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半歌声
既然决定了,四个人不再浪费时间,打算趁着有夜色掩护,离开城堡,寻着冰雪弥漫而来的痕迹,往北面出发。
出发前,考虑到沿途的寒冷,于小文把毯子稍稍改造了一下,在上面各挖了两个洞,用于伸出手臂,然后找来四条破布,在腰上草草一系,四条时下最新款乞丐风外套就这么诞生了。
一走出城堡,四个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靠!这才多久,就这么冷了?”鞋子踩在蓄了冰霜的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惟肖下意识地紧了紧毛毯。
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城堡周围已经被厚重的冰霜覆盖,银装素裹,倒是还没有下雪,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白色。
于小文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向如墨般的夜幕。夏日的热气被凌烈寒风一扫而光,月朗星稀,唯有几颗星星在无辜地眨着眼睛。
“那个方向。”参照星星的位置,于小文指向海的方向。
“你还懂夜观星象?”唐逆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于小文这个人,虽然胆子小了些,但一旦遇到正事,其实还挺靠谱的。
于小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老婆是海市天文协会的会员,没事就在阳台上拿着天文望远镜看,所以我也懂点,不过没她厉害就是了。”
“已经很厉害了。”唐逆点点头,见于小文眼眶红了红,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低头踩了踩脚下结实的冰面,“现在海面应该已经结冰了,或许我们可以直接从海上走。”
“那我们走吧。”惟妙看上去最镇定自若,不像惟肖,跟条八爪鱼似的,整个人都快趴到了妹妹身上,“快走吧,运动运动,我都快冻死了。”
离开城堡,四个人直奔海边,一路上寂静无声,路边全是仓惶奔跑的痕迹,麻袋东倒西歪地横在地上,里面晒好的谷物倾泻一地,有些已经被冻在了冰层下面。
随着越来越靠近海边,空气中的寒气也越发逼人,带着冷风,呼呼往脸上吹,唐逆随手摸了下脸,只觉得粗糙得仿佛磨砂纸,能直接拿去磨墙。
熟悉的码头近在咫尺,就在这时,万籁俱寂中,忽然飘荡起悠扬的歌声。
四个人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停下,警惕地贴墙而立。
那歌声空灵悦耳,抓人心弦,闭上眼,仿佛能看到精灵在月光下飞舞,但是仔细听起来,歌声中却又透着淡淡的哀伤,那股哀伤,在每一个若即若离的起承转合过后,越发清晰,穿透人心,直达灵魂深处。
一条冰冷的潺潺溪流,从心间流淌而过,一直蔓延至眼底。
唐逆一个激灵,恍如梦醒,回头看向惟肖,只见他深思恍惚,眼中有泪花闪动。
唐逆立刻掐了他一下,“哎哟!”惟肖一怔,清醒了过来,“你掐我做什么?”看到唐逆的眼神,回头看向惟妙和于小文。
那两个人呆呆的,看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身体正随着歌声轻轻摇摆,听得如痴如醉。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于小文恍然未觉,嘴唇一张一合,竟然跟着唱了起来。
惟肖捏住他的鼻子,后者随即发出一声猪叫,在眼底的痴缠碎裂崩塌的同时,歌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惟妙眨眨眼睛,恢复了神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哎呀,”于小文推开惟肖的手,“你干——唔!”
“嘘!”惟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个人互相看看,然后唐逆指指海的方向。
惟肖他们立刻凑了过去。
码头的外面,被冰面覆盖的海上,一个金发少女正坐在月光下,低头啜泣。
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一段紧致的下颚线条,少女背对着他们,上身只着一片单薄的胸衣,露出大片光滑白皙的后背和手臂,而她的下身,是一条布满金色鳞片的鱼尾。
鱼尾在夜幕下上熠熠生辉,美不胜收,如钻石般闪耀迷人,满天星光与之相比,黯淡失色。
“小美人鱼?”唐逆一愣。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小美人鱼慢慢抬起头,转动纤长的脖子,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是谁在那里?”
连说话都像是在低声吟唱,温柔动听。
唐逆立刻回头,果不其然,惟肖他们的脸上,又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神情,只不过这一次,转瞬即逝。
“真见鬼了,怎么她一开口,我这心就跟飘在空中似的,荡来荡去的?”惟肖嘟囔了一句。
惟妙皱着眉头,“我们赶紧走吧?她的歌声,好像有问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于小文赶紧附和。
唐逆点点头,刚想开口,就见小美人鱼又要说话,“捂住耳朵!快!”
三人立即照办。
唐逆定了定心神。
“你过来,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皓洁的月色下,小美人鱼直视着她,目光凄然,眼中含泪,幽幽地说道。
唐逆犹豫了一下,确定惟肖他们无恙,朝小美人鱼颔首,“你唱。”
“你站得这么远,能听清吗?”小美人鱼幽怨地看着她,“你靠近些,做我最后一个聆听者……我唱完,也该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小美人鱼忽然掩面痛哭起来,“他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为了名和利,他抛弃了我,尽管我为他付出一切……他却这样抛弃了我……”说到这里,纤弱的肩膀轻颤,泪水从指缝流出,还未落下,就已经凝成了冰珠,挂在指尖。
唐逆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生悲悯,下意识地问道,“你说的那个渣男是谁?”
“……汉斯,他叫汉斯。”
“呃——”唐逆愕然,合着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别太伤心了,你放心吧,他会得到报应的。”
“什么?我不要!我要他好好活着!”
唐逆,“……”,怎么画风一转,又成苦情八点档了呢?“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唱首歌给你听,你记住,然后帮我转唱给他,让他不要忘了我,好不好?”小美人鱼放下手,目光恳切,透着希望。
唱歌?
唐逆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只怕她真唱了,汉斯最后记住的也不会是小美人鱼,而是那副日天日地、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
“求求你了。”
“我——”唐逆默然。
“这是我这一生,最后的心愿……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父亲又——”
唐逆投降,“好吧好吧,你唱你唱。”
“谢谢你,请你靠近一些。”
“好。”唐逆示意惟肖他们捂住耳朵,站在原地不要动,然后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朝海边走去。
“唱吧,我听。”
夜幕下,月光如水流淌。小美人鱼朝唐逆微微一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缓缓开口,把满腔的爱,通通融化进了歌声当中。
身体,也随之一点点,变成泡沫。
唐逆不禁动容。
在这冰天雪地,寒冰料峭的世界,一个如此美好的姑娘,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用最后的歌声,来诉说对一个男人,永恒的爱。
假使说你可以实现一个心愿
此刻的你会许下什么心愿?
请偷偷告诉我
假使说你愿意将这段爱称作永恒
那请你在此刻就为我完成这样一个心愿
用淡淡的言语让我相信
当爱之歌响彻周遭
灰色夜空也将有光芒照耀
将一束一束的光芒串起传达给默默陪伴着我的你
……
……
第四十六章 星象
一曲终了,小美人鱼化成的泡沫,在冷风中悠然飘散,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下。
空气中,久而不散的,是那抹淡而已释怀的哀伤。
唐逆伫立原地,婉转凄清的曲调,却像是积郁心间的一声叹息,难以忘怀。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双手落到肩上,“姐姐?”惟妙看着漫天泡沫,在心底叹了口气,“没事吧?”
刚才于小文已经和他们简单叙述了一遍小美人鱼的故事。
“她走了。”唐逆一开口,只觉得喉咙梗塞,于是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我们走吧。”
“嗯。”惟肖点点头,一双眼睛,还注视着小美人鱼低头吟唱的地方。
风似乎比之前更大了,吹得人脸颊刺痛,眼看一场风暴即将降临,四人裹紧身上的毛毯,正要踏冰北行,唐逆忽然听到脑海里,出现“叮”一声。
“慢着,有遗落物品。”
[小美人鱼的怀表]
我们的爱情,停留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早已成了一种信念,十一次的擦肩而过,换来午夜十二点,北极星光下,你我的再次重逢。
因为有爱,所以我始终,心怀希望。
此物品见证小美人鱼和王子逝去的爱情。
……
怀表有点旧,纯银表链已经开始发黑,时针和分针的设计非常特别,时针是一个男孩的侧面,分针则是女孩的侧面,看那长发披肩俏丽夺目的模样,就是小美人鱼。
然后正如物品的描写,依照两根指针的转动,每到午夜十二点,就是男孩和女孩重逢,亲吻的时刻。
非常巧妙,也非常迷人。
这次不仅是惟妙,连惟肖和于小文,都有些动容。
“走吧。”唐逆吸了吸鼻子,收起怀表,率先迈步。
……
夜色越来越沉,疾风如野兽的低嚎,在耳边呜呜作响,整片海面被寒风冻结,四个人几乎一步一滑,走得相当艰辛。
周围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船只,那些船定格在海面上,还保持着扬帆航行的姿态,左倾右斜。期间惟肖还跳上一艘船,没一会儿就铁青着脸,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冲他们摇摇头,“都死了,衣服全冻在身上,根本扒不下来。”
“哎——”于小文叹口气,整个人跟只被烫熟的大虾似的,蜷缩成一团。
幸好他们四个是进化人,有基础能力支撑,否则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早就和那些人一起,被冻成了冰棍。
“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埋伏?”惟妙有些担心。
“这风刮的,对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选择在这儿埋伏?”于小文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连眼皮都翻不动了。
唐逆也是冻得牙齿直打架,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探头遥望,冷风随即顺着领子,直往衣服里灌。
“那里!”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四个人的目光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摇欲坠,飘向海天一线的尽头,“那里有陆地!”
惟肖个高腿长,三两下爬上旁边的一艘船,迎风而立,“真的是陆地!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赶紧的!”
然后他们仿佛被打了针强心剂,开始在海面上,连滚带爬地跑起来。
天大地大,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血压测量仪]的两端随着奔跑,敲击胸腔,发出的沉闷声响。看着逐渐放大的陆地,唐逆激动得简直要迎风飙泪,但想起刮在脸上的瑟瑟寒风,硬是将这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看似短短一段路,实则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到,跃上码头的那一刻,于小文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顷刻间老泪纵横。
“还不快走?不怕埋伏啊!”惟肖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四个人马不停蹄,钻进了树木密集的丛林之中。
一进树林,风势骤减,他们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月光被纵横交错的树叶打散,稀稀疏疏地从头顶落下来,唐逆喘着粗气,双手早已被冻得没了知觉,只能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两只脚稍许好些,麻麻的,脚趾动一动,就钻心地疼。
“这里树枝这么密,你能辨清方向吗?”唐逆抬起头,问于小文。
“没事,”于小文伸手抹掉脸上的冰渣子,“走一段路,爬树上看一眼就行,不会偏很多。”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四肢再次血液流通,四个人继续赶路。
因为进入了密林,这回还得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谨防对方的埋伏,所以走得反而没有刚刚在海上的时候快。唐逆走在最前面,惟妙惟肖分立后两侧,于小文则跟在最后面。
惟妙的眼睛,在漆黑的树林里,就像是猎鹰般,扫过每一根晃动的枝桠。
之前唐逆就听惟肖提过,惟妙的基础能力,已经进化到了第二步[目光如炬],尤其在黑暗中,她的视力,甚至会比在阳光下,还要好很多。
就这样无惊无险地走了一会儿,天空中渐渐下起了小雪,雪花有些落在树枝上,有些飘到了地上,没过多久,脚下的泥地,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
“差不多了,我得上去看看星象。”于小文突然开口。
惟妙闻言走到一棵矮点的树前,扎马步,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然后看向于小文。
说这棵树矮,是参考了林子里别的树,其实也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于小文咽了咽口水,认命地走过去,一只脚踩到了惟妙的手上。
“踩稳了?”
“唔——”
“嗯?”
“嗯!”
惟妙用力向上一送,于小文抱着树干,一下子被送到了最下面的那根树枝上。
等于小文吭哧吭哧地爬到树顶,唐逆觉得给她一本天文学的书,她就地自学,应该也学得差不多了。
“怎么样了?”惟肖压低嗓子,站在树下。
树枝悉悉簌簌地晃了晃,积雪噗噗直掉,随后传来于小文的声音,“咦?”
树下三人面面相觑。
“于小文?”
“你们等会儿!”声音里透着焦躁。
唐逆抱着双臂,看着黝黑的树枝尽头,于小文的身体不断扭动,几分钟后,一张苍白的脸,从枝桠间冒了出来。
于小文看着他们,神色古怪。
“怎么了?”惟肖有些紧张,握紧拳头。
“我看到码头了。”
三人互相看看,“所以呢?”
于小文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指指他们前方的路,“在那个方向。”
“什么?”
“这——”
唐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星象呢?哪里是北面?”
“那儿——”于小文闭上眼,将手一转,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第四十七章 转圈圈
“……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不可能走反。”
四个人围坐一团,惟肖皱着眉头,笃定地摇摇头。
惟妙看看周围,“这儿树木密度这么大,是有可能会造成方向感的严重缺失——”
“那码头又怎么解释?”惟肖打断她,“如果根据星象,码头处在往北的方向,那不是说明,我们在海上的时候,就已经走反了?”
于小文脸色发白,闻言,推了推眼镜,一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在海上的时候,我一直注意着方向,我们绝对没有走反!”
唐逆想了想,走到刚才那颗树下。
“惟妙,帮我一下,我上去看看。”
几分钟后,唐逆和于小文重新站在了树顶。
此刻雪势渐涨,雪花纷飞,落在身上,瞬间化进衣服中,天色灰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漫天飞雪中,月亮已经悄悄藏入云端,只能看到头顶几颗星星,还在有气无力地散发光芒。
于小文指指其中几颗星星,“你看啊,现在根据这几颗星星的位置,我可以判定这个方向是南面,然后你看那里……”
唐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了眯双眼,“码头。”
“没错吧?那里就是我们刚刚上来的那个码头。”于小文摘下眼镜,擦去上面粘着的雪花。
两个人回到地上。
看到唐逆的脸色,惟妙在心底叹口气,“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朝哪里走?”
唐逆看看于小文,后者朝她耸耸肩,一副听候差遣的意思,“根据星象吧,树林里容易迷路,我们刚才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走反也不是全无可能。”
“那码头怎么解释?”
“说不定那边,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码头?”
真的是这样吗?
于小文不甚确定地点点头,“码头都长得差不多,风雪又这么大……哎,要是有指南针就好了。”
“你不就是我们的指南针吗?”惟肖凑过去,箍住他的脖子,“这样吧,接下去每过二十分钟,你就爬一次树,确定我们没有走歪,好不好?”
“唔——”
……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仰头,看着趴在树梢上的于小文,异口同声。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惟肖“靠!”了一句,“你确定没有看错?”
“我都看了三回了!”于小文伸出三根手指晃晃。
这回四个人一股脑全上了树。
“你们看,是不是?就这几颗星星,然后前面就是码头!”
“……我们这会才走了多久?没有理由又走反了啊。”
这一次,码头的位置没变,但是根据星象,往北的方向,后跑到了他们背后。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白色,树林里,唯见几点斑驳的树枝末梢,从积雪下斜刺出来,反倒成了这片银装素裹的点缀。
风呼呼地吹,狂风带着雪花,直往他们脖子里灌。
四个人站在树顶,除了风声,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难道……我们遇到鬼打墙了?”于小文浑身一哆嗦,小声嘟囔道。
“我听说,日本有一种女鬼,叫雪女,专门在下雪的时候……跑出来吃人……”
惟妙看他一眼,把手指按得嘎嘣作响,“那最好赶紧来。”
四十分后。
他们已经一来一回,又走了一次。
“靠!有完没完了?”惟肖砰地一声,倒在了雪地里。
每一次,往北的方向都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那个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却始终在眼前的码头。
恐惧,一点点弥漫心底,没人愿意捅破那层薄薄的砂纸。
唐逆有些艰辛地把脚从积雪里拔出来,找了块大石头,拉着惟妙和于小文坐下。此刻膝盖以下已经没了直觉,血液仿佛凝固在了腿上,伸手一摸,没有半点热度。
连呼吸,都带着冰渣子。
于小文怔怔地看着脚下,仿佛老僧入定。紧裹着毯子,鼻子脸颊通红,眼镜片上结满了冰霜,他也懒得去擦,就这么将就着用。
“啊嚏!”惟妙打了个喷嚏,张开嘴,朝双手哈了口气,“雪越下越大了。”
惟肖从雪地里坐起来,伸手在口袋里淘啊淘,掏出一把打火机。那还是最早前在超市里的时候,唐逆用来烧蜘蛛丝用的。他拿起边上一根树枝,试着点燃取暖,结果火没点起来,反倒被黑烟呛得直咳嗽。
“那木头都湿了,没法用。”于小文哆哆嗦嗦地提醒他。
唐逆看着惟肖手里的打火机,心念一动,眨眨眼,[小飞龙纪念版打火机]出现在手上。
[小飞龙纪念款打火机]
人类对火的使用是人类文化演化的转捩点,使人类得以繁衍不息。
使用小飞龙纪念款打火机,用于烹煮美味的食物,提供温暖以及黑暗中前行的光源。
心念意动,请注意用火文明,切勿靠近易燃易爆物品。
心念意动……
唐逆琢磨了一下,随即凝神,把打火机抛到空中。
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定格在了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地方。
噗——
一大团火焰,从火龙的屁|股里喷了出来,强烈的光芒几乎掩盖住了打火机本身,火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诱人的滚滚热量。
而且这打火机还环保得很,一缕呛人的烟都没有。
四个人立刻化身飞蛾,扑了上去。
身体暖和了之后,唐逆把火调小了一点,确保光亮不会传得太远,然后又眨眨眼,把刚才在城堡里顺的酒和鸡肉拿了出来。
四个人跟在开篝火晚会似的,有吃有喝不说,期间于小文还嫌太热,挪挪位置,坐得远了一点。
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正所谓保暖思……困。
片刻过后,惟肖把鸡骨头丢到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雪好像比刚才更大了。”
于小文满脸通红,当然这回是热的,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惟妙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
唐逆点点头,收起[小飞龙纪念款打火机],“走吧,总比干坐着,什么也不做强。”
吃饱喝足,四个人又有了力气,起身拍拍屁股,按照于小文指的方向走去。
……
“该死,难道我们真的被困在这儿了?”惟肖叉着腰,一张脸因为恐惧,变得惨白,几乎和满地大雪一个颜色。
唐逆按了按皱起的眉心。
他们被困住了。
在越来越大的风雪里。
空气寒冷刺骨,皮肤每一寸裸露在外的地方,都像被针扎过一样红肿刺痛。大雪过膝,更何况他们还没有专业的雪地设备,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
于小文颓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声骂了一句,“……我们出不去了。”
惟妙也是气喘吁吁,脸颊被冻伤,看起来黑红黑红的。
在极度的疲劳和彷徨之下,每一次树枝毫无征兆的晃动,都足以让他们心惊胆颤。
唐逆不信邪,一个人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踩了上去。飞雪在黑黢黢的树林里放肆舞动,使得能见度极低,唐逆将目光极力远眺——
忽然,眸光一怔。
第四十八章 就是玩
不远处的雪地上,印着几排脚印。
“你们快看!那里的地上,好像有脚印!”
四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地上果然有许多脚印,深埋在雪地里,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于小文抬手擦去镜片上的冰雪,脸顿时刷白,“我们刚才有经过这儿吗?”
惟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树林哪儿哪儿都一样,谁还记得?”
“这里积雪这么厚,也看不出这脚印,到底留了有多久——”
风声鹤唳,如猛兽呜咽,抓挠着每一个人的心。
“会不会……那群人也在这儿?”惟妙蹲在地上,半饷,轻声说道,看向他们。
四个人悬着的心,瞬间又被提了一提。
“总共有四对脚印,”唐逆仔细打量了一下,“……说不定他们和我们一样,也被困在这里了。”
一瞬的静默过后,“该死……”惟肖一拳锤在雪地上,无声无息,“这下不是更麻烦了?”
唐逆想了想,“如果真的是他们,这脚印也是去往我们过来的方向,说明我们已经和他们错开了,暂时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小心点,先离开这里再说。”
于是四个人,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向前行。那些脚印歪歪斜斜,在另一条小路上,和他们岔开了。
风雪几乎是倾斜而下,穿透剧烈晃动的枝桠,和着噗噗掉落的积雪,从头顶灌下,浑身仿佛被撕裂般剧痛,大脑渐渐变得一片空白,眼皮越来越沉,两条腿如同被灌了铅,举步维艰。
敌人有可能就在附近,他们不敢点火,生怕把他们引来,雪上加霜。
又走了一会儿,惟肖的声音夹在风雪里,飘来过来,“咦?这不是我们刚刚啃下来的鸡骨头?”
他们顿时停下脚步。
“这里还有打火机烧过的痕迹……”
于小文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扎进了雪地里,“我们……回来了?”
“真的是鬼打墙?”惟妙的牙齿直打架,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惟肖把于小文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的脸,“喂,千万别睡!如果是鬼打墙,你往地上吐点口水,再骂两句脏话试试?”
他那是为了让于小文清醒过来,谁都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于小文翻了翻眼睛,连睫毛上都结满了冰渣,听到惟肖的话,虚弱地动了动嘴皮子,“呸呸呸……”
“——讨!厌!”
惟肖,“……”
唐逆走过去,注视着满地的鸡骨头,觉得脑子里有两根弦,正慢慢地连在了一起,“码头,星星,脚印——第一次,南在那边,第二次,这边——”
她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从他们进入树林开始,一点点回忆起来。“姐姐?”惟妙看着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好像……等等,我还不确定,”唐逆忽然一拍脑门,“走,我们回去看看。”
惟肖和惟妙互相看看,惟肖拉过于小文,跟了上去。
四个人在疾风暴雪中穿行,又挪回到刚才发现脚印的地方,然后顺着脚印指着的方向,往前走。
唐逆听着自己的心跳如鼓声雷动,每一下,都震得耳膜剧痛,短短一段路,他们走了三十分钟,然后惟妙就看到唐逆的身影,在前方摇摇欲坠,随即跪倒在地。
“姐姐!”
惟肖拖着于小文,费力追了上去。
“你们看。”唐逆跪在那里,指指前面的雪地,声音沙哑,目光却清亮。
惟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怔,“怎么会这样?”
雪地里,同时出现三份脚印,其中两份,看鞋尖的方向,是面对面的,却在交汇的地方,无故消失了一份,就像是走路的人,瞬间凭空消失了那样,另外一份,则是沿着从对面过来的那份脚印,继续向前延伸,一直往前,消失在树林深处。
“这份脚印,去哪里了?”
惟妙指着在交汇处断掉的那份脚印,困惑地问道。
唐逆并不回答,而是直起身,左右看看,手指在树林里的几棵树之间游移,“还有你们看看这里的树……这边这颗,再看那边那颗——”
惟肖他们的目光不断徘徊,从一开始的困惑,到后面的难以置信。
那些树,竟然全都是对称的。
因为排列密集,再加上恶劣的天气,除非有心留意,否则根本不会注意到。
“最后——”
唐逆挣扎着站起来,跨出去几步,当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她的脚一落下,紧贴着她的脚跟,雪地上骤然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却方向相反的脚印!
“镜子!”
所有人异口同声。
一切随之豁然明朗。
唐逆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枯树枝,在两只脚印中间,划出一道横线。
“我们之前一直在匆忙赶路,所以没去注意地上的脚印,你们看,我在这里走的时候,对面不会出现脚印,但一旦踏出了这条线,每走一步,后面的雪地上,就会同时出现一个与之方向相反的脚印——”
“所以我们三个,现在正站在一面镜子的反射里面?”于小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啊。爬了那么多次树,又看星象看到怀疑人生,折腾了大半天,原来是这样。
“没错,我现在站着的这边,才是真实存在的,而那一边,是镜像。”
“我去,”惟肖走到唐逆身边,看着雪地上凭空浮现的脚印,有些无语,“还真的是——难怪南北方向一直在改变,是因为我们走到了镜子的反射里面。”
“这些人设计得非常刻意,现实和镜像其实是对称的关系,但为了避免我们过早发现,他们故意把另一边的画面调模糊。所以你们看,站在这里,另一边的天,都是灰暗暗的一片,一颗星星都没有,但是一旦越过这条线,”她跨一步,“这边的天,就会变得灰暗一片。”
“……那为什么人影不会被反射出来?”
“那样的话,就太明显了。你走到这儿,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做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只要是个长脑子的,不都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于小文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这么恐怖,像我肯定会被吓个半死。”
“……那你是不是每天早上洗漱的时候,都会先被吓个半死?”
于小文,“……”
“他们做这个的目的,是为了把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困死在这里,最好我们永远都发现不了,然后在绝望中,慢慢被风雪淹没。”
唐逆下意识地捏紧拳头。
心中忿然——像有一股力量郁结在胸,想要释放,却又无处可使。
她忽然觉得,他们此刻身处玩具世界,是一种何其大的讽刺?他们,其实对于房间来说,也不过就是玩具罢了。
得知真相过后,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破?”于小文推了推眼镜。
众人随即沉默。
“这面镜子是无形的,碰也碰不到,砸也砸不了,虽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原理,可是,走不出去啊。”
“总会有办法的,”唐逆一只手搭在唇上,按照设计者的思路想,“如果只是个死局,那对设计这一切的人来说,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嗯……”
这一刻,她只觉得彻心彻骨的寒冷,就连卷过的刺骨风雪,都似乎没有那么逼人了。
那些人,在玩。
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看着他们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用最血腥、最残忍的手段,来获取一瞬的极致快感。
她抬起头,仿佛看到沉闷的夜空中,一双双空虚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样一想,头皮直至后背,半片身子瞬间就麻了。
在短暂的停顿过后,惟肖开口了,“我有个办法,虽然听起来有点蠢……不如,我们绕到两边去,说不定——”下一秒,就见唐逆脸色大变,已经朝自己扑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自带结界
一秒钟前,她挂在脖子上的[血压测量仪],突然红灯急闪。
“快趴下!”
唐逆顺势将惟肖扑倒在了雪地上。
透过镜像,她看到一枚火箭炮从镜像的树林深处射出,卷起漫天飞雪,在空中刺穿出一条白色的气浪,一路朝着惟妙的后背袭去。
惟妙和于小文还处在镜像里,看到的,则是唐逆他们背后,一枚呼啸而来的炮弹。在瞬间的错愕过后,惟妙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按住于小文的脑袋,一个纵跃,两个人齐齐趴到了雪地上。
轰!
两枚火箭炮经过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在空中对撞,产生的巨大冲击波,瞬间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推到数十米开外。
唐逆身子重重一沉,眼角处,火光迸射,后背上一股火辣辣的热流席卷而过,紧接着,便眼前一黑,被树上落下的积雪盖住了全身。
不过片刻功夫,树林里恢复寂静。
唐逆趴在地上,右手边是惟肖的脑袋,两个人对看一眼,一动不动,屏息凝神静听。
惟妙和于小文也是。于小文的眼镜斜架在鼻梁上,刚想伸手扶一把,就感到脖子上的手一紧,赶紧停下动作。
惟妙瞪他一眼,眯了眯猎鹰般的双眼,开启[目光如炬],警惕地扫射周围。
就在这时,两个人忽然感到头顶落下一小片阴影,那影子被月光拉长,斜斜地铺在雪地上,越来越低,越来越近——
于小文盯着那道影子,头皮一麻,浑身止不住地颤起来,两只手深陷在雪中,紧紧抓着,从牙缝里抖出几个字,“后、后面,有人——”
惟妙按在他脖子上的手稍稍一松,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扭过头去。
呼吸随即一窒。
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正悬空飘在他们腿边,长长的裙子被风雪撕扯,遮住双脚,只露出一点点脚趾。居高临下,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
那女人的姿势很奇怪,微微后仰,厚重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脑后,几乎要戳到他们的脸上。
惟妙胆子大,这会儿只是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肌肉紧绷,时刻准备战斗。身旁的旁小文却越抖越厉害,连带着她紧贴着他的一只胳膊,也跟马达似的,剧烈地颤起来。
“手……她的手……”
于小文脸色惨白,闭着眼,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女人的手。
惟妙闻言目光往下一移,停顿了半秒后,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心直窜脑门。
那女人的两只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十根手指诡谲地弯曲着,指甲大多剥落,有些还留有半截戳在肉里,被血迹包裹,泛着刺眼的紫黑色——手心朝里,大拇指,是向着他们的——
长发的后面,不是后脑勺,而是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贞子啊!!!!!”
“于小文!”
怎么回事?
唐逆和惟肖一惊,此刻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立刻从雪地上一跃而起,却只看到于小文和惟妙的背影,一前一后,连滚带爬往镜像深处狂奔。一道白色的影子在黑黢黢的密林内闪了几下,朝他们追了过去。
“妹妹!”
惟肖吼着就要冲过去,却被唐逆伸手一拉,拽向身后的树林。
唰!
两把银刃接连破空而来,插在雪地上,刚好擦过两人极速闪开的影子。
唐逆一个踉跄,感到后背被撕裂,钻心地疼。脚下却不敢停,紧咬着牙,将腿从雪地里接连落下拔起,一头扎进了漆黑的林中。
与此同时,一把短刀已从右手边甩出,刺向银刃飞来的方向。
……
嘻哈男孩正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一条腿曲在身前,一条腿垂在空中,不紧不慢地晃荡着,看到疾驰而来的短刀,微微一侧头——
咚!
短刀深深地插|进树干中,刀柄微颤。
“呵,劲儿真够大的。”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则坐在另一棵树上,依旧是一身极简的白t加休闲裤。背靠树干,两条修长的腿伸得笔直,优雅地交叠着。那副泰然自处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坐在家里的躺椅上。
似水月光透过树枝洒下,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纤薄的嘴唇,大风扬起垂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拂过浓密的睫毛,睫毛轻颤,在眼睛下方投落一片阴影。
他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支铅笔,在画册上轻划涂鸦。
唐逆那边是风雪交加处境恶劣,这边却是花好月圆岁月沉静。这个男人,就像是自带结界,似乎无论处在何种境地下,都无法削减去他身上那份淡然从容。
影老四看看同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心想这闷葫芦一路下来,说的话,有超过五句没有?
好像还真没有。
再一想,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靠!有点不爽。
算了,印老二临时拉来的,如果不是看在他的技能这么有用的份上,谁想和这种人凑到一起?简直无聊死了好吗!
影老四的性子按耐不住寂寞,起身,足尖一点,轻盈地跃过金丝眼镜,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找他们玩玩,你就负责另外那两个吧,一会儿在前面汇合——”
金丝眼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在影老四的手触碰到肩膀的瞬间,轻轻皱了皱眉头。
……
影老四在纵横的树枝间穿梭跳跃,疾风暴雪中,纤长的身影划出数条干净利落的黑影,很快就看到唐逆和惟肖,在雪地里艰难匍匐的背影。
双眼一眯,影老四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头顶的树杈上,听到惟肖的哭声,嘴角一牵。
唐逆整个人面朝下,趴在雪地上,大半个身子被白雪覆盖,两条腿隐没在雪中,只露出一双鞋子。好像是晕过去了,一动不动。
惟肖扶着唐逆的肩膀,正在低声啜泣。
影老四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挑挑眉。
这就坚持不住了?
呵,也是,这几个人,连基础能力第四阶[自动恒温]都没达到,就敢进十级的房间。
看你们勇气可嘉,好吧,就当行善积德了,送你们早点上路。
想着,一把银刃已凭空滑至掌心,刀刃极长,足以贯穿两具身体。影老四对准月光下,两人看似交叠的影子——
忽然眸光一震。
不对!
咻!
三箭齐发,划破月色,以雷霆万钧之势,直逼影老四门面。
影老四猝不及防,避让不及,被一支箭刺中大腿,从树上跌了下去。
唐逆紧随其后,手里握着一把弓,从黑暗中跃出,在空中几个跳跃翻滚,眨眼冲到了对方跟前。
她赤着脚,只穿着单衣长裤,浑身皮肤被冻得紫红一片,风雪迫不及待地从袖口灌进去,雪花扑打在脸上,如同尖锐的针,扎得脸上刺痛。即使这样,也没能阻止住她风驰电掣的攻势。
转瞬间,影老四手中还未掷出的银刃,被仓惶刺出。
唐逆侧身避开,两只手分别捏住他的手腕和肩膀,然后提膝,发力——
咔!
“啊啊啊!”
树林里,影老四的惨叫在风雪中飘摇,传进一个人的耳中。
笔锋骤停。
金丝眼镜将唇畔一勾,深不可测的眼底,闪过一抹淡而清澈的笑意。
第五十章 好惨
“这他妈不是玩具世界吗啊啊啊啊啊!”
于小文这辈子,最看不得的,就是恐怖片。欧美那些血淋淋的,还偶尔能瞄几眼,像日本这种直击灵魂深处的,根本碰都不会碰。
此刻他就跟打了十公斤鸡血似的,如被人一刀扎在屁股上的野马,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卯足了劲狂奔。
惟妙追都追不上。
她不认识贞子,以为是个进化人,还觉得这个女人好奇怪,没事干嘛要把头发全糊到脸上?能看得清路吗?
事实是,能。
“于小文!”
惟妙喘着粗气,一扭头,就看见那道诡谲的白色身影,亦步亦趋地飘在后面,白裙和黑发几乎要化进漫天飞雪里,稍不注意,就没了踪影。
对方的技能她还没搞清楚,但眼下摆明了是想要耗尽他们的体力,在这种冰天雪地里,一旦体力耗尽,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沉睡和死亡。
可偏偏平时殃殃的于小文,这会儿就跟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地逃,追都捉不上。惟妙不敢停下,万一两个人在这树林里走散了,就更糟糕了。
“于小文!别跑了!”惟妙声嘶力竭地叫喊,被迎面而来的风雪吹散,也不知道能不能传到于小文耳朵里。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隆声。
正在发愁,前面于小文的背影忽然一滞,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惟妙也顾不得翻白眼了,三两步冲过去,把他从雪地里拎了起来。
脸上的雪扑簌簌地掉,于小文双眼紧闭,浑身抖如筛糠,连睫毛和嘴唇上,都挂满了冰渣子,“喂!你醒醒!”
惟妙抬起手,啪啪,扇了他两巴掌。
昏迷中的于小文眉头皱了皱,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
“喂!醒醒啊!千万别睡!”惟妙顿时急了,手起又落下,宽厚的巴掌,一个劲往他脸上招呼,“于小文,不准睡!快醒醒!听到没有!!”
于小文的脸瞬间肿了起来,红得几乎能掐出血。
贞子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在刺骨寒风中,那头长发竟然纹丝不动,就这样静立在原地,默默地对着他们。
忽然,她的身体动了一动,然后手脚,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一歩一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惟妙抬起头,狭长的眼中,顿时精光迸射。
该死的——
贞子越来越近,仿佛能看到长发后面,那双徒然圆睁,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散发出的浓浓哀怨。
放下于小文,惟妙起身,正要发起攻击,谁想眼前一黑,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整个人竟然坠入刺骨的冰水之中!
水不深,惟妙挣扎了两下,就在水里站了起来,“于小文?”又慌乱地在水底摸了几下,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用力一抓,把于小文从里面捞了起来。
怎么回事?
泡在冰冷的水里,惟妙的嘴唇冻得直哆嗦,抬起头,就看到一片漆黑的正中央,有一个稍稍明亮些的圆圈,皎洁的月光从圆圈外朦朦胧胧地照下,落在自己的身上。
惟妙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们现在,正在一口井里。
风雪肆无忌惮地灌入井内,呜呜咽咽,就像是女人凄怨的哭泣,令人胆颤心惊。
惟妙看看不省人事的于小文,额头上的青筋,鼓了鼓。
就在这时,冰冷的井水,忽然浮动了一下,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声响。惟妙低下头,只觉得喉咙一紧。
漆黑的井水里,飘散着数之不尽的黑发,一双幽怨的眼睛,正埋在水面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
噗——
积雪飞溅,由于惯性,唐逆的身体在雪地上,拉出一条又深又长的沟渠。
背后一道劲风袭来,她猛地向左侧翻滚,避开了直直砸下的机械手臂。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台足有四五米高,黑灰色的变形金刚,迈着有些僵硬的机械腿,朝她走了过去。
旁边,传来阴冷低沉的笑声。
影老四坐在雪地里,看着唐逆被机械人逼得步步后退,兴奋之余,喉咙口血气上涌,在咳了两声之后,吐出一大口鲜血。两条手臂已经被唐逆废了,从手肘处向后弯折,绵软地落在身体两侧。
他非但不跑,还留下来,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来,此刻更是神色诡暗,全神贯注地盯着唐逆,仿佛那两条手臂不是自己的,而是租来的。
惟肖则倒在不远处的地上,浑身是血,左腿上鲜血淋漓,被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就在十分钟前,那个变形金刚忽然从天而降,机械身直接划过惟肖的身侧,锋利的边缘穿透肉躯,滚烫的鲜血几乎喷涌而出,溅了一旁的唐逆满头满脸。
唐逆气喘吁吁,凌厉的目光扫过影老四,落在惟肖的身上,柔软了下来,暗藏汹涌的不安。
因为剧烈的运动,唐逆此刻浑身发热,“有没有办法?”
“你们这一次的敌人,真是是太凶狠了。”脑子里响起衍生灵的声音,听声音和语气,应该是正撅着嘴,在捯饬武器。
下一秒,手里多了把沉重的铁钳。
唐逆,“……”
“用来锤爆你的头怎么样??”
“你蠢啊!我都看到了!它背后头和身体的连接处,就是所有电路的交汇点!”
话音刚落,唐逆身形一闪,速度形同鬼魅,已经从机械人的两腿间划过,来到了它的背面。
谁知还没站稳,对方已经转动手臂,连头都没回,钢铁组成的手掌,已经挟裹着冰冷的杀气,从背后扇了过来!
冷风疾疾,唐逆随即前扑,变形金刚的手掌穿过她飞扬的长发,竟然缠住了发丝的末梢,然后狠狠一扯!
头皮传来剧痛,唐逆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后背倾泻而下,眼前一黑,扑倒在了雪地里。
影老四吹了声口哨,舔舔嘴角的鲜血,张狂地大笑起来。
“喂!”衍生灵焦急地吼起来,“喂!”
变形金刚转过身看向她,空洞的双眼里有电流滑过,手上几缕发丝,被寒风席卷到了树林深处。
“唐逆!快醒醒啊!”
听到脑海里的声音,唐逆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摸脑后,只摸到一个不小的口子,汩汩鲜血,在不停地往外冒。
背着月光,她眼角看到一片阴影,落在了身边。
轰!
机械腿骤然落下,唐逆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向右一滚,随即被扬起的雪花扑了满脸。
雪花还未落下,变形金刚岿然不动,机械腿却凌空一转,已经踢向小腹。
唐逆痛得闷哼一声,整个人随即被掀飞到半空中,脑袋后面的伤口,在空中挥洒出一条血线。就像个破旧的玩偶,砸在雪地里,陷了进去。
心脏在身体里咚咚跳动,每一下都砸在胸腔上,简直震耳欲聋,鲜血顺着发丝流到白色的雪上,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
天地间,这是除了黑和白,最后一抹浓重的色彩,刺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喉咙仿佛被人狠狠掐住了,在瞬间急促的呼吸声中,唐逆终于意识到,即使还伤不致死,但她的生命值,已经耗尽了。
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这个残酷的游戏规则制定者,连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们。她一只手撑在雪地上,想用力,却根本无力可使,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软得,似乎一下就能被捏碎。
意识开始游离,眼前有朦胧的光影浮现。她看到变形金刚朝自己挪动过来,漫天雪花夹杂其中,胡乱纷飞。
“头和身体的连接处——”
“头和身体的——”
“连接处——”
唐逆呢喃着,吐出一丝微弱的气息,慢慢闭上了眼睛。
“唐逆!”
最后听到的,是衍生灵,绝望的嘶吼。
第五十一章 又是他!
……唐逆在一片浑浊里,看到了慢慢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陈俊。
他还是像记忆里那样,清俊挺拔,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看着自己的时候,一双眼亮如星辰,透着淡淡的欣慰,像潺潺泉水,滑过眼底。
“唐逆。”
他走到自己面前,静静地看着自己,“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
“别闹了,和我走吧。”
唐逆喉头哽咽,无比欣喜地看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住他,同时喊出了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名字,“陈俊!”
“……我好累。”
“我知道,”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抬起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如既往的柔软有力,牵起了她的,“走吧。”
皮肤触碰的瞬间,唐逆一怔,随即要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好冷。
他的手,刺骨的冷。
“怎么了?”陈俊回过头,一挑眉,神色温和地看着她。
“你是谁?”唐逆看着那张脸,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脱口而出,“你不是陈俊。”
面前的男人皱了皱眉头,眉眼一舒,忽然笑了。
声音低沉,清冽,不答反问,“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唐逆心一沉,甩开他的手,“不管你是谁,都不应该冒充他!”
“……这么深情?”男人扬了扬眉,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绪,“那这样,行不行?”
紧接着,就看到陈俊的脸忽然像雪一样融化了,皮肤开始一点点崩裂,鲜血透过缝隙,流淌到脖子上。皮肤一块接着一块,从脸上掉落。
因为皮肤白皙,所以在血色的反衬下,越发触目惊心。
他低下头,嘴角一勾,任由鲜血滚落,坠入黑暗。
唐逆后退数步,握紧拳头,摆出进攻的姿势。
不过片刻,对方抬起头,皮肤已经重新长了回去,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脸。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飞速掠过——唐逆倏地瞠目。
是他!
……
“唐逆——”
“唐逆——”
恶劣的风雪中,惟肖跪在地上,抱着唐逆,一声一声呼唤。
伤口上血已经止住,少年脸色发白,嘴唇干裂,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紫红一片,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影老四倒在地上,双目睁圆,显然死得突然。胸口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惟肖看着昏迷不醒的唐逆,把她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些,抱着她的手也随之一紧。
唐逆的手臂动了动,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惟肖——”
声音沙哑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醒了?”惟肖顿时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怎么了?”唐逆看着眼前落下的雪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整个身体,只有脖子还有感觉,能勉强转动。
惟肖抹了把脸,“我的技能刚才忽然升阶了,等我醒来,就看到你倒在雪地里,生命值耗尽,马上就要不行了,所以我就杀了那家伙,让你吸收了他的生命值。”说着,朝旁边抬了抬下巴。
唐逆顺着方向看过去,见到影老四的尸体,微微错愕,“你怎么杀的他?”
惟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抬起一只手,“我现在,可以自由变换形态了。”
话音刚落,那只手迅速改变形状,就跟橡皮泥似的,被人在空气中捏了捏,五指融合,变成了螺旋钻头的形状,然后手臂骤然伸长,那个钻头划破风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在了五六米外的空气中。
唐逆眨眨眼睛,半饷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不错!”
相当不错!
既然这样——唐逆扭动脖子,看向另一边。
那个灰黑色的变形金刚,趴在雪地上,半个身子已经被埋在了雪里,脖子和身体的连接处,线路尽短,矗在那里,随着寒风轻轻颤动。
一把剪刀伸到自己面前,咔嚓了两下,示范,“比铁钳好用。”
唐逆,“……”
还没开口,忽然脸色大变。
提到铁钳,自然就想起了衍生灵。
“喂!喂!”她在心里焦急地喊,“喂!小家伙!”顿了几秒,听没声音,顿时心一沉。糟了,不会是没了吧?
那家伙说过,和自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刚才自己都差点死了,他不会有事吧?
“在不在啊?”唐逆更急了。
“干嘛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唐逆顿时松了口气,“叫你半天怎么不回啊?你没事吧?”
“你这不没死吗?”衍生灵似乎被人打扰了美梦,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还透着困倦,“……刚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
“你声音怎么了?”唐逆问道。
那边顿了几秒,“什么怎么了?”
想起不知所踪的惟妙和于小文,唐逆现在也没时间和他打太极,“没事就好,等会儿再说,你继续休息吧。”
“嗯——”
唐逆一抬头,就看到惟肖正盯着幽暗的树林深处,眉头紧锁,就知道他是在担心妹妹和于小文,“我昏迷了多久?”
“不清楚,挺久的。”惟肖扶她站起来,“你可以吗?”
“可以。”唐逆点点头,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
两人四目交接,随即在雪地飞奔起来。
……
井底的情况,不甚乐观。
该死的……
惟妙的脸涨得通红,仰着脖子,大脑因为缺氧,已经出现了幻视。
井口忽远忽近,犹如光斑,时而化进白光,融合成一片,时而分成三四块,斑驳碎离。
一双赤裸的双脚悬在布满青苔的井壁上,在白裙里微微晃动,长长的黑丝从身前垂下,分成两股,紧紧缠绕在惟妙和于小文的脖子上。
贞子哀怨又凌厉的双眼,就在上方,透过浓重的黑发,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惟妙看着那双眼睛,眸光凌然,视线却逐渐朦胧,手臂上的肌肉崩到极致,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她双手死死抓着于小文脖子上的黑发,用指缝给他留下最后一点呼吸的余地。
于小文耷拉着脑袋,和惟妙一样,在冰天雪地里,整个人泡在刺骨的冷水里,四肢已经开始僵硬。惟妙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有呼吸,只是倔强地抓着那些越缠越紧的头发,不肯松手。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在惟妙看到她的一瞬间,贞子的头发,犹如月色下极速掠过的鬼影,破出水面,袭上了脖子。于小文离得远一些,所以她下意识,就抓住了另一股袭向他的头发。
惟妙拼命伸长脖子,看着贞子波澜不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咬牙,忽然松开一只手,两股头发一紧,脖子和手上随即传来剧痛。
砰!
一个粉色拳击手套从指缝里挤了出去,直扑贞子脑门!
然后骤停在了距离脸几厘米左右的位置。
砰!
两股头发一松,落入水中!
惟妙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突然向后一仰,同时伸手一抓,抓住下沉的于小文,抱着他,拍在了冰冷的井壁上。
看着悬在空中,不停转圈的贞子,惟妙只停顿了一秒,还没等视线彻底恢复,就把于小文往肩上用力一甩,接连两拳,砸在了黏滑的井壁上。
手上顿时血肉模糊,石块崩裂,井壁上出现两个一上一下,不大不小的洞。
惟妙抬脚,脚尖踩在洞里,伸手勾住上面那个,向上一蹬,哗啦一声,窜出了水面。
冷风呼呼地灌下来,惟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就又是一拳!
踩住,蹬腿,上升——
一拳接着一拳,惟妙硬是用拳头,在坚硬的石壁上,砸出了一条路!
惟妙动作极快,看着不断放大的井口,咬着牙,奋力攀登。
就在这时,忽然脚下打滑,两个人身子一沉,向下坠去!
眼看着一切的成果即将付诸东流,情急之下,惟妙伸出手,十根手指擦着井壁,用力往里扣,转瞬间,指甲从肉上绽开。十指连心,剧痛下,惟妙闷哼一声,终于摸到了一个洞,赶紧用手抓住。
下坠之势骤减,惟妙扶了把于小文摇摇欲坠的身体,强忍着剧痛,继续攀登。
与此同时,一只惨白而又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啪!”地一声,惟妙只觉得凌烈的寒气透过那只手,灌进了五脏六腑。
贞子趴在井壁上,眼睛透过发丝缝隙,盯着上方。
第五十二章 哎我去
后背上冷汗直冒,风灌到衣服里,冰冷的衣服鼓起,激得一身鸡皮疙瘩起立。
惟妙攀在井壁上,感到脚踝上那只手,正顺着汗毛倒竖的皮肤,一寸一寸往上移,于是二话不说,膝盖一提,狠狠地踹了下去!
谁知脚下竟然踩空,紧接着,身侧一道鬼魅般的影子,已经跃过头顶,手脚并用,如同蜘蛛,迅速朝井口爬去。
……
唐逆和惟肖顶着肆虐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无比艰难地前行。
风雪越下越大,能见度几乎降到了冰点,磅礴的风势中,只剩下见漫天遍野的白色,积雪没过大腿,两个人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
寒风像把刀子,剐得喉咙口生疼,唐逆眯着眼,用力咽了口口水,喝一口手里的酒,递给惟肖。
借着酒劲,两个人这会儿身子倒是暖呼呼的,走了一路,任凭风雪残害,一点也不觉得冷。
惟肖接过酒,刚喝了两口,就看到唐逆忽然喊了一声,跨步朝一个方向奔去,随即追了上去。
“怎么了?”因为看不太清路,惟肖刹车不及,撞在了唐逆的身上。
两个人咕噜噜滚在地上。
唐逆从雪里挣扎着坐起来,往前爬两步,看清楚之后,按着咚咚直响的胸口,舒了口气,“没事,我以为——”
原来是一口井。
她刚才看到地上的黑影,以为那里倒了个人,害怕是惟妙和于小文,所以赶紧冲了过来。
惟肖面色有些黯淡,看着脚下无穷无尽的皑皑白雪,眼眶发红。
唐逆牵起他的手,用力捏了捏,松开,“我们肯定能找到他们的,走。”刚要迈步,胸前的[血压测量仪]红灯骤亮,目光扫过略显斑驳的井口,顿时怔住了。
一只手,从井口伸了出来,接着,就是条泛着青色的手臂,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唐逆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幅场景,她简直不能再熟悉!
泥煤午夜梦回,被这场景被吓醒过多少次啊喂!!
所以下一秒,就吼出了一个和于小文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里他*不是玩具世界吗?!”
噌!
风雪中,银光闪过,一把刀凌空飞去!
震惊归震惊,唐逆手上动作飞快,眼看尖刃即将刺穿贞子的头颅,那头黑丝骤然扬起,露出一张青白交接,晦暗诡谲的脸孔。
唐逆下意识地就想捂眼睛。哎我去,这脸简直没法看。
大概是被她的反应气到了,那张脸就像电视信号突然中断,在井口噼啪一闪,一眨眼,已经贴到了她的鼻尖。
轰!
唐逆脑袋瞬间就炸了!弃种她不怕,可是她怕鬼啊!
“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就见贞子的长发在寒风中骤然勾起,末端尖锐无比,分成好几股,从各个方向,朝她的胸口刺了过来!
那边惟肖已五指化刃,照着对方的后背,拦腰劈了上去。唐逆一跃而起,避开刀刃的同时,让那些尖锐的黑发尽数刺了个空。
谁知惟肖的手竟然穿过贞子的身体,没能伤到她半分!
两人顿时傻眼。
被穿过的地方,就像是电视屏幕上的雪花,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原样。
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见发丝再次袭来,立刻分开,向左右两边避让。
看着贞子跟电视屏幕短路似的,在雪地上时不时被虚劈成好几段,一个念头在唐逆脑中噼啪炸响。
“……她没有肉身,只是一股意念!”
“惟肖!”
那边惟肖“靠!”了一句,恍然,“原来是意念体,难怪!”
刚才贞子的头发刺在雪地上,积雪飞扬,是实实在在的一击。那说明她能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他们却不能。
……这也太不公平了!吼!!!
贞子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阵,冲着惟肖杀了过去。
奔跑时,长发分成无数股,每一股都有手腕粗细,末端带钩,就像是拥有生命的毒蛇,在脑后张狂飞舞,然后密不透风地斜刺而下!
那追得劲劲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上惟肖了。
惟肖被逼得步步后退,只好将手臂不断拉长,拓宽两人的距离。两手化成刀刃,一次次穿透贞子的身体,却又无功而返,顿时憋屈得小脸通红。
好不容易技能升阶,不再那么被动,结果遇上个意念体,横竖不怕任何攻击。
简直岂有此理!
气得想跺脚。
那边唐逆盯着贞子,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时,井口那里忽然又出现了动静,她目光一斜,手里下一秒就要飞出去的刀,又给赶紧收了回来。
“惟妙!于小文!”
惟妙扛着于小文,从井口爬了出来。
“妹妹!”惟肖闻言往左边一窜,得了空隙,一歪脑袋就看到站在雪地上的惟妙,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有了活力,双目发光,熠熠生辉。
连带着看那个青面獠牙的贞子,也顺眼了不少,随即两只手加速,引着她,一点点远离井边。
惟妙刚才在井里就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心想反正贞子已经过去拖住他们了,为了蓄力气,索性没喊。好不容易爬到顶,把于小文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
鲜血顺着指尖落下,滴在雪地上,很快就淋了一片。
唐逆冲过去,跪倒在于小文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到呼出的气,都是冰冰凉的,“他怎么了?”
“没受伤,只是晕过去了。”惟妙气喘吁吁地摇摇头,忽然呲了呲牙。
唐逆看到她手上的伤,皱了皱眉头,眨眨眼,从能力空间里拿了瓶消毒药水出来,这还是她之前在医院药房里顺眼收的。
她把药水小心翼翼地倒在惟妙的伤口上。
“小伤,不碍事的。”惟妙嘴上这么说,却疼得太阳穴青筋直跳。
十个手指头的指甲全没了,怎么能是小伤?唐逆有些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看了眼布满污垢的井壁,“还是得清洗一下。”说完,又敷了点雪在上面止疼。
收起瓶子,两个人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于小文,沉默不语。在这种环境下,他身上的衣服还都湿透了,一旦睡死过去——
两人互相看看……
“于小文!”随即抡起巴掌,就着呼呼的风声,朝着他的脸,啪啪啪扇起来,“于小文!醒醒!”
“于小文,老娘这么辛苦把你背上来,你敢死一个试试!”
惟妙生得魁梧,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少女,这会儿“老娘”两个字都从嘴里嘣出来了,可见心有多诚,有多着急。
在一通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中,于小文的脸如愿地肿了,然后“哼”一声,悠悠转醒。
唐逆顿时松了口气,揉着红肿的掌心停下。惟妙趁胜追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人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开启狮子吼功能,“喂!醒醒!快睁眼!”
于小文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珠子在里头转了转,忽然一个激灵,两眼一翻,竟然又要晕倒。
好不容易扇醒了,怎么能再让他晕过去?!
“你敢!!!”
惟妙平地一声惊雷,硬是把他的魂给炸了回来。
“鬼啊!!!!!”于小文瞪着眼睛,发出一声哀嚎。
惟妙的肱二头肌,又跟上了发条似的抖起来。两眼一眯“你说什么?”
“贞、贞子——”于小文声音都抖了,抬起手,直指唐逆和惟妙的背后。
唐逆凌然,猛地回头。
顿时对上一双凄怨的眼睛。
再一看,不对。
靠!
是一排!
第五十三章 老子辞职!!
身旁忽地扬起一大片雪雾,惟肖扑倒在三人脚边,一张脸因为剧烈运动,涨得通红,“各位,我搞不定她了!意念体啊,我靠,真是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意念体?”惟妙一怔,面色随即警惕起来,从地上站起来,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攥紧拳头。
此时四五十个贞子绕着他们围成一圈,寒风呼啸中,身上的白裙,就跟那风雪是阳春三月的微风似的,轻轻拂动,只有黑发迎风飞扬,露出一张张阴森森的脸。
被这么多双晦暗阴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逆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站起身,和惟妙、惟肖站成一个三角,把哆哆嗦嗦的于小文护在中间。
“你们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侧过脑袋,问身后两人。
“只是听说过。”惟妙的声音从风雪中传来,“一般意念体只会出现在等级最高的房间里,打败它们,需要特殊的遗落物品或者个人技能,你们三个都不行,只有我的可以,但我刚才已经用过了,接下去一次,要等三个小时。”
“这么多意念体,你的技能还在初级,不可能对付得了。”惟肖咬牙,握紧的双手有些颤抖。
唐逆想了想,“我这儿有一瓶能力增强液,惟妙,你有没有办法,减少技能的冷却时间?”
空气静了几秒,惟妙摇头,“没有。”
三个人的心一沉。
那该怎么办?他们根本动不了那些意念体。
就在这时,四五十个贞子在脑后肆意飘扬的长发,在狂风中骤然停滞,紧接着,几十股黑发拔地而起,又在半空中调转方向,朝着唐逆他们头顶上空极速飞去。
四个人大惊失色,就见一股股黑发,如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蟒蛇般,开始互相缠绕纠葛,眨眼间,一张由头发组成的黑网,在空中诡异地扭曲浮动,将他们牢牢地罩在了下面。
那些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齐换了个姿势,弯着腰,脑袋前倾,两只手垂在身前,以这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就这么一动不动,紧盯着他们。
唐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于小文腿一软,两眼一翻,刚要晕倒,结果被惟妙一脚揣在膝盖上,硬是站了回去。
“该死的……”惟肖骂了一句。
本就稀疏的月光,透过那些不断蠕动的头发洒下,使得四个人的脸忽明忽暗,紧张的氛围在这局促的空间内流淌。他们和那些贞子对峙着,一时间没人敢动手。
双方僵持不下,突然,头顶黑发加速鼓动了几下,凝结出几根又硬又长的尖锐黑刺,朝着他们斜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于小文下意识抱住脑袋,紧接着,就觉得脖子一紧,被人揪住领子往后拉了好几步。
一根黑刺蹭着他的裤裆没入雪地中。于小文目瞪口呆,看看黑刺,又看看自己裤裆,两条腿一软,就要跪下。
唐逆还没松开他的领子,眼角余光看到又几根黑刺破空而来,只好用力一提!
于小文下跪的动作在半当中停下,两眼一翻,被唐逆又一口气拽开四五米。
“慢……慢点儿,我不能呼吸了——”
“憋着!”
两个人同时扑倒在地上,唐逆一抬头,随即后仰,紧接着,就看到一根黑刺贴着自己鼻尖,刺入眼前的雪中。
惟妙和惟肖在不远处,兄妹两就地一滚,压过的雪地上,唰唰唰接连插入数根黑刺。那些黑刺失手后,立刻回缩,重新没入那张黑发组成的网中。
力道之凌厉,他们甚至能听到狂风中,冰冷的刺穿声。
不给他们任何喘口气的机会,黑刺如雨点般落下,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雪地里,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头顶黑网,就像是海底钻井泄漏,海面上浮着的厚厚一层石油,黑压压的一片。
四个人在里面狼狈地逃窜,手臂上,腿上,背上……毫无意外,很快就布满了伤痕,血肉翻开,鲜血潺潺直流。
一排黑刺在眼前落下,唐逆奋力抬腿一踢,黑刺就像是电影里的全息影像,腿划过的位置,只是断裂了一瞬,随即恢复,迅速缩回了网中。
十几个来回过后,四个人都是伤横累累,气喘吁吁。
惟肖终于被逼急了,大吼一声,左手化成一把锋利的刀刃,手臂拉长,深入黑发中,一阵胡乱劈砍。黑发鼓动了几下,猛地吐出数根黑刺,从各个角度朝他斜刺过去。
“啊!”惟肖当即发出一声惨叫,一根黑刺划过他的右手臂,鲜血挥溅的同时,只听咔嚓一声,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哥哥!”
惟妙已经扑了上去,用后背替他挡住了两根兜头而来的黑刺。
噗!
黑刺的尖端没入背脊,惟妙身躯一震,膝盖一弯,轰然倒地。
雪雾从她和惟肖的身下喷出,惟肖被她压在身下,双眼紧闭,不知生死。
“惟妙惟肖!”
唐逆目眦欲裂,一把拉起于小文,穿过接连而来的黑刺,风驰电掣,朝他们冲了过去。
黑刺划过皮肤,在风雪中,拉出一条血线,随即飘散。
她看到一根黑刺,刺入惟妙的大腿。
然后,是手臂,背脊——
大脑顷刻间一片空白,满心满眼,只剩下雪地里触目惊心的鲜血,和兄妹俩紧紧相拥的身影。唐逆跟疯了似的,眼眶通红,顾不得那些黑刺扑面而来的攻击,径直冲到两人身前。
这时,黑网兴奋地鼓动起来,头顶一大片黑刺,如倾盆大雨,倾泄落下!
怒火,就像是汹涌的巨浪,席卷过全身。
唐逆大吼一声,周身忽然白光爆闪,电光火石间,一片白色的半圆形透明体,以她为半径极速膨胀,将他们四个人,牢牢地罩在了下面!
那片黑刺刺在透明体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随即像飞蛾遇火,迅速缩了回去。
唐逆呆了一瞬,一个想法在脑海里破土而出,还未成型,就听到脑中忽然爆出一个声音,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你丫是不是蠢???!!!”
衍生灵声嘶力竭,恨铁不成钢啊,看给气得。
唐逆,“……“
他继续骂,“我不过睡了一觉,刚醒来,就发现你们几个全都快死了,这是要闹哪样??!!啊??!!”
“……给你弄了一箱子兵器,你对付意念体,居然给我用腿踢??!!用腿踢??!!”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朽木可雕,吼!!!!老子不干了!!!”
“老子要辞职!!!”
第五十四章 靠!是你!
“你给我说清楚!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唐逆,“……”
“我……”
“闭嘴!”衍生灵气得不轻,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唐逆难得乖巧地安静了几秒,小心翼翼问道,“所以,你做出来的武器,可以对付这个意念体?”
“……那些兵器,和意念体同宗同源,都是通过能量场形成的,当然可以!甚至可以说,是对付他们最好的武器!”衍生灵骄傲地说道,紧接着,果不其然,又骂起来,“这么简单粗浅的道理,你居然还要我提醒?朽木啊,你就是块不可雕的朽木!”
唐逆继续乖巧地躺倒,任由他骂。
哎呀,事发突然,人家是真没反应过来嘛!
听他哼哼唧唧不说话,知道他骂得差不多了,一把长刀滑至手心,“这个保护罩,我出去了之后,能不能继续?”
衍生灵沉吟了几秒,“……尽快,最多撑几分钟。”
“好。”唐逆点点头,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手中长刀举起,对准,砍向那些贞子森冷的脸孔。
与此同时,几根黑刺形成一束,集中力量,朝她头顶刺下!
唐逆原地一个翻身,扫起脚下一片白雪,避开了攻击。飞扬的雪雾还未散去,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贞子面前。
手起刀落,三个贞子被一并砍中,随即化成电视剧失去信号之后,出现的满屏雪花,消散在了寒风中。
唐逆顿时喜上眉梢,谁知一瞬过后,只见眼前噼啪一闪,三个贞子又出现在空缺里,用同样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
衍生灵慢悠悠地开口,居然有点幸灾乐祸,“你得找那个意念体的原身,这些都是它的复制品,砍了立马就长回来,没用的。”
唐逆,“……”,大哥,你怎么不早说?
个小心眼。
就是故意的。
这会儿唐逆没功夫和他斗嘴,向后仓促一扑,接着打滚,避开了几根黑刺。
再站起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换成了一把弓,然后三箭齐发,接连数次,动作干净利落,眨眼间,十多支箭划破风雪,朝着那些贞子凌厉飞去。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目的,黑刺的袭击瞬间暴涨,唐逆看到十几个贞子同时消失,又同时出现,无奈之下,只好一个跃步,冲回了保护罩里。
待黑刺收回,再冲出去,搭弓上弦,手上动作飞快,又是十多支箭射出。
谁知这一次,非但没有揪出原身,那些贞子开始狡猾地变换位置,身影不断闪烁,左右交换,青白交接的脸上,慢慢浮现出阴冷诡谲的笑容。
该死。
唐逆不得不再次冲回保护罩。
看着外面那圈鬼魅,她叉着腰,粗气直喘。
于小文跪在地上,已经把惟妙从惟肖身上翻了下来,正在包扎惟肖手上的伤口,兄妹俩面色苍白,不省人事,惟妙的身下,白雪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看着让人心头一紧。
“你试试火呢?”于小文看看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发。
火?
对啊,火!
唐逆眸光一震,[小飞龙纪念版打火机]随即落到手中。
毫不迟疑地冲出保护罩,唐逆被风雪撕裂的声音,随后飘来,“于小文,你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于小文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笑起来。下一秒,冲天的火光,席卷过皑皑积雪,将雪地上孑然而立的那个身影,连同漫天飞雪,吞噬其中!
火舌瞬间蔓延到整片黑网,唐逆站在橙红色的烈焰之中,看到周围几十个贞子的影像,在火焰顺着黑发烧至头顶的刹那,噼里啪啦,接二连三地消失。
烈焰熊熊,当火光吞噬掉最后一缕黑发,最后,只剩下一个贞子,站在唐逆的左侧。
阴鸷的眼中,透出狠毒。
唐逆双眼一眯,飞身而上!
雪白的裙袂一闪,贞子的身影在空气里噼啪一闪,出现在眼前,手中的刀果断一挥,刺来的长发被砍断,在急急风雪中翻滚着,没入漆黑的树林中。
贞子黑白分明的眼中,红光骤现。
下一秒,长发就像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藤蔓,重新长了出来,分成数股,凝结成了黑刺。唐逆止住后退的步伐,再次迎了上去。
长时间的持续战斗,雪地里前行的艰难,让唐逆的体能在此刻几乎到达极限,连续不断的劈砍,后退,再上,再劈砍……就像是机械的动作,形成了肌肉的惯性。
几个回合下来,她眼前一黑,强撑着才没有倒下,贞子却抓紧时机,身影一闪,左右两侧瞬间各出现七八个模样相同的贞子,对准她,扑了上去!
“原身是躲在最后的那个!”衍生灵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唐逆左右手各持一把长刀,一阵激烈的劈砍,消灭掉四五个白影,同时就地一滚,来到最后面,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对着躲在最后的那个贞子的脚,用力挥刀。
右脚随即被砍断,只余下一点皮肉,连着脚踝。
余下的所有贞子,身子同时一斜,一瘸一拐地转向她。
唐逆心一沉,紧接着,就见它们齐齐张开嘴,黑黢黢的嘴里,是残缺发黑的牙齿,嘴角皮肉崩开,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张开程度,朝她嘶吼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那声音,就像无数尖锐的指甲,同时划过黑板。
唐逆捂住耳朵,倒在雪地里,痛苦地喊叫起来!
衍生灵的声音,像是从山的那一边传来,“……唐逆,保护罩!”
涣散的眸光骤然清明,唐逆抬起头,看到许多白色的影子,朝着于小文他们冲了过去。
保护罩已经消失,白影晃动间,于小文脸色惨白,跌坐在地,挡在惟妙和惟肖身前——
厚厚的积雪里,唐逆挣扎着爬起来,脚下跌跌撞撞,朝着贞子的原身跑过去。原身看着她,身影一闪,退开七八米,然后咧嘴一笑,眼中闪着狰狞的光,将如墨般浓重的黑发扬起,卷成黑刺,对准了她。
同时,那些复制品已经冲到于小文面前,黑压压几十根黑刺,悬在半空中,对准地上三人。
“不要!”手中长刀接二连三,刺破风雪,呼啸而去。
贞子身影诡谲异常,噼啪一闪,长刀扑了个空,钉在树干上。
一股戾气,贞子原身随即出现在唐逆背后。
纤瘦的背脊一沉,她面朝下,猛地倒在了地上。悬在头顶的那些黑刺按耐不住地一紧,当即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皑皑白雪中,忽然有橙光闪现,从唐逆的肩头窜出,就像毒蛇的信子,一把勾住黑刺的尖端,顺势向上蔓延。
两根黑刺,从下方,刺入她的后背——又立刻仓惶拔出!
贞子原身踉跄后退,眼看着火舌扑来,即将吞噬自己,骤然抬头。只见树林暗处,忽然有数之不尽的光影,如同利刃,旋转而来!
唐逆没有看到那些光影,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从雪地上一跃而起!
转身,出手——
唰!
刀光凌厉,贞子瞬间被拦腰劈成了两半,然后在火光中,爆炸成无数光点。
就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然从左后方窜出,撞在了唐逆的身上,一下子将她撞开数米!
几道光影划过两人肩膀,割出几道细微的伤口,消失在风雪之中。
唐逆被人抱着,震惊地抬起头,顿时撞入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
看清那张脸,她愣了愣,“是你……靠!”随即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他和我一样
唐逆眉头一皱,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个怀表?又怎么知道,那个怀表能帮我们走出去?”
寒风戾戾,吹起靳洛炎额前的几缕碎发,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隐没在飞扬的发丝后面,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才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笑意。唇角一勾,“你仔细看那上面的注解。”
注解?
掌心白光一闪,唐逆手上握着[小美人鱼的怀表],后退一步。
四个人围成一圈,疑惑地看着注解。
[小美人鱼的怀表]
我们的爱情,停留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早已成了一种信念,十一次的擦肩而过,换来午夜十二点,北极星光下,你我的再次重逢。
因为有爱,所以我始终,心怀希望。
此物品见证小美人鱼和王子逝去的爱情。
……
四个人互相看看,依旧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啊?”惟肖看看身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唐逆的视线,定格在一句话上,念了出来,“……十一次的擦肩而过,换来午夜十二点,北极星光下,你我的再次重逢……”
“擦肩而过,是不是就是指,我们不断地出入镜像,回不到真正的世界?”
于小文恍然,琢磨着,“午夜十二点,北极星光下……也许就是在十二点的时候,通过这个怀表,我们能看到真实的北极星?”
四人齐齐哦了一声。
看到北极星,那不就代表,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了?
惟妙沉吟片刻,回头看一眼,用几乎静音的模式说话,“他怎么会知道姐姐手里有怀表?”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怀表的注解上,写了什么?
惟肖挠挠下巴,猜测,“……难道他来过这里?”
“不是每个房间只能进一次?”于小文看他一眼。
“或者有可能,是他的同伴出去之后告诉他的?”
“嗯,有这个可能。”
“再问问?”
唐逆冷笑一声,“你们看那家伙刚才,故意对我的问题避重就轻,摆明了不想说,那我们问一万遍也是白问。”
“反正我们和他在一个队伍里,他知道得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不过有一点,必须搞清楚。”
靳洛炎就看着那四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后,又忽然散开,脸上的笑,有些古怪。
他扬了扬眉毛,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唐逆身上,白皙的手掌伸出去,朝她勾了勾指尖,“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给我。”
“给你可以。”唐逆手里拿着怀表,轻轻掂了掂,“但咱们得先做一件事。”
靳洛炎双手揣兜,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既然在一个队伍里,为了接下去的和谐相处,把你的个人技能描述一下。”
要不是她现在生命值太低,才不用搞得那么麻烦。
靳洛炎看着唐逆,沉默了一瞬,忽然低头笑起来,声音跟开了低音炮似的,听得后面的惟妙耳朵一红。
“我说你就信?”
唐逆也跟着笑起来,眼神狡猾得很,眨眨眼,手里多了副[听诊器],“嗯,你说我就信。”
[听诊器]
将此款听诊器,放到对方的脑袋上,可以探听到那一刻,对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每一句话都如同心脏的搏动,生动而又真实。
注意:
此款产品需要在对方毫无戒备的情况下使用。
此款产品只能使用三次,毕竟私自窥探人心,最后很容易落个没朋友的下场。
她把怀表递给惟肖,往耳朵里塞上听诊器,朝靳洛炎走过去,把听筒放在了他脑门儿正中央。仰着脑袋,一本正经,“说吧,我听着呢。”
这画面,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后面三人已经憋笑快憋出了内伤。
靳洛炎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似笑非笑的脸,额角青筋跳了跳。
侧头避开冷冰冰的听筒,他沉着脸,俯身靠近。
面对一张骤然放大的帅脸,唐逆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仔细数了数上面的冰渣子,然后露出困惑的表情——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啊。
靳洛炎哼一声,冷冽的气息落在唐逆脸上,狭长的双眼随即一眯,“展示的话,效果不是跟好?”
说罢,后退一步,抬起一只手。
哎,不要啊!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可以用一用这坑爹的玩意儿,又能小小的报复他一下。唐逆顿时有些失望。
失落之情还没冲出眼眸,她眸光一震,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灵活一转,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自掌心浮现,一把精美绝伦的巨型弓弩出现在他的手上!
弓弩通体银亮,泛着润泽的光。
靳洛炎面色沉静,身长而立,在风雪中手持一把巨型银色弓弩,这画面,确实好看。
惟肖和于小文盯着他手上的弓弩,面露艳羡。惟妙看着他,少女心顿时怦怦直跳,脸上不自觉地飞上两抹红晕。
唐逆却面色古怪,皱了皱眉头。
靳洛炎一手揣兜,单手持弩,手臂一转。弓弩在空中拉出一条银色丝带,对准树林深处。
三支银箭凭空出现在弩上,“唰!”地一声,三箭齐发。
轰!
三棵参天大树,在百米外,轰然倒下!
“太,帅,了,吧!”惟肖双手捧心,激动得快要窒息了。
靳洛炎和唐逆相隔数米对视着,两人目光幽深,似乎在互相试探着什么。下一秒,手心弓弩已消失不见,白光流转,就像是骤然散开的火树银花,在一瞬过后,又再次聚拢。
变成了银色,长约一米的坚硬圆桶——
“……火箭筒?!”于小文难以置信地推了推眼镜。
“大哥,你是抗了个军火库在身上吗?!”
唐逆神色复杂,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起来。
难道——这个靳洛炎,和自己一样?
……这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在一片汪洋里漂浮了很久,然后终于看到一艘船,朝自己开了过来,定睛一看,船上被人罩着一层厚厚的油布,油布下,只伸出来一截手臂,示意她爬上去。
让人欣喜而又惶惶不安。
说到底,还是被这残酷的末世生存法则影响了。
曾经再热情的人,都会变得小心翼翼,那就更别提像唐逆这种,原本性子就不怎么热的人了。
靳洛炎把唐逆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默默地收起手里的火箭筒,把手塞进兜里,走回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那是只有这两个人,才懂的眼神。
“满意了?”声音低沉,在风雪中显得有些空旷,透出几分安抚之意。
唐逆吸了吸鼻子,神色平静地看他一眼,向右侧歪了歪脑袋。下一秒,怀表从惟肖手里抛出,落到了靳洛炎摊开的掌心上。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靳洛炎看着那个别扭的背影,黑潭般的眸底似有几道水波漾开,随即恢复沉寂。
第五十七章 疯子
怀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四分。
还有六分钟,上面的男孩和女孩,就要迎来午夜十二点的重逢。
靳洛炎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有些刮花的表面,抬起头,看向夜空。
修长的颈部线条被极致拉长,使得锁骨轮廓越发清晰。唐逆的目光不自觉沿着他的下巴往下,发现他真的挺瘦,估计是长期处在末世里,营养不太好的关系。
但是好在瘦而不弱,尽管皮肤很白,整体看起来却非常结实健康。
她的视线在他的锁骨位置停顿一瞬,随即投向夜空。
他们已经回到了镜面开启的位置,纷飞的雪花就像是小石子,胡乱地拍打在脸上,让已经冻伤的皮肤有点刺痛。沉重的天空中,黑云滚滚,连之前唯有的几颗星星都被遮盖住了。
靳洛炎看向他们,微微侧头,示意他们站在自己身后。
惟肖和惟妙对视一眼,见唐逆迈步,这才跟了上去。
他们站定在靳洛炎身后,看到怀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
表盘上的两张脸,马上就要贴到了一起。
就在这时,靳洛炎握住怀表,拇指伸到怀表底下,用力一弹。只听“叮!”地一声,怀表从他手里飞出去,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下坠。
一根纤长的食指在下面稳稳地接住,怀表笔直地落在指尖,开始高速旋转。
手指纹丝不动,小小的怀表立得极稳,转地也越来越快,唐逆他们瞪着双眼,一动不动,注视着旋转的怀表。
男孩和女孩的侧脸开始不断放大,最终变成全息影像,悬浮在空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紧紧相贴。
就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情侣,他们吻得那样深情和专注,仿佛将所有的思念,全都倾注到了这一个绵长温柔的吻中。
唐逆的眼眶,忽然一红。
惟妙在一旁,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紧接着,怀表骤然发出一道白光,小美人鱼的灵魂,从怀表里钻了出来,然后在风雪中,缓缓飘向镜面。
她透明的身体,在空中翻滚,舞蹈,长发荡漾,仿佛在海里自由游动。
——因为有爱,所以我始终,心怀希望。
谢谢你们,将我带回到这里。
这里,曾经是一片汪洋,是我和他,最初相遇的地方,也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
小美人鱼回头,朝他们笑着招招手,然后转过身,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故土。
她,终于自由了。
表盘上,只剩下男孩孤独的侧脸,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随着小美人鱼的身影没入镜面,镜面里所有的折射全都扭曲起来,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漩涡。几秒过后,漩涡崩裂,化成大块大块的光斑,那些光斑猛地收紧,同时消失在了半空中。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四个人回过神来,齐齐一震。
镜面消失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一处悬崖顶端。
唐逆乍舌,走过去站到悬崖边上,向下遥望。靳洛炎看她一眼,平淡的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停留一瞬,随即挪开。
悬崖高耸,距离下面的地面至少有两百多米。两百米的高空,风雪肆虐,狂风呼啸,人如果落下去,应该就跟落叶似的,一眨眼就被吹得没了影子。
于小文拿过怀表,对照上面北极星的位置,指向前方,“我们要往北走,就必须从这里下去。”
“现在怎么办?”惟肖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他的身体,可拉不到这个长度。
“能爬下去吗?”惟妙趴在地上,把手伸到下面,摸了摸略微粗糙的石壁。
于小文一听,吓得腿都软了,“不行不行,太陡了,几乎是垂直的,怎么爬?”
话音刚落,唐逆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靳洛炎双手插兜,步履悠闲地走到悬崖边,然后一言不发,在他们困惑的注视下,长腿往前一迈,径直跳了下去!
“喂!”
唐逆脑袋里“轰!”地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到了悬崖边。
“靳洛炎!”四个人惊慌大喊。
下一秒,那张欠揍的脸,又慢慢从悬崖下,冒了上来。
他脚下各踩着一个银色的火箭推射器,就这么悠悠然地悬在半空中,看着趴在悬崖边上,目瞪口呆的四个人。
这个……疯子……
唐逆瞪着他,眼睛里噼里啪啦,火光冲天,恨不得把那家伙烧成灰,撒到马桶里冲下去!
靳洛炎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扬了扬下巴,朝她抛了个挑衅的眼神。
唐逆唰地从地上站起来,费了老大的劲,才忍住飞刀子的冲动。
“超酷的!”惟肖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他张开手臂,娇嗔,“我也要玩!”
唐逆看他一眼,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抱!”
听到这个字,靳洛炎的万年冰封脸,终于出现一秒的崩裂。他将视线挪到惟肖充满期待的小脸上,长腿微微弯曲,在火箭推射器的推力下,飘到惟肖跟前。
然后伸出一只手,“过来。”
“耶!”惟肖助跑几步,张开四肢,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靳洛炎单手勾住他的腰,让他把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扯开两人的距离。最后,惟肖和他几乎并排而立,稳稳地悬在空中。
“抓紧了。”叮嘱了一句,屈膝,俯身,下冲!
整个世界,一时间荡漾着惟肖兴奋的呐喊。
……
几分钟后,靳洛炎回来,于小文腿软,于是惟妙先走。
接下去,就是于小文。
“我、我再等等——”
“要么现在走,要么就留在这儿。”冷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于小文擦擦额头上的汗,对指尖,“那……能不能抱着我?”
“……你留在这儿吧。”
“不要不要不要,我走我走。”
最后,悬崖上,就剩下了唐逆。
看到靳洛炎快如闪电,在空中一个飞旋冲到眼前,视线刚好落在他脚下的火箭推射器上,唐逆若有所思地扬起眉峰,对上他沉静的目光。
“走吧。”
唐逆难得乖顺地点点头,上前一步,刚握住他的手,随即被他反扣到背后,紧接着,一股大力从后门袭来,整个人就被他按在了身前。
“哎。”脚下悬空,唐逆下意识地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靳洛炎一垂眸,就看到了一只微红的耳朵,于是平静的声音里,不自觉就多了几分戏谑,“抱紧点。”
唐逆,“……”
滚。
瞄一眼脚下。算了,还是抱紧点吧。
下一秒,靳洛炎的胸膛就压了过来,长发从脸颊两侧窜出,卷着呼呼的风声,将两人的身体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靳洛炎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唐逆的头发落在手臂上面,飘来飘去,挠得皮肤奇痒无比。忍了一会儿,只见他眸光一闪,另一只空余的手臂随即绕到她背后,大手拢起长发,手指灵活翻动,三两下就把长发卷在掌心,按在了她的脑后。
于是两个人的姿势,又暧昧了起来。
唐逆抬起头,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势,于是脖子不自在地扭了扭。
“别动。”靳洛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把她的脸按了下去。
风雪里,目的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皑皑白雪里,惟肖他们米粒大小的身影,唐逆动弹不得,只好用眼角余光观察,看到极速放大的银白大地,顿时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紧贴耳边的胸腔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想不想试一试?”
嗯?试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的两只手,忽然一松。
唐逆,“……靠!”
第五十八张 激发
靳洛炎清淡的眼眸,以及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在一瞬之后极速后退。
此时此刻,唐逆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身体在寒风中疯狂地打着旋儿,四肢胡乱地挥舞着,想抓住个什么,可是周围除了空气,只剩下凌厉的风雪,再用力也是徒劳。
惟肖他们原本满脸慈爱,看着风雪中,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忽然间,事态突变,三人皆是脸色大变。
“我靠!”惟肖大吼一声,三个人齐齐跨步,在及膝深的积雪里,奋力朝着唐逆坠落的方向冲去!
耳边疾风唳唳,看着迎面而来的大地,唐逆双手成拳,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啊!”
噗!
两条腿像是被人往下用力一推,唐逆一愣,紧接着,又是一下。
噗!
她在空中转过身,看到脚上,居然多了一对,极其简陋的火箭推射器!
没有靳洛炎的那个华丽而又充满重金属感,她脚上的这个,黑黑的,小小的,仔细看去,连边上的铁皮都没磨平,坑坑洼洼,跟狗啃的一样。
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你敢嫌弃一个试试?!”衍生灵威胁的声音在脑袋里冒了出来。
唐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哪里有功夫嫌弃?
“火呢,大哥?”
话音刚落,只听“噗!”一声,两团火焰从火箭推射器里喷了出来,唐逆感觉到助推力,还没来得及咧开嘴笑,那火就熄灭了。
如此循环往复,她人在空中,就跟抽了风似的,噗噗噗!快快慢慢,往雪地里坠去。
唐逆拼命稳住身体,想努力把身体调节成立起的姿势,那么即使推力不够,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样脸着地,一头狠狠地扎进雪地里。
可是默契啊,这种东西,似乎从来就不存在于她和衍生灵之间。
每次她刚要翻身,就被他一喷火,压得翻不起身,眼睁睁地看着大地朝自己阴森森地笑着,飞奔而来。
当然,靳洛炎那张欠揍的脸,老是在眼前晃悠。
唐逆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与此同时,整个人就像离弦之箭,直直地冲向地面。
“唐逆!”
于小文他们卯足了劲狂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风驰电掣,疾飞向她。最后一刻,唐逆身下突然多出一大团火焰,把下坠的趋势,生生遏止!
靳洛炎见状随即后仰,划开数米,停在了半空中。
唐逆收起[小飞龙纪念版打火机],看到那张脸,屁股还没着地,一个反扑,就将人按倒在了雪地上!
“靳!洛!炎!”她一声厉喝,前头几座雪山,全都抖了一抖。
靳洛炎被她压着,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在雪地里格外黝黑,唇角一勾,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真听话。”
唐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想了想,才明白过来。
靠!
这家伙故意的!
那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衍生灵听的。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构造出火箭推射器,但衍生灵大可以给她另外弄个降落伞之类的东西,只要摔不死不就行了?
可偏偏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掉进他挖的坑里,半天没爬出来。
靳洛炎眼中笑意更浓,但这笑里,满是诡计得逞之后的得意,看着就让人想暴打一顿。
掌心寒光一闪,唐逆手里忽然多了把刀。
“麻烦替我捅一刀,谢谢。”衍生灵阴森森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
靳洛炎好整以暇地躺在雪地上,瞥一眼那把刀,“脾气挺大?”
唐逆把玩着手里的刀,转了一圈又一圈,冷笑,“两岁,你懂的。”
点点头,扬眉,“真捅?”
“你舍得?”
“不捅一下,怎么知道舍不舍得?”锋利的刀刃在轮廓清晰的下颚线上一划,唐逆笑眯眯地看着身下的人。
啪!
一只手快如闪电,抓住她的,包裹在掌心,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式,刀瞬间飞出去四五米远,斜插在了雪地里。
男人用力一拉。
唐逆措手不及,闷哼一声,趴到了他的胸前,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
“你……!”
“你的意志力能量场非常强,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强的,但是你对能量场的控制能力几乎为零,这就导致了你体内的灵,无法充分利用能量场里的能量,锻造出专属于你的高级兵器。
我就是要告诉你,意志力能量的凝聚和控制,是需要锻炼的,锻炼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对危险的恐惧,使神经不断紧绷,从而激发出当前状态下,体内最大的潜力。”
靳洛炎顿了顿,看到唐逆张嘴想说话,随即用冰冷又迫人的声音,把她的话头压了过去。
“如果刚刚是在战斗中,而我是你的敌人,你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地趴在这里和我说话?”话语间,透着不容置疑的魄力。
惟肖他们匆忙赶到,就看到那两个人又是同样的姿势,倒在雪地里,两张脸贴得极近,靳洛炎倒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唐逆的脸上,却一阵红一阵白。
这画面,怎么这么引人遐想呢?
三个人互相看看,脸一红,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识相地转身望天。
一席话,让唐逆的脸色极为难看。
靳洛炎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她太安于现状,没有主动去学着控制体内的意志力能量场,并加以好好利用,从而导致每次战斗,都是一副弱鸡姿态,被敌人抡在手里,啪啪啪地打。
她一向是个就事论事的人。
其实她没有那么生气,就是看不惯这家伙不可一世的张狂模样。
要训练,也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
需要这么竭尽全力地激发她吗?!
当然这些话,唐逆是不会乖乖说出口的。
她瞪身下的人一眼,靳洛炎也适时放开她的手,于是两人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积雪。
惟妙听到声音,悄悄扭头看了一眼,见两人起来了,这才拍拍惟肖和于小文。
三个人齐齐回头,“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惟肖好奇地问道。
“问她。”靳洛炎睨唐逆一眼,眉目含笑,那副样子,看起来要多坏就有多坏。
唐逆一愣,唰地扭头看向他,什么叫问我?
后者扬了扬眉毛,不再多说,长腿一迈,率先朝前走去,留给惟肖他们一个充分的想象空间。
唐逆面对六只在自己身上滴溜溜打转的眼睛,扯扯嘴角,然后冷着脸,一言不发,从他们面前经过。
惟妙和惟肖看向于小文,毕竟他们里面,只有他有情感经验。
于小文赶紧惊慌地摆摆手,“我和我老婆很纯的!”
三人面面相觑,耸耸肩,跟上。
……
五个人,在永无止尽的风雪里前行,寒风像把刀子,灌进衣服里,刮得皮肤生疼。除了靳洛炎,唐逆四人都没有进化到基础能力第四阶,所以一路上,只能紧紧裹着身上的破衣服,走得哆哆嗦嗦,深一脚浅一脚,非常艰难。
打头的男人走得相当惬意,闲庭信步,跟吃饱晚饭,在自家小区里遛弯似的,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一眼,目光淡漠,倒是没有不耐烦。
不知道走了多久,呜咽的风声中,就听于小文忽然在旁边喊了一句什么,声音沙哑,还没落进耳朵,就被风吹走了。
唐逆抬起头,眯着眼睛,在黑黢黢的树林里张望,黯淡的眸子顿时一亮。
“小木屋,那里有个小木屋!”
她赶紧回头,招呼后面的惟妙和惟肖。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里就是原本安娜会遇到克里斯朵夫的流浪橡树交易站。
“安全吗?”
惟妙有点犹豫。
小木屋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极尽吸引力,又像是故意引人上钩的绝美毒蛇。
“故事里,就是个买卖物品的交易站,也是原本安娜遇到克里斯朵夫的地方。”唐逆牙齿直打架,停顿了好几次才说完。
惟肖点点头,两眼冒光,“走吧,先进去烤烤火再说,再走下去,我可真的要冻死了。”
“……好吧。”惟妙听话地跟上。
靳洛炎站在前头等他们,见他们朝小木屋走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让到一边。
唐逆暗中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见他不反对,心一定,走得跟快了。
几个人走近,果然看到门口的木牌上,写着流浪橡树交易站,唐逆打头,推开了木门,随着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后面的人赶紧鱼贯而入。
靳洛炎淡定地走在最后,咯吱一声,关上了门。
屋子很小,大概也就二十平米左右,地上凌乱地散着一些绳子和胡萝卜。没有什么家具,只有正对门的位置,摆着一张单人沙发,沙发前的火堆,正散发着让人喜悦的热气。
靳洛炎双手揣兜,两腿交叠斜靠在墙上,一双幽暗的眼睛,本就被几缕刘海遮去了一半,此刻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越发叫人看不真切。
唐逆扫了一圈,没看到大胡子老板,还在困惑,就听见沙发那里,传来一声轻笑。
听到笑声,四个人立刻警惕起来。
第五十九章 哆啦啦
一个圆滚滚的背影从沙发上跳下来,转了过来。
“哆啦A梦?”
唐逆和于小文扯扯嘴角,对看一眼。
哆啦A梦的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顶着大肚子,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然后站定,抬起两只手,“欢迎你们,来到哆啦啦超级幸运大转盘!”
“哆啦啦超级幸运大转盘?”惟肖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将信将疑地用胳膊肘捅捅于小文,“哎,真的假的?没问题吧?”
大概是被房间坑怕了,几个人明显都不太相信有这种好事。
哆啦A梦一拍巴掌,“哎呀别太兴奋,别太激动了啊!”
众人,“……”哪里看出他们兴奋?哪里看出他们激动?
哆啦A梦看他们没反应,开始从任意门口袋里往外掏东西,走过来一个个递到他们手上,“来来来,瓜子水果饮料,大家一边吃,一边坐下来好好玩!”
唐逆看着手里的哆啦啦牌香飘飘瓜子,满头黑线。
惟肖手里是包哆啦啦牌榴莲味薯片,拆开闻了闻,一脸怀疑地用两根手指夹出来一片,递给于小文,“来,尝尝。”
于小文,“……”
惟妙推开哆啦A梦递过去的一只苹果,“我们只是想进来烤烤火,能不能待十分钟就出去?”
哆啦A梦嘴巴一噘,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这两天突然下起了大雪,都没有一个人过来,人家孤独寂寞得很,就不能留下来,多陪陪人家?”
“呃……”惟妙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朝自己撒娇,耳根都红了。
唐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走到门边用力推了推,低声骂了一句,“我们被困住了。”
然后目光一转,射向一直沉默着的靳洛炎。
后者拿着罐饮料,纤长的食指在拉环上轻轻一扣,咔嗒一声打开,一脸淡漠地喝起来。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家伙,事先肯定知道!
唐逆瞪他一眼,走回去。惟肖推了推厚实的木墙,双手变成两支电钻,电钻呲地转动起来,对准木墙——
“咳咳咳——”哆啦A梦脸一板,两只手背到身后,试了几次都没够到,只好作罢,又垂了下来,“随意破坏房间内的剧情物品,扣除50点生命值!”
电钻呼啦一下消失,换成两只手,比心,“哎呀,人家就是想试试这墙牢不牢靠嘛!”
哆啦A梦翻了个白眼,两眼一眯,一本正经继续胡说八道,“…..这里是哆啦啦超级幸运大转盘!来到这里,每人将有幸获得一次转动幸运大转盘的机会!请注意,是终生仅此一次!
想要一夜之间技能满级吗?想要轻轻松松获取最稀有遗落物品吗?现在,只要动一动手指头,转动哆啦啦超级幸运大转盘,由我们来送你走上人生巅峰!横扫末世,不再仅仅是梦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运转一转!幸福不再,咳,幸福滚滚来!”
众人,“……”
谁生命值最高?来,把这墙给我砸了!
“几个人一起动手砸,扣的生命值能不能平摊?”于小文吓得脸都白了,这种恐惧,来源于自毕业工作起,公司年会抽中过的最好奖品,就是厕纸这件事。
唐逆赞许地看他一眼,真不愧是IT男。
哆啦A梦脸上的肉,无语得直抖,大概第一次看到这么死皮赖脸的一群人,“……不行!”
懒得废话,“好了,谁先来?”
说着,他伸手进任意门,掏啊掏啊,然后摸到了什么,用力一扯!
砰!
一个巨大的转盘从口袋里挤了出来,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
唐逆他们赶紧凑上去看。
那是一个八个选项的转盘,每个选项,都被五颜六色的纸贴住了,根本看不到内容。
“这不公平吧?万一你换了里面的内容怎么办?”惟肖皱着眉头,“反正都是转,撕开不行吗?”
“胡说八道!我们哆啦啦幸运大转盘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是玩具世界认证的非营利性机构,童叟无欺!拥有良好的信誉和口碑!街坊四邻都知道,你们出去问问——”
“好啊!”四个人立即点头如捣蒜。
哆啦A梦脸一黑,“呃……总之绝对不会有猫腻!”
“不许再废话!”眼珠子在五个人里面扫了一遍,指着惟妙,不由分说,“你先来!”
“我先上!“唐逆和惟肖异口同声,眉头拧作一团。
靳洛炎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闻言看唐逆一眼,唇角微微一勾,笑而不语。
惟妙拦住他俩,“没事,该来的总会来,我先就我先。”跨步上前,斜眼看着哆啦A梦,“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规则?”
说着,肱二头肌抖了抖,那架势,就跟在问它还有没有什么临终遗言似的。
哆啦A梦忌惮地看一眼她的肌肉,后退一步到安全范围,“转动转盘就行了。”
惟妙依言把手放到转盘上,用力。
转盘飞快地转动起来,八种颜色轮流跳跃,眨眼就连成一圈模糊的彩虹,唐逆他们比惟妙还要紧张,紧盯着转盘,直到两分钟后,转盘慢慢停下。
停在了红色上面。
惟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第一轮的结果出来了!”哆啦A梦兴奋地鼓掌,走上去,踮起脚尖,撕开了上面红色的贴纸。
唐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清楚上面的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恭喜这位朋友!”哆啦A梦拉起惟妙的手,“获得个人技能升级一次!”
惟妙还没反应过来,瞪着转盘上那几个字,半饷,才傻乎乎地扭过头,看向唐逆他们。
“我去!居然还真的有这种好事!”惟肖激动地冲上去,跳到妹妹身上,整个人挂在上面欢呼起来。
哆啦A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圆球,递给惟妙,“这是作弊球,我已经设定好了,你把它带在身上,一个半小时后,个人技能就会获得一次升级!”
唐逆有些奇怪,“为什么是一个半小时?”
哆啦A梦两手一摊,“每场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虽然通过作弊球,能够免除答题,但是考试时间还是要算上的。”
“哦……”惟妙拿着作弊球,还有点恍惚,把惟肖从身上拔下来,站回到队伍里。
“下一个,你!”
“我?”于小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太想挪窝的样子,“能不能——”
“嗯?”哆啦A梦眼睛一横。
“哦……”于小文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加油啊!”惟肖在后面替他打气。
于小文看他一眼,心想那他是没见过,年会上,别人都是ipad,手机或电脑,只有他,万年不变一袋厕纸。
算了,认命吧。
于小文抓住转盘,视死如归,闭上眼,用力一转!
转盘又飞速地转动起来,两分钟后,转盘停下,“第二轮的结果出来了!”
只听呲啦一声,上面的黄色贴纸被撕掉。
于小文闭着眼,跟等待上刑似的,不肯睁开眼睛。
唐逆他们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万籁寂静。
“恭喜这位朋友!”哆啦A梦的声音在木屋内响起,“获得一次小游戏的体验机会!”
第六十章 来,干了这一杯~
小游戏?
四个人仿佛在空气里,嗅到了倒霉蛋的味道。
于小文睁开眼,一副“我就知道”的奔溃表情,“还不如厕纸呢——”
“啊?”惟肖和惟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唐逆,“……”我懂你。
这一次,连靳洛炎都有了反应,颀长的身段,不自觉站直了些,唐逆扭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他沉静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撇开视线。
这时,哆啦A梦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棕色瓶子,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
“这个小游戏的名字,就叫《我不想要喝毒药》。”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于小文腿一软,已经跪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几个瓶子。
哆啦A梦奇怪地看于小文一眼,继续解释道,“游戏规则很简单,这里有四个瓶子,里面装着不同的液体,分别是,”它清了清嗓子,“咳咳,喝了生命值立减50%的可乐,兑了半瓶子秃发灵的橙汁,珍珠奶茶都没那么真的谎话连篇绿茶,以及笑一笑重投胎的超强效敌敌畏。”
于小文的脸色,已经不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了,应该说,在地底下埋了八百年的木乃伊,看上去都比他现在水灵。
“有没有提示?”唐逆看他一眼,赶紧问道。
“当然啦!说好了的,是个小游戏嘛!”哆啦A梦娇嗔一声,走到四个瓶子前。
“每个瓶子上面,都贴了一张标签。四个瓶子里面,只有强效敌敌畏的那一张标签上面,写的东西是假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在三分钟内,找出放有毒药的瓶子,然后作为奖励,这位朋友必须在余下的瓶子里,选出一瓶,喝下去。”
众人,“奖励……?”
于小文,“……!”哪一瓶都不想喝!
“如果在三分钟内游戏失败,那么这位朋友,就只能喝下那瓶毒药了,呵呵呵呵呵嗝。”
“好了,计时开始!”
哆啦A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计时器,咔嗒一声,按了下去。
“!!!”
喂!能不能给点时间消化一下?
倒计时开始,主角却还坐在地上愣愣的没反应。
唐逆顿时急了,看着于小文,厉声,“于小文,这就是个逻辑推理问题!这是你的强项,有什么好怕的?”
软件工程师,IT男,为什么摆脱不了脱发的困扰?因为天天和逻辑打交道,费脑啊!
于小文被她一吼,顿时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冲到四个瓶子前面,推了推眼镜,仔细读上面的标签。
第一瓶[想死得快点不?右边那个家伙,生命值立减50%,喝它!]
第二瓶[看我旁边那个坏家伙,喝了它,根本不必担心生命值的问题啦!嘎嘎~]
第三瓶[人家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可以悄咪咪地提醒你一句哦,别去喝最后一瓶,除非你再也不想踏进理发店~]
第四瓶[我只是个打酱油的,什么时候能下班?]
念完四个标签,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唐逆和惟妙惟肖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四根胡萝卜,也开始认真推演起来。
“如果第一瓶说的是真的,那么第二瓶就是可乐,第二瓶说……喝了旁边的,不用担心生命值,不用担心生命值的意思……”惟肖已经有点晕了。
“就是说左右其中一个不是可乐?”惟妙想了想。
“不用担心生命值,指的会不会是毒药?喝了之后,就不用再担心生命值,这么套,也说得通。”唐逆猜测。
“那就是左右其中一个,可能不是可乐,又可能不是毒药……”说完,惟妙扯扯嘴角,觉得云里雾里。
“……靠!”惟肖倒在地上,“都什么鬼东西?说得这么模棱两可的,旁边那个,指的是左右两边的哪一个啊?”
于小文站在那里,轮流翻看四个瓶子上面的标签,嘴里念念有词,眼珠子不停转动,汗水湿了鼻子,时不时抬手推推镜框。
“还有一分半钟!”哆啦A梦扬了扬手里的计时器。
唐逆眉头一皱,“这样,我们先假设谁是毒药,如果第一瓶是毒药,那么他说的话就是假的,第二瓶就不是可乐,那么根据第二瓶和第三瓶来推断,第三第四瓶装的也不是可乐,这样就和第一瓶是毒药矛盾了。Pass!”
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唐逆的手指在四根胡萝卜中间,来回跳动。
“再来,如果第二瓶是毒药,但第一瓶说第二瓶是可乐,那么也矛盾了。Pass!”
“如果第三瓶是毒药,那么第二瓶是可乐,第三瓶是假话,所以第四瓶不是橙汁,是第一瓶,第四瓶顺理成章,就是绿茶!”
唐逆一口气说出一长串推演,一颗心吊在喉咙口,咚咚直跳。
得出答案,三人顿时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就在这时,哆啦A梦开始了倒数,“请注意,还剩最后10秒!10、9、8——”
“毒药是第三瓶!”四个人异口同声!
唐逆看于小文,见他神色自信,紧绷的身体随即一松,瘫在了地上,一头柔顺的长发铺在木质地板上,散开一大片。
靳洛炎淡淡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上面,随即撇开。
“哎呀!答对啦!”哆啦A梦啪啪鼓掌,拿走那瓶毒药,重新放回口袋里,指着地上的其余三瓶,笑眯眯地看着于小文,“作为奖励,请在剩下的三瓶里面,选一瓶出来,喝掉吧。”
这话说的,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于小文气得,好不容易被免了凌迟,居然还是要被剐一刀。
唐逆从地上坐起来,屋里又再次没了声音。
火堆噼啪作响,滚滚热气充斥着小屋,四个人已经脱掉厚厚的外套,汗水还是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于小文瞪哆啦A梦一眼,后者脸皮极厚地咧嘴一笑。
“我选橙汁。”
噗。
万籁寂静中,响起一个小小的,隐忍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惟肖捂住嘴,那双已经憋出泪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选得好!”
哆啦A梦笑眯眯地拿起瓶子,递给他,“请喝,鲜榨的哦!”
于小文,“……”,气鼓鼓地接过瓶子,一仰头,一口气喝光兑了秃发灵的橙汁,喝完,赶紧去摸自己的脑袋。
“药效没有那么快的哦,这位朋友不必着急,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
……谁着急了?
回到队伍里,唐逆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一抽一抽的,“别这样,如果实在不喜欢,以后戴顶帽子就好了。”
“就是嘛,”惟肖凑过去,“其实和现在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多……”于小文一记眼刀飞来,“呃,下一个!”
“既然你问了,那么下一个,就是这位朋友了!”哆啦A梦指着惟肖。
他两手撑地,呼啦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走到转盘边,用力一转!
两分钟后,哆啦A梦呲啦一声,撕掉了转盘上面的蓝色贴纸。
几个人定睛一看。
“opppppps——”
哆啦A梦看着惟肖,似笑非笑地耸耸肩。后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靳洛炎看到转盘上的字,眉峰随即隆起,右腿一撑,彻底站直了。
修长的手指叩住易拉罐的铁皮,把它轻轻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