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四章 你想当君子,可我是小人
苏染画侧身避开,冷冷的瞟向西门昊,“伤你太没意思了,不如拿你的明月楼玩玩儿。”
“随你,只要你开心。”西门昊回身端起酒杯,含笑一饮而尽。
身在墨雅轩,目睹的是熟悉的物件,还有那张极尽缠绵的大床。
已经被恨了许久的人突然又用那揉了宠溺,布满温情的眼睛在看着她,苏染画只觉得自己的心会跟着再次跳动。
“为什么?”苏染画盯着西门昊,问。她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他会一而再的判若两人?难道还没玩儿够吗?
可是就算知道是玩,她的心底也会有一种东西,叫无法自拔。
“我们可以再拥有一个孩子。”西门昊再次朝苏染画走近,抬手触碰到了她的脸颊,暖暖的目光中再无半点杂质。
“够了,别玩了!”苏染画一手打向西门昊,嘶哑着嗓音略显疲惫,,“在我的身体最脆弱不堪的时候,你残酷的将我抛开,甚至亲自宣读圣旨要将我处死!你还亲口对我说让我小心我的孩子,结果我的孩子成了白依依的眼中钉,成了你们权势之争的牺牲品,就算你没有直接插手,可你能说我孩子的死没有你的那部分原因?现在,我为了报复回来了,你觉察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利便又故技重施的拉拢我,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任你左右?”
“染画……”西门昊微抬起手指,望着苏染画的眼睛有些失神。
“不要再说了!”苏染画打断了西门昊的话,后退一步,“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已经让人去对付你的明月楼了,我知道你的据点不止明月楼一个,但是可以作为我对你宣战的一个讯号。明月楼很快就要毁成一座瓦砾,你等着给你明月楼的属下们收尸吧!”
西门昊的眸光闪了闪,复杂的不只有痛。
“王爷!”林管家习惯性的直接推门而入,看到苏染画在后,愣了一下。
“林叔,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西门昊扫了眼尴尬的林管家,上一次突然闯上了他与苏染画的热吻之后,林管家本来改了这个“毛病”,也可以说是西门昊“惯”出来的“特权”,可是,在苏染画离开之后,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林管家悻悻的咧了咧唇角,神情严肃的道,“王爷,淑妃胡家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哦?”西门昊只是若无其事的扬扬眉,看了眼苏染画,“可惜,我现在被仇人逼得紧,无暇顾及其他。”
“王妃?”林管家看着面色清冷的苏染画,试探的叫了一声。
“哪儿来的王妃,你没听西门昊说我是他的仇人么?”苏染画冷声道,“我今天就是来取他狗命的!”
音落,苏染画抽出藏于袖中的短剑,直直朝西门昊刺去。
“好,我今日就领教一下你的本事!”西门昊说着,迎上苏染画的剑芒。
林管家只是一个晃神,便见二人已经从屋内打到了屋外。
“快,抓刺客!”
北王府的护卫呼喊着围拢过来。
“这是本王与苏染画的恩怨,其他人不得出手!”西门昊一边与苏染画对打,一边道。
“是!”接任陈默做了护卫统领的张百川听到西门昊的话,命人收剑,候立在一旁。
“西门昊,你想当君子,可我是小人。”苏染画诡异的一笑,使了个个漂亮的剑花,闪身让到一边,同时,数条黑衣人突然现身,朝西门昊围攻过去。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西门昊的眸光闪了闪,虽然知道苏染画掌控着一帮人,但是他们在武功不算特别高的情况下,也能悄无声息的避开护卫耳目潜进北王府,可见苏染画对他们的训练是别有一手。
就在候着看戏的护卫们等着西门昊发令时,府外有人匆匆来报,对着被众人围困住的西门昊高声道,“启禀王爷,明月楼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攻击,损失惨重,几乎尽数覆没!”
众人惊呆了,这样的消息简直就像一道响雷震撼人心,个个群愤填膺的怒视着苏染画与其手下的身影,等着西门昊发号施令,一拥而上。
“上!”
西门昊充满怒意的声音一落,众护卫已迫不及待的拔剑而出。
西门昊趁着虚位避开袭击,掠出王府。
苏染画将王府护卫交给手下对付,紧随着西门昊追去。
“看,是逃犯苏染画!”有人认出了苏染画,纷纷朝她攻去。
见情势突然紧张,苏染画连发猛招,直朝西门昊出手,把握住短暂的机会,苏染画已经将西门昊逼到了护城河。
身后,大批的兵卫朝这边追来。
苏染画与西门昊在护城河边连着对打了几招,双双跌进了护城河中。
“沿河搜人!”岸上有人命道。
苏染画潜到河底,屏住了呼吸,向一边潜游。
西门昊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游了好一阵,通过了很长的一条河底暗道,游进了一个大湖中,隐在一片片碧绿繁茂的荷叶下,探出了头。
苏染画抹了把湿漉漉的发,四下循望了一番,朝岸上游去。
西门昊紧跟着上了岸,与苏染画一起跳上了一棵大树,将身子隐在了丛密的树叶中。
二人并肩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西门昊不觉伸手揽住了苏染画的腰,凝视着那张挂着晶莹水珠的脸,就像一朵淡雅的出水芙蓉,摇曳着最美的身姿。
“把手拿开!”苏染画冷冷的道。
“不!”西门昊倔强的像个孩子一般,眸中含着俏皮的笑。
苏染画有些愣神,她从西门昊的眼中看到了属于年少时的西门哲的笑容,干干净净的,不染分毫。
如今的西门哲的模样登时浮现在眼前,苏染画不由的叹了口气,收回思绪。
“又在乱想什么?”西门昊笑问。
苏染画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当日,西门哲就是带你从这里逃出皇宫的?”西门昊撩开树叶,透过狭窄的缝隙,看着下面的那汪池水,那是坐落在御花园的一座人工湖,不想已经被人凿开了一条暗道,连同了宫外的水路。
第四一五章 我听你的
苏染画没有回答西门昊的问题,目视着眼前的片片绿叶,道,“现在你已经进了皇宫,打算怎么做?”
“你没有安排么?”西门昊笑问。
他的染画果然与他是心息相通的,她故意明着针对自己,暗中却带着他通过水路潜进了皇宫。
现在宫外的人都看到苏染画寻仇寻到北王府,与北王大打出手。北王故意将苏染画引到大街上,成为搜捕逃犯的兵卫们的目标,苏染画无处躲逃,连累了北王一齐坠入护城河,现在所有的人一定都在沿着护城河寻人,可是他们现在早已进了皇宫。
不得不说通过水路进宫,比西门昊以前走宫门进宫要隐秘的多,在现在紧要关头,各处宫门一定要比平时更加守的紧。
“你听我的?”苏染画斜眸瞟向西门昊。
“当我再次将你送进天牢时,也就只能用乖乖听话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了。”西门昊一副诚恳老实的模样。
“呵,”苏染画嗤鼻一笑,“你这是第几次把我送进天牢?”
“第三次。”西门昊道,尾音中带着浅浅的叹息。
苏染画凝视着西门昊,从没想到他们还会有如此平静相视的一天,她原以为他们之间只有仇恨,却从未想到会再次站到同一条线上。
“第一次,我们还没开始,我可以不在乎。这一次,你是故意让我接近皇上,那么第二次呢?究竟是为了什么?”苏染画问。她想重新听到一个答案,一个可以将以前的所有全部颠覆的答案。
她本来不该有所期盼的,可是她还是有那份奢望。
苏染画盯着西门昊的目光一眨不眨,里面饱含了太多的东西,是她无法言语的情怀。
西门昊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苏染画的额头,替她抹去额间残存的水渍,凝望着她的眸中只有一汪情深。
“第二次,我真的是不得已。”西门昊道,一个不得已,代表了多少日夜的隐忍的痛?
“为什么?有什么事能够让你不惜将我列为你的棋子,残酷的算计?你对我的那份情有多深?”苏染画问,她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哪怕听到的是对她的再次伤害,她也想知道的清清楚楚,就算明知道他对她的情没有她奢望的那么深,她只要一个坦白。
“虽然现在楚航跟洛颜在一起,可是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还想见他一面,所有的事由他的口中说出来可以让你放下所有的疑虑与误会。”西门昊道。
从苏染画的话中,他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没有留下好的印象,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为了目的无所不作的执棋人,所以他没有能力为自己阐明清白。
当然他确实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苏染画能够康复,他可以亲手拆散他们的感情。如果她相信了真相,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没用的。”苏染画轻轻一笑,有些无奈,“楚大哥都不记得我了,更不会记着有关我的事情。”
如果记得,他不会一声不吭的就让自己离开了鬼谷。楚航,真的与西门昊一起对自己瞒了秘密?
“什么?”西门昊微愣,首先想到的是,楚航在给苏染画解毒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我们的账之后再算,你如果要听我的安排,那么我们现在去锦华苑。”苏染画说着从树上跳下。
西门昊抚着苏染画额间的手指落了空,荡然失落,曲指成拳后,跟着苏染画跳了下去。
当西门昊与苏染画一齐出现在锦华苑时,将白盏凤惊的不小。
“你们……你们……”白盏凤手指着苏染画,看向西门昊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人浑身湿透的衣衫又让白盏凤更加奇怪。
“先给我俩找两身干净的衣衫。”西门昊道。
还好天气暖和,要是冷天的话,他无所谓,可是要替苏染画担心了。
“春桃,快去!”白盏凤朝一旁的春桃挥了挥手。
“春桃留在这里,换别人吧。”苏染画几步走上前,挡住了春桃。
西门昊扫了眼春桃,对白盏凤道,“听染画的。”
白盏凤恨恨的挖了苏染画一眼,吩咐另一个宫女去了。
当苏染画挡住路时,春桃就不由的打了个激灵,低垂着眼睑,不敢去看苏染画。
“从现在开始,锦华苑的人谁都不许出去。”苏染画环视了一圈,对白盏凤道。
白盏凤看向西门昊。
“从现在开始,染画的话就是本王的意思。”西门昊给出了一句能够将白盏凤气死的答案。
屋外响起了鸽子的咕咕声。
春桃与白盏凤几乎是同时望向屋外。
苏染画拦住接收到白盏凤示意想要出门的春桃,抢先一步走到了屋外,接住了飞来的鸽子,从腿上取下一个纸卷。
“这是什么?”第一次看到从鸟儿身上取到密信,西门昊有些好奇,而他也认出这只白色的鸟就是白依依养的那一只。
“皇后娘娘不要心急,这信不是给你的。”苏染画朝一脸紧张的白盏凤笑道,又转向了春桃,“也不是给你的。”
“苏染画,你这个恶犯,想搞什么!”白盏凤勃然大怒。
“嘘——”苏染画对白盏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娘娘别吵,小心被人指责你窝藏逃犯。”
然后,苏染画轻笑着,挨近西门昊,将纸条拿给他看,“我的人都准备好了,就看你那边了。”
西门昊接过纸条,别有心思的翻看着。
“别好奇了,这鸽子——”苏染画说着,顿了顿,“我叫这鸟鸽子,确实是从白依依住的地方取来的,能传书的宝贝,当然很有用了,是不是,皇后娘娘?”
“依依,依依呢?”白盏凤急问,她已经很久没有白依依的消息了。
“要是她能活着来见你,算她命大!”西门昊冷哼。将手中的纸条紧紧的揉捏,目光沉冷的看着那只鸽子,他真的看错了那个被他一直宠爱着的乖巧可人的女子,难怪好多事情上她都能与母后做到心有灵犀一般的应对,原来二人早就通过这只鸟暗中联络好了,这样奇妙的办法,赛过了他与手中的暗线的联系。
该说白依依聪慧呢,还是说她奸诈?不过肯定的是,她是一个十分恶毒的女人!
第四一六章 春桃的身份
“依依,我的依依,”白盏凤不觉后退半步,颤抖的身子被春桃搀扶住,“为什么?就算你对她无情,可她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她?白家没有男儿,就连她一个女儿也留不住吗?啊?”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西门昊面无表情的道,淡淡的扫了眼春桃,“如果能够吸取了白依依的教训,我还可以给白家留一个女儿,留下半条血脉,也算对得起外公与舅舅。”
“除了依依,白家还有谁?”白盏凤凄然一笑,只认为西门昊在搪塞她。
而春桃在触碰到西门昊的目光时,心底暗暗的一惊。
春桃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苏染画的眼,她曾向西门昊提过去注意一下春桃的身份,看来西门昊是已经知道答案了,难道春桃跟白家有关系?或者说春桃也是白家的人?
“春桃,你有什么话说?”西门昊深沉的目光直视着春桃,道。
“春桃,你都知道什么?”白盏凤疑惑的问。
“王爷。”春桃松开白盏凤,走到西门昊面前,扑通下跪道,“不是奴婢故意隐瞒什么,只是奴婢从出生就从未落进白家人的眼,也不敢奢望什么,奴婢陪伴皇后娘娘,只是想暗暗的追随亲人而已,并无其他想法。”
“没有吗?”西门昊的眸子眯了眯。
春桃低垂着头,不敢吱声。她知道,既然西门昊将她提了出来,就一定知道了全部。
“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盏凤按耐不住了,一把揪住春桃,问,“什么叫没有落进白家人的眼?你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母后,她就是我要给白家留下的女儿,她是舅舅的孩子。”西门昊波澜不惊的道。
“她?”白盏凤不敢置信的看着春桃,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小宫女会是她哥哥的女儿?
“是。”见没什么可隐瞒的,春桃坚定的点点头,“奴婢是白将军与皇上身边的宫女如月所出。”
“你是如月的孩子?”白盏凤矢口问道,“如月当年不是小产了吗?”
“呵,皇后娘娘对我娘当年生病的实情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春桃冷笑道,“不错,我娘还不是宫女的时候,不过是京城里的一个平民百姓,无意中与白将军相识有了我,被白夫人何婉容知道后,设计陷害,我娘为了保住我,假装小产,之后躲到了远方的亲戚家偷偷生下了我,怕我再遭人毒手,便寄养在了别人家中,不敢以母女相认。果然不出我娘所料,我娘回到京城想找白将军,结果又遭到何婉容的设计,被当做新选的宫女弄进了深深皇宫,想要囚禁我娘一辈子。我娘在宫中小心谨慎,最后成为锦阳宫的宫女,原本想要求得皇上垂怜,准许与白将军团聚,结果等到的竟然是白家突遭横祸。”
“又是何婉容!”白盏凤恨恨的道,“白家今日后继无人与她脱不了干系!”
当白盏凤知道当年是何婉容暗使手段令她哥哥只存下白依依一个独女时,便对那个女人记恨无比。虽然她不想让别的女人给她的丈夫生孩子,可是又对自己哥哥的女人的陷害手段痛恨之极,这是一个矛盾。
春桃抬起眼睑,轻轻的看了眼西门昊,又道,“我娘悲痛欲绝,伺机逃出了皇宫,把我接到身边相依为命,但不幸身染重病,没多久也离开人世,我娘临终前告诉了我身世,我念在与皇后娘娘有剪不断的亲情,便一直想能够陪伴在娘娘身边,最终如愿以偿。”
“这么说,当年是你故意撞到了本宫的凤辇?”白盏凤问。
春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西门昊深邃的目光盯了春桃片刻,转向了苏染画,与其对望了一眼。
二人对春桃的心计清楚的很,她隐去了如月知道西门显楚故意灭白家的实情,隐去了如月被西门显楚赐毒灭口之后被抛到万葬坑,残留着最后一口气才见到了春桃的经过,这些都是当初春桃半真半假给苏染画讲到的东西,但是在西门昊与白盏凤面前,她不敢再提,因为她知道那不仅是西门显楚的禁忌,也是西门昊的禁忌。若是冒然提出,伤了皇后,也就是得罪了西门昊。
“你为什么不早日跟本宫表明身份?”白盏凤又问。
“奴婢不想跟仇人的女儿扯上任何关系。”春桃道。
真实的想法她隐在了心里,如果她表明了身份,若是白依依真的有什么不测,岂不是让自己被当成最大的嫌疑犯?这就是她让自己生活在暗中这么多年的原因,想要报复何婉容的女儿,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想跟依依扯上关系?难道凭你的仇恨,你对依依从未做过什么吗?”白盏凤此时可是明白的很,同时也为依依感到后怕,自己的身边一直站着一个视白依依为仇人的女人,不知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出手。
当日易安苑的事白依依向白盏凤隐瞒了实情,否则此时的白盏凤一定就会想到陷害白依依弄巧成拙的失身给了西门易的正是春桃,只有她这个锦华苑里最受信任的宫女才能掌握到白依依的举动,提前做好了布置。
“白依依是什么样的人,王爷最清楚了。”春桃将话点到为止,就算西门昊知道她做过什么,也给自己找了脱罪的理由。
“你这是什么话?”白盏凤怒道,她可是不许别人对自己一直看在眼里的白依依说一点不是,若白依依真有什么不好,只能证明她的眼光偏了,让她也跟着丢人。
春桃沉默不吭。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白盏凤略带怀疑的问,自己身边的宫女突然改变了身份,还是自己的亲侄女儿,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应。
“北王表妹的身份谁敢乱认?”西门昊瞥了眼春桃,“何况本王也不会傻到乱认亲吧。”
跪在地上的春桃当听到西门昊一句表妹时,孤寂的心跟着一颤,抬起眼睑望了西门昊一眼,又赶紧收回。
第四一七章 母后,你太不懂父皇了
“算了算了,你先起来吧。”白盏凤挥了挥手,转身朝屋子走去。
“本王是看在你除了想着对付白依依,没有做别的什么事的份上,对你不计较什么。本王既然可以肯定了你的身份,自然也能查到你娘当日使的那些伎俩,别指望让本王相信你娘与舅舅是什么情投意合一见钟情的谎言,否则她手里也不会准备着那么性烈的媚-药,就连西门易也抵抗不了。”西门昊走到刚站起身的春桃身边,低声道。
西门昊的话令春桃一惊,看来西门昊已经将她的事全部查的清清楚楚了,这个北王表妹的身份还真的不好做。
“王爷!”春桃又连忙下跪道,“请王爷相信我娘对白将军的真情,否则她完全可以依仗手中的药去迷惑近在跟前的皇上,而不是一直念着白将军,以至丧命在皇上手中。娘将那剩余的一份药留给奴婢,是想让奴婢去得到自己所爱的人,可是奴婢用作了报复的手段,若是王爷怪罪,奴婢甘愿受罚。”
“本王让你认祖归宗,是想让你日后弥补皇后的缺失,你要记着白依依的教训,别想着明一套暗一套,不要做第二个白依依,趁早将你用来对付白依依的心思收起来,老老实实做人,否则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清楚。”西门昊冷冷的道。
“是,奴婢谢王爷大恩!”春桃叩首道,“奴婢知道今日的结果来之不易,若没有王爷体谅,自然不会轻易的以私生女身份获得白家姓氏,奴婢谨记王爷教训!”
“起来吧。”西门昊道,“从现在起,没有本王的旨意,你与皇后不准离开锦华苑,记着,包括皇上的圣旨也不必听,尽量推延,明白吗?”
“是。”春桃站起身道。
西门昊与苏染画很快换好了衣衫。
此时锦华苑外一片嘈杂,但是并未有人来,似乎只是匆匆路过。
“怎么回事?”白盏凤疑惑的道,“春桃去看看。”
刚说完,白盏凤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春桃身上,不定的闪烁,春桃这个名字已经被自己呼唤了好多年,已经成为习惯,不能不承认这个丫头很贴自己的心。
“是。”春桃倒没什么反常,用多年练就的毕恭毕敬的态度本分的回道。
“不要去看了。”西门昊止住了春桃,“今日不论外面有什么响动,所有的人都不许出锦华苑。”
“包括本宫?”白盏凤有些不服,更不明所以。
“对,儿臣不想再重复说过的话。”西门昊果断回答,直视着白盏凤,口气坚决的道,“母后,你要知道整个宫中,只有我不会害你。”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跟杀了南王的凶手在一起?”白盏凤从西门昊的话中感到了害怕,睁大瞳孔盯着西门昊,“西门易的死该不是跟你有关吧?”
虽然历经宫中的大风大浪,但是一个颇有声势的王爷遇刺身亡,对于白盏凤来说还是惊骇的。
不到最后决定生死地位的那一步,就算权势争夺再热烈,也不能直取了对手的性命,否则会牵动起各方没有把握好的波动,令凶手的处境极为不利。
这也就是这么多年,虽然西门昊与西门易势如水火,但都是在相互打击对方的势力,并没有仓促的杀死对方的原因。
西门易突然死了,难道西门昊的力量已经积攒到足以爆发的时候了吗?
白盏凤盯着西门昊,半天回不过神,虽然她很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储君,继而登基为帝,可是这样兵戎相见的夺宫之势是她绝不敢去想的。
“西门易的死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西门昊看了眼苏染画,加重了“我们”二字的语气,“但是他的死确实促进了不小的变化。”
“当真要变天了么?你做好准备了?”白盏凤双手拉住了西门昊,此时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王爷,而只是她的儿子,满眼慈母般的忧心,“既然西门易的死与你无关,那么就让你父皇派人去捉拿凶手,现在只留下了你,那个位子终究是你的,你不要妄动惹恼了父皇,便宜了另外不成气候的皇子。”
西门昊看着自己的母亲,一个被西门显楚刻意维护的愚笨的女人,也是一个曾被她的娘家人教唆的,能够做出残害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的残酷女人。
“母后,你太不懂父皇了。”西门昊道。
这句发自心底的叹息只有苏染画与春桃能听懂。
“你父皇身为一朝帝王,自然有令人费解的决断,本宫只要懂得他的心中一直有本宫,一直纪念着白家就足够了。”白盏凤这样说道。
春桃不由的撇了撇嘴,被西门昊一记凛冽的眼神扫了过去。
“时候不早了。”苏染画走到西门昊身边,轻声道。
西门昊点点头,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的话,外面的那阵糟乱,一定是御林军去云霄苑的动静,西门显楚必将让大批的力量去压制淑妃一党,好给他身后的人留下机会。
对,就是那个位于堂堂皇上的身后的人,也就是他从李炳的身上,追查到的前朝皇室冷家人的存在。
西门昊不由的紧握住了双拳,青辕王朝已经建立这么多年,他不许让任何人破坏了今日来之不易的稳定,事情只能向前发展,不许倒退,江山的主宰也是如此。
如今的天下是西门家的,若是从他手中丢掉,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先祖?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子民?
“你与你的人联络吧,我去趟翠竹阁。”苏染画道。
“你有什么安排?”西门昊问。
“没什么,只是想去看看老熟人。”苏染画若无其事的道。与外面的蓄势待发相比,她此时表现的格外平静。
“小心。”西门昊道。
苏染情翘唇轻笑,“放心,在你没丢了性命之前,我会活的很好。”
音落,苏染画纵身一跃,悄然离开了锦华苑。
“岂有此理!”白盏凤听了苏染画的话可不痛快了,更让她吃惊的是苏染画的功夫。
第四一八章 发现了北王的尸首?
.西门昊不理会白盏凤,扣指吹了个婉转的响哨。
一个人影嗖的就落在了锦华苑。
“外面情况怎么样?”西门昊问。
“回王爷,淑妃连同胡家意图反叛被皇上提前发现,已经派大批御林军前去压制。”来人的回答印证了西门昊的猜测。
胡家人的阴谋这么快的就暴露,不能说是他们办事不利,而是当西门易被害,西门显楚故意留下苏染画时就已经料到了他们必然会走出这一步,就算他们没有什么举动,西门显楚也会设法逼着他们行事,好为冷家人的行动让路。
“淑妃简直是疯了!”白盏凤想起淑妃因西门易的死痛哭的毫无仪态的样子,心中就十分的快活,又听说她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料她死定了,更是窃喜。
看来她还真得谢谢杀了西门易的人。
“还有呢?”西门昊接着问。
“属下探听到从宫外传来的消息,整个京城护卫队都在奉皇上的命令搜寻王爷与苏染画,似乎是发现了王爷的尸首?”来人说着,看了眼西门昊,神情疑惑。
他确实是听传到锦阳宫的消息是这么说的,可是王爷不明明就在跟前吗?
“你这是查到的什么消息?亏你还是王爷的人!”那人的疑惑未消,白盏凤当即就拉下了脸,这样的消息岂不是在诅咒她的儿子?
“呵呵,没想到染画还有这一招,真是替本王省心了。”西门昊笑了。他还在想西门显楚那边若是在护城河里得不到结果,一定仍会倍加小心,也就会影响到他们这边的行动,没想到苏染画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尸首”,彻彻底底的做成连杀二王的罪大恶极的凶犯。
听了西门昊的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昊儿,你究竟要做什么?”白盏凤忍不住问。她可是他的母后,可是好多事都被蒙在鼓里,就连那个贱人苏染画都不如,这让她对淑妃的幸灾乐祸一扫全无,一肚子的不痛快。
“春桃,带皇后回屋。”西门昊现在不想跟白盏凤多说什么。
“是。娘娘,请回屋歇息吧。”春桃道。
白盏凤一百个不乐意,被自己的儿子赶,真是太没面子了。
“如果儿臣的事情发生什么意外,母后可担得起?”西门昊转向白盏凤,冷冷的道。
“你要挟本宫?”白盏凤睁大双眼,盯着西门昊。他还是个王爷,就如此不将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若是成了皇上,她岂不是更要卑微的活在他的跟前?
她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可是这对她又有多少好处?只不过落一个皇太后的名号罢了。
西门昊看到白盏凤眼中闪出的不甘,带着淡淡的恨意,自己的母后因为没有掌握到权势就对他这个儿子怀有了恨意,这皇宫之中真是讲不得情分。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年杀错了儿子?”西门昊抬步走到白盏凤身边,对着她的耳,只用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你?”白盏凤浑身一僵,看着西门昊的眼睛由错愕转为不安最后染上了一抹痛意。
她一直不敢去想的往事,一直不敢去触碰的记忆,一直死死守着的秘密,原来早已被西门昊知道。
“既然你当年没有选择让我们同心协力,自作主张的决定了我们的命运,那么你就得接受如今的局面。你知道兄弟之间要用抹杀掉其中一个的代价为另一个保存绝对的优势,那么母子间也得如此。”西门昊低沉的嗓音响在白盏凤耳畔。
白盏凤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西门昊退离自己身边,才艰难的缓了口气,无力的对春桃道,“我们回屋。”
突然从旁人口中听到了对自己当年做出的事情的评论,勾起了白盏凤心底无法言语的那道痕迹,今昔相比,确实相似,她根本难以触及到呼风唤雨的权力。一个念头便夺去了亲生儿子的性命,而她今日还可以平安的活着就该庆幸。
其实白盏凤也想过,照西门易与淑妃的相处情况,若是有一日真的是西门易做了皇帝,不知他会如何对待他的母妃,试想,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做傀儡,听从背后人的旨意,而淑妃也定然舍不得放下对西门易多年的掌控。
罢了,没有站在高处过,也就没有失去的伤感与落寞,那么多年,自己只靠着白家数条人命换了个皇后的位子,只是一个位子而已,是不是很可悲?其实只要是皇子,凭西门昊的本领一定也可以做的很好,其实她这个母后对他真没起多大作用。
白盏凤一边走一边暗自叹息,区区几步远的距离似乎走了一生的路。
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刻,白盏凤回过头,定定的望着西门昊。
如果那个儿子也活到现在,除了会跟他有一样的面孔,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性情呢?
为了那个孩子,她做了许多年的噩梦,那个噩梦还会做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白盏凤掩去眼角的泪珠,转身走进了屋子。
当屋门关闭的一刻,白盏凤突然回过身,紧紧的抱住了身后的春桃,泪如雨下。
“娘娘——”突然的拥抱让春桃有些不知所措。
“别动,孩子,让本宫好好抱抱你。”白盏凤伏在春桃的肩头,嗓音沙哑的道。
“娘娘,”春桃没想到白盏凤会对她如此反应强烈,还会为她哭?
她哪里知道在白盏凤的心里将她当成了失而复得的儿子,百感交集。
再残酷的母亲心底也会残留着对孩子的思念,残留着那份爱。
西门昊目视着白盏凤走进屋后,继续询问那名手下,“还有什么消息么?”
“我们的人已经开始照着第一计划行事,与王爷所料无差。”那人回道。
“嗯,很好,现在没有人知道本王在锦华苑,暂且将锦华苑当做联络地点,随时听候本王指令。”西门昊点点头。
从与苏染画碰面,一切行动都从未明说,只是在顺着各自的心思去做,但俩人的心思是如此的互通。第一计划就是“心有灵犀”的行动,如果稍有差池就不能按其执行,必然需要改变为后备方略。
第四一九章 你们都变了
苏染画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翠竹阁。
翠竹阁里寂静无声,但是苏染画分明觉察到屋内是有人的。一想到失去了踪影的李炳,苏染画目光闪了闪,快速掠至窗前,借着花丛隐藏起自己,同时练起龟息功,屏住了呼吸。
经过数月的练习,苏染画的功夫突飞猛进的发展,就连亲自传授给她功夫的李炳也觉察不到她的龟息功。
屋内的人沉静了好一阵,才听到西门晚声音发颤的开口道,“李大哥,大皇兄真的死了吗?”
苏染画心底一凛,她听乔大柱说西门晟半路上染了重病,没想到已经死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输的如此彻底!”
苏染画分明听到了李炳的不甘与对世事无所把握的无奈。
“李大哥,我没想到连你也参与进了这些尔虞纷争,我以为你会带着我离开皇宫,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一直在等着你。”西门晚说着,走上前拉住了李炳的手,“李大哥,不要再想那些事了,若是以前,听说大皇兄死了,我一定会为他悲伤,可是现在,我对生死已经麻木了,人生苦短,世事难料,我只想活着的每一天,都与你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
“公主,你不懂!”李炳道,“你是公主,我在众人眼里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让你跟着我只会委屈了你。我原本想着辅佐东王成就一番霸业,展现出一个顶天立地好男儿的姿态来迎娶你,可是就连这点奢望也难以实现了。”
“何必要在乎世人的眼睛?”西门晚紧紧的拉着李炳的手,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只因为你是李炳,我便要跟着你!”
“我在乎!”李炳甩开了西门晚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我不想让人说你屈尊下嫁,不想让人奚落你堂堂公主看中了分文不值的侍卫,也不想让人说是我不掂量自己的身份拐了公主,我只想能够堂堂正正的迎娶你,让世人说不得半分闲话。”
“我们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西门晚道,“只要我们自己情投意合,不就行了?我们已经被皇宫困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被世俗的眼光困扰一辈子?”
李炳看着西门晚,轻轻的摇摇头,“如果是这样的结局,我宁可与公主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原以为会与东王一起豪气万丈的返回京城,我以为自己能继承了李家的英名,成为青辕王朝的一代大将,东王也曾许诺我做他的天下的一字并肩王。与新皇并肩的荣耀迎娶公主是最合适不过的,没想到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就连一名小小的侍卫也做不得了,自从我离开京城的那天起,就已经成了皇上眼中的叛贼。皇上容不下我,也就是这天下容不下我了,你还能够跟着我一个无处藏身的叛贼奔命吗?”
这就是李炳如今的处境,如果说西门晚与侍卫相爱不过是有悖门当户对这样的世俗说法,那么若跟着成为被通缉的犯人李炳,西门晚的日子可就难料了。
躲在外面的苏染画第一次听到神情近乎木讷的李炳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就好像面对西门晚交待着难以说尽的遗言。
当李炳知道自己一败涂地,奋起无望之后,他最后想见的也就只有西门晚了,所以他躲到了翠竹阁并不奇怪。
“逃命,是吧?好,我这就跟你一起逃,天涯海角,或者暗无天日的牢狱,我都跟着你。”
向来柔弱的西门晚对感情坚持的勇气令苏染画暗赞,看来再弱小的人也会有她强势的一面。
“晚儿说的好!”苏染画收起龟息功,拍手走进了屋子。
李炳看到苏染画,眸中闪出一道暗光。
苏染画装作没有看到,扫了眼昏倒在一边的小云,微微一笑走到西门晚面前,“晚儿勇气可嘉,具有将才的李护卫逊色多了。”
“染画,你怎么来了?”西门晚惊问。
“回到京城还没顾上看看你,怎么?不欢迎我了?”苏染画若无其事的笑道。
“你们……都变了!”西门晚的尾音很重,凝视着苏染画道,“李大哥成了工于权势的人,四皇兄也是一步步的登天,连你也成了杀人凶手,刺杀了三皇兄,你们这些在我心中最善良最好的人都变的令我不认识了!”
当西门晚说到苏染画杀了西门易时,苏染画与李炳的目光不觉相互碰撞。
“听到了?李护卫,晚公主才是一语中的指明了你的真实心机。”苏染画轻轻一笑,“什么身份地位的悬殊,都不过是受到你对权势欲望的影响所出,你想堂堂正正的迎娶晚公主的说法不过是给自己工于权势的一个借口而已,其实在你内心深处是极看中那个什么一字并肩王所赋予的权势的,不要口口声声总将晚公主拖下水。”
“我……不是的。”西门晚微微错愕,她只是随口一说,难道真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挑拨离间,我知道你恼我,你现在大可以让人来抓我,相信皇上现在也很想要我的命。”李炳道。
“如果你硬要将说破你的心思的话当做挑拨离间,我也没办法。”苏染画无辜的耸耸肩,“至于我恼你,是有那么点,不过看在你教我武功又曾救过我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曾经的贴身护卫背叛了皇上,一定是没有活路了,不过为了报你的恩情,还为了晚儿的情分,我愿意帮助你们远走高飞,就看你接不接受。”
西门晚虽然不知道苏染画与李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说苏染画肯帮她,便急切的道,“真的吗?染画,你能帮助我们?”
苏染情淡淡的斜眸瞧着李炳,等着他的答案。
“凭北王的关系么?”李炳冷笑道。
“我跟北王有什么关系?”苏染画笑问,“难道你还不知道西门昊已经被我杀了么?现在我可是连杀二王的通缉要犯。”
第四二零章 冷炳
“你杀了北王?”虽然面色无常,但是这样的疑问分明表示李炳在怀疑。
“我跟你学武的目的不就是为此么?”苏染画若无其事的走到椅子边坐下,靠在椅背上,似乎身心都放松了许多,说出的声音也有些飘渺,“不要以为我知道了我的孩子被害的真相就会放过西门昊,我不会忘记所有的根源就在于他,若不是他的无情,我怎能落到今日的田地?所以,他们都该死,西门易该死,西门昊也该死!”
“你真的杀了他?”李炳还是有些不信。
“是,我杀了他,”苏染画的目光直视前方,“我将他拖到了护城河,凭借自己在江南练就的水性,趁在水里的机会,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但是我并不解恨,我又在他的身上捅了无数刀,直到护卫队的人一路顺河寻去,我才收手。呵呵,你没有看到,西门昊那可真叫个体无完肤,那张脸也丑烂无比,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只能做一个恶鬼了。”
“染画,你真是疯了!”西门晚听着苏染画的话,浑身都不由的泛起了激灵。
“然后你就又藏到了宫里?”李炳问。
“不错,相比于宫外的天罗地网,自然是宫里安全的多,否则你也不会偷偷潜进了翠竹阁,对吧?”苏染画面带满足的微笑,似乎是完成了毕生的一件大事。
“这么说你也是自身难保了,还凭什么帮助我们?”李炳又问,目光掠过苏染画干燥的衣衫。
苏染画泰然自若的笑笑,“就凭我还有工夫换掉湿淋淋的衣衫,并且能够安然无事的来到这里见你。”
“帮你的人是谁?”李炳的眸光闪了闪。
苏染画扫了李炳一眼,呵呵一笑,站起身,“事到如今,有谁会帮我这个凶犯?见了我还不急着捉住去邀功?”
苏染画说着走到了李炳跟前,侧头看了眼西门晚,道,“我的意思是要提醒你知道我如今也算是有点本事的人,如果有什么计划,我们可以商量着来,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个逃生的路,这也算我在帮你们,是不是?”
“对啊,李大哥,事到如今,我也管不得其他了,”西门晚道,“我们现在就商量着怎么逃出皇宫,跑的远远的,能逃一天是一天!”
李炳深深的瞥了眼西门晚,她的脸上只有从容的坚持。
苏染画微笑着注视着李炳,注视着这张脸,其实她更多的是在等待,印证自己的猜测。
“晚儿,有你这份心在,我们不用逃了。”
就在西门晚等着李炳的答复时,李炳突然这样说道。
苏染画的灵光跟着闪了闪。
“李大哥?”西门晚不明白李炳的意思。
“什么李大哥,从今以后你没有叫他大哥的资格!”
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了西门晚一跳。
苏染画气定神闲的注视着屏风。
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不速之客,西门晚诧异之间,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李炳的身后。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屋内的屏风后什么时候藏了人,她只知道当李炳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故意打晕了小云,接着他们二人便开始了谈话,李炳跟她讲了他之前离开皇宫后做的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讶,直到苏染画走进屋子,期间并没有觉察到还有谁来。
“是你?”苏染画认出了来人,也断定了她的猜测。
“对我的死而复活,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奇。”那人走到三人面前对苏染画道。
“现在好奇有用么?”苏染画反问,看了眼李炳,莞尔笑道,“看来现在有危险的不是我们了。”
“我们?”那人听了苏染画的话,扬起了眉。
“对啊。”苏染画道,“当你故意放我离开天牢的时候,我们不就是有了同一个目的么?”
“什么目的?”那人淡笑。
“自然是要除去西门家的绊脚石,辅佐你的——”苏染画看向李炳,顿了顿,说出了令西门晚骇然失色的四个字,“新皇登基。”
那人看着西门晚的眸光瞬间明亮,“这似乎不是你的目的吧?”
“只有新皇登基,打破了西门家的皇权,我才有活的机会,否则我作为连杀二王的,不,就算是一个王爷的凶手,也难逃天网。”苏染画说着,放松了一口气,舒心一笑,“我跑回宫中藏匿原本只是为了躲避宫外的严密追捕,不想却让自己看到了活路,老天待我真是不薄。”
“你断定你说的会成真?”那人饶有兴趣的问。
“本来我还想着跟李炳一起商议对策,既然你可以从天牢里死而复生,可见西门显楚如今有多薄弱。”苏染画道,“南王死了,北王也被我杀了,我的人也将他的明月楼毁的一干二净,淑妃连同胡家谋反被西门显楚派去了御林军镇压,现在锦阳宫可是不堪一击,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去坐镇,不知会是什么局面?”
“什么局面?”西门晚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你们对父皇如此不敬,想谋朝篡位么?周公公,原来你一直包藏祸心?”
听西门晚如此称呼面前的人,苏染画才知道他一直是以太监的身份隐在宫中,只是自己这么久竟然从未见过,不过看他此时的模样全无半点太监之气。
“闭嘴!”周公公呵斥道,“若不是见你对柄儿一片真心,老夫早已要了你的命!”
“不许你训斥晚儿。”李炳将西门晚呵护在身后,反握住了她的手。
“儿女情长的事,我现在不跟你计较。”周公公瞥了西门晚一眼,冷笑道,“什么周公公?老夫的本名叫冷冽,至于是不是公公你父皇清楚的很,我在宫中度日如年的熬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让冷家的人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回到属于我们该有的那个位子!”
“冷家?你是前朝的皇族?”西门晚明白了什么。
“不错,我就是大明王朝皇族的直系后裔,”周公公的脸上现出傲然之色,抬手指向李炳,殷切的目光望向他,“他就是如今最适合做我朝复辟之后的第一把龙位的新皇——冷炳!”
第四二一章 我竟然也有资格做皇帝?
冷炳?
西门晚愣愣的看着守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你姓冷?你是冷家的人?”
苏染画微眯起眼睛扫向李炳,这件事可是她绝对没有料到的。她只是觉得那个被称为周公公的冷冽与李炳长的很像,加上他又藏匿在屏风后的举止,可以猜测到他们二人应该有血缘关系,但是绝对没想到他们不仅是前朝皇族后裔,而李炳竟然是要替代西门显楚的人选。
这么一来,李炳一跃成为与西门昊争夺江山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世事无常啊!
“李炳,你一心想为迎娶晚公主改变自己的身份,看来这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苏染画笑道。
西门晚被李炳紧握住的手往回缩了缩。
李炳回过身,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西门晚,嘴边溢出一丝苦笑,“怎么?公主对我有意见了?”
“太突然,这真是太突然了!”西门晚不知所措的摇着头。
李炳轻轻的抽了抽唇角,“不只是你觉得突然,就连我刚知道这件事时也震惊不已。我竟然也有资格做皇帝?”
“当然。”冷冽神情傲然,“为父已经老了,只为你取回这万里江山,龙位留给你去坐,江山留给你去守,相信你这么多年跟在西门显楚身边学到了不少的治国之道,定能担此重任。”
李炳松开了西门晚,回身走向冷冽,“父亲?我自认熟知宫中多少秘闻,竟然没有查到在文渊阁整理书籍的周公公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更没想到自己会跟冷家扯上关系。”
当他决定带着白依依返回东王府时,不想半路上听说了东王府发生的突变,当他趁着夜色潜进休息中的押解队伍里找到西门晟时,看到的是一个令他此生难忘的东王。
没有了往日的玉树临风,温润豪气,只是一个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人,西门晟的形象在李炳心中瞬间倒塌,一直以来想要归属依仗的人在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的时候就注定他再难翻身,也就意味着李炳自己失去了最后的靠山,并且跟着东王一起成为了天下不容的同党。
就在李炳为自己梦想破灭而失魂落魄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西门晚的身影,便想着再见她最后一眼。于是丢弃了白依依,独自返回了京城。
没想到刚潜进皇宫就被突然出现的周公公带到了文渊阁的书库里,接着他便听到了一个惊天秘事。
周公公告诉他,就算他不潜进皇宫,也会有人将他找回来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有人在关注着他的去向。
李炳知道自己与这个不善言语的周公公长的有几分像,但是天下相像的人有很多,他自然不会多想,何况周公公是宫里年岁颇高的太监,料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个太监的亲生儿子。
宫中竟然藏着假太监?
周公公告诉李炳,其实他叫冷冽,与宫中一位宫女欢好,秘密生下了李炳。李炳出生后,为了让他有一个见得光的成长环境,便与刚生下一女的李将军府的夫人商议,暗中掉了包,以李家儿子的身份活了下来。而那名宫女在生下李炳后就被秘密处死了。
当时已经年逾四十的冷冽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属于他的儿子。
李家与西门晟生母娘家人关系要好,便送李炳做了西门晟的书童,结伴长大。
但是,当西门晟被遣到江南的时候,冷冽让西门显楚用弑骨粉将李炳强制留在了宫中,成为了一名皇上的近身侍卫。
这样做,一是为了有一个将李炳留下的理由,二是为了锻炼李炳的生性能力,三则是给李炳一个耳熏目染帝王生活以及处理国务的机会。
而如今,所有的时机都已经成熟,李炳到了恢复冷姓,并且执掌江山的时候。
李炳听了这番话,只觉得似在做一场梦,恍恍惚惚。他曾想成为辅佐西门晟登基的功臣,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到那个位子。
但是不能不说那个位子充满了诱惑,否则西门家的兄弟们也不会为了那个位子手足相残。
但是,冷冽又接着说为了斩草除根,要杀掉所有西门家的人,包括西门晚。
李炳不愿答应,才有了故意去翠竹阁对西门晚试探心意的那番对话。因为冷冽最后妥协道,只要西门晚对他不离不弃,一片真心,可以允许即位后的李炳纳西门晚为妃,但是要对她绝育,绝不许她生下流有西门家血统的子嗣,以免重蹈今日西门显楚的覆辙。
此时,李炳站在冷冽面前,还是觉得这个父亲二字叫出来生疏的很。既然生活在西门显楚身边,自然对权势算计明白几分。他知道自己只是这个突然冒出的生父手中的一枚棋子,为的不过是恢复冷家失去的江山,复辟大明王朝的霸业,根本谈不上什么父子情深。
“那又怎样?”冷冽听了李炳带些自嘲的话,不以为然的挑挑眉,“只要你知道即将坐上皇位,傲视天下的人是你自己就成。一字并肩王算什么,九五之尊的皇帝才是至高的荣耀!”
“李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回过神的西门晚上前一步,追随在李炳身后,急切的道。
“我说了,你没有资格如此称他。”冷冽瞪向西门晚道,“他向你们西门家叩首够了,以后轮到你对他行叩拜大礼,别再让我听到一句大不敬的话!”
“吓着你的儿媳妇了。”苏染画轻笑着,将西门晚拉到自己身边,“不是还没到那位子上么,眼下可不是在乎这些小节的时候,还需谨慎行事,严加防备才是,可千万不要功亏一篑啊,若有机会,我可是还想好好的活下去。”
冷冽定定的看了苏染画一眼,朝她走来。
“那个死去的西门昊是真的吗?”冷冽站在苏染画面前,目光犀利的直视着她。
“是不是真的,带到宫里验一下不就知道了?”苏染画扬扬眉,她就知道一具假的尸体不能让宫里的人确信,但多少也能起到迷惑的作用。
冷冽与苏染画四目相对,双方都想探进对方的心底。
“其实,当你将我从天牢里放出去的时候,就该毫无疑虑的相信我。”苏染画收回目光,“宫外的事情你一定有办法知道,北王府的混乱与明月楼的覆灭你一定看在眼里,我是一心想要将西门昊铲除的干干净净。至于南王——”
苏染画抬眸看了眼冷冽,“他的那帮人识时务的散的散,不识时务的被胡家接手,妄想篡夺皇权垂死挣扎,已经在自寻死路了。再说护城河就那么一条,当时我与西门昊一起掉进河中时,就已经被人盯紧,除了发现那具尸体还有什么?”
冷冽的目光一直放在苏染画的脸上,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确实,现在宫外的明月楼连同其他的几个地方连遭破坏,连他都没想到西门昊会有那么多的秘密据点,而且死伤了那么多人是事实。
虽然仅凭数十个人难以动摇北王府的根本,但是足以将局面搅乱,配合上西门昊已死的消息,北王府的状态似乎陷入了空前的混乱。
“你是怎么逃到皇宫的?”冷冽反问。
“多亏我学到了龟息功,加上在江南时习练的上乘水性,趁着那些人寻找到西门昊尸体时愣神的工夫,我便借机隐在水中逃开了。”苏染画道,看着冷冽还存有疑虑的眼神,心一横,咬牙道,“你若是不信,我就弑血为誓!”
音落,苏染画拔出腰间佩戴的匕首,朝自己的手臂划去。
血像决了堤似地大滴大滴落在地上,西门晚的面色跟着惨白,踉跄的后退。
苏染画紧握着拳头,示意给冷冽与李炳,“你们看到了,这点血与我饱受的恨根本算不得什么。你们不是女人,不了解亲身感受到腹中的孩子一点点被撕去的痛苦。所以,就算西门易不是我杀的,我也想当做是我亲手杀的,虽然我恼师父,但没有真的怪他,只是在恨自己没有来得及亲自出手,所以,我在昭和殿时对所有人承认西门易就是我杀的。这种恨在骨头里的复仇的心,你们懂不懂?!”
“死尸很快就运到宫中,到时候自有定夺。”冷冽垂下眼睑看了眼地上的一滩血迹,“现在先准你跟着我们。”
苏染画放下手臂,从衣摆处扯下一块布裹住了伤口。暗道,西门昊,你可是又欠了我一刀!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了么?”见苏染画突然一言不发,冷冽反而觉得有些气息不顺,他知道此时在苏染画心底的疑问根本不会少,冷家突然冒出头,牵扯的问题有很多。
“疑问很多,不过还是等事成之后再解释吧,现在没有多少时间。”苏染画手捂着受伤的手臂道。
她聪明的选择了谨慎言行,对冷冽与西门显楚莫名其妙的关系也按下了好奇之心,故作不知。她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不经意的一句话都可能牵动起对手的疑心,所以选择了沉默。
第四二二章 杀了这个老妪
冷冽没有再说什么,目光转向了西门晚。
“你要做什么?”李炳觉察到冷冽眼中不明的意味。
西门晚的身子不由的跟着向后缩了缩。
“不做什么。”冷冽又转向苏染画道,“你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
苏染画侧眸瞟了眼身侧后的西门晚,微微一笑,蓦然回身,抬手间便给西门晚点了穴道。
在西门晚倒下的一刹,李炳掠至她的跟前,将她接住,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我们走。”冷冽不动声色的瞧着李炳安置好西门晚,便率先走出了屋子。
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翠竹阁。冷冽突然停下脚步,四面略作环视,便朝其中一个方向而去。
“我们不去锦阳宫么?”李炳问。
“你不是说当初是太后指点你去找鬼谷神医解毒的么?”冷冽道,“那个老太婆知道的不少,为防她暗中生事,我得提前去会会她。”
苏染画一声不吭的跟着他们来到了储敏宫。
太后对于他们三人的冒然闯入并不觉的意外,遣散了宫人,只留下了玉儿在身边。
“周公公,哀家没有想到会是你。”太后淡淡的瞟了眼冷冽道。
“怎么会?既然你已经觉察到了西门显楚的异样,指点冷炳解毒,难道还想不到站在西门显楚背后的人是我么?”冷冽站在太后面前道。
“冷炳?”太后斜藐了眼李炳,“哀家可是万没想到李护卫是你的儿子。其实哀家应该想到的,你们到底是有几分像。但是竟然能对自己的儿子用弑骨粉,真不是一般的父亲能够做的出的,加上李将军家当年生子之事是真,哀家也没多想。现在看来你们当年偷龙转凤的手法做的还很严密,蒙蔽了所有人的眼,恐怕九泉之下的李将军夫妇也不知道自己的独子并不是他们亲生的吧。”
“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早日受到弑骨粉的牵制之痛,才会更懂得以后设法牵制别人,这样将冷炳强留在西门显楚身边岂不是更显得顺理成章?不仅锻炼他设法完成摆脱掌控的最终目的,还能够跟着西门显楚学习为君之道,我的炳儿必能懂得我的一片苦心。”冷冽道,“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给炳儿解了毒。倒是你,真是多此一举,让炳儿去找什么鬼谷神医解毒,又跑到江南去侍奉那个不成事的西门晟。你本想削弱西门显楚的力量,万没想到冷炳才是要凌驾于西门显楚之上的人,哈哈!”
太后瞟了眼失声大笑的冷冽,微微一笑,“看来你肯定自己将要成事了。”
“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冷冽道,“为了能够顺利接掌江山社稷,我眼睁睁的看着西门显楚尽显一国之君的才能,任由他将青辕王朝打理的日渐强盛,好让冷家夺回一个富饶稳固的天下,不被突然而至的动乱影响到江山的稳固,落入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国之手,正因为此,才多给了西门家几十年的天下。而今,西门家的子嗣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也活不了多久,只要西门显楚禅位诏书一下,冷家人即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禅位?”太后冷笑道,“看来皇上被你彻底洗脑了,打定主意要帮着你们冷家人夺位了。”
“这能怪谁?”冷冽得意的笑道,“当年西门痕明知道西门显楚是冷家人所生,便在杀了他的生母之后,还决定杀了他这个亲生儿子。是太后你感慨自己膝下无子,设法救了他的命,并且带到了自己身边抚养,而且还一路辅佐登上帝位。西门痕能够渐渐认可了西门显楚并委以太子重任可是少不了你的功劳啊,你以为让西门痕抹去所有与冷家有关的东西,保住了西门显楚身世的秘密就能够让西门家江山永固么?”
“是,若不是皇上最近几年的做法有些令人费解,哀家也想不到背后还有冷家人作祟,哀家也一直感念你当年拼命保皇上的义举,绝不会想到你就是心存目的的冷家余孽。”太后点点头,承认了冷冽的说法,“看来皇上早就活在了身世痛苦中,纠结在冷家与西门家的选择上,这一辈子他过的实属不易。”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杀了母妃,之后又想杀自己,你以为西门显楚对你们西门家还有多少留恋?当年若不是我抢在西门痕的刀下,拼死护住西门显楚直到你的到来,西门显楚早就死了。”冷冽道。
“真是那么简单吗?”太后直视着冷冽,短暂回忆过后,目光变得格外清明,“你的心机是如此的深沉,哀家如今没有理由不怀疑当年突然翻出了慕妃是冷家余孽的身份与你有极大的关系,慕妃是一个温婉的人,哀家能够体会到她是真的爱着先皇的,断然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令先皇嫌恶,一定是你为了让楚儿有绝对的恨西门家的理由才故意设计出了所有的事,否则,哀家怎么可能那么恰巧的赶到了锦阳宫救下了被你呵护着的楚儿?”
“是不是还有什么关系?”冷冽不想再继续当年的往事,“只要如今西门显楚是心向冷家的,决定退位给冷家人,轮到冷炳执掌江山就行了。”
“冷炳?”太后的目光转向了李炳,轻轻一笑,“他有那个本事么?”
“这就不需要你亲眼去见了。”冷冽说着,回头望了眼苏染画,“我给你一次证明你自己的机会。”
苏染画正在分析从太后与冷冽的对话中收到的大量的信息,突然见冷冽又转向了自己,警惕的与冷冽对视。
“杀了这个老妪,我就再不会对你怀疑半分。”冷冽盯着苏染画,一字字的道。
苏染画只觉得自己的头嗡的炸响,亏这个假太监能想的出来,竟然给她出了这么一道棘手的难题。
“好。”就算心有揣摩,苏染画仍旧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一步步朝太后走去。
第四二三章 活着,就没事
玉娘扶着太后的手紧了紧,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染画。
太后傲然直立,即使年事已高但不缺当年母仪天下的风韵,对上苏染画清冷的目光,气定神闲。
“太后,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没有选择。”苏染画站在太后面前,道。
太后眨了下眼睛,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
“想杀太后,先对付了我!”
不待苏染画出手,玉娘按捺不住,松开太后,挥掌朝她劈去。
冷冽与李炳纷纷对护主心切的玉儿愕然,那凌厉的掌风分明显示出她是绝对的高手。
苏染画暗松了口气,开始与玉娘对打。
玉娘连发狠招,招招都指向苏染画要害。
苏染画虽然身手敏捷,能够与其抵挡,但是在双掌相碰之间,分明感到了力不从心,玉娘内力雄厚,苏染画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哼,妄想谋害太后,真是不自量力。”玉娘冷哼,一掌劈向苏染画的心口。
苏染画原本要躲,但是对上了玉娘犀利的目光,又听到她的冷讽,心中念头一闪,失神间便硬生生的接了玉娘一掌。
“啊!”
苏染画被玉娘一掌击的向后翻飞,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撞到了地上,顿时动弹不得。
冷冽见此,夺过李炳腰间佩剑,朝玉娘刺去。
几个回合之后,冷冽闪到一边,看向玉儿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不可思议,“你与玉娘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此人与当年的玉娘有一样的功夫,甚至更好,但是却年轻了许多。
“你就是当年对我致命一击的那个面具人?”玉娘也认出了冷冽的身手。
冷冽听着玉娘顿显苍老的声音,恍然道,“你就是玉娘,你竟然没有死。”
不仅没死,而且还改头换面回到宫里继续陪了太后这么多年。
“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可以做出人意料的事么?”玉娘直视着冷冽的眼睛里泛起了恨意,当年若不是她拼着最后的一口气,得到太后的帮助逃出了皇宫,一定已经被这个带着面具的人杀死了。看来这个人才是当年真正忌畏太后身边有自己的人。
“当年没有杀了你,今日杀了也不迟。”冷冽紧握长剑,目露凶光。玉娘的死而复生对他可是意外的一击。
于是,二人又打斗在一起。玉娘掠至墙边,拔出了藏匿在落地青花瓷瓶里的长剑,与冷冽从屋内一直打到了屋外,惊动了储敏宫里所有的人。
“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太后追随出屋子,威凌的目光扫过众人。
她知道既然冷冽敢来储敏宫闹事,就一定有所准备,宫人们混乱起来,只能对他们更加不利。
有了太后的懿旨,储敏宫所有的人都安静的躲在一边,除了刀光剑影,清脆的双剑碰击声,再无其他。
最终还是冷冽剑高一筹,玉娘一时失手,再无回击能力,被冷冽逼到了死角。
“当年你不是我的对手,今日你还不是!”冷冽剑指玉娘的心口,面色得意,就像这如今被他掌控的天下,胜局将在他的这一边。
“太后,保重!”玉娘对太后展开一抹淡淡的微笑,生死有命,成败在天,如今她无能为力了。
所有人仿佛都听到了玉娘心底的叹息。
只见人影一闪,玉娘的身体朝冷冽手中的长剑撞去,剑锋直刺玉娘的心脏。
贴近了冷冽的脸,玉娘睁大瞳孔的面庞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似无生无死的鬼魅,令冷冽蓦然一惊,抽回了长剑。
垂眸看着血淋淋的剑刃,玉娘拼着最后的气息,低声笑道,“你不会赢的。”
音落,双眼闭合,身形倒地。
冷冽看了眼死去的玉娘,扫向个个骇然失色的宫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紧闭双眼,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决定让你这个西门家最年长的人看着我们冷家怎样夺回失去的一切,也好让你在面见你的那些列祖列宗时,能将最完美的故事说给他们听。”冷冽将长剑抛给了李炳,道。
太后闭目不语。
“我们走。”冷冽叫上一直不发声响的李炳,朝储敏宫外走去。
“苏染画呢?”李炳侧头,通过敞开的屋门看了眼屋内,苏染画依旧倒在地上,纹丝不动,他能看出玉娘的功力,知道玉娘那一掌是极重的。
“她?”冷冽瞟了眼苏染画,“看在她自寻死路的份上,我信了她的话,不过除了用她去对付西门昊之外,我想不出留她还有什么用,像她那样的女人还是任由她自生自灭的好。”
说完,冷冽头也不回的带着李炳离开了储敏宫,在他看来太后是不会想要对她下手的放过半死不活的苏染画的。
“太后,人已经走远了。”一个小宫女看着冷冽与李炳远去之后,才紧闭著储敏宫的大门,跑来对太后道。
太后睁开双眼,走到了玉娘身边,蹲下身,轻声道,“玉娘,你怎么样?”
玉娘缓缓的睁开眼,看了眼太后,摇了摇头,“我没事,先让人去看看苏染画,她伤的不轻。”
太后点点头,示意宫女去看苏染画,自己亲手扶着玉娘站起来。
“我这长偏的心脏又救了自己一回。”玉娘手捂着心头的伤口,自嘲的轻笑。
“不只是救你,是在救我们西门家的江山。”太后道,“毕竟伤势不轻,不要多说了,先回屋去。”
“你们几个,注意外面的动静,你马上去取哀家所藏的上好金疮药。”太后回头一一吩咐。
独居储敏宫这么多年,她身边留下的都是最贴心忠诚的人,在危难的关键时刻,发挥着不可缺少的作用。
储敏宫里的宫人井然有序的来往。
这时,苏染画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虽然玉娘为了掩人耳目,那一掌打的她不轻,但是她也不是那么的不经打,在玉娘与冷冽打斗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
“你怎么样?可受的了?”进了屋的玉娘问。
苏染画轻轻一笑,按压住受到重击的胸口,道,“活着,就没事。”
第四二四章 生猛的苦肉计
玉娘定睛看了眼苏染画,点点头。
苏染画见玉娘的脸色很苍白,知道她伤势着实不轻,便扶住她道,“金疮药已经拿来了,赶快上药吧。”
苏染画看着玉娘上好药,见她伤势虽重,但是正如她所说心长的偏位,所以没有危及生命,便放了心,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太后追问。
苏染画看了看窗外,随风一笑,“虽然我受了伤,但是事情总还得去做。”
真正有能力的人并不是只靠一己之力,虽然自身不便,但只要懂得利用旁人旁事,一定可以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苏染画想到的是,趁冷冽不再在意她这个半死的人,尽快与乔大柱他们取得联系。
太后的眸中闪过赞许之色。
“你先等等。”玉娘招呼着苏染画回到她身边。
“还有什么事么?”苏染画道,环视了一圈寂静无声的储敏宫,“我认为现在储敏宫应该呈现悲戚之色,才好去应付冷冽父子。”
“储敏宫的事太后都会有安排,你先做到我面前,我给你疗伤。”玉娘道。
“这……”看着玉娘伤重的身体,苏染画有些犹豫。
“玉娘,不要操之过急。”太后在旁道。
“不行,时间紧促,耽搁不得。太后,您也知道抢先时机才能多出胜算。”玉娘说着,挣扎着起身,一把将苏染画拽着坐到了她的前面,跟手就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反抗不得。
苏染画只能无奈的随其摆布。她知道玉娘是在拼着全身的力气在给她调养受了内伤的身体。
对付像冷冽这样城府极深的人,就得出狠招,不使用最猛的苦肉计是瞒不过他的。
冷冽为了印证苏染画的话逼着苏染画对太后动手,那么玉娘与苏染画不谋而合的决定要用她与苏染画两条人命去让冷冽相信。
当然冷冽想不到看起来穿心而死的玉娘就因为心长偏了半分而没有真死,至于苏染画,既然留给她半条命就也不会让她死。
玉娘调息养力,将自己的真气连绵不断的输给苏染画。
渐渐的,苏染画感觉自己的伤不再那么痛,就在她以为玉娘该放开她了,可是并没有等到任何反应,玉娘输给自己的真气并未断掉,甚至还有一种异常的暖流不断的涌进了自己的体内。而苏染画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力气,似乎玉娘从未给过她那一掌,精神百倍。
过了好一阵,玉娘才收回了手。
苏染画转身想要对玉娘致谢,可是在看到玉娘的一刹,突然僵住了。
原本年轻的容颜布上了皱纹,与她的真实年纪相符了,可是突然而至的苍苍白发却又超出了她的真实年纪,更老了许多。
“你……”苏染画不知该怎样开口。
玉娘的脸色很不好,那一剑虽然没有直穿心脏,但毕竟刺得很深,伤势不轻,又只顾着给苏染画疗伤,没有给自己调理,整个人已经极为虚弱。
“玉娘已经将自己大半生的功力都传给了你。”太后道。
苏染画惊讶的看向玉娘。
玉娘含笑点点头,被宫女扶着靠在了榻上。
“晚辈有何德何能,承蒙前辈如此大恩。”苏染画顿时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
与玉娘连认识都说不上,更别说有什么朋友之恩了,竟然送给她如此大礼,就算她想拒绝,也已经来不及。
“太后看中的人,玉娘出手相帮不需要任何理由。”玉娘道,“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若是真让冷家人上位,我们根本没有活的机会,空留这一身的功力也再无施展之地,只能随之化作一缕青烟。若是你们能够稳住大局,铲除冷家阴谋,太后得以安然住在储敏宫,我陪伴太后,也再不需要什么功力了。所以不管怎么说,由你来继承我的功力,去做背水一战,是最合适的。”
听了玉娘的一番话,苏染画才知道原来太后是如此看重她。
“其实,若不是觉察到皇上的异样,哀家长居在储敏宫,根本犯不上有什么危险,更不需要玉娘在暗中去注意什么,玉娘对于哀家来说只是个比别人更贴心的普通宫女,所以当玉娘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哀家默许了,西门家更需要有年轻的能者来承担,我们老了。”太后道。
“太后如此信任染画,难道不怕自己托付非人么?”苏染画回头望向太后。
“当你没有从水道离开皇宫时,哀家就知道你也是信任哀家的。”太后微微笑道,“刚才你没有与玉娘硬拼,甘愿受那一掌,瞒过周公公的眼,哀家就知道你与我们的心思是相通的。”
“不管怎么说,染画画平白无故受了玉娘前辈如此大恩,真是觉得歉疚了。”苏染画道。她知道玉娘功力深厚,得了她的真传,就算自己算不得绝顶功夫,也一定称得上是高手了。
“如果觉得歉疚,就替西门家守住江山。”太后凤目威凛,流光闪动,“哀家承认自己利用了你,任由你随意看待。”
“太后,玉娘前辈。”苏染画站起身道,“你们放心,染画知道皇权动荡对天下苍生的影响,染画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豪杰,但是承蒙恩惠必将回报,染画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苏染画转向玉娘,朝她磕了个头,站起身道,“太后,玉娘前辈,我该走了。”
在太后与玉娘深深目光的注视下,苏染画离开了储敏宫。
本以为自己身负重伤,在宫中行走要倍加小心,结果现在得了玉娘的功力,步伐比以前更矫健了。
路上,苏染画躲藏在暗处,看到被执事太监押入刑事房的淑妃,堪比皇后威仪的宠妃最终也落个阶下囚,不知西门显楚在配合冷家行事前,会不会给淑妃的结局有个定论?
想到从太后与冷冽的对话中听到了西门显楚的身世,苏染画就觉得悲哀,一个人近乎精神分裂般,暗中做着西门家与冷家的对峙。明明他可以成为维系二家化干戈为玉帛的支架,结果成了二家矛盾的爆发点,酿成了今天的局面。难道他就甘愿将尽心治理了几十年的江山拱手让给旁姓,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尽杀绝?
难道幼年时期的阴影,凝结成的恨意能够陪伴一生,愈来愈烈?这真是太可怕了。
第四二五章 他们父子究竟在搞什么?
苏染画返回锦华苑,西门昊已经离开。
就在这时,锦华苑里来了圣旨。苏染画悄然躲在一边,注意着动静。
圣旨是要白盏凤去昭和殿面圣。昭和殿是皇上与朝臣议事的地方,若不是接见外史或者举行重大宴会之类,皇后是不可以随便去的。
白盏凤不知道有什么事竟然让皇上给她颁出这么一道圣旨,若是有事,为什么不在锦阳宫见?
再加上有西门昊之前的交代,白盏凤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春桃先站起身,走向那个宣旨的公公,替白盏凤接过圣旨,有礼的道,“谢刘公公,娘娘收拾一番就过去。”
“春桃姑娘,难道没听皇上的意思是即刻去昭和殿面圣么?”刘公公道。
“刘公公?您这是什么口气?”春桃神情一凛,“虽然是皇上召见娘娘,可这也是他们夫妻的事,难道皇上就容不得娘娘收拾一番仪容?毕竟要去昭和殿面见群臣,总得仪态得体吧?否则岂不是丢了皇上的颜面?”
“对,本宫这就去梳洗打扮,有劳刘公公先行一步。”白盏凤顺着春桃的话道。
见刘公公面色犹豫,春桃又道,“事情突然,若是娘娘之前就收到消息必然早就准备妥当。皇上定能明白这点,若是即刻召见,娘娘动作快些就是,又耽搁不了什么。”
“不是耽搁不了什么,是事情确实十分紧急。”刘公公道。
见刘公公吞吞吐吐的样子,白盏凤奇怪的问道,“皇上这么急着召本宫,究竟是什么事?”
“这……”刘公公犹豫不止,宣旨前,皇上就告诉他不要对皇后多言,可是若皇后去了昭和殿,冷不丁的受到打击岂不是更加突然?但是他也理解皇上的意思,是怕皇后知道了实情,不等出锦华苑的大门,就倒地不起了,那还用她做什么?
“刘公公,您就告诉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春桃缓下口气,哀求道,“云霄苑的事就弄的人心惶惶,若是再有什么意外,也好让娘娘做好准备啊。”
“刘公公,本宫也待你不薄,平时也没要求你做过什么,不过是想心中有个底,一句话的事情,都不能说么?”白盏凤也知道套话是要语气缓和的。
“娘娘,”刘公公除了为难之外,更多的是有些不忍。
“刘公公,是不是北王出事了?”春桃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问道。
白盏凤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春桃的意思,西门昊在锦华苑时分明提到宫外有人发现了他的尸首,难不成皇上见她真为了这事儿?
刘公公没想到春桃会突然这么问,愣神之间已经给了春桃答案,知道自己猜对了。
“真的是北王出事了?”春桃说着,看了眼白盏凤。
白盏凤由于知道西门昊平安无事,并没表现的多么紧张。
“刘公公,求求您快说啊!”春桃一步上前,堵住了白盏凤的视线。
刘公公叹了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不瞒娘娘,王爷的尸首已经运到昭和殿,等着娘娘过去一起辨认。”
“尸首?王爷——”春桃猛然回身,看向白盏凤。
白盏凤似乎榆木疙瘩一般,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见她的脸上竟然还泛起了微笑,她很想马上就告诉皇上,不要担心,他们的儿子好的很呢!
隐在暗处的苏染画直骂白盏凤是笨蛋,恨不得出手一拳砸晕了她。
就在苏染画折断身边的一根花枝,准备朝白盏凤的脑门掷去的时候,春桃恰如其分的双掌扶在白盏凤的肩头,猛烈的摇晃,紧张的大叫,“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白盏凤被春桃突如其来的举动晃的头晕,刚想破口大骂,只见春桃正对着她,直朝她挤眉弄眼,才又想起西门昊之前交代的话,顺着春桃想要表现的意思,闭上了双眼。
“刘公公,娘娘晕倒了,赶快禀告皇上!”春桃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白盏凤,高声唤道,“快来人,扶娘娘回房。小李子,赶紧宣太医!”
刘公公看着锦华苑突然乱作一团,无奈的摇摇头,皇后惊吓晕厥本就在意料之中。
看着刘公公离开之后,春桃紧闭住了锦华苑的大门,对苑中的宫人道,“谁要是走漏了消息,小心王爷割了你们的舌头,知道吗?”
宫人个个慌乱的点头,在宫中做事多年,不想惹事的人自然懂得充耳不闻的道理。
“究竟怎么回事?春桃,”白盏凤“苏醒”过来,不解的问,“他们父子究竟在搞什么?”
“娘娘,”春桃笑了笑,道,“天下一定是要留给年轻的人的,您总不能依附皇上一辈子吧?既然北王有交代,奴婢以为还是应该听他的,您说呢?”
白盏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自己的丈夫并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但儿子是她生的,就算以后西门昊拥有三宫六院,可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独属于她一人的。
见锦华苑暂时安静了下来,苏染画也暗出了一口气。多亏春桃反应快,若是让白盏凤去了昭和殿,或者露出什么马脚,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看来这个时候,西门昊认可了春桃的身份还真是明智之举,利用到春桃这么聪明的棋子,有她看着白盏凤,事情会更顺利许多。
锦华苑又飞回了鸽子。
春桃与白盏凤刚好奇的朝外看,苏染画一个轻步掠身便将鸽子抓在掌中。
是乔大柱送来的消息,已经有几个人顺着苏染画告诉的那条水道潜进了皇宫,等候吩咐。
“怎么你又来了?”白盏凤大步走出屋子,瞪着苏染画道。
“这鸟儿熟悉娘娘这里,我也就来这里收消息了。”苏染画放飞了鸽子,看了眼白盏凤,“只是娘娘本已经晕厥了,还是回屋等着太医的到来吧,别给弄出了什么岔子,坏了北王的好事。”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白盏凤十分好奇。
“不是我们想做什么,而是你的夫君要逼着自己的儿子做什么。”苏染画冷声道。
第四二六章 认假为真
在白盏凤的错愕中,苏染画命令锦华苑的太监脱去自己的衣衫。
那些太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皇后。
“没听北王之前说都要听我的么?”苏染画不耐烦的冷哼。
锦华苑的太监见白盏凤一时没反应,又听苏染画搬出了北王,不敢再犹豫,几下脱去了自己的外衫交到了苏染画手里。
苏染画顺手又扯去了他们的帽子,然后扬长离开锦华苑。
来到御花园的池边,苏染画打了个婉转的口哨,几个人迅速出现在她面前。
“把衣衫换了。”苏染画将那些太监的衣服扔给他们,然后跃至树上,隐藏起来。
那几个人接过衣衫,各自寻找隐蔽的地方换好了,然后纷纷跃至树上,躲避在了繁茂的枝桠里。
“那具尸体做的怎么样?”苏染画问身边的一个人。
“乔大哥亲自在京城府伊大牢中找的,外形与北王很像,身上脸上照姑娘吩咐中刀无数,脸是彻底的毁了,无法从样貌上辨认。加上当时发现尸体的时间与环境,还有混在护卫队中的我们的人的推助,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北王,但是接到旨意,已经运到宫中,皇上决定亲自验证。”
“嗯,事成事败就在验证的那个时间点上。”苏染画道,“假尸体能混过外人,但是瞒不过他的亲爹。我们马上去昭和殿!”
那几个人都穿着太监服饰,比较容易行事,很快就混在昭和殿的内务太监中,窃取了当值太监的号牌。
“周公公。”
苏染画躲在一边,见有人跟冷冽打招呼,看来昭和殿里的人都安排的是他的亲信。
也多亏了此时的昭和殿人多手杂,冷冽没有觉察到有外人存在。
“看到了吗?如果有人质疑你们,就说是周公公刚派来的。”苏染画对身后的人道。
那几个人明白的点点头,各自散开,去找合适的位置。
苏染画知道自己的长相是被众人熟识的,便不打算冒充谁,加上此刻昭和殿一定被人盯得紧,也就不准备直接混进正殿,在偏殿寻了个靠近正殿的位置,跳上顶梁,藏在了那些精美的雕花后。
躲在那里,透过两殿之间的门帘,正好可以望到高坐龙椅上的西门显楚,与候在他一旁的冷冽。
仔细辨听着声音,似乎是众臣在议论,可见此时的昭和殿已经齐聚满朝文武。
此时已过晌午,本不是上朝时间,入朝的钟声大作,必然是异同寻常的国家要事,加上宫外的纷乱早已迅速蔓延,就算皇上不召集,众臣也会匆匆入宫觐见的。
不一会儿,有人来向西门显楚禀报,“启禀皇上,微臣使尽手段,皇后娘娘还未苏醒。”
苏染画知道这个是太医了。真病或许他能治,假病他必然束手无策了。
“真是不经事,尸首还未到,真假还不成定论,便昏厥不醒。”西门显楚道,“刘公公,你是怎么给朕办事的?”
“皇上恕罪!”刘公公诚惶诚恐的跪在西门显楚跟前,就算有一万个理由,他也是违了皇上的命,提前向皇后泄露了北王的消息。为皇上办事,不说理由,只论结果。
“皇上,之后再让人去宣皇后,尸首很快就要运来,不妨先辨认,”冷冽站在西门显楚身边说,最后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也好及时做出准备。”
西门显楚点点头。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高声禀报尸首已在殿外,西门显楚命人抬进殿中,众臣侧目纷纷。
众臣看着白布掩盖的尸首,面色沉重,好多人都露出恐慌之色,生怕尸首成真,那么青辕王朝一下失去了两个皇子,还有一个成为囚犯,这岂不是要平白无故的招来大乱了么?
西门显楚起身走向那具尸首,挑起白布一角,看到了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冷冽告诉他听到的李炳与苏染画的对话,苏染画出于愤恨对西门昊刺了好多刀,而且还毁了脸,可是他没有想到下手会这么狠。但是只凭这张脸,他也无法断定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白布继续掀开,西门显楚观察着那具伤痕累累的尸体,确实也有一部分旧伤所致的伤疤,但是还缺了一点东西。
西门显楚眯了眯眼睛,他想到当年抱着那个还是个婴儿的男孩,看着他心口处的一块暗红色的胎记,有算士断言,心中有红,犹如中剑,是不祥之兆,所以他命太医用刀给那个极小的孩子割去了那块胎记。并且不准任何人谈起。
所以就连西门昊也不知道自己心口的那道疤是什么时候留的,一直以为是自己年幼时对一些伤害记忆不深。
而这道疤就是西门显楚与白盏凤最能证明尸身真假的证据,它并不同于一般凌乱的疤痕,它的样子就像胎记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面前的这具尸体没有那道疤!
西门昊松手放下了白布,大步走回了龙椅,与冷冽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后,坐下,环视群臣。
众臣此时都紧张不已,等待一个答案。
“他……是昊儿!”西门显楚的声音浑浊,染着沉重的痛意。
如一道响雷击破昭和殿里每一个人的头顶。
北王真的死了?!
青辕王朝的两位响当当的王爷都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中,只因为与那个女人勾勾扯扯理不清的关系。
还有西王,他的改变也与那个叫苏染画的女人脱不了关系!
众臣霎间都感到了青辕王朝立在了风雨飘摇当中,能够被一个女人左右了之后的路程,这个日渐稳固的江山出乎意外的开始晃动。
“启禀皇上!”
适时,又有人来禀。
西门显楚有些无力的道,“说。”
“属下查明,西王带东王进京途中,东王暴毙。”
众臣大惊,又死了一个王爷?就算他与月华国有勾结,可毕竟也是青辕王朝的王爷,竟然死在了羁押回京的途中?
“属下得到可靠情报,西王明为羁押东王回京,实则已经号令南疆十万将士随时待命。”来人继续禀报。
第四二七章 立太子
“待命?待什么命?”西门显楚沉声道。
“据说西王有言在先,南北二王争执不休,东王想要谋位,他身为西王也不该默默无闻,他已经是南疆大将军,必然该延续西门家遗风,成就一番大事,众王想做的,他也要去做。”
这番话不仅令全殿的人为之色变,就连苏染画也吃惊不小。
虽然知道西门哲今非昔比,但是还绝没有到了这样大放厥词的时候,何况哪一个有心机的人会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目睹了西门显楚指认尸体为真,加上这么“及时”赶来的情报,这让苏染画首先反应就是这一定是西门显楚与冷冽计划好的。西门晟的死就是他们故意要栽给西门哲的帽子。
果然,又听那人继续禀报他得到的情报,“据探子所查,陪同东王一起被押解回京的东王府的人对东王的死有所怀疑,认为是西王故意做出手足相残之事,只为给自己彻底除去一个后患。”
呵,布局还真够深啊,一下连什么都不知道的西门哲都被牵扯进来了。
“逆子!”
西门显楚一掌拍在龙案上,刚为西门昊的死痛心,又被西门哲的举动激动,胸口剧烈起伏不止。
“皇上息怒,请皇上保重龙体!”众人忙高声齐呼。
“朕,就当儿子都死光了!”西门显楚怒目瞪着前方,咬牙切齿的道,音落,眉头一皱,似乎一口气不顺的噎在了喉中。
“太医,快!”冷冽连忙道。
先前给白盏凤诊治的太医还在,赶紧跑到西门显楚跟前。
西门显楚挥手挡开了太医,坐直了身子,大口的喘了口气,捋顺了呼吸,“朕绝不会将江山交给一个逆子!”
如今四王仅存西王,不交给他还交给谁?众臣面面相觑。
“李护卫,”西门显楚向一边的李炳招了招手。
“皇上。”李炳走上前拱手道。
西门显楚面向群臣,手指李炳,“李炳跟着朕这么多年,深得朕心,朕决定收李炳为义子,封为亲王令加太子之位。”
众臣惊诧,皇上竟然肯将天下交给一个外姓?这还算是青辕王朝的天下么?
“皇上,万万不可……”有人立马反对。
“谁敢违逆朕意?都要反了么?”西门显楚灼烈的目光环视群臣,“刘公公,马上去锦华苑看看皇后是否醒来,若是还没有,就算抬也要将她抬来,朕要即刻与皇后举行收子大礼。”
苏染画算明白了,辨认尸首什么的只是一个幌子,西门显楚他们要让皇后来,为的是这一步,收子自然要通过父母双方,所以西门显楚要拉着皇后来一起演这场戏。
“皇上,不可啊!纵使西王有错,可他也是我青辕王朝的血脉,还没有轮到将江山交到外人手中的地步啊!”一个老臣跪在堂中力劝道。
“我看你这是跟西王早已串通,要说服皇上拥立他么?”冷冽冷眼瞟了眼那个老臣道。
众人这才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所谓的周公公身上,本来文渊阁的太监突然站在了昭和殿就让人觉得奇怪,只是被接踵而来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你算什么?竟然指责老夫,老夫对青辕王朝忠心耿耿……”
“闭嘴!”西门显楚喝止了那个老臣,展开刚刚书写好的圣旨,“朕意已决,将封李炳为太子,若是认为他与西门家没有关系,就将晚公主赐婚给他,以后的子嗣依旧是西门家的人。”
“皇上!”那个老臣还要劝谏。
“谁敢违逆朕意,杀无赦!”西门显楚冷冷的道。
“皇上——”那老臣简直不屈不挠。
冷冽猝不及防的一个箭步掠至那老臣跟前,抬手之间就掐断了他的脖子。
啊!
众臣倒吸了一口凉气。
冷冽回身返到西门显楚身边,拿起了他手书的圣旨,圣旨已经写明要让李炳为太子继位,这个结果已经盖棺定论,至于收子仪式,不过是为了堵众臣的嘴而已。
西门显楚瞥了眼冷冽,又看向李炳。
冷冽选中继位的人是李炳,这是他没有料到的,本来对李炳的背叛,西门显楚是恨之入骨的,结果不仅不能对他怎么样,还要将他推向帝位,这也算是他亲身经历的一大笑话了。
冷冽的保密功夫做的极佳,试想如果早知道李炳的身份,他在对待李炳的时候肯定要有什么犹豫,纠结在西门家与冷家的事上,对他的态度必然摇摆不定。
不过今日事成定局,他已经做了最终的选择,再没有摇摆的机会。
说将西门晚嫁给李炳不过是为了安抚众臣,冷冽也不想让朝堂上出现大的变动,而且西门显楚也知道冷冽不会让西门晚为李炳生下孩子的。他帮着冷家过渡到江山,之后的变革就由不得他了。
“皇上岂能允许一个太监在此行事?”众臣对冷冽的举动动了怒,就算要杀,也得通过一定的程序,也有特定的人来施罚,那个老臣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他活生生的掐死了,如此举动真是太嚣张了!
而还有一部分反应快的大臣则是直视着冷冽,没想到这个周公公竟然有如此武功。加上他意外的出现在昭和殿,便开始想到,这一切或许本来就是一个局?
“李护卫,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难道就不觉得突然么?”有人开始质问李炳。
李炳看着那些倒向他的闪烁不断的敏锐目光,不以为然的道,“卑职只按圣旨办事。”
好一句只按圣旨办事!
众臣没想到一向恪尽职守的李护卫竟然还包藏着祸心。
可是即便如此,也对西门显楚的行为开始疑惑不解。皇上也是经过大风大浪执掌江山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连串的变故而做出这样不利于自己的江山社稷的事?这不等于将天下拱手让给了别人?
“皇上,您有什么难言之隐,请告诉微臣,微臣肝脑涂地也会帮着皇上!”一个武臣站出来道,一副誓死效忠的气势。
第四二八章 亲手抛弃了自己
冷冽环视殿中,知道众臣已经开始从震惊错愕转向了思考,若是再拖延下去,生恐延误了时机,而且刚才西门显楚认尸后向他传递了消息,那个尸体是假的!
也就是说冷冽之前对苏染画产生的信任一扫全无,就在尸体被抬进昭和殿的时候他还深信那具尸体会是真的。
冷冽想,那些敌手不会傻到真的将一具假尸体送到昭和殿,那岂不是明着在打他们自己的脸?让他们做事处于被动?
冷冽的想法也是苏染画想到的,她也没想到西门昊会让那具假尸体顺利抬进昭和殿,以为会随着那具尸体发生意外,开始发生一些事情,结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动手的讯息。
而且,苏染画也没料到西门显楚会一口认定那具尸体是真的,不过从他们之后的举动与一步步的计划来看,不管真假,西门显楚都会认定那个尸体就是西门昊,给人造成北王已死的事实。
但是,现在冷冽意识到自己失算了,所以决定加快计划进程。他不知道就是这个失算,对于苏染画的疏忽,联系到不知去向的西门昊,会给自己的计划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你们这是在逼迫皇上么?皇上金口玉言,岂是由着你们簇拥随意改变的?”冷冽说着,俯下身,似乎要低声跟西门显楚说什么。
但是,他的身形恰好挡住了朝臣们的视线。
“你有什么话说?”西门显楚顺着冷冽的举动,低声问,所有的事情在来昭和殿之前都商量好了,不知道冷冽这时又想怎样?
“皇上要不要再重新下一道圣旨?”冷冽含笑低声询问。
就在西门显楚看着他,眸中闪过不解的时候,冷冽扬起手中的圣旨,似有似无的划过西门显楚的脸,就在那一刹,有一粒圆滑的东西被强制通过嘴巴滑进了西门显楚喉咙。
“你……”西门显楚猛的咳嗽,对于莫名其妙入口的东西他本能的抗拒。
“皇上,您怎么了?”冷冽故意大声道,帮着西门显楚捶背。
西门显楚抬起手,想要指向冷冽,但是突然发现自己除了咳嗽,什么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
“其实这粒药丸是一直为你准备的。”冷冽一边替西门显楚捶背,轻轻的声音飘进了西门显楚耳中。
西门显楚停止了咳嗽,向来沉稳的脸色霎间突变,好多话想要说,但是根本说不出来,僵硬在龙椅上,如一尊雕刻的木偶。
“皇上!”之前的太医再次来到西门显楚身边,望闻切,最终回头颤微微的面相群臣,道,“皇上突然中风了!”
啊!!
众臣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太子之位还是争议,皇上却失去了理事的能力?
“事发突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所幸皇上刚才恰好已经有了定夺,应马上请李护卫行太子之职,做为储君代理朝廷事务!”冷冽直身,横扫群臣道。
“微臣看,应该马上请太后来做主持。”有人提议。
群臣点头呼应。
“皇上已有圣旨,何须太后?”冷冽反对道,“太后独居储敏宫多年,从不理会朝廷事务,岂能有整日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义子亲王李护卫懂的多?若想保持局面稳定,应当顺应皇上的安排!”
苏染画躲在顶梁上,她也没有看清冷冽的出手,但是见西门显楚突然“中风”,便肯定是冷冽做的手脚,冷冽下手太快了,别说是不知躲在哪里的西门昊,就算是她出手,也来不及阻止。
可怜西门显楚一定想不到冷冽会这么急着对他动手吧?
只见西门显楚的眼睛越来越突,直视着李炳,恨不得眼珠子都喷在他的身上。
“呸!什么顺应皇上安排,我看分明都是你的阴谋!”之前那名武将粗鲁的朝冷冽唾弃。
冷冽微微一笑,“众位大臣可见到是我逼迫皇上了么?南北二王的死跟我有关么?东西二王的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听从皇上的旨意拥立李护卫罢了,难道忠于皇上就是有阴谋的?那么你们这些反对皇上的人算什么?”
冷冽为自己开脱的是振振有词,好像他才是站在臣服皇上一边的,就算替李炳取得江山,也是西门家的功臣,有着正当的拥护理由。
冷冽的一番话让朝臣们立刻分成了两势。一势沉默不语,一势依旧不服。
西门显楚憋着满腹的怒火无法开口,血气上升,冲向脑门,蒙头栽倒在龙椅上。
“马上送皇上回锦阳宫!”冷冽道。
“皇后,事情重大,必须等皇后前来,就算收义子,也只是一道圣旨,并未行参拜之礼。”有人开始拿皇后做文章。
“皇后?”冷冽轻轻一笑,“皇后痛失爱子,伤心欲绝,你们以为此时她能正常的处理朝事么?”
本来冷冽确实想让白盏凤也在,让李炳行了参拜之礼,堵住众臣的口,先以西门家人的身份继位,但是时间紧急,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反正西门显楚已经亲笔写了圣旨,这事情也就算成了九分。
冷冽回身藐了眼被气晕的西门显楚,本来他是计划让李炳顺利的把持了朝政后,再给他下药,可是印证了尸体是假的后,他加快了计划,决定先废了西门显楚,留下他最后的那道圣旨做令箭,就算西门昊突然出现,面对一个无用的西门显楚,也拿不到改召圣旨,对李炳的身份无可奈何。
若是西门昊再有异议,就要动用他把持住了整个皇宫的势力,将他与那些反对者做为叛臣一齐除掉。
西门显楚啊西门显楚,你也不过是我替冷家夺回江山的踏脚石,怎能真的留你做新朝的太上皇?毕竟你也流着西门家的血,算不得完全的冷家人。冷冽看着西门显楚,从心中对他说道。
而西门显楚在他晕倒的那一刻,也已经幡然醒悟,他背叛了西门家,但是依旧不被冷家容纳,是他亲手抛弃了自己,再无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