清闲两天。拐弯抹角送军报回来烦人,搞清楚,你是武官,找我商量什么军务?”

    哦,笑了,兰陵得空偷懒不想费脑子,正庆幸呢,我跑来唠叨起了内火,闹脾气了。没趣很,“吓人一跳,以为你真从良了。”

    “我若田庄小院的不闻世事,你是庆幸呢,还是失望?”

    兰陵没抬头,不温不火地问过来一句,猛一下没办法回答,“举个例子?”

    “安康公主那样,三五年不见出门,坐家里相夫教子,好不好?”

    哲学上的问题,有点难以定性。理论上合我心意,现实上有难度,关键其中取舍上……

    “难以取舍吧?”兰陵见我陷入沉思,笑了起来,“你啊,又笨又滑,就不会一口说个‘好’?”

    “想说来着……”

    “大夫人、二夫人、我,这三个女人你骗谁骗得最多?”

    “好像是颖吧,我老骗她,她老假装相信……”说到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骗别人行,你三个难骗。”

    “这就对了,她在你心里最重,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有些话不好照实说,她也乐意装个糊涂。东延就贴心了,小姑娘模样俊,心思也活动,合你的脾性,俩人说悄悄话,骗不骗的,也没多大意思。”说这里拉我手指头过去扎了一针。

    “哎呀,”冷不防,疼到不厉害,吓人,一挤,流血了。

    兰陵不理我控诉,慢条斯理道:“我不同,你在我跟前最没忌讳,生气就敢恼,高兴就敢笑,说话不遮拦,看起来是最随你心的,其实在你心里占的位置最少!别回嘴,摸自己良心,是不是心里还有*我这内府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思?我再敢什么事都撂开了,明你就能按床上动手打人。”

    “咦,”我换了个茫然的表情,“今是我找你商量什么事来着?怎么扯了这么远话题都收不回来了。”

    兰陵轮了一巴掌,笑道:“因为人家蒙舍诏带了人马打了你宝贝学生,这就护短地想让朝廷给蒙舍诏赶紧铲除了去,一个劲朝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又是心怀叵测,又是狼子野心,又是一家独大窥视我大好河山,是吧?”

    对兰陵这么一解释,看来我还真不是个东西,“我是为朝廷好!”

    “好个屁!”兰陵扔了针线俯我身上笑得稀软,“扶谁不是扶,谁大了没野心?这是蒙舍诏打你学生了,往后劳民伤财的再扶一个出来再打你学生,是不是也该灭国灭族?你啊,仗了我大唐的势都能起这么没道理的心思,还有脸跑来我跟前唠叨一下午,找杜风说去,看人家不吐你脸上!”

    看来我是个无聊的家伙,道理懂,可怎么老觉得蒙舍诏不顺眼呢?还好,兰陵没有将刚才的话题进行下去,松了口气,为什么会给兰陵这种感觉?回家做检讨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取经

    新年新气象,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新”字,前线的战况仍旧胶着状态,那地方不分什么热冷,一年四季都有开战的条件,而且剑南同吐蕃上千里的国境线需要看防,大规模抽调援军的可能性不大,小股的增援部队稳固防线而已,想一举收复失地的话,还得等待时机。

    以上这算是新气象之一吧,若不是秦钰坐镇,这种边境纠纷事件还不至于让我忧心忡忡,如今秦钰调度有方,战局形式逐渐明朗,揪提的心逐渐安稳了,秦家夫人得了我信心百倍的保证后也振作起来,除了颖肚子里的小孩让我暗中操心外暂时再没有别的顾虑,按理说该吃了吃,该睡了睡的,可总感觉多少有些异样,怎么个异……说不上来。

    估计春播的关系吧,高产良种的确很诱人,皇室成员在兰陵的努力下成为农学的首批试验用户,堂而皇之的从农学高价买回种子让周边人士羡慕不已,只要能搭上点关系,趁了还有几天时间朝农学里所剩无几的良种一扫而空。

    如今农学上下倍有面子,听厨子说他原来东家冲了他在农学掌勺的名气,比以前双倍工钱都被他挡了门外,如今也是架了驴车上下班,见了以前的同行都不情愿搭理,怕被人看见掉了身价。

    厨子都这样了,更不用说常贵一干受朝廷亲自表彰得了圣上嘉奖的有功人士,高工资高奖金,能弄个像样的马车时候绝不吝啬,农学每天上下班车马簇簇,幸亏是李世民留下的园子,门脸大,要不还真得考虑弄个停车场什么的来缓解一下日益增长的私家车带来的压力。

    刘仁轨也惺惺作态地朝他家弄了不少种子,老刘属于新进贵族,爵位不低,封地却缺斤短两,远没有开国时封赏来得实在。不到千十亩地还远在京郊以西十多里开外,叫我感觉再多走几步就到陇右了,打心里瞧不起他!

    既然增加了不少田产,老刘也得分出点心思朝家里划算划算。关键就说这刘夫人能力不行。虽说号称跟随老刘风雨同舟数十年,论起来是官家贵妇,可看刘仁轨寒酸模样就知道夫人在家过得也不会舒适,别说豪门社交,估计连寒门社交都不太参加。独门独户的就少了交流机会,管理大规模田产和勤俭持家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没有颖这种逆境中拼搏出来的精神和老钱这样几十年的专业管家操持,老刘不顺心的日子还长。嘿嘿,忒解恨了。

    下班时候老刘和我一同出门。我武官骑马,他文官也骑马,支支吾吾地说回京里官邸,分手后我留了个心眼。快马奔回家里拉颖潜伏了官道旁的大坡上,“头低点,叫你看个可怜人。”

    颖不善于这种谍报人员的工作,仰个头还站高处东张西望,“什么人?官道上人多了,夫君给指指。”

    “再等等,就过来了。”和老刘相处这么长时间,多少摸他点脾气,外面看似鬼气鬼脸,其实对家里也操心。如今独孤复的小店(可以这么认为,称肉时老见他在里面鬼鬼祟祟)生意好得不得了,全因为我每日早上过去夹俩羊杂碎烧饼的原故,起先是常贵,再就是常贵负责的大白菜攻关小组,然后蔓延到整个农学,直到清早发现张家仨小子一人一个杂碎夹烧饼边吃边进门的。我突然意识到是不是指导独孤复将小店旁边的烧饼摊子盘下来更有商机?

    从那以后,常见老刘下班也过去称几斤杂碎回家。堂堂门下省侍郎,叫起来就是宰相,能爬了这个位上都车马滚滚而过,羊杂碎这种东西看都不看,更别说亲自过去称几斤那种掉身份的兴动。除了我和独孤复这种另类纨绔,还真没见过真正有身份的人这么干过。

    “看,就那人!”眺望,眼神好就是没办法,老远就看刘仁轨单骑而来,比他平时的速度快了不少,伸手给颖指明白,“看好,就是一天给我脸色看的老王八蛋,哇哈哈……”

    “刘宰相?”颖好奇地探出半个身子,若不是揪了树干真怕她掉下去,自言自语道:“很英武个人,没夫君整日说的那么不堪。”

    “去,懂啥。”一把给颖揪回来,找安全地方放好,“英武个屁,吊孝脸,知道的是宰相,不知道的以为他家老死人。”

    “就是穿着上寒酸了,李大人,上官大人他们也见过,人家一看就是宰相的派势,唯独这刘大人倒像个行伍的,骑马比夫君还有模样呢。”

    “你犯花痴啊?”朝颖脑门给了一暴栗,“见过我骑马没?平时和你出去悠然自得,谁骑得跟逃命一样?明早起你害喜时候叫我,我就蹲这堵他,哇哈哈……”

    “这说不来,这两天涨了饭量,倒没害过。”

    “你就不会复习一回?一辈子能害次喜多不容易,可不能忘了,明天不亮就害!”

    颖狠狠地点点头,认真地拧过来一把。

    哎呀,起得早就是精神好,天没亮就拾掇停当,给马拴了官道旁的树桩上开始晨练,没有程初那么厚脸皮堵了官道打拳,站了土坡上面对官道打各种养生拳法,天边鱼肚白泛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累得爬了一堆干草上蠕动。正喘口气就看见老刘独有的猥琐身影出现在祖母中,伸手拉刀,重振精神高呼:“学监,刘大人!”

    刘仁轨勒了缰绳四望,等我提了刀从坡上转下来时候发现老刘正立马眺望我家庄子。

    “学监好!”气喘吁吁地跑去给马解开,“这么巧,没想到在家门口能遇到学监,您这是才从……京里过来?”

    刘仁轨无奈一笑,没有接话题,抬手指了指远处农庄,“那边都是王家的庄子?”

    “是啊,”我朝以前云家庄子群落指指,得意道:“两片都是,一旧一新,从这大坡一直到尽头的林子都是王家的产业,要照顾这么多人穿衣吃饭,可真是不容易呐。”

    “小处见大,少监果真不凡。”刘仁轨见我终于爬了马上,一松缰绳放开马步。“这路以前走过,却没留意,如今家里也有了田产才有心思打量这些。一路看过去,前后十多里地就数少监家的农庄富裕,不用朝近处去就看得出来。”

    “能比周围好些吧。”有钱了,有余粮了,农户们改善下居住条件,垒垒院墙,修整下地基,换换房瓦,刷刷石灰,远处看起来的确比周围的庄子整洁高大许多,再加上几个大作坊高墙大院,将视觉效果提升几个档次。

    “是啊。”刘仁轨点点头,马上朝我抱拳,“老夫自视颇高,也曾在地方为官多年,洁身自好,为的就是能造福一方。兢兢业业,廉洁公正,自以为顺应民心,可治下却少有堪比这王家庄子的地方。”说着摇了摇头,“诚是一处都没有。”

    老头犯红眼病?我家庄子富不富庶和他昨天撒谎没多大牵吧?本来想闹他一下,却给老刘将话题扯了为官清廉上,这是骂人呢,意思说我若当了地方官肯定是个贪官?

    贪官又什么了?我就是贪官也属于能造福一方那种,既然日子过得比别处好,叫俺贪污俩钱又有什么不对?就和老刘这清官上去大家卖儿卖女相比,老百姓肯定拥护我这贪官,最讨厌连作检讨都道貌岸然的家伙,人类进化史上最失败的作品。

    买烧饼去,今起吃了点早饭,一运动,没了。胜姐生意好,旁边打胡麻饼的跟了沾光,我最喜欢站了窗口探脑袋闻里面飘散的香气,又是熟人,俩烧饼夹的鼓鼓囊囊,临了胜姐还追出来朝我塞了两根羊蹄,喜气洋洋祝贺她三娃弟弟升迁了地方政府里当书史,让我劝劝三娃好好给政府工作,别为个羊杂碎小店辱没了国家公务员的高贵身份。

    我觉得这三娃弟弟该死,早早死,别祸害人俏寡妇。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生意兴隆,这边就晋升国家公务员,往后再晋升国家中层干部,再就晋升到军队里成军官,再就不用编瞎话了?算算时间也是,再假装书生说不过去,多少也得在身份上有个建树,演得还真逼真,明就劝劝咱三娃赶紧晋升到安康公主独子的位子上算了,哎!国运兴盛也挡不住妖孽横生啊。

    “这算下来咱们得投不少钱啊。”农学里从不和刘仁轨谈钱,常贵就无所谓,一早没等我烧饼吃完就跑来进谏,雄心勃勃地计划在新购置的育种基地那边再购进几处田产,说换季的荞麦、黄米等作物应该划归到重点育种工程里,而为了适应北方稻米的栽植条件,有必要将在霸桥边上专门归置试验田。道理没错,都有必要,可馍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呼啦一下弄那么多……有内府大把资金撑着也成,可我这个少监连个娱乐的空闲都没了,谁受得了?“若这么下来,年上所有安排得重新计划,如今学监升迁了侍郎,我那边还负责个和谈,人手上耗不住,精力上也顾不过来……”这说着就算拒绝了,忽然感觉常贵眼神有点异样,三角眼炙热的光芒让我想给俩黑珠子扣出来。

    这家伙存了心思,怪不得百忙中添乱,就等我说顾不上来的话呢,“呵呵,”伸手朝常贵指了指,“跑我这边耍心思,有没有信心?”

    常贵早就等我这么问,雄纠纠气昂昂一挺鸡胸,“属下谨遵少监分派,绝无二话!”

    “照旧,寻思好,作个周详的计划书递过来让学监和我审批。若可行,由你负责。”人总是有野心的,大白菜培育项目让常贵一举成名,有了这个底气朝更高处爬的劲头十足,好事。只要我觉得放心,尽可以让他多分担点工作出去,忙了这几年,也该让我有个清闲。

    比方说今天我就很清闲,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皇家刻意地炒作下,农学连续取得的荣誉和成果让刘仁标榜的农学精神转化为自豪感,成为一种动力,积极进取的决心。这就让领导省心省力,给了我混吃等死的借口。并为旷工早退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少监留步。”刚打算牵马开溜就被神出鬼没的刘仁轨逮了个正着,天下最不幸的事莫过于此。

    “议和,”胡乱指了指,忧郁地叹息一声,“议和进程举步为艰啊。三天两头里意外纠纷不断,哎!”

    “哦,”刘仁轨捻须点头,“可老夫听说早春书信来往不便,议程已经推后到三月。李大人因公于洛阳尚未回京……”

    “啊,对,是!”太不给面子了,就算知道我早退也没理由当面说出来,官面上这么直接揭短属于犯规行为。没文化的人才这么干。“英公府上……”也不好编,李老爷子十五过后跑临潼去准备春猎,没在京里,“好像是左武卫……”这事闹的,左武卫大将军随同圣上去凤翔行宫了,*!平时托谎的几个借口都不成立,“其实是在下发妻邻近产期,心中慌乱……我还是不走算了。”气呼呼给马又牵了回去,到不是生刘仁轨的气,他就这样个人,早习惯了,恨的是今天谎话说得没一点水平!

    转身回来见刘仁轨还站了当间等我,这老玻璃,目的都达到了还堵我干啥?做思想工作?也不想想给我做了这么多年思想工作有没有效果?

    诧异,到不是我早退行径来的,很委婉地提出下班后到我庄子上看看。有什么可取之处之类,并口口声声标榜自己关怀庄户生活,不能因为自己公务繁忙让庄子里的农户受屈,若真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也可以考虑夹到考评里递上去推广,毕竟能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富足安康的日子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哦,很有建设性的提议,想偷学武功,到不好推辞,说到和宰相之类相互串个门子也是有面子的事,调访民情之类的,说不定王庄就成了这年代的大寨,对家里以后发展有好处,没理由拒绝。

    微服私访,反正老刘也没几件像样的衣裳,穿不穿的没人拿他当宰相看,天生就没宰相那个雍容。这一过桥,先就是路,修得好,庄子上这几年路没少修缮,拱形掺杂碎石大石撵子砸得瓷实,经历各种天气考验,从没大规模塌陷过,比官道的质量更胜一筹。

    老刘皱眉,话一问就开始皱眉,关于这个开支问题若全凭他庄上的微薄收益就可以放弃了,到了我家门前硬是没进去,拿只看民情,不去府上叨扰当借口,估计是被刺激到了,光是颖高价翻修侯爵府大牌楼花的价钱都够老刘喝一壶。

    迎面走来几个年轻媳妇身上都光鲜照人。正逢了幼学放学,一大帮孩子们迎了讨厌的钟声熙熙攘攘跑了出来,认识我的绕道跑,不认识的就直接撞了过来,被我逮住一个蹭了鼻涕上来的头上一顿暴栗,欺负小孩真的很过瘾。

    指了才和后村合资扩建幼学介绍道:“都庄子上的野孩子,周围的也有,在下也尽力想让他们往后成为有用的人才,虽然自己碌碌无为的把这前半生荒废了,可还是懂得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让他们重复我走过的老路。”

    “少监过谦了,”刘仁轨摆摆手,目送了大群孩子远去,抬脚就进了学堂。几位年轻先生刚送了瘟神放学,想喘口气的功夫一前一后进来俩人,尤其后面那人还不能得罪,赶紧过来见礼。

    “先生们辛苦了,”这时候要有风度,很恭敬地给几个年轻人扶住,拉了一位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学了毛主席回韶山的场景,亲切地拍了他手,语重心长道:“今天来看看大家,看看王家庄最辛劳的园丁。你们担负着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用语言播种,用粉笔……毛笔耕耘,用汗水浇灌,用心血滋润,精心培育懵懂的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这世上最可敬的人!”说着朝校舍环顾一圈,头次进来,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按我的建议,敞开的小操场里还放了几样游戏器具……正欣慰间,发现向名老师都热泪盈眶,“你哭啥?你都哭啥?”

    哭得,酸劲。胡乱带了刘仁轨在学堂里走了圈,指指点点地添油加醋一标榜,直到出来时候那几个先生都没激动完,刘仁轨轻轻扯了扯我,示意不用惊动他们。

    “都年轻人,爱冲动,学监不必在意。在下带您去村舍里转转。”这丢人了,大小伙没点阳刚气,赶紧给话岔开,领了老刘朝庄内走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投资

    刘仁轨立在花露水作坊门口站住了,或者是被面前驶过的老四豪华大马车震住了,我理解他的心情,我也曾经有过和老刘同样的表情,按理说这年头商人的身份还没资格享用这么昂贵的代步工具,自从洛川赈灾后,京城里对商人的看法逐渐有所缓和,商人的生存空间豁然开朗,只要不逾越礼制,像老四这种行为也没人搭理。

    “是投资商的车驾,和在下府上无关。虽说豪华些,却也守制。”这得解释,免得被误会。

    “投资商?”老刘不懂这些新名词,指了指花露水作坊,“这个难道不是少监府上的产业?”

    “不是,怎么能是在下府上的?是人家租赁王家庄子的土地修建的作坊,”

    指了指周围建筑,“您看,多少庄户种多少地是死的,有产出也不过看老天爷脸色吃饭,丰收年景落个温饱,歉收就勒紧裤带耐饥荒,更别提一日三餐肉蛋齐全,就是财主家这么吃也要落个败家子的名声。在下有心让庄户们日子过得宽敞些,可您也知道有些时候不是我们这些地方力所能及的。”

    刘仁轨点点头,“落个温饱就是太平年了,说投资商怎么回事?”

    “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指了指前面的饲料作坊,示意刘仁轨跟我来,“商人,利欲熏心之辈,和这些人打交道虽说降了身份,若真能为了庄户,为了百姓的话,我王修的身份还没有金贵到那个地步,到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哦?”刘仁轨知道我说话的习惯,正打算发问,却看见远处驶过双马的豪华车驾,后面还跟随一帮护卫侍女吆马驾车随行。

    “这个是贱内的车驾,”赶紧解释。还好,今天二女的队伍从庄外进来,要从花露水作坊出来就跳黄河也洗不清了,回家要表扬。赶紧给刘仁轨带远,接续前面的话题,“经商追逐的是利益,我庄子上有空地,有劳力。这些都是商人看重的,庄户们趁了农闲在作坊里赶个零工也能补贴家用也不为过,您说呢?”

    刘仁轨轻轻皱了皱眉毛,没做声,不应和也没表示反对。看来他能听懂道理还扭不过传统。

    有门,没有以往表现得那么顽固了。“其实这只是一部分,说来说去只投资商得了好处而已,既然用了我庄上的人,租了我庄上地,他就得拿出所得的一部分利润来拉动庄子上的生产。改善庄户的生活。”说着径直推开饲料作坊的大门,几大间蛆虫孵化喂养的房间里暖炕烧得火旺,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碌地搬运饲养蛆虫的大木匣子,管事的见我赶紧上前问候,摆摆手,“该干啥干啥,我就来看看。”

    刘仁轨显然没有见过这场面,尤其千万条白花花的蛆蠕动起来的场景很震撼,老头看得有点发蒙。

    “饲料。专门喂鸡的,节省粮食的同时还能提高产蛋率和抗病能力,金贵的东西。和茅厕里那种不同,绝对干净。”说着抓了一把朝老刘面前扬了扬,“当初治好英公疽创的就是这些小虫子,已经在我朝军伍里推广了,深得好评。”

    “这和商人有关系么?”刘仁轨到底是沙场上下来的人,很快适应,亲手捏了一条仔细观察,还放鼻子下闻了闻,“这不是少监的功绩么?”

    “是在下。只为治个外伤还好说,可要提供满庄户甚至周围方圆几十里农家的鸡饲料,王家还没这个能力。”正说着,就有农户上门来要饲料,拉了刘仁轨一旁看个明白,“就这样,所有的饲料都不收现钱,等鸡蛋下来后一次折算。商人负责统一收购,提前和农户们都签订契约。”说着问管事的要了个契约单据给刘仁轨,“您过目,若说得利,所有的政策都是倾向庄户,王家在其中仅仅起到了监督作用,一文钱的好处都得不到。”

    “是个好办法,”刘仁轨看过后点点头,“少监带老夫庄户里走走,是个什么得利的情形,要看过才知道。”

    没有理老刘,直接带了造纸厂里参观,将兰陵公主当年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更加不切实际地叙述一遍,无私、恢弘,听得老刘有点激动,随便拉过个劳力让他讲述下收入状况,老刘运指一算,一年下来比朝廷七品官员还多了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这说白了也是经商,但的确造福一方。您可别说是我带您来的,这边管制严,工艺流程属于国家机密。”

    老刘点点头,乖乖跟了我出门。路上不断有农户赶了膘肥体壮的牲口正从田地里朝牲口棚缴送,到了收工的时辰,村落里骤然喧闹起来,下工的女工三五成群,农田里劳作一天的老爷们三三两两蹲了门槛上大声地拉着家常,下学的半大小子房前院后追赶嬉戏,炊烟四起,鸡飞犬吠。

    有些赶早的已经端了老碗蹲门槛上划拉起来,跟前流了鼻涕的小子正毛手毛脚地剥鸡蛋壳,“啪”掉地上滚脏了,老子放下碗照小子脑门抽两巴掌,拾了鸡蛋卷了袖子胡乱擦擦,剥好了塞到正哇哇大哭的孩子嘴里,紧接着又两巴掌。

    刘仁轨远远站了看得满面笑容,笑得很开心,仿佛他老子以前就这么对他的。

    “都吃饭,要不学监下次再进去看,这时候去怕惊扰了庄户。”跟前几个庄户都惊慌地跑跟前行礼,然后远远地跑开了,弄得我不好意思朝里面走。

    “嗯,”刘仁轨听我说话,瞬间收了笑脸冷漠地点点头,“是门学问,虽说少监讲述的都有道理,却不怕这商人混进来带坏庄户么?”

    我伸手钱袋子掏了串钱,数了数,指指前面麦场上追闹的孩子,“父母好不好,看看孩子就知道。”说着走过去趁人都不注意将钱串丢了个显眼的地方,刘仁轨摇摇头,上前给钱串拆开了,随手撒开满地,才跟了我朝新庄子过去。

    一路连“南晋昌”分号带织造作坊都看完,天瞅了就黑的时候俩人又回到刚刚扔钱的地方,一老一少俩蹲了那正在玩过子棋(田间地头休闲的小游戏),撒开的铜钱已经又串整齐摆放在小孩的脚下。“三十文,学监去拿。”我由老远转开,绕了个麦垛子底下等。

    我庄子上的农户什么素质我最清楚,别说三十文,二女几贯钱的买的大珠子掉了都有人送回来。而且管家收珠子后连人家名字都不问。仿佛这事本天经地义,不必要嘉奖勉励。有时候也感叹,和这群淳朴的人活了一起真是几辈子的福分。

    老刘这挨千刀的,以为将钱撒开就能让小孩一人一枚的捡回去么?

    一枚不少,整三十。在农户眼里三十文是个不小的数字。怕失主着急,跟前守了父子俩已经等了半会,眼见就天黑,若再没人来领就准备挂了麦场边的牌楼上回家了。

    老刘诡计没得呈,临走时候歉意地朝我抱拳赔礼,我很大度地原谅了他,这太有面子了,什么叫精神文明建设?只有我这种道德品质高尚的人的领导下才能让王家庄子达到路不拾遗的境界,至于夜不闭户,管家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听了刘仁轨在王庄的经历,颖笑成一团,“有什么好显摆的,越是高高在上越把旁人想得坏,自身就不实诚。关中民风淳朴,你把一把钱撒了庄子里当然不会丢。若要撒了农学上怕就得少那么几枚,若撒了朝堂上就荡然无存了,或许还有人每天都过来看看有没有再丢钱的。”

    “是这话,”颖比喻很形象,为富不仁就这意思,很欣慰,看来王家还达不到富的境界,若比喻起来兰陵可以已经不仁慈了,有必要纠正下……算了,她生下来就没仁慈过,相比之下纠正二女更有意义,“二女,给你钱罐子压我枕头底下一晚上,看明早会不会少。”

    二女紧张地摇头,顺手给钱箱钥匙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挂了身上,咯咯笑着扑我怀里脚丫子乱蹬,吓得颖赶紧回避个安全的地方,找了根长兵器打了过来。

    “没掐灯呢,没点样子!”颖收拾了几下,二女躺我怀里装死,不动了。

    “老四打算过些日子朝陇右投点钱,说是想投了咱家身上……”

    “投咱家身上干啥?要投早投,我都跑去欠了一屁股债了才开这口,她啥打算?”老四看上去风风火火,却是个细心姑娘,打交道容易被她外表蒙骗,不知道这次又打王家什么主意。

    “本身就是商路,若是棉花三五年内能在陇右成了气候,往来的客商定然络绎不绝,老四觉得是个机会,只想朝咱家投点钱而已,往后若她过去经营的话,仍旧象京城一样,落在王家名下。”

    这是提前交纳买路钱呢,看来陈家目光放得长远,不管京里京外,先把根据地扎下来才好扩张。“八字没一撇,这话说得太早,现在着急什么?回头老四转告下,让老丈人尽管放心。”

    “就是老四投,陈家还没开这个口。这丫头不知道想什么,可能又和家里闹了别扭。”颖叹口气,“闹得和分家一般,一个姑娘家家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老四投个什么劲,姑娘家没出嫁就是家里的财产,“老四现在投,往后陈家再开这口,最后是算陈家的还是老四的?既然老四起了这心思就肯定不愿意把她的钱和陈家算了一起。”

    “她有什么钱,赚多赚少还不是陈家的?”颖到没在意,传统如此,也不会朝一旁乱想,“就是耍小性子,由她。”

    没吭声,对这小姨子多少了解了四五年,在什么地方耍小性子都不会拿投资开玩笑,能说出来这话心里肯定就盘算好了,朝怀里装死的二女摇了摇,“老四什么打算?”

    二女闭了眼睛笑了笑,变了个傻样摇摇头,又不动了。

    有个这小姨子还是很有意思的,猜不透就不猜,反正是给钱又不是要钱,算是个好事。行为值得鼓励。

    值得鼓励的不止老四一个,刘仁轨老兄也算一个,工作时间兢兢业业,一到下班就叽叽歪歪拉我谈论一些我也解释不了的事情,百姓安居乐业和商人唯利是图和我有什么关系?属于生物进化过程中的必然行为,找达尔文交流更贴切些,我还着急回家呢!最讨厌和古人讨论这些“齐家”啊“理德”的事,尤其是男的。

    还这么老,没兴趣。

    刘仁轨有个特长,知道怎么能不担负刑事责任的前提下给一个正常人逼疯。

    有本事让人厌恶到极点还得笑脸相迎。我觉得他故意的,“其实好多事情在下也说不清楚,怎么好,怎么坏,在下毕竟不是农户,您得去问他们。庄子上走走,多攀谈多访查,理就自然而然地通顺了,今天气就挺好,要不您独自去王家庄子看看?”说到这里顺手就开始拾掇东西,我忙很,还得吃饭呢!

    随他去看吧,反正就那么多东西,胡乱应付了几句窜出来牵马就逃。进家门给管家叫过来,“留意啊,告诉家里护院,最近不许在庄子上欺负外面人,尤其是长死人脸三撇胡子,四、五十岁模样那种。问话说话都和人家客气点。现在就去传达,马上。”

    这经济条件一好,人就变得脱离阶级,王家庄子成员相亲相爱的,可来个外庄、外乡就看不起,庄户们好些,也就嫁娶不对外;可一干子护院满庄子无聊时候巡逻就爱盘问生人,你哪的?来干啥?这么晚还不回去有什么打算?你家几口人啊?你妈贵姓……之类,光被我发现就不止一两次。这事要落到老刘头上,指不定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得小心。

    还有二女,也得交代清楚,三月里只要不出庄子就走路上班,前后就两步路一泡尿的功夫还马车仪仗的,没意思透了,老刘看见就该啰嗦。

    还有老四,尽量换个普通点的马车,招人非议。

    “不换。”老四拒绝,拿了个亮珠子晃我眼睛玩,全不当回事。

    这没办法,给颖递个眼神,交给她解决,抓了把炒豆就准备带旺财出去遛弯,给老四喊住了。

    “姐夫,我姐给你说过了吧。”

    “啊,说过啥?”旺财有点着急,抱了我腿一个劲朝外拽,弄得我跌跌撞撞,“快说,狗都烦了。”

    “就投钱的事,”老四见我和狗俩扯来扯去,不耐烦道:“您就不能坐下说,算算,随你出去说。”气鼓鼓过来踢了旺财一脚,随我朝门口走。

    刚到过廊,针鼻从后面窜来超越旺财,回头看看,二女正不紧不慢地跟了后面,还朝我鬼里鬼气地眨眼睛。

    “怎么现在想起来投钱?条件成熟的再投不迟,这会有闲钱先干个别的。照我估算,陇右两三年里也就那样子,没多少回报,不合算。”这是实话,虽然家里预算比较紧张,可还是给老四把情况说明白好,毕竟不是外人。

    “我知道,”老四回头看看二女,厌烦地撅撅嘴,“防贼呢,还带了狗来。”

    笑了笑,“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有必要我再提醒你,两亲家的还不放心?”

    “我投,和陈家没关系。”老四一把扯过针鼻,当了身后的二女踢了几脚,得意地拍拍手,“您可得分清楚。”

    “还不一样?娃子分家的,姑娘还有分家的?”针鼻哀怨地支吾几声,跑后面找二女告状,旺财欢天喜地的在前头乱窜。

    “所以才投王家,投外面没人给我做这个主,放您身上家里就不好意思追究。”

    老四一改平日的大嗓门,声音压低,后面二女听不到的那种,“放您这,若用起来照外面利息一半算,若追究起来,您可得证明这是我的钱。”

    “胡说,我凭啥给你证明?”

    “你也不用证明,话就这个意思。全当我放你王家的帐就行了,放的时候是我,还的时候还给我,不经外人手。剩下您就别管了。这手续没错吧?”

    “哦,这没错,”二十一世纪国有银行还这个规矩,谁的帐谁收,收不回来也好追究责任,“帐我可以跟你单算,至于你和家里闹什么事,别朝王家拉扯。

    没见你姐马上就大肚子了,少让她操心。”

    “这就行,”老四说完也就没了遛弯的意思,“明就安排,您和二女遛狗,我就不掺和了,我姐还等了收拾我,先过去了。”说完又逮了针鼻蹂躏两下,朝二女做个怪脸,朝后宅跑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开端

    老四拿我当储蓄所,户头上开她的名字,也就是说无论这笔钱归属上出现什么纠纷,我这个储蓄所也只承认开户人拥有提款权利。

    “那就按老四说法吧。”颖懒洋洋*了被头上,“懒得操陈家的心,没王家多年的照顾,也没有陈家今日的排场。仁至义尽了,由老四折腾去。”

    “关键是和陈家没关系,你妹子发飚。”

    “还不一样,从父、从夫、从子,谁家女人不是这么进来的,她就能跳出去?”

    颖不以为然地接过二女递过来的核桃仁,嚼了两口皱眉,“渣子,怎么挑的?”

    “就是,怎么挑的?”给二女扯开一边,撇撇嘴,示意赶紧睡觉,“明钱就拿来了,你签收去。”

    “嗯,”颖无所谓地应了声显摆地朝我撅撅肚子,“鼓起来了点吧?”

    “哦,”看是不明显,伸手摸摸,好像也不明显,“两个月上没这么快吧?

    要不明天就出门塞点棉花啥的,看起来就实在多了。”

    “不到俩月呢,”颖急于看到结果,伸手朝肚皮上抓了,“还得七八个月时间才生,怎么熬啊!”

    这我就没办法回答了,没经历过,缺乏这方面经验。不过看颖的模样不象熬煎的样子,关键得看周围的人怎么熬,反正最近二女和老四挨打的几率翻了几番,丫鬟们走路都不敢迈大腿,夹紧了拿小腿朝前蹭。连家里公鸡都遭殃,有俩先进工作者因为打鸣太勤奋的被管家伸手就崴断了脖子,很害怕。

    一人怀孕,全家遭殃的感觉让颖这个西太后很有成就感,没人敢埋怨,看看二娘子发达的肌肉就知道了。就因为有下人背地里为大夫人肚子里孩子性别下注的事,已经抬回去俩了。算工伤,医药费王家全包还带全勤疗养,值得那俩赌鬼祝贺一下,看来王家的福利不是一般好。

    “下次打人再下那么重手小心我拾掇你!”不是不准二娘子行凶,雇他来的目的就是打人,可不至于人家赌个性别就得百日静养,还都是府上的同事,没个分寸。

    二娘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朝我恭了恭身子,“侯爷息怒,小的最见不得有人背后说夫人坏话,平时动手能拿个分寸,可遇了这事就上头,下了点力气。”

    “屁!”伸腿就狠踹两脚,还有理了。“这都算坏话,上次前院的几个说我败家子你怎么不朝死里打?别说你没参与,我都听见了。”

    “……”二娘子窘得浑身乱撮,一气傻笑,光会翻来覆去说:“您息怒,嘿嘿……”

    我半笑不笑地盯了二娘子一阵,等他傻乐完赏了一顿拳脚,这比晨练爽多了,和武林高手拆招的机会本就少,难得的是能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享受很;对方也很享受的样子,仿佛才免费按摩一次,沾了大便宜。

    “好了,现在全家都知道我惩罚过你,下次见那俩受害者要道歉,别下次了,晚上提点东西到人家家里慰问一下,传出去说王家虐待下人。”拍拍手,从钱袋里拿了俩银饼子塞二娘子手里,“你大手大脚惯了,身上怕没剩俩子,慰问品的钱我出。”

    “是!”二娘子乐呵呵朝我保证,见我拧身要走,忙道:“让您一打把事情忘了。庄子上最近就是有个人鬼鬼祟祟,每次您前脚进门他后脚就来,满庄子乱窜不说,还常给我几个揪过去问话。”

    哦,老刘,地下工作搞得这么没水平,揪二娘子这种人能问出个什么,明显没受过专业培训。“由他去,对人家客气点,问啥说啥。”

    “是!管家吩咐过,都对他客气很。今也来了,刚还见他蹲云家地头上看植莲花呢。”二娘子这种人不适合常干打小报告的差使,摇头晃脑鬼鬼祟祟还一幅大嗓门,非得学人家爬耳朵上说,听得我耳鼓痛。

    索性也没事,召唤魔兽旺财出来转转,顺便监视下刘仁轨在村子里的动静。

    太开阔,没地方好隐蔽,老刘背对了我,可云丫头老远就打招呼,没办法,假装没见老刘,很热情地朝云丫头挥挥手,喊道:“你忙你的,不过来!”

    “哦,少监啊,”刘仁轨听见我喊声走过来,“今日又到你庄子上叨扰了。”

    “啊,学监也在,”一脸惊喜地奔过去,赶紧介绍:“这是爱犬旺财,每天都得带出来散散,没想到遇见学监大人。”

    “头次转到这后面来,”刘仁轨指指一大片开挖的池塘,“还当这边也是王家的产业,问过才知道是姓云的。”

    “哦,可怜丫头。”悲天悯人的样子,将云家大火我是怎么奋不顾身扑救;丫头身负重债我是怎么念记乡情省吃俭用援助的;为扶植云家翻身无私供应养鸡秘诀,还和黑心商人做斗争千辛万苦才终于让云家也加入WTO;为了让云家轻装上阵尽快脱贫致富,我连本来要人庄子农户办福利开池塘的地皮都拿出来交换云家几亩歉收的薄地,我太伟大了,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身上放出神圣的佛光,照耀得旺财都不好意思的远处闻稀泥去了。

    老刘点点头,认识我做法很正确,同我蹲一起计算了下云家莲菜地的产量,千十贯的毛利润让我心底惋惜半天,老刘很欣慰,觉得这样利用荒地的确是个利己利人的好办法,打算在农学里着重讨论下变废为宝的课题,深入进去就变成了立体化水产养殖之类的话题。得出的结论很可笑,觉得云家的模式值得进行深入挖掘,什么水草养牲口,鱼虾喂鸡鸭,王八能补气,鳝鱼能养颜。老刘听得迷茫,本人说得得意。

    白痴!看着老刘夜幕下陷入沉思,我幸灾乐祸地走了,反正他执意不去我家吃饭,我也就客气了下,厨房也没给他预备。

    “别老这么个样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刘仁轨没你想像的那么下作。”兰陵听了我叙述,笑得透不过气,手指头戳了半空发抖,没力气戳过来。“总是个好心,朝堂上是刻薄了一点,可底下还是受百姓爱戴的。圣上都能迁就,你怎么老耿耿于怀?”

    “假正经,这天气还没开始热呢,他就蹲了田坎上老远对人家小姑娘吐舌头,什么玩意。”不算栽赃,反正他蹲那看了,也算吧?

    “尽胡说!”兰陵挠了一把过来,“正说去你家找你,今怎么有空过来了?”

    “没事,被老刘纠缠的,一向没见你,过来看看。顺便给你汇报下农学里今年打算兴建的项目。”说着将常贵精心规划的试验田扩展计划放了桌上,“算下来还得加大投资力度。考虑给内府减轻负担,我本打算给这个议案先压下去,等明年再说,可老刘……你也知道老刘是个贪心不足的人,全他指示的!”

    “半天是要钱。”兰陵忿忿地白了一眼,“还当你真是专门看我来的。”没好气地给单子抓起来匆匆阅了一遍,“不是才拨的款子嘛,就不相信农学里预算还不够朝外买几片试验田的,光知道伸手要。”

    “天地良心,光去年良种培育基地还欠了一大块子没发下来,今年大白菜项目上还得有个稳定育种阶段,各地的作物汇集整编工作才到用钱的时候……”一气报了十几处大项目,这伸手要钱就得理直气壮,不能因为两人暧昧关系影响农学利益,“算来算去还没完呢,篡编教学大纲和教材也得人手,如今这一个导师俩学生的带上,都得吃饭不是?”

    “按你这说法,农学里都没活路了,怎么也没见有人跑来告诉我有饿死的?

    到是崇文馆抱怨门脸太小,就容不下农学里那么多马车!”兰陵揪我领子摇晃几下,“每次来要钱都一大堆难处,好像不让吃喝一样。看看别的学馆,谁家有农学那么高的补助?”

    “可谁家也没象农学一样弄出来大白菜啊,少废话!给还是不给?”

    “呵呵……”兰陵踢了脚笑得欢实,“试验田就算了,圣上正打算给霸河的皇庄划出来让农学经营呢,可够你翻跟头了。”

    “哦,”有点不满意,还是现钱来得实在,这下给了实物就没那么宽敞的用法了。也罢,算是个功劳,能这么朝皇家伸手要钱的也就我一个。在这一点,刘仁轨对我无往不利的讨债成绩一向赞不绝口。

    “还不满意啊?”兰陵偷笑几声,“知道你盘算什么鬼心思。说实话,农学里要排功劳的话,你在刘仁轨之上呢。”

    “知道就好。你今打算去我家干啥?”

    兰陵眨眨眼,怪笑几声,“想找你商量下,你是打算拿海运得的花红还帐呢,还是继续投进去?反正都由你。”

    “啊,回来了?这么快?”

    兰陵点点头,“快到不快,今才收到从南边传来的消息,除过七十多人自愿留在海外继续考研、经营外,所有的船只都安全回国,收获不小呢。有了这么多自愿留了海外的人接应,下次去就更顺利,是吧?”

    “没别的选择了,还是继续投吧。”蛮好,很好。头回在海路上赚钱,不但安全返回,还有在海外逐渐扩展根据地的趋势,看来当初五千贯投得有眼光,“有没有带回来外国人?什么时候到京?我得去看看,嘿嘿……”对这个年代的外国人比较感兴趣,只要在长安见到就跟了人家看,乱猜人种,还有就是杜风府上有伤风化的艳舞表演很提精神,程初打算也组建一个。

    “怕得一个月后了。”兰陵也是欣喜异常,很期待看到从国外交易回来的东西,毕竟这么大规模半官方形式跑海运在唐朝开国来是头一次,打算举办个盛大的接风宴会,到时候半个长安的王公贵族都能来凑热闹。

    颖是最喜欢的,钱没打水漂还混了红利出来。就是不知道货物出售后能得多少利润,想必不会少,夫妻三人心思又活动起来,好菜好酒打算在自家炕上小小地庆祝一次。

    “姐夫。”大家正高兴的空档,老四手持单据进来叫我过目。

    “一千六百贯。”朝老四点点头,夸奖道:“小丫头钱不少啊,看来这么多年没少贪污。”

    “我自己挣的,”老四仔细给单据收了怀里,“二女才贪污。”

    “哦?”颖朝二女看了看,二女从容地摇摇头,朝老四坏坏一笑,上炕拍拍自己的大钱箱子,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颖朝二女屁股上拧了一把,笑问:“这才不是全部的吧?”

    二女赖皮地拱颖身上,朝老四挑衅咯咯笑着,有持无恐的样子。

    这点上二女有优势,入股“南晋昌”的事早就摆平了,如今颖能放心的给王家产业交了二女手里,就不会在意二女从中耍点假公济私的小伎俩。虽说不是正室,却更能借了这身份施展才能,出头露面没有颖那么多忌讳,各方面比老四来得随意。

    老四知道自己没二女那么多依仗,朝二女龇了龇牙,扭脸朝我道:“过些日子还有些,索性都投了王家。”

    哦,点点头,和颖对望一眼,再没吭声。

    颖还打听几趟,没听说老四和家里闹矛盾,家里虽然不知道老四背地里搞这手段,到也没在意。陈二哥没有因为这个妹妹一枝独秀觉得伤了自己脸面,反到一直背后力挺老四,兄妹感情和睦;老丈人财源滚滚笑口常开的不问世事,在家里带两个小孙子读书识字大享天伦之乐,老丈母娘就更不会给老四脸色看,心肝宝贝的就差家里贡上了,颖是见不得这个,抱怨老妈偏心。

    每次和颖谈论这事时,二女老一旁笑嘻嘻装死,不时朝我做个怪脸,小丫头最近和老四可能闹别扭,俩人过来过去都不给对方好脸,估计二女心里有数,就是不说。

    “你是不是背地里欺负人了?”傍晚和二女出来遛狗时候就看见俩人斗鸡眼,坐了坡上看旺财和针鼻俩相互追赶,顺口问下。

    “没,”二女笑嘻嘻地在个果树上刻画,很没爱心的样子。“她嫌妾身笑她,如今在她跟前都不能笑了,一笑就发邪气,只好板个脸。”

    “那是你不对。”这笑分无数种,善意的笑容在二女脸上极少出来,你一脸坏笑对着人家,不朝你发火才怪。尤其二女的笑容富有感染力,就算没干过坏事的人碰见这种笑容都觉得心虚,我就瞧见二女朝个丫鬟笑了几下,随后这丫鬟就哭哭泣泣地把为进王家改小了岁数的事情交代了,还连带什么时候不小心打碎个碗的事也和盘托出。事后一问,才知道二女见那丫鬟头顶的抓髻梳得很有意思,难得笑一次,比包青天亲临还灵验。“你笑得人老四心虚。”

    “嗯,”二女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更开心,“她可没少干心虚的事,丑丫头多贼心思。”

    “呵呵……”随了二女笑起来,这话说得太贴切了,老四听见非气疯不可。

    本就没二女长得迎人,又老在斗心思上吃瘪,以前身材上还稍微占点优势,如今二女这个头猛窜,厮打起来肯定也沾不了便宜,这就够郁闷了,再加上二女现在独揽王家所有产业的经营大权,从身份上也压了一头,老四想把场子找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下月二女生日。”二女身蹲了我面前,“说话就到了。”

    “怎么就没个准?你一年过几次生日?”这丫头,随时随地都有过生日的可能,心血来潮就弄个生日出来骗人,“怕自己都记不得吧?”

    “记得,”二女拉平我脚面,坐上去*膝盖上,“下月最好,丈母过来伺候夫人,您就给二女把生日一过。”说到最后不好意思地给脸蒙起来。软塌塌朝草地上歪。

    “过生日好,要为这个咱今天就过。”怪笑两声,朝二女腰上抓两把。二女有意思,前面是她放火,后面就哼哼叽叽耍无赖,不愿意颖睡一边,非得搞个正式的。这年代规矩多,头一胎上都得当妈的亲自过来照料,一来传授生产经验,二来算是个讲究,头一胎就是走鬼门关,只有当妈的能把闺女拽回来,要一直陪到小孩出月母子平安才走。二女最高兴,终于能霸占整个大炕了,所以最近心情好,欺负老四玩。

    “夫君最疼二女了,夫人说这边没山庄好,生前得熬个热天过去呢,操心夫人身子。”二女害羞地扔个草草出去,“那边凉快。”

    “那得夫人发话,你耍什么心思?”

    “为夫人着想呢。”

    “哦……”

第二百七十五章 獠牙

    丈母娘要来啊,这的确是天下女婿都难在回避的头等大事,身份上怎么个高法现在暂且放置一旁,就连九五之尊接见丈母娘时候还得行家礼,虽然没我现在这么紧张,但心情上不免大同小异。

    房子得归置,正房腾出来接驾用,幸亏当时盘炕在厢房,我不必挪窝,不幸中的万幸。几个丫鬟正合力试图赶走在后宅大树上起巢的过山鸦(伯劳,以叫声难听闻名于世),可树高枝茂,难在奏效,过山鸦夫妻俩开始还惊恐过一阵子,后来发现这帮会直立的丑陋生物能力有限,不具威胁,目中无人地继续安居工程。

    还有漏水檐,二娘子亲自蹬梯子上去掏麻雀窝,听颖说她母亲最不喜欢这种小飞禽,屋檐上乱窜叫还喜欢朝下推窝里的粪便,弄得春天都不敢坐屋檐下做针线,这可是母亲大人最大的爱好。

    看来不好伺候,人还没来,这就连相亲相爱多年的麻雀房客都被抄家灭门,惋惜地看看头顶的几个燕子窝,多年来和这几窝燕子已经处下了浓厚的友情,每年二月底都过来生儿育女,有食物充足的时候还知道给你窗台上放几个虫子啥的当谢礼,虽然我不吃那东西,但心意还是领了。

    “放这几窝燕子一马吧,去年还答应人家事没办呢。”去年燕子临走时候交代了,窝挂房檐底下时间长了经不住风,让我帮忙底下拖个木板加固一下,然后两厢好友洒泪惜别,今年忙,还没来得及给加固,这眼下就得掏了,有点伤感。

    “嗯,”颖对这几窝燕子很喜欢,曾经小燕子掉下来沾了蚂蚁还精心挑干净送了回去,“听管家说这燕子祖辈在这住了几十年,没赶人家走的道理,”说着给二娘子也从梯子上喊了下来,“算了,雀雀给人留着。家里没人晒日头时候我还留个伴,丫头们都下去,家里东西都照旧。”

    念了声佛,大慈大悲的丈母娘过来不知道还发生什么事,从几次照面上能看出来不是好伺候的人,要不也不会培养颖和老四这种超水准的人才出来,二女兴致勃勃地凑热闹,可我觉得她眼神里带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丫头等笑话看呢。

    “还得多少日子?”颖一时没听明白,我解释道:“我是说丈母娘什么时候来?”

    “就快了,前后十天上就好了,夫君着急?”

    “不着急,哦,着急!算了,我也就问问,反正是好事……”还是俺二女可怜,往后生孩子都没这么好待遇,不过也算我走运,若真把二女母亲迎了家里,天呐,高阳公主大人的排场……这么说来还是颖好些。赶紧给话岔开,“你得多走动,既然不折腾了,饭后出门多走走。庄子上转两圈再回来。”

    颖很听话,喊了二娘子和几个丫鬟,临出门又回来拉我,“夫君也去,走走好。”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二女和针鼻也随了出来,阵势有点大,一伙伙出门时候管家还不放心,又亲自领了几个人跟了后面。

    “咱们这是去哪打劫?你就不怕倾巢而出被敌人断了后路端了才窝?”兵家大忌,显然没有受过专业化的军事培训。

    颖也觉得有点过分,连带二女都撵了回去,就剩二娘子一人,这才扶了我款款朝前蠕动。照这个速度,庄子上转一圈得到明天早上,好不容易转过弯子,正提议颖加快步伐的当口,视线中闪过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很熟悉,“有敌情!”

    说着拉了颖退回弯子后面,二娘子一紧张,飞身护了前面,很偏心的家伙,只挡住颖一人。

    “天杀的老贼,”一把给二娘子拽了回来,将颖放了树后,探头张望半天,“老东西还敢带了帮手来,每天都探营都探成习惯了!”

    “不是刘宰相嘛!”颖贴了我站树后面朝我脖子吹热气,轻声笑了会,“最近老朝咱庄子跑,这可是好事呢。”

    “啊,宰相?”二娘子听完有点不知所措,“这怎么说的……”

    没理会他俩,一直注视刘仁轨和同伙的举动,俩人过了弯子朝庄后走去,没看清脸,从背后又没点印象。本打算撵上去看看,可还带个孕妇,从两人并行的样子看,同伙身份不低,见面若是朝廷重臣的话,这礼节烦琐说话啰嗦……由他去吧,“咱掉头走,朝新庄子过去,避免和这俩老家伙碰面。”

    谁啊,一个人看还不行,再叫一个来搭伴,这么说来大家都想提高下庄子里的生活质量,可富裕的庄子又不是俺一家,兰陵公主那几个庄子就不比这边差,不必要非得朝我这访查,很讨厌的家伙。

    “没看清楚?”

    “就是个脊背,叫我怎么看得清楚?”和兰陵闲谈拉扯到这事上,也没往心里去,就是随口说说。

    “哦,无所谓,爱看是好事,证明刘仁轨很欣赏你的做法呢。”兰陵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正拿了大块绸子上绘制图案,“他见了,总比你说来说去顶用,想让他拐这个弯没点真才实料可不行。如今能叫了伴当一起去,就说明他心思活动了,想找个人理论理论。”说着白我一眼,“定是你平时不找刘仁轨搭话,若能像当初说服我一样……”

    “停!”这比喻太恶心了,我还没这么说服老爷们的习惯,听完浑向不得劲。

    “太恶劣了,说话朝脑子里过过,你皱啥眉头,你呕啥,你也有了?”

    “恶心的。”兰陵拍拍胸口,笑得渗人,“想不成,一想就反。算,由人家去,给你看样东西。”随手从案几上抽出张图纸过来。“看看,怎么样?”

    建筑物,设计得一般,还是唐式建筑,没超前气息,从规模上看也不是很大,既不是宫殿也不像林园,里面房间占的比例太大。显得院落稍微狭小了点,很失败的作品,也好意思叫我这种见识广的人看。

    扔了一旁,撇撇嘴,“这准备盖啥呢?大屋子小屋子的,再加几间能改大理寺牢房了,设计者模样肯定长得很猥琐,脑子让蛆爬了。”

    “没这么损的。”兰陵见我打算揉纸团,一把给破烂设计图抢回来,“又不是住的地方,还前庭后院带园子啊?不问干什么用就批评得一无是处,没你这样的。”

    “哦,这倒是。”挠了挠头发,“你打算盖仓库?三流妓院也有这样子的。

    就房子多,不干别的,只要效率。”

    “缺德很!”上手就轮了下,“开万国馆,想得那么下作!”

    “什么万国馆?馄饨,饺子?”这一提馆子就有点饿,中午下班本打算去吃葫芦头,程初却跑来说按我家过年的办法让馆子做了海货尝尝,这一尝不要紧,马上就饱了。饱过了还吐了点出来。程初觉得面子丢大了,准备砸人家招牌,劝了半会将损失压缩到一个包间,砸个稀巴滥,掌柜还认为赚了,笑容满面地给我俩送了出来。

    “吃货,”兰陵抿嘴就笑,“万国馆就是个说法,这海路一通,总有千奇百怪的东西拉回来,将来越来越多,有愿意通商的国家起个门面啊,落个店铺啊,咱们也好给那些黄毛、棕毛、花毛的区分开来。”

    “再别糟践人家驻华使节了。说出去遭人笑话,”半天是干这行当,从兰陵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带点毛色歧视,她长黑毛就不许人家长花毛的意思,这跟前再被狗仔队留了录音,离世界大战就不遥远了。

    “就这么一说,使节是使节,通商而已。再说也是效仿人家吐蕃的办法,咱这还没个统一管制呢,西市上胡子来来去去的谁知道骗了多少人?”兰陵将建筑图纸铺开来,一项项指给我看,“只要是愿意来的,咱们就替他办了手续进驻里面,统一管理统一纳税,也省了天天都有胡子跑了官府里说咱们欺负他。”

    “现在就挺好的,没必要吧?”怎么感觉兰陵这话有问题,这话要让户部听见都气死了,明文法典兢兢业业地登记查验多少年,别说外国人,连外省入京的都得先去挂个号,如今长安城里治安状况只怕比二十一世纪京城都好。尤其外商管制这环节,不但有专门的经营区域,还有专门的管制条例;平心而论,这年代的外商别说偷税漏税,就是坑蒙拐骗都能给百姓打个半死,哪敢有买伪劣产品死气白赖不承认不召回不道歉现象。“就别给人家乱改革了,弄得满城怨言不好。”

    “谁说改革?”兰陵偷笑的时候被我看见了,很见不得人的那种笑容。“也是帮忙,内府上出钱兴建,这里里外外没花国库一分钱。”

    “哦?”

    “一国的货也是卖,十国的货还是卖,索性就给货物区分开,这是北国的,那是南国的,都圈了这万国馆里出售,总比堆了一团团连卖家都分不清自己的货物,你让人家买主怎么个买法?也卖不上价钱啊。”

    “卖家是谁?我现在就想弄清这一点。”

    “哦……”兰陵不好意思朝我推了把,“知道还问。”

    “那就属于欺骗消费者行为,明明就你内府一家,凭什么喊个万国馆出来,明显是哄抬物价,”这太坏了,货没到就开始造这么大声势,万国馆名字喊得多响亮,又都是远洋来的珍稀货物,弄几个洋人售货员就开始行骗,猪猡绣花针,骡马羊杂碎,一分钱的东西卖一块,一块钱的东西卖一千,太黑了,我喜欢。

    “这不行,我得朝外面说去,免得我婆娘一高兴买了波斯洗脚水回来。”

    “你敢,”兰陵压过来擂了几下,“你也股东呢,哪有砸自家招牌的?”

    “哦,好,对,美!”撮撮手,“那不容易,我良心上受谴责,你知道我这人心纯良善,可没那么容易就被风个臭钱侵蚀。”

    “你这是讹诈呢?”兰陵鄙视过来,“你怎么就不说你生下来就长个黑心肠?”

    “也可以这么理解,其实嘛……”恬不知耻的点点头,伸手做个点钱的动作,“钱财的多寡和良心的好坏成正比。我教过你吧?你看,这个策划还是有创意滴,可被你弄得太死板了,传出去也不好听。若真想弄世博会,你大可以下次怂恿下,借用官方的名义开办的纯商业性质的邀请会……”这时候欧洲可以忽视,正乱成麻团,不过亚非沿海国家还是有些不错的玩意,“其实很有意思,不为了赚钱,……不过肯定有钱赚。主要为是把这个知名度提起来,真真假假地好在里面渔利。”

    “哦,我也想到了,这次起个头而已……”

    “你想到个屁,明明是我先说出来的。”这太坏了,打压我的创意。

    揉了揉太阳穴,仔细想想后果很严重啊,周边国家贸易的利润已经难以满足内府的胃口了,作为皇家机构还不好意思挺了脸皮在国内发展,毕竟这与民争利的帽子戴起来还是很丢人的。可远航的成功让内府找到了借口,兴建万国馆是第一步,看似是国力强盛,皇家想制造个万国来朝的气氛彰显自己功绩,暗地里却是打入国内贸易的捷径。内销,不管是洋货还是国货,一旦转入内销就会很快形成自己的销售网络,只要打开渠道就不会再限制自己的商品种类,随着势力范围的扩大,逐渐形成以内府为核心产、供、销一条龙的商业体系,磁石一样吸附周边商业势力朝他们*拢,等各种依附利益关系交织一起的时候,真正的商业库斯拉就出来了,怪兽,能吞噬一切的畸形怪兽,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总是让人心惊胆战。

    这和野心没有关系,李治也罢,兰陵也罢。起初的确是为国为民着想,暗地里赚点小钱办几个学堂,赈灾、搞科研,甚至如今南诏的外交事务都是内府里拿大头,出发点是好的。可商业就是商业,不管出发点多么纯良……庞大的机器发动起来,总会沿着自身的规律运转下去。

    活泼可爱的小老虎玩耍打滚的时候总是那么讨人喜欢,可终究有露出利齿的那一天,老虎自己不觉得,就和兰陵还没感觉到这个转变一样,但周围的人已经不寒而栗了。

    “等十年后你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挣了那么多钱去吝啬得不肯分我一点,加一成红股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兰陵把脸挨过来凑个夫妻相,“我也是你的人,浑身上下都是你的,还不满足?”

    “我不能拿你入股吧?”兰陵太狡猾了,总是在这个时候把感情和利益混淆起来。

    “你可以拿家里的产业入股啊,你王家有那么多能做大的行当。”兰陵笑眯眯朝我抽抽鼻子,“你家里没资金我这边出,你家里没人手我也给你最好的,你家里没关系也可以借助我这边的力量。”说着拿了内府近年来的各种记录朝我面前一放,“都不瞒你,先给你定个心。有人细细算了一笔帐,你家花露水的产量增加十倍,将价格调整到现在的三成,内府和王家的利润可以同时翻两番;内府甚至可以接受现在四成的价钱,而你产量翻十倍不变,郎君不妨考虑考虑。”

    “条件呢?”

    “内府起码要获得六成以上的产量,而且在销售上不能受地域限制。不过我可以保证一点,六年内不会打乱国内的秩序。”

    “你什么时候和老四商量的?”没别人了,能这么算帐的肯定是花露水作坊的绝对领导层,首先要熟知花露水的制造成本,二女不会找兰陵谈这种话题,但老四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仅仅是花露水,这个帐郎君算起来肯定比老四更准确,你怎么从来就没朝这方面想过呢?”朝我跟前凑了凑,“你信任我,却不信任内府,我要你花露水配方你能给,却从没打算和内府展开全面合作,是不?”

    “是,就是。”不矛盾,我很不喜欢和内府合作,从没想过。

    “顽固,其实是个刘仁轨更顽固的人。你不相信皇家的信誉?要知道多少商人等这一句话能把全部家业都拿出来呢。”

    “我不一样,我不是他们。”自从大学毕业我就对政府所作所为很失望,工作后更是亲历亲为的……或者唐朝人相信自己政府,不可否认,现在唐帝国皇室的信誉真的很好,便我还得适应,还是得慢慢找回曾经失去的信任。

    “这几天家里还得准备迎接丈母娘,事情多,让我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找你谈。”

    “嗯,你可得小心,”兰陵听了丈母娘就开始坏笑,“看你夫人的脾性,这丈母娘不好伺候呢。”

    “怕是……”

第二百七十六章 助纣为虐

    兰陵总有把敲诈打劫的话说得没点烟火气的能力。她先威逼,果断出卖了老四,让我感觉自家产业的高层领导有朝内府倾斜的趋势,心里变得不踏实;再就趁热打铁地利诱,我这人没出息,色诱利诱都难以抵挡,扔个糖过来,描绘个美好前景把我笼络住,然后一针见血地揭露我内里对政府不信任感……

    太可恶了,有政治基础的人就不该经商,手段总是比纯粹的商人来得犀利,兵法、心理学无所不用其极,虽然目的相同,但效果截然不同。威逼利诱在有从政经验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动听,不温不火拿捏得恰到好处,受不了。

    “二女呢?”平时这事情就是找颖商量,可见她一脸幸福正兴致勃勃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相比之下这话题就肮脏多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惊扰她,二女既然荣升了一把手,这时候就该担起这些责任。

    颖低头做针线,随口应道:“前面和管家商量事情。对了,后庄的才送了一大堆孕期用的东西,就说意思能不能给他家老二在农学里当个学生?乡里乡亲的开个口也不容易,妾身也不好驳了这面子,答应问问。”

    “容易,叫春末上来报名,”农学今年招生的阵式比去年招摇许多,取得一连串的成绩和嘉奖,如今名满京城内外,招生门槛也提高不少,若资质平庸的小地主子弟。不走走关系怕是难以入门。四处环顾下,“老四呢?”

    “不知道弄什么,说过来住,可二女都回来了阵了还没见她露面,”颖也拧身搜寻一圈,不满道:“不管她,丢不了。”

    丢了到省心,四平八稳坐了椅子上又把兰陵的话细嚼慢咽一遍,看来得抽空和老四谈谈心。花露水的成本是个重大机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高层领导竟然犯这么大糊涂。就是心里有什么想法难道不会和我先商量商量?什么提高十倍产量就能按现在三成的价钱卖还两倍的利润之类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兰陵王家最起码赚了八分利,直接当毒贩子枪毙就对了。

    懊恼地拍拍大腿,一步三摇地朝前庭晃去,迎面老四低个脑袋正风风火火地过来,没来得及躲差点给我撞个跟头。学了颖的口气:“姑娘家家的……”

    “二女呢?”老四一幅管杀不管埋的模样,“没在后面?”

    “没吧……”看样子是找事的,“你俩又咋了?你姐挺个大肚子……快挺个大肚子了,就不能叫她消停会?”

    “您就老回护二女,一月里兑的新型香水方子还没见面就没了,这投工投料的,如今她一个人说了算,您去年答应扩出来的新厂房就快动工,她也不找我商量下,兑香水的工匠至今连面都见不上,再这么下去我连胡帐房不如了,不如早早开销了去。”老四越说越恼火,一屁股就在过廊扶手上坐下来闹闷子,“姐夫,您是明白人。陈家是跟了王家后面沾了不少光,我承认,陈家上下都感恩戴德,可这一码归一码,作坊是两家合开的,无论大小事务,只要牵扯了共同利益上是不是该由两家协商下?就算不屑和我商量,打算有个变故前总通个气成不?”

    “……”哑口无言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怪我,二女倒是先征求过我意见,虽然征求意见的过程很暧昧,我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昏君就我这个样子,昏庸吧还讲理,若不讲理就是明君,看来当不了明君。”

    要不坐一起商量商量?可能有误会。说出来就好了,咱自家矛盾自家解决,是吧?

    “

    “这是什么话?就解决不了也没朝外面喊过,您当我什么人了?”老四气头上,女人生气都敏感,稍微提点不顺当的话,哪怕一点毛刺都能抠出来比划成锅盖大小。“这头一回朝您抱怨,怎么就拐了外面去?当我心思不够数?”

    “……”身份,气得牙根子疼,颖若在跟前早就轮盘子上去了,我还真没点办法。

    “您哆嗦什么?我有说错的地方指出来,没错就点个头。”

    咬牙切齿道:“没……错!”

    “没错你还恨成这样?赶紧找二女啊,这打春多少天了,新厂房起还是不起,起多大,多少个工匠,怎么个流程,总得让我心里有个数字吧?”老四今纯粹就来撒气的,忍了二女多年的怨恨都朝我砸过来,“可别所气身子,我姐知道还不给我皮揭了,指望条活路呢。”

    这不得了,邪火乱窜,伸手就给老四耳朵揪住按下去,不管她吱时哇啦叫唤,提溜起来朝后宅去。走了半路气忽然消了,有点想笑,可既然揪就不能松手,要不蹬鼻子上脸就不好降伏了,“没办法,我说不过你,你姐今天正好闲暇,姊妹俩好好切磋切磋。别叫,叫来大伙都看就没脸了。”说着手劲松了点,只要老实跟了走就不会太疼的那咱。“进去,你抓个门框干啥?别耍死狗,我这还忙。”

    “一家就没个讲理的!”老四依旧嘴硬,就是不松手,拉了门框不朝里面走。

    “我本来打算讲理,可这会没心思讲了。”也不能狠拽,不能伤着,看老四模样是服了,满意地松开手拍了拍,“菩萨也三分泥性子,哪有你这么对大人说话的?”

    “我比二女大呢!”老四怕我再动手揪她,朝外墙上闪了闪,“再说起先合作时候您还说过合作伙伴要平等的话,一戳了痛处就动手打人,难不成下次就该灭口了?”

    “好,好。”摆了摆手,后宅门口的石墩子上坐下,“平等,咱怎么平等怎么来,既然是两家合开的作坊,一五一十的都得相互通气,对不对?”

    老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

    “那就好。两家共有的产业,再得到对方同意前,作坊里的一切事宜,包括产量、利润、成本等等,是不是得保密呢,就算是家里人也不能告诉。”

    “是!”老四见我开始讲理了,小心地坐我对面,“这些当然不能说,就更琐碎的事都得保密,别说外人,我爹娘也从没告诉过,二哥知道些情况,却没拿过准数。药材又不是从陈家一家走。”

    “哦?”

    “哦什么哦,我、二女、胡帐房,其实胡帐房手里还是二女过的糊涂帐,再没第四个人明白……哦。还有您,我姐知不知道就不清楚了。”老四朝我看了看,“您什么表情?难不成里面出什么问题了?”

    我摇了摇头,寻思一阵,“年上和兰陵公主……”这话问的,年上兰陵公主和我在山庄呢,“最近有没有和兰陵公主接触过?”

    “前天去了趟。说了说今年的内府订货的事,公主倒是提过能不能把价钱降下来走量来增加利润,我当时就拒绝了。”老四偷脸朝院子里望了望,“您想问什么?”

    “我想问现在为什么不能降价走量,想听听你的想法。”本来找二女商量,可老四既然撞了枪口上,集思广益嘛。

    “这么多年,这花露水好不容易才在各地把牌子叫响,凭的就是量少价高。

    也只面对殷实富裕人家,不但给自己留足了利润,也让各大商户觉得有利可图。

    既然有了这个底子,只要保证质量,招牌绝对不会倒。若一下压了价钱下去,以往的客户就有受骗的感觉,掉了身价。不论这降价后到底能增加多少利润,若坏了招牌先得不偿失了。“

    是这个道理,走精品路线,面向高端市场,让用户觉得物有所值。“哦,有没有想过降低成本的同时大幅度调整售价,薄利多销?”

    “想过,但不是针对花露水,可以在花露水的基础上勾兑一种廉价的香水,名字不能一样,味道也得和花露水区别开来。”老四叉了下巴思考了阵,“最重要的不能影响花露水的市场,得让买主觉得这东西就是比花露水差,富贵人家不屑使用,农家小户又用不起的那种。”

    老四盘算得仔细,大灯笼点亮时候仍在思考,二女已经回来贴我身上笑嘻嘻看了许久,颖*了门上见妹子模样以为我给她出了什么难题,好奇地拽拽我袖了,“老四今天安静了啊。”

    “咱进去,别打搅她。”拉了拉二妇,搀了颖进了院子,“二女干啥去了?

    天黑才露面,没我挡着老四就找你拼命了。“

    二女仰脸一笑,飞快爬到炕上滚了一团,恨得颖甩手就是两下。正闹着,老四后面跟了进来,见二女的鬼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两眼甩门又出去了。是啊,话里话外能听出来,老四不会朝兰陵说那些话;二女……还有什么说的,全世界人都没她一个来得扎实,根本不用想;胡帐房除了帐止上外,经营上轮不到他插手,要真能想到这一点……那我就得给他涨工钱了。

    这场子得找回来,估计被诈了,我这个准婆娘现在越发的厉害,若还拿看待古人的眼光去衡量兰陵的理解能力,包不准往后得栽多大跟头。怎么就弄了这么个关系出来,见不得离不得。

    “没个刀子,我这会就想扎你几下。”兰陵见我乌眉斗眼地进来就开始发笑,欢天喜地的等我拿刀子扎她一样。

    “你恨什么呢?想通了,打算和内府一起了?”

    “想通了,你就妖精变的。还告诉你,我家没人给你算过狗屁帐,昨天出门我就激灵过来,花露水增加十倍的产量还叫花露水?泔水了!”

    “哈哈……”兰陵捧腹大笑,指了我半天说不上话,断断续续吐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调。

    “当我瓜啊?我比猴还精!”鄙夷,鄙视,各种打击对手的目光集群扫荡,“想让我回去闹老四,没门。”

    “行了,少掰掰点,和人老四有什么关系,你口口声声老四怎么怎么,我可一个字都没提。”兰陵笑歪在床上,止不住,砸个枕头过来。

    “明明就把我思路朝老四身上引,你还不承认?”

    “人家老四可没随便给别人算帐的习惯。”兰陵嘿视回来,好不容易坐直了,学了我的神态、口气:“看,我给你算个帐啊……”学完又笑歪了。

    “我?”这学得太像了,我就是爱这么说话,可没记得在兰陵跟前算过花露水的帐啊,我又没得老年性痴呆,坐下来使劲想了一个来回,“你胡说,我啥时候算过这缺德帐?”

    “造纸作坊不景气的时候你乱打的比方,你说完高兴了,给我家女掌柜撵回来独霸一方,我可还记得呢。虽然没给清头尾,可应用题嘛,怎么代方程式你可是手把手教我的,有个比例就能算了。”兰陵得意的晃了下眼珠,咬了嘴唇朝我示威,“以前不觉得,可现在才发现算学的好处。你教学生呢,学生有了成就,老师该高兴才是,愁眉苦脸的和闹水灾一般。”

    也是,得接受现实。学生拾掇老师的典故不少,这就是教育工作者的悲哀,兰陵还算好的,还没动手打呢,万幸!

    “好了,不和你啰嗦。想好没有?”

    “不行,起码花露水上行不通。”

    “不和你峙气,就像你家在江南道上和当地商人搞的那种模式就成,内府自然有办法经营。”兰陵扔过来个册子。里面记录了江南道花露水作坊的股东名单,“不瞒你,内府已经着手从中收购股份了,陈家的不变,剩下的怕就只剩下内府了。是高价收购,没有仗势欺人,还留了周边关系给那几个股东。他们欣然接受的。”

    “没用,这边用料上卡死,你就再收购,生产合同在那放着,有什么用?”

    嘴上硬气,可内心里无力感油然而生,借壳上闹啊,运作方式已经超出了这年代的商业思维方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嘴硬了。

    “取代他们就等于取代了你和他们制定的合同,再加上和你家剑南作坊、京城作坊两处的合约,内府已经掌控了你王家六成的产量,是吧?”兰陵漫不经心地拨弄下墙上挂的古琴,叮咚声过后,忽然笑了起来,“别老是说这说那的,赶紧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你都掐脖子了,我还有啥办法?”冲过去给兰陵摁住,死命抽了几下,“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狠毒,拿我练手的时候不知道先给个音讯嘛!”

    “别打,”兰陵软软俯了软榻上,可怜巴巴朝我眨眨眼睛,“打死由您了,可这当头上由不得我,内府对你家花露水太多的依仗,同样做生意,源头被别人……对内府来说是别人,捏了手里的话,您知道那种感觉。”

    “我不同意的话你就压价返销?搅乱国内市场?”

    “怎么老说我,是内府嘛!”

    “就说你,反正我不怪你,这当口这么干不影响咱俩感情,就是影响我情绪,动手打个人啥的。”说着又抽了几下,“然后弄垮王家原有的销售体系,往后我就是想涨价也得考虑下会不会背上奸商的名声,弄不好还砸了招牌,是不是?”

    “您别打了,头次理屈,再打就真哭了。”

    “不打不行,总不能一肚子火回去打我家大肚子,她又没干坑害王家的事。”

    说完*了软榻坐下,绕了指头寻思一阵,乐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瞎开心,嘿嘿笑了阵,弄得兰陵惊惶失措朝我摇晃,“没疯,看你急的。”

    “你笑得人害怕,总是妾身做了亏心事。”兰陵内疚地看过来,“怎么说都是……”

    “好着呢,身不由的时候都不知道下一个要害谁,当初与内府签订合同时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过,你们如今是欲罢不能了,就说前两天的时候见他崔彰欲言又止的样子,怕内府也开始挤兑别的势力了。”

    “起个头,先探探风声,就和你一人挑明了说的。等后面摊子铺开了……”

    “别太着急,小心弄急了大家抱成团和内府硬干,你得先让他们觉得可以从内府身上得个依托,吃亏保平那种。换行合适的合作伙伴,拉大势力侵吞小势力开始,要蚕食,不要鲸吞,五年计划,十年计划都要搞。”不知道我说这番话的心态是什么,反正很痛快的感觉,“要给别人生存空间,让他们吊在内府的体系里走不脱也饿不死,怎么干看你们的本事,哇哈哈……”

    “嗯,”兰陵点点头,埋怨道:“都是你,好端端个人,现在变得没点……”

    “也我也怪我,没事和你说那么多话自找苦吃。既然已经挡不住,你得慢慢学了去驾驭它。别问我,我就是个跑龙套的,没经过这么大阵仗。”

    “赖皮!”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春风化雨

    王家没有螳臂挡车的勇气,陈家甚至连螳螂都不是,崔家或者是个田鼠?反正也是压成照片下场,可恨的是,林林总总的螳螂不少,却没有抱成团的觉悟,当乘客总比当车祸现场的受害者安逸得多,所以嘛……

    所以要防患于未燃,一切优越感在内府迅速崛起下荡然无存,老天爷还是公平的,一枝独秀的好事不得长久,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生存压力、紧迫感,扩展生存空间是人类进化的必要因素,我可以混吃等死,王家不能坐以待毙。

    “看您说的,怎么就跟抄家灭门一般,少挣俩钱又不会死,再说未必少呢。”

    颖笑呵呵推我一把,“人内府爱怎么挣怎么挣,要咱家怎么样咱就怎么样,能把话讲了头里就不错了,什么竞争压力,您就别给自己添堵了。”

    动员会在颖横插乱打句后士气萎靡,老四、二女本来还斗志昂扬,忽然就打起了瞌睡,这就完了,散会!

    “姐夫,这就挺好的,”老四没理我散会的口令,进谏道:“江南道上本来就没用咱家的招牌,含糊其词的。内府不是想薄利多销嘛,咱这边再加个配方过去,原来的花露水定量不变,新方就往十倍的送去,就说明了,专门薄利多销的廉价配方,让他们想办法折腾,要十倍就十倍,反正咱只拿分红不担责任。”

    “对啊!看咱老四聪明的,”我就没想到这上去,“怎么不早说。”早说就没兰陵府上受气打人的事,不过手感的确值得纪念。

    “我去找兰陵公主商议,这事您不方便出面。”老四起身出门。一幅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做派。

    “衣裳披上,这几天倒春寒,别闹个病出来。”说着挂架上扯了自己的皮裘下来扔过去,“说完就回来,别耽搁。”

    “你就不怕捂出病来,不看看啥天气。”

    颖没理会,轻声叹口气,“老四就是太聪明,过来过去的越发名声大了,往后谁家敢朝回娶。”

    “先别管老四,丈母娘什么时候来,定了没?”刚松口气,就把这事想起来了,“你先得给我说下怎么称呼,见了几次都含含糊糊带过去了,这往后住半年,见面不能随你喊‘妈’吧?”

    “就是丈母,您可不能喊别的,我娘胆小呢。说挑日子三天功夫就到,到时候随妾身安置到正房里,您早晚有个礼就行了,怎么就和如临大敌一样?”颖对我的表现很不理解,不知道她娘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威慑力。

    丈母娘症候群,我有轻微的感染,以前听已婚同事有过此类悲惨控诉,血泪史之类的作品还发表过,很感人。

    老四显然对自己老娘要来很不习惯,本来这边的管束相对轻一点,如今双重压力下反倒是回家比较舒心。至于兰陵对老四的考虑的结果如何,大家都不反对她长考,拖得越久越好。

    二女是唯一没有负担的,暂坐王家内务的第一把交椅,陈家老太太已经没有权利管束这个曾经的丫鬟,很开心。“夫人万一生个女孩呢?”

    “操你的心,”这丫头最近有点失常,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万一传了颖耳朵里,二女下场不可思议。

    “妾身就是想想。您说,万一妾身赶了夫人前面生个男孩,那夫人会不会给二女母子俩打死?”

    “不会吧?这念头可不好,你俩都给对方生的孩子打死的话,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有点无奈,当妈的有偏心,当爸的得一视同仁,我不能眼睁睁看她俩相互打死我娃。这忙没法帮,逻辑上有死角,没有二女或颖看得那么开。

    “那要是夫人有了小孩,一心扑了上面冷漠了夫君呢?”二女善于思考各种别人不去思考的问题,我很佩服她的小脑瓜,总是闲不下来,而且想的事情都很冷门,比较邪恶。

    “这是应该的吧?母亲总是和孩子亲些,毕竟夫妻间没那么近的血缘关系。”

    这我到没想过去吃小孩的醋,不过二女的问题让我多少有点失落感,颖要是当母亲后变化太大,说不定我会打孩子?“

    “那二女就不着急生了,您说对不对?”

    “也对吧?”看来还是二女体贴点。这一连串的疑问句让我有点担忧,若俩都生了,俩都一心扑了孩子上,哺乳期抱着,学步期扶着,识字期教着,求学期操心着,我一天到晚郁闷不乐还罢了,等我满脸胡子无精打采地躺椅子上回忆以前幸福时光时候,忽然嘣出来俩比我还高还壮的小青年拉我袖子聒噪:“爸爸爸爸,带我们出去打架吧……”天呐!难道我让他们去找程叔叔帮忙?这问题太严重了,以头呛地尔!旁边二女开心地笑起来,难得见她这么高兴过,总是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不会有了孩子冷落我吧?”虽然很没面子,可心里总放心不下,鼓足勇气朝颖试探下。

    “夫君怎么有这心思?”颖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就当爹的人了,不会问个正经话?”

    “我就问问,总之……总之抽空也和我说说话,你看家里没你操心也打折得挺好……”

    颖脸色忽然放下来,挑了尖嗓子不满道:“那可对不住夫君了,妾身就没长二女里外都能操持的本事。”

    “看,不是这意思,”说得有点不搭边,赶紧整理下情绪,“我是说家里虽然也打折得挺好,可我还是愿意见你忙来忙去的样子,真的,怪想的。”

    “真的?”颖脸色柔和起来,低个头不搭腔,夫妻俩沉闷好一阵子。“您不喜欢妾身要孩子?”

    “不,不是。”赶紧摆手道:“我是说等你生完小孩后,尽量还和从前一样好吧?你看,有人照看,若你想保养身子,咱也请俩奶妈来,读书识字的有比咱俩文化程度都高的先生,实在不行刘仁轨也凑合了。咱俩该咋还咋。”

    “那就只生不养?”颖嘴里是埋怨的口气,却挪我跟前*了上来,轻轻蹭了几下,轻声呢喃,“怪想夫君的,长久没钻一起睡了,总是那杀才孙大仙禁房事禁的,这肚子就鼓出这么一点点,禁个什么呢,引得我夫君胡思乱想。”

    “还是小心点好。咱都头一次,别出了岔子。”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少模仿,以前小时候也偷偷看过此类介绍,可总是当黄色书籍浏览。慢慢的黄色书籍泛滥了,就更加不留意这些常识。“你歇好,等生完也不迟。”

    “妾身的不是,您不说都意识不到。妾身这些日子都变了个人,这都成什么样了,您怎么不说管教管教?”颖有些懊恼,朝我身上挤了挤。“明明就什么都没有的事,都歇了这么长时间,再歇就要不成了。”扶了我肩膀朝门外喊二女进来,“明天你依旧去作坊里照看,家里换我操持。”

    二女一脸担心地朝颖扶了扶,体贴地摇摇头。

    “不要紧,这还早得很,没到动不了的时候。”颖摸摸二女脑袋,“要操心。

    我让身后多俩丫鬟,看把娃累得脸都尖了。”

    明显不是累的,气得嘬腮帮子,不尖等啥。这下丫头没话说了,晚上躺了跟前一气地闹我,闹了会又贴脊背笑,用传音入密大法爬我耳朵上。“夫君敲打夫人了?”

    我盛气凌人地点点头,用同样的功夫回答:“怕了吧?”

    “总觉得怪,”二女百思不得其解,“平肚子时候不敲打,这鼓出来一点,您也舍得?”

    “闭嘴,睡觉!”

    我全天满时满点的工作态度的确很罕见,刘仁轨走的时候我还没走,直到杂役过来问我是不是把马拉到后槽里过夜,我才迟迟离开单位,也没人说给我奖励大红花。亲爱的丈母娘啊,算了,还是去兰陵庄子上蹭顿晚饭,等月黑风高再回家,若丈母娘睡得早,连晚上请安都免了。

    “让你婆娘撵出来了?”兰陵没想到天擦黑我才跑来,有点惊异,“鼻子怎么了?”

    “少管。有饭没,赶紧,来热的。”

    “定是撞哪棵柱子上了,这不没把你朝绝路上逼呢,心不在焉什么劲?”兰陵爱怜地摸了摸鼻梁,“疼不?”

    “你再逼就上吊了,赶紧,弄饭吃。”打开兰陵手,先找几块点心垫垫,咬两口觉得再不回去失礼了,拍手起身,“算了,我还是回去吃,今就来示威的,哼哼。”

    “作践人啊,来来去去的,当我这什么地方?”兰陵不满的捶了一拳,“轮不到你朝我示威。”

    “丈母娘来了,还没回去呢。”无奈朝兰陵身上拍了拍,“走了。”

    “哦,”兰陵吃吃笑地追上来又砸了一拳,“最近你老实些,别老朝我这跑,老人家眼力都毒,朝你夫人嚼舌头可不好。”

    兰陵这话没错,丈母娘眼力的确不错,没敢对视,先行了晚辈礼就打算出溜,没想到丈母娘发话了,“姑爷这为国操劳的,还没吃饭呢吧?”

    “吃,吃过了,您老奔波一天,赶紧歇着吧,我还……姑爷还……女婿还有公文要批阅。”朝一旁颖扫了眼,二女也乖乖地坐了一边,老四不知道为何没回去享福,当了她老娘的面*椅背上打瞌睡,没点礼数,也不管管。

    丈母娘不经意笑了,朝颖拽了把,“赶紧伺侯姑爷用饭去,老婆子坐跟前不像话,二女,带我去后面歇会。”说着扶了二女走了,临走好像还看我一眼,我反正一切用余光扫描,爱咋看咋看。

    老四等老娘走了忽然来了精神,咧嘴笑着打量我,这我不怕,回瞪两眼,很解气。颖过来朝我肩头一拍。“怎么就没平日里的随和,看给我娘吓的,坐都不坐了。”

    “搞清楚,她吓我还是我吓她?”

    “什么吓不吓的,怎么连问您用没用饭成了坏话?”白过来一眼,“就说看看您,才前庭里等了现在呢。”

    让老人家等当然不对,虽然见面说话都好,可说不来,反正有点别扭。看了老四一眼,压低嗓门道:“你不知道,你妈对我印象不好。”

    “乱说,外面老夸您呢,谁瞎嚼舌头?”

    “就是,当年陪你回门,你妈说我傻傻的,”记得最清楚,和老四站一起看傻小子的情形。母女俩还一唱一合,当我不存在……当然,我当时也有点紧张。

    “那是夸的话,”颖招呼丫鬟赶紧上饭。“总是好话,您当好话听就对了,我娘就那人。”

    哦,这就好解释了,意思就是没一句好话。胡乱扒拉好几碗饭,这的确是饿了,吃的感觉塞到舌头根下才解气地晃悠起来。“遛狗去了,你赶紧陪你妈睡,早睡早起身体好。”

    “浑话,府上大门都插了,这会出去遛狼啊?”拽了我朝后宅去,老四笑得嘿嘿在后面跟着,气得我就打算问她要门票。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二女有这个打算,炕桌子拉到后沿上。尽量让外面察觉不出灯光,花花绿绿不知道什么地方翻出来的衣裳面子裹了一身,还两壶酒,长长的喜碟摆得整齐,吉祥干果似模似样,大撒角褶裙裙子端端正下把腿脚盖得严实,红扑扑苹果脸在红蜡下泛出皎洁的光芒,正低头眺眼地朝我偷望。

    “这是二婚呢?”小模样给我逗笑了,正想打趣两句,二女竖了根手指朝我嘘嘘两声,斜眼指指窗棂。

    “哦,”看来二女这贴墙根的习惯是从陈家偷学来的,外面还有高手。害怕很,这夫妻生活过得都没点隐私了,蹑手蹑脚来了二女跟前,细声道:“你做法事呢?”

    “今就二女一人,”二女正贴过来,忽然又坐直了,递了喜碟过来斟了一下,捧起来交送我手里,“这第一下是房家敬您照顾二女这么长时间,往后二女就没了房家这个姓,从了夫家,同爷爷、哥哥再都没有牵。”

    “好,”丫头说得庄重,得喝。干完捏了捏二女粉脸,“总不说清楚,你叫啥?”

    “以前再都没记挂了,夫君叫二女也应,叫二狗也应,你说什么就什么。”

    二女见我喝得利落,笑着擦擦眼泪,接了碟子再斟,“拜天地是骗人的,老天不保佑二女得个好父母,二女却给自己找了个好郎君,往后心里没了别人,夫君往后要好好照顾妾身才是。”

    “好,”丫头算是从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里走出来了,接过碟子没思索,干。

    二女抿嘴一笑,“第三下夫君给妾身斟,往后风风雨雨里相互扶持,妾身不是那些豪门大户的娇弱女子,该用到,该用命,别在惜,顶到头前第一个就是二女,不朝家里当摆设:”

    “那你还是给我斟,这话先轮我说的。”丫头的话我相信,可我活一天还轮不到她顶到头前。“别给自己找心慌,我死了轮你,不用太着急。”

    “那咱俩都不喝,”二女按住酒壶,借了光亮凑了过来,细声道:“心慌慌。”

    “心慌啊,那把喜碟拾了,换酒盅来边喝边说会话,”顺手拿了个枕头塞了二女背后,赞道:“还就有新娘子的模样。”

    “您和夫人那一晚怎么过的?”二女递了酒盅过来,小媳妇模样散了头发,用牛角梳叉到一边,露出半边白腻的颈子,一脸贤惠地跪坐在我身边。

    “当你听了呢。”闷了一杯,爽很,伸手再要,不好意思道:“就那么……

    胡乱那啥。”

    “那……”二女羞得脖子都红了,半边脸埋了头发里,“疼吧?”

    “不好说,我不疼。”这丫头,当事人都没问对,还把自己问得这么香。起汗了,和了香水的味道淡淡地四散开来,闻得人有点上头。

    “那……”二女有点软,握不住酒壶,好不容易放稳,身子就瘫了下来,“您一会别看二女……”

    “哦,”伸手给二女接住,就感觉软绵绵一团,扶也扶不住,从手里朝下滑,一直贴了铺盖上,身体仿佛液化般的从宽大的裙子里渗了出来,象征性地小裹肚上那传神的喜鹊枝头下抹出一豆嫣红,随了上下扇动的薄纱展翅欲飞。粉红色,逐渐绯红,顺了颈窝渲染开来,起伏,平坦,纠结一起的长腿,捏成一团的脚丫,眯成缝隙却不愿闭合的大眼睛。

    “你总要学麻花么?”

    “嗯,”二女引导我手漫无目的地游荡几圈,“您别看,那,丑……”

    一股贴人的体香味弥漫开来,莹润,鲜嫩的味道;不知不觉中,丫头紧捏着的脚指舒展开来;春雨霏霏,积落在青嫩的蓬蓬上泪珠般的滑落下来,滋润着身边的一切,泥泞却透着愉悦。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刹车装置

    被窗棂传来的轻击声惊醒,紧接着是颖酸溜溜的声音:“还不打算起床么?”

    忘乎所以,消耗有点大,该是迟到了。二女早就醒了,被窝里就露了两眼睛出来,见我看过来赶紧闭上,朝里面蠕动几下,没了。

    胡乱缠了条单子扑腾下炕,给门闩拉开又飞快窜了回来,照原样睡好。迟就迟了,这会赶去肯定没办法遮掩,索性赖到中午再过去正好找公务繁忙的借口,心情大好,脑子里的连借口都比平时多了几个。

    “等吃午饭吗?”颖挪到炕沿坐好,撕了二女头发拽了半个脸出来观察,似笑非笑道:“装死啊,这就连人都不敢见了,新娘子一早可得去问神呢。”

    “还新啥,”二女满脸红透能渗出血来,伸手拉过被角给脸蒙上,朝颖戳了下,“留点口德。”

    颖不管我解围,拧眉瞪眼地给我推几把,掀起被子将我蒙紧,扑上来狠砸好几下,又爬二女枕头旁逗弄,弄得二女不好意的被窝里扑腾,光屁股都撅了一半出来,光知道遮头。

    “新娘子啊,”又给我推开一边,“新姑爷走远!”

    新姑爷不值钱是真的,可不能给当垃圾一样推来推去,很不尊重人的表现。胡乱抓了衣衫套了身上,等颖过来系襻扣,未果,一边嘟囔一边自己动手,很烦琐的工作。

    “还不愿意了,今可轮不到妾身动手呢,”朝二女屁股抽一把,“快起来伺候姑爷……哎呀,这丫头就不知道干净,”伸手朝我晃晃。皱眉咧嘴朝摸被子里朝二女身上擦擦,“忙一夜里粘鞋样呢?坐一屁股糨糊,知道粘就不知道擦?可是金贵人了。”

    这……过分了,二女活不了了,我也弄个大红脸朝颖脖子上狠勒两把。“缺德!”披撒个衣裳跑门外喊个丫鬟过来帮忙,这春光明媚的,舒服地伸个懒腰才发现丈母娘正慈祥地坐了院子当间看我。催丫鬟几下弄好,胡乱给头发撕扯整齐,上前行个家礼,还没听清楚丈母娘交代啥,颖就咯咯笑着从房里出来,旁若无人从我身旁边过边自言自语:“可怜的,今就病了,不能走路是个什么病?老四,老四!你今独个去,二女病得动不了。”

    “要死啊!”丈母娘咧嘴笑我,这还了得,一把给颖揪过来,“你一早吃喜鹊屎了?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打算让全庄子都听见?”

    “这可是二女求妾身传的话,这会夫君连妾身说话都不愿意听了,明打算拉去勾舌头出来?”颖手里摇个丝巾乱抖,说话都不消停,晃摇扭脚的,臭我几句,一连委屈地扑了丈母娘跟前,“娘!”

    “我该死,我去死,这就去!”胡乱朝丈母娘行俩礼。打算进屋去看看二女,被身后母女俩一阵笑声打断了念头,蹲了院里就着刚打上来的井水洗了个脸,精神多了。

    可能闺女就是补元气,浑身不饿,先去农学附近溜达几圈,又打马朝南林苑转转,还好,今天没守卫。昂首挺胸地杀了进去,找了个顺眼的大树墩子沐浴在阳光下美美补个觉。眼就正午了,官道旁小酒楼,三样菜一壶酒,随心所欲地吃喝,一气爽够,打了饱嗝晃悠来到单位。逢人看起来都顺眼。

    日子久了,农学里每个人,包括去年招收的学员,甚至每个杂役都了发指掌,看来我是天生当领导的材料,小时候没朝这方向培养,如今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效果斐然。

    正得意间,晃过去个人,很没礼貌的家伙,见领导过来就不知道行礼么?问个好也成啊?算了,心情好的时候俺不和人计较这些,随便晃了晃脑袋,下意识朝没修养那人背影看去,谁啊?刚还得意自己天赋好,怎么就出了差池,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谁?你等等!”后面给喊住,等那人扭过脸仔细观察一阵,面生,不认识,从没在我面前出现过。可看装束是农学里的人,奇怪了,“请问……你是哪部分的?”

    “在下新调来,今早才来,在书局里。”那人见我模样很吊,表情虚了不少,补行个礼,“姓刘,名于,字清蔚,请问您是?”

    哦,新来的资料管理员,早上我正偷懒,看来是在刘仁轨跟前报的名。还姓刘,刘仁轨亲戚?字不好,清蔚,轻度哪啥委点,尤其这姓刘,合起来念很没大男子气概,不值得深交,刘姓过敏。

    “哦,到我办公室来下,入学资料都拿上,”没理他询问,迈步朝院子里走,正赶上老刘从办公室出来,碰了个迎头,“学监好,在下早上去兵部谏言,重点阐述下对姚州战局的看法,”说罢摇摇头,担忧道:“战事紧迫,日夜揪心啊。”

    “哦?”刘仁轨看看跟了身后的刘于,饶有兴致地朝我点点头,“早日有急报回来,小秦将军的亲笔军报,少监既然去了兵部,肯定有所耳闻。”

    “耳闻?啊,对,是,闻了!”*!早上的急报,刘仁轨凭啥知道了?怎么又和老不死的撞车,就是不知道秦钰报回来是什么消息。抬头观察下刘仁轨表情,似乎有点忧虑,看来这军报并不乐观;和我的推断大相径庭,上次军报来的时候已经稳住了局势,剑南两处抽调的援军也已经赶到,本以为能有次像模像样的反攻鼓舞下三军士气,从刘仁轨表情看怕是有点失望。皱了皱眉,“哎,不尽人意啊,我军山林里难以发挥应有的优势,这的确是个瓶颈,得当做重点讨论,很重视!”

    “少监对小秦将军的要求过高了,”刘仁轨嘴角忽然挂了淡淡的嘲弄,有意打量我几眼,“满朝皆赞,唯有少监不满,呵呵……”摆了摆手,“这名师出高徒这祥,也不用太苛严。从战报上看,小秦将军尽力了。”

    好的,又被这老不死耍了。可能取得了了不起的战果,可又不能问,含糊道:“高要求高标准才有高素质高品质,我农学提倡这个风气……哦,对了,”拧身朝身后一脸尴尬的刘于指了指,“新同僚,顺便找学监要个底案熟悉熟悉。”

    “哦,是国子监荐举来的,”刘仁轨进屋拿了底案交给我,“早晨已经审阅过了,农学头次从国子监里调人,老夫仔细看过,是个青年俊才。”

    俊才到说不上,不过年龄不大,资历不小。唯一欣慰的是,和刘仁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从他以前的工作看,我不太喜欢这样的人才,接触面太广,尤其国子监里的家伙我都有戒心,同国际友人的交流过于频繁。自打唐帝国插手朝鲜半岛事务,唐军在苏定芳、刘仁轨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的横扫新罗境内百济、漠河、倭国三国联军,并在新渡一役全歼对手四万精兵后,倭国对唐派遣使节与留学生的力度徒增。这些洋学生充斥在国子监内,象苍蝇一样讨厌。

    和农学里绝大部分工作者不同,刘于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化人。不得不承认国子监书局里的人工作经验比农学里丰富许多,业务能力没得说,而且既然要就要好的,我挑不出人家半点毛病,更别说因为自己好恶就给人退回去的无理之举,“哦,让老段带你先熟悉熟悉。咱们这里和国子监还有区别,纯那啥……上东西上手不容易,从简入难,不用太着急。”发给老段我很放心,那老家伙工作起来很独,最讨厌同别人搭伴,一般人和他相处不来。包括我,工作上的事谁的帐都不买。

    文化人啊,对这些家伙我一向不放心,只要涉及卖国、卖祖宗的有关业务,他们总是冲在最前线,树立文化标兵的时候我们不能忘记他们,包括秦桧。

    “五大三粗就没卖国的?怎么话到你嘴里就那么别扭?文人本来就招人注意,里通外国的人多了,没名没姓的成千上万,可出现一个文人就成了众矢之的,就和两军阵前将领投敌和士兵投敌一个道理。”兰陵对文人还是很尊敬的,“我想来想去,总是没觉得有几个你叙述的那样文人,越是有名越有风骨,怎么和你说的截然不同?”

    “哦,我举个例子,你算算啊……”谁呢?忽然脑子里那么多讨厌的名字都不适合这个年代,就是有也是几个不能当做典型来批判的人。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谁呢……通敌卖国的……对,有了,吕布!还有……韩信!”我历史知识不太好,历史上没那么多名人可以举例子,尤其唐朝以前的更少,有点为难。看来唐初以前的文人业务素质都还行,过几十年后会出现几个,但不太专业,再过几百年才会接二连三地涌现一批精英人物,一千年后达到一个文人集体卖国的高峰时期,然后源远流长。

    “找打呢!”兰陵发射个豆子过来,被我灵活地用脑门接住,很有面子。“让你说的时候不说,不让你说比别人都爱唠叨,字都不认全还笑话人家。”

    “我错了,”知错就改是美德,咱不能拿后世精英人士的行为一杆子把前面人都打翻,“可我还是不喜欢文化人,咋办?”

    “人家也不喜欢你这号的,当别人都和我一样么?”兰陵翘个腿搭在软榻上,拿了个鞋样在脚上比划,“还当你兴师问罪呢,可一来就东拉西扯,心气像是也比往日好些呢。”

    “当然,”有原因,就不告诉她。“今来偷跑出来主要来看看你,倒不是兴师问罪。想怪你,可处在你的位置想想,也就没多少怨恨了。”

    “今太阳打西边出来。往日蝇头小利能拉扯三月半年的,内府都堵了门上,我都预备好你过来闹一场了,连墙上琴都换了全家的等你砸呢,反倒偃旗息鼓了。”笑了起来,“你打算什么呢?这么一幅样子到叫我不安心。”

    “哦?你爱好还真不一般,受虐倾向?”不是不闹,有机会闹下,扳回点局面也合算。可按现在这个局势,发个脾气砸几样东西明显没有功效。内府能做出这个决定,那绝对不是一人两人的建议,是整个智囊团表决后的结果。兰陵作为决策者,只能选择一个对内府发展最有利的路线来经营。若将个人上的情感纠纷掺杂进去的话,只能说明她是个很失败的首脑,次品。

    “等你闹闹,我说不定心里过意不去……”兰陵叹口气,抬头给我个哭丧脸,“是吧?”

    “你过意不去啊,那就好,”她肯定过意不去。我了解兰陵,说起来比我看重情谊得多。要是我就不会有这么多想法,就跟我和达莱谋划坑害内府的织造行当一样,既然都是成年人,该有能分清其中利弊的能力,个人的感情和商业竞争是两码事,是个原则性问题,不能混淆。“说明这个年代的风气很好。也说明你的职业素养不过关。我劝劝你,不用为这个事感觉欠我什么,不过要保证一点,下次有和我一样经历的时候,要和我一样保持,不要去当事人家里打砸抢。”

    “哦?”兰陵停了手上的工作,疑惑地看我半晌,“你存了什么心思?图谋报复呢?”

    “去,你当这是两家打架,你扔我一刀,我就得剁回去两刀?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懒得干。”这点上我比较看得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适用于个人恩怨、家族纠纷,一旦裹挟到商业因素内,那就说明领导层的整体智商不过关。怎么能让产业健康有序地发展才是真正该考虑的地方,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的角色在不停地转换,难不成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两家股东约好在旺角群P不成?也没见洛克西德开着自己竞标落选的高性能战机将波音公司所有产业夷为平地的报道,这属于违规操作。

    就现在来看,内府和王家恩怨都属于商业纠纷,王家作为弱势一方就要学会逆境中求生存。怎么不失体面、不减少收益的情况下尽量避免和内府大规模冲突才是我应该考虑的,吨位上的差距让我这个司机在碰撞前的一瞬间迅速做出损失最小选择。当然,不排除兰陵开着土方车给我再撞回二十一世纪的可能。

    “你到比我更适合领导内府呢,”兰陵知道我的看法后,感叹几声,“感觉和你有差距,说来到不是内府经营得好,而是顶了个皇家的招牌仗势欺人,若换了你来经营,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蛮好啊,不要因为我就停滞不前,反正我这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说的,尽是风凉话。”兰陵咬了咬手指,不知道和谁学的臭毛病,被我抽了一巴掌停止了。“你给说说,这么干是好是坏?我也不想因为这个引起别人的不满,可若不朝国内走的话……”

    “是因为什么让你做的这个抉择?上次没问清楚,今天我跑得早,顺便和你分析分析,看看还有更好的解决途径没有,来势汹汹的,有没有刹车装置?”

    “刹车装置?”兰陵不解,“什么东西?”

    “不专业,一项大策划,尤其这种调整整体战略,决定企业命运的调整计划,都不能只有一份计划书。顺利则罢了,若中途遇见阻力或运转速度过快难以控制就能让一个庞然大物粉身碎骨。所以在总体方针制定后要有相应的副本措施出台,不能等出现问题才临时制定补救措施,这就是抓瞎,火上浇油的可能性更大。”就算是二十一世纪,有机会参与制定这么恢弘的战略措施的都属于高端人才,有幸听过些凤毛麟角,说是能说个大概,但受自身素养的限制,再难深入。

    “说说,我不懂。”兰陵觉得有道理,拿起笔准备记录。

    “我也不懂……”

    “怎么还私藏?说说对我好,若能保险的话就不用这么鸡飞狗跳的,对王家不是也有好处吗?”兰陵不满地撂毛笔,“小气样子。”

    “我不能胡说啊,真不懂。以前学过点,我得周全地想想。”想?这东西想不出来,没硕士博士的学问,想这个不如想彩票,“你也想想,现在不是才准备阶段嘛,不牵扯。不过话说回来,你考虑考虑老四的提议,就江南道的事。”

    “哦,”兰陵笑了笑,“老四的提议啊,听起来不错,可想想,总觉得是骗人的话。”

    是有点欺诈的意思,不过也不算太离谱,毕竟得有个替代产品问世填补中端市场的空白。王家亲自干的话风险过大,毕竟开拓一个新市场的投资不小,把内府顶前面趟雷再好不过,成了两家获利,王家还捏了配方,很划算;败了内府承担损失,王家从容撤离,更划算。

    死皮赖脸道:“其实不错,是吧?”

    “是不错,”兰陵点点头,“那风险怎么办?比方说……若失败了内府能落下点什么东西也行。”

    “你觉得呢?”

    “失败的配方?”兰陵学我的样子转了转毛笔,“还有工艺?”

    “……”

    ————————————分割线————————————

    接待几个客户,晚了一会,不好意思,先道歉。这周仍会爆发,这月字数不会少,请大家多支持几章月票,老多酒醉,就不发酒疯了,赶紧睡会。

第二百七十九章 急中生智

    若答应兰陵的要求,假若两家合作失败后,内府得到一个有过不良表现的配方和生产工艺的话……

    其实以内府的财力,可以毫不费力的承担一次失败的商业合作,用微不足道的损失换取一块进军香水制造业的敲门砖,我最担心的是内府为了获得这块敲门砖故意自毁长城。一旦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凭借自身的优势,连带挖墙角搞商业间谍之类王家防不胜防的手段;就算大家本分老实地经营;自己下功夫培养这方面的人才也用不了几年就能推出换代产品,势必要和王家在分切香水市场这块蛋糕,针锋相对的时候……王家现在还不具备和内府这样的对手展开军备竞赛,前苏联就是榜样。

    “不公平,你不觉得现在的形势对王家、对所有私下经商的家族都不公平吗?”

    “公平?怎么也开始说这话了?套您一句话,这世上就从来没有公平可言,从生下来的那一天里就得接受这个现实。”兰陵知得像个女强盗,唇红齿白,大眼睛眯成弯月,精致的柳叶眉,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我竟然还有心情欣赏这些,看来心理承受压力的能力比以往更胜一筹。

    “哎,怎么说你好?你就不能独立思考问题?总引用我的话没点创意。”不屑地摇摇头,用拧成一团包子脸表述此刻的心情。

    “所以我引用时候稍稍延伸一下——越是要求公平的时候,越是心虚。”轻轻卸下手腕上的大镯子,泰然自若地欣赏一阵,又缓缓套了回去,抬头盯了我半晌,“怎么不说话?”

    “我在维护心虚的权利,难道底气不足也违法吗?”抱怨就算了,兰陵已经把我那套无耻理论学了个七七八八,我正在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将这么纯洁无暇美人带坏。很有意思的过程,我可能过于享受整个过程,所以对结果就……有点那啥。“哎,天赋问题,你资质太佳,我觉得你已经超过我当年的境界了,为师今日化羽而去,这往后的路……你还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邪恶地走下去。告辞!”

    “恼了?”兰陵踢个绣鞋砸过来,嗔道:“怎么就没点当老师的样子,既然教了就好好教下去。还化羽而去,你以为自己能化什么羽?黑羽?”

    “就是化泔水也无所谓,反正游戏规则都被你……内府破坏殆尽了,我回去好好卖我的花露水,挣一文是一文,什么时候卖不动了就再买俩庄子挖坑每天钓鱼玩,不趟这池子混水。”这是个办法,本来就是气话,说完却觉得眼前一亮,忽然间压在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妈的,老子本来就打算这么过日子,折腾这么多年,终于拥有相应的条件了,我还发哪门子愁?冲兰陵肆无忌惮地叫嚣,“*,不玩了,明就回家钓鱼。真眼红花露水方子就给你写出来,方子多很,全给你!

    还有素蛋……哦,这个你知道,还有……没了,就这一样值钱的,赠送!

    “说完畅快啊,运足了力气一把给兰陵拨拉到旁边,架子上端了个拂尘大的毛笔就开写。

    “真化羽了?”兰陵揪过毛笔甩了一边。撕着我头发给脸搬个角度,开始乱掐我门牙一带,“气糊涂了?没见过你这号的,就平时说说话,抽谁家的疯?”

    “会不会掐?”太不专业,和人家电视上掐的方法根本不一样,手法也拙劣许多。还武林高手呢。给兰陵手打一旁,亲手在自己脸上演示一遍,“人中,懂不?会了?照我这么掐才对,重新来。哎呀,谁让你掐我肚脐眼?”

    “不是人中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丹田更像人中一点?”兰陵说罢运指如飞朝我猛戳几千下,“快起来,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么自暴自弃?要你花露水方子就早拿了手里了,这个你写出来我也不看。”

    “知道你不看我才写。”躺了软塌上做了个伸展,“你心眼比我多,学问比我好,家财比我厚,出身比我高,心肠比我黑,权势比我大,我还和你争啥?既然争不过还不许人缴械投降,非得等你过来剁成饺子馅才心满意足?”

    “什么都能用,说到权势你可冤枉……”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冤枉你没?没有内府这天字一号招牌,说真的,我还真不怕你。充其量就是个崔家的规模,没那么本事指了我鼻子要条件。再这么下去,我看别经商了,明抢更有效率,打劫嘛,亮了招牌谁敢不给?”

    兰陵点点头,仰身*我身边,半晌没吭声。

    “不说了吧?这才开始,照你这么发展下去,我看往后说不定连招牌都不用了,直接动用国家机器横扫更干脆,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才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我疯了吗?就算我疯了,圣上也不会纵容我这么干,言官、令官也不会视而不见。”

    “是啊,现在你还能这么想,因为你的影响力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可三年前你能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两年前你还因为几车烂花露水和我斤斤计较,如今呢?如今去怂恿我开足马力建厂房加产量,吞下十倍产量的同时还满足不了自己,等了自己研发新产品呢。”

    王家尚且如此地步,那别的商人估计连找条活路都成问题,若干年后不知道唐帝国的商业朝什么地步发展,估计连二女最喜欢的麦芽糖上都得戳上内府监制的字样,崔彰等一干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大佬们只能躺了摇椅上回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峥嵘岁月。恐怕连上朝前文武大员都得先拜见兰陵公主九千岁后才去找金銮殿上的万岁商议国事,不寒而栗的景象。“你就和豆芽一样,很可怕的小东西。”

    “豆芽?”兰陵难以理解和的比喻,但很认真的点点头,“不管怎么嘲讽我,你今天说的话我会记住,这些天别来找我,好好反思反思。”

    “豆芽,呵呵。一会我再给你演示,没有嘲讽你的意思。”起身续了杯水,灌了两口,“内府稍微有点钱的时候,工程一个接一个,皇城里各样因为缺钱停建的宫殿园林都开始复工,很有点暴发户的意思。”

    “说的,”兰陵不好意思地挤了挤我,“总是紧紧巴巴许多年,自从先皇东征后,除了皇兄登基前零敲碎打地起了几处像样的园子外,多少年没下手修缮过了。现在有点活钱,不得该……”

    “该,该得很。没说不许修宫殿的话,其实还真希望你一口气多修多盖。”

    这点李世民父子不如人家武MM,没消费意识。不知道盖了烧,烧了再盖的道理,对于花钱的学问,女士优先。“依赖啊,这个感觉太奇妙了,让人欲罢不能。

    光是停在修房子的欲望上还好,可这钱用途越来越广,又要搞外交,又想到国外搞破坏,又这边拿来为民造福的农学啥学的。还新式度量衡标准的各种科技研发…

    …“

    “不止呢,”兰陵忽然来了力气,感觉挣钱才是硬道理的那种,掰了指头给我算了几十样,后来实在想不起来又翻了翻本子,补充七八样才停止。观音啊,神圣不可侵犯的那种光辉让我就想暴力一下,挣钱都挣成中科院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我估计晚年有幸能乘坐大唐帝国开发的核子动力潜艇周游各大洋,乱七八糟!

    “烧的!钱多没地方花您行行好施舍给我这种缺钱过日子的可怜人嘛!乱花个什么劲?”气呼呼地摆摆手,“算了,不和你计较咱家钱的事,言归正传。现在你丧心病狂搂钱的动力在哪了吧?以为凭了你一家的本事就给国家总体实力飞速提升,短期内可能有效果。你还有……那谁……你也知道,反正你们就是被这种效果给冲昏……蒙蔽了。”左右乱看,低声道:“大逆不道的话,不要紧吧?”

    “说你的,父皇在世还有人指了骂昏君呢,你被个人说的胆子都没有,可看不起。”唐朝这点好,我喜欢。统治者比较大度,承受能力也比较强悍,自信的表现,不怕人非议,只要不是那种无理取闹要主动和皇家众位女性发生不道德关系那种话,当然,也不能出现更新换代之类的谋逆论调。放我还好点,若刘仁轨这种人身处文化大革命早就被斗死百十回。

    “你算过规模没有?你算过内府一旦入主国内商业圈子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开始我还没太在意,你条打我家花露水主意的时候我才静心想这问题。“拿过个毛笔横过来比划,拇指食指捏个圈给毛笔戳圈里插几下,”见过蛇没?“

    “作死!”兰陵被我的动作和比喻弄得俏脸绯红,揪住给了几下,毛笔一把抢过来当我面一撅两断,气道:“再这么下贱的弄法,就这个下场!”

    摇摇头,憋了笑注视兰陵一阵,看得她眼神乱扫,很有趣。重新找了根毛笔,重复同样的动作,“不许打,听道理!见过蛇没?”

    兰陵红个脸啐了口,没吭声,见我依旧那幅淫荡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羞又气,作势要抽。

    好了,很满意现在效果。趁她巴掌没落下来前赶紧解释,“这毛笔就好比是蛇,我指头捏的这个圈就好比是蛇进出的巢穴,”说到这里又得意地抽插几下,很形象,兰陵再窘。“看,蛇又出来了,又进去了……好好,不许打人!”说着换了粗点的毛笔继续进出两下,“看圈子大小不变,可蛇变粗了,进出就没以前那么方便了……咋又打!你听不听了?”

    “听你戏弄我?”兰陵咬了嘴唇有发飚的迹象,抓过粗的就想崴。

    没理她,又拿了更粗的毛笔朝圈子边比划下,“看,这蛇进不去了,硬钻的话可能会把洞撑大,更可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消停点,说道理呢,老打人就没办法讲了!”不满地整理下衣衫,“听好!内府就是刚刚那个小蛇,我这个指圈就代表了大唐的市场份额,小巧玲珑时候可以同时容纳许多蛇进进出出,大家和平共处,各安天命。你变得粗一点,就有蛇进不来,越来越粗,就有越来越多的蛇被你挤在外面,最后发展的结果就剩你一条了。大家统统玩完。下来呢?

    你自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就会和国家体系发生冲突。总有一个要让步。

    “说着递给兰陵个毛笔,”试试不?很有意思。“

    “就不能找个干净点的比喻?”兰陵听懂道理,却很不欣赏我的做法,依旧脸红眼瞪的,“那个洞……圈……你少笑,再笑就不说了!下流!”

    “我正经的比喻,你思想有问题,怪谁?”很纯洁的比喻被兰陵的发散思维弄得下流了,结果我也朝不好的方面想……一齐堕落。“就这道理,蛇大窟窿粗,想成了大蛇,就得先把窟窿弄大点,别光顾了自己钻,大伙一齐钻才是硬道理。

    偶尔几条进不来无所谓,可不能太过分。“这话说得怎么就怪怪的?起鸡皮疙瘩。

    “懂了!”兰陵没好气地咆哮一声,不解气又撕扯几把,“怪恶心的,你这人说话怎么老这么恶心?”抱怨地拍打几下,吭哧半天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道理也通,是这个理。”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内府怎么把国内市场怎么个侵占法,若占谁都拦不住你,但结果并不理想。要发展,要随了你自身变粗……敢打我就不说了!”很有威慑力,兰陵恨恨咬牙,收回手去。挑衅地抬了抬下巴,“随了自身变粗啊,那粗啊,也要考虑让这个窟窿一同变大。要推动市场良性发展,首先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

    你算算,就你庄子这些年生活好转后,是不是庄户乐意花钱来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了?

    “是。”兰陵点,“这得多谢你呢,我庄子上的经营还是效仿你王家庄子,若说有庄户年上扯点绸缎面料,几年前我都不相信。”

    “这就是个良性的开端。首先是提高粮食产量,在粮食产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带动农副业飞速发展,农副业形成规模能更有效地带动工、商业。不要小看,现阶段来说,农副业这东西才是拉动商业发展的关键,是农家主动参与商业行为的动力。有了这个意识,有了主动参与其中并获得回报,商人的地位才会真正提高。”我天才,这么高深的道理竟然能被我胡编乱扯地能自圆其说了,这简直……看兰陵听得眼花缭乱的样子,王氏商业讲座可以成为一个里程碑了。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内府抢你家秘方,砸你家饭碗,是不?”

    “先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就算这样,总有一天也会反过头来抢你家秘方!”兰陵已经让步了,反正打劫的日子无限期推后,我才不在乎国家用几百年时间来扩大这个窟窿,只要保住王家利益就是胜利。

    “哦,你听懂了,总得大家都听懂才行,弄得人人自危的多不好。往后记得多读书,多请教,不要以为自己多大能耐自以为是,做人嘛,就要做我这样的实在人,好高鹜远行不通,急功近利更不好,是吧?”多有面子,训刮长公主太有成就感了,看兰陵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我就有一种难以言叙的喜悦。

    今天开窍了,看来急能生智的话没错。我还是有那么点反抗精神,并不甘于随便就朝内府臣服,就看兰陵怎么去解释给总瓢把子听了。今天总结个道理,治国之道啊,全胡编乱造啊,都我这样不学无术家伙瞎掰出来的。

    老四筹备胡编乱造廉价配方的豆腐渣工程可以叫停了,虽然二女自称下地还有困难,却俨然一个少***小模样出现在我面前,颖正细心地坐了旁边给二女做发型,不是歪左边就是歪右边,要不就脑后一个大盘子朝头顶一送,老远看得想发飞镖打过去的冲动。

    看来我落伍了,唐朝男人满世界修理外族,唐朝女人却拿了外族的发型当潮流,尤其近些年被修理的外族猛增,女人们的发型式样也层出不穷,自相矛盾。

    眉眼间能认出是自己俩夫人,可心里就不想承认,也矛盾。

    俩夫人很投入,老四很鄙夷,丈母娘不好来姑爷的卧房,院子里和几个伶俐点的丫鬟拉话,有改行媒婆的趋势,隐约总听见某某比你家侯爷高些啦,XX比你家侯爷模样端正些啊……反正不论给谁托媒,参照物总是我。

第二百八十章 老四,神奇的小丫头

    今年打春晚,总感觉春天特别的暖和,没事从农学里偷跑出来,蹲了城墙根上惬意地感受蓬勃的生机,遍地黄嫩的草芽,头顶树梢上棕绿的蕾苞,城河边的老鼠开始布置新家等等,心境也跟随着万物复苏的时节开朗起来。

    开朗,看来我在过去的一年中过得比较阴郁,好多事要干,忙来忙去的日子对我来说并不幸福;曾经看过三毛的书,虽然大多数的情节早就没了印象,可我仍然喜欢这个女作家,从小就立志夏天卖冰棍,冬天卖烤红薯的人,我俩倒是志同道合,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真的。

    二女显然弄不清楚卖冰棍和卖烤红薯两种职业的区别,但换句话问的时候就简单多了,“你愿不愿意夏天卖凉粉,冬天卖柿饼?”

    二女很喜欢地点点头,前提是只要我愿意就行。我当然不愿意,可心里却高兴。同样的问题,兰陵让我去死,颖觉得我又犯病,只有二女明白我的心境。虽然那两种职业的总收入连每天的零食都难以保证,可二女并不计较这些,理由很简单,我去卖凉粉的话,颖和兰陵就肯定不会奉陪,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老王家凉粉的老板娘。

    我没敢问老四,害怕凉粉店在她手里会发展成全球最大的快餐连锁模式,这样下去就和现在的日子没有多大区别。这个小姑娘总是不停地转着心思,对她来说,估计一生最大的意义就是把不值钱的玩意用合理合法的方式推销出去,哪怕是一堆破烂都能从中找寻出与众不同的价值。现在正对着颖穿不进去准备丢掉的鞋子寻找商机,她认为这种分左右的鞋子不该只在京城少数贵族圈里流行,应该让芸芸众生都去感受它的好处。

    “脚有点肿,”颖身子倒没显很大变化,但脚的确有点浮肿,正架到我膝盖上做脚趾体操。一开一合的很灵活,忧心忡忡问道:“会不会变得比兰陵公主的脚片还大?”

    “你俩比过?”我一般不愿意回答这么乏味的问题,兰陵脚片是大一点,但还是和身材成比例的。也很好看,可我不能正面回答,颖又绕了圈子臭我,只好回避。

    “当夫君心里比过呢。”颖大度地轻笑几声,示威般的摸摸微微突起的肚皮,念旧的口吻自言自语道:“长时间没见公主到家里来了,心里怪想她的。妾身现在这幅模样怕也不好见那些尊贵人……”

    “哦,我还当你把京城里的人都见遍了呢,不好见人还满世界马车乱窜地不停,好见人就该夜不归宿了。”伸手在俩耀武扬威的大拇指上揪了揪,“趾高气扬得很啊。”

    “问都不能问。这都算计到王家头上了,还里里外外地回护着,”颖皱着鼻子给了个臭脸,“妾身不管外面的事务,可这道理也清楚,内府不是那么好相与。

    这才开个头,咬人还在后头。您没回来的时候老四都给妾身说了。“

    “姐,您这鞋面是布的?”老四没理会我夫妻俩唠叨,捏了个鞋帮子朝颖晃了晃,“底子怎么垫这么厚的?”

    “女娃家,针线活都没碰过,问这话都不怕人笑话!”劈手给鞋打了一边,“没点规矩,这人都坐了跟前,你端个臭鞋晃来晃去,什么样子?”

    “你不是还端个臭脚动来动去,鞋怎么了?”老四因为老娘入驻王府的原因。

    同样的管教,有长辈在就轮不到颖这个外嫁的姐姐打人,在颖跟前气焰嚣张了许多,见颖低头找长兵器,赶紧闪开嘟囔:“娘说从小就让你给打丑的,再怎么嫁不出去都和你有关系!”

    从遗传学角度看,老四的论点不成立,打丑的可能性不大,若按频率计算,二女现在的模样肯定会气碎镜子。

    “还反了!”颖嘴里恶狠狠,却没了后继动作,朝老四打量一阵,笑了笑,“进去找二女耍,少在我跟前找事。”

    “我是觉得这鞋好,正好王家就产布料,别小看这一两双的不起眼,谁都离不了。”老四可怜巴巴蹲了拐角解释道:“庄户自然穿不起这么精致的鞋,可放了长安城里就不一样,布的,麻的,绸面的,只要合脚,总有人愿意花钱买来穿。”

    “昏话,谁家朝外面买鞋,除了你这种不动针线的臭丫头才有这么厚脸皮,不在惜几个钱,还是自家做的鞋舒服。看看京里几家订鞋的小店就知道,赚钱那么容易啊?”颖不以为然端了茶碗抿了口,朝老四挥挥手,转脸向我抱怨。“这丫头疯魔了,鞋里都挖抓。”

    “总有自家做不出来的,面料现在金贵,没人愿意拿这东西做吧?”老四不满地反驳道:“咱家现在看了风光,这是姐夫在外面力争的一点时间,十年八年过得安逸,后面四五十年还让姐夫去朝内府争么?咱家这花露水生意往后是不是好做先不说,利润这么大的东西就是内府不垂涎,总保不住别人不起歪心思。独门生意不长远,若真想学人家那些百十年家族的经营,绝不能把家里活命的进项指*在一个花露水上。”

    独门生意不长远,是啊,我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家族经营模式都是多元化发展,遍地开花,光指望花露水这进项活命就和吊了歪脖树上没多大区别。老四不是针对鞋说的,这是指了鞋提醒我和颖要认清眼下的局势,就算现在安然自泰,还是*的朝局稳定,内府里有兰陵掌柜的关系,真有个变故,小船经不起风浪。

    颖没吭声,多年的安逸生活让颖多少有了点逃避的心态,斜了眼睛瞅瞅我,搬了搬脚指头在我腿上晃了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姐夫是聪明人,您能听懂。”老四拾过个小板凳坐下,抱了膝盖等我回应,等了会见我没发话,“总是想到了,您说两句啊。”

    “我先听你的意思。”我拍拍颖的小腿,探头朝房子里看看,二女正笑嘻嘻地坐了门口上朝我挤眉弄眼,“说说,如今咱们两家该怎么规划?”

    “就说王家吧,”老四探身朝厢房老娘那边看了看,没动静,听不到。“陈家有我姐在,就肯定得吊了王家这树上。王家好陈家跟了好,所以王家兴盛不衰也是陈家上下的心愿。”

    我朝旁边颖看了眼,凑她耳朵跟前嘀咕道:“你妹子比你想像中能干得多,你好好听听。先把身架放一放。”

    颖点点头,把脚从我腿上收回来。朝老四招招手,“坐过来说,没人要打你。”

    老四觉得先得在花露水之外发展几项能和花露水作坊在收益上相匹敌的产业,如今家里花露水一家独大,一旦有闪失就万劫不复,鸡蛋不能放了一个篮子里。

    素蛋作坊在眼下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造纸作坊虽然经营上有所好转,但一开始摊子铺得太大,又属于工部上挂了号的,兰陵又在其中占一半股份,王家不能随心所欲地经营。可以划归到边缘产业上,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的那种。

    其中最灵活最没有限制的就是织造作坊,一不占独门,二没有那么多管制,三在国家大力推广过程中,政策上有倾斜。但面对内府这种对手却让人担心,而且工部有横插一脚的趋势。三国鼎立的态势一旦形成,王家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处于劣势,每朝前迈一步所付出的代价都很惊人,一旦织造业市场成熟,王家沦落到夹缝中求生存的地步是迟早的事情。

    “这得几十年后说话吧?”对老四在织造业上的看法有异议,按现在的市场消费能力和生产力结合来看,想让棉织业在几年中成为国家支柱行业的可能性极小,就现在这个情况,别说取代麻织品,远远凌驾于丝织品的价格就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几十年就迟了,若几十年后王家再觉得吃力的话,想掉头也迟了。”老四没理会我的看法,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几十年后的情形咱们谁也预测不了,但工部和内府就不必要有这些顾虑。咱们和他们不一样,而且一旦形成规模,朝廷所有对织造业的有利规定都会逐步取消,不再鼓励转而实行统一控制的时候,内府和工部的优势就真正体现出来,我们不能坐等这一天。”

    我不知道这小姨子是哪个大学经管系毕业的高材生,但话里带到的那些东西的确是往后会发生的情况。棉粮等生活必需用品国家肯定会实行统一调控,至少一千五百年后的政府仍旧把这些牢牢控制在手心里,只给民营企业留下不大的生存空间,转而鼓励大家朝主产业以外的衍生产业发展。

    没敢打断专业人士的演说,用自己求学时对老师那种目光朝老四附和般地点点头,老四很受用我的鼓励,顺便挑衅地扫了颖一眼,“既然王家庄子上……主要是云家,云丫头的做法值得我们借鉴。她不愿意让王家把持自己的命脉,却也不跳出务农的圈子,将养鸡上的投资慢慢转移到莲菜上去,如今咱家即使不和云家签契约也不会对云家造成致使的影响,再过两年或许连影响都算不上了。”

    “可恨!”颖拍了我的腿插嘴,“总是个疏忽让这丫头片子跳出去了!”

    “看,我姐就属于典型的朝廷,”老四有恃无恐地朝颖指了指,“现在还不放弃,但已经有点无能为力了。”

    “讨打?”颖觉得这个比喻让她很没面子,可才摆的姿势又不想站起来,“过会收拾你!”

    “织造业不过是个开始,”老四没理会姐姐的威胁,一幅胜利者的态势,“王家现在还得全力以赴,但不要抱着在上面吊死的决心去经营。既然是务农,云家种莲菜比种粮食挣钱,咱们同样是织造,或许也能找出种莲菜一般的副业来经营,”指了指一边的鞋子,“这是个说法而已,并非要去卖鞋,纺机、织机、脱籽机、鞋、衣裳、夹袄,甚至手套、袜子,这些东西的收益算下来绝对不比织布小,就算往后有人专门掐织造业脖子也不用寻死觅活。”

    老四一番话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见识我不是没有,可能在这个年代说出这么一番道理,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很吃惊。

    “有什么打算?”

    “有吧。”老四拉了板凳朝颖跟前挪挪,顺势舒服地*了颖身上,“还没想好,要过些日子才行。现在还得依*内府赶紧把生意做开。等有了积累才能说下一步的话。王、陈两家现在还没有撂开内府独立发展的能力,二女手里的‘南晋昌’才是第一步。”

    二女手里的南晋昌,这话从老四嘴里说出来有点怪怪的。二女表情也怪怪的,颖有意无意地朝老四耳朵上捏了捏。直到发现丈母娘就坐了不远处的石桌前开始给丫鬟唠叨院里这几棵树太大,没出叶子都给房子遮得没点亮光,大家才懒洋洋地想起晚饭。

    “这么晚还不过去睡?”颖听了晚饭就坐了炕沿上没走的意思,二女躲我身后不停地戳,小丫头很不满意颖的行为,支应我赶紧给赶走了事。

    “这才几天就容不下妾身进房了?”颖笑眯眯给二女一把从我身后揪出来,捏了鼻子嘲笑道:“没见过几天都不下炕的新娘子,再不管教下就翻天了。”

    给二女抢回来,“吓孩子干啥?好好的又没惹你。”

    “妾身这可是吓孩子了,谁家孩子?”颖顺手又给二女屁股上抽两下。“有护爹娘的,有护婆娘的,这护孩子嘛……”翻了翻眼睛,摸了摸自个肚皮,“夫君还是等些日子才成,到时候不护可由不了您。”说着踢了鞋扭身上了炕上,拉过自己铺盖安逸地躺了上去。扫了二女一眼,“自个动手呢,怎么就没点眼色?”

    “今晚睡……这边?”我戳了戳二女,“没点眼色!赶紧伺候!”

    “少来这风凉话,”颖撇撇嘴,张开双臂朝我扬了扬,不好意思笑道:“想夫君了,多少年没和娘睡了,这几日竟然不习惯。”

    可怜的,赶紧拉起来抱住,这话我爱听,小鼻子小眼的话,从颖嘴里出来就是合身,二女撅嘴挤眼地找个铺盖钻进去,不情愿地在里面咕咚。

    照旧,三床铺盖拉开了,颖美滋滋地钻了进去,扔个脚捅我被窝里挠,过会人也过来了,挤我怀里一脸幸福。

    二女不甘示弱地贴我脊背上乱写字,前后夹击得有点热,仰躺下,一手搂一个,假装打呼噜。

    “怎么就睡了?”颖伸手在我鼻子上挠挠,“还早,陪妾身说个话都没个力气?”

    “哦,”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欠,“说啥?”

    “老四今说的那番话,”颖下巴压我胸膛上把二女脑袋拨拉一边,“您觉得呢?”

    “精辟!往后你也少说人老四不懂事,能说出这话的人,从见识上比我还强些,陈家有这样的女娃该庆幸才是,你得多和老四学学,”伸手在二软乎乎上抓了把,“还有你,别老是嫉妒,该学的时候就是杀父之仇都得学。”从智商来看,二女应该在老四之上,可缺乏老四在商业上的精专精神,阴谋过人,阳谋不足,当幕僚合适,推到前台就得锻炼。

    “别扯二女,她够精了,再学成妖怪妾身还不敢管教了。”颖有点失落,伸嘴在我身上轻轻咬着,“说来说去妾身是谁都不如。”

    “神经病,说老四你感慨啥?”颖现在富态点,手感不错很,俩人好久没亲热,碰上就哼哼,边臊红个脸还边贴得紧。

    “轻点,别撞了肚子。”颖眯缝个眼睛卡在我臂弯里,脚趾在我腿上轻轻夹弄,呢喃道:“总不愿意您当面夸别人。”

    “你妹子,你犯的哪门子病?”笑道朝颖鼻子上捏了捏,“今晚上不过去住,你妈没意见?”

    “她老人家给推过来的,妾身也顺个势,想您了。”颖轻笑几声,“老四最得娘喜欢,今晚就打着和老四说话的借口给妾身开销了。”

    反客为主,丈母娘与老四面授机宜,颖趁机脱身。很有意思的母女,这丈母娘没传说中那么难相处,很随和个人,也很会笼络人心,如今学了老太后的架势,后宅几个丫鬟都喜欢和这面善的婆婆待一起,大家都开心。

    看着怀里两位夫人,不由又想起老四的讲座,这丫头看来已经有了打算,很期待啊,有些事交给老四任由她施展的话……我就有更多的娱乐时间。

    “娱乐一下?”这太好了,最近状态不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58/ 第一时间欣赏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 作者:多一半所写的《唐朝好男人》为转载作品,唐朝好男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唐朝好男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唐朝好男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唐朝好男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唐朝好男人介绍:
【起点第一编辑组签约作品】一个银行职员在突如其来的车祸中来到唐朝,本是单身的他在苏醒后得知,自己已成家三年。身处陌生的环境中,面对陌生的面孔,他毅然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也没有改制换代拯救中华民族于后世的壮志,更没有连续摆平N位娇妻美妾还雄风不减的能力。他只想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让自己的家人亲友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友情推荐:《情动三国》书号:66991《大唐2006》作者:初照人书号:66556《太虚神话》作者:寂寥书号:65588《桓侯再生》作者:知宇之乐书号:64294《网游之魔法神偷》作者:文字梦工厂书号:67495《下载个老婆抱回家》作者:歌舒尘:70468唐朝好男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好男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