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严将军头
“结果真的有人帮了我,家母也因此转危为安,将军您说说看,此等恩情怎能不报?”
“所以虽然将军您也同样对我有大恩,但是这次人家前来要回之前的人情,我又岂能拒绝?”
“何况就算我拒绝了也没有多少用处,您知道有多少年轻的军中将领受过这些人的恩惠吗?”
“我告诉您,但凡是益州出身寒微而又有点能力的只怕都或多或少被引诱过,其中有多少人能拒绝我想您心里也十分清楚,所以这些事我不做也自然会有别人做的。”
严颜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的大笑了起来,笑的连眼泪都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原来如此,张鲁那厮居然能有这般手段,我输的着实是不冤,不冤啊!”
卓膺冷笑了一声道:“张鲁吗?凭他也配?您还是没明白,能有这般大手笔的人乃是当今圣上啊!”
严颜听到这话不由得止住了笑声,诧异的看着卓膺,不过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不屑道:“当今圣上?你说的是李归吧?你叫的还真是顺口。”
“想来也是,要不是明国强而益州弱,像你这样的人又会真的把些许恩情放在心上吗?”
严颜这话无意中击中了卓膺的软肋,实际上明国之人并没有强求卓膺做什么,若是他实在为难也可以把钱还了了了这份缘分。
卓膺没有这么选择,因为一来人家这样说显得宽容,而自己要真的这样做了那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是跑不了了,就算外人不知道可是自己知道呀。
二来在卓膺看来跟着刘璋实在是没什么指望,很多人想搭上明人还找不到门路,自己明明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明人的一员却这样拒绝了,将来一旦明人占领益州还能有个好?至少想要当官是再也不要想了。
所以虽然卓膺一直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自己只是为了报恩,但是只怕确实是对功名富贵的渴望起的作用更大一些。
所以听了严颜这话,卓膺终于不能淡定了,抬起头来盯着严颜道:“是又如何?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现在大明正如旭日东升,大汉则如西沉之日,汉亡明兴之势可说是贤愚共知。”
“与公天下百姓苦汉家久矣,而大明皇帝披荆斩棘创建大明,将这关西沉沦之地打造成了人间乐土,给了多少百姓以生路?”
“与私,大汉国世家横行,良家子弟报国无门,关东士人歧视关西之人也是由来已久,我益州人士就算勉强能出头最后也只能以悲剧收场,冯家父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至于我个人,大汉朝廷更是没有丝毫恩情加在我的身上,所以我珍惜有用之身投奔大明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
“倒是将军您一身韬略,却坚持要为刘璋这种人陪葬,您觉得值得吗?反正我是认为不值得。”
“值得吗?”严颜好似反问又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重复了一遍,随后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对着卓膺斩钉截铁的说道:“人世间很多事是不能用值得不值得来衡量的。”
“我本是一介地方豪族,又是异族,但是刘使君不以我为卑贱,信任有加,提拔我为将军,将三巴之安危尽皆托付于我,这是何等的信任?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你的想法我不能苟同,我的志向你也不能理解,所以也不必再说,你我干了这杯酒从此恩断义绝。”
“我也不杀你,你回去之后尽可引兵来战,不必留情,我也同样不会手下留情的。”
卓膺也激动了起来,大声道:“刘璋之所以看重您还不是因为您当年立下的汗马功劳?要是没有您这益州现在就是姓赵而不是姓刘了。所以这一切是您应得的,而且还不够,还不够!”
“庞羲是什么人?一个无能鼠辈而已!却能位居您之上对您指手画脚,侮辱军中诸将,这就是他刘璋给您的信任?”
“江都如此重地为什么才只有这么一点人马?他真的理解过您的处境吗?如此窘境下还三番五次的让您出兵剿匪又给了您什么回报?”
“就算您真的一心赴死,那这两千德阳将士呢?他们又何辜要遭此大难?”
“他们的妻儿老小无日无夜不在盼着他们能平安的回到家中,就为您一人的固执就害得这数千家庭家破人亡,您与心何忍啊?”
卓膺这几句话说得尖刻,严颜一时竟然无言以对,目光不由自主的环顾起身边的将士来。
只是他的眼光扫到哪个部下,那人就会不由自己的的低下头,眼光游离,显然是心中有愧。
看到这一幕严颜才终于明白,自己的这帮手下并不想在这样已经毫无胜算的战斗里白白送死,就像卓膺说的那样,他们家里的亲人可能还在日夜期盼他们能平安回到家乡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严颜颓然的跌坐在边上的一块山岩上,身体似乎瞬间就变得佝偻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他猛然起身来到卓膺身边,弯腰直接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直到酒壶变得空空荡荡才猛然将酒壶抛到了一边。
他扶着卓膺的肩膀道:“我送你一场大富贵,但你要记得一定要把我这些老部下保护周全让他们得以回家。若是你做不到这一点,我化成厉鬼也要来找你。”
卓膺闻言大吃一惊,刚要动作却被严颜猛然推开。
严颜拔出佩刀大声高叫道:“老臣终不事二主。”说罢将刀往脖子上一横,长刀滑过,血染沙尘。
寒风萧瑟,乌云低垂,远处几声寒鸦的叫声让这一瞬间的宁静显得是那样的云吊诡,一代巴蜀名将就此毙命。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惨烈结局,一时间卓膺整个人都傻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严颜竟然刚烈如此,直到周围哭声大起才抢步上前抱住严颜的尸身放声大哭了起来。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壮哉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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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益州震动
只是壮烈归壮烈,严颜的感人壮举丝毫不能改变巴郡局势的演变。
在卓膺到来之前,已经打开了城门因此杨白得以顺利的进占了江州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而现在随着严颜的自杀,德阳兵也暂时降服了卓膺,刘璋在巴郡的实力基本上已经荡然无存。
江州是整个三巴地区的枢纽和经济中心,更是整个三巴地区最为坚固的重镇,是扼守通往成都平原道路的东大门,现在落入了张鲁之手,给整个益州带来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这不仅意味着张鲁一旦倒向李归或者是刘备,就会直接将强敌放进了成都平原,还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刘璋政权的虚弱本质。
在听到严颜战死的消息之后,巴东郡的李异、庞乐立刻就在第一时间宣布脱离刘璋麾下,但是随后的去向他们并没有宣布。
三巴失守的消息传到成都,顿时激起了一片慌乱,一时间人心惶惶,每个人都不得不努力寻求出路,以保证自己的家人在即将到来的战乱里能得以幸免。
刘璋自然是最为感到震惊的一个,他心目里的大敌始终是北方的李归,所以他把所有的强兵都放在了李归南下可能会经过的道路上。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明人那边还没有动静,自己内部反倒是出了大问题。
江州不能丢,必须立刻夺回来,这是刘璋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在召集手下商议对策的时候,黄权对此提出了异议,他为刘璋分析道:“张鲁虽然势大,但是若派遣精兵强将也不是不能击败,但问题是击败张鲁之后该如何处理呢?”
“三巴的局势之所以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是和之前三巴的地方豪强长期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分不开的。”
“这些年来能在州府里说得上话的巴郡之人凤毛菱角,但是出征征粮这些事情巴郡却承担的最多。”
“尤其是对巴人的态度上,错误最为严重。巴人善战,几乎每次征战都会被大量征召伤亡很大,但是却几乎从来都得不到什么补偿,也很难得到提拔的机会。”
“更有甚者,有蜀郡豪强直接掳掠转卖巴人战士为奴,或趁巴人营寨空虚之时劫掠妇孺,因为官府的偏袒这种行为几乎从来没有被惩罚过。”
“就算是普通汉人的处境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不少人在两次平叛过程中无辜被牵连,或家产被夺,或家人枉死,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满怀愤恨?”
“所以击败张鲁容易,但一日不能解决这些问题,要想迅速稳定巴郡就没有可能。”
听了黄权的话,刘璋一时无言以对。
他知道黄权说的都是对的,作为仅有的巴人官员,作为对于很多事的不满早已经难以遏制,他也对此表示理解和同情,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这个州牧其实当的是非常弱势,成都附近还好些,远处的郡县他根本难以有效的进行管理。
那些东洲官员勾结蜀地豪强欺压三巴和南中地区的事情他其实也有所了解,但是却不能也不敢制止,因为自己还需要他们的鼎力支持才能稳住整个益州的局面。
对于刘璋的为难处境黄权其实也知道,所以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巴郡虽然失守,但是只要坚守住德阳和江阳两地,张鲁等人就难以逆流而上进攻成都。”
“张鲁所传之道与明教相差极大,双方分歧之大难以弥合,所以张鲁降明的可能性并不大。张鲁素来轻视刘备,更不可能投靠刘备。”
“张鲁与曹操领地隔着明国,想要投靠朝廷也是千难万难,所以他选择割据三巴地区自立的可能性最大。”
“三巴之地数次历经战火,元气大伤至今未能恢复,豪强的生活过的窘迫、百姓的生活过的艰难,如何能维系一支大军的存在?”
“李异、冯英,也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各自占据军队地盘裂地称雄,以张鲁的威望只怕也难以短时间内将他们一一收服。
“所以只要我们坚守德阳、江阳两地坐看巴郡局势的演变,张鲁必然紧张,不甘心束手待毙。“
“只要他企图振作,则必然不得不加强盘剥百姓和地方豪强,他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之人众人又岂会服他?这样下去迟早会激起民愤,到时候趁他众叛亲离之际巴郡可以一鼓而平。”
“而经过此等苦难,三巴百姓定然已经心灰意冷,这时候只要使君稍稍再加以优待,三郡之人必然愿意死心塌地的效忠使君。”
听了黄权的话,刘璋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大将张任却不能不同意黄权的看法。
他认为张鲁这个人并没有远大的志向和过人的军政才能,但是却极其善于蛊惑人心。
要是被他在三巴地区站住了脚,一定会迅速的煽动起民众的狂热,从而建立起一支庞大的部队。
一旦这些人在巴郡得不到补充养活自己,张鲁必定会决心北上成都,谁叫周边势力就刘璋比较好拿捏呢?到时候蜀地虽然不见得会败,但是生灵涂炭大伤元气就免不了了。
再则若是迟迟不能平定三巴的叛乱,南中之人又会怎么看待刘璋呢?那里的野心家可是着实不少。
所以张任认为应当趁张鲁立足未稳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举荡平他们以绝后患。
別驾张松比较赞同黄权的分析,但是不赞同黄权的对策,当然他更不赞成张任的主张。
他对刘璋建议道:“张鲁乃是使君的宿敌,对使君的怨恨超过了其他所有人。”
“一旦他觉得事情不可为,必然会投降明国以求自保。对于这种人来说,面对自己的生存些许教义的纠葛根本算不上什么。”
“江州落在张鲁手中诚然不足畏,但是要是被明军占领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但是确实要靠使君自己的力量来平定巴郡实在是太难了,也得不偿失,这就不如利用外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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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张飞来了
为了这个目的,处在绝对劣势的刘备一定会竭尽全力压榨益州每一分潜力的,所以一旦刘备主政益州,除了几家有利用价值的大世家没有一个人的日子会好过。
但是在激烈的争论两天后,刘璋突然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张松等人邀请刘备入川的提议,这让张松等人欣喜若狂的同时,也让黄权等人气愤的不行。
到了晚间,黄权、王累等人再次找到刘璋,想要劝说他收回这个决定。
刘璋没做任何解释,只是苦笑了一下,拿出了一份密信展示给了他们。
这是巴东地区一家忠于刘璋的豪强冒死送来的,信上只讲了一件事,那就是本应该为益州阻挡荆州来敌的李异、庞乐已经投降了刘备,刘备的大将张飞、甘宁已经率兵进驻了鱼复县,三峡天险已经易手了。
换句话来说,人家刘备来不来已经不是你想不想邀请的问题,而是人家已经来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李异等人的不稳其实早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但是他叛变的这样快这样直接还是非常出乎黄权等人的预料的。
刘备势力这一介入,局面顿时就复杂了,虽然同样都只是一州之主,但是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刘璋可以和刘备相提并论,也没有人会认为蜀中的军队可以比得上刘备手下百死余生的悍卒猛将。
面对这样近乎无解的局面,黄权等人也只能默然无语了。
是啊,刘备大军已经入川,难道自己等人还真的能把刘备再赶回?何况现在就算想赶你也够不到啊!
看着黄权等人沮丧的表情,刘璋笑着安慰他们道:“好在刘备本人还正在和孙权交战,短时间内也不见得能抽身出来,就让张飞等人和张鲁打吧,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最好明人也搅和进去,大家打成一锅粥才好,这样我们正好有充足的时间来完善德阳、江阳两地的防守。”
“只要能守住成都平原各城,这些外来人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滚出巴蜀去。”
看着刘璋笑意满满的脸,黄权等人也不知道这位主公是不是真的豁达如此,心里也不禁有些佩服,同时也为自己等人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汗颜,默默地告辞了。
待到黄权等人离开之后,刘璋脸上那满满的笑容满满的消失无踪了。
豁达?怎么可能?自己又不是傻子,可是到了这种时候除了表现出豁达之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默默的回到书房,刘璋呆呆的坐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才书桌下的密柜里拿出一封信,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第二天刘璋做出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
原犍为太守程畿调任为益州从事,改任命黄权为犍为太守,驻守江阳。
把广汉的郡治迁到德阳,以张任为广汉太守,驻守德阳。
但最重要的一步是由他的长子刘循率兵接替张任驻守剑阁要地,而原广汉太守张松之兄张肃以军师中郎将的身份作为他的辅佐。
在外人看来这既说明了刘璋对剑阁天险的重视,也说明了他对刘循的看重。
就在刘璋调兵遣将的时候,他名义上的地盘又少了一大块,离江州八百里的临江已经易主,逆流而上的三千荆州将士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这个富庶而坚固的重镇。
荆州军之所以进展的如此顺利,是因为为他们领路的正是甘宁。
甘姓乃是临江大姓,而甘宁的赫赫凶名在临江本地可说是让人闻风丧胆,所以一间是他引兵到来,本就人心惶惶的临江城内根本没有什么人敢兴起抵抗的念头。
而能带着大军衣锦还乡,甘宁自己自然也是兴奋不已,当晚就下令大摆筵席,款待县里的头面人物。
这尊凶神邀请,接到邀请的自然没有不来的,不过当他们来到甘家大院里,却吃惊的发现甘宁并没有坐在首席的位置,而是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异乡泰然自若的人端坐在了首位。
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在外面凶神恶煞一般的甘宁面对此人却态度十分的恭敬,甚至隐隐都有一丝谄媚的感觉。
这真是太过令人震撼了!因为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知道甘宁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情急躁,易于激动,发怒时动辄要打人甚至杀人,就算是家中长辈也难以制止。
这个看似儒雅的文士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折服甘宁这样桀骜不驯的人,大家心里都是万分疑惑。
很快他们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看到大家坐定,甘宁起身带着骄傲的口吻道:“今天我能在在这里宴请大家实在是一件快意的事情,但更快意的是能为众位贤达引见我家兄长,征虏将军、新亭侯张公益德。”
场中顿时翁的一声,有的人甚至吃惊的站了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这个中年文士竟然就是张飞张益德!那个号称万人敌的家伙!
能够被甘宁邀请坐在这里的人自然都不会是普通之人,消息自然也是十分灵通的。
刘备虽然前半生十分落魄,但是名气却很大,而他出名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拥有两个情同手足的大将关羽和张飞。
这是被中原之人推崇为万人敌的猛将,名头之大以至于即使是在这偏远的益州地方,这些豪强也基本都听说过他。
看着众人的反应,甘宁心里别提多爽了,感到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甘宁虽然出身大族甘家,但其实是庶枝子弟,并不是家族中被看重的重要人物,这令自小心高气傲的甘宁十分的不爽。
所以年轻的时候为了引人注目他常常聚合一伙轻薄少年,自任首领。
他们这些人成群结队,携弓带箭,头插鸟羽,身佩铃铛,四处游来荡去。当时,百姓一听铃响,便知是甘宁这帮人到了。
他平时无论是进门还是出门也都威风炫赫。
步行的话就一定要乘坐最豪华的车子,让大家骑着骏马陪伴在自己左右;走水路的话则连接轻舟以为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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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衣锦还乡
就算是那些跟随服侍他的下人也都要披服锦绣,走到哪里,哪里光彩斐然。
停留时,要用锦绣维系舟船,离开时,又要割断抛弃这些锦绣,以显示其富有奢侈。
这些孟浪浮夸的举动真的成功的让甘宁有了很大的名声,只可惜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反而让无论是上层人士还是底层百姓都对他更加的疏离。
几乎没有士人愿意和他倾心交往,自然也就没有人推荐重用他,所以虽然他也曾经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可基本上是一无所获。
不要说和一样家世的地方豪强相比,就是和很多寒门子弟相比也有所不如,这是甘宁长久以来最感到丢脸和心痛的事。
这种局面直到刘备占据荆州才有所改变,为了稳固荆州南部的统治刘备开头对甘宁十分热情,任命他为折冲将军。
可是刘备热情的面孔之后隐藏的是淡淡的疏离,对别人情绪异常敏感的甘宁可以肯定这一点、
就在甘宁备感沮丧准备择机另投明主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得到了名将张飞的赏识,最终结为生死之交。
两人之所以能意气相投,也真的是一种缘分。
首先,张飞年龄比甘宁大,无论是从从个人武艺还是统兵打仗方面都确确实实让甘宁发自心底的佩服,而甘宁的武艺和对事情的见解也让张飞十分欣赏。
其次,甘宁为人自负,容易冲动,脑子一发热起来有时候连上司的命令都不会听从,这是他经常和主君闹翻的主要原因。
但是甘宁也有极为突出的优点:勇敢坚毅,豪爽开朗,足智多谋,器重人才,轻财好施,关心部属,士兵乐于听从他的命令。
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的上位者来说,甘宁的这些优点还不足以弥补他性格上的缺陷。
而张飞作却恰恰是能包容甘宁这种性格的少数大人物之一。
作为刘备政权里数得着的人物,张飞有着自己和刘备、关羽两人完全不同的个性。
他十分喜欢和甘宁这样有本事的人结交,更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宽阔胸襟,对甘宁有时候的失礼之举从不计较,反而经常在刘备、关羽面前为他周旋,这让甘宁自然是感激不尽。
要知道甘宁只是性格急躁,并不是傻,自然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种事。
张飞是什么人,甘宁能不清楚吗?那是和刘备眼中最重要的人,和一般的下属是完全不同的,有些时候他的意志就是刘备的意志。
有这样一尊大神罩着,自己在刘备集团里的前景可说是异常光明,而且与他相处还不必过于违拗自己的本心,这样的人甘宁再不使劲巴结那不真就傻了吗?
所以这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为了知己,而结交了这样的大人物若是不能让轻视自己的家乡父老知道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所以在夺取了巴东郡之后甘宁一再怂恿张飞继续进军巴郡,才有了奇袭临江的这一幕。
甘宁的酒宴本就豪奢,再加上众人刻意巴结,无论宾主都是兴致极高,张飞最后也不胜酒力喝的酩酊大醉,大家才曲终人散。
甘宁强撑着醉意送走了宾客,才令家人打来冷水使劲的把脸洗了洗,然后回转了客房。
客房内本应酩酊大醉的张飞此刻却神情冷峻的端坐在那里,炯炯有神的双目里那里还有丝毫的醉意?
甘宁刚一进到屋内,张飞就问道:“那些张鲁的探子可是已经把消息放了出去?张鲁军真的会在夜里攻城吗?”
张飞这个人平时嬉笑怒骂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办正事的时候还是非常严肃的。
所以甘宁也肃然答道:“情报绝对不会有错,这些江贼和我自小相交已经近二十年了,有生死与共的情义,是绝不会骗我的。”
张飞闻言心中高兴,笑道:“我本是极为踌躇,奈何这张鲁居然赶着前来送死,真是一个妙人儿!”
张飞确实是心里高兴,刘备和关羽、赵云、庞统等人正在江夏一带和孙权的兵马激战,虽然数次都是小胜,但却一直不能彻底消灭油滑的周瑜所部平息战事。
自己负责留守荆州,责任是相当重大的,要不是李异来降这件事战略意义实在是太大,自己怎么也不会冒险离开襄阳来到这里。
为了安全起见,自己留下了糜竺、简雍、夏侯纂、冯习等人辅佐刘封留守襄阳,自己只带着六千人马来取三巴地区。。
可是自己并不能长久离开襄阳,因为一旦消息外漏,糜竺、简雍、夏侯纂等人只怕是守不住襄阳的。
糜竺字子仲,乃是原来徐州的大富豪,僮客万人,货殖巨亿,为陶谦聘为别驾从事。
陶谦死后,糜竺力主迎接刘备接掌徐州,从那时起就一直忠心不二不离不弃。
吕布趁虚夺徐州后,刘备不得不转战海西,军资匮乏,糜竺竟然散尽家产倾囊相助,并把妹妹都嫁给刘备以表示自己的决心,使得刘备得以重整旗鼓。
后来曹操试图拉拢他,表奏他和他弟弟糜芳为官,但是糜氏兄弟都不就职,而是始终无怨无悔的追随刘备四处流浪。
所以说张飞对糜竺还是非常信任的,以他为主留守襄阳。
但是糜竺虽然雍容风雅、秉性纯良,却不善统军,一生都没真正统率过士卒,一旦有战事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简雍则是刘备的发小,为人风趣幽默,颇有机智,但是也不是一个统兵的料。
夏侯纂则是原来刘备手下大将夏侯博的弟弟,投奔于刘备担任豫州牧时,倒是有一些统军的本事,但是没上过战场,却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少。
这样的一种组合你说叫张飞怎么能放心呢?尤其是李归称帝以来自家和明国的关系有些微妙,所以巴郡的战事自然是结束的越快越好。
可是张飞亲自领兵到了这里才发现,情况和自己的想象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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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临江夜战 上
他知道益州之地多山,但是他不能想象巴郡地域竟然广大到这等程度、地势又是如此的艰险,与之相比,中原河北根本就不算有山。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速胜谈何容易,所以张飞在占据了巴东之后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不过现在张鲁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要是不好好把握那就太对不起老天爷的垂青了。
自己一定要在回师襄阳之前給张鲁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张飞留下张南守城,自己则和甘宁只带着八百精锐悄悄的来到了离城不到五里的一个小山坳埋伏。
安顿好军马之后,张飞和甘宁两人站在山顶,将身形隐藏在灌木之中观察动静。
到了晚间,只见张鲁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一眼望去人头涌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张飞见状对甘宁笑道:“张鲁不会用兵啊,带着这么多人搞偷袭岂能不走漏风声?”
甘宁连忙解释道:“其实张鲁派来的只有三千来人,倒也算得上精锐,又从水路来,行事本也算是隐秘。这些其他的人都是附近的信徒,不过是来凑人头罢了。”
张飞听完后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疑惑道:“没看到有什么精锐啊?你的消息会不会有误啊?”
甘宁忍不住笑道:“将军以为何等士卒才算是精锐?”
张飞想了想答道:“张鲁我不是很了解,但想来这等小人物麾下应该也没有明国军士、曹操锐士那样的悍卒,但是既然号称精兵,至少也要能做到令行禁止、队伍井然的才能算得上吧?”
甘宁微笑着摇了一下头,才小声解释道:“巴蜀地方,地形分散交通不便,彼此之间来往困难,所以虽然夷汉混杂纠纷极多但是一般战斗的规模都不大人数较少,所以交战往往是力强者胜,阵型什么的真的是少见的很。”
“所以巴蜀之兵虽然号称悍勇但是却大多不谙军纪,若不经过强力训练,作战之时多是凭借着一腔血勇却难以进行配合。”
“张鲁多年来躲躲藏藏,手下又多被刘璋斩尽杀绝,哪来的人和时间来培训所谓的精锐?”
“他的所谓精锐不过是相对常人更为狂热略通武艺一些罢了,自然不会入将军法眼。”
说罢甘宁遥指着一处张鲁士兵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张鲁军的主帅就在那里。”
这里已经是临江城边上,地势开阔也没有什么沟壑,虽然是夜晚但是因为是满月,所以能见度还是很高的。
张飞顺着甘宁指的方向远远看去,发现那是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粗粗看上去披甲的人并不是很多,似乎也没有成队列的矛手,队伍里还不时地有说笑之声传来。
这散乱的队形,这奇葩的配置,这散漫的态度,这,这真是骑兵冲刺的活靶子呀!
世间还有这等好事?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要防范骑兵突袭的吗?张飞略有些疑惑的看着甘宁。
虽然是敌对的一方,但是毕竟大家都是巴蜀之人,甘宁也很为这支部队展示出来的水准感到丢脸。
因此面对张飞疑惑的目光,他只能自我解嘲的笑道:“贼军嘛,能有这点水准已经算是好的了,当年百万黄巾军被官军杀得片甲不留,想来也是这样的原因吧。”
他这句话可说错了,面前这位一生中不知道和黄巾军打过多少次交道,深知黄巾精锐可绝不是这样的水准。
实际上大汉朝的精锐部队是怎么消失的?除了和鲜卑的作战里被意外消灭的那部分外,基本都是在和黄巾主力拉锯战时一点一点消耗掉的。
但是张飞也不想让好友感到难堪,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笑着对甘宁道:“兴霸,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们北地豪杰是如何作战的吗?今天正好有机会,你就好好看着吧。”
说罢张飞独自下到山坳下令骑兵上马准备随他出击。
这次张飞带来的骑兵并不多,实际上整个刘备军的骑兵都不是很多,但是这些骑兵基本上都是跟着刘备一路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师。
这次张飞带来的一共有三百余骑,统领是勇将白寿。
在张飞的带领下,三百骑悄无声息的除了山坳,来到了平地上开始排列成两个类似三角锥的阵型,而顶在第一个三角锥最前面的正是张飞自己。
在骑兵布阵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张鲁军的士兵看到了这里隐隐绰绰的似乎有人集结,但是他们自己本来也都是从四处乡镇集结而来,所以也丝毫没有起疑心。
但是随着骑兵的慢慢加速,有些张鲁军的士兵终于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虽然张鲁军确实阵容很杂乱,但是这般成建制的骑兵那是绝对没有的,顿时有些人就开始大叫了起来。
可是他们这种做法反而进一步引起了队伍的混乱,使得队伍根本没办法做出有效的应对,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其实也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对骑兵可怕的冲击。
这时张飞等人已经距离杨白的中军不到三百步了,张飞猛然发出一声巨吼,如同天上雷霆一般,浑然不似人声,竟然将这万军混乱的噪杂声都盖过去了。
而他身后的骑兵也都同时怒吼了一声,双腿一夹开始将马匹加速向着前面冲了过去。
即使是最训练有素的步兵,在面对已经正面冲击到面前的骑兵的时候都很难保证不崩溃,何况这些五斗米道的乌合之众?
张飞的长矛转动之间,一条条人命瞬间消失,但是更多的人并不是死在兵器之下,而是倒在了马匹的践踏之下。
他们临死前凄厉的叫声瞬间瞬间就将这里变得好像九幽之地一般。
无数的张鲁军士卒惊慌的四处逃窜,再也没有丝毫作战的想法,只想拼命逃离这里,离这些犹如修罗地狱来的恶鬼一般的敌人越远越好。
可怜这些人大多本是信道的普通百姓,被那些祭酒们所蛊惑来消灭心目里的妖人,那曾想真正的战场竟然会是如此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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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临江夜战 下
慌乱之中很多人本能的想要靠近杨白的中军,以祈求能得到这位大能的保护,却不知道这样做正好把自己送到了张飞骑兵冲击的道路上。
但是他们愚蠢的举动也意外的用血肉之躯迟滞了张飞骑兵的速度,一位剽悍至极的刀客瞅准机会踏着倒下人的肩膀猛然跃起向着张飞挥刀砍来。
这时张飞冲击的正爽,长矛刚刚洞穿了一个可怜虫的胸口,已经来不及撤回,只好倒拽矛杆来挡这一刀。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张飞只觉得两臂一颤,上好梨木打造的矛杆竟然就这样被来敌硬生生的砍断。
好在有这么一挡,这刀的来势也已经被迟缓,准头也已经偏了,砍在张飞的肩甲上只不过留下了一道白痕。
张飞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趁敌人身体落下之际猛然将断矛杆向敌人胸前打去。
那人的应变也真的是迅捷之极,竟然在这样绝难处理之际硬生生将刀撤回了胸腔挡住了这一击。
但张飞是何等神力!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身体倒飞了出去,落在人堆上没了动静。
不过此人的武艺之高实在是张飞生平罕见,要不是最后一下他没有意识到张飞神力如此超乎想象,只怕张飞一时还很难伤到他。
如此豪杰自然是让张飞见猎心喜,有心前去查看一下,但是骑兵冲击之际绝对无法停留,也只好遗憾的一冲而过。
不过这也是张飞这一路行来遇到的唯一一次称得上有力的反击,还是来自于个人的绝对武勇,而这并不能改变这一战的结果。
张飞抛弃断了的长矛不用,拔出来自明国巧匠打造的军中宝刀,横冲直撞来到了张鲁军中军的战旗之下。
但是任凭他再睁大眼睛,也没有看到有像主将的家伙,只好挥刀借着马冲击的力道将敌军军旗砍倒了事。
随着军旗的倒下,张鲁军已经彻底呈现了冰消瓦解之势,而白寿带着第二波骑兵使这种势头彻底再也不能被逆转。
眼见敌军阵型已乱,甘宁和张南也抓住战机分别率部从两面杀出。
眼见敌人如此众多,一些绝望的张鲁军开始抛下兵器投降,其他人见了立刻纷纷仿效,很快战场上就没有了还在抵抗的张鲁军。
见到战事告一段落,张飞连忙回到适才遇险的地方想要找到那名刀客,却哪里还能找得到,顿时感到颇有些遗憾。
这时甘宁赶来,一见张飞是纳头便拜,大声道:“今日能得见兄长天威,此生无憾矣。”
这话可不是拍马屁,确确实实是甘宁的肺腑之言。
你别看张飞破这支部队如砍瓜切菜一般,甘宁就是本地人如何不知道这些五斗米道信徒的难缠?
若不是张飞那犹如神魔般的威势彻底震慑住了他们,这些狂热的家伙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鱼肉。
但是面对甘宁的恭维张飞却没有丝毫喜色,而是叹息了一声告知了甘宁适才那一场恶斗,深深为不能结识此等敌手而遗憾。
甘宁想了一下,笑道:“我大概知道此人是谁了。”
张飞闻言大喜道:“喔,你居然真的认识此人?
甘宁笑着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想来他也不会认识我,但是我们却应该是彼此知道对方的。此人名叫阳群,乃是巴蜀一带有名的刀客,不曾想居然也会加入了张鲁手下。”
“此人十余年前曾北游汉中,却被汉中的氐族高手杨智所败,从此隐居销声匿迹,没曾想竟然是投了张鲁。”
“那一战的真实情况阳群没对人说过,不过据传两者相差不大,但是否真的如此我也不清楚。”
“杨智吗?就是那个以一敌四还打得李归等人两死两伤的杨智吗?”张飞听了不禁有些神往。
张飞生平没有什么爱好,其中与高手过招绝对是他的最爱之一。
但是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各地高手之间的了解其实是非常少的,很多传言也大多和事实真相相去甚远。
张飞这些年确实也算见过不少高手,但是名不副实的家伙更多,而能与他争锋的几乎没有。
在许昌的时候他最想和曹营的猛将典韦许褚等切磋,但是却始终都得不到机会,这也成为了他心中一个最大的遗憾。
这几年说书人这个行业迅速的风靡华夏大地,但是这个时代的人真心还不能创作这样庞大体系的文学作品,哪怕只是简单地做些改编也是天大的难事,所以无论哪里说书人讲的都是来自大明的原版故事。
而一些原本历史上默默无闻的人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享誉中华大地,而杨智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个,以至于现在好多人夸人勇武就是有项、杨之勇,项就是项羽,杨就是杨智。
张三爷就是一个最喜欢听说书的人,自然知道杨智是什么人。
但是张飞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因为他虽然也比较欣赏那个阳群,但是从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一幕张飞已经可以十分清楚的说对方是绝对不如自己的,无论是马上还是马下。
这样的人都能和杨智周旋?张飞不信。
忽然张飞想起一件传闻,顿时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低声问甘宁道:“氐人真的都很厉害吗?听说你当年也曾经和李归的那个氐族小妾交过手,觉得对方实力究竟如何?”
甘宁闻言脸色一紧,若是其他人这样问他他立马就要和对方翻脸,但是张飞这样问他他却不能不答。
因为他知道张飞并没有恶意,不过是因为对武艺太执着了所以真心的想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而已。
可是这真相让他又怎么说得出口?迟疑了好一阵他才一咬牙道:“我和窦婧在伯仲之间,若是性命相搏应该会是两败俱伤。”
张飞哦的一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相当的震惊。
甘宁的武艺他是十分清楚的,和自己相差绝对不多,而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归的武艺会比他小老婆差,那杨智究竟该厉害到什么程度?强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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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玄都胜景
甘宁不想再纠结这个无聊的话题,对张飞献策道:“现在张鲁军大败,我们趁势出击一定可以一举拿下江州的。”
张飞摇了摇头道:“江州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现在我军主力远在江夏襄阳空虚,我不能远离根本,而且李异等人在地方上的势力强大,其心叵测也不得不防。”
张飞话说到这,甘宁已经领悟,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于是再次献计道:“纵然不取江州而回,也必须攻下枳县再作打算,那里地势险要,乃是兵家必夺之地。”
张飞其实并不看好现在继续进兵,毕竟自己就这么多人,凭借伏击才打了张鲁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张鲁军已经知道厉害了,傻了才会和自己野战,必然是死守每一处隘口城池,所以以自己等人目前的兵力是绝对难以顺利获胜的。
但是张飞也清楚甘宁乃是心高气傲之人,若是一再拒绝他也不好,倒不如让他自己试一试。
所以张飞干脆留下甘宁驻守临江,并把除了自己的本部精锐外所有的部队都留给了甘宁,许其便宜行事。
甘宁大喜,他本来也不想和张飞一起进军,那样怎么能体现出自己的水平呢?
在张飞回襄阳后,甘宁立刻将所有俘获的张鲁军都强行编入部队逆流而上来取枳县。
果然不出张飞所料,吸取了教训的杨白等人据城死守,有了坚固的城墙作为依托,这些五斗米道信徒们的狂热得到了充分发挥,任凭甘宁如何用计也无法攻入城内,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这样一来刘备占据了巴东郡,冯英占据了巴西郡,张鲁据守巴郡,三方暂时都无力再起兵戈,而刘璋也老老实实的呆在蜀地不动,益州一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和平局面。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种景象只是暂时的,当北方巨人动起来的时候,一切终将见个分晓。
初春的子午古道,冰雪尚未完全消融,虽然经过了明人十余年来孜孜不倦的修整,但是依然道路坎坷,并不十分利于来往通行。
只不过这条路对于很多明人来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当年他们正是从这里汇入了南下的滚滚人流从而彻底的扭转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除了大宗货物的转运,许多喜欢怀旧或者是探幽的明人来往于汉中长安的时候还是选择这条路,图的就是一个心情。
但即使是这样,相对于其他连接汉中、关中的主要道路,这条路上依然可说是人烟稀少的。
不过今天可不一样,足有六千人的黑压压的军阵进入了这狭窄的山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蜿蜒的长龙一样,顿时吓得原本在山谷内的飞禽走兽跑的踪影皆无。
入谷三十里后,这支部队终于停了下来扎营休息,在一片忙碌之中,数十人悄悄离开了队伍向着路边的一座山峰进发。
“故人昔隐东蒙峰,已佩含景苍精龙。故人今居子午谷,独在阴崖结茅屋。屋前太古玄都坛,青石漠漠松风寒。子规夜啼山竹裂,王母昼下云旗翻。知君此计成长往,芝草琅玕日应长。铁锁高垂不可攀,致身福地何萧爽。”
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低声的吟诵着山脚下一块巨石上的诗句,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他轻轻的摩挲着巨石,忽然低声问边上的一个须发皆白的中年人道:“这首诗真的是父皇为我母亲所写的吗?”
那中年人坚定的回答道:“是,是我当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绝无虚假。”
原来这少年竟然是当今大明的皇太子李顺,而他身边的中年人则是他舅舅、虎牙将军窦盛。
听了窦盛的话,李顺那略显稚气的脸上表情略微显得有些奇怪,远远望去不知是喜是悲,过了好一会才绕开巨石向前走去。
巨石右前方,隐约着黄瓦翘角的建筑。走过小桥,沿着狭窄的泥沙路往上走,斜坡靠山溪一侧,山坡上则是一袭出乎意料的建筑,略显小巧玲珑,就是悟道观了。
据说当年李归远离村子里的凡俗气息,在这里不眠不休的体悟了天道,开创了明教的源流。
占据长安之后,有些恋旧的金沙部落族人重新回到了昔日所居之地,兴建别墅以为休闲之处,其中的几个李氏族人就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小小的道观,这就是悟道观了。
明国制度,道宫乃是朝廷所立,私人任你富可敌国也是不能建造的,更不谈拥有。
但是道观却是人人可建的,只不过主持的人必须是朝廷认可的道者才行,而且道观只能建在山上,同时得承担起保护所在山头植被的责任。
而道观的规模由主持的道者级别来决定,有着极为严格的等级规定,是不能随便僭越的,至少是在这大明开国律法严格的时代确实如此。
虽然对道宫的管理要求都极为苛刻,但是却依然挡不住形形色色人物对在大明这个如日初升的强大帝国传教的热情,所以现在大明境内这样的道观可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建立了起来。
尤其是在这号称秦、汉、明三代龙兴之地的秦岭,道观可以说是星罗棋布,风格迥异,好像世界文化博览会一般。
不过悟道观与其他道观还是不一样的,一是它是极少数的明教道观之一,二是它拥有三件宝物:观外的李归诗刻、关内的悟道石和毕舒捐献来的千里镜。
这些稀罕的东西自然会让一般的游客趋之若鹜,但是这一行人却并没有想前去瞻仰一下的兴趣,而是直接绕过了悟道观向上而去了。
从悟道观向西走几十米,就钻进了箭竹丛,然后山越来越陡,有时候只能紧篡着小灌木,贴着崖壁撑过只容半只脚板的绝壁,蛇行着爬上峭壁。
爬出一条石缝,就到了一处胜景。
十来平方米的圆形山顶,对着周边的高山峻岭环视一周,再俯视山下显得更加袖珍的悟道观,任你如何胆大之人都禁不住都要缩回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