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九章 没有爱过
“错?是的我错了,我已经得到报应了,若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当日我一定不会去招惹苏染画,可是现在后悔有用吗?有用吗!”白依依的泪早已流干,此时除了沙哑的嘶叫,再无其他。
若不是意外碰到西门昊的刺激,此时她连爬都爬不起来,一次次想昏迷沉睡不醒,可是噩梦总是一次次醒来。
“你怎么到了这里?”西门昊缓了一下口气,松开白依依问。
“是那个看起来最无用的西王,不过如今已经成了令乌托闻风丧胆的西门大将军。”白依依的唇边溢出一抹凄苦的笑容。
当年,她被李炳带着去找西门晟,不想西门晟重病垂危,被西门哲羁押回京失去了任何反击的能力。李炳心灰意冷将白依依抛在半路返回京城,而白依依则被西门哲发现,命人秘密带走,直接就送到了月华国。
她忘不了西门哲最后对她说的话,要让她为对苏染画的伤害付出惨重的代价!
被带到了月华国,白依依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日子。
西门哲的人将她交给了月华国的一个有些权势的人,说出了西门哲的交代后就离开了,而她则被带到了军营,被逼做了军妓,而且是慰劳敌国的军妓。
在这里她没有名字,就像个玩物一般任人蹂躏,一次次过了一年又一年。
她想死,可是西门哲曾让人留话给她,如果她死了,她会被人剥净身子抛挂在青辕王朝的京城门楼上,丑名昭著天下。与其让天下人耻笑,目睹不堪,不如苟延残喘的活在军营中,不被人识得身份,直到吐出最后一口气,悄然腐烂成一堆泥土。
她相信此时的西门哲一定能够说到做到。
可是令她万没想到的是会碰到西门昊,这个令她最无法面对的人。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怕死后的任何事了,突然间,白依依似乎放松了许多。
听到是西门哲这个答案,西门昊并不觉得意外,也不用费想他的动机。
“昊,我可以最后这样叫你一次吗?”白依依望着西门昊,恳求道,“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可是今日让我见到了你,一定也是冥冥注定的事,我只想最后回味一次我们的过去。”
西门昊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
白依依凄然轻笑,“不管你怎样嫌弃我,我还是想求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求求你了。”
“说。”西门昊道,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让我死在你的手中,这样就算死了,我也可以留着你的味道。”白依依道,“你要知道,我是真的好爱你。”
爱的充满了嫉恨,迷失了方向。
其实,白依依与西门哲是一类人。他们都为了爱不择手段,令自己堕入了地狱,难以挣脱。
白依依是这样的结局,西门哲呢?
西门昊不愿再想下去,闭住眼,点了点头,“好。”
白依依微微一笑,有了些往日的柔美。
“来吧。”白依依睁着双眼,平静的注视着西门昊,老天让她在生命的最后再次见到西门昊,也算是对她的恩赐。虽然她此时不堪的无颜见人,可是她真的很想见到她的昊。
西门昊从腰间拔出匕首,对准白依依的心脏,她的胴体就显露在他的眼前,她那干瘪的双-乳无力的下垂,但西门昊都仿若无视,只是在面对一个无力继续存在的生命。
匕首落下,在白依依的胸口划开了一道血晕。
白依依渐死的心都没感到疼痛,唇角扬起知足的笑意。
“一定要把我埋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我不想被西门哲找到暴尸在城楼下,再被众人的目光践踏,就让我这样安宁的化为尘土吧。”白依依不忘乞求道。
西门昊轻轻的点点头,从白依依临死对西门哲的惧怕上,他感受到了西门哲如魔的骤变。
血不断的涌出,白依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但是睁开着双眼不舍得闭上。
“昊,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白依依挣扎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西门昊深邃的目光盯着白依依,平静的道,“没有。我对你一直是关心照顾,但不是爱。”
“我明白了。”随着音落,白依依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双眼合上,不再睁开。
没有爱,也就谈不上被人夺去,希望白依依临死明白的是这个事实。
西门昊抽回匕首,脱下外衣将白依依裹住,趁着伤兵们还沉溺在野性的陶醉中,带着白依依悄然潜出了伤兵营。
来到了兵营附近的一个山丘上,西门昊将白依依放在了山顶,山上绿树环绕,鸟语花香,是安息的好地方。
西门昊垂目看了眼白依依的尸体,她一定渴望着早日化为尘土,消尽这具不堪的皮囊,那么他就再帮她一次吧。也只有化为灰烬了,才断绝了落进旁人手中的可能。
于是,西门昊划燃火石,点着了火,烧着了山上的林木,也烧着了白依依的尸体。当他下了山后,整个山丘已经被火光笼罩,烟雾弥漫。
而此时的伤兵营已经乱作一团,他们终于发现了那些被暗杀死去的同伴。
同时,暗线们散发了有敌军潜进月华国的谣言,恐慌的如临大敌的气氛瞬间覆盖了整个京都。
西门昊返回了王宫,太上皇与殷太后正召集群臣议事。
西门昊直接来到了太后宫苑,顺利的找到了被藏在殷太后身边的那个孩子,趁着宫内气氛紧张的时候,迅速带着孩子离宫。
“参见主上!”
西门昊顺利与暗线会合。
天际上空飞过一只白色的鸟儿,西门昊当即认出就是白依依曾养的那一类,也知道了这种被苏染画称为鸽子的鸟儿具有传信的本领,眸光一闪,顺手捡起一枚石子朝那鸽子打去。
鸽子受击落地。
西门昊命人捡起鸽子,果然从它的腿上发现了一卷小纸条。
纸条上没有抬头称呼与署名,只是简单的写到“白失踪,营生乱,疑有变。”
第四六零章 小不点儿
很明显这是藏在月华国的人在跟西门哲传递消息。若是跟乌托传信,完全可以用正常的加急信件,而不必如此隐蔽,而且还特意提到了白依依,也就只有西门哲还留意着她的存在。
西门昊将纸条揉烂,对暗线吩咐道,“趁乌托还不清楚京都的真实情况,为京都分心的机会,与南疆的人迅速取得联系,拖住月华国敌军,守住南疆即可,主要兵力悄然向京城转移。”
“是。”暗线领命,又道,“小王子呢?”
西门昊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小王子由朕亲自交到西王手中。暂时由朕带着。”
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婴儿,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暗线们没说什么,领命散去。
这时,小王子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西门昊。
西门昊翘唇轻笑的勾勾小王子的脸,“小家伙,还没名字吧?皇伯伯就叫你小不点儿吧。”
宫中一定会很快发现小王子失踪的消息,西门昊终究还是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属下,不论是死是活跟着自己总放心一些。
殷太后的动静还就是快,虽然平日里不在意朝政,但是关键情况下比太上皇还能办事。
京都的驻防军队很快就整装完毕,随时准备对敌,可是敌人究竟在哪儿呢?
除了伤兵营里有人被暗杀,一座山着了火,似乎不见半个敌军的身影。
但是那个被做为人质的小王子不见了踪影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小王子被救回去,无法钳制了西门哲,由西门哲亲自带兵反击……殷太后为乌托捏了把汗。
西门昊败就败在对战场地形的不熟悉,但是西门哲在这一带盘踞了这么多年,可不好对付!
王宫丈高城楼上,殷太后与太上皇一起俯瞰京都。
“太上皇,太后娘娘,最近宫中可曾发现有可疑的人出入?”身后,一个大臣走上前拱手询问。
“没有,宫中守卫森严,岂能任人出入?”殷楚嫣摇头否认。
“怎么没有?那楚航算什么?”太上皇矢口反问道。
“他是我的师弟!”殷楚嫣道,“他是我爹的传人。”
“不过是一个徒弟,跟你有几分亲?一直都是你在自作多情,想要认什么国舅,哼!在朕眼里,他就是个外人,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出入王宫甚是可疑!”太上皇冷哼道。
“知道由于当年乌托的事,还因为他是青辕王朝的人,你与乌托都对他怀恨在心,可是在我眼中的,他是我那从未谋面的爹的延续。”殷楚嫣道。
“好了好了,朕不跟你争。”太上皇不耐烦的摆摆手。
但是,那个大臣却没有给这个争执结束的机会,插口道,“楚航,也就是曾听闻的国舅?他来过王宫?”
“没错,但是哀家不想引起皇上的不快,所以就没有对外宣说,不过哀家想皇上在宫里的亲信一定已经给他传去消息了。”殷楚嫣道。
不只是乌托的亲信,太上皇乌鲁奇也早已派人去给乌托送信了。
“西门哲的孩子一定是被国舅带走了。”那个大臣听殷楚嫣已承认,当即便肯定的道。
“你是说他在存心帮着青辕王朝?”殷楚嫣还是有些不信,身为鬼谷神医的楚航在她眼里就是从不参与政事的人。
“哼,想也能想得到,否则他怎么会不接受你许他的国舅之位?”乌鲁奇撇撇嘴。
“如果他要做奸细,岂不是更应该接受国舅爷的身份,才好蒙蔽我们暗地为青辕王朝办事?”殷楚嫣问道。
“此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楚航究竟带了多少人潜进了京都,人都藏在了哪里?”乌鲁奇恢复了一丝帝王的架势,循视全城。
作战,最怕的就是对付躲在暗处的人。
“不管多少人,只要有朕在,谁也插翅难逃!”
一道明黄的身影从宫门下掠至城楼,伴着狂妄的声音。
“儿子?”殷楚嫣讶异的回过头,乌托的出现比预料的早了许多。
乌托是从宫侧现身的,那里有一条直通宫外的暗道,可以让乌托避开众人的耳目直达王宫。
所以皇上的突然出现令所有的人意外惊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呼。
乌托扫了眼齐聚城楼上的大臣,站在栏杆边,俯瞰全城,京郊的方向还残留着袅袅余烟。
此时刚值大早,由于谣言的影响,百姓紧闭屋门足不出户,除了哀嚎的残兵,就是严密巡逻的驻城军队。
“楚航来了更好,朕正好可以血洗当年被困之仇!”乌托恨恨的道。
乌托在听说了楚航到了京都的消息后就决定悄悄返回京都捉拿楚航,至于南疆的战事,青辕王朝的军队犹如一团散沙,没了主帅,甚至还在为他们的朝政担忧,毕竟那个主帅可是一国之君!
月华国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所以乌托可以暂时将帅权交给副将,自己赶回京都,处理楚航的事。却不想半路上听闻京都生变,于是连夜施展移光幻影的绝佳轻功回到了王宫。
此时在乌托看来,楚航对他的旧恨还未消除又添了新仇。
“皇上好大的火气!”一声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乌托攥紧双拳,指节咯吱咯吱的响,“胆子不小,竟敢藏在朕的身边,出来!”
一道人影在城楼下忽掠,众兵一时竟无法拦住。
“破影功?”乌托心中一惊。
“皇上何不亲自来血洗旧恨?”西门昊故意挑衅道。
“在朕的地盘,朕岂会怕你?”乌托毫无所惧。有了西门昊的话,若是他针对“楚航”发动大军的话就显的他这个皇上的个人力量弱了。
月华国皇室向来以本领高强称霸,自身的本事也要让众兵心服口服。乌鲁奇就是因为能力有限,才被乌托抢了皇位,而乌托的举动不仅算不上谋逆,还得到多数人的支持。
音落,乌托飞身掠下城楼,逼至西门昊跟前,当看到他后背上带着的小包裹时,冷笑道,“真没想到今日你还与西门哲联手,受他的指派来救他儿子。”
第四六一章 赌不起
西门昊知道乌托联系到了当年西门哲与楚航合谋在翠挽湖俘获了他的事,微微一笑,“看来聪明如你,也不懂得西王如今的心思。”
当明白一切都是西门哲的计策时,西门昊就知道西门哲是绝不会去真心救他的儿子的。他的儿子一直在乌托手中,他才有不出兵的理由。
就连乌托也浑然不知的落进了西门哲的算计,为自己得手的“计策”沾沾自喜。
“你究竟是谁?”
西门昊的声音令乌托再次暗惊,这个声音熟悉的令他可怕!
乌托紧凝着双目盯着西门昊露在外面的眼睛,森寒至极。
其实,西门昊的声音原本模仿楚航的有八九分像,加上殷楚嫣也想不到世间有两张几乎一样的脸,也就没有任何疑虑。但此时他对乌托发出的是真声,真的令乌托一下就想到了原本该葬身石山的西门昊。
加上这双熟透的眼睛,乌托都能够觉察到自己的心底在微微的颤抖。
“你说呢?”西门昊笑着反问。
殷楚嫣也觉察到二人之间异样的气氛,不只是面对仇人那般的简单,于是,也跳下城楼,来到了二人面前。
殷楚嫣看着西门昊揭下了面巾,她没有半点意外,那原本就是楚航的样子。
“西门昊,你没死?”反而是乌托几乎是脱口而出,其实当他看到那破影功的时候,就应该做好面对这一幕的打算。
“儿子,你在说什么?”殷楚嫣不解的问。
“他是西门昊!”乌托咬牙切齿的道,西门昊的出现令他措手不及,而且西门昊比楚航带给他的敌意更大!
“怎么会?”殷楚嫣愣了。
“这就是楚航一直不愿真面示人的原因!”乌托反应很快,因为楚航与西门昊有同样的一张脸,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楚航是朕的大哥,这一次是朕利用了他的身份。”西门昊很爽快的说道。
“楚航是你大哥?他是西门家的人?”殷楚嫣怎么也想不到会扯出这样的事情。
“是的,朕还要多谢太后的良药,否则朕不会这么快的康复。”西门昊笑道。
天!殷楚嫣一拍脑门,她都做了什么?不仅将儿子的大敌留在身边,还精心给他疗伤,帮着他潜藏在月华国的王宫?
很显然,京都里发生的事都是这个原本该死在山崩中的青辕王朝的皇帝西门昊做的!他究竟还做了多少不利于月华国的事?
如此的失误足以颠覆整个月华国的江山!
殷楚嫣替她的儿子害怕了。早就知道守一个江山很累,可是儿子喜欢,她帮不了什么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捅出了乱子。
“儿子?”殷楚嫣小心的低唤乌托,面露歉疚。
“他要没点本事,也就做不了青辕王朝的皇帝了。”乌托说的毫不在意,可是心中却没了底。殷楚嫣担心的也是他惧怕的。
“不错,今日你在这里见到了朕,也就该下令让你的军队退兵了。”西门昊双臂环胸,气定神闲的道。
“就凭你在京都使的手段?”乌托冷笑。
“朕没有如你所愿死在石山还不够说明问题么?你可以算算朕来到京都多少天了,你能够引诱着朕先胜再惨败,朕就不会让你在沙场上乘胜追击沾沾自喜,绕到你的后方直捣你的京都?”西门昊道。
确实,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战策。
乌托暗自汗颜,紧盯着西门昊,半晌没有吭声。此时他着实摸不清西门昊的底牌。
“记得你曾经借用苏洛城大夫人出殡运送炸药,我朝的炸药可是天下威力最强的,绝对强过你的那些用来炸山的火药,你要不要亲自体验一下?”西门昊勾勾唇角,蛮有兴趣的道。
乌托的神情微微一变,如果西门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京都各个角落布满了威力强大的炸药,他的天下就玩完了!
“你若不怕,朕也不怕。青辕王朝还有西王坐镇,就算朕陪着你一起被炸死,还有人会带领万千铁蹄踏平你月华国,以后的事朕能想得到,定可以含笑九泉。”西门昊道。
一个王朝的凝聚力在与国君,就算他这个皇帝死了,只要有新的帝王即位主持大局,民心就不会涣散,国就不会亡。而乌托一死,京都有个意外,月华国将后继无人。
这就是西门昊强于乌托的底牌。
此时西门昊要做到的就是沉住气,将乌托诈住,不战而胜。
“朕不想死,想必你也不想将江山白白拱手让与他人。”乌托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了决定。与西门昊打赌,他没有赌的勇气,他不能拿月华国的安危去赌输赢,他要百分百的保月华国绝对的安全。
“当然,如果你肯退步,朕也想继续活着去做万人之上的帝王。”西门昊笑道。
“皇上,既然他是带伤来到月华国,想必也是没有料到我们的炸山之举,不要被他的假象迷惑,错失良机。”先前那位指责楚航的大臣走了过来道。
“当日向朕提出劫掠西门哲的孩子做人质钳制西门哲带兵的计策是你,如今说西门昊是假象的也是你,难道此时你就丝毫不怕最后让西门哲成为一统两国的新皇?”乌托反问。
西门昊的眼睛眯了眯,打量着那个大臣,从白依依口中曾听说月华国有个权臣与西门哲私通,又截获了信鸽的传信,想必就是这个人了。现在如果他与乌托都遇险的话,得利最多的就是西门哲,看来他是又要替西门哲做打算了。
“微臣只是认为此时是西门昊故弄玄虚,就算他来到京都这么多天,也未必能做多少事,毕竟那是需要人力物力的,他岂能轻易的瞒过众人耳目?”那个大臣道。
“真是故弄玄虚也罢,可若是真的呢?”乌托看了眼西门昊,还是那句话,他真赌不起。
为保月华国百分百的安全,就算被西门昊算计嘲笑,他也得认。有时候由于一时的失误,就得这样忍气吞声,身为一个皇帝,就算生性再狂妄,也得守着一个分寸,担负着许多。
第四六二章 反败为胜
西门昊只是双臂环胸的站在那里,他的话点到为止,只要给乌托造成压力就够了,至于能不能压得住,他赌的起,最坏的也就是再死一次。
只是一想到多日未见的苏染画,心中就像针扎一般的刺痛,终是不舍。但在乌托面前不能有任何表现。
小不点儿突然啼哭起来,西门昊解下背上的小包裹,将他抱出来,皱着眉头瞧着,“带这么一个小东西还真是麻烦。”
说话时,西门昊眼角的余光瞟了眼那个大臣,果然见他的神情闪过一丝慌乱,生怕他顺手将这个孩子抛掉一般。
这就更证明了小不点的情形都受到了那个人的操纵,或者说是他受命西门哲,在利用小不点儿的同时,还要照顾他的死活,毕竟小不点儿是西门哲的亲儿子,就算利用总会留一点在意,哪怕微乎其微。
“太后,孩子饿了,给取些羊奶吧。”西门昊随意的道。
殷楚嫣看了眼乌托,楚航一下成了西门昊,令她没了主意。
“取奶来。”乌托下命道,上一次被铁纱盘丝缠困,忍气吞声的当了回俘虏,这一次又要忍气吞声的面对意外复活的西门昊。
有侍女取了羊奶来喂。
“你有什么条件?”乌托看着小嘴正吃的香喷喷的小不点儿,有些懊恼的问。
“没什么,让你的军队从南疆战场撤兵,之后朕回到青辕王朝的地界,自然会撤出藏在京都的暗线,至于留下的炸药,你自己排查就是了。”西门昊看着小不点儿,漫不经心的道。
“朕凭什么相信你?”乌托冷笑。
“你为什么不先怀疑朕有没有安置了炸药?”西门昊故意反问,戳乌托的痛处。
怀疑算什么,总是不能肯定,沾着一半的可能。
“朕要带人跟你一起返回边疆。”乌托道。
这样,就算西门昊离开后,京都还有可能发生意外的话,也能保证他活着,还能够带兵反攻。
“随你。”西门昊没有拒绝,抱起吃饱的小不点儿,“这下,朕可要看好这个孩子,不会让人再掳走,免得让西王分心,再弄出撒手不管天下的事。你的这个主意还真不错,轻而易举的就牵制住了西王,不过这也怪西王是个性情中人,为了儿子置国家社稷于不顾,回去后朕还得训训他。”
那个大臣见西门昊对自己说话,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了几步。
“所有人避开,让他走。”乌托挥手下令,众军闪开了一条通道。
其实当他们听说京都可能被安置了大批火药时,就已经想要撤离了,生怕他们的皇帝会为了解恨让他们硬拼起来,当听到乌托的命令,才暗呼了一口气,如鸟兽散般朝两边散去。
西门昊从侍女手中夺去剩下的装着羊奶的囊袋,将小不点儿重新背好,选中一个将士的马,跃过去,将人拉下马,纵身跳上,策马奔开。
乌托随后紧紧跟上,两国皇帝一前一后奔离京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搜查火药!”殷楚嫣对驻城军队的首领道。
“不用找了,肯定没有什么火药。”那个大臣摇摇头,对于西门哲与西门昊之间的关系他一清二楚,也知道这场仗是西门哲利用乌托对付西门昊,就连炸山的计谋也是经他的“点化”帮助乌托想到的,根本就是打了西门昊一个措手不及,他冒充楚航活下来已属意外,哪儿来的能力去铺设火药?
但是,这一切他都不能跟乌托明说,否则凭他与西门哲的串通就完全可以置他通敌之罪,株连九族。此时,他也只能希望西门哲那边收到飞鸽传书,调整好计划,尽快成事,他也就可以成为辅佐西门哲上位的一大功臣,步入青辕王朝的朝堂,飞黄腾达。
经西门昊意外现身的一搅和,加上烧山刺杀伤兵以及谣言四起,没人理会这个大臣的话,人心惶惶的小心搜寻起来。
西门昊快马加鞭,凭着暗线留下的信号,轻易的摆脱乌托的追逐,先一步抵达月华国边疆小镇。这个小镇原本已经割让给青辕王朝,由于那场惨败的战事,又被月华国收复,盘踞着月华国的兵马。
小镇上有名暗线在接头,西门昊与他躲到了暗处,询问,“一切都准备好了?”
暗线道,“凭主上信物,大批兵力已经开始分散返回京城,南疆留守兵马整装待命。莫将军由于突然得到了主上的消息,非要面见主上才可放心。”
“好,马上向营地传递消息,命莫将军带兵反攻,朕很快就与他会合。”西门昊道。
趁乌托现在还紧张着京都的情况,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南疆的战争再次打响的时候,乌托才确定了疑惑的答案,真的是被西门昊诈唬住了。就因为他的担忧,他的惧怕,他不敢去赌,成了西门昊的软肋,让西门昊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脱,扭转了战局。
“皇上,您的决定是对的,京都的百姓会感激您的仁慈之心。”尾随在乌托身边的副将道。
乌托看着刀兵相交的战场,自嘲轻笑,他能算仁慈吗?他只是胆小,怕真的遭遇不测,失了京都,失了月华国的江山。如果他仁慈,怎会一次又一次将这些男儿送到战场,生死不卜?不管是进还是退,他要的只是他期待的霸业。
青辕王朝的士兵,由于得到皇上死而复生的消息,个个群起亢奋,骁勇征战。
而月华国的军营,收到了来自京都生变的风声,自然这些风声是经西门昊暗线的手段传过去的,足以扰乱他们的心神。
于是,青辕王朝的兵马在连败了多日之后再次获得了胜利,而且还是仅凭南疆驻军与从京城发来的少量人马赢了乌托的大军。
“莫将军,这边的战事就归你指挥了,朕要尽快赶回京城。”
战胜之后,西门昊对莫将军道。
莫将军神情凝重,虽然没有细问,可是当知道西门哲在西门昊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还不肯带兵出战就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第四六三章 西王进京
“皇上放心,有微臣在,绝不会让月华国赢得半分。”莫将军道。
“一定要小心,目前只要守住南疆边境即可,毕竟你我对月华国的地形都不熟悉,战图资料不全,还得仔细考证,千万不要步了朕的后尘。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朕好运,也并不是时时都有一个李炳拼死护驾。”西门昊道。
“谢皇上体恤!”莫将军感激道。
西门昊交代之后秘密返京。
然而就在他失踪的这段日子,西门哲已经开始按计划行事。
苏染画被困在西王府,虽然心系着西门昊的安危,但是却找不到任何逃脱的办法,在尽心保护着来之不易的孩子同时,心中还有一个信念,一天得不到西门昊的确切消息,就一天都不会放弃。
很快京城来人恳请西门哲带兵出征。
“好吧,本王这就带兵去。”西门哲懒洋洋的道。
朝中使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西门哲的不对劲儿,因为他出征的方向不是南疆,而是京城!
“王爷,您……”使臣惊讶的有些结巴。
“国不能一日无君,本王自然要先替皇兄去主持大局,只有稳定了民心才更好征战,不是吗?”西门哲说的很坦然。
“你……你……”
使臣就算反应再慢,也能明白西门哲的意思。
“来人,先带大人下去休息,之后的事本王会给天下一个交代!”西门哲凌声道。
使臣就这样被西门哲囚禁了。
苏染画呆在屋内,能够感受到外面涌动的暗波,她知道西门哲很快就要动手了。
门轻轻的被人打开,苏染画扭过头,不想去看那个身影。
“不想看我,不想跟我说话,是吗?你就决定在我面前永远做一个哑巴?”西门哲走到苏染画面前,一把扳过她的肩,逼迫着她面对自己。
苏染画睁大双眼,凌厉的目光如芒刺般射向西门哲,但是紧闭着牙关,一声不吭。
西门哲眸光凝缩,紧盯着苏染画,蓦地,将唇附上去,拼力的吸允着那双失去了血色的唇。
苏染画倔强的紧咬着牙关,绷着唇,不让西门哲有任何伸入的机会,直到双唇被吸允的红肿,也丝毫没有打开一道缝隙。
西门哲松开了她的唇,目光灼烈的盯着她,片刻,才狠狠的吐出一句话,“你等着,就算是哑巴,我也会将你一辈子捆在身边,别想逃离!”
苏染画撇过了头,不去看这张已经完全陌生的脸。
西门哲用力的按着苏染画的肩膀,松开了手,转身大步离去。
很快,苏染画就得到了返京的消息。
西门哲准备妥当,再次来到苏染画屋内,二话不说的拽着她出了西王府上了马车,而他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当春桃从府里奔出来的时候,西门哲已经带着苏染画上路了。
从离城到京城,一路上,苏染画没有说过一句话,自从那日收到战报后,苏染画就打定主意不再跟西门哲多说一个字,而且她也做到了。
西门哲用强掠的手段对待她,用无情的手段对付西门昊,她只能回之一个冷漠。
京城皇宫里的朝臣在听说了西门昊是跟着山崩一起失踪的之后,都各自有了不好的预感,说的好听一点是失踪,说的不好听就是被压在山下,粉身碎骨!
有些精明的人早已料到了西王会进京,只是没想到在与月华国的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西门哲就返京了。
“又要变天了。”储敏宫里,太皇太后叹道。
“西王真会那么做?”玉娘有些不信,记忆中的西王是那么的柔弱善良。
“他不是很快就要到京城了么?”太皇太后遥望着南方。
“那我们怎么办?”玉娘担忧的问。
“既然他这个时候进京,很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后面的事怕是无法控制的住了。”太皇太后道。
“您的意思是皇上如今的情形都是西王幕后操纵的?”玉娘惊问。
“哀家不愿这么认为,可显然就是如此,这一次连皇上都被他算计了。我们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前些天还派人去请他带兵征战呢,结果他的兵马指向了京城!”太皇太后语气沉重的道。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玉娘问。
“按理说皇上不在了,西门家的人也就该轮到西王登基,可如今皇上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还没有即位的理由,是迫不及待的要坐这个位置,群臣之中自然会有人不服,哀家也不能让他太过放肆!”太皇太后言辞犀利。
“玉娘这就去替太皇太后召集群臣议事。”玉娘道。
太皇太后垂下眼睑点点头。
西门哲的异常举动早已将各路大臣惊到了宫中,就算玉娘不去传召,也都纷纷来求见太皇太后。
“西王此举有趁机谋逆嫌疑,列位大臣以为该如何应对?”太皇太后循视群臣,问道。
“微臣以为该保住皇宫,将西王拒之宫外。”宰相李承一道。
太皇太后点点头,“只要皇宫未失,朝堂就不会生变,就算皇上真有不测,也应该按规矩推立新皇,由不得任人如此放肆。李大人的意思也是哀家所想的,马上调集御林军紧守皇宫,召派京城护卫队迎敌。”
一个“敌”字,便已决定了西门哲此时的身份,
护卫队不敌,西王兵马攻入京城!
护卫队不敌,西王兵马兵临宫门!
苏染画被西门哲圈拢在身边,亲眼看着西门哲一路上接收大批隐迹在市民百姓当中的人马,临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一只数万大军的军队。
这一定是西门哲多年的心血,在西门昊率军南下的时候,他的人马已经整装待发,直抵京城。
能够瞒过西门昊的眼线私养精兵,可见西门哲能力的爆发有多强!
京城的护卫队根本抵不过数万大军,西门哲所经之处瞬间瓦解。护城河也已被他的人占领,放下了被拉起的桥梁。
“那条水道早已被堵了吧?”西门哲扫了眼微波粼粼的河水,“不过,他定料不到我有一天会从皇宫正门长驱直入,就像取代他一般,没有任何阻隔。”
第四六四章 不发一言
西门哲顺利攻入了皇宫,御林军奋力杀敌,总抵不过精锐的数万铁蹄。
守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乔大柱一眼就看到了被西门哲强带在身边的苏染画,若不是苏染画及时给了他一个熟悉的暗号,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杀过去。
苏染画明白此时的局势已经大定,再反抗除了徒增伤亡无济于事,最主要的是要保尽可能少的伤亡。
西门哲环视一干被俘的群臣,最后走向太皇太后。
“皇奶奶,您是明白人,何必要大动干戈与孙儿作对?谁不是有家有亲人?让他们死在自己人手中,您的慈悲之心何忍?”西门哲道。
“天下臣民岂能容一个弑兄夺位的奸恶之人为皇?就算哀家不下令,那些守卫京城的将士也不从!”太皇太后义正言辞。
“是非评判由不得我,从与不从也由不得他们,此时整个京城都归我把持,皇宫自然也归我所有。”西门哲带着霸气十足的微笑,环视皇宫。
他实现了他的誓言,这一次回京,他再也不会离开!
“四皇兄!”西门晚跑来,一眼就看到她双眼红肿,明显是日夜流泪所致。
“晚儿!”看到瘦弱哀戚的西门晚,西门哲的心蓦地一抖。
“四皇兄,一切真的都是你的计划吗?那座山崩塌也是在你意料之中的吗?”西门晚站在西门哲面前,仰着头,颤抖的声音发问。
“什么塌山?”一直被西门哲拖着手的苏染画惊问,从西门晚身上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这么多天她只知道西门昊下落不明,至于原因如何一直得不到答案,看来是西门哲故意在对她隐瞒。
“皇上与李大哥所在的观战的石山突然就崩塌了,好好的山怎么会塌掉?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是你害死了李大哥!”西门晚激动的一把揪住西门哲的衣襟,痛声逼问。
“是皇上他们中了乌托的计策,与本王无关。”西门哲扒开西门晚的手,甩开,抚平自己的衣衫。
“若是你带兵征战南疆,我还信你的这句话,可是现在,”西门晚手指满宫的残战过后的狼藉,“你说我能信么?”
是没人会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信。西门哲看着西门晚清丽的眸光,还像当年那般的明亮,而他的心底却划过淡淡的慌乱。
就算他没有出手,可是令西门昊中了乌托的计本就一直在他的意料之中,西门昊发生意外岂能真的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一心执念要拥有苏染画,要夺取西门昊所有的东西,可是无辜的西门晚却因他失去了所爱的人。
他将自己誓言的实现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他真的会拥有实现誓言的快感吗?
“你还我的李大哥,你还给我!”西门晚发了疯一般的再次冲到西门哲面前,用力的撕扯着他的衣襟。
“天下男人何其多,我会帮你找一个更贴心的。”西门哲松开苏染画,双手扼制住西门晚。
如果说这个皇宫一直存着仅属于他的东西,那么就只有他的母妃与西门晚,母妃对他无微不至的爱,西门晚则是他最贴心的妹妹。看着她因他而受伤,他的心还会痛。
“天下男人何其多?那么女人呢?你带着皇嫂又算什么?”西门晚甩开西门哲,手指着苏染画。
经西门晚这么一指,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苏染画身上,他们的皇后,是与谋逆的西王一起进京的。
当年的谣言连同西门哲如今的行为很快被人联系到一起,瞬间红颜祸水的名号便毫不犹豫的扣在了苏染画头上。
“晚儿,你先下去,所有的事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大事未定,西门哲还未正式登基,不想在西门晚的事上浪费时机。
最主要的是,他无法回答西门晚的质问。天下女人何其多,他偏偏心仪苏染画,从不曾改变。
西门哲的属下将西门晚带了下去。
西门晚一边被拖着走,一边高声喊道,“西门哲,你将活生生的人葬在石山下就能心安吗?你是个侩子手!”
所有人闻之色变,从未有人亲口说出人已命丧石山这样的话,只有西门晚第一次这样的嚷出,带着强烈的悲愤。
“只要一天不见皇上的尸首,就不能武断的说皇上驾崩。”太皇太后正色道。
而苏染画已经听不到所有的话,她只知道西门昊遇到了山崩,所以才下落不明。一直以来她只以为西门昊是与众军失散了,流落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从来不知道西门昊经历了山崩。
看西门晚为李炳的悲伤,对西门哲的恨,还有众人凝重的神情,苏染画的心越发的凄凉,浑身不住的开始发抖。
昊,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
苏染画在心底嘶喊。
“皇上是否驾崩无所谓,现在本王才是即将登基的新皇。”西门哲一把揽住瑟瑟发抖的苏染画,“不过,你们的皇后不会变。”
苏染画猛的肘部后掣,击向西门哲,回身一掌推进,后退几步,避开他,向太皇太后一边靠近,冷厉的双眸盯着西门哲。
“你又朝我动手?你不在乎你的孩子了么?”西门哲笑问,带着几分宠溺,像是对待一个淘气的女人。
苏染画就那样一声不吭的盯着西门哲,当知道西门哲向她隐瞒了西门昊的情况时,她就知道西门哲的心底是很在意她的,虽然已经在处处强压着她,逼迫着她,可还是对她有几分顾忌,没有拿西门昊的真实情况去刺激她。
他虽然心存一丝不忍,可是她却无法感激他,他所做的已经让她没了对她残留任何情义的理由,就像西门晚都视他为敌。
他将所有人跟着他一起步入魔道,带入了痛苦的深渊。
“到了这个地步,你连说恨我一句的话都不肯?”西门哲笑的有几分凄苦,她果然是对他再无话可说!
比恨更可怕的是如同面对一堆腌臜的垃圾,不屑置理。
可是,你有能耐一直对我不发一言吗?西门哲的笑意突然一变,闪过稍纵即逝的狠戾。
第四六五章 投毒
“我会让你亲口来求我的。”西门哲无比肯定的道,“我这就去锦阳宫等着。”
看着西门哲带人离去,苏染画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相信已经有半条命去寻西门昊而去。
“主子。”乔大柱来到苏染画跟前。
“弟兄们怎么样?”苏染画无力的询问。
“弟兄们见情况不好,都紧守着太皇太后,在西王出现前,都散去,如果主子有什么吩咐,随时待命。”乔大柱道。
苏染画点点头,“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西门哲手中,凭你们的力量很难扳回全局,你们只要保护好自己,留的青山在,以备后用。”
“是。”乔大柱道。
“总算怀了孩子,哀家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决计不会让你离宫涉险,好在如今孩子还平安无事。只要后继有人就是好的。”太皇太后走过来,看了眼苏染画的肚子,叹道。
“太皇太后说的对,不管皇上怎样,你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他可是皇上的命脉,是皇上生命的延续,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无论如何也得坚强的活下去。”玉娘也走来劝道。
“你们都料定昊遭遇不测了吗?”苏染画抖唇问道,昊若有意外,她会痛的无力保护这个孩子,可是她又要必须保住他们的孩子,否则再遇到西门昊的时候,哪怕在天上人间,她都无颜面对。
众人不语。
苏染画做了一个深呼吸,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孩子的。”
“好了,大家都寻地方歇息吧。”太皇太后道。
如今皇宫被困,朝臣们也出不去,听了太皇太后的话,想也不想的便跟着太皇太后去了储敏宫,绞尽脑汁寻思,也想不出什么计策。
苏染画躺在储敏宫内殿的榻上,闭目小憩,满脑子都是西门昊的身影,挥之不去。
她也在想对付西门哲的办法,她知道林管家还带着人在宫外没有任何动静,西门昊隐在暗处的人还没有联络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西门哲做了皇帝,天下的兵马都会归顺他,要想反击,脱离西门哲的掌控,只能靠西门昊留下的林管家手中掌握的那些人。
寻思间,忽然听到殿外大乱。
苏染画心头一惊,以为是西门哲带人来了。起身出去一看,包括太皇太后在内的储敏宫里所有的人都捧腹哀呼,痛苦难忍的样子。
“怎么回事?”苏染画奔到太皇太后身边,扶起她。
“应该是茶水里被下了毒。”太皇太后手指着喝剩的茶盏。
“主子!”乔大柱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同样是痛苦之色。
“大柱!”苏染画走过去,“你也中毒了?”
“不止是属下,弟兄们都中毒了!”乔大柱指指门外。
苏染画连忙奔出去,只见外面宫人属下倒了一片。
“西门哲!”苏染画恨恨的吐出三个字。他是逼着她要去面对他!
“你们等着,我去讨解药。”苏染画当机立断,她没有跟西门哲硬耗下去的资本,不能因她赔上这么多条人命。
来到锦阳宫,西门哲高坐在属于西门昊的位置上,看到面含愠色的苏染画,神情自若的站起身,走下龙椅,“这么快就来见我的?”
苏染画伸出一只手,冷冷的道,“解药。”
“你这是什么态度?求人的语气还这么硬?”西门哲挑挑眉。
“请你拿出解药,你已经占了皇宫,没必要再对宫里的人下毒手。”苏染画按压着火气,尽量语气平和。
“难得你一下开口对我说这么多话。”西门哲笑笑,“可是,我还是不满意。”
“你要怎样?”苏染画眸光一凛。
“喝了这个,我就给你解药。”西门哲顺手将一个瓷瓶丢给苏染画。
苏染画抬手接住,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她已经是百毒不侵的身体,任何毒药都伤不了她。
“堕胎药。”西门哲淡淡的说出三个字。
堕胎,犹如割肉,算不得是毒。
苏染画的头嗡的炸响。
“我答应过你,让你带着孩子平安返回京城,至于后面的事……”西门哲顿了顿,“你的表现着实令我担心,考虑再三,我认为不能让他的孩子活在世上,斩草除根的道理你应该懂。没了他的羁绊,想必你也会死心。”
“你这是在要我的命。”苏染画捏着药瓶,沉声道。
“实话告诉你,来京城之前,我专门找了毒婆婆,我告诉了她洛颜与鬼谷的情况,她给了我毒药。我只是想多一些筹码,她则是想要寻一个可以入药的人。如果你死了,我会让宫中所有与我无关的人为你陪葬。”西门哲语气平静的道。
“你又把洛颜出卖给了毒婆婆?”苏染画瞪向西门哲。
洛颜重伤在身,楚航为她疗伤,情况怎样还不确定,若是被毒婆婆上门搅合,一定会更糟糕。
西门哲是如此的懂得一举多用!
“先不说别人了,现在怎么做,都在你。”西门哲回身坐回龙椅。
“哲儿!”
突兀的声音令西门哲身躯一震,寻目望去。瑶太妃走进锦阳宫,缓缓的来到西门哲面前。
“你是不是要让我此时跪下,对你高呼万岁?”瑶太妃的声音在轻颤,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儿子会做出这样惊天的举动。
“母妃,原本我想以太后之礼向您跪安,不想您现在来了。”西门哲起身走下龙椅。
“我不要做什么太后,只要活的安生。”瑶太妃道。
“不做也可以,我会让你在春林苑安享晚年。”西门哲温顺的道,在瑶太妃面前,他努力的做回往日的西王。
瑶太妃摇摇头,就算他再温顺,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
“放手吧,先带兵出征,去寻找皇上,这里不是你该碰的。”瑶太妃劝道。
“等我登基之后,自然会带兵踏平月华国。”西门哲豪气万丈,威凌的目光一扫,瞟到了锦阳宫门口躲闪的身影。
身形一闪,划向门口,西门哲将那个身影揪了出来。
第四六六章 被逼饮药
“我就说母妃怎么会来,原来是你想找她做说客。”西门哲一把将白盏凤甩到一边。
“你做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没人去找我,我岂能置之不理?”瑶太妃道。
“母妃,你柔弱了那么多年,难道真没想过立于众人之上?”西门哲问。
瑶太妃摇摇头,神情凝重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争来争去,你会觉得快乐吗?”
“得了天下,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您说我快不快乐?”西门哲哈哈大笑,“如今我再也不必受任何人的欺辱,踩在万人之上,您说我开不开心?母妃,当年的我真傻,不知道争抢,否则早就奠定了基业,也不必多熬了这么多年,多给了西门昊几年做皇帝的机会。”
“你说这样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真的全能得到吗?”瑶妃说着扫了眼一侧的苏染画。
苏染画是西门哲心中拔不掉的痛!
“最起码她这个人现在必须屈从与我。”西门哲固执的道,走到苏染画跟前,一字字的问,“你喝还是不喝?”
“哲儿——”瑶妃厉声叫道。
“母妃,向来你从不理会外事,如今你也不要理会儿臣,我不想在你跟前也感受到不公平。”西门哲打断瑶太妃的话道。
“哀家真没想到你今日会如此不可理喻!”太皇太后强忍着毒痛,在众人的陪同下赶来。
“母后,臣妾无能为力。”瑶太妃走到太皇太后身边,歉疚的道。
“你们不必在我母妃身上打主意了,今日我所做的与她无关,她也管不得我。”西门哲道,“如果你们真想活命,不如求求皇后娘娘。”
太皇太后一眼就扫到苏染画手中的药瓶,年长的经验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染画,不必为我们考虑,保护好孩子是最主要的。”
苏染画凄然一笑,看向太皇太后,还有她身边的恩师玉娘,身后的乔大柱弟兄们,一干目露哀求的大臣。
太皇太后可以为了保她孙子的血脉不畏生死,玉娘也可以对她有这份心。可是她不能让那些陪伴了她多年的属下为她受死,更不能让无辜的大臣们对她心怀怨念,怨她也就是在怨西门昊的选择。如果西门昊真的死了,她不能让他死了还要背负骂名。
“主子,您不要受威胁!”乔大柱与其余属下异口同声道。
苏染画含笑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瓷瓶,仰头问西门哲,“如果我喝了堕胎药,你当真会给他们解药?”
“不是我让你这么做,是你求着我这么做,求着用堕胎换他们的命。”西门哲冷声纠正。
“是,我求求你,这样可以吗?”苏染画扬起手中的药瓶,淡然轻笑,痛在心底。
“好,乖乖的喝了它,我就将解药给他们。”西门哲伸手替苏染画轻轻拢起额间的碎发,柔声道。
这样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嗜人不见血的魔鬼。
“好,我信你,我喝。”苏染画含笑拔下瓶塞。
在众人的阻拦声中,苏染画一仰而尽。苦涩的药汁挂在唇边,让不散的笑容充满妖魅。
“记着,千万不要寻死,否则我能在储敏宫的水源下毒,也可以让整个皇宫都成为毒场,死人的坟墓。”西门哲手扶着苏染画的后脑勺,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轻声道。
苏染画闭下眼,一滴泪滚落,为那再次不见天日的孩儿。
西门哲掏出一包药扔向众人,“你们赶快离开,皇后娘娘体虚,需要休息。”
乔大柱很想带人跟西门哲拼命。
“大柱,带人下去。”苏染画沉声道。
乔大柱与众人僵立原地。
西门哲回头扫了眼,微微一笑,“染画的人还真不少,若不是被毒逼出来,我还不知道宫中还存着这么多的危险,这些人是全部吗?”
“你们先下去,我要调养身体。”苏染画没有理会西门哲,又道。
是的,孩子已经没了,养好身体才是最主要的。
乔大柱听命,陪同太皇太后带人离开。
“你呢?想等着我将晚儿找来为她的母妃亲手报仇吗?”西门哲冷眼瞟向白盏凤。
白盏凤神情一凛,不敢停留的跑出了锦阳宫。
“送瑶太妃回春林苑。”西门哲接着命道。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瑶太妃叹了口气道。
众人散去,西门哲紧紧的搂着苏染画,得不到她的爱,就要让她恨,总好过在心中留不下任何的地位。
“储敏宫的水已经不能喝了,去乐敏宫吧。”太皇太后在半路上道。
于是,一群人来到了白盏凤的乐敏宫。
突然,意外出现的林管家让众人眼前一亮,而林管家身边的蒙面陌生男子则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皇后娘娘情形怎么样?”林管家问。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没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蒙面男子的眸光轻轻一闪。
“这位是?”太皇太后疑惑的询问,除了刚见面时对她行了礼,这个人一直不发一言,但是他的眼睛极为熟悉,而且从听到苏染画的情形时闪烁的目光可以断定,他是认得苏染画的。
“他是来帮助皇上的人。”林管家这样解释道。
“帮皇上?”
蒙面人顺手扯下了面巾,“是的,我叫楚航。”
众人看到他的面目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而白盏凤则“啊”的惊叫出声,像见到鬼一般的大惊失色。
这个人透出的闲散的气息证明了他不是皇上西门昊,可是他又与西门昊长的极为相像,若不是不同的气质,还有他及时自报姓名,一时都很难分别。
“西门哲的守卫极为森严,暂时只是我跟林管家潜进了皇宫,有了接应,皇上在外的暗属会很快潜进来。”楚航道,“经过林管家首肯,宫内所有的事暂时听从我的安排。”
林管家在一旁点点头,如果不是楚航找到了他,他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西门哲。
“你是楚航?”白盏凤不顾众议,走到了楚航面前,仰头目不转睛的望着这张脸。
“是的。”楚航紧盯着白盏凤,压抑着万千情绪回道两个字。
第四六七章 孩子,委屈你了
“你……还活着?”白盏凤不由的伸手摸向楚航的脸,喃喃的道。
楚航轻轻撇头避开,不去看白盏凤。
太皇太后觉察到二人之间的异样,凌厉的目光射向白盏凤。
原本她以为楚航是易容成了西门昊的样子,现在看来他的这张脸是真的。
“你真的还活着!”白盏凤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眼含热切的望着楚航。知道真相的她在见到楚航的时候毫不怀疑的就想到了她亲手抛弃的那个孩子的身上。
“如果不是为了惩治西门哲,为了帮助西门昊,死我也不会站在你面前。”楚航回过头,冷冷的道。
在他如此冷冽的面对白盏凤的时候,众人才有种恍惚他就是西门昊的感觉,二人是如此的像。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白盏凤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什么人?”太皇太后不得不问了。
“母后,他也是您的孙儿,是皇上的双生哥哥。”白盏凤痛哭流涕的道。
皇上的哥哥,也就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另一人选,难怪西门哲会迫不及待的回京夺位,并不是他按耐不住,等不到最佳时机,而是怕节外生枝,被这个还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西门家的血脉破坏掉了他的大计。
太皇太后此时才算捋清了西门哲的想法。
“你们的事之后再说,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太皇太后暗压下一切疑问,问出关键的问题。
“如果皇上能平安回来是最好的,若是皇上真遭遇不测,这个天下也不能交给西门哲。”楚航寒眸忽现,“最起码我不会任由他坐上皇位的。”
“哀家看你并不是热衷权势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你存在的消息。”太皇太后审视着楚航道。
“皇位谁都可以坐,唯独西门哲不可以。”楚航说的字字清晰,当他用铁锤砸伤了洛颜,当他将鬼谷的情况出卖给毒婆婆,让毒婆婆潜上鬼谷作乱,打破了他正在为洛颜运功疗伤,令洛颜生命垂危的时候,他就决定不能够再袖手旁观。
“哲儿这个孩子已经变质了,如果有更合适的人,哀家同意取代他。”太皇太后算是表态。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所以楚航与林管家当下商议怎样拿下西门哲,再由他冒充西门昊的身份主持大局。
西门哲定在三日后登基,三天里,楚航与林管家也暗中将暗属接应到宫中,与西门昊安插在宫中的亲信取得联系。
三天当中,苏染画被西门哲留在了锦阳宫。大概是服用的堕胎药的药性比较温和,苏染画除了感到肚痛,流了一些血水外,并没有太大的不适。
登基大典的前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潜入锦阳宫,寻到苏染画的住处。
“楚大哥?”苏染画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像当日潜入北王府的情形。
楚航来到苏染画身边,在昏暗的光线下,默默的注视着她。
如果他可以早来一步,就不会让苏染画受到西门哲的逼迫,去做不得已的选择,同样是爱,他能够放得下,而西门哲却成了心头的死结。
见楚航没说话,苏染画坐起身,低声问,“你怎么来了?洛颜怎么样?”
“她还活着。”楚航只能这样回答,洛颜如今也只是存了一口气。
苏染画听出了楚航的悲痛,就像对待当年的自己。
“染画,这一次我是为洛颜而来,她是因西门哲而伤,我不会放过他。”楚航道。
苏染画点点头,“他的害人之心已起,早已不可饶恕。”
楚航把即将开始的计划告诉了苏染画,临走,苏染画看着楚航的背影,轻声道,“其实放下一段感情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但世间并没多少人能够做到如你这般。祈祷洛颜平安无事,你们能够相守终生。”
楚航身形微顿,没有言语,悄然离开。
他不知道若不是有了两年的故意遗忘,他能否真的将对苏染画的感情忘记,当做一场梦被洛颜的执着取代,但是他现在清楚的知道,他爱的已经是洛颜。
新皇登基大典的钟鸣奏响。
林管家收到了宫外的飞鸽传书,鸽子是苏染画从白依依那里取来的,之后转交给了林管家,用来与宫中联络,现在又派上了大用场。
“太好了,皇上有消息了!”林管家兴奋的将消息告诉太皇太后。
“阿弥陀佛,太好了!”太皇太后眉眼舒展。
“我们可以安心的照计划行事了。”楚航双臂环胸靠在门口。
“孩子,委屈你了。”太皇太后走过去,语气沉重的道。
这三天她已经问清了事实,知道了一切真相。楚航不仅没有任何针对皇家的怨言,反而放开了与西门昊的隔阂,帮助他。这样的人才能够活的真心舒坦。
其实细细说来,楚航差点被亲生母亲杀死的事实与当年西门显楚差点死在他的父皇手中如出一辙,但是西门显楚放不下这些恩怨,让自己走向了不归路,同样西门哲也是因为种种怨念,促成了今日的局面,若是他们二人都像楚航这般豁达,所有的事也就都太平了。
“当年我确实也曾心存怨念记恨,不过现在变了。”楚航神态悠闲的道,“宫里的事当真累,还要牵连到多少无辜的人。还是在外自在洒脱,浪迹天涯的好,人活一辈子,何必自讨那么多苦吃?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当年有幸离宫,不必圈在这座深渊里。云娘当真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也只有她一个亲娘。”
楚航的最后一句话是特意说给白盏凤听,并不是由于残存着对她的恨,而是与这个皇宫划清界限,他是楚航,与西门家无关。
如果说在没有西门昊的消息前,楚航还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收这个场,现在知道西门昊还活着,已经准备回京,他也就不必再操多余的闲心了。
“替我好好的谢谢云儿,好好的谢谢她。”白盏凤道,若是当年她一定会责怪云儿办事不利,不听吩咐,现在她只有对云儿满心的谢意,正是因为云儿的“不听话”,才让她得到今日的释然,不必继续做有关那个孩子的噩梦,也是一个解脱。
第四六八章 借用身份
昭和殿,登基大典准备就绪。
锦阳宫里,苏染画在西门哲的注视下被宫女围绕着精心打扮,高耸的发髻,端庄的凤服,彰显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气势,只是眉宇间怎么都无法抹平那沉重的哀云。
“让她们都下去,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苏染画淡淡的道。
西门哲挥手遣散所有的人,令人窒息的屋子里只留有他与苏染画。
西门哲站在苏染画身后,扶着她的双肩弯下身,看着铜镜中二人的身影,弯唇笑道,“你看,我们是如此的般配。”
苏染画盯着镜中的西门哲,面无表情的道,“是不是你死了,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我不怕你杀我,能够对我发泄你心头的恨意,总比对我不发一言的好。”西门哲直起身,他能感受到苏染画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你死或者我死,都会有整个皇宫来陪葬,我们都不会寂寞。”
“你认为毒婆婆的那些毒能一直牵制住我吗?”苏染画回身站起,射向西门哲的目光无尽的清冷。
“我给了你三天思考的时间,这就是你确定的答案,同归于尽?”西门哲墨眉一扬,“如果你要毁了我从西门昊手中夺来的江山,令青辕王朝分崩离析落入无数早已虎视眈眈的诸如冷家之流的人手中,让西门昊临死都因你背负上葬送国脉的骂名,我不会躲避你的出手。”
是的,这样沉重的理由让苏染画承担不起,她不能让这恢弘的百年皇宫化为一片废墟,让众多的人因为她的不甘死于非命,让西门昊受她的连累成为毁了青辕王朝的罪人,恶名留存。
但是,现在楚航来了,她放心了,皇宫不会被毁,还有西门家的人在守着江山,而她——
苏染画寒眸一闪,手臂清扬,一把匕首隐在袖中,直刺西门哲的心房。
西门哲毫无防备,或者是真如他所说的不会躲避,任由匕首插进自己的身体。
瞪大的双眼盯着苏染画,西门哲没有料到苏染画会对他下如此的重手,她怎么能下的去!他强加给她的负担那么大,她都可以毫不在乎,只为令他求死?
难道她对他的恨已经超越了所有,可以对所有的羁绊都不管不顾?
苏染画的寒眸凝聚在西门哲血染了明黄衣袍的伤口处。昨夜楚航只是告诉她可以对西门哲出手,制止他参加登基大典,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楚航拖延时间好布置宫中的事,以西门昊的身份出现制敌。
但是,就在出手的刹那,苏染画很想亲手了结了西门哲的命,也许他死了,才能驱掉他身上的魔气,才能让他在心灵深处寻到真正的解脱,还有……不能不承认她也有为失去的孩儿,为西门昊,李炳报仇的心。
“也好,能死在你的手中,我很安心。”西门哲的后退一步,拔掉胸口的匕首递向苏染画,“这一刀有些偏了,没有致死,再来一刀。”
苏染画看着西门哲血淋淋的手,血淋淋的刀身,是的,她刺偏了一些,当刀尖刺向西门哲的时候,她的脑中闪过了第一次在刑事房的牢狱中见到的那张充满稚气的脸,还有那香甜的莲子糕,那是她第一次接受到的来自外界的关心,是残存在心底的温暖。
看着那把血染的刀,苏染画没有接,为什么他还要像魔鬼一般的逼她?到了这一地步,为什么不亲手杀了自己?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残害她的爱人,夺了她的孩儿,就连死都要逼迫着她,撕咬着她。
“王爷,皇上返回昭和殿了!”
突然有人鲁莽的闯进锦阳宫。
“说清楚,什么皇上?”虽然身负重伤,但是西门哲依旧强撑着底气怒道。
那个人见到浑身沾满鲜血的西门哲,惊骇的僵了一下,听到西门哲的怒问,才哆嗦的道,“是皇上,他平安回来了!”
“胡说!他进京入宫,本王怎么没有得到一丝消息?”西门哲不信,就算山崩之后西门昊侥幸逃脱,可一定是身负重伤,不可能这么快的悄无声响的返回京城,更不可能轻易的进了被他的人严密把守的皇宫。
如果定要说那个人是西门昊,那么——
西门哲一下就想到了楚航。
黯然轻笑的目光对上苏染画,西门哲恍然点头道,“怪不得你可以不管不顾的要我的命,是楚航来了,对不对?”
“你不是听到了吗?是皇上平安回宫了。”苏染画淡淡的道。
西门哲将匕首丢落在地,顾不得胸口的伤,闪身离开锦阳宫,赶往昭和殿。
一眼看到高居龙椅上的人,西门哲涌动着内力高声道,“他不是皇上!”
知道楚航身份的人心头一震,以为楚航就是西门昊的人则惊诧的来回望着二人。
“朕坐在这里,你就睁眼不认了么?”楚航轻轻一笑,神情举止与西门昊一样的威严冷霸。
“楚航,本王因为爱惜你的绝世医术,可以造福百姓,所以一直都没有动你,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到宫中对付本王。”西门哲走向楚航,字字清冷。
“重伤洛颜,让毒婆婆去鬼谷扰乱我给洛颜疗伤,让洛颜性命垂危,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阻止在你举行登基大典之后?”楚航起身走向西门哲,二人面面相对,楚航用低沉的只有西门哲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西门哲微震,确实,他只要让楚航晚一步出现,等他顺利登基大局已定之后,楚航将难以对付他这个新皇,而他则可以用帝王的权威去压制楚航,毕竟楚航是世间的神医,若能留,他自然舍不得除掉,毕竟谁也想依靠高明的医术活的长久。
“朕告诉你,朕就是朕!至于是谁心怀不轨的对付别人,天下人都看的清楚。”对西门哲单独说完之后,楚航高声道。
不错,就凭他的脸他那与西门昊相差无几的神态,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眼前的皇上,而他借用西门昊的身份站出来抵抗西门哲是最省事的办法,若是弄的全天下都知道突然又冒出一个跟西门昊相像的人,更是乱上添乱。
第四六九章 等待援军
“我就是在夺位,你有能力扭转乾坤吗?”西门哲毫无所惧的冷笑,他的数万大军就盘踞在京城内外,就凭楚航与西门昊残余的暗属力量能扳回几分?
“若是你无事,或许有不小的难度。”楚航说着垂眸瞟了眼西门哲的伤,“你能确定自己还有那个力量坐皇位吗?”
他只是让苏染画对付西门哲,却没有提出让她杀死他,可是看西门哲的伤势,楚航一眼就知道苏染画是抱着杀死他的心的,但在刀尖触碰过去的时候还是偏了。
他就知道对待西门哲不像别的那些拥有深仇大恨的人,就算两人之间的仇越来越大,可是残存的记忆,哪怕已经模糊也还会影响出手。这就是他没有强要求苏染画做什么的原因,不管西门哲死与不死,他不想让苏染画被逼着去选择一个决断。
事实正不出他的所料,苏染画无法做到对西门哲的一刀毙命。
就算她有杀手般冷血的心境,经过这么多年的纠葛缠绕,这么多年与西门昊的恩爱,那冷冽的心也早已淡化,血液拥有了温度便有了牵绊,有了顾念。
西门哲与楚航四目相视。
他们也是亲兄弟,却势如敌我。
西门哲知道面前的这个人除了具有超高的医术,还有意想不到的手段,当年西门昊追查他时了无所获,如今他依旧可以悄然不知的潜进皇宫,准备好针对他的布局。
西门哲懂得防备楚航,怕楚航因为西门昊的事来阻挠他成事,所以他重伤洛颜,又与毒婆婆勾结,想用楚航的医者之心,还有对洛颜升起的爱对她的牵挂去阻止他进京的路,只要多拖几日便可。
结果楚航出乎意料的提前进了皇宫,若知如此,西门哲绝不会将登基大典押后三日。是他的失算错失了机会,给自己增加了难度。
“是不是后悔没有尽快登基了?”楚航一眼看穿了西门哲的心思。
“是我错估了你的心,看来你的心并没有全部给了洛颜,还留在染画身上。”西门哲道。
“你错了,正是因为洛颜,我才这么快的来对付你。”楚航道,“洛颜被你伤的很重,现在被我冻在冰室里,若是洛颜有意外,我定要寻你报仇。我自然知道你若做了皇帝之后,我出手会困难许多,又要关系到新的天下命运,所以定要在你夺位之前断了你所有的梦!”
“替洛颜报仇?”西门哲冷笑,“你既然想到为洛颜提前报仇,就没想过为你的弟弟西门昊报仇么?”
“他是我的弟弟,你又何尝不是?”楚航道,“当年我就说过如果你愿意认我的话。如果你为了夺位只与西门昊相争,这些朝廷纷争的事,我根本不会参与,哪怕西门昊死在皇权的争夺中,只能说是他身在这个漩涡中的命,无可厚非。可是你的出手已经超越了夺权的底线,接连对无辜的人下手,甚至狂赌上了整个皇宫的存亡,这……我绝不会撒手不理。”
“说的好听,如果只是西门昊死了,你能平静的看着苏染画为他痛不欲生?”西门哲冷笑,“说到底你还是在替苏染画出头,可怜了洛颜对你一往情深。”
追到昭和殿,静静的站在二人跟前的苏染画蓦地一震。
楚航瞟了眼苏染画,坦然道,“你还是错了,当我回到皇宫对付你的时候,心中从来没有为她想过,我只是念着洛颜,要为洛颜讨一个公道,你也知道洛颜是什么样的女子,被你利用到她的善良,我必不会让你如愿!”
苏染画看到楚航眉心间的痛,那痛是为了洛颜,所以她可以自私的松口气。
胸口伤处的血流淌不少,西门哲渐感到体力衰弱。虽然他早已预防万一的让亲信准备好了毒婆婆的毒,但是楚航的出现令一切都成了徒劳,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利用宫外的数万大军,守着他站离在几步之遥的天下。
至于宫中,则免不了他的人与重新振作的御林军,还有那些潜进皇宫的西门昊的暗属们再次展开一场厮杀。
旁人听不到楚航与西门哲的对话,只看着二人势如水火面面相立。
“不要以为占了皇宫就能把本王打败,本王不信你有本事抵抗宫外的数万大军!”西门哲长喝一声,拼力展功退开,即使血染黄袍,但尽显傲人风姿,像不败的王。让众臣见识到了驰骋沙场的不败西门大将军。
西门哲迅速带人离开昭和殿,返回锦阳宫,一边疗伤,一边开始指挥与楚航的战斗。若不是他身负重伤,一定会与楚航在昭和殿正面厮杀一场,现在他只能先后退一步,从兵士身上着手,免得一不小心落入楚航之手成为傀儡。
“你为什么不抓住他?”苏染画问,她以为楚航会向西门哲出手,所以她避开了,结果楚航没有动,眼见着西门哲逃出了昭和殿。
“若是冒然将他擒拿,我怕宫外的数万大军群龙无首,截然生变,若是被我们不知的有心人利用,会一发不可收拾。”楚航解释道。
确实,盯着那个位子的人不仅西门哲一个,此时还要靠西门哲的凝聚力去统领那批大军,不要临危生乱,落进他人之手。
“不知皇上可有办法诏令莫将军回京救驾?”李承一道,他知道这个皇上是假的,可也是皇家的纯正血脉,若是西门哲谋逆被压,西门昊了无音信的话,天下也只能落进他的手中。
“李大人放心,援军很快就到。”楚航道,宫外已经传回消息,派去南疆的兵马早已开始暗中返京,虽然西门昊还没有与之会合,但是只要有兵马就能压制了西门哲。
那些兵马几乎是与给京城传递消息的人一起动身的,暗属的消息先一步传到了林管家手中,兵马生变的消息后一步才被西门哲获悉。
虽然依旧掌握不到西门昊的消息,但是莫名返京的兵马让西门哲不得不防备起来,可是他的主力大军都抵达京城,想要派去半路拦截也着实不易,毕竟皇宫局势骤变,突然出现了楚航,让他还要再次在宫中开战,虽然楚航在宫中的力量与大军相比微乎其微,可若是南疆的兵马抵京,也足以会对他形成前后夹击的不利局面。
第四七零章 秘密来历
危情就是严命,奔赴南疆的兵马夜以继日的赶路,迅速直抵京外。
身负重伤的西门哲根本不可能与楚航争抢时机完成登基大典,何况如果兵马抵京,就算他做了皇帝,也会被推下龙椅,所以此时的问题已经不在登基与否,而是要拼力守住京城。
西门哲想要出宫亲自指挥战斗,但是被楚航派人拦截,西门哲从未想过此时想要出宫也会变的不易。
明知道援兵返京,楚航轻松了许多,根本不必担忧宫外的数万军马,只要将西门哲缠在宫里,令他脱不了身,剩下的等着西门昊回京即可。
离开南疆的西门昊策马奔腾,很快就追上了之前派回京城的兵马,与先锋兵马同时到达京外,与盘守城门的西门哲的兵马展开第一场厮杀。
很快,后备兵马赶到,接连不断的大军压至,西门哲的人见是皇上率军,又明知自己做的是谋反之事,所以根本没有死守征战,也不去计算究竟谁胜谁负,只被那突然翻涌京城的大军气势压迫,弃甲投降。
西门昊带军顺利进京,直抵宫门。
“他来了,我该走了。”楚航收到了宫外的消息后,风轻云淡的一笑。
“已经回来,就不要走了,你们兄弟可以一起守我青辕王朝的江山。”太皇太后道。
“对,我会提请皇上封你为王。”白盏凤紧跟着道。
“王?”楚航嗤鼻轻笑,“王算什么,如果我愿意,此时早已没了西王与皇上的争斗,高居龙椅之上的必然是我。”
太皇太后点点头,“哀家相信,如果你愿意,就不会只是与西门哲简单的纠缠,不为所动的等到皇上回京。”
“李大人。”楚航走到李承一面前,“你要知道,自始至终,宫里只有皇上一个。”
“微臣懂得,谢殿下大量,实乃我等福分。”李承一叩首道。
见惯了权位相争,手足相残,从没见过像楚航这般即使利益放在面前也毫不在意的皇子。以前的西王也从不争什么,但当他一步步强大起来之后已经发生了蜕变。只有这位被称为神医的楚航是真的洒脱。
“洛颜还在等着我,我要马上回去。”楚航对苏染画道。
苏染画轻轻的点点头,能将楚航逼出手,若不是洛颜的情形稳定,就是情况很糟。
情形稳定,楚航可以分身顾及这边的事,情况很糟就正如楚航所说,他要提前为洛颜报仇,断了西门哲的梦,很明显洛颜的情况如后,这当她亲眼看到洛颜为救她身重铁锤时就明白的,何况之后又有毒婆婆捣乱。
目送楚航的身影消失,苏染画才坠入了西门昊已经平安回京的消息中,双手按压着小腹,悲喜交加。
当西门昊率人攻入锦阳宫时,西门哲正在饮酒,手拿着壶把,仰头将酒从壶嘴倒入口中,浇湿了脸,浇湿了衣襟,浸透了胸口的伤。
好痛……
痛的不是皇位的失去,而是那随手一刀,他宁可苏染画的那一刀就了却了他的性命,不必再面对之后所有的事,成也罢败也罢,最终不过一撮黄土。
“昊!”苏染画闻声跑到了锦阳宫,当看到西门昊真的站在面前时,才相信一切真的不是梦。
泪如泉涌,唇边扬起幸福的笑。
西门哲侧眸瞟了眼差点死别的二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西门昊面前,抬手指点着西门昊的心窝,“老天为什么如此偏爱你?山崩都伤不了你,还能让你们再一起来刺痛我!”
“你的执念太深了!”西门昊盯着西门哲道。
“你根本不知道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的滋味!”西门哲一把摔碎了酒壶,奋力咆哮。牵扯到胸口的伤痛令他的眉头一皱。
“为了自己真正爱的人,我曾经放弃过,也曾做好过放手的打算,如果你真的爱染画,就不该让她背负这么多,不该拿天下来做赌注。”西门昊道,“你对她根本就不是真爱,你只是一直留恋着幼年在万安寺的身影,因为得不到,才被执念带入了魔境。”
“不是,不是这样的!”西门哲咆哮着不肯承认,他是那么的爱染画,怎么不是真爱?怎么能够不是爱?
“西门哲。”苏染画走向西门哲,直呼他的名字。
看着苏染画朝自己走进,西门哲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直直的看着她。
“染画!”西门昊紧张的叫了一声。
苏染画回头朝西门昊轻轻的点点头,又朝西门哲走去。
“你一直留恋着在万安寺第一次遇到的苏染画对不对?”苏染画走到西门哲面前轻声道,西门昊的话突然点醒了她,让她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看着苏染画平静的问自己话,西门哲机械的点点头。
“你信灵魂游离之说吗?”苏染画轻声道,“对比你记忆中的苏染画与后来的我,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像……两个不同的灵魂在身?”
西门哲直视着苏染画,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在心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告诉他,后来已经成为皇嫂的苏染画与之前在万安寺见到的苏染画真的是不一样的,之后在南疆在月华国边境小镇上遇到的苏染画更是不可能在他记忆中存在的。
只是,他一直固执在得到苏染画上,从未静下心去寻找其中的答案。
西门昊的那张脸在同一个世上可以有两张,难道真如苏染画所说一个人的身上也可以前后寄居两个灵魂?
看着西门哲略带明澈的眼睛,苏染画轻轻的点点头,附在西门哲耳边轻声道,“万安寺的苏染画在嫁进北王府时就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一个留在北王府的替代品,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亡魂。否则你想想,我怎么会突然拥有那些特殊的身手,还有特殊的训练属下的手段?那些都是我从千年后带来的本领。”
西门哲错愕的望着苏染画,只觉得心灵深处有什么轰然倒塌。
第四七一章 好累
“皇上,皇上开恩!”
春桃一边高呼一边冲进了锦阳宫。
看着西门哲的目光朝自己背后的方向短暂了停留了几秒,苏染画回过身,一眼就看到了春桃怀抱的孩子。
“皇上,您能救回我们的孩子,也求您放过王爷,哪怕贬为庶民,只求皇上恩准我们一家可以团聚,皇上,求求您!”春桃一边恳求,一边抱着孩子叩首。
孩子是西门昊半路上碰到春桃后交给她的,春桃被西门哲甩在西王府,便独自起身追到京城,之后由于兵马严守住城门,一直进不了京。直到西门昊带兵攻入京城,才混了进来,以西王妃的身份冲进皇宫。
“其实你的心底还有些仁念,否则不会命在月华国与你勾结的那个大臣帮你看待这个孩子,虽然你借那个人之口对乌托提出了虏获孩子的计策,但也经过他的打点将孩子留在了王宫殷太后那里好生的养着,并没受到什么伤害。”西门昊道。
春桃抱着孩子,神情哀戚的望向西门哲。
西门哲的目光有些游离,根本没有听进去西门昊的话,只想着苏染画说的前后是两个不同的她,那么他一直念想的是谁?是什么?只是一个外表?
争到最后,所有的都是一场空,权势没有到手,人也根本不存在?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在安抚我。”西门哲轻摇着头,不愿相信。
如此诡异的事,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王爷,求求你,醒醒吧。”春桃面向西门昊呼唤。
小不点儿哇哇的大哭起来。
“哲儿!”瑶太妃跌跌撞撞的赶到锦阳宫,痛心唤道。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与她确实不一样。”西门哲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似在寻找幼时的那份美好。
“我好累,母妃。”西门哲收回目光,对上瑶太妃忧心沉痛的眸。
“孩子,歇下吧。”瑶太妃揽住西门哲高大的肩头,就像怀抱一个柔弱的婴儿。
“来人,带西王下去。”西门昊下令。
在瑶太妃与春桃母子的陪同下,西门哲毫无生气的被人带下。
不用人伸手,他自己轻飘飘的走着,仿佛灵魂已随着苏染画的那句万安寺的苏染画已死,追寻远去。
锦阳宫里瞬间寂静无声,只有苏染画与西门昊的无言相对。
二人默默的紧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昊,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苏染画悲痛的轻语,孩子是她一生的痛。西门昊还未来得及与她分享得子的喜悦,便跟着她接受失去的噩讯。
“有你就好。”西门昊只是重重的吐出这几个字,在山崩的那一刻,在与乌托拼死做赌的时候,他真怕再也见不到染画了,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西王给你服的并非堕胎药。”柳太医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锦阳宫。
“你说什么?”苏染画猛然推离西门昊,目露几许惊喜。
“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微臣冒然闯入锦阳宫,只是想及时禀报这个实情,那日西王向微臣寻的并非堕胎药,只是一种能够做成堕胎假象的药而已,只不过是为了刺激娘娘。”柳太医解释道,“娘娘自然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身体,与前两次滑胎定然不同。”
“你是说那药不是出自毒婆婆,而是你的手,是假药?”苏染画激动的问。
柳太医肯定的点点头,“是的,这些日子微臣一直被西王困着无法脱身,所以到现在才向娘娘禀明真相。”
大概是由于心情影响,苏染画摸上自己的肚子,感觉又是满满的。
“他的心总不是极恶。”西门昊揽着苏染画道。
像经历了一场死而复生,苏染画无限感怀……
数月后。
西门昊与苏染画散步在御花园,看着染画隆起的肚子,西门昊会心微笑,用不了多久,宫内将会有孩提的欢笑。
“染画,那日你跟四弟说的是真的?”西门昊问,虽然当日在锦阳宫,苏染画附在西门哲耳边低语,但是西门昊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他怎能真的旁若无事的眼见着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说悄悄话?不去凝神听就不是他西门昊。这事不关乎卑鄙与否。
“你说呢?”苏染画狡黠一笑,虽然之前西门昊从没有问,但她知道他是听到了,一直憋到现在才说还真不容易。
“你还真像一只千年的狐狸。”西门昊一把揽住苏染画的腰,勾起她的下巴,“一只成了精的狐狸,偏偏迷惑了我。”
音落,深吻落下,令苏染画窒息又沉醉。
万安寺,一间落寞的斋房。
西门哲一身素衣坐在蒲上,闭目,一手敲打着木鱼,一手拨动念珠,一遍又一遍诵着心经。
春桃抱着小不点儿站在屋外,将一些素菜放在了门口。
西门哲不愿见任何人,她也不进去打扰他,每天看着从屋内退回的吃剩的空盘,是落进心底的宽慰。
“风大,带孩子回去吧。”瑶太妃走来到。
春桃点点头,替小不点儿紧了紧衣衫。
就在婆媳二人转身的一刻,斋房的门突然大开。
西门哲走出屋子令二人异同惊喜。
“母妃,把这个交给他。”西门哲从袖中抽出一个折子交给瑶太妃。
“这是什么?”瑶太妃疑惑的问。
“与月华国的战事该有个了断了。”西门昊微仰天际,轻道了一声,便又折身返回屋内,在屋门闭住的时候,又道了句,“洛颜的情形不知道怎样了,将话传给楚航,我在这里随时准备为她偿命。”
“要让你偿命的不止洛颜,还有李大哥!”西门晚突然出现,走了过来。虽然语气很重,但已经没了当日嘶叫的疯狂。
“你想要,拿去便是。”西门哲背对着所有的人,平静的道。
“你以为我们能亲手要了你的命吗?”西门晚的嗓音微微的颤抖,“我们想报仇,可你也是我们的亲人,你是我的皇兄,是楚大哥的弟弟,我们怎能下得了手!”
“你们是想让我自殁?”西门哲面无表情的道。
第四七二章 儿女双全,幸福归宿
小不点儿突然的哇哇哭了起来。
“人已经伤的伤死的死,你纵然可恨,但我不想再给别人带来悲哀。”西门晚望了眼小不点儿,“我不想让孩子再跟随着我们在痛苦中成长。”
说着,西门晚深望向西门哲,深呼吸,“所以,我想让你回到她们身边,做回她们的支柱。”
“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西门哲道。
“我们不是在怜悯你,都是为了孩子!”西门晚纠正道,“你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否则当日你就不会给皇嫂吃假的堕胎药,你就不会真的将你的孩子丢在月华国置之不理。”
“你们走吧,如果皇上不杀我,你们也不取我的命,我宁可在万安寺孤寂终生,只有晨钟暮鼓才能让我的心得到宁静。”西门哲道,向前跨出一步,再次将屋门紧闭。
瑶太妃将西门哲的折子交给了西门昊,原来是与月华国作战的详细资料,包括每一处险境都记的清清楚楚。
“将这个誊写一份快马传给莫将军!”西门昊命身侧的太监道。
西门哲肯交出这个,不管是他放下了一些,还是出自对一个国家的忠心,都是很重要的举动。
有了西门哲的提点,可以尽快前攻,将乌托的兵马趋离南疆边缘,逐到被割让的城池之后,并且以战胜国的姿态再次对乌托施压,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让接连不断奔赴南疆的将士尽早回家。
“太妃娘娘,他还是不愿见人吗?”苏染画问。
“由他吧,现在我看着孙儿一天天长大就知足了。”瑶太妃叹了口气。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苏染画生下的是龙凤胎,姐弟俩,一下就圆了儿女双全的梦。
看着左右臂膀环抱的两个孩子,西门昊笑的合不拢口。
“真是原形毕露了!”苏染画躺在榻上撇嘴道。
“什么原形,更疼你的还在后面呢!”西门昊抱着孩子坐到苏染画跟前,逗着孩子道,“宝贝们说是不是娘亲最可亲?我们一起疼娘亲好不好?”
苏染画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仿佛霎间生活在了天堂。
锦华苑中的欢声笑语从此消散不尽。
西王谋反,但是由于将功补过献出折子,所以只是削去其位,罢免朝事,其家眷享受皇室待遇。
李炳护驾有功,西门昊为其修建了衣冠冢,追封护国将军。
莫将军率军大败月华国,并且长驱三十里后,迫使乌托迁都,与月华国勾结的属国畏惧青辕王朝不敢再出兵相帮,乌托只得孤军抵抗。
连同西门哲先前在月华国内买通的官员,里应外合,乌托终不敌青辕王朝的大军,溃败国亡。太上皇乌鲁奇忧心病逝,殷太后趁机逃到鬼谷,躲避在楚航身边,与云娘终日为伴。乌托下落不明。
战事结束后,西门晚特意到了那座崩塌的石山处祭奠李炳。
又一年的春末,蝴蝶谷,鸟语花香,蝴蝶翩飞。
苏染画带着一双儿女在谷中游玩,谷里的药庐与小房子还在,成为他们一个躲避宫中沉闷的好地方。
看着儿女欢笑的爬在草地上玩耍,苏染画的思绪阵阵飘忽在往事里,有痛有恨有恼有怒,但最终得到的是开心与欢乐。在所有人当中,他们一家是最幸福的。
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还记得生下孩子不久之后,苏染画去江南翠挽湖寻找楚航,为的是了解洛颜的情况,毕竟洛颜是因她才中了算计。
照着西门哲之前的描述,顺利的寻到了鬼谷所在的小岛,岛上的迷阵早已换新,很难破掉。
苏染画在小岛周围荡船数天,才等到了楚航出岛相见。
楚航的神情很憔悴,洛颜的情况依旧很糟。
在楚航到京城对抗西门哲的时候,他将洛颜放在冰室,那样可以让她的伤情处于睡眠,放缓恶化,可是若一直冻下去,只能留着一个活死人。
本来只是给洛颜疗伤,楚航可以保证洛颜生命脱险,但是由于毒婆婆意外闯入鬼谷,惊了正在给洛颜疗伤的楚航,一股真气没来得及顺收,倒流,冲了洛颜的心脉,犹如在她的伤上又加了一击。
楚航恼怒之下杀了毒婆婆,安置了洛颜,便直抵京城。
他曾想杀了西门哲,可是一想到他们本也是亲兄弟,想到洛颜还未真正的死去,他说服了自己不要下手,一门心思的放在救治洛颜上,如果洛颜死了,杀十个西门哲也不够。
“唉,这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云娘在一边暗自抹泪。
之前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之后爱上的人却如同相隔了半世。
“昊能活着,洛颜也一定能醒来。”苏染画站在楚航身边,看着如同沉睡的洛颜,依旧火红的衣衫,张扬着如火的热情,她若有知,内心一定如这火红般顽强燃烧。
“以前她像条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我曾对她不耐烦,也曾因为你的事恼她,她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好不容易才将心给了她,她都没有来得及感受到她想要的甜蜜,便一睡不醒,闭眼前还惦记着是我的想法,催促我去救你,就怕我清醒后后悔,她不知道我的记忆早已苏醒,已经悄然将心给了她,不是施舍不是在寻找感情的替身,我是真的爱上了她。”
楚航说着俯下身,握住洛颜冰凉的手,“颜儿,如果你听到了我说的话,就尽快好起来,不要让我难过,你根本舍不得我悲伤,对不对?我是鬼谷神医,你也不会让我失手,救得了别人也能救了你,是不是?”
苏染画是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返回京城的。
此时她看着儿女的欢笑,想起楚航与洛颜依旧会掀起悲伤。
当日由于西门哲的事,情况紧急,而且谁也没想到西门哲给她服的是假的堕胎药,楚航也没有再给她做什么检查,也就没有在第一时间确定她的孩子安然无恙。现在想来,真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相信洛颜此时的情况也是上天开的玩笑,善良的洛颜不应该就这么如一朵娇艳的红花黯然凋谢。
当苏染画渐渐的融入了正常生活的氛围中,她的心情越来越丰富细腻,会爽朗的欢笑,会忧郁的难过,那种冷静的淡然渐渐少了,看什么都会多了感情。
“娘娘,娘娘,大喜事!”林管家一边高声喊,一边从谷外奔来。
“林叔,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激动?”苏染画从草地上站起身,疑惑的问,能让稳重的林管家笑逐颜开的来报信,会是什么?
“楚公子与洛颜姑娘来了!”林管家道。
苏染画在三秒钟的愣神后,仰望天空,从未有过的蔚蓝……
第一章 妇唱夫随
依旧是红衣似火,依旧是白衣脱尘。
苏染画看着相依而立的二人,就像白雪与红梅,相互映照。
“梦儿,祈儿,来,见过楚伯伯与洛颜姨姨。”苏染画原本抱着女儿,又从林管家手中接过了儿子,走到楚航与洛颜跟前。
梦儿与祈儿还不足周岁,只会呀呀咿咿,朝着二人挥舞小手笑着。
“梦,祈?”洛颜念着这两个字,不着痕迹的瞟向苏染画。
那目光——
感触到洛颜的目光,苏染画竟不由的一震,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对,染画偏爱这两个字,由她取名了。”西门昊走来,从苏染画手中接过了梦儿。
几个人是在宫外明月楼会面的,西门昊下朝之后得到消息离宫赶来。
“很可爱的两个孩子。”楚航微笑着伸手捏住梦儿的小手,梦儿朝他咯咯的笑。
“我们以后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楚航侧头在洛颜耳边低语。
洛颜的脸没有红而是有些僵硬,咬唇不语。
“洛颜,谢谢你!”苏染画将祈儿也递给了西门昊,走到洛颜跟前,握住了她的双手,诚恳的道。
虽然当时她们都中了西门哲的算计,不过她还是要感激洛颜救她的那份心。若不是楚航妙手神医,洛颜早因她死了。
这份情,不是简单的一个谢字就能表述的,但是她也只能说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不必客气。”洛颜轻轻一笑。
苏染画眸光暗动,注意着洛颜,此时的洛颜给她的感觉与曾经不同,没了那种豪爽,比较内敛,难道是经历了几乎将死的沉病磨去了她的性情?
洛颜抬眸看着苏染画,她的眼睛像鹰一般的敏锐。
而在苏染画的眼中,此时的洛颜有一双猎豹一般的眼,仿佛能猎进她的心底。
而这样的感觉似乎翻起了她多年前的记忆,握着洛颜的手,不由的一松,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此时,已经从西门昊手中接过了梦儿的楚航发现了苏染画的一样,笑道,“是不是颜儿让你觉得陌生了?她大病初愈,多少有些不适,难免与之前不同。”
听了楚航的话,苏染画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走到了西门昊身边。
不管楚航怎样解释,她对洛颜升起的那份警惕都无法消散,好像一下回到了多年前,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那时她是杀手魅影,处处要小心警惕。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当对上洛颜如豹般的锐眼时,迅速的升腾起来。
“洛颜已经醒了,你们的婚事也该近了吧?”西门昊道。
对于这个饱受不公的哥哥,他少不了为他的将来牵挂。试想,如果他与楚航换位,他一定做不到如楚航那般面对不公的平静,也许他会成为第二个西门哲,所幸,不知不觉中,他有这样一个好大哥。
“一切都听颜儿的。”楚航说着,宠溺的望向洛颜,此前她不离不弃的追随自己,经历了一劫之后,换做他来迁就她,护着她。
“洛颜,你准备什么时候做新娘呢?一定早就迫不及待了吧?”苏染画笑道,如果是以前的洛颜,一定会不求一切的急着与楚航拜堂成亲,了却心愿。
可是,苏染画从洛颜眼中看到了一抹慌乱。
她在躲避什么?
“洛颜应该不是个害羞的人。”西门昊道,洛颜的反应也令他意外。
“难道在皇上眼里,民女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这一次洛颜没有躲避,大胆的迎上西门昊,反问道。
西门昊微愣,除了苏染画还没有第二个女人敢如此直视自己,就算当年女侠风范的洛颜,也是尽量避着他的眼。
“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总得好好的准备。这可不能像之前的那般随意。”洛颜很快垂下目光,低声道。
“颜儿一定还是怕我真心不够,谁让我之前从不在意她?现在换做我来纠缠她了。”楚航自嘲打趣道。
“洛颜,楚大哥对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你不信我们,也该信云娘,你的拒绝会伤了他的心,你不知道在你一伤不起的时候,他是怎样的为你受着煎熬。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必为求前后的公平再去考验他什么。”苏染画道,从楚航浅笑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抹伤痛。
“染画,不必说了,一切都由颜儿。”楚航打断了苏染画,目光深沉的凝视着洛颜。
虽然从她醒来之后性情与之前有些不同,但她确实是那个曾经缠了他好多年,已经被他深深爱上的女人。
也许是自己的坦白心意令刚苏醒的洛颜措手不及,在他面前低头惯的洛颜一时无法相信他的转变,不敢相信这份感情,所以才会拒绝,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带给她一份稳定的情感,所以他要做的不是急着与她成亲,而是让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确实已经爱上了她。
“你们打算在京城住些日子吗?”西门昊叉开了话题。
“不,我们只是顺路来京城看看,好让你们放心。”楚航道,“至于接着去哪儿,还是听洛颜的,反正之前我们就游历惯了,而且更不会呆在京城这么喧哗的地方。”
“你不要老是说听我的,还是像之前那样,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吧。”洛颜道。
“洛颜,不要这样,凭什么要夫唱妇随?妇唱夫随就不行?”苏染画道,要不是西门昊是一国之君,她早揪着他到处跑了,而不必仅仅是一年当中抽出那么一段时间去微服出巡。
“你这是什么意思?”西门昊佯怒沉下脸。
“没什么,就是我想去哪儿玩儿时,你不要阻止我就可以了。”苏染画呵呵一笑,他是皇帝由不得自己随便离宫,可是也不能老阻止她出门啊。
“你还是专心带孩子吧。”西门昊冷哼一声,他要的可是一家团聚,可受不了四处分居,所以,现在苏染画成了第一位入住锦阳宫的皇后,与皇上夜夜不离,备受宠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