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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三洪     风三娘txt下载     风三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6章 茹凤的秘密打算

    又过了几天,乔妈妈确信胡子们不再监视了,就打算放茹凤去给洞阴师太把碑立上,以了去茹凤的心愿。

    “茹凤啊,妈看真的没啥危险了,这两天天气还挺好,你就去把洞阴师太的碑给立上吧。

    我估摸着你干爹他们这几天差不多要回来了,刻完碑收拾收拾好送你回家,都快过年了。明天要是天气好,你就去吧。”

    “我听妈妈的话。但我去刻碑不能白天去,得黑天去,等星星出全了才能把碑入土。我想今天晚上就去,这天气挺好的,晚上还有月亮,快点把这事办了我也就净心了。要是行,我今天就去吧?”

    “这可不行,黑天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单独去那里呢?吓也吓坏了。要是非得黑天去,还是妈妈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妈不放心。”

    “妈,我说了,这事必须得我一个人去完成。您老就放心吧,我是一个修道之人,心无杂念,什么事也不会出的,您就放心吧!我有两个时辰就能刻完,入土以后我就尽快回来。”

    “唉,真是说道太多。天这么冷,两个时辰人怎么能受得了?好好准备准备吧,把该穿的、用的都准备好,吃完晚饭就去,早去早回。

    多吃点,多穿点,妈就在家里等你,要是太晚还不回来,妈可去找你了,我不管那么多忌讳。”

    既然有那么多讲究,乔妈妈也不好再坚持己见,只好答应茹凤一个人去。但她让儿媳妇早点做晚饭,劝茹凤多吃点,早去早回,别让人惦记着。

    吃完晚饭,乔妈妈把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一样一样地交给茹凤,嘱咐她一些该注意的事情。茹凤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她一边接过乔妈妈递给她的东西,一边点头应承着乔妈妈的交待,让她放心。

    背着钢钎、锤子,提着灯笼和一暖瓶开水,茹凤走出了乔家大院,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走出这个院子。在乔妈妈一家人的嘱咐声中,茹凤沿着熟悉的小路,去往洞阴师太的坟冢。

    其实洞阴师太的坟冢离乔家并不远,白天站在乔家的院墙上就可以看到。现在天还没黑,茹凤快走到沟下时,回头望望乔家,乔妈妈一家人的身影还清晰可见。

    茹凤眼睛有些湿润了,心想乔妈妈一家人对自己可真好,这个时候还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

    茹凤停下脚步,朝乔家方向挥挥手,示意乔妈妈她们回屋吧。可乔妈妈她们却没有动,茹珍姐还挥挥头巾,火红的颜色映照晚霞飘荡而来,给茹凤带来了暖意和勇气。

    茹凤不敢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再激动,于是快步绕过曾经住过、如今已经被火烧得不成样子的两间小屋,自己和乔妈妈一家人的身影便在对方的视野中消失。

    来到洞阴师太的坟前,茹凤用带着手套的双手把洞阴师太坟前的雪,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然后双膝跪下,双手合十轻声祷告。

    太阳就要落山了,茹凤站起身,四处环顾了一遍,拿起地上的东西,毅然的离开了洞阴师太的坟冢,向她熟悉的地方走去。

    其实,茹凤并不想真正给洞阴师太刻碑慰灵,她有自己的真正目的,那就是想把《至极阴阳双修大法》拿到手。

    她不明白,这部武功秘籍何以有这么大的魔力,竟然让三师叔云嫣几乎失去了人性,不但背叛了师门,做出了有悖人伦的苟且之事,而且竟然想杀掉师侄,灭掉师兄,也要得到这部武林秘籍。

    茹凤始终想不明白,三师叔云嫣之所以这么做,究竟是这部《至极阴阳双修大法》的魔力,还是三师叔云嫣本身就有隐藏在胸中的心魔使然,让她变得竟然如此人伦丧尽?

    茹凤要把这部武功秘籍重新挖出来,带在身边。她要详细看一看,深入研究研究这部《至极阴阳双修大法》,探求一下这部武功秘籍究竟有什么魔力?

    另外,茹凤也担心这部《至极阴阳双修大法》一旦被三师叔得到,那将坑害更多的人,就是三师叔自己也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茹凤想把这部《至极阴阳双修大法》拿在自己的手上,可能比埋在地下更安全,关键时候可以付之一炬,以免它坑害更多的人。

    这才是茹凤此行的真正目的,她要挖出《至极阴阳双修大法》带在自己身上。

    冬日的太阳滚落的很快,转眼之间已隐匿在远山的背后,留下了一片渐渐灰暗的天空。茹凤走的很急,淌着几乎没膝深的积雪,七拐八拐地走向她曾经埋藏宝物的荒野坟地。

    终于踏上了曾有人走过的羊肠小道,那是前来祭奠先人的后人走出的小路。

    快过年了,村民一进入腊月,就有人来这里上坟烧纸,祭奠先人,这是习俗。长期以来都要在过年以前到坟头烧纸、祭拜,以寄托后人的哀思和对先人的敬仰。

    走在小路上,茹凤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踯躅前行。一个是怕有人跟踪盯梢,更主要的是怕这个让茹凤感到心惊肉跳、寂静阴森的环境。

    是呀,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即将进入黑夜的恐怖阴森的荒野坟地里行走,其心理的恐惧可想而知。

    心惊胆战地来到她曾经藏宝的坟头前,茹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紧张恐惧的快速心跳仍然没有停止。

    慢慢地蹲下来,靠在坟前的石碑上,前后左右观察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放下身上携带的东西,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几乎僵硬的身体。

    跪在坟前祷告了一番,茹凤才扒开墓碑四周的积雪,准备挖开它,取出自己想要的《至极阴阳双修大法》。

    天已经完全黑了,浓浓的夜幕包裹着大地,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茹凤感到恐惧的黑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倾听着周围可能发出的一切响动。

    茹凤没有点上灯笼,也没有急于去挖动墓碑四周的冻土,只是跪在地上倾听。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敢轻易地去刨开墓碑周围的冻土,取出武功秘籍。

    ‘咔,咔’两声,虽然不是很大,但在黑夜里听得十分刺耳。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直冲茹凤的耳膜,她不由得心里一激灵,紧张的感觉到冷汗都冒了出来。

    伏在地上,仔细的倾听,似乎还有‘吱,吱’的声音。茹凤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估计那是松鼠一类的小动物,在树上争抢食物,弄断枯枝发出的声响。

    听了一会,这声音在远近时有发生,茹凤断定那一定是枯树枝断落的声音,或是被小动物碰落,或是被雪压断,或是自行脱落,而非人为所至。想到这里,茹凤的心倒是平静了许多,她甚至是还盼望这些响动经常发出,以慰藉自己过度紧张的心情。

    直到这时,茹凤才起身准备刨开墓碑四周的冻土,取出她想要的《至极阴阳双修大法》。但她依然没有点亮灯笼,她还是怕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命运真会开玩笑,当初掩埋这些物品的时候,她还是个小道姑,名字叫馨月,现在她已经自我认为是个俗家小姑娘,名字又改回了茹凤。

    从茹凤到馨月再到茹凤,她在不断改名的过程中度过了十三年命运多舛的人生,也给她留下了许多痛苦的记忆。

077章 挖出来武功秘籍

    ‘啪,啪’,锤子击打钢钎的声音非常刺耳,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出很远,这使茹凤本来有所舒缓的心又紧绷起来,不时停下来倾听一下周围的动静。

    这冻土在严寒的逼迫下,已变得十分坚硬,不用力根本就刨不下来,用力大了声音又大,让人心惊,更何况黑灯瞎火的也不得眼,刨土的进度很慢,茹凤心里很着急。

    月亮升上了天空,虽不十分明亮,但在地上积雪的辉映下,还是显得很有生气,也给茹凤刨土带来了一些便利,加快了进度。

    夜越深,天就越冷,虽然已经穿得很厚的茹凤,还是难以抵御这刺骨的寒冷,手、脚、包括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硬,脸上和嘴角也开始疼痛,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笨拙。就连思维也似乎变得凝固了,茹凤只是一根筋似的不停的刨土。

    尽管寒冷,尽管手脚乃至裸露的脸冻得猫咬似的疼痛,但茹凤似乎感觉不到一切的不适,一切的难以忍受,都让位于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可这极度的紧张与恐惧,又让位于想尽快拿到《至极阴阳双修大法》的坚定信念。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茹凤终于一点一点用锤子击打钢钎撬开了墓碑四周的冻土。

    茹凤站起身,活动活动胳膊和腿脚,然后用钢钎撬动着,慢慢移开了碑座,露出了覆盖在地下洞穴上面的石头盖板。

    茹凤停下来,习惯性的前后左右看看,静静地听听。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点上灯笼。摸出火,想把一个不是很大,四面罩着玻璃的方形灯笼点燃。可试了两次,都没有点燃,手早已冻得不听使唤了。

    把双手放在嘴上呵呵气,还是不管用,手还是不灵活。茹凤一狠心,撩开衣服,把双手放到怀里去暖和。还真管用,不一会手就缓过来了。

    笨拙地点上蜡烛,罩上灯罩,脚下挖开的洞穴上面的石头盖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沿着石头盖板边缘的缝隙,把钢钎插进去,慢慢撬动、移开,茹凤原先藏进去的物品还原封未动完好地放在里面,看来洞阴师太选择的这个藏匿地点外人确实难以想到。

    没费什么力气,茹凤轻易的就找到了那本《至极阴阳双修大法》,在灯下简单的翻看了一下,茹凤小心地把它揣进怀里。

    其它的任何物品茹凤都没有动,就仔细的把它们封存起来。

    还是小心翼翼地移动石头盖板,移动墓碑底座,把它们恢复原样。

    这几乎耗尽了茹凤所有的力气,她不得不坐下来歇一歇,恢复些体力。

    天实在是太冷了,这么长时间暴露在野外,茹凤感到浑身上下都冻透了,上下牙不停地打颤,怎么控制都难以停下来。

    茹凤拿起杯子从暖瓶里倒了一杯开水,她想暖暖身子,再把刨出来的冻土恢复原样。

    倒出来的开水蒸腾着热气,但放到嘴边时已经不那么热了,这么寒冷的天气,暖瓶里的水早已大大降温。

    喝了几口水,感觉到身体缓过来一些,于是茹凤就开始把挖出来的冻土回填到墓碑的周围。

    这一切做完了,可茹凤并不满意,回填的冻土一看就知道是新刨过的,很容易就被发现。

    茹凤想了想,就用暖瓶里的水,一点一点地倒在冻土上,一边倒一边用锤子砸、夯实。

    然后又到附近弄来雪,堆洒在冻土上,以掩盖痕迹,遮人耳目,一直到满意为止。

    茹凤这才拿起工具,吹灭灯笼,准备返回,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半夜三更。

    可能这个时候乔妈妈一家还没有睡觉,还盼着她快些回去。茹凤想到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回跑。

    但黑灯瞎火的早已找不到来时的路,茹凤只能凭感觉确定方向,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跑,跌倒了再爬起来。

    恐惧让她紧张,心绷得紧紧的,寒冷让她腿脚僵硬,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回跑。

    盼望着快点回到乔妈妈家,茹凤挣扎着不顾一切的往回跑。其实速度根本不快,僵硬的躯体让茹凤很笨拙。

    恐惧和寒冷让茹凤几乎崩溃,跌跌撞撞的她不知道用了到长时间,终于接近了屯子,茹凤拼尽了力气往乔妈妈家的方向扑过去。

    “是茹凤吧,怎么才回来?妈妈在这里!”

    乔妈妈和茹珍姐迎着茹凤跑过来,边跑边喊。从茹凤走后不久,乔妈妈一家就两两一伙站在院子外面等待迎候茹凤回来。

    可都快半夜了,还不见茹凤的身影,乔妈妈一家非常着急,已经准备去洞阴师太的坟前去寻找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茹凤的身影出现了,乔妈妈和茹珍姐跑着迎了上去。

    “妈……妈,你们咋……还……没睡?”

    见到乔妈妈和茹珍姐迎过来,茹凤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感激得拼力迎上去,好像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一样,一下子就扑到乔妈妈的怀里。

    可嘴却有些不听使唤,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连贯,这是因为天太冷,冻的。

    “这孩子,真让人揪心!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外边,冻坏了吧?茹珍,快跟妈妈一起,把你妹妹扶回屋去。”

    乔妈妈拉着茹凤,茹珍姐接过茹凤手里的工具,两个人一起把茹凤拖拖拉拉地往家里扶。

    可能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茹凤靠在乔妈妈的身上,被半扶半拖的拉到了乔妈妈的屋里。大柱哥和嫂子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一起帮忙把茹凤扶到炕上躺下。

    “大柱去外边端雪,我看你妹妹可能手、脚都冻伤了,拿雪给她搓搓。

    她嫂子把茹凤的鞋脱了,看看脚冻啥样?给她用雪搓脚。茹珍帮你妹妹搓她的双手,我给她搓脸、鼻子、耳朵。

    都搓到了,一直搓到发红为止,重点是那些发白的地方,冻得越厉害就越发白,不多搓一会就可能缓不过来,留下冻伤。”

    乔妈妈一边吩咐,一边摘下茹凤的手套、围巾,帮她查看冻伤的程度。茹凤这会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凭乔妈妈一家人的摆布,只是眼里含着感激、幸福的泪花。

    一家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一直到把茹凤的双脚、双手和脸都搓得红润发亮才住手,个个都累得身上冒汗。

    “这孩子冻得可不轻,要不是这么搓还真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这个傻丫头,这么冷的天,一去就是大半夜,冷了也不知道回来,今天弄不完不是还有明天吗?就这么在外边冻着,急死人了。

    刻完了吗?埋好了吗?没整完就明天再去吧,把衣服脱了,好好睡一觉,再别这样了,让人提心吊胆的。”

    看着已经恢复过来的小茹凤,乔妈妈一边唠叨一边铺好被褥催促茹凤快些休息,也打发儿子、儿媳妇回自己的屋里睡觉,说茹凤现在没事了。

    茹凤真的没有啥事了,个别几处没有搓过来的小面积冻伤,也在乔妈妈的精心调理下很快就痊愈了,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最让人高兴的是茹凤自打这次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头比过去可强多了,人也变得勤快好动。

    这让乔妈妈一家人非常高兴,特别是乔妈妈,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看来茹凤这孩子确实很刚强,有心劲,将来肯定错不了。现在就盼着丈夫早点回来,把茹凤送回韩家堡子家里看看,如果不行再把她带回来,另做打算。

078章 盼回来两位师兄

    眼看就要过年了,本应该在这个时候回家的北方神丐乔放宇却没有及时回来,这让乔妈妈很是焦急

    一个是担心丈夫可别出啥意外,另一个也是想让茹凤年前就能回到家里团聚。都八年了,应该让孩子回家过个团圆年。

    小年都过了,北方神丐还没有到家,乔妈妈天天去房子后边的大道上张望,期盼着丈夫乔放宇快些回来,那神态真是望眼欲穿,连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常偷偷地叹气。

    腊月二十五下午,乔妈妈盼望的好事终于来了,可北方神丐乔放宇还是没有回来,盼回来的是北方神丐的两个徒弟

    一个是他的大徒弟朱铁石,另一个是他的三徒弟武云磊,两人赶着一辆套着两匹马的马车来到了乔家。

    “师父说他有事,今年就不回来过年了,让我和三弟给家里拉回来一些吃的、用的,还有给师娘的一封信。

    师父祝福师娘带全家好好过一个平安年,再缺啥少啥的托人给师父带个话,师父会张罗着给家里送过来。”

    北方神丐的大徒弟朱铁石是一个约莫不到三十岁的壮实汉子,看上去功底扎实,说话也嗓音洪亮。

    而三徒弟武云磊看上去也就二十岁的样子,浑身上下透着机灵。二人一边忙着卸车,往屋里搬东西,一边跟师娘说话,问候。

    大柱哥和茹珍姐也过来帮忙,茹凤也想过去帮着忙活,但被乔妈妈拦住,她也只好陪着乔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里外的忙活,听着他们说些体贴关怀问候的话。

    “今年事挺多,师父嘱咐我俩快些回去。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去师父那里,陪着他老人家过年,家里的事也就帮不上啥忙了。”

    吃饭的时候,大徒弟朱铁石和三徒弟武云磊跟乔妈妈一家说着话,饭桌上的气氛浓烈而亲情。

    看来北方神丐的这两个徒弟跟乔妈妈一家已经很熟悉了,他们都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一点也不见外。

    “走就走吧,想留也留不住。一年也回不来家里两趟,都是急匆匆的回,急匆匆的走。

    告诉你师父,江湖险恶,不要涉水太深。他年纪越来越大了,你们多照顾一些。”

    乔妈妈边看着孩子们吃饭,边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她本来是想劝乔天柱陪着朱铁石和武云磊喝点酒,但这两个徒弟坚持不喝酒,乔妈妈也只好作罢,但还是不住地劝他们多吃点,把好吃的菜不停地往他们碗里夹,那热情劲不亚于对自己的亲儿子。

    “你们师父的信我看了,你们三个徒儿师娘都喜欢。告诉你师父,啥事他该定就定吧,我们娘几个都听他的。

    你们明天走时,把你茹凤妹妹捎上,送到韩家堡子去。你茹凤妹妹是我的心肝宝贝,路上一定要照顾好,不允许有任何闪失,不能出任何差错,一定要把她平平安安送到。”

    “你就放心吧师娘,我们两个大小伙子还不能保护好妹妹?绝对不会出差,请您老放宽心,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妹妹安全送到!”

    “我不是说不放心,只是提醒你们路上要多加注意,你茹凤妹妹还小,一旦碰上坏人,她一个人难以应付,你们就得多照顾点。

    把她送到韩家堡子她要去的地方,,你们才能离开,路上或者是在韩家堡子要是碰到可疑的人,要躲着点走,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我估摸了一下时间,你们明天晚一点走,黑天以后再找地方歇歇脚,喂一喂马,第二天晌午以后赶到韩家堡子就行。

    要不然黑天到那里,你茹凤妹妹找不着路,她没有去过韩家堡子。至于她要去韩家堡子干啥,你们也不许打听,只负责给平平安安送到地方就行。”

    “妈妈就是唠叨,我大师兄和三师兄不会出啥差错的。再说我茹凤妹妹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妈妈你就放心吧。”

    茹珍也觉得妈妈不该过于担心,于是劝妈妈别继续唠叨下去了,好像大师兄和三师兄不值得信任似的。

    可朱铁石和武云磊却不以为然,他们觉得既然师娘这么详细交代,那就绝非把茹凤妹妹平安送到韩家堡子那么简单,路上也许会发生变故,还真得小心提防。

    “我们哥俩路上会小心的,尽力做到万无一失,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我们俩也保证把茹凤妹妹再重新送回到您老人家的面前。”

    “这就对啦。不是师娘不信任你们,实在是有些事难以预料,还是提前防着点好。”

    乔妈妈瞪了女儿一眼,可对朱铁石的话却很满意。实在说,乔妈妈对朱铁石和武云磊还是相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茹凤托付给他们带走。

    “茹凤,你就放心的跟着你两位师兄走吧,路上机灵着点,如果不行,就早点回来。大柱,给你茹凤妹妹准备点米、面、油、猪肉啥的带着,也不必带太多,太多了也不好拿。

    茹珍,你给妹妹把吃的、穿的都给拾掇拾掇,包好。茹凤自己也准备准备,缺啥少啥的跟妈说,妈给你张罗。

    大家都快吃饭吧,吃完饭早点歇着。铁石你们哥俩还是住后洞子,明天师娘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带着,路上用。”

    第二天,乔妈妈和儿媳妇早早就起来了,和了好多面,说是给朱铁石他们炸麻花,路上带着,既好吃,又可以长久保存。

    也给丈夫乔放宇带去一些,说他好吃这一口。对于麻花这种食物,茹凤只是听说过,没有看到过是啥样的,更没有吃过。

    乔妈妈虽然起得很早,但早饭吃的很晚,乔妈妈说今天两顿饭,吃完晚饭就送茹凤走。等收拾完桌子,乔妈妈要教茹珍、茹凤炸麻花,这让茹凤很期待。

    油炸麻花听起来也比较简单,就是多少面,多少油,多少水,多少糖,多少钒,多少盐之类的标准,怎样和面、醒面、揉面、温度控制之类的掌握等等。

    听起来也不是很难,无非就是切多大的面条,怎样码放,怎样醒面、揉面、搓面、成型等等。但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有很多技巧在里边,真是听起来轻易做起来难。

    面团在茹珍、茹凤的手上似乎就不那么听使唤,怎么努力都做不好,形状不好看不说,还弄得稀里糊涂一片。费了好半天劲,还是在乔妈妈的示范下,才有了一些模样。

    手把手的教,一遍一遍的推倒重来,茹珍、茹凤的认真劲让乔妈妈满意。但做出来的麻花却怎么看都不那么顺溜,有很多都需要推倒重来,常常引得大家会心的大笑。

    其实不在麻花做得好看不好看,要的就是这种氛围,其乐融融。

    说句心里话,这麻花可是农家极为奢侈的食品,费油、费面不说,更费时、费工、费时间,普通的人家一辈子也做不上一次。

    就是做,也得好几家合在一起,单家独户根本做不起,原因是没有那么多的油。

    乔家能做,是因为家里很富裕,这次朱铁石和武云磊就给家里拉回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数量不少的豆油。

    浓浓的豆油香味和着一家人的欢笑声在屋里荡漾,挤出外屋门,在院子里飘荡,一直到远方。

    大人们欢笑,两个孩子更是里屋外屋的跑,跟着凑热闹,众人的心里像灌了蜜糖般的酣畅淋漓。

    乔妈妈大声吆喝,让大柱哥去外边放两挂鞭,壮壮气势,说今天就算过年了,大人小孩都得高高兴兴,热热闹闹!

079章 告别乔妈妈一家

    乔妈妈领着全家里里外外的忙活,真像过年一样的热闹,全家人都乐乐呵呵。炸完麻花,又做了好多菜,大鱼、大肉的摆满了一大桌子。

    “都挤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吃点。大柱给大伙都倒上酒,能不能喝的都喝点,今天咱们就算过年了,都放开量。

    一会儿你大师兄他们还要赶路,黑天走路喝点酒抗冻。来,都上桌子吃,祝咱们一家明年运气更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乔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忙活,一边招呼大伙吃饭,那神态真是幸福到了极点,其实她是想用欢乐送走茹凤,不给她心里增加压力。

    在乔妈妈的热情招呼下,众人都尽可能的多吃一些,尽自己的能力喝了一些酒。就连从来滴酒未沾过的茹凤也喝了一点,胀得她满脸通红,恰似深秋的红苹果,一下子变得更加成熟美丽了。

    吃完饭,也就中午刚过,太阳还有老高,乔妈妈就催促朱铁石、武云磊带着茹凤快些上路。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给他们带的东西,嘱咐了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特别是给茹凤带的东西,乔妈妈检查的最为认真,交待的也更仔细。

    给茹凤带的东西还真不少,足足有十多样,分装在五、六个口袋和包袱中,要不是有车,茹凤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的。

    “这是二十多斤白面,这是十几斤大米,这是十几斤猪肉,还有一块羊肉,两只鸡,都收拾好了。这是专门给你带的麻花,让家里人尝尝,这个是……。

    还有你需要换洗的衣服,女孩子用的东西,都照看好了。回去以后别忘了捎信过来,想回到乔妈妈这里来随时就可以回来,妈妈等着你……”

    乔妈妈说话时虽然乐呵呵的,但也难以掩饰离别的苦楚,那叼在眼里的泪分明表示出她的难舍难分。

    “妈妈,别给我拿这么多东西,我真的拿不动。就要走了,我再给妈妈磕几个头,别的也不说啥了,您老人家好人一定有好报,会有享不尽的福。

    女儿会回来看望妈妈的,祝福妈妈健康长寿!”

    茹凤跪下身子给乔妈妈叩头谢恩,可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乔妈妈和茹珍姐把茹凤从地上拉起来,给她拍拍沾在膝盖上的土,帮她捋捋头发,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劝慰她不要悲伤,说以后还能见面在一起。

    “茹凤,别这样,妈妈会受不了的!回家是好事,别哭!东西都拿着吧,是妈妈的一片心意。

    让你朱铁石哥他们把你送到家门口再走,你招呼家人拿进去就行。

    到家以后机灵着点,发现有什么危险就赶快离开家,不可贪恋,到乔妈妈这里来,我再想办法给你找个安身之处。

    上车走吧,妈也不远送了,记住找个家!”

    乔妈妈很显然已经抑制不住了自己的悲伤,把茹凤强推上车,挥挥手让他们快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屋里去。

    不一会,乔妈妈的身影就出现在窗前,深情地隔着玻璃向院子里观看,印在玻璃上的是难以割舍的表情。

    乔妈妈的情绪感染了所有的人,就连三个男人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茹凤看到乔妈妈趴在窗户上的身影,更是不由自主的哭出声来,她难以自抑地跳下车,想跑进屋里再跟乔妈妈叙别离情。

    但被嫂子和茹珍姐拦住,又把她推上了车。大柱哥也快步走到马前,拉起马缰绳就启动了马车,往院外走去。

    没有停,坐在车上跟乔家人告别,马车就走出了屯子,拐向了大道,向大裤裆沟的沟口走去。

    因为出沟的路都是下坡,马车的行进速度挺快。

    这大裤裆沟是呈东北、西南走向,前后一百八十里多里,只有一条大道通往沟口。

    其沟内四十八屯大部分都分布在这条主路的左右,最远的离这条主路也不过十余里,最近的就在路边,有的屯子还被这条主路左右分割。

    大裤裆沟南面的山叫牛膀蹄山,其山势平缓似丘陵,跟大裤裆沟走向相同,还没有到沟口,这丘陵似的山就已经变成了几乎与平地一样的缓坡。

    大裤裆沟的北面的山叫奔马岭,其山势突兀,横亘绵延向西北方向奔腾而去。这两座山呈人字型,在大牤牛山交叉汇聚,就形成了现在的大裤裆沟,名字倒也形象贴切。

    乔家住的后道梁是大裤裆沟最后一个屯子,再往里走六、七里路就到了沟底,那里的土层较薄,不适合住人种地,因此也就再无人家。

    沿着沟底越往外走土地越肥沃,屯子也就越密集。

    茹凤家住的韩家堡子更靠近沟口一些,离乔家所住的后道梁相距约一百二十里路,在这条主路的北面约八里的路程,更靠近奔马岭下面的奔马河。

    这奔马河常年水流湍急,其源头可能就是茹凤经常去提水的大牤牛山下的小河,到了大裤裆沟中段就汇聚成了水流湍急的大河。

    奔马河在韩家堡子拐了一个大弯,然后又向奔马岭靠拢,是这条河水流最湍急的一段,等拐过韩家堡子,水面就变得渐渐宽阔起来,水流也越来越平稳无遮无拦地进入了沟口外的黑土大平原。

    冬天的路还是比较好走,又硬又平,而且是下坡。

    而夏天的路就不那么容易了,特别是到了连雨天,马走在上面都泥泞打滑,车也经常被泥土陷住,因此,这条路在夏天的阴雨天就几乎没有车马行走。

    现在好多了,车又是空载,又是下坡路,走起来非常顺畅。

    朱铁石和武云磊一边驱车快行,一边警惕的环顾张望,乔妈妈的嘱托让他们牢记在心,不敢也半丝懈怠。

    把车上仅有的一床被子,连铺带盖的让茹凤裹起来,生怕她冻着。女孩子冬天很少出远门,不抗冻。

    车行正是迎着太阳的方向,眼看着它就慢慢的落下去,大地开始变得昏暗起来,马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跑了一个多时辰,马也没有最初的精神头,不住地打着响鼻,证明它们也累了。

    茹凤现在的心情已经从离开乔妈妈一家的难舍难分的悲伤中,渐渐平稳下来,想着就要回到自己八年多没有回去的家,想象着家里妈妈、奶奶、还有小弟弟,甚至还有大伯爹的模样。

    猜想着她到家后亲人们惊喜和欢乐的表情,回家的心情不免更加急迫。但这只是内心的活动,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朱铁石大哥和武云磊哥二人也不太跟茹凤说话,就是二人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茹凤更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闷不做声,车上的气氛并不活跃,相反还有些紧张、沉闷,只有武云磊不时的给茹凤掖掖被子,朱铁石大哥赶车甚至连头也不回。

    马车在夜里又行进了好长时间,大约都快小半夜了,已经到了人困马乏的时候。

    特别是冷,更让人心烦意乱,裹着被子的茹凤都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

    朱铁石大哥和武云磊哥更是两个人轮流着,一人赶车,一人下地小跑,有时干脆二人同时在地上跑,以驱赶寒冷。

    “茹凤妹妹也下车走一会儿吧?黑天太冷,容易冻坏,下车活动活动。咱们马上就要拐下大路了,再有五、六里就到了七岔沟,咱们去那里歇脚。”

    朱铁石停下车,把茹凤从车上扶下来,让她活动活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子,然后就跟在马车后面,搓手跺脚的随着马车一起往七岔沟走去。

080章 回到了韩家堡子

    天气确实是冷,虽然穿的很厚实,但茹凤还是感觉有些冻透了,手脚麻木得不听使唤。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茹凤跌跌撞撞,跌倒又爬起了,要不是武云磊过来拉着她,可能还会跌更多跟头。不过这样也好,很消耗体力,茹凤感觉到有些渐渐暖和了,四肢也不那么僵硬,走路的步伐也更加快捷。

    三人一直没有再去坐车,就这样一直走着进入了七岔沟。屯子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灯光,只是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才给这个屯子增加了一些生气。

    快过年了,本不应该这样,特别是那些大户,这个时候应该在院子里点上灯笼,热热闹闹迎接过年了。

    “这个屯子并不大,仅有四、五十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显赫的大户,倒是很消停,肃静,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个屯子里住,很安全。”

    三哥武云磊似乎猜出了茹凤的心思,边走边跟茹凤解释。茹凤也不多说话,只是表示听从两位哥哥的安排。

    来到屯子中间,走进一户人家,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户,并不是很高的院墙,围着一幢大三间的的泥草房,但看来这户人家日子过得还可以。

    叫开门,把车停在院子里,茹凤就被让进屋里,看起来二位师兄跟这家主人还是很熟悉的,说话的口气也不是很见外。

    “大公子,三公子,饿了吧?让你嫂子给整点吃的,快过年了,咱们哥几个喝两盅,再见面恐怕得明年了。”

    说话的汉子约莫有四十岁上下,黑红的脸庞透露出了豪放。他媳妇这时候早已穿衣下地,点着了锅灶,真的准备做饭。这女人话语不多,却透露出了诚实。

    “别让嫂子忙活了,这大半夜的吃啥饭?咱们喝几口热水暖和暖和,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朱铁石不同意吃饭,他把茹凤拉过来,给新认识的一家人介绍。

    “这是我妹妹茹凤,过年十四了。这是肖大哥,肖乐天,咱们的磕头弟兄。这是嫂子,老好人,都是一家人。

    他们两口子领着四个孩子过日子,两男两女,老大是个男孩,今年都十五了。茹凤妹妹这一路上冻得够呛,早点歇着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不喝两口呢?东西都是现成的,让你嫂子热热,。快过年了,不能空嘴就走,传出去不是让大哥丢人吗?

    茹凤妹子第一次来,要是真的不吃,我也不强求,就让她跟姑娘们睡觉,咱们去小子们的屋里边吃边唠。老婆子,抓紧点,我这人嘴急。”

    肖乐天说着把朱铁石、武云磊拉向西屋,把茹凤留在了东屋。在炕上睡觉刚醒的肖乐天的两个女儿,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还站在地上的茹凤,不知称呼什么好。看样子一个有七、八岁,一个就三、四岁的样子。

    “大妹子先上炕歇着吧,他们哥几个碰到一起没个完。别管他们,你先歇着,一会儿吃饭时我叫你。”

    肖乐天媳妇把茹凤让到炕上,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先歇着,自己要出去做饭。茹凤说不饿,不想吃了,想睡觉。

    肖嫂子也不强让,就忙着给茹凤铺被子,让她睡觉休息。

    “不吃就不吃吧,那就先睡,嫂子给你铺被子。一路上冻坏了吧?快脱了睡吧,住炕头,还热乎着呢,一会我再烧一烧。

    你们两个小丫头愣着干什么?给你小姑让个地方,陪你小姑先睡,妈一会做完饭再进屋陪你们。妹子你先睡吧,嫂子出去给他们做饭,不知道他们要喝到啥时候呢?”

    肖嫂子麻利地铺好被子,安顿茹凤她们躺下,就去外屋做饭了。

    茹凤则陪着两个孩子睡觉。虽然还是有些陌生,但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舒服多了,身子也暖和过来。

    听到外屋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闻着飘进屋里的饭菜的香味,茹凤又体味到了家的温暖,身心越来越放松,迷迷糊糊地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大亮了才起炕,肖嫂子端来了温水让茹凤洗脸,那亲热劲就像自己的亲姐姐,让茹凤感到心里热乎乎的。

    “这哥三个一宿没睡,连喝带唠的快亮天了才眯了一觉。嫂子把饭已经做好了,妹子洗完脸就去那屋吃饭吧,嫂子现在就过去把他们叫起来。”

    肖嫂子一边嘱咐大女儿叠被子,一边走出屋,去叫西屋的男人们吃饭。

    茹凤慢慢的洗脸,梳头,然后又帮肖乐天的两个女儿梳洗打扮完,才领着她们去西屋吃早饭。

    饭桌子已经摆好,虽然是早餐,可也不是很简单,有粥、有饭、有干粮,还有两样不错的菜,看来肖嫂子也一夜没咋睡。

    肖乐天陪茹凤他们三个人吃饭,嫂子伺候着,而四个孩子则被肖乐天大哥都赶到东屋去了,有客人来了是不允许他们上桌的,这是规矩。

    吃完饭,朱铁石就领着武云磊和茹凤离开了肖乐天大哥的家,当然少不了客套的送行和告别,说些亲热的话。

    肖乐天大哥还给朱铁石他们带了一口袋蒸好的粘豆包,而朱铁石他们则给肖乐天大哥家的孩子留下了一些乔妈妈给带的油炸麻花。

    马车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按肖乐天大哥给指点的路线,走近道直接绕过三道梁后才拐向大道。

    少走了十多里路,道也挺好走的,但夏天这条路就有些行不通了,到处是泥水沟塘,没法走。

    从大路走到二道梁以后,离韩家堡子就不远了,当然茹凤记忆中的这条路还是模糊的,而朱铁石大哥他们则非常熟悉。

    又走了十几里路,下了大道六里多,也就来到了韩家堡子。

    离家越近,就越想快点到家,茹凤的心像长了草,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不知妈妈、奶奶、弟弟、还有大伯爹他们现在都啥样了?见面后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呢?

    见茹凤突然回来,家里的亲人该如何惊喜呢?妈妈,还有奶奶会跑上前来抱住自己吗?该哭还是该笑呢?茹凤有些胡思乱想了。

    估计离家不远了,茹凤早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索性跪在车上,眺望着家的方向,催促着朱铁石大哥打马快些跑。

    尽管对家乡的印象还是模糊的,也记不起来所住的屯子究竟是个啥样的,路该怎么走?但这丝毫也减弱不了对回家的渴望,更减弱不了对亲人的思念。

    妈妈、奶奶的形象在茹凤的脑海中永远是鲜活的,是刻在脑子里的,永远不会被时光抹去,曾经居住过的家也是立体的,是印在脑子里的,不会忘记,虽然那时茹凤仅有五岁。

    走进韩家堡子,茹凤竟然从车上站起来,左右巡视搜寻着记忆中的家,指挥朱铁石大哥赶车走向可能是自己家的方向。

    此时的茹凤依然有些懵懵懂懂,却更加心急火燎,恨不得一下子就扑到妈妈的怀里,她可是将近九年没有见到妈妈了!

    这是腊月二十七的上午,离过年不到三天了,屯子里已经依稀荡漾出新年的喜悦,就连走在路上的人们也要亲热地相互间打着招呼,流露着快乐的心情。

    过年是农家最重要的节日,欢乐和喜庆洋溢在屋里屋外的每一处角落,写在每一个大人小孩的脸上。

    “那就是我的家,没错,真的是我家!”

    茹凤已经高兴得在车上跳了起来,要不是武云磊拦着,她早已跳下车跑过去了。

    “我先跑回家去,大哥、三哥等着我,说啥也要进屋坐一会,吃完饭再走!”

081章 这就是破败的家

    茹凤一下子认出了自己过去的家,因为它没有太大的变化,跟五岁离开家时候的记忆一模一样的,自己就是在这里跟妈妈及家人共同生活了五年多,真的就是茹凤梦里常常梦见的家。

    她兴高采烈的想跳下车,想跑进家里跟亲人见面,同时也想把朱铁石和武云磊请进家门,以表示诚挚的谢意。

    “这丫头疯了吧。师娘已经交待,不让我们进你家门。你也不许太张扬,等到了你家门口再下车,我们把东西放到你家门口就得离开。

    你一个人悄悄地进家,待观察清楚没有啥危险时再进家门,这是师娘的吩咐,你要听话,不可由着性子胡来。到家了,有的是时间高兴,现在先稳当一些。”

    朱铁石让茹凤坐下来,并且嘱咐她要低调,到了家门口再快点下车,不要跟他和武云磊打招呼告别。

    茹凤觉得朱铁石大哥说得对,就乖乖地坐下来,轻声的跟朱大哥、武三哥恋恋不舍的告别。

    来到茹凤家的大门口,看看确实没有人跟踪盯梢,茹凤就快速的跳下车,朱铁石和武云磊也快速的把茹凤的东西搬下车,连肖乐天大哥送的一口袋粘豆包也留了下来。

    然后轻轻的打了声招呼,就快速的赶着马车离开了,留下茹凤一个人站在门口,一脸茫然无助的看着二人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呀,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站在了我家大门口?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看样子很面生,不是这个屯子的吧?这是要上谁家去呀?

    走错门了吧,怎么站在我家门口东张西望的?要不就进屋歇一歇,要上谁家去?我帮你指指路,这个屯子我都熟悉。”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还在愣神的茹凤,跟她打招呼。

    茹凤快速的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觉得不像是坏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而已,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我要去老凤家走亲戚,这里不是他家吗?”

    “嗷,老凤家?原来是,后来卖给了我,搬到别处去住了。”

    “那就求大叔给我指指路,我要去老凤家串门。”

    “你拿这么多东西能拿得动吗?我也正想去那边看看,姑娘要是相信我,我就帮你送过去吧,道还挺远的,你一个人可拿不动。”

    “碰到大叔这样的好人,我哪能信不着呢?那就麻烦大叔了,晚辈谢谢你!”

    “说啥外道话,这么点小事还说谢谢。要是不进屋歇一会,那就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把带的东西归拢归拢,,庄稼汉手提肩扛,净挑重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茹凤也学着庄稼汉的样子,拿起剩下的一些东西。

    由于带的东西太多,二人几乎是满载而行,都显得很吃力,走路的速度不是很快。

    “歇一会吧,大叔,我看你挺累的!”

    “是得歇一会,这东西可真不少。老凤家住在屯子边上,咱们不歇一会不行,还挺远的呢,歇歇再走。”

    东西确实不少,二人都有些冒汗,于是在一户农家的院墙边上站住,歇着唠嗑,既是歇一歇,也是在不断的熟悉对方。

    “你是老凤家的什么亲戚?我还真没见过。都来到年了,怎么刚来看望?老凤家这家人家日子过得紧巴呀!

    看你拿这么多东西好像是给他家准备的过年嚼果,是该帮帮他家,日子难着呢。”

    “直近亲戚,要不然能拿这么多东西来看望吗?这一家人日子是怎么过的,遭受啥灾了吗?他家里人还都好吧?”

    “败了!败了!凤老大把这个家都败了!把房子也卖了,在快到屯子边上有两间小房子,一家人在那住呢。

    原来的地早都卖了,就剩下两亩薄地,今年又被水淹了,颗粒无收,日子难哪!咱们走吧,到那你就知道啥样了。”

    庄稼汉似乎不想多说,先弯腰扛起东西,在前面走了。茹凤也只好不再打听,背起东西紧跟在庄稼汉的身后,往凤家走去。

    但茹凤此刻的心情更加焦急,恨不得一步到家。家庭败落了,那亲人怎么样了?妈妈、奶奶怎么样了?日子就是穷点也没有啥关系,只要亲人平平安安就好,茹凤在心里默默祈祷。

    来到接近屯子边上一处两间小房子的院子外,庄稼汉告诉茹凤,这就是凤家了。

    这个房子其实是在两家房子中间搭起的一处房子,比左右邻居的住房要低矮很多,房子也显得十分破败,看样子有很多年头了。

    院墙也是借助左右邻居的院墙,前面只是用树枝简单的遮挡了一下,做为前院墙,其实已经破烂,什么都挡不住。

    “凤大婶!在家吗?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接接!”

    刚走进院子,庄稼汉就开始大喊,招呼凤家人出来迎接客人。也快到屋门口了,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太太推开门走出来,那模样比叫花子看起来还要凄惨!

    “哎呀,这不是朝阳他大哥吗?又来看我,大过年的,多忙。多亏了你家,我老婆子和孙子才能活到现在!快进屋坐吧,家里人都好吧,我老太太祝福他们!”

    “大婶,你家亲戚来看你了,找不着你家,我把她送过来了。这姑娘还给你家带来了好多吃的、用的,惦记你呀!

    我就不进屋子了,看到你还挺好的,我就放心了。快过年了,家里活多,我就先回去了,有啥事托人捎个话,我再过来。

    跟你亲戚打招呼唠嗑吧,我先走了,过年时再来看你。我走了,祝福大婶过年好!”

    “他朝阳大哥,进屋坐一会吧,总惦记我们家,要不是你前些时候给我送来些烧柴,我们祖孙二人不饿死也得冻死。

    这些年多亏你们家的照顾,恩人哪!让你大侄子给你磕个头再走,过年了吗,接受你大侄子的孝敬。”

    庄稼汉摆摆手,不顾老太太的挽留,快步走出院子。茹凤并没有马上进院,虽然回家心切,但还是很小心,一直到庄稼汉离开这个院子,茹凤才走进院。

    凤老太太上下打量了茹凤一会儿,又仔细地端详了半天,也认不出茹凤。茹凤则看着面前这个满头白发,苍老衰弱,穷困潦倒,泪眼迷茫的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奶奶。

    可茹凤还是认出来了,站在面前这个上下打量自己的老太太,正是奶奶!是她时常牵肠挂肚的奶奶!虽然五岁就离开了家,但奶奶的形象已经刻骨铭心的印在脑子里。

    “奶奶,奶奶!我是茹凤啊,八年前离开家的茹凤……”

    “啊!茹凤……,真的是你?我的大孙女!”

    “是我,茹凤回来了……”

    “孙女!你让奶奶好想啊……”

    凤奶奶双手把茹凤搂在怀里,哆哆嗦嗦的在茹凤的脸上头上抚摸,眼里叼着热泪。

    “占强,占强……快出来!快出来看看,你整天喊着的姐姐回来了!”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趿拉着一双破单鞋从屋里跑出来,连棉衣都没有穿,一条很小的棉裤也已经破破烂烂。

    可见家里的贫穷程度,用一贫如洗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占强跑到茹凤面前,羞涩疑惑地看着她,紧张地搓动双手,不知说啥好。

    看到家里破败贫穷到这种地步,茹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离开家时,家里有地又有钱,怎么一下子就穷到这种程度了呢?

    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吗?怎么不见妈妈呢?难道她不跟奶奶她们一起过日子?茹凤不敢往下想!

082章 远比想象的悲惨

    “你是占强?弟弟,占强!姐姐离家的时候你还只有几个月,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姐好好看看。”

    茹凤拉过弟弟,看着他个头还不小,头大、腹大,而胳膊、腿脚却很瘦弱,茹凤知道这是长期挨饿造成的,还是长身体的时期,吃不饱的孩子常常会长成这样。

    茹凤搂着弟弟,眼睛还是往屋里看,她最想看到的还是妈妈,可从朝阳叔叔和奶奶的说话中,茹凤可以听出来,妈妈可能不住在这里。

    那么妈妈去哪了呢?听口气大伯爹也不住在这里,难道他们抛弃了奶奶和弟弟,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不可能,妈妈不是那样的人!茹凤多么盼望妈妈此刻就从门里出来,站在自己的面前。

    “孙女,这么冷的天,咱们进屋吧,到屋里再唠,奶奶想你呀!”

    凤奶奶拉着茹凤和占强,把东西一点一点的搬进屋里,把茹凤往炕上推,说炕上还暖和些,让茹凤上炕,她再去烧烧屋子。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家一点也不过分,甚至更加贫穷破烂。

    半张破旧的炕席只能铺在炕头,两块破木板放在炕稍,上面堆积了一点少得可怜的破烂物品。

    一条破被子蜷曲在炕上,里面连棉花也没有多少,茹凤估计那是弟弟方才围着了。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屋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不仅破败,而且寒冷。

    茹凤坐在炕上,茫然地看着屋里的一切,脑子里浆糊般的混沌,她此刻依然想念着妈妈,可妈妈去哪了呢,现在怎么样了?

    茹凤真的不敢深想,甚至也不敢去问。她怕,怕听到最不想听到的坏结果,真是心烦意乱,坐卧不安。

    奶奶在外屋烧就半天火,屋里渐渐有了一些热乎气,坐在炕上也渐渐感到暖和,让这破败寒酸的屋子里有了些许生气。

    “茹凤、占强,都来炕里坐吧,一会儿就热乎上来。不知在外边走了多大时候了,冷吧?都快过年了,这天还这么冷。

    跟奶奶说说,这些年过得还好吧?你不是已经入道观了吗?怎么还穿的是俗家的衣裳?看你这身穿戴,在那里过得还算可以,这让奶奶就放心了。”

    奶奶把茹凤和占强都拉在身边,一手搂住一个,把破被子盖在脚上,依在炕头,跟茹凤唠嗑。茹凤一句话也不说,两眼怔怔地看着窗外,表情呆滞。

    这窗户是用窗户纸糊的,还用其它的纸把破漏的地方一块一块的补上去,显得很不顺眼。隔着窗户,根本看不见外边,倒是很容易听到外面的响动。

    “咱家现在穷了,啥也置办不起。要不是你朝阳叔叔见咱家可怜,给送来了一些烧柴,这个冬天就得把我们祖孙两个冻死。

    舍不得多烧,你弟弟还小,我又老了干不动了,整不来柴火,只能靠人家帮忙。今年咱家的两亩薄地也被水淹了,一点收成也没有,连柴火都没长。

    都是人家东家给一口,西家帮一碗,我和你弟弟才这样对付活着。

    但奶奶不怕,你弟弟过年已经九岁,大了,可以帮奶奶干活了,明年再种地,日子会缓过来的,咬牙坚持,就没有过不去的砍!你回来了,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奶奶像是自言自语,但实际是给茹凤讲家里现在的境况,只是不提茹凤最想知道的,茹凤妈妈的情况。

    占强半躺在奶奶的怀里,歪头看着姐姐,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该跟姐姐说些啥好,他猜测姐姐现在的内心一定很痛苦。茹凤不说话,也不动,压抑着不时涌上来粗气。

    “奶奶想好了,在家里住几天,过个年,就回尘月观吧,奶奶现在还养不起你。别跟奶奶一起遭罪了,要是实在想回来,就等明年咱家的日子缓过来以后,奶奶就去接你回来。

    人不能一辈子总在道观住着,长大了也该过正常人的日子。奶奶当初是没有办法,才把你送到道观去学艺,现在长大了也该回来了,跟奶奶过正常人的生活。

    道观再好,也不如家里,等明年咱们家要是收成好,奶奶就接你回家来跟奶奶一起住。”

    “妈妈,我妈妈呢,我想知道我妈妈去哪了?”

    一直呆坐着不说话的茹凤突然大吼起来,眼泪也随之喷涌而出。凤奶奶看着近乎发疯的孙女,把她搂得更紧了。

    “孩子,奶奶知道你最想的是妈妈。奶奶也不想瞒你,就把实情告诉你吧。可你要挺住,不许哭!

    你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奶奶了解你,现在长大了,又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修行,应该是更懂事了。”

    “妈妈,我要妈妈,快告诉我妈妈去哪了?我要找妈妈!”

    “早晚得告诉你,瞒也瞒不住,奶奶就实话跟你说吧,你妈妈没了,在你弟弟三岁的时候就死了,都快六年头了!”

    “什么!妈妈她死了……,真的死了?我不信,妈妈怎么会死呢?我离开家的时候妈妈的病已经好了,怎么能走呢?奶奶骗我,妈妈她不会死的,不会……”

    茹凤如五雷轰顶般的大喊大叫,不住地捶打自己,像是要疯狂。心中的支柱坍塌了,精神顷刻间崩溃,甚至连身体都瘫软下来。心中抽搐的空寂,极度的懊悔,让茹凤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占强急忙上前抱住姐姐的双手,阻挡她摧残自己,还不住的劝慰。

    “妈妈真的走了,前几天我还给妈妈上过坟。姐姐你别这样,别哭了……”

    虽然奶奶和弟弟极力相劝,可哪里安慰得住,茹凤发疯似的嚎啕大哭,天塌地陷一样失去了依托,心如刀绞般的难以承受。

    茹凤不相信朝思暮想的妈妈会忍心抛她而去,她更不能接受寄托着全部心灵希望的妈妈离她而去的事实,她不敢想象没有妈妈的日子该咋样活下去。

    虽然茹凤在妈妈的身边也只生活了五年,可妈妈是她精神寄托的全部,是支撑她人生的擎天柱,如今这心中唯一的希望之柱轰然倒塌,怎不让茹凤的精神崩溃,魂飞魄散!

    “在你去尘月观三年的时候,你妈妈又要生产,可这次是难产大出血,虽然也找了大夫全力抢救,无奈天意已绝,大人和孩子都没有保住,你妈妈就这样撒手人寰。

    妈妈在临终前还惦记着你,这之前也曾托人去尘月观打听过你,让我把你接回来,可后来又出了很多变故,奶奶也没能把你接回来。

    你大伯爹在你妈妈死后又整天不回家,在外边赌,把家里的十几垧地都输了,咱们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地输没了就变卖家产,家产输没了就借口去给你爹爹报仇,弃我和你弟弟而去。

    这个挨天杀的临走时,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换来的钱他也带走了。把我和你弟弟扔在了这个小破房子里,留下两亩薄地让我们自己养活自己,从此他就再也没回来管过我们。

    我领着你弟弟日子过的难哪,也收不来多少粮食,要不是好心人帮忙,我们祖孙俩也早就饿死了。

    这样的日子要是把你接回来,你也得跟着遭罪,两亩薄地根本养活不了三口人。没办法,只能等你弟弟长大一些,你也大了,都能干活了,咱们祖孙三人才能活下去。所以没有把你接回来,这都是奶奶的错。

    你现在回来了,家里的日子过成这样,妈妈又没了,哪能不伤心呢?奶奶理解你,想哭就大声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不过也要想开些,活人还得活下去,还要活出个人样,给死去的爹妈增光,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该着咱们祖孙三人得遭这个罪,谁也别怨,就是这个命!想哭就哭吧,苍天不长眼哪!”

083章 日子还得过下去

    凤奶奶一边给茹凤讲家里的境况,也一边陪着茹凤大哭。弟弟占强也实在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姐姐边哭边劝。

    就这样,祖孙三人搂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翻来覆去,就连外边人家吃晚饭的零星爆竹声也没有打断祖孙三人的哭声。

    别人家是在幸福团圆的迎接新年,茹凤家却是一片痛苦的悲伤。

    一直到天快要黑了,三人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哭声才有所减弱。凤奶奶知道孙女和孙子都饿了,快一天了也没吃啥东西,特别是孙子,已经显得很虚弱。

    “都饿了,日子还得将就着过。都别哭了,奶奶去煮点苞米面粥,咱们祖孙三人也得吃饭哪!家里实在没有啥吃的了,就煮点苞米面粥糊口吧。

    茹凤你们俩就别哭了,看你弟弟占强都有些挺不住了,你也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别再哭了,死人是哭不活的,把心中的悲痛哭出来也就好了。

    茹凤看好弟弟,奶奶去做饭,别把你和弟弟的身子哭坏了,那样奶奶就更遭罪了。听话!奶奶去做饭。”

    凤奶奶下地去烧水煮苞米面粥,茹凤也不搭话,还是一个劲的哭,但声音已经渐渐的弱了下来。茹凤看见弟弟确实有些虚弱,就劝他止住哭声。

    让占强躺在炕上,用手来回抚摸着他的脑袋,轻轻地呼唤着弟弟的名字,怕他虚弱得昏过去。

    煮苞米面粥很容易,水烧开了苞米面粥也就煮好了。凤奶奶狠狠心,在烧开水的锅里放进去了满满的一碗苞米面,煮的粥也比平时稠了许多。

    毕竟孙女已经八年多没有回来了,应该让她吃饱,更何况三个人现在都饿了。

    粥煮好了端上来,满满的一大盆。吃饭也没有桌子,两个木墩上面放了一块木板,就是桌子了。凤奶奶还切了满满一碗咸菜端上来,这可是平时凤奶奶和孙子五天的用量。

    “家里实在没有啥好吃的,就有些苞米面,喝饱了饿不死就行。茹凤、占强今天都喝饱了,咱们一家也算是团圆了,该庆贺庆贺!

    来,一家人一起吃,饭碗也够用。这是卖不了哇,那个败家子才扔下这些破烂的盆盆罐罐。好了,不说了,咱们吃饭!”

    直到这时,茹凤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带回来不少吃的呢,还有麻花,弟弟肯定没有见到过。于是她跳下地,在自己带来的东西里翻找出乔妈妈给她带回来的麻花。

    “奶奶,咱们吃麻花吧,不少呢,咱们一块吃都吃不完。我带的东西里面还有大米、白面,都是咱们这山沟里很少见的,平时吃不到。

    还有猪肉、小鸡、羊肉啥的,对了,还有一袋子粘豆包呢,得拿到外面去,放到屋里化了就不好放了。”

    “这么多好吃的!我真是糊涂,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做点。这么多好吃的,咱们祖孙三人这个年算是好过了。

    把粘豆包就放到门口吧,那里黑天还上冻呢,不能拿到外面去,咱家外面没地方放,连个仓房都没有,不被人偷去也得被猫狗祸害了。

    你跟你弟弟先吃饭,我去放就行了。还是我大孙女惦记家,给拿回这么多好东西,给咱们家带回来福气了,明年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凤奶奶乐呵呵去外屋安放东西,茹凤则把弟弟扶起来。占强确实有些昏昏欲睡,毕竟年纪还小,身子又弱,经不起折腾。

    “占强,快起来吃饭,你看姐姐给你带回什么了,麻花!可好吃了,又香又甜,快点起来尝尝,多吃点。”

    茹凤把弟弟扶起来,掰下一块麻花就要往弟弟的嘴里塞。占强疑惑的看着姐姐递过来的食物,不知道是什么,但已经敏感的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麻花!什么是麻花?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好吃吧?”

    “你看,这就是麻花,是用白面做的,用油炸的。来,张开嘴尝一尝,好吃!”

    “奶奶、姐姐,你们有吗?咱们分开吃,让奶奶先吃。”

    “有,很多呢,咱们三个人几顿都吃不完。你先吃,奶奶马上就跟咱们一起吃。把这块先吃到嘴里边,姐姐去把麻花都拿上来,咱们可劲吃!”

    茹凤把一块麻花放到占强嘴里,然后又跳下地,把所有的麻花都拿出来放到桌子上面。奶奶这时也放完东西,来到桌前,看到一大堆麻花,嘴里不住的说好。

    “还真不少,多少年没吃了,就着苞米面粥吃正好,味道都一样。”

    “奶奶,快吃吧,这麻花太好吃了,咱跟姐姐都多吃,比那苞米面粥可抗饿多了,真的好吃!”

    “好吃,好吃就多吃点,你姐姐给带回来的。边喝粥边吃麻花,味道都一个样。”

    不知道这算不算最香甜的一顿饭?但在占强的心目中是最美的、最香甜的一顿饭了,不但麻花好吃,而且有姐姐陪在身边,这就是最好的!

    对妈妈去世前的记忆是模糊的,毕竟那时候年龄还小,等记事的时候日子已经变得清苦难熬。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奶奶又破例的点上灯,催促孙女、孙子快些躺下去睡觉。奶奶安排茹凤睡炕头,说炕头热乎。

    “咱家就一床破被子,茹凤搂你弟弟盖着吧,刚回来,你弟弟见到你亲切,我盖着棉袄就行。

    这破棉袄也就这一件,我和你弟弟谁出门谁穿着,睡觉也当被子盖。快点睡吧,灯里也没有多少油了,咱们祖孙三人躺在被窝里唠嗑,一会也就睡着了。”

    “还是奶奶睡炕头吧,搂着弟弟盖被子睡。我有棉袄、棉裤,冻不着。奶奶你就听我的,盖被子睡,我挨着占强睡。”

    奶奶也不再争辩,搂着孙子,盖上了破棉被。茹凤则把棉袄脱下来,盖在身上,棉裤也没脱,挨着奶奶、弟弟躺下睡觉。

    可一时半会也真睡不着,极度的悲痛虽然有些缓解,但思念妈妈的心情依然很强烈,甚至在寂静的夜里有所加重。

    妈妈虽然去了,真的是很难接受,可是有奶奶和弟弟在身边,再悲痛也要忍着,茹凤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妈妈走了,还是应该尽些孝道,茹凤决定明天去妈妈的坟前祭奠妈妈的亡灵!

    “我妈妈的坟离这远吗?我明天想去给妈妈上坟烧纸。”

    “不远,你妈妈的坟就在屯子边上的坟地。前几天我领占强去祭奠过,可你回来了,又是年前,该去给你妈上坟。

    但咱家没有冥纸,也没钱买,明天我想办法出去借点钱买点。去上坟咋也得烧点纸,你妈活着的时候也没花啥钱,走了咱们不能再亏着她了,多给她送点钱吧!”

    “屯子里有卖冥纸的吗?咱买点,我身上还有钱。”

    “平时很少。这不是过年了吗,不少货郎子都来屯子里转悠卖杂货,明天是腊月二十七,应该有人来卖货,每年都是到三十了才没有卖货的。

    我明天早晨出去看看,打听打听,如果有,再回来叫你一起去。”

    “要是有卖棉花,卖布的就更好了,咱们都买点。过年了,咋也得让奶奶和弟弟穿上棉衣呀!要是有,明天奶奶就把他留住,叫到咱们家来,挑一挑,买点可心的。”

    茹凤不能再去想那些伤心悲痛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家里的生活安排安排,咋也得活下去呀!

    既然自己回来了,就应该为奶奶分忧,照顾好弟弟,就应该担起家庭的责任,挺起老凤家这个门!

084章 领弟弟置办年货

    凤奶奶觉得孙女已经从极度的悲痛之中缓解过来,心里当然高兴,看来孙女确实长大了,更懂事了,修炼这么多年没有白费,孙女已经有了更深的定力。

    凤老太太一边附和着孙女的话,一边为她恢复了常态而高兴,只是听到孙女要给自己和占强买东西,才有些心疼的拦住了孙女的话。

    “买新的得多少钱哪?穿啥都过年,就别破费了,钱还是留着关键的时候用吧,我和你弟弟能对付过去,都习惯了。”

    “奶奶,就按我说的办。您就听我的,要是有,咱就买,没有也不强求。”

    “好吧,你要是不走了,这个家就由你来做主。奶奶岁数大了,以后啥都听你的,让我孙女当家主事。我就不信,女人当不了家,过不好日子,让我大孙女做给他们看看!”

    “那怎么能行?当家主事还是奶奶,我和弟弟都听您的。天也不早了,都累了,睡吧,明天早晨我起来做饭。”

    “还是奶奶做吧,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东西都放在哪。奶奶觉轻,起得早,等你熟悉了再让你做。

    睡觉吧,明天咱们得早起,来到年了,你也回来了,咱们也得张罗张罗,收拾收拾,过个团圆年!”

    第二天起得很早,茹凤的心情也舒畅了一些,她急切的想快些去妈妈的坟前看看,祭奠祭奠,也好减轻一些心中的遗憾。

    “茹凤,你先和弟弟吃饭。昨天晚上吃剩的苞米面粥让我热热,还热了一点你带回的粘豆包,你俩先吃,奶奶出去看看有没有卖纸的,一会儿就回来。”

    凤奶奶说完话就走出去,穿着开花的破棉袄、破棉裤。茹凤没有阻拦,她把弟弟叫起来,一起吃饭,边吃边等奶奶回来。

    果然,时间不长,奶奶就气喘吁吁的赶回来,这时茹凤和占强还没有吃完饭。

    “唉,去晚了,昨天阳口镇的大铺子来咱们这里赶集了,卖啥东西的都有。听说是从沟底那边过来的,一路叫卖奔沟口往回走。

    咱们一天也没出门,哪知道哇!现在屯子里卖啥的都没有了,听说那伙赶集的去石头梁子了,离这六、七路呢。”

    “咱们现在就去石头梁子,快点走,一头晌就能回来。我领占强去,他知道路吧?奶奶您在家看家,岁数大了,走这么远的路恐怕累着。”

    “我知道路,我领姐姐去!”

    弟弟占强从炕上跳起来,跃跃欲试。

    “石头梁子我去过,那个屯子大,有卖货的,姐姐咱们现在就走!”

    “你们俩去也行。占强把奶奶的棉袄穿上,道上冷。别着急往回走,明天上午去给你妈妈上坟也行,赶趟。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正是杀年鸡的日子,我在家把你带回来的两只鸡收拾收拾烀上,我看都化了。

    你俩带几个粘豆包,路上饿了吃。现在就去吧,路上小心点。别见啥买啥,能买点冥纸回来就行,有盐也买回来点。

    这一冬天都是用咸菜汤做菜,过年了,买点盐。占强要听姐姐的话,别乱跑,不许乱要东西。”

    姐弟二人答应着奶奶的嘱咐,简单准备准备就走出了家门。

    特别是占强,显得非常兴奋,小跑着在前面引路,还不时的回过头来催促姐姐快点走,活像一头刚出圈的小毛驴,活蹦乱跳的撒欢。

    茹凤毕竟是从五岁就开始练功,走这样的路当然是轻轻松松,只是她不想走得太快,怕累着弟弟。

    茹凤和弟弟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石头梁子就呈现在面前了。

    弟弟占强跑得满头是汗,一顶破棉帽子上挂满了白霜,他索性把帽子摘下来拿着,继续往前跑。茹凤急忙撵上他,给他把帽子戴上,说是怕他受风着凉。

    走进屯子一打听,阳口镇大铺子来赶集的还真在呢,就在屯子中央的一块空地上,铺上垫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吸引了屯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前来观看,买货的、不买货的都来凑热闹。人们相互热情的打招呼,开着玩笑,乐呵呵的讨价还价,真有过年的气氛。

    “姐姐,快过来,这里有卖纸的,还有卖年画的呢!”

    弟弟占强别的也不细看,只顾来回跑着找卖纸的。刚一发现,就大喊着让姐姐过去。茹凤听到弟弟的喊声,也急忙走过去,她不想让弟弟大喊,引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买完冥纸,弟弟争着要一个人抱,茹凤也只好依他。来到卖年画的地摊前,茹凤征求弟弟的意见,买了两张年画。

    弟弟说奶奶不让买,费钱,劝姐姐不要买。茹凤笑笑告诉弟弟,说过年了,就要新鲜新鲜,来年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其实占强也想买,只是有奶奶的嘱咐,所以才提醒姐姐,既然姐姐买了,他当然高兴。

    茹凤为了让弟弟更高兴,还给他买了一挂鞭炮和几块大块糖,给奶奶买了几个冻柿子,还有一些冻梨。

    虽然过年的好东西很多,但茹凤不敢太奢侈,只买了很少的几样。

    再说茹凤腰里的钱并不太多,那是洞阴师太打发她走的时候给她的,是让她以后生活用的,她当然不敢买一些没用的东西,留着钱还有大用处呢。

    来到卖布匹棉花的摊床前,茹凤转了很久,看了一样又一样,问了一遍又一遍价格,挑选着她认为最合适的。

    她要给奶奶和弟弟每人做一身新棉衣,让她俩过年穿上新的棉衣棉裤,不再遭罪受冻,出不了门,见不得人。

    “姐姐,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呢?奶奶不得埋怨你呀!”

    “姐姐买这些东西都是用得着的,奶奶不会不满意的,你就放心吧!你看你还想要点啥?姐姐给你买。”

    “我啥也不要,这就够多了。”

    “那好,咱们归拢归拢回家,姐姐给你做新衣服!”

    姐弟俩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弟弟占强比来时还要兴奋,尽量抢着多拿东西,还边走边跟姐姐唠嗑,那神态真像一个小大人。

    回到家已经快到中午了,奶奶早已把小鸡烀好了,那香味一进院子就能闻到。占强没进院门就大呼小叫。

    “奶奶!奶奶,我们回来了!啥都买了,好多呢!”

    奶奶接过占强手里的东西,跟孙女、孙子一起把东西拿进屋,摆在炕上。凤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嘴里叨咕着。

    “这孩子真敢花钱,省着点吧,给占强买些东西就行,我一个老太太,穿啥还不行呢,这丫头,还老想着奶奶。”

    “给奶奶和占强都做一身棉衣服,过年了,也该换换新的了。把你们身上穿的拆洗拆洗,旧棉花再加点新的,再做两条被子,咱们三口人也就有被子盖了。

    今天有些晚了,不能去上坟了,明天头晌再去祭奠我妈妈。现在咱们就动手,做棉衣服,做被子。咱们娘俩贪点黑,明天就可以穿上了。”

    茹凤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给奶奶看,一样一样地介绍,奶奶一样一样地接着,一样一样地抚摸着,嘴里一个劲地说着‘好,好,都好’,看样子是打心眼里高兴。

    幸福的微笑写在凤家三口人的脸上,写在她们眼含的泪花里,写在她们其乐融融的话语中,写在她们忙碌的举动上。

    这个破碎的家直到这时才有了一些家的味道,才有了一些过日子的生气,才有了一些走向未来的希望。

    更让人感动的是她们祖孙三人能够放下悲痛,敢于面对悲惨命运、敢于面对残酷现实去抗争的勇气!

085章 干干净净迎新年

    茹凤说干就干,把炕上收拾利落,把买来的棉花和布料摊开,就和奶奶一起忙活起来。

    当然奶奶还是主力,剪裁、铺絮也都是以奶奶为主,茹凤也只是配合着学习,但却十分卖力,并且针线活也还不错。

    “我大孙女真的长大了,奶奶心里乐呵。占强,你把锅里的小鸡捞出来放到盆里,锅里剩下的汤就留着,咱们黑天就着粘豆包吃,盐啥的我都放了。

    今天你就伺候我和你姐,给我们当小支使,烧炕啥的都是你的活,我和你姐就一门心思做棉衣、棉被。你注意点,别毛手毛脚的,小心烫着。”

    “嗷,我做饭了!保管又香又甜,奶奶你就放心吧,一定让你和姐姐吃好。”

    祖孙三人有说有笑,寒酸的小屋荡漾着欢乐的气氛。茹凤和奶奶一直忙到深夜以后,快黎明了,鸡都叫了,二人才忙出个眉目。

    “茹凤,你的针线活不错,跟谁学的?道观里还学针线活吗?”

    “从八岁起,自己的衣服破了就得自己补,十岁起就得跟师父学习自己做道袍,现在是啥都会了。”

    “把占强叫起来,让他试试新棉衣、棉裤,我的试试可挺合身。”

    “让占强再睡会吧,他也睡得挺晚。我俩把被子这块缝完了也睡一会儿,天都快亮了,奶奶要是困了就先睡,我自己缝就行,快了。”

    “累啥累?奶奶高兴得根本睡不着,就这么一点了,一起缝完都睡一会儿。让占强起来再烧烧屋子,我感觉有些凉了。占强,快点起来,穿新衣服了!”

    占强懵懵懂懂地爬起来,揉揉眼睛,看见自己的新棉袄、新棉裤,乐得不知说啥好,高兴的手舞足蹈地就穿了起来。

    凤奶奶也过来帮忙,上下前后的打量、抚摸,嘴里不停的说着‘挺好的,挺好的,我大孙子这回有新衣服了!’

    茹凤也过来帮着弟弟拉拉扯扯,系扣子。占强来回的转着身,又抬胳膊又抬腿的让奶奶和姐姐看。祖孙三人沉浸在浓浓的亲情之中,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小睡一会儿,茹凤和奶奶就起来了。她俩是合着盖的刚做好的棉被,奶奶起来时还叨咕‘新被子就是暖和,好悬没睡过头’。

    占强则没有再睡,他把刚做的新衣服脱下来叠好,依然穿着原来的破衣服,把屋子烧得暖暖的。

    发了一夜的面,早已发好,奶奶起来蒸了满满一锅馒头。那浓浓的馒头香气,让占强不停的咽口水,当看到白花花的大馒头出锅,占强高兴得直拍手。

    “拿一个吃吧,咱们全家人都吃,一人一个。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蒸馒头的日子,明年的日子一定会蒸蒸日上,福气多多。

    有几个盖着印的别动,留着给你妈上坟用。茹凤把该带的东西收拾一下,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给你妈上坟,让她也乐呵乐呵!生了你这姑娘没有白养,能撑起凤家的门户了。”

    吃完早饭,收拾利落,祖孙三人一起去埋葬茹凤妈的地方上坟。随着离坟茔越来越近了,祖孙三人的心情也就越来越沉重,特别是茹凤,还没有来到坟前,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摆上贡品,点燃敬香和冥纸,跪在地上的茹凤就嚎啕大哭起来,占强虽然没有姐姐那么悲伤,但也是哭成了泪人。

    凤奶奶大声地劝阻她们,说眼泪落到坟地不好,不能哭,只能磕头祷告。但茹凤和占强哪能止住哭声,没有了妈妈的悲痛是难以抑制得住的,直哭得撕心裂肺,昏天黑地。

    凤奶奶之所以跟着来祭奠,完全是为了劝阻茹凤和占强,不要过度悲伤。她老人家其实也十分悲伤,也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为了孙女、孙子,凤奶奶还是忍住了,强行把孙女、孙子拉起来,劝她们止住了哭声。

    从坟地回来,茹凤悲痛的心情还没有得到彻底的缓解。妈妈二十七岁就走了,没过几天好日子。

    先是死了丈夫,后又离开了女儿,窝窝囊囊的转嫁给了凤老大,她已经心如死灰,怎么能活长呢?死了算是享福了。茹凤猜测妈妈一定是憋屈死的,命不好哇!

    中午歇一会,缓解缓解心态,茹凤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屋里屋外走了好几遍,看看这、瞧瞧那,又房前屋后的转了一大圈。

    凤奶奶站在院子里看着孙女,让占强陪着姐姐到处看,不知茹凤想要干什么。

    “过年得有个过年样,屋里屋外都应该收拾干净。现在就动手,今明两天咱们啥都收拾干净了。

    院子里也要挂上灯笼,过年时我爹和我妈回来过年也能照个亮。我给我爹和我妈立个牌位,过年也要供奉两天,请他们回来跟咱们一起过年。

    我看柴火是不多了,但也不用太省着烧,过了年我就去背。咱们东院邻居家自己有水井,咱们去跟他家商量商量,以后就去他家提水,不用跑那么远了。

    南院墙也没有,把栅栏修补修补,也立两根门柱,咱们过年也贴上对联,红火红火!”

    “你姐姐说的有道理,占强也别闲着,跟我们一起干。咱们三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屋里屋外就都收拾干净了。

    过日子就得这样,更何况是过年,这回茹凤回来了,奶奶就更有信心了,咱们祖孙三人齐心合力,日子一定能红火起来!”

    一家人扫屋扫院,归拢收拾,洗洗涮涮,修修补补,填土完善,起早贪黑的一顿忙活,这个家真的就变了样,充满了新年的新生气。

    三十这天,茹凤和占强把新买来的年画,求人写的对联,自己剪的挂钱、窗花都贴了出来,整个家都呈现出新年带来的喜气洋洋的新气象。

    “哎呀,还真是大变样了!有个过年的喜庆劲。就该这样,不管穷富,过年都得有个过年样,人活一口气,硬挺着也得活出个人样来。”

    韩朝阳提着一布袋东西走进凤家,一进门就喊着拜年话。

    “凤大婶,过年好哇!大侄子过来看你来了,全家过年好!”

    “哎呀,是她朝阳大叔,快进屋坐着,刚炒好的瓜子,上炕坐下嗑点瓜子,喝点水。

    家里没人抽烟,但你大侄女也准备点,坐下自己卷着抽一支,多坐一会儿,盼着你来呢!”

    “没啥拿的,一点年糕、粘豆包,还有点冻饺子,你侄媳妇给您准备好的,拿到外面去吧,别化了,过年咋也得吃上饺子呀!”

    “这不,你大侄女回来了,过年的东西都齐全了,啥也不缺。还想让你大侄子去你家看看呢,这不刚准备要去吗,你就抢先来了。

    这些东西就拿回去吧,大婶今年过年不缺啥。年年来看我,多亏你们全家的帮助,大婶才能活到今天,好人哪,大婶谢谢你们全家!”

    “这不是见外了吗?二田活着的时候那可是跟我们像亲兄弟一样,孝敬帮助您老也是应该的。东西拿来了哪有带回去的道理?留着吃吧。

    敢情那天我送回来的是大侄女呀?真出息了,都长成了大姑娘了,这下你家的日子就好过了,别让她走了,道观有什么好?到哪里都不如在家里好。”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等过了年听听她自己有啥打算。朝山那边有信吗?我惦记这孩子呀,快点让他回来吧!”

    “托人捎回来些钱,也捎回来了话,说今年还不能回来,躲着官府呢。”

    提起韩朝山,凤奶奶和韩朝阳都唏嘘不已,既想念他,更为他担心。这个倔强的黑土汉子,不到十八岁就离开家,说是给凤润田报仇,一晃就是八、九年,到现在也没有回过韩家堡子,怎不让人跟着惦记而担惊受怕!

086章 过年的感觉真好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到过年,韩朝山就会成为凤家和韩家见面时的共同话题,他们为这样一个有血性的黑土汉子而惋惜,更为他的义举而感动。

    “朝山这孩子仁义呀,为他二哥报仇一走就是八、九年,有家不能回,大婶我心疼呀!难得他这样大仁大义,真是个汉子,是个大義士!

    他二田哥在九泉之下也该知足了,有这样的生死兄弟,也能瞑目了!大婶我祝福他,早日成家立业,过上安稳日子!现在风声也不那么紧了,托人带话让他回来吧,大婶我想他!”

    “朝山他在哪里家里人也不知道,我这弟弟有那么一股犟劲,认准的事不会轻易回头。听说他只是杀了黑胡狼中的两、三个人,剩下的歹人还没有找到,不知跑到哪去了,他还在找。

    朝山他年年都不回家,上哪去找他呀?更别说劝他回来了。朝山对二田可是一片忠心,这不还捎话来,嘱咐我们家要多帮帮你,是个讲义气的汉子,我都佩服!”

    凤奶奶和韩朝阳围绕韩朝山说了半天的话,快到中午了,韩朝阳才离去,说是过年了,家里还有事。

    凤奶奶让孙子占强给韩朝阳磕头拜年!临送别时,还强硬地塞给韩朝阳一只烀熟的鸡和几根麻花。

    送走韩朝阳后,凤奶奶就和茹凤一起准备过年吃的晚饭,占强也不愿意闲着,里里外外的跟着忙活,一家人其乐融融。

    晚饭算不上丰盛,但跟往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饭前,茹凤和占强还跪在地上,给新供奉的茹凤爹、妈的牌位磕了几个头,敬上了一柱香,烧了几张纸。

    这才把奶奶请到炕上,给她老人家也恭恭敬敬的磕头祝福!施行着过年晚辈给长辈应有的礼仪。

    吃完晚饭,天还大亮着,祖孙三人聚在一起没啥事干,凤奶奶看着太寂寞,就提议三个人玩猜铜钱的游戏。茹凤和占强当然积极响应,高兴地凑在一起玩了起来。

    所谓玩猜铜钱的游戏,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用三个铜钱,选择一,或者二、或者三,攥在手里,一个人坐庄,另外两个人猜,猜对者为赢,两个人都猜不对,庄家为赢,赢者再继续做庄。

    当然,赢者是有奖励的,那就是啃一口刚缓好的冻梨。凤奶奶说她牙口不好,吃不得太凉、太硬的东西,只陪着玩,不吃。

    可茹凤和占强坚持说不行,那就改为吃一口缓好的大柿子,凤奶奶也就只好同意。

    掌灯时分,屋里点上了蜡烛,院子里挂上了灯笼,年的味道更浓了。凤奶奶还是领着茹凤、占强继续玩,到了包饺子的时候才停下来。

    占强虽然没有尽兴,但也不强求。凤奶奶说吃完年夜饺子再接着玩,让占强玩个够。

    要包的饺子是酸菜馅的,有肉有油,闻着就香。对于凤家来说,过年能吃上饺子实属不易,并且饺子馅里还有肉,这就更难得了。

    这么多年了,凤家几乎没有自己包过饺子,家里也几乎没有见到过既有肉,又有面的时候,包饺子就几乎成了一种奢望。

    多年没有包饺子了,凤奶奶已经有些生疏,而茹凤也没有包过饺子,甚至很少看到过饺子,占强更不用提了,在他记事以后,家里从来就没有包过饺子。

    好在人口少,时间又比较宽裕,慢慢包也不着急。凤奶奶一边自己熟练,一边教茹凤,甚至连占强也让他洗洗手,跟着一起学包饺子。

    占强倒是很愿意,学得也很认真,不但学着包,还学着擀饺子皮,擀不好就毁掉重来,乐此不彼。

    饺子包好了,够两顿吃的。分开一半拿到外边冻上,把包有两枚铜钱的一半留下来,准备年夜里吃,那才是过年的正餐。

    一切准备妥当,祖孙三人一起来到院子里观星星,估摸着时辰。‘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农家最欢乐期盼的时候就要到了!

    占强迫不及待的想点火、放炮仗,不住的问奶奶是否可以开始了?

    奶奶告诉占强不要着急,不能往前抢,等邻居家都点着了火,咱们家再点火。做人也要这样,不能强出头,让着别人点。

    远近已经有人家开始点起了火堆,爆竹声也欢快的响起来。岁之元,月之元,时之元的‘三元’时刻就要来临。

    寄托着农家祈福、消灾、喜庆、欢乐的美好愿望在屯子里回荡飘散,一阵紧似一阵,一家连着一家,迅速的弥漫在星夜里,浓浓的飘荡在屯子的上空。

    把一堆树枝架好,把准备燃放的鞭炮打开,把祭奠的冥纸摆放整齐。奶奶此时已经把锅点着,烧开水准备煮年夜饺子。

    见邻居家陆陆续续都点起了火堆,奶奶告诉占强可以点火了。茹凤帮助占强把一堆树枝点燃,渐渐燃烧起来,越烧越旺,熊熊的火光映红了一家人幸福快乐的脸庞。

    占强蹦着、跳着、拍着手。屋里烛光明亮,屋外红灯高挂,火光烈烈,喜庆的气氛立刻填满了凤家小院。

    在院子里点燃火堆,是农家过年一项很重要的仪式,用的都是比较坚硬的可燃物,预示着来年日子红红火火。有的人家还要专门准备一些芝麻杆点燃,意为‘芝麻开花节节高’。

    当然,在火堆旁燃烧冥纸、焚香、祭奠先人,膜拜天地也是不可或缺的仪式。这一切做完后,便是燃放鞭炮,把仪式推向了顶峰!

    凤奶奶把煮好的饺子放到灯笼杆下两个,扔到火堆两个,那是给喜神、年神享用的。随着连饺子带汤的泼入,火堆也就渐渐燃尽,只有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越发明亮。

    随着火堆渐渐熄灭,凤奶奶拉起茹凤、占强回屋吃饺子。当然,首先把一盘饺子端到茹凤爹、妈的牌位前,焚香祷告磕头烧纸。

    然后一家人才围坐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吃年夜饺子,欢欢喜喜过大年!

    吃年夜饺子,虽然香的出奇,美的陶醉,但最想吃到的还是包在饺子里的铜钱。还真的很平均,奶奶、茹凤、占强每个人都吃到了一枚包在饺子里的铜钱。

    那滋味真美,铜钱咯牙的瞬间,幸福快乐立即就传到了心里。占强问奶奶,不是就包了两枚铜钱吗?怎么吃出来三个?凤奶奶笑而不答。

    吃完饺子,守夜就开始了。祖孙三人还是玩猜铜钱的游戏,过年的晚上是不能睡觉的,名曰‘守岁’,虽然人人都不是完全知道守岁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一辈一辈传下来就是如此,人人都要遵守。

    凤奶奶解释说,那是对过去时光的回味与敬重,对未来时光的向往与祝福,是心里的默默企盼。

    反正不能睡觉,尽管占强已经很困了,但奶奶还是不让他睡,茹凤也用尽各种办法逗占强乐呵,帮他驱赶睡意。一直到东方发白,祖孙三人才收拾收拾躺下,小睡一会儿。

    快乐而短暂的新年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的苦日子还得过。直到这时,凤奶奶才详细的询问茹凤,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遭罪还是过得很幸福?

    茹凤是在弟弟出去玩的时候,才把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命运告诉奶奶,特别详细地述说了自己最近的悲惨遭遇。

    茹凤不想让年幼的弟弟知道自己的遭遇,怕给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阴影,增加他小小年纪的心里压力。

    就连凤奶奶听了也一时震惊不已,突然有些蒙了,没想到这天大的不幸竟然会降临到孙女的头上!

087章 凤家要准备搬迁

    “咋出了这么大的事,摊上这么大的灾祸,遭遇这么大的悲惨,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扛住?老天不睁眼哪!”

    凤奶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听完孙女茹凤的哭诉,心如刀绞。她觉得命运对孙女太不公平,这不把她的后半生给毁了吗?

    而且眼下仍然处在危险之中,弄不好命都没了,这可怎么办呢?凤老太太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

    “既然你乔妈妈又重新把你的名字给改回了茹凤,那就叫茹凤,不改了。可接下来的日子该咋办呢?

    回道观去肯定不行。去你干妈那里也不行,咱不能总麻烦人家。在家里住下去也不行,我说头年的一段时间,这屯子总有陌生人在屯子里转悠呢?

    得想个万全之策,躲过眼下的危难时刻。保命要紧,容奶奶再仔细想想,无论如何也要帮你躲过这一劫!”

    “我想过了,过年这些天不会有啥危险,胡子们也要过年,他们的规矩是不出正月不出外做坏事。

    咱们勤观察着点,一旦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我就逃走。乔妈妈那里我是不能再去了,胡子们重点防范着那里呢。

    我想去青兰县城找我师父,看能不能找到,要是实在找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傻孩子,一旦发现有什么危险,跑就来不及了,要是真的再落入了他们的虎口,肯定没好!

    也不能去找你师父,说不定她们也遭到了风险,就是活着,也早就躲藏了起来,你找也找不到。再说奶奶不想让你再入道门,都是俗家人了,再入道门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奶奶想带你离开韩家堡子,一旦胡子们知道你回过家,就是你跑了,胡子们也不会放过我和你弟弟的。

    咱们全家一起逃,跑的远远的,让他们找不到。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跑,奶奶我怎么能放心呢?”

    “咱们往哪跑?跑出去怎么活?我也舍不得离开奶奶和弟弟,可是没有办法呀,这是被逼无奈呀!”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听奶奶的话,咱们全家一起逃!往沟外跑,先去青兰县城,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师父她们,然后再想别的出路。

    咱们这些天就悄悄的准备着,等过了正月十五,给你妈送完灯,咱们就逃。那时候天也就缓过来了,冻不死人了,咱们全家跑出去寻一条活路!”

    “奶奶,我不忍心连累家里,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呀?”

    茹凤忍不住抱住奶奶痛哭起来,心里好像有着无限的委屈。刚刚十四岁,面临着这么大的生存压力,茹凤需要亲人的安慰和帮助。

    长时间的内心压抑,让茹凤几乎就要崩溃了,但她还不想就这么听天由命,她要抗争!茹凤要坚强的活下去,不管还要遭受多么大的煎熬。

    茹凤立志顽强地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要报仇!为爹爹、为自己,为这个家,为洞阴师太、师父她们,报仇雪恨!

    凤奶奶紧紧的把茹凤抱在怀里,安慰她,开导她。凤奶奶此时已下定决心,绝不让孙女再离开她,生死都要在一起。不管未来的命运多么坎坷,凤奶奶都要带着孙女、孙子一起去闯!

    茹凤几乎不出屋,就是跟屯子里的人接触也都是小心谨慎,凤奶奶则没事的时候就去屯子里转转,观察、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就连占强跑出去玩,奶奶也要嘱咐他不要跟别人说姐姐回来了。

    一边小心翼翼地防备,一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离开韩家堡子,去躲避可能发生的危险。就连能拿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选择正月十五离开。

    “占强,去你朝阳叔叔家里,把你朝阳叔叔叫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凤奶奶把孙子叫到跟前,让他去找韩朝阳。

    这一天是正月十三,凤奶奶和茹凤已经准备好了要带走的东西,再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了,新年的最后一波喜庆就要来临,也就是说这个年即将过去。

    凤奶奶既然决定要离开韩家堡子,但毕竟是故土难离,临走前她要交代给韩朝阳一些事情。

    “凤大婶,找我来有事吧?这年过的,整天忙着玩乐了,也没抽出空来多看看大婶。也是的,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也就过去了,该准备准备种地了。

    你那点地我今年还帮你种,去年水淹了以后可以把四周的荒地都重新翻了过来,估计您老的地就有半垧了,你家三口人也够吃,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

    去年没收啥,那是百年不遇的事,今年早点动手,过了十五我就帮你把粪送到地里去,放心吧,今年的收成一定好,淹了一次地力就上来了,准能多打粮食。”

    这韩朝阳还以为凤奶奶找他来,是跟他商量种地的事,所以没等凤奶奶开口,他就首先提出来了。

    这么多年,凤家的地都是韩家帮着种的,凤家没有牛、马,也没有人力,没有韩家的帮忙,有地也种不出粮食,这些年可多亏了韩家。

    “大侄子,这些年可全靠你了,婶子我心里有数。可这回请你来,不是为了种地的事,是有些其它的事想跟你商量。”

    “凤大婶说哪里去了,二田活着的时候我们就是生死兄弟,他不幸走了,我不管谁管?您老就别老挂在心上,让我都不好意思来了。有啥事您就说话,大侄子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大婶知道你是好人,拿你当我的亲儿子一样。大婶这次找你来,是想告诉你,大婶全家要搬出韩家堡子,到外地谋生,临走前有些事要托付给你。”

    “啥!要搬家走?这哪能行呢?你家连个壮劳力都没有,搬到别的地方咋活呀?凤老大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没有。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搬家!在韩家堡子住着,好歹也是老邻旧居,多少也有个照应。”

    “我那个大儿子我早已不指望他了,就是回来也是个败家的玩意。人挪活,树挪死,凤大婶要是没有更好的去处,也不会搬家,毕竟故土难离呀!

    大婶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大婶走了以后,这小破房子就归你了,虽然破了一些,还这么小,可房基地还是很大的,可以翻盖成一个比较好的院落,你就收着吧。

    还有就是我那点薄地,也归你种了。这些年都是你帮着种的,新开的荒地也是你帮助的,你知道那块地的脾气,能种好。

    凤大婶家还有一点破烂,都送给你了,大婶不跟你要一文钱,就是送你的。这些年你家给我家的帮助还不止这个价,我心里明白,大婶希望你不要推辞。”

    “这怎么能行?这房子、地咋也得值点钱,我不能白要,那我成啥人了?屯子里的人咋看我?

    您老要是真想搬走,我打听打听帮你把家产变卖了,咋也得换俩钱,太贱了咱们还不能卖呢。

    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你家搬走,哪里都不如家呀!搬出去的日子更难,还是留下吧,咱们齐心合力,日子会有转机的。”

    “朝阳啊,我意已决,搬走是一定的,你就别劝了。房子和地我不能卖,更不想张扬。大婶也知道你的为人,轻易不会要人家的东西,何况是房子和地呢。

    这样吧,房子就算大婶求你给我看家照应,地就算是你帮我种的。如果有一天大婶在外边混不下去了,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把这些还给我,算大婶求你给照应着,这样总行了吧?”

088章 逃离了韩家堡子

    凤奶奶要带着全家搬走,想把家里的破房子和一点薄地送给韩朝阳一家,可韩朝阳坚决不接受,还劝凤老太太不要搬走。

    “大婶,不管你咋说,我不能要,还是劝你好好想想,搬家可是大事呀!”

    “搬走是一定的。这样吧,就算我把这些房子和地都租给你,到时候我回来你按价给我点租金,这总算行了吧?别让大婶失望!”

    “那好吧,我就租着。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可得按时回来收租金。准备啥时候搬家,往哪里搬?我套车去送你们。”

    “咋也得出正月才能搬,要不然天太冷。至于搬到哪里去,你就别打听了,反正一定比这里好过,要不然大婶也不会撇家舍业地搬走。

    我要走,谁也不想惊动,也不麻烦你送了,我们祖孙三人走着走。”

    “那可不行,人走可以,东西咋拿?没车送不行。”

    “这个破家,有啥东西,不要了。你可千万别送,大婶坚决不让你送!”

    “破家值万贯,哪能不带东西就搬家呢?这样吧,我家有一辆架子车,人拉马拉都行,能装不少东西,你们把该带的东西收拾收拾带上。我今天回去好好修一修,明天就给你们送过来。”

    “哪怎么能行呢?那架子车是你家常用的物件,送给我们你家使啥?大婶不要。”

    “别不要哇,这架子车就算我事先预付给你的租金。您老要是不要,那你家的房子和地我也不租。”

    “那就这样吧。大侄子千万别把我搬家的事情说出去,我不想惊动别人,老亲少友的一来送,我受不了那个场面。

    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你该忙啥忙啥去吧,要走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们一家一声,到时候来送我。”

    事情就这样谈妥了。韩朝阳虽然对凤老太太决定搬走一事不理解,但看到凤奶奶说话时那么坚定的语气,猜想她们搬家的地方一定错不了,要不然凤老太太不会这么仓促的就决定搬家。

    第二天,韩朝阳和媳妇一起拉着架子车给凤家送来,还在一起唠了很长时间知心话。临走时还一再叮嘱凤奶奶,搬家时一定告诉他们一声,连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也都要前来给凤家送行。

    正月十五这一天,凤家起得比较晚,上午吃了点早已做好的现成饭。这些天,凤奶奶和茹凤一起把家里所有的粮食都煮熟,做成了干粮,大多是大饼子、窝窝头,以备路上食用。

    吃完饭,凤家又把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清扫拾掇了一遍,给人的感觉是根本就没有要搬家的意思。

    晚饭后,茹凤和占强早早的就来到妈妈的坟前,按习俗给妈妈来送灯。在坟地所有的坟冢前,凤家是第一个来送灯的,扎糊的灯笼当然也最显眼。

    “妈妈,茹凤和弟弟占强给您送灯了,让您亮亮堂堂的过一个正月十五!我们家今天就要搬走了,以后您就自己照顾自己吧!

    这也是没办法,女儿摊上大事了,不得不离开韩家堡子,希望妈妈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全家!

    我和占强给您叩头了,我们要去找我爹的坟,等找到了,把我爹迁过来跟您在一起!我们走了,妈妈您好好歇着吧!”

    茹凤领着弟弟给妈妈叩头,也不知磕了多少个,不知祷告了多少遍,直到有人家陆陆续续的来送灯。

    没有哭声,也没有烧纸,茹凤毅然绝然的拉着弟弟跟妈妈告别,但心里在流血!占强忍不住,泪流满面,茹凤拉着他一步几回头地离开了妈妈的坟茔。

    回到家,茹凤帮奶奶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一样一样的装在架子车上。凤家要在今晚离开韩家堡子,离开居住了几代的家。

    心酸、难舍是必然的,凤奶奶让茹凤和占强烧了几张纸,对着破旧的老房子恋恋不舍地磕了几个头。

    “把灯笼点亮,按规矩把灯一直洒到大门外,咱们就伴着灯光搬家!都别哭,挺起腰,亮亮堂堂的走!”

    茹凤和占强在前面拉车,凤奶奶在后面推车,一家三口毅然的走出了家门,去向不知何处的他乡。

    回头看看依然亮着灯光的老房子,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院子里一小堆、一小堆还燃烧着的小火堆,凤奶奶大喊了一声‘走了’!

    家家户户还都沉浸在正月十五热闹喧嚣的气氛中,一小堆、一小堆的火光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一直洒亮到大街上。

    大人和孩子们兴奋的说笑着、蹦跳着,欢庆正月十五灯火节,没有人太注意凤家人的悄然离去。

    明晰的月亮挂在天空,夜晚并不黑暗,附近的一切景物尽收眼底,道路看得很清楚,并不平坦的伸向远方。

    凤家人走出屯子,在离屯子不远处停了下来,她们要再多看一眼这个屯子,想把它刻在记忆中。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想离开家去外面漂泊流浪,更何况是前途未卜,还不知去向何方。

    离家的滋味是苦涩的。凤奶奶泪眼迷茫的站在较高处,凝望着月光下的村庄,想了很多,她知道这一去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虽然已过了雨水季节,但山沟里的气温还是非常寒冷,特别是在即将亮天的时候,冻得人更是受不了。

    走了一夜,早已非常疲惫。又冷又饿的祖孙三人决定停下来,去道边检点柴火,生火取暖,烤干粮充饥。

    熊熊的火光燃起,渐渐的驱散了寒冷。茹凤用木棍把几个大饼子串上,放在火堆上烘烤加热。

    凤奶奶拉着占强,围着火堆前后的烤火,烤完手脚烤前后身,一直到烤好大饼子为止。接下来就是吃饭,就着冰冷的咸菜啃大饼子。

    吃完饭,又烧些热水喝下去,寒冷这才有些被驱散走。这是离开家的第一顿饭,虽然简单,但三口人吃得还是很开心,心中充满了逃离危险环境的欣喜。

    “奶奶,咱们这一夜至少走了有四、五十里,又困又累,我看占强都有些支撑不住了。你们上车,搂着占强睡一会儿。

    天也亮了,也不那么冷了,能睡着。把被子都铺盖上,冻不坏身子。咱不能停下来,快点走出大裤裆沟才能安全。这一段路都是下坡路,我一个人就可以拉动,你领占强上车睡吧。”

    “是得轮换着歇一歇了,不睡觉人受不了。让占强先上车睡,你拉我推,还能轻快点。”

    “这一段下坡路不利用就可惜了。听孙女的,奶奶你搂着占强上车去睡,两个人搂在一起暖和。如果碰到沟沟坎坎的地方,我再停车叫您下车帮我,现在还是快点上车吧。”

    茹凤把奶奶推上车。凤奶奶也知道拗不过孙女,就和占强一起挤到了车上。茹凤吃力的拉起车,又往沟口方向艰难的走去。

    心中坚定的信念驱使着她,不管有多累,多难,她都要坚强的走下去。一个人拉车确实很费力,好在是下坡路,茹凤还能勉强的支撑下去。

    但时间长了人肯定受不了,尽管茹凤有比较好的武功功底,但也得是走走停停,等恢复些体力再往前走,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就这样走走停停,轮流着休息睡觉。虽然是白天,但行进的速度并不比黑天快。好在是离沟口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路越来越宽,行人和车马也越来越多。

    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才走出了大裤裆沟,饥饿难耐而又精疲力竭的祖孙三人终于进入了阳口镇。

089章 碰到一家热心肠

    阳口镇是一个比较大的集镇,因为大裤裆沟四十八屯生产出来的粮食、山货都要集中在这里销售,其所用的一切物品也大都要从这里购买运进山沟里。

    所以这个集镇不但人口比较多,而且贸易也比较繁荣,各行各业门类也比较齐全。

    天已经完全黑了,祖孙三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入了阳口镇,茹凤决定找一个便宜的旅店住下来,这么冷的天不能在外边住。

    可凤奶奶说,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好心的人家借一宿,住店太费钱,还不知道碰上啥人,不能去住。

    茹凤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她和弟弟拉着车,跟在奶奶身后去找寄宿的人家。没有敢去找大户人家,也没有敢去找开店铺的人家。

    只是挑那些住房相对宽敞一些的人家去问,看有没有人家收留她们,走了有十来家,也没有人家同意收留。

    镇子里的人家不像屯子里庄户人家那样热情,一般情况下不肯帮助别人,就算像茹凤一家这样老老小小的也不愿意收留,并且还存有戒心。

    本就已经十分疲惫的一家人,这个时候更是累得不行,天又完全进入了黑夜,又冷又饿又累的祖孙三人也只能决定去住店。

    打听了三、四家小店,才选择了一家比较便宜的,也比较小的房间,祖孙三人挤了进去,安顿下来。

    跟店家要了一壶开水,就着冰凉的干粮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饭,一家三口就挤在一起休息。

    房间虽然比较窄小,但屋里还是很暖和,再加上店家也比较热情,还是让人感到很舒服。占强刚一躺下,就呼呼的睡着了,看样子是真的累了,毕竟年纪还太小。

    凤奶奶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但却睡不着觉,脑袋浆糊般的疼痛。

    茹凤摸摸奶奶的头,感觉有些发热,于是起来出去打些热水,让奶奶洗洗脚,给她擦擦身子,复又给奶奶盖上一床自家的被子,让奶奶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发汗。

    第二天早晨起来,凤奶奶感到身子舒服了很多,也不再发热了。

    求店家把带来的干粮给热热,一家三口吃了一顿热乎饭。打听好了去往青兰县城的路,祖孙三人又拉着小车艰难的上路了。

    快黑天了,走进了一个屯子,她们准备在这个屯子找一户人家借宿。

    因为有了阳口镇的经验,茹凤一家决定不再去城镇住了,那里的人家对外人不热情,不愿帮助人,远没有庄户人家实诚,肯帮助穷人。

    刚一进屯子不远,正在凤奶奶东瞧西看的想找合适的人家借宿时,她们路过一处水井旁,看见有个庄稼汉正在提水,于是凤奶奶走了过去。

    凤奶奶估计这个人能够很热心,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黑土汉子,脸上透着豪爽侠义的神态。

    “大兄弟,挑水呀?想跟你打听点事,麻烦麻烦你。”

    庄稼汉抬起头端详了凤奶奶半天,才直起身,擦擦提水时弄湿的双手,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茹凤和占强,才亮开嗓门跟凤奶奶搭话。

    “有啥事就说吧,我看大娘好像是出远门的,来这个屯子走亲戚吧?要去谁家就说吧,这个屯子的人家我都熟悉,我领你们去!”

    “大兄弟眼力真好,我们确实是出远门的,不过不是这个屯子,还有好远呢!

    这不,天马上就要黑天了,又累又饿走到这里,想在屯子里找个地方借一宿,明天起早再赶路。不知道这个屯子有哪家方便,求大兄弟给指个路。”

    凤奶奶乐呵呵的抬头看着庄稼汉,投去了信任的目光。她相信自己的眼力,可以看出来这个壮实的汉子跟所有黑土汉子一样,也是个热心人,肯帮助别人。

    “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家吧。不就你领两个孩子吗?我家虽然地方不太宽敞,但稍微挤一挤也能住下。

    放心吧,我媳妇也不会亏待你们。走,先跟我进家看看,要是不可心,我再帮你们找一个宽敞一些的人家。跟我走吧,我家离这不太远。”

    “那可多谢大兄弟啦!碰到好人了,老嫂子感激不尽!来,把水桶挂到小车上,挑着怪累的,别客气,放到车上拉着轻快。”

    “没多重,天天挑水还怕累吗?跟我走吧。”

    “大兄弟别见外,放到车上吧,要不然老嫂子就不跟你去了。”

    “好,好,这大娘还真客气。那我就放到车上,一起拉着走。”

    一看就是个爽快的汉子,说话直来直去。他本想去拉车,但被茹凤拒绝了,他也只好放弃,指挥着凤奶奶一家三口往自家走去。

    真的不太远,很快就到了壮实汉子的家。这是一个仅有两间土房的住所,真的不太宽敞,但小院子还算整齐,院子里收拾的也非常干净,一看就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孩子他妈,再整个菜,家里来客人啦!”

    刚一进院子,壮实汉子就对着屋里大喊,声音中透着敞亮。一个标准的庄稼院女人推门出来,双手湿漉漉的,显然是正忙着做饭。

    “一跑出去就是一小天,刚挑水回来,我还正等着呢,今天的饭恐怕要晚一些吃了。吆,这是咱们家哪门子亲戚?我怎么没有见过,快进屋坐着。”

    “天上掉下来的亲戚。先把她们让到屋里,我再去挑一趟水,得够明天早晨用的。大娘你们先进屋,我马上就回来。”

    “大兄弟你就别去了,让孩子们用车再拉一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怎么能行?不能麻烦客人,她们还是孩子。”

    “庄稼院的孩子啥不干,拉点水还能累着?你就放心吧,让孩子们去。”

    众人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茹凤就领着占强去井台拉水。本不是啥太费力气的活,茹凤带着占强前后拉了三趟,把水缸、水桶都装满了水,才走进这户庄稼汉的屋里。

    见奶奶已经坐在了人家的炕上,看神态已经跟庄稼汉唠的很熟悉了,有说有笑。

    “来,茹凤,这是你王大叔,名字叫王一男,一听就是个敞亮名字。这个屯子叫王家岗,屯子里大多都姓王,大多是一家子。

    这是我大孙女,叫茹凤,这个是我孙子,叫占强,也是个淘小子,但是怕生人,不爱说话。

    我说咱们带着吃的呢,可你王大叔非让咱们吃他家的,还让你王婶多做点好菜,真是太热情了。咱们是碰到好人了,我也就不能太客气,只好谢谢她王大叔了!”

    “大娘尽说客气话,碰到一起就是缘分。咱们这里的人就这样,谁没有个舍手的时候,相互帮衬点是应当的。

    能来我到家就是客人,以后咱们就是朋友,等我有机会也会去你家,大娘也得好好招待我。”

    “那是,那是,太欢迎了!大娘就是凉水温成热水,也要好好招待你。”

    就在凤奶奶和王一男客套地唠着家常话的时候,王一男媳妇已经开始放桌子准备吃饭了。从她干活的动作看,还真是个麻利手,这么快就把饭做好了。

    王一男媳妇一边放桌子,一边热情的跟凤奶奶一家说着话,脸上带着笑容,让人感觉到是一个懂事、开朗的农家媳妇。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一男的大儿子回来了,一进屋就喊着饿,嚷着让妈妈快点吃饭。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长得跟王一男一样敦实。

    半大小子跑进屋里,看到有生人在屋里坐着,就直愣愣的看着,也不搭话。

090章 饥寒交迫中跋涉

    王一男媳妇见儿子挤在墙角,傻了一样低着头也不说话,就笑着把儿子拉过来,嗔怪的拍打拍打他身上的灰土,让儿子跟客人打招呼。

    “你这孩子,还知道吃饭哪?跟你爹一样,跑出去就是一天,不饿是不知道回来。家里来客人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没出息。

    这是你凤奶奶,这是你茹凤姐,这个你就叫占强哥吧,好像跟你差不了多少。这是我大儿子,叫铁蛋,就是见了生人不敢说话。”

    被称作‘铁蛋’的男孩子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脸憋得通红,蚊子一样的声音随着妈妈的介绍,叫着‘凤奶奶……’,显得很不自然。

    “都这样,我那大孙子也不敢见人。快过来,让凤奶奶看看我这铁蛋大孙子。别不好意思,快,上桌跟奶奶吃饭。”

    “别管他了,让他先去一边玩吧。凤大娘咱们上桌吃饭,茹凤、占强也都来,我陪你们吃饭。

    让铁蛋领妹妹在地上玩一会儿,咱们吃完他们再吃。这不正月还没有出去吗,还是过年,咱娘几个喝几盅,过年吗,就得乐呵!”

    “他王大叔你太客气了。让孩子们跟着一起吃吧,都不是外人。要是不让孩子们上桌,大娘也不舒服,吃也吃不好,都上桌一块吃才热闹。

    我也不会喝酒,孩子们更不会,他王大叔你就自己喝吧,大娘陪你唠嗑。快,让孩子们都上桌,一起吃。”

    凤奶奶下地拉铁蛋和妹妹上桌吃饭,但个个都躲着不动。茹凤也过来帮忙,把他们抱着放到桌前,可刚一放下,就又跑开了。

    看样子没有大人发话,他们是不会上桌跟客人来一起吃饭的。庄户人家教育孩子都是这样,有规矩的家庭都是如此。

    “大娘,您就别拉他们了,都上桌人太挤。反正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就让他们晚一会儿吃吧。来,跟妈出去到外面先玩一会,等凤奶奶她们吃完咱们再吃。”

    王一男媳妇怕孩子们影响客人的食欲,吃不好,想把孩子们领到院子里去玩。但凤奶奶不同意,坚持要跟孩子们一起吃饭,说天都很晚了,不能饿着孩子。

    在凤奶奶的强烈要求下,最后还是王一男发话,孩子们才笑着坐在了饭桌旁。

    对庄稼人来说,这是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所有人都吃得非常开心。凤奶奶也觉得盛情难却,还在王一男的一再礼让下,陪着他喝了一点酒。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王一男媳妇把北炕收拾收拾,清扫干净,就让凤家三口人到北炕上去安歇,王一男一家四口人则挤在南炕上休息。

    第二天早晨,王一男媳妇又做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招待得十分体贴入微,让凤奶奶一家非常感动。

    吃完饭,凤家祖孙三人告别上路。王一男和媳妇、孩子还送出了很远,嘱咐再路过的时候一定要到家坐坐。当然,凤家人更是千恩万谢,说了很多感激和祝福的话。

    又要黑天了,凤奶奶让茹凤把车停在了一个高岗下的背风处,说今天晚上咱们祖孙三人就在这里住,别再去屯子里麻烦别人。

    都很热情,让人心里不得劲,咱们也无法报答人家,就在这里将就吧。这个地方背风,就在这歇着,后半夜要是冻得不行,咱们就起身走。

    多大的罪都是人遭的,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这里是一处高岗,路边不远处有人取过土,留下了稍凹的一片洼地,其上面形成的土坎正好可以挡风。

    土坎上面是一片杨树林,大大小小的树木一直伸向远方。这个地方虽然面对着大路,可凹下去的地方还是很背人,就是白天躲在这里也很难被走在大路上的人发现,晚上就更看不到了。

    把车安放好,祖孙三人先去树林里捡拾柴火,她们要多准备一些,以度过寒冷的漫漫长夜。占强腿快,跟姐姐来回的跑,奶奶则只负责捡柴,不来回跑。

    时间不长,就集中了不少烧柴,还都是以枯树枝为主。看起来这里离屯子可能不是很近,要不然这么好的烧柴早就被别人捡走了。

    点着火,首先是烤干粮、烧水,吃完饭后才把车上的东西搬到地上,在车上铺好被子,三人就一起挤上去睡觉。

    不是很宽敞,三个人只能侧着身子一正一倒的才能躺下。但是挤挤也热乎,可以相互取暖,要不然还真睡不着。

    不管包裹得怎么严实,也难以抵御寒冷。凤奶奶睡不着,一次一次的下车去加柴烤火,茹凤担心奶奶受不了,也经常下车陪着奶奶。

    占强到底是个孩子,很快就踏踏实实的睡着了,梦里还发出了喊声。奶奶怕占强睡的过沉,冻坏了,就叫他起来烤烤火再睡。

    就这样折折腾腾的坚持到后半夜,都没有睡好觉。又困又冷又难受,占强要求上路,说在地上跑一跑就可以驱散寒冷。

    凤奶奶没有同意,说再坚持到天要放亮了再动身,要不黑天瞎火的也看不清路,还可能碰到什么危险,不能现在就动身。

    于是又把火点旺,再烧了一灌开水,三人喝着暖身子。睡是难以睡着了,祖孙三人围着火堆说话,以打发寒冷难挨的时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最寒冷的时候,被人称为‘鬼呲牙’,即使围着火堆,也冻得瑟瑟发抖。占强一边前后身的烤,一边不停的跺脚,但是牙齿还是不停的打颤,脚似猫咬般的疼痛,浑身紧绷的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把罐子里的水倒掉,把火堆里的炭火装进去,让占强抱着。天也快亮了,柴火也快烧完了,咱们起身走。”

    一家人又拉起了小车,艰难的爬上大路,迎着黎明前最寒冷的晨风,努力地向前走去。此一去,究竟会有什么结果,谁也说不清楚,只盼望那是一条生路。

    太阳出来后,天气有些缓过来了。路过一个村子,去村子里的水井旁灌满了水,打听了一下路径,祖孙三人又拉起车前行,全然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

    快到晌午时,一家人又停了下来,在车道旁选择了一个向阳的地方,继续点火烧水烤干粮充饥。

    从这个时候起,祖孙三人就不敢放开量吃饭了,干粮是越来越少,而体力却越来越透支。拉车的力气小了,走路的速度也就降下来。

    趁着白天暖和一些,祖孙三人还是轮流上车睡觉,以恢复体力。当然,还是占强常常得到特殊的照顾,睡的更多一些。

    而茹凤则很少躺在车上休息,每次都是奶奶硬逼上去的。她觉得是自己牵连了奶奶和弟弟,才让她们被迫离开了家,更何况自己也是三人中最强壮的,理应多付出一些。

    在寒冷,甚至是饥饿的双重煎熬下,凤家祖孙三人终于接近了青兰县城。虽然很遭罪,但庆幸的是没有出现啥大的意外。

    这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事了,何况她们三人是老的老,小的小,连个壮实的男人都没有。

    到了青兰县城边上的一个关帝庙,凤奶奶让茹凤停下来,把车拉向关帝庙,说先进关帝庙看看。茹凤不知奶奶是何意,但也没有询问。

    这座关帝庙规模还算比较大,看上去也挺气派。走进正殿,却也比较宽敞,关二爷的神像也是高大威猛,就连他脚下的周仓也是横刀怒目,威严不可侵犯。

    看样子也好像常有人来上香,神像前的香案上也有最近拜祭留下的残香。

    从表面上看,关帝庙内是有香火的,殿内破败的程度也不是那么严重。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关帝庙并非香火不断,红红火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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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黑土地,浓浓关东情。动荡战乱的年代铸就了一代侠女的传奇人生。
多舛的命运,抗争的血泪,青春激荡,快意恩仇,为你展现的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生命画卷。风三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三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三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