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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上云山     热血残汉txt下载     热血残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传奇 二

    郭家是一个胡化严重的汉人家族,虽然并没有什么人在朝中为官,但是却拥有一支两千多人的强劲部队。

    在檀石槐在世的时候,郭家曾经风光一时,他们多次带领鲜卑大军侵袭汉朝的边界,从而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而汉朝的边境官员大多被他们收买,同时也无力报复于他,最后郭家成为了肤施的主人。

    但是檀石槐死后郭家的处境就有点不妙了,内乱不已的弹汗山王庭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保护他们的能力。

    只不过鲜卑各势力内斗的厉害,而外族一时还不知道鲜卑的虚实,所以没有人敢动他而已。

    现在见到来势汹汹的张辽和匈奴人的联军,郭家顿时慌了神。

    面对这样的强敌单靠郭家肯定是打不过的,而投降也不是能接受的选择,看看张辽在高奴的所作所为,郭家自然明白张辽打的是什么心思。

    病急乱投医,郭家立刻派人向美稷输诚,向他们陈述了利弊,请他们出兵共同对抗张辽和于夫罗。

    他们的做法取得了成效,美稷的匈奴人立刻做出了反应,不仅结束了内斗,还和中部鲜卑的扶罗韩结盟,一起南下迎战张辽和于夫罗。

    这时得到消息的梁习虽然生气,但还是想方设法给张辽派来了六千人的援军。

    当然了这不可能是久战疲惫的明军主力,而是主要由鲜卑降人组成的援军,此外还有在河内移民里选拔的两千老兵。

    在这些河内人里张辽还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老相识,就是原来吕布手下的一员悍将曹性,不禁大喜过望。

    原来当初吕布败亡时,部队离散,曹性就带着部分河内将士逃回了家乡。

    在河内变乱之际,一直仰慕李归的曹性趁机鼓动乡人追随自己前往河东,跟随他一起渡过黄河的多达五万人。

    因为这个功劳他被直接任命为了都尉,成为了这支河内人为主的军队的首领。

    得到了支援,张辽率军渡过了肤施南边的平水(大理河),在这一马平川的平水平原和南下的草原各部联军迎头撞在了一起。

    这时的肤施城外,草原联军的营地绵延几乎长达二十里地。

    除了美稷的匈奴人和扶罗韩的部队外,还汇聚了从朔方郡、西河郡、云中郡等地赶来的西部鲜卑、匈奴杂部、羌胡各部,总兵力达到了三万多人。

    而一手促成此事的就是当初参与政变的两位匈奴老王,他们告诉草原上的部族,汉人又回来了。

    这一次是李归的明人部队,他们是汉人里最残暴的一支,各部族要想保住自己的土地,不做奴隶,就要团结起来,把汉人再打回去。

    要让他们再也不敢窥视大家的土地和财富。

    而有些从关中、凉州逃来的羌人也证实了这些言论。

    李归袒护汉人,不但禁止各族以汉人为奴,就连劫掠汉人也不允许,这让这些早已经不知道生产为何物的人可怎么活?狼不吃羊那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而且在他的统治下,各族都要劳动和交税,还禁止自由流动。

    这更不是这些习惯了自由的抢劫生活的关中羌人所能适应的。

    而草原上这些胡人各部族之所以群起相应,也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兄弟情谊,而是因为漠南贫瘠,要是真的靠合法贸易而不是抢劫,各族的生活都太过艰难。

    所以偶尔南下抢劫一下汉人也是补贴家用的惯常做法,何况汉人奴隶还是各部重要的生产力,以前的汉人朝廷对此可是不闻不问的。

    现在李归进军北疆,要是把关中的那一套拿到草原上来,这不是打算挖了各部的命根子吗?

    所以大家都赶到这里,决心把李归伸到漠南的手再打回去。

    至于说干脆大家直接南下关中将李归彻底干翻,大家倒也真没有这个勇气。

    无论是张辽还是于夫罗都没有料到对方能集合这么多人,自己这一方只有不到两万四千人,兵力上明显要比对方少很多。

    而从战斗力来说,张辽他们也同样不占优势。

    于夫罗有四千匈奴精锐,但是两个老王也带来了七千多真正的匈奴战士。

    张辽的部下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曹性的部下也不是什么精锐之师,其余剩下的几乎全是鹿结部的降卒。

    唯一的优势就是张辽这边只有两家联合,而且配合也比较默契,而对面的联军是十余个大小势力的集合体,难以迅速形成合力。

    张辽临危不乱,利用明军在土工作业上面的优势,立刻下令拆下大车建立简易的防守阵地。

    而联军指挥的混乱也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直到他的阵地构建好,联军也未能发动哪怕一次像样的攻势。

    见到敌人的指挥竟然是如此的混乱,大大的鼓舞了张辽全军的士气。

    当草原联军里的北地胡终于开始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的时候,张辽立即派出了麾下的鲜卑骑兵出击迎敌。

    急于在新主人面前表现自己的鲜卑人面对这些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的杂胡,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攻击力。

    才几个照面鲜卑人就将北地胡杀的大败,让他们在留下了四百多具尸体后落慌而逃。

    首战告捷,张辽可不会就此罢手。

    他下令将敌人的尸体拖到阵地前面,扬言要以之为食,这令联军各部落既是惶恐又是愤怒,终于在匈奴老王的指挥下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一时战场上箭如雨下,刀剑相交,凭借着人数的优势,草原联军渐渐占据了优势。

    但是张辽军依托车阵,在全军退到防线后方之后,不断的用强弩射杀敌人骑兵的马,破坏了敌人的骑射行动。

    不仅如此,他还趁敌人疲惫的时候,不断的派遣小股骑兵寻找联军的薄弱之处突然出击,在损失的交换比上反而是大占上风。

    到了夜间双方不得不罢战休兵,草原上倒也不惧怕对方夜袭,因为在古代,夜袭实在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事情,无论对于被袭击者还是偷袭者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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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传奇 三

    第二天一早,双方又开始了从小规模接战到混战的升级。

    周而复始,这样的战斗一连持续了三天,无论是草原联军还是张辽所部都是疲惫不堪,而且双方的箭矢也都消耗严重,逐步难以为继。

    张辽军的军粮本来带的就不多,在这样强度的消耗下更是已经所剩无几,一狠心,张辽下令杀马为食以节约粮食。

    这时于夫罗的手下有点顶不住了,有些人劝他不如带领匈奴兵自行突围,保存这点实力以求日后能东山再起,但却被于夫罗断然拒绝了。

    于夫罗对手下说道:“这一次我们要是抛下友军独自逃走,以后哪家势力还会再与我们结盟?而大漠上又有哪一位豪杰会看得起我们?”

    “大丈夫宁愿斗死在战场,也不能做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

    “何况现在敌人的日子就好过吗?现在的形势就像是两只老鼠在地洞里争斗,谁先退让谁就会一无所有,只有敢于搏命的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在随后的战斗里,无论战斗多么激烈,于夫罗不顾年老体弱,始终战斗在第一线,绝不避战推诿。

    尤其是有一次,张辽亲自带部队出击,却被鲜卑人算计包围不得脱身。

    危难之际,于夫罗亲自带着数百匈奴近卫杀入敌阵,与张辽同生共死,最后终于杀出了重围。

    这一战之后,张辽对于夫罗是感激涕零,对匈奴人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而这一层关系,在后来的历史进程里给匈奴人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随着战斗的日益激烈,事情的发展就像于夫罗判断的那样,草原联军终于先顶不住了,因为他们的内部发生了严重的问题。

    第一,这些天的战斗里各部落战死的人不下五千人,很多小部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毕竟像这样彷如绞肉机般的残酷的战斗在草原上是不多见的。

    第二是今年春天的气温实在是太寒冷了,期待中的温暖不仅始终没有到来,反而迎来了一次罕见的春季降雪。

    张辽所部士兵本身的衣服就比较抗寒,又可以借助于营寨的帮助还能勉强坚持。

    而草原联军的多数部落并没有做好面对这预料之外的严寒的准备,损失惨重。

    纵使人还能想办法继续坚持,但是携带的牲畜不能坚持啊,冻死者不计其数。

    第三是这么多的部落混在一起,有些还本来就有些宿怨,大小冲突自然是不断的发生。

    而物资的缺乏则激化了这种矛盾,甚至有大部落强行合并小部落的事情发生,不少部落见到这种情形都开始萌生退意。

    第四是大部落之间为谁该出多少物资也是争执不下,而原来答应出大部分物资的匈奴人习惯性的开始反悔。

    实际上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全力承担这次作战的消耗,只不过是忽悠这些人前来消耗明人大军的实力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联军的进攻自然是越来越弱,尤其是在匈奴主力和西部鲜卑之间的几个小部落,几乎每次作战都是一触即溃。

    这个变化被勇将曹性发觉了,他对张辽说道:“现在敌人的战斗意志已经十分不足,如果给我一支千余人的精锐夜袭,一定可以重创对手。”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彻底的丧失战斗意志,到时将军带人随后掩杀一定可以大破敌军。”

    张辽听了曹性的话有些意动,但是他的兄长张泛、大将杜长坚决反对这个提议。

    张泛说道:“能在草原上动员起这样规模联军的人必然是有着极强能力的人,现在交战才不过三日,就算是遇到了再大的困难也还是可以加以掩饰的。”

    “而现在敌人轻易地就将这样大的漏洞展现在了我军面前,莫非其中有诈?”

    “现在将军以寡敌众扼守住了北岸的要地,使得敌人进退两难,正是应该坚持下去的时候,等到梁都护的大军到来之后内外夹攻,敌军自然瓦解。”

    杜长也劝张辽道:“现在双方血肉相博,我军固然难以承受,但是草原人就能承受吗?”

    “我军损失了大不了再由关中、河东补充人力,很快就可以卷土重来,而草原上的这些部落只怕就要亡族灭种了。”

    “只要我们就这样坚持下去,敌人必然生变,胜利唾手可得,又何必弄险?”

    曹性反驳道:“都护的大军远在廉县,又缺乏精锐,未必能及时赶来。”

    “退一步来说即使都护的大军及时赶来了,长途跋涉之下万一有个闪失,则全军必然丧失斗志,到时大家只怕都要葬送在这平河边了。”

    张辽细细思量了一会后毅然说道:“现在我军箭矢耗尽,攻防之间都是肉搏,而我军人数与对方相差很多,只守不攻实在是难以持久。”

    “今夜就由兄长守寨,我与曹都尉率五千精锐出击,就算真的是陷阱也要崩掉他们的牙。”

    张泛、杜长虽然依旧不同意,但是终究是不能使得张辽回心转意,只好去尽可能的做好准备工作。

    不料到了黄昏时分,居然再次下起了大雪。

    这时就连曹性都开始犹豫了,唯有张辽高兴地说道:“大雪弥漫,道路难行,敌人也一定想不到我军会在这个时候出击。”

    “而且这样一来敌人一处被攻打,其他的部族即使是想要增援也十分困难,正好可以被我军各个击破。”

    于是张辽亲自挑选了两千名没有夜盲症的敢战之士,将从河东带来的烈酒全部于将士分享。

    而后每个人都卸去盔甲,只带两把环首刀,其中又选三百人,皆是臂长力大之人,各腰别十把手戟。

    在张辽、曹性的带领下,他们不顾风雪毅然冲进了黑暗之中。

    得到消息的匈奴大将韩拔零也同意张辽的看法,在征得了于夫罗的同意之后和呼厨泉一起带着一千勇士追上了张辽加入了张辽的队伍里。

    在韩拔零的建议下,张辽改变了目标,也不去别的地方,直扑匈奴本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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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传奇 四

    一路上风雪漫天,将士不断的摔倒,有百余人受伤难行,张辽只能命他们自己设法返回大营。

    但是有深谙草原气候的韩拔零等人作为向导,他们终于还是成功的来到了匈奴大营。

    匈奴大营的一切让张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发现营地里居然连卫兵都没有。

    张辽对此自然是大喜过望,立刻带人打开寨门,直扑中间最大的帐篷。

    直到离帐篷不到百步方的时候,才有匈奴人发现敌人来犯惊叫起来,但是这时风雪声太大,真正反应过来的匈奴人并不多。

    曹性一马当先抢进了大帐,大帐里倒是火炉熊熊,十分温暖,数名匈奴贵人正在饮酒。

    见到有人闯了进来,他们正要呵斥却发现是汉军到了,连忙起身想要拔刀反抗。

    但是哪里还来得及,曹性快步上前,将其中衣着最为华贵之人一刀砍到,而其他的贵人也都被一涌而入的明军一一杀死。

    这时帐外也是杀声震天,无数的匈奴士兵在睡梦里惊醒,措手不及之不是被一一杀死,就是向呼厨泉表示了臣服。。

    一直杀到天色将要破晓,张辽才带着部下开始撤退。

    虽然他们都已经十分疲惫,但是一路上互相扶持,再加上草原其他各部的人虽然都被杀声惊醒但是果然都不敢出战,张辽等人最终还是成功的回到了大营。

    这一仗李归军除了路上受伤未能返回大营而冻死的数十人之外,只伤亡了数十人,而割下的匈奴人的右耳朵就有两千多个,可谓是空前的大胜。

    要知道匈奴人那可是曾经的北方霸主,即使是落魄的现在战斗力也绝对不是普通的羌胡小部落可比。

    前几天只因为想让别人送死未尽全力,没想到今天反而被张辽一战给端了老窝。

    而于夫罗看着这满地的匈奴人的耳朵,心里异常复杂,这些人虽然都是参与叛乱的叛徒,但毕竟都是匈奴的勇士啊。

    第二天,大雪终于停了,匈奴大营的惨状也终于大白于天下。

    因为跟随而来的草料缺乏,让这些习惯以携带牲畜为食的草原各部早就难以为继。

    如今再看到作为主心骨的匈奴人遭受了如此重创,联军瞬间就此瓦解,而带头逃走的恰恰是这次行动的召集者匈奴老王。

    他们的逃跑也宣告了这场大战的结局,其他的部落见到匈奴人跑了,那还打个屁啊,也全部都跟着逃跑了。

    于夫罗见状,立刻顾不得行军困难,带着自己的手下追了上去,终于在肤施城南不远处追上了逃跑的匈奴部众。

    在连续数次的小规模试探和几次威逼利诱之后,匈奴的残部近三千多人归顺了于夫罗这个正统的匈奴单于。

    这一下于夫罗可谓是赚的盘满钵满,爽翻了天。

    三千多真正的匈奴族战士,已经和现在于夫罗手下的匈奴战士人数持平了,大大增强了于夫罗控制部落里那些归化的异族战士的能力。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于夫罗终于成功的在美稷那伙团结一致反对自己的叛贼身上打开了缺口。

    这样一来于夫罗一手拉着李归的虎皮做大旗,一手向背叛的族人展示了自己的宽容,软硬兼施,极大地动摇了美稷王庭那些人决战到底的意志。

    而疲惫的张辽军一开始并没有参与追击,而是赶紧打扫起了战场,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虽然没有能俘获什么敌人,但是却获得了数万只牛羊,极大地缓解了粮食危机。

    不仅如此,在扶罗韩的营地,张辽还意外的找得了一个鲜卑单于的大印。

    虽说这玩意屁用没有,而且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扶罗韩身上会有这个东西,但是不妨碍这是个宣传的好噱头啊,就算拿到史书上也可以记上一笔。

    大获全胜之后,张辽和于夫罗开始围攻肤施。

    肤施的郭家在此经营很久了,该城的外面设有一道木城墙,里面设有一道土城墙,不是十分结实但是十分高大,防守算得上相当严密。

    但是这种严密也是看对谁来说,见惯了中原易守难攻的雄城,这样的小城还拦不住张辽。

    在绕城一周后,张辽就想到了破城的办法。

    没有复杂的云梯,也没有高大的井阑,张辽直接下令攻城兵士先用弓弩仰射,击退城上守兵,随后用火烧毁了木城。

    而后他亲自率领精锐持弩弓、操长戟冲入了木城内,将来不及撤走的敌人杀的干干净净。

    紧接着士兵们清除木城打开了数条巨大的通道,两个巨大的形似云梯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无论敌我,战场上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这两个庞然大物身上。

    对于明人攻城器械的精良守军也是早有警惕,土城上的守军根据云梯的行动,立刻迅速的集中到了两个对应的地点坚守。

    这时张辽却拣选了千余名勇士迅速接近土城,四面架梯,缘梯登城,很快就攻上了城头。

    这时守军才如梦方醒,但是大势已去,明军源源不断地攻上了城头。

    实际上那两架所谓的云梯根本上就是一些大木头堆砌而成,并无丝毫的作战能力,起的就是一个声东击西的牵制作用。

    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本就斗志低下的守军迅速溃败,从北门蜂拥而出,但是又被匈奴兵一路追杀几乎没有能逃脱的,郭家家主的头颅也被匈奴人割了下来。

    这一仗的胜利本在意料之中,战胜一个无太多城池攻防战经验的土豪也不是什么太过值得夸耀的事情。

    但是张辽在这一战里表现出来的指挥艺术,却还是让无论他的手下还是匈奴人都大吃一惊,开始重新认识这个被讥讽为屡战屡败的将军。

    张辽心里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直到此刻他的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这次突然北上完全是他自己个人的主张,实际上是违背了李归的战略安排的。

    但是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一味的好大喜功,而是出于他对并州异族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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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传奇 五

    并州的异族实际上已经都不完全是游牧民族了,或多或少都有些汉化的倾向,很多人干脆开始转化成为了农民。

    这些人并不会像李归想的那样来去如风,而是会尽可能的保卫自己的家园。

    而这些人合起来的力量不小,一旦让他们彻底的整合起来,就算是李归亲自带领明军主力前来也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

    所以张辽的想法就是以快打慢,在他们联合起来之前就将他们彻底打服,让他们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这样一来自己才能整合这些部族的力量,从而吸引并州乃至整个北地的豪杰前来依附,迅速的打开漠南的局面。

    李归那一套做法在张辽看来其实是不适合漠南的,这么辽阔无垠的漠南地区,一口一口吃要吃到什么时候?

    而一个一个部落的征服也是根本不现实的,李归能全数俘虏鹿结部在张辽看来运气起了很大的作用。

    何况他张辽是来这里捞取功名的,不是来和这些人比耐心。

    对于这些只知道拳头大的异族,又何必费心劳力的去安置他们?

    服从的就用,不服的就杀,只有死了的异族才是好异族,这就是张辽的基本看法。

    当然了,这异族两字里面现在是不包括氐人和汉化的匈奴人的,就连想都不可以,这个红线张辽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

    但是要想做到这一点单凭张辽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忽悠了匈奴人。

    于夫罗做梦也不会想到张辽其实根本就没有得到李归的授权,谁又能想到张辽能这么胆大妄为呢?

    好在李归为张辽背了书,他派人给张辽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最后一次。

    而梁习也没有怨恨张辽的独断专行,反而给他派来了援军。

    这些支持是信任,是宽容,更是压力,所以张辽告诉自己这一次自己决不能输。

    他亲冒矢石拼死作战,固然有他自身勇猛的一面,也因为他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好在他终于还是成功了,肤施一战之后,草原各族暂时失去了再次联合起来的任何可能,而通往美稷的大门也就此敞开了。

    大军在肤施修整了几天之后,就滚滚北上,兵锋所指所向无敌。

    先是现在榆林附近的龟兹王主动去掉了擅称的王号,肉坦出降。

    而后是谷罗城一带的匈奴部族叛离了美稷王庭,直接投向了于夫罗这一边。

    面对来势汹汹的于夫罗和他的明人帮凶,美稷王庭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自叛乱首领须卜骨都候死后,美稷王庭就没有了真正的掌权者,由几个老王联合执政。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政好执的,匈奴各部早已经是四分五裂各行其是了。

    而四分五裂的匈奴人也无力维系自己昔日草原霸主的名头,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强大的鲜卑部落的附庸。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和亲,这可不是汉人的专利,大量的匈奴贵女被嫁给了鲜卑贵族,像拓跋部的首领拓跋诘汾就是娶了匈奴女子,生下了拓拔力微。

    而曾经的得力打手屠各部也早已对美稷王庭置若罔闻,何况屠各部自己也是分崩离析,不复成为一个整体。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本来一直咄咄逼人的鲜卑现在内部的混乱比匈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名义上合法的单于也没有了。

    再加上177年汉军的大举出塞,虽然失败了但也让鲜卑感受到了大汉朝的实力,做事也不得不收敛一二,南匈奴才得以苟全到现在。

    现在面对统率大军滚滚而来的正统单于继承人于夫罗,美稷已经没有独自对抗的实力,而无论是屠各部还是鲜卑人都对此保持了沉默。

    最后,三个老王准备秘密率部南下投靠并州刺史高干,这个世上唯一敢于正面对抗那个传说中的男子的恐怕也只有袁绍了。

    但是他们的计划没有安排好,被另外的两位老王知道了。

    本来同样是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这两个人既有被牺牲的愤怒,又有被抛弃的绝望,一怒之下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当南下的匈奴部众来到湳水和大河交界的河曲一带的时候,却发现于夫罗的大军早已等待多时了。

    没有太多激烈的战斗,匈奴战士们就选择了回归正统单于的麾下,他们献上的礼物就是那三位老王和他们家人的头颅。

    看到大仇得报,仇人全家尽皆授首,于夫罗哈哈带下,阖然而逝,就此结束了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

    他终于坦然地走了,可以在地下无愧于历代祖先的大声道:“我复兴了匈奴,没有成为匈奴的末代单于。”

    眼看兄长倒在了毕生心愿即将得偿的前一刻,呼厨泉一时竟然不知是悲是喜。

    当流落平阳多年的王庭终于重新踏进美稷的时候,单于宝座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呼厨泉。

    这个重新统一的匈奴王庭实际上和以往的匈奴王庭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是在护匈奴中郎将最跋扈的年代,虽然匈奴的单于的废立都受制于人,但是匈奴人还是自由的。

    这种自由体现在自成一体的经济体系和独立的部队指挥权,以及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

    但是这些在呼厨泉这一代彻底的终结了,因为呼厨泉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来自平阳的匈奴人早已经习惯了秦州的生活,他们只喝热水,爱吃美食,甚至贵族们上完厕所都习惯于用草纸来擦屁股。

    这些东西地处荒凉的漠南地区的美稷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独立提供的。

    稳定的粮食供应,没有白灾的冬天,不必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是每个部落里的贫苦牧民都向往的。

    这些东西地处寒冷的漠南地区的美稷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独立提供的。

    要想对抗强大的鲜卑人、乌桓人乃至丁零人,没有强大的军队是不行的,这就需要优良的战马、锋利的武器和坚固的铠甲。

    这些东西是技术落后、地方狭小的美稷无论如何也无法独立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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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传奇 六

    呼厨泉清楚的知道,面对即将到来的袁绍和李归两大巨人之间在北地的殊死争斗,匈奴人想要独善其身根本就不可能。

    自己虽然没有兄长那股坚韧和睿智,但是却知道匈奴帝国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还了。

    除非中原出现沧海桑田般的巨变,否则匈奴人最好的出路就是依附于强者苦苦求存。

    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独立自主,那么为什么要背叛最富有也最真诚的伙伴呢?

    所以在简单的完成了对美稷的整合事务之后,呼厨泉就派出使者前往长安向李归彻底的表示了臣服。

    不是向大汉,而是向李归个人和他的后代,表示了彻底的臣服。

    作为彻底臣服的标志,呼厨泉愿意接受李归派人来指导指挥美稷的军队,按照李归的统一部署参与任何一场战斗,绝不推脱。

    对于呼厨泉居然如此的上道说实话李归有点出乎意料,这样一来对匈奴人的处置倒是需要谨慎了。

    毕竟在没有现代化的通讯条件之前,在人口稀少的现在,即使自己成功的实现了初步的工业化,也难以彻底的有效控制漠北草原地区。

    这样一来一个能够适应草原作战也愿意到草原作战的得力附庸种族确实是非常必需的。

    既然怎么都要有这样一个或者多个部族,那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利用已经配合的非常默契的匈奴人呢?

    虽然有些人担心匈奴人一旦强大就会反噬,但李归认为这是控制是否有效的问题,当你自己失去了控制对方的威慑和手段,每个部族都会反叛的,无论之前它是否有过辉煌的历史。

    就这样,一种新型的介于藩属和直辖之间的管理体系产生了。

    匈奴人保留了一定的游牧特性,但是他们的流动性比较小,到了冬天他们会回到美稷、云中一带过冬。

    来自明人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使得他们可以保持着历代游牧帝国难以想象的生活水准,为他们则为明人提供优质的骑兵兵源。

    这些匈奴骑兵不再以一个整体加入帝国军队,而是以个人的形式加入。

    匈奴人不得训练除了骑兵以外的任何兵种,也不能拥有制造兵器和体制用品的作坊。

    生活上的完全依赖和兵种结构的极度单一让他们失去了背叛帝国的能力,从而最终完全成为了帝国的一个有机部分。

    在以后的数百年里这种模式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运转,而这种模式的成功也成为了帝国在处理力量难以控制的特殊地区的标准处理办法。

    不过以后的发展进程现在的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只会选择他们能看到的。

    随着协议的签署,匈奴王庭的危机彻底的过去了,单于的血脉得以延续,安全有了保障,生活大为改善,这令几乎每个匈奴人都感到满意。

    至于在草原上自由生活的自由,谁在乎?

    在成功的帮助呼厨泉重返美稷登上单于宝座之后,张辽的军队就暂时停留在了美稷进行修整。

    匈奴人在明人的扶持下东山再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漠南北。

    面对即将展开的新一轮势力大洗牌,每个势力都不得不反复衡量自己将要作出的决定,因为这关系到部族的生死存亡。

    很快步度根和扶罗韩就决定暂时不与明人和匈奴人硬拼,而是将部众迁徙到了雁门和太原一带,与并州刺史高干合兵一处。

    而轲比能的地盘本就在代郡一带,现在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不要离明人太近,以免招来不必要的损失。

    而乌桓人、丁零人更是远离这里,避开了明人咄咄逼人的锐气。

    而小的部族和汉人坞堡则大多数选择了臣服,至于其中有几分真诚那就不知道了。

    在整个河套一带,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大一点的势力了,那就是占据了后套草原的鲜卑拓跋部。

    别人可以远离,他们不可以,因为他们的根已经扎在了这里,他们该何去何从?

    阴山之南,一处潺潺流水边,是一座小小的山阜,算不得雄伟,却也有几处清澈的泉眼。

    有了水的润泽,到处是草木青翠、鸟语花香,完全不同于塞外他处的荒凉。

    稍远处,又有一条清澈的大河蜿蜒流过,阳春时节,两岸菜畦碧绿、虫鸣蛙唱,宛若江南般的田园风情。

    在小山的最高处,几颗苍劲挺拔的古树迎风而立,让上面的那座小亭若隐若现。

    站在上面,向西俯看,无尽的羊群、晚归的牧民及黄昏时分的袅袅炊烟,尽收于眼底;向南远眺,平野漠漠,靠近地平线的尽头,有黄河如练,蜿蜒东流;向东北回望,阴山青黛,巍峨绵延。

    小亭子里的一个少年一个中年,两个人身居其间,看着这无边的美景,皆是沉默不语,心情的反反复复之间仿佛不知经历了多少无常的世事。

    眼见夜幕渐渐低垂,从人们点亮了牛油巨烛,好让两人能继续畅饮。

    只是两人的心情都是无比沉重,纵然是美景在前、美食在侧,也难以抵挡心中无尽的悲伤。

    那二十余岁的少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潸然流下,哽咽着说道:“父亲耗尽毕生心血,才使族人得以在此处安定下来,安能轻易就此舍弃?”

    “我年幼德薄,情愿将大人的尊位让与兄长,只求兄长能在明人面前周旋一二,为大家找一条活路。”

    那中年人轻轻地笑了一下,神情之间满是寂寥。

    过了一会,他才悠悠的说道:“怎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明白呢?任何计谋也好,交涉也好,都不能离开实力作为支撑。”

    “现在我们的实力和明人相差太远,而明人又看中了这个地方,这就是现实。”

    这个中年人正是拓跋匹孤,而他对面的青年就是他的弟弟、现在拓跋部的大人拓拔力微。

    拓拔力微愤然站起身道:“那为何匈奴人就可以住在美稷,而我索头人就必须离开家园?这岂不是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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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传奇 七

    “匈奴人能做的我索头人一样可以做,匈奴人的刀锋利我索头人的刀也一样可以杀死人,请兄长回去告诉明人,我们宁愿战死,也不会自己像狗一样逃离这里。”

    看着拓拔力微挺拔的身形和坚毅的表情,拓跋匹孤心头暗自感叹。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年轻气盛,这样的充满幻想,只是那样的时光早已经一去不复还了,多年的颠沛流离让他早已经学会了面对现实。

    奋战到底?那也得具备即使不能打败敌人也得至少能打痛敌人的力量才行。

    他淡淡的说道:“贺赖氏、须卜氏、丘林氏、破六韩氏、宿六斤氏都在前几天派人向廉县表示了臣服,王家和刘家也已经集结了全部的家丁。”

    “明人的使者就在他们那里,这一点我知道,你也知道。”

    “匈奴人的两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从关中来的物资连绵不绝,而这些只是明人伸出来的一只手而已,或许连手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根手指头而已。”

    “你若是执意和明人作战,无须宁愿战死,因为死是唯一的结局。”

    拓拔力微擦干了眼泪冷笑了一下,说道:“那又怎样?北边是什么样的情况难道兄长你还不知道?部族到了那里一样是死路一条。”

    “东去也没有可能,我们打的过步度根还是打得过轲比能?西边则是万里流沙,既然一样是死为何不死的光荣一些?”

    拓跋匹孤伸出右手摇动食指,这个动作是明人独有的,不过拓跋匹孤觉得很酷也就学了过来。

    也不对,拓跋匹孤暗自想到,老子现在就是明人啊,合法在籍的,什么叫学啊?

    他收回四处乱跑的思绪,笑道:“万里流沙?怎么可能?这个沙漠最多不过数百里,在沙漠的那端是高耸入云的天山山脉。”

    “越过水草丰美的天山草场,是一片无比丰美的巨大草原,有七条大河将它日夜浇灌。”

    拓拔力微闻言万分惊讶,说道:“还有这样的好地方?那明人为什么要来漠南而不是去将那里抢过来?”

    拓跋匹孤答道:“因为那里距离中原实在是太远了,而漠南却离中原很近,而且换做你你愿意要整个汉地还是一片草原?”

    这是个几乎无需比较的问题,答案实在是太过明显。

    顿了顿,拓跋匹孤又道:“何况明人并不是没有动手的打算,他们已经派人去了。”

    听了这话拓拔力微就像是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破灭了,他怒道:“我要是能和明人争锋,何不干脆在这里一决雌雄?”

    拓拔匹孤闻言笑道:“明人一共只去了数千乌合之众,能济的什么事?不过由此可见此地敌人的势力也是极其孱弱,不足为惧。”

    “部族此去,立足当不难,但是切记不要和明人起冲突,那里那么大,足以容得下我们两个部族。”

    “所以明人和我们不是敌人,而是和衷共济的伙伴,大家一同对付当地的土著。”

    这里面的道理拓拔力微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又犹豫道:“明人贪婪,若是处处受制于人,就如奴隶一样,我们部族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拓跋匹孤没有回答,而是望着远处的黑暗,玩弄着手中的酒杯。

    拓拔力微不解其意,又问了一次,拓跋匹孤才无奈的答道:“那些匈奴人当年何其显赫,现在不是照样在明人面前俯首帖耳?”

    “而在这之前明人也不过是秦岭之中的一个小小部落,那时就连他们自己只怕也想不到能有今天这样的威势。”

    “世事无常,只要我们耐心的等下去,总会有机会的,但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必须坚强的活着。”

    拓拔力微闻言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立刻明白了拓跋匹孤的意思。

    对于这个父亲一直并不喜欢的大哥,说实话原来拓拔力微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原来竟然是这样睿智的一个人。

    感叹之下,拓拔力微脱口而出道:“兄长如此英武,现在正是部族危难之时,还请兄长回来主持大局,我情愿将大人的位置让与兄长。”

    拓跋匹孤呵呵笑了几下,声音里却包含着几分苦涩。

    曾几何时他是多么想要得到这个位置,曾几何时他也埋怨过父亲的偏心,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他早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当他第一次洗上了浑身通透的热水澡,躺在那在掏耳朵的服务里陷入沉睡,他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草原上了。

    高大明亮的房屋、美味多样的食物、说书人精彩的表演、赏心悦目的歌舞、舒适的衣服,柔软的草纸,这些都是他喜欢的,都是他再也不能离开的必需品,而这些草原上是不会有的。

    可是他不能这样对拓拔力微讲,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另一方面也还是为了部族的未来。

    自己是自私的,拓跋匹孤在心底无奈的自嘲,自己既然已经无法背负部族前进的重担,那就只能让这个小弟弟来承担了,所以这些东西他就不必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让拓跋部直接并入明人里面,这还用问吗?这对普通的部族牧民或许是好事,但是对于拓跋家就绝不是一件好事了。

    就像现在,没有拓跋部顶在这里又怎么显出自己的重要性?

    只要将来拓跋部还屹立不倒,则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能从中一直受益。

    拓拔力微本也只是一时激动,说出来其实就后悔了,见到兄长并不愿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索头鲜卑,也就是常说的拓跋鲜卑就滚滚南下了。

    李归特许他们经过关中、凉州前往西域。

    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持他们的体力以便到了西域就能派上用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大明的实力尽情展现在他们面前好让他们对大明有难以磨灭的敬畏之心。

    而随着他们的离去,河套几乎全部落在了李归手中,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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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雨欲来 一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春,并州界休(介休东南)城外,绵山,几场潇潇的春雨后,山青了,水绿了,山下那淙淙流动的汾河之水,也愈发湍急秀丽起来。

    苍山的颜色,是刚刚浸染过的绿,苍翠的岭头上,几株清新的树,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被春雨洗礼过的原因,在此刻明净的天空下,连叶子都透着新生的青嫩。

    而雨似停未停,一丝丝地,飘落在世间,在周围的青山中,仿佛这细细的雨丝也是绿的,从苍穹中软软地洒下。

    林子里的泥土夹杂着清新的气味,草叶慢慢地探头,在树根,在灌木丛,在你的脚下,安静地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像淡淡的水粉。

    就连那沿着山腰蜿蜒而来的官道,都仿佛有了一丝灵动,宛如刚刚睡醒的青龙,就要扶摇直上青天再也留恋这凡俗人世。

    只是那些成群结队的商旅过客们用勤劳质朴的脚步牢牢地锁住了它,使得它不得不继续留在这人间。

    近些年,这是通过它,河北和河东乃至关中、西域的贸易日益红火,不但为冀州的那些高门大户带来了滚滚财源,也使得原本嗷嗷待哺陷于绝境的并州百姓有了一条活路。

    而百姓有了活路,并州上下也就重新焕发了生机,原本生活日益困窘的并州士族也重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甚至有些外流的士族又重新回到了并州。

    自当年的河东之乱以来,李归和袁绍两大势力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动过兵戈了,而在他们的威慑下其他大小势力更是远远离开了这里。

    和平、宁静的生活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仿佛乱世已经结束一般。

    但是看到绵山脚下百余名全身披甲肃然站立的武士,每个路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一幕无声的提醒着世人,战争从未曾远离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

    在这些武士前面,一名神色凝重的武将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是思绪万千,他就是驻守并州的袁绍大将张郃。

    他这一次出来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要前往河东永安与界休交界,在那里他要和秦州驻守河东的大将徐晃进行每月一次的例行交流。

    自从建安三年徐晃率部进驻河东郡以来,袁绍就一直非常担心并州,尤其是太原郡的安全。

    为了加强太原的防卫力量,他派遣在讨伐公孙瓒的战斗里表现出色的年轻将领张郃率领五千精锐进驻了太原。

    而原本负责守卫太原的大将高览则因为河东的惨败失去了他的青睐,被打发去上党郡和张燕钻山沟去了。

    张郃来到太原郡之后,立刻雷厉风行的整顿了当地的兵马,并不顾高干等人的反对坚持对一直在太原为非作歹的鲜卑人几次进行了严厉的打击。

    面对异常强项的张郃,包括步度根等人在内的鲜卑头人们出乎意料的表现出了顺从,将部队的主力撤往了人烟相对稀少的雁门郡。

    而且更加出乎高干等人意料的是,原本一直对高干的拉拢狮子大开口要价极高的步度根却对张郃表现出了极大地尊重,很快就和张郃达成了守望相助的协议。

    高干的部属对张郃这种僭越的行为都十分愤慨,当然了更可能是因为妒忌。

    但是高干本人却表示出了对张郃的极度欣赏,他严厉斥责进谗言的手下道:“张俊义不过数月就安定了并州人心,降服了倔强难制的胡虏,真是大才,我不及他多矣。”

    “能有这样才智过人、忠心耿耿的国士为大将军效命,我等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又岂能做出那种背后诋毁陷害的下作之事?如再有敢进此谗言者,立斩不赦。”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带着牛、酒慰问出征鲜卑回来的张郃所部将士,表示出了对张郃的支持,让张郃心里也十分感动。

    在稳定了太原郡的人心之后,张郃立刻亲自带兵南下与河东临近的重镇界休,加强这里的防卫。

    界休有着绵山作为天险,是绝对的易守难攻之地,只要守将不出大的纰漏,凭借数千兵力足以挡住数万大军的前进。

    但是那里生活艰苦,士卒大多并不愿意长期驻扎在那里,宁愿驻扎在城里,等待敌人到了再出发凭险据守。

    这样非常容易被敌人突袭,所谓天险也就失去了意义,当初张辽翻过霍大山奇袭上党,就是明证。

    现在张郃自己以身作则亲自驻守,谁敢不从?

    而在得知张郃南下的消息之后,徐晃也立刻亲自带兵进驻了与界休遥遥相对的永安(霍县),双方就这样隔着绵山天险对峙了起来。

    两军相隔不到百余里,从军事角度讲,这点距离绝对称得上是近在咫尺。

    然而,两军的关系却不是外人想象中的那样剑拔弩张,相反,在大多数时间里,两军都相安无事,边境上呈现出一派和平友好的氛围。

    那么,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使得两军对峙的紧张转化为和睦共处的友好呢?这种力量便是两军主帅坚持的“人无信不立”的治国思想。

    徐晃是李归的妹夫,越是近距离接触越觉得李归的神秘和伟大,对于李归的思想也就越加如高山仰止。

    而这其中他对李归最为欣赏的就是这句“人无信不立”。一直奉为圭臬。

    而张郃不但用兵机变无双、懂得战术变化,还非常喜欢同儒士交往,可以称得上三国时期少有的头脑清醒的仁将,现在他的军中就有好友加同乡卑湛等人为他出谋划策。

    儒家思想中同样具有“人无信不立”这一条,实际上这一条本来就是李归从儒家那里抄过来的。

    这样一来,由于徐晃与张郃都具有很高的道德修养和能力,所以他们都明白在无法整体上给予对手重创的情况下,单纯的掠夺和杀戮没有丝毫意义。

    这样做除了给自己添加几个虚假的战功和夺得一点带血的财富之外,只能给边界百姓带来无谓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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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群英会 上

    现在能挽救曹操命运的只能是李归,只有他出兵并州、冀州迫使袁绍回师才能化解曹操的危机,这是必然的事。

    实际上曹操的使者早已经像流水一般派往了长安,而李归也确实立刻做出了反应,近万来自长安的精锐部队已经到达了河东。

    据那些来往秦州的商人讲,从关中运往河东的军粮器械绵延不绝于道,蔚为壮观。

    与此相对应,袁绍也竭尽全力的给张郃增加兵力,并派郭图率领本部人马进驻了太原作为对张郃的支持。

    只是袁绍的这个决定让张郃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郭图这个人能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却是张郃的死敌。

    而且他不仅仅是张郃的死敌,他和驻守上党的大将高览同样不合。

    袁绍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张郃心里十分的忐忑不安。

    就在不久之前,袁绍突然下毒手除掉了战功卓著的大将鞠义,将他手下不愿降服的部众尽皆杀死。

    虽然说鞠义来自边地不懂礼仪,老是居功自傲行事也日益跋扈,袁绍此举却有迫不得已的成分,但是如此大将说杀就杀还是让军中非世家出身的将领无不胆寒。

    自己虽然忠心可对天地,但是说实话张郃对主公袁绍的气度一直抱有很大的怀疑,尤其是自己现在手握重兵孤军在外的时候。

    就在张郃沉思之间,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最后还是在手下的提醒下张郃才踏上了前去会面的路程。

    一个远离两家驻地的小小山岗,几株苍劲的翠柏下面,十余张几案对面排开。

    先行到达的张郃所部的百余骑士和同样数量的秦州士兵使得任何可能出现的野兽或是贼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乎张郃的意料,一贯守时的徐晃这次居然比他来得还晚,到现在还没有到来,张郃就先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倒了一碗散发着清冽纯香气息的秦州美酒,张郃一饮而尽,顿时觉得心头一阵舒畅。

    说实话,张郃之所以愿意不时的长途跋涉的来和徐晃会面,这秦州的美酒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当然了,这必须是徐晃请客,张郃自己是喝不起这样的美酒的。

    就在他畅饮之间,十余骑从远处疾驰而来,正是徐晃到了。

    他快步来到跟前大声道:“不好意思,让俊义久等了。”

    张郃笑了笑,拱手示意无妨。

    但是眼见对面纷纷坐下的次序,张郃脸上的笑意开始渐渐凝结。

    徐晃眼见他脸色有异,还以为他是不愿其他人参与,连忙热情的解释道:“来来来,我先为俊义介绍一下。”

    张郃苦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道:“不必了,徐兄,让我来猜一猜可好?”

    他对着第一张几案后面的中年人深施一礼道:“原来是明王大驾光临,小子何德何能,能劳动明王玉趾。”

    来人哈哈大笑,说道:“不愧是张俊义,一眼就能认出孤来,真是好眼力。

    张郃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世间能如此年纪轻轻就让徐将军俯首帖耳的除了大名鼎鼎的明王之外还能有何人?”

    他端起酒杯遥遥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这时李归下手那人笑道:“那张将军能猜出来我是谁吗?”

    张郃肃然道:“毕公一举荡平羌人,为国家解除了数十年来的心腹大患,安定了西疆,小子一贯是非常佩服的。”

    毕舒闻言哈哈大笑道:“张将军真是一个有心人,就连僻处边疆的老夫也知道,实在是了不起。”

    张郃笑了一下,心说明人诸将里老头本就不多,能坐在徐晃前面的就你一个,我再猜不出岂不是傻子?

    他接着又对第三人道:“这位器宇轩昂的将军,想必就是胡伤将军了,果然是人中俊杰。”

    胡伤笑了笑,举杯示意,却没有吱声。

    其他几个人张郃倒是真的没能猜出来是谁,毕竟这个时代的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照片,张郃不认得他们也不奇怪。

    徐晃笑着为他一一介绍到:“这位是刘贾将军,这位是庞德将军,这位是太史慈将军,这位是中郎将吕康,这位是中郎将龙正,这位是中郎将孙观,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鲍出,这位是校尉李虎。”

    张郃一一见礼,笑道:“明王几日突然到此,又带着这些猛将,莫非是准备今日便将小子就地捉拿不成?”

    李归也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提议,若是俊义一去,并州之地弹指可下,不错不错,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张郃身后的卫士闻言尽皆色变,情不自禁的将手移向了刀把。

    张郃见状不禁笑着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明王一生无信不立,又岂会因为区区我等而毁此毕生清誉?”

    李归等人见状皆是哈哈大笑,纷纷举杯,张郃连忙回礼,双方开始了畅饮。

    酒过三巡,张郃已经有点微醉,间李归等人并无提正事的意思,不由得放下酒杯问道:“不知明王此来究竟意欲何为?想来不是游山玩水,莫非真的是要来取我并州不成?”

    李归坦然答道:“正是如此,我与曹操既然有了盟约,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惨败于袁本初之手,夺取并州乃是必然之事。”

    张郃正色道:“请恕某直言,并州之地贫瘠却险要,得之不易而收之无益,何如豫州?”

    “现在曹操正与我家主公相持于徐州,许昌、洛阳等地皆是十分空虚,明王的大军若是从宛城出发一日一夜便可到达,以明王的威武城池旦夕可下。”

    “你我两家平分曹操之地之后,会猎于中原,则天下谁属未可知也,岂不快哉?”

    “而若是一旦明王力助曹操获胜,长安遥远而洛阳近在迟尺,河北之地只怕难为将军所有。”

    “到时候曹操整合关东五洲之力对关中一隅,明王大事去矣,颌一孔之见还望明王三思。”

    李归笑了笑,说道:“原本只知道俊义治军严谨、精通兵法,却不知俊义的口才竟然也是如此了得,只是我心如铁,岂是区区言语所能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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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群英会 中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又继续说道:“袁本初是什么人?当世俊杰也。河北又是什么地方?英雄汇聚之地也。纵然战事一时稍有不利,又岂会真的就此束手就擒?”

    “何况单就袁曹两家而论,一旦情势不利,曹孟德投降袁本初绝无问题,而袁本初投降曹孟德则在任何情况下都绝无可能,俊义以为我说的对吗?”

    “你说如此情形之下我应该伐谁?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张郃闻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心里知道李归说的其实是对的。

    此人虽然年轻却心志如铁、见识明白,难怪能以贫贱之身却能成就这样的伟业,实在是理所当然。

    其实张郃不知道,眼前这个貌似坚定一脸道貌岸然的家伙在来之前心里却是十分动摇的。

    毕竟从这个时代人的角度看,袁强曹弱,李归和曹操结盟共同对抗袁绍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就连曹操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对于身为穿越者的李归来说,曹操才是他心中最大的大BOSS,这个人十分的不好对付,先行下手干掉曹操的诱惑可说是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李归。

    现在曹操自己又卖了这么大个破绽给自己,让李归怎么能不动心?

    至于什么人无信不立这个束缚,面对大局的时候借口总是能找到的,搞了这么长时间的政治这点厚黑李归还是有的。

    但是当李归将自己的想法和几个主要手下商议的时候,却遭到了一致的反对。

    贾诩甚至为此不顾年事已高连夜赶回长安拼死力谏,将李归的理由逐一驳倒。

    最后见到李归居然是像着了魔一样的顽固不冥,贾诩甚至气的都吐了血。

    最后还是段宁最懂李归的心思,她换了个角度私下劝谏李归道:“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是既然曹操英雄盖世难以制服,那么能将他逼入绝路的袁绍就一定好对付吗?”

    “何况众人皆醉我独醒是非常危险的,既然诸公现在都是这个看法,你就应该顺从大家的意见。”

    “这样一来即使将来战事稍有不利,也只会让他们感到羞愧从而更加忠心。”

    “而你现在不顾众议论一定要坚持先攻打曹操,一旦战事不利,人心就散了。”

    “你不是一直说天下大势在我吗?只要我们内部团结一致,无论先攻打的是曹操还是袁绍又有什么区别?”

    李归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自己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受到了后世的史学家的影响,认为袁绍不行曹操厉害。

    但是就好像足球比赛一样,上来被淘汰的球队就一定比冠军好对付吗?还是应该看实际的情况。

    比如02年的韩国和意大利,你要是在淘汰赛可以选择的话究竟愿意对上谁?

    历史上即使袁绍死后曹操面对已经分裂的袁家兄弟,其实也并不处于上风,河北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想通了的李归亲自上门向贾诩道了歉,并且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不顾段宁等人的劝阻亲自带领诸将出征并州,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概。

    这次出征并州在李归看来是易如反掌,这么多年对并州的不断渗透可以说李归已经比任何一个袁绍手下都了解并州的一切。

    更何况他还准备了一件大杀器,所以他自信的对有孕在身的段宁道:“在你生产前我一定可以凯旋而归,将胜利作为我们宝宝来到这个世界的见面礼。”

    眼见张郃哑口无言,张郃身边一人起身举杯道:“明王见识过人,想的自然是不差的,但是只怕还略有偏颇,想来是因为久在边地的缘故。”

    “曹操,枭雄也!挟持天子意图号令诸侯,已经拥有了大义名分,一旦击败了我主,则汉室声威必然大涨,一统天下平定割据自然是应有之意。”

    “到时群雄束手,大江南北可以传檄而定。群雄皆去,则明王虽勇又岂能独善其身?到时侯天子诏令一出天下响应,秦州虽强只怕也是独木难支。”

    “我主年事已高又天命在身,击败曹操之后自然是要先荣登大宝、建基立号的,统一天下之事却是不急的。”

    “这样一来明王不也一样可以一品称孤道寡的滋味?”

    “至于将来,两家皆是政治清明的话那自然是谁也吃不下谁,要是哪家子孙不肖那又能怪的了谁?”

    李归闻言笑道:“却不知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恭敬的施礼道:“小子冀州卑湛,不过是冀州一乡间野人,想来明王也不会听说过在下。”

    李归笑道:“乡间野人又如何?十余年前我也不过是汉中一个贫苦少年,何敢想到今日的一切?出身不问高低,有才之人无论在哪都自然会脱颖而出的。”

    “只是先生虽然言辞犀利,却不知世间正道所在。我,汉臣也,一日汉家不灭,绝无二心,此情可对天地。”

    “而袁氏一家四世三公,受汉之恩情可谓深矣,却袁术造乱于前,袁绍起兵于后,如此忘恩负义又有何面目对天下人?”

    卑湛冷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有何不可?要说不忠不义,当年汉高祖身为秦臣而背叛朝廷又怎么说?”

    这个话说的诛心,李归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刘邦确实是当过秦朝亭长这个职务的,虽然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官但你不能说它不是。

    而且其实李归也并不是真的对汉家天子有什么忠心,内心是十分赞同卑湛的看法的。

    这时毕舒开口道:“世间事各有不同,岂能一概而论?昔时秦皇暴虐,天下苦之久矣,不反何为?现在天子年幼,并无大错,反之为何?”

    卑湛仰天大笑道:“刘家天子若是无错,那错的难道是这普天下无辜死难的万千黎庶?错的难道是这普天下嗷嗷待哺的万千饥民?”

    胡伤听闻此言不禁一拍大腿道:“先生这句话却是说得好,之前多年我胡某也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世间之人明明无辜的很却要受此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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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群英会 下

    “直到我遇见了君上才明白,原来不是这老天使天下人受苦,而是这昏聩的朝廷在使天下人受苦。”

    “所以这天下就该是有德者居之,君请看,普天之下,何处之民活得能如在我秦州之地快乐?何处兵甲能如我秦州犀利?何处能如我秦州安定祥和?”

    “自古良禽择木而栖,我看二位也都是大才之人,何不干脆就此归顺我主共兴大业?如此上顺天意,下耀门庭,还可以拯救天下苍生,何乐不为?”

    孙观也大笑道:“正是正是,我听说袁绍这个人气量狭小的很,为人也极其刻薄,所生几个儿子更是不成气候,这样的主家岂能长久?”

    张郃闻言微微色变,却没有立刻出言反驳,只是沉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孙观这些话不过是顺嘴胡说,却无意中击中了张郃内心深处的痛楚。

    张郃本是河间良家子出身,因为家庭变故年纪轻轻就接替父亲的职位在韩馥手下做了一名小军官。

    不过在韩馥手下他并没有得到提拔重用,直到袁绍取冀州的时候他才因为看准时机率先率部归顺,得以加升校尉一职。

    不过他既不是袁绍的旧部又不是世家子弟,此后颇受了一些坎坷,好不容易在讨伐黑山军和公孙瓒的战斗里先后多次立下大功,才被授予了宁国中郎将一职。

    眼看着李归手下这些与自己年龄相若的人个个都是将军,再想想袁绍手下很多资质平庸之辈都位居自己之上,要说张郃心里没有不满那是不可能的。

    但单单这一点还不至于让张郃如此不满,来自袁谭的羞辱才是张郃对袁家失望的根本原因。

    张郃和郭图为什么成为了死敌?就是因为张郃拒绝了郭图代表袁谭的邀请想要在袁家兄弟之间保持中立。

    在张郃看来,袁绍的三个儿子袁尚纨绔轻视诸将,眼中只有世家子弟;袁熙软弱风流,除了会爬女人的床就不会别的;袁谭刚直有能力却气量狭小,勇猛却不擅长收买人心。

    说实话有这三个儿子一对比,袁绍简直就是天人,这也是张郃不想做出抉择的原因所在。

    但是没有足够的地位想要置身事外谈何容易?张郃就此得罪了袁谭,所以被袁谭和他的头号鹰犬郭图敌视陷害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即使张郃如此对袁绍不满意,也绝对不会选择现在就背叛袁绍的,因为毕竟他的家人还都在河间。

    而且在和曹、李联盟的斗争中袁绍虽然处于下风但是败像还不明显,胜负还难料的很。

    眼见如此大是大非面前张郃居然沉默不语,卑湛有点着急,这可是公共场合啊,怎么能犯这种原则性错误?

    他立刻大声道:“袁本初当世豪杰,几位公子也都是人中龙凤,何来不成气候之说?我家将军对袁氏一片忠心可对日月,投降之语请勿再提。”

    李归呵呵笑道:“人中龙凤?先生说这话自己不亏心吗?这样吧,张将军,我与你约定,要是我一个月全取了并州之地,你就前来与我共创大业。”

    卑湛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一个月?明王莫非以为我河北将士都是死人吗?若是明王做不到又该如何?”

    李归傲然道:“若是我做不到,不但两年之内不再来这并州之地,还将我这柄随身携带的千里镜送与张将军。”

    不待卑湛说话,张郃大声道:“好,这个赌约我张俊义接下了,就与明王击掌为誓如何?”

    李归这下算是看清了张郃的心中底线,不禁大为高兴,哈哈大笑了几下,说道:“正当如此。”

    于是两人一同来到场中,在两边数百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掌三击立誓。

    卑湛见状心中叹息,不明白张郃今天行事怎么会这么的不明智,但他只是张郃的幕僚,对此也无能为力。

    两人立誓之后,旋即罢席,明人送上了美味的冰点,孙观、吕康等人甚至还开始跳起了欢快的明人舞蹈。

    明人舞蹈脱胎于后世的街舞,热烈奔放,是河北将士从未见过的,尤其是孙观,自打他来到秦州之后就疯狂迷上了这个运动,几年下来已经可说是秦州舞坛的领军人物。

    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看的两家将士都大为叫好,激动之余两边将士还进行了一系列的较艺,热热闹闹直到傍晚才各自回营。

    不提李归这边,张郃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卑湛心里着急忍不住出言责怪道:“将军今日的行为极为不妥,一旦传到主公那里顿时就是天大的祸事啊!”

    张郃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卑湛道:“以先生观之,明人诸将如何?”

    卑湛立刻答道:“确实都是人中翘楚,皆是劲敌。”

    张郃想了想又道:“那明王李归有是什么样的人呢?”

    卑湛神色有点奇怪,仔细想了想才缓缓说道:“此人行为轻浮,言谈随意,又狂妄无礼,完全没有人主之风。”

    “而观其身形武艺也应该不是什么杰出之辈,与传言相差甚远,说实话,我不理解此人是如何创下这等赫赫基业的。”

    张郃也笑道:“我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韩遂、李傕、鲜卑,那个不是难缠到极点的对手?可是在李归面前都是一战而败,再无反手之力。”

    “这样光辉的战绩和这样轻浮的举止之间巨大的反差先生不觉得奇怪吗?我今日虚与委蛇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主公那里先生不必担心,我自有解释。”

    卑湛知道张郃在敷衍他,张郃所做的事情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会心里不痛快的,何况袁绍?至少有一点孙观说的是对的,那就是袁绍确实气量比较狭小。

    但是他有没有办法制止张郃,自己是张郃的亲信,不是袁绍的,自己的命运只能和张郃绑在一起。

    但是他心中不快,不由的冷冷的问道:“将军莫不是想要就此投降李归这胡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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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党惊变 上

    张合与他相交多年,十分了解他的脾气,也不以为意,而是举起马鞭对卑湛道:“这几年来并州秦州贸易日盛,来往之人不绝于道。”

    “只是先生想过没有,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秦州的细作?又有多少人被秦州暗中收买?”

    这种事卑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就算是知道又如何?这些商旅里面不禁有各家豪强的身影,甚至就连袁绍也被牵扯在内。

    这些人毫无危机意识,在钱面前什么秘密都敢出卖,什么事都敢接,而秦州恰恰不是一个缺钱的主。

    张合继续道:“所以我轻率大军死死抵在绵山道上,就是不想让李归能有施展手段的空间。”

    “虽然我不可能一直把李归挡在并州之外,但是原本我认为拖个一年半载还是没有问题的,不料李归却敢豪言一月而下并州,让某是百思不得其解。”

    卑湛虽然有点生气,但是还是把思想放到了李归的所作所为上,绞尽脑汁为张合仔细分析了起来。

    “雁门郡偏远路险,又是鲜卑人的老巢,明人纵然有匈奴人作为羽翼,却没有攻城的好办法,时间又如此紧迫,所以明人是不可能从那里大举进兵的。”

    “上党郡的壶关天下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有高将军这样的名将把守,更是固若金汤。”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太原郡,从关中沿渭水、汾水溯流而上,有舟船之利,可以大举进军。”

    “但是现在界休有将军亲自坐镇,兵精粮足,地势险要,纵然十万之众到此也不足惧。”

    “而没有陆路的控制权,没有纤夫的帮助,水师也难以逆流而上,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出明人能一个月拿下并州的理由。”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合的副将戴陵,这时突然开口道:“莫非明人又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发明,可以飞渡天险?”

    “在李归北上击败鲜卑之前,世间谁知道还有人能率领大军在冬天里这样来去自如?实在是令人可敬可畏。”

    张合笑道:“那是不一样的,其实爬犁此物并不罕见,冀州就有,只是之前谁也没能想到可以将它做成这么大而已。”

    “而想要越过崇山峻岭岂是简单之事?除非人可以像鸟一样飞行,否则我是想不出世间还能有这等器物。”

    “但若是明人真的有了这样的宝物,天下都可以传檄而定了,何必再等待什么时机?他们可是既不缺人也不缺粮的。”

    戴陵和卑湛都沉默了,不怪他们紧张,实在是李归一生攻无不克的战绩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太过巨大了。

    他们并没有自信自己会比李傕、韩遂这样的名将高明,而张合的部下似乎也比不上昔日纵横天下的西凉精锐。

    与他俩的畏惧不同,张合对这一点其实并不是很担心的。

    无论是李傕还是韩遂还是鲜卑人,他们都是在野战里被李归彻底击败从而失去了战争的主动权。

    与之相对应的,对李归的战绩做过仔细研究的张合发现李归一生只打过一次攻城战,那就是陈仓。

    而陈仓之战简直已经可以称为污点了,一个不知名的文官带着千余老弱残兵就将李归的大军拖延了那么久,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明人还是异族的通病,善于野战而不善于攻城。

    而且另一方面张合也丝毫不认为自己的部下会比西凉军差,任何兵种都有它自身适合的作战地方,并无绝对的优劣之分。

    至少在这并州,张合绝对有信心带着自己的部下击败同等数量甚至翻倍的西凉精锐。

    至于妖术什么的,张合更是没有放在心上,外人不知道,这两年张合其实非常认真的偷偷地学习过明教的教义。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明教虽然是道家的一种,但却与儒家一样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换句话说,明教并不是像一般人所认为的那样依赖法术的,甚至有没有法术都不一定。

    那么李归豪言一个月攻取并州的底气到底来自何方?张合可不认为李归这样的人会无聊到拿虚言来恫吓自己。

    其实在张合内心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担心,可是却绝对不能说出来,因为张合很难相信在这样联络不畅的年代,这两个人真的有办法能勾搭到一起。

    万一自己的怀疑不是真的却泄露了出去,不但会害了好友,也会害了自己。

    他所能做的只有暗中准备而已,老朋友,你可千万要想清楚才好。

    只是张合不知道,他的这位老朋友此刻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站在壶关的门楼之上,看着眼面前的这名中年文士,高览此刻早已经是心平如水。

    之前当得知高干即将派遣堂弟高柔前来长子收拢他的兵权的时候,高览就知道自己在袁绍手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清楚的知道袁绍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在河东的失败,也知道因为卫家的事很多士人不断地在袁绍面前诋毁自己。

    对于极度依赖世家支持的袁绍来说,用一个落魄的无能武将的头颅换得世家的一点赞许绝对是再合算不过的事了。

    只不过之前并州刺史高干一直力挺自己,正因为有他的保护自己才能得以苟延残喘到现在。

    但是当郭图到达太原之后,就连高干只怕也保不住自己了,这一点高览心里非常清楚。

    对于高干来说,自己的意义一是能为他守卫并州提供助力,二是自己也算是他的同族,关系到他的脸面。

    现在并州有了张合、有了郭图,自己的用处已经不大了,而郭图身后站着的人却是袁谭。

    这位能力很强但气量狭小的大公子可是连高干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人物,高干能派人暗示自己逃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自己注定要让高干失望了,自己还不算老,还有着梦想,并不想要过那种狗一样的流浪生活,自己要当人,要当人上人。

    所以在想了一夜之后,高览派人给太行山里的老对手张燕送去了一封信,一封效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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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上党惊变 下

    当然了,高览再落魄也不会去投黑山军的,他的信是送给黑山军中的明人使者的,高览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具体是谁,但是却知道他一定就在那里。

    明人的动作很快,第三天高览就接到了回信,真是令人叹服的效率。

    但是高览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接到回信的同时,明人已经完成了怎样的伟业。

    十余只多年辛勤培育信鸽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将他请降的消息迅速送到了河东,送到了李归面前,而李归的回信第二天就又回到了常山。

    这才是效率,花费了无数金钱堆积起来的超越了这个时代任何人想象的真正的效率。

    不久,明人的使者就带着三千最精锐的黑山将士来到了壶关,而黑山军的带队将领正是黑山军的最高统帅张燕。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明人使者单身一人进城来见高览,他就是刘政。

    自打和太史慈等人一同来到秦州之地后,刘政是在地方上也干过,在军中也干过,却都没有干的长久,因为他为人狂放不羁,与秦州严谨的制度是格格不入。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太史慈的关系,他甚至都有入狱的可能。

    最后他干脆讨了一个外派的使者职务,从此游走在外交战线上,倒是干的如鱼得水,总算是人尽其用了。

    这三年他一直在张燕这里开展工作,由于他的努力,再加上张燕刻意的顺水推舟,刘政可以说几乎已经成为了黑山军的半个主人。

    但这次高览的来降,还是让刘政感到仿佛天上掉了馅饼一样。

    这要是操作得当整个并州可说是唾手可得啊,为此他不惜将所有的信鸽都用了。

    时间紧迫,两人见面也没有什么可以相互试探的,刘政直接就亮明了李归对高览的开价。

    “偏将军、郑亭侯”,这就是李归给予高览的待遇,远远超过了高览的心理预期,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

    李归给了自己这么高的待遇,自己就得拿出相应的功绩,否则自己将来的前途堪忧,这个道理高览懂。

    不过高览虽然是目前上党官职最高的将领,但却不是兵力最强的将领,自己的本部人马不过千余人。

    上党郡地处河东、河内的半包围之中,也是太原郡的南大门,也是袁绍重点布防的地区。

    在上党首府长子,有沮授之子沮鹄的两千人马,在南部的重镇高都,有勇将吕翔率领的两千人,其他各地杂七杂八的部队也不下两千人。

    这其中沮鹄还担当了太守的部分职能,不能算是高览的部下,而吕翔背后的靠山是袁尚,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区区一个上党,人口不到十万,袁绍却放了七千大军在这里,可以看得出他对这里的重视。

    虽然这些兵马都不是什么精锐,但是凭借险要抵挡一般的进攻还是没有问题的,要是李归、曹操真的大举来犯,不是还有壶关天险吗?

    要说袁绍的这般布置还算是很得体的,但是奈何现在出了高览这个大叛徒?

    在得到了李归的任命后,高览立即召集了手下,将自己准备弃袁投李的事坦诚相告。

    这些手下都是追随高览多年的部下,咋咋得知这样的消息虽然很惶恐但是最终还是都顺从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随后高览直接将壶关交给了张燕手下,自己连夜带本部兵马赶到了长子。

    凭良心说沮鹄不但是个风流才子,还是一名勇敢的优秀将领,但是却不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他的手下同样如此。

    当高览带着两百手下要求进城去武库的时候,城门守将没有发现高览的异常,就这样直接放高览等人进了城。

    高览进城后立刻就控制住了城门,他的部下一拥而入直奔府衙而来。

    由于袁绍一直没有派出正牌的上当太守,沮鹄实际上担当了太守部分的行政职能,所以他住在长子的太守府,而高览住在战略地位最重要的壶关。

    面对着突然涌入的高览所部,沮鹄这次的反应很快,立刻带着自己的亲卫拼死抵挡,想要回到军营里据守。

    只可惜他快高览更快,当他千辛万苦的杀出重围来到军营的时候,高览早已完成了对他部下的收编,不愿顺从的军司马和几个屯长的人头就这样血淋淋的挂在了军营的辕门上。

    此时此刻沮鹄哪里还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对绝境,他选择了战斗到底。

    因为他是沮授的儿子,因为他不能为家族带来羞辱,所以他无从选择。

    高览并不想杀沮鹄,因为沮授对他并不差,曾经多次在暗地里帮助过他,所以眼见不可能活捉沮鹄,高览最后下令放开了一条路让他走。

    沮鹄走了,至于他会不会去告密高览并不在乎,因为他现在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得知上党易手,张郃还能安心的守在界休吗?

    只要张郃一退,明人大军就可以沿着汾水溯流而上直达晋阳,到时候大军合围,晋阳坚持不了多久的。

    至于为什么他不干脆偷袭晋阳,那是因为根本不可能成功。

    虽然自己和郭图是死对头,但是对于郭图的能力高览丝毫没有低估过,而且高干毕竟对自己有大恩,自己也不愿意亲手陷他于绝境。

    只可惜高览虽然下不了手,可是刘政下得了手啊,沮鹄最后还是死在了被派去追击的黑山军之手。

    夺取了长子之后,高览整合了部队立即南下奔袭最南边的高都,想要依法炮制吕翔。

    只可惜吕翔虽然名气不大但也是军中宿将,不但能力很强而且警惕性也非常高,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据城死守。

    高都城池虽小,却十分坚固,所以高览也并不准备在这里浪费太多手下,眼见不能偷袭,就干脆回长子去了。

    反正要想从高都回到袁绍那里,除非经过曹操占据的河内郡,否则就只有北上长子、壶关这一条路,而吕翔的这些乡兵死守城池还行,要是来进攻长子那就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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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晋阳之战 一

    当高览回到长子的时候,各路黑山军已经云集到了潞县、襄垣一带,总兵力不下两万人,这大大出乎了高览的预料。

    张燕这是要干什么?高览心中腹诽。

    这样的兵力要想留在这壶关、长子不动根本就不可能,不但李归那边没法交代,也没这么多粮食啊!

    但是带着这帮乌合之众去打太原郡真的好吗?这张燕难道是想要邀功想到发疯了?

    但实际上是这个时候的张燕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撑下去了。

    曾经的黑山军聚众十余万,对外号称百万之众,就连朝廷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向张燕示好。

    但是自从接连惨败在曹操、袁绍手下之后,失去了大量辎重和主要根据地的黑山军就逐渐的走向了落魄,远不能和历史上相比。

    别说和这些大诸侯继续掰掰腕子,现在就是那些修建了坞堡自守的地方豪强也不会再轻易向黑山军低头。

    实际上要不是李归一直在暗中向黑山军输血,张燕早已玩不下去了,所以这两年黑山军事实上早已经成为了李归的一个附庸势力,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

    军中上下也早已经抛弃了黄巾军的那一套理论,建起了简易的道宫,从关中来的近百名道士将明教的信仰散播到了军中的各个角落。

    不过出于战略考虑,李归拒绝了黑山军希望转移到河东郡的要求,要求他们在常山郡坚持斗争,但是允许他们将将领的家属送往河东安置。

    李归是个守信用的人,张燕等人信得过他,而且李归答应他们可以随时派遣使者看望这些人的生活状况。

    因为缺乏壮劳力,所以他们的日子比一般的河东百姓过得要艰辛一些,但是在李归的特别关照下,也还算过得去。

    但即使是这样艰难的生活,对张燕等人来讲也是从未想到过的美好生活,也彻底的安了张燕等人的心。

    这并不是太好的生活说明李归并没有打算糊弄他们,而是一种长久的安排。

    而生活的暂时艰辛算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正好陶冶陶冶情操。

    何况只要自己等人能活着来到河东,这些年劫掠下来的积蓄分分钟变成富贵人家。

    不过这么多年的恩养可不是白给的,现在就需要黑山军拿命来还的时候到了。

    很公平的交易,上到张燕下到每一个普通黑山士卒,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公平。

    两万人听起来不多,但这已经是张燕属下黑山军能动员出来的最大力量了。

    剩下来的全都是老幼病残,上了战场就是白白送死,在刘政的安排下,全部开始南下绕道曹操掌控的河内郡向河东关中一带转移。

    也就是说,这一仗无论结果如何,曾经强大一时的黑山势力将就此烟消云散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黑山大帅张燕,有的只是一员明人的偏将军而已。

    按照李归的指示,当高览回到长子之后,就暂时成为了上党所有部队的主将,张燕为副将,刘政为护军。

    对于这样的安排高览心里在窃喜之余,也暗自惊心。

    实力远比自己强大的黑山诸将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说明了李归在黑山军中早已经有了一言九鼎的绝对权威。

    虽然对于黑山军和李归之间的勾结高览早就知道,但是他从没想到李归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而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刘政拿出来的那份并州地图。

    在这地图上面,太原、上党、雁门三郡的所有城市、道路、关隘、水路都标的清清楚楚,而这些就连他这个一直驻守并州的将领也大多并不了解。

    不仅如此,在地图的附录里并州的所有主要豪强势力的大致兵力、主要首领的性格能力甚至袁军的布防情况都有着详细的介绍,还带更新的。

    这些东西高览一看就知道大多数都是真的,因为有些东西他也大致了解,只是远没有明人了解的这么详细罢了。

    至于明人为什么会有这么详尽的并州资料,高览心知肚明。

    随着河东、并州贸易的蓬勃兴起,那些无良的商人来往两地,为对方做探子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些事不仅李归在做,袁绍其实也同样在做。

    但是与李归一方取得的巨大成就相比,高览觉得袁军上下又好像根本就什么都没做,这就是差距,双方能力上天堑一般的差距。

    这一刻,高览已经彻底明白,无论此次作战结果如何,从长期来看袁绍的落败是不可避免的,自己一定要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这一刻,高览才彻底的全身心的投向了李归。

    既然已经下了彻底投靠的决心,高览就要从明人的战略全局考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了,同时也要考虑自己等人的功劳了。

    从回来的斥候那里,高览意外的得知虽然已经知道了上党发生的事情,但是张郃却根本没有离开界休,依然在那里死死挡住了明人的主力。

    这样的局面有些出乎刘政、高览等人的预料,他们立刻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在会上,高览分析了现在的局面,指出唯有大军北上才能调动袁军。

    北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包围太原首府晋阳,一个是前往界休和明人主力夹击张合所部。

    晋阳是座坚城,前往晋阳就意味着巨大的伤亡,但是一旦破城则张郃所部就彻底成为了孤军,覆灭指日可待。

    围攻界休虽然能得到明人主力的配合,但是张郃的能力高览那是从心底里佩服的,而且界休一带的险要还在晋阳之上。

    至于能不能攻破晋阳这个问题,高览现在仔细想想觉得还是很有希望的。

    要知道加上黑山军这两万人,不管质量如何但是数量就上来了,和之前自己仅有三千人的时候能做的事就大不相同了,这可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区别。

    两万多人的数量,就意味着可以有充分的人手裹挟沿途所见的所有人一起前往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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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晋阳之战 二

    意味着可以四面围攻让敌人守卫难顾,意味着即使不能破城也有可能耗尽城内的全部守城物资。

    而这,很可能就是决定能否破城的决定性因素。

    刘政并不擅长军略,而黑山诸将也都倾向于前去围攻晋阳。

    明面上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界休更难打,实际上的原因是和高览一样,他们也迫切的需要战功,巨大的战功。

    要想在新主人那里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战功这东西自然是越大越好。

    前往界休路远不说,就算最后顺利击败了张郃,自己等人也不过是个配角,以后的太原攻略除了出出苦力也就没有自己等人什么事了。

    只有拿下太原,才是真正不可抹杀的耀眼功劳,至于这样做会牺牲更多手下的性命,这种顾虑从来也不曾真正出现在这些首领的考量里。

    既然大家都同意出征太原,高览立刻在上党全境动员了起来。

    所有人,只要能拿动武器的,就要从军充当民夫,将来还要充当攻城的炮灰,不愿参加的当场处死。

    最后在上党高览一共征集了万余人,再加上自己的四千人和黑山军的两万人,浩浩荡荡的开始了北上。

    一路上他们将所有见到的百姓都裹挟进了军队,夺走了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哪怕是树皮也不例外。

    倒不是说他们现在就开始缺粮到了这种程度,而是只有将粮食彻底剥夺干净百姓才没法藏起来,才能老老实实的充当蚁附攻城的炮灰,同时也失去了在他们后方捣乱的能力。

    至于说军纪,现在自己等人明面上可是黑山贼和叛军啊,裤子都脱了还充当什么贞洁烈女啊!

    只有将来攻克并州迎接王师入城之后,由明王来整编大家整肃军纪、安定民心才是正道啊!

    自己等人要是也想着收买民心,是什么居心?这不是找死吗?这个道理不但高览懂,张燕懂,就连刘政都是懂的。

    只是这样一来太原郡的百姓可就彻底的遭了秧,那些被裹挟的士兵和黎庶将自己的恐惧和愤恨尽情的发泄在了这些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身上。

    大军一路行来可谓是十室十空,大军过后一路上南几乎看不到活人的迹象,到处是倒毙的儿童和赤身裸体惨不忍睹的女尸。

    而在他们的带动下,本来还算有些军纪的黑山军和高览的直属部下也逐渐失去了控制,加入了这场暴虐的狂欢中。

    到最后这支被刻意放纵的部队爆发出的残忍一面连高览这些始作俑者都开始感到害怕。

    出于残存良心的谴责和对将来明人上层追究责任的担心,他们开始努力地想要重新维持军纪,但是却收效甚微。

    人性的丑恶一旦被彻底的释放出来,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再也难以遏制,现在他们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这一点,可是却已经为时已晚。

    自己等人要是不能把这件事的首尾收拾干净,等待自己等人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局,刘政有些惶恐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览等人。

    高览等人也觉得事情变成这样好像有些不妙,这些野兽一般的人是不能留了,至少是不能全留,否则没有足够的替罪羊来向长安朝廷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

    经过默契而迅速的讨价还价,每个将领都得以留下一定数量的亲军,其他的人全部都要死,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废物利用让他们死在蚁附攻城中。

    当拖拖拉拉的高览大军终于来到太原郡首府晋阳城下之后,高干、郭图等人早已经完成了坚壁清野的工作。

    开玩笑,面对这样海量的敌人,出城野战那就是送死,这不是郭图、高干这些聪明人的选择。

    而他们的做法也正合高览等人的心意,略加休息之后高览立刻下令亲卫逼着抓来的百姓拿着简陋的工具开始了蚁附攻城。

    到了这步田地,能否攻破晋阳城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解决这些人拯救自己的小命才是第一要务。

    反正就算是攻城失败,自己等人也算是重创了太原郡,还可以退回上党据守,想来张郃等人也没有精力来追击自己。

    所以出乎郭图等人的意料,没有任何试探,没有任何等待,太原攻防战从第一天开始就直接进入了最惨烈的状态。

    汉朝末年的晋阳承袭于赵国旧都晋阳,和后世的太原其实并不是同一个城市。

    晋阳城西边是陡峭的悬瓮山,东边是滚滚的汾河水,城池高达四丈,周围达到十里,自从战国以来就是天下数得着的坚城。

    为什么作为区区一个边郡的首府晋阳能有这样的规模,这是有历史原因的。

    太原郡地处山西高原中心,雄跨晋中盆地腹地,从大的地理形势看,它所处的黄土高原东以太行山为天然屏障,阻隔华北大平原,西南以黄河作为襟带,连接陇西、关中和广大的中原地区,自中原回望,山高万仞,拔地而起,表里山河,固若金汤。

    具体到晋阳城周围,更有石岭关、天门关、蒙山、娘子关和卧虎山等关山环列,构成易守难攻、可进可取的天然屏障。

    明代军事地理学家顾祖禹曾称誉太原的地理形势为“拊天下之背而扼其喉也”,可谓切中要害。

    这样优越的地理形势,赋予了太原城全局性的重要战略地位。

    而从经济因素来说,太原盆地地处汾河谷地,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东西山林木茂盛,资源丰富,既是优良的农耕区,又是绝好的牧马场。

    晋阳境内东有汾水、南有晋水,“山环水绕,原隰宽平”,既解决了城市的生活用水问题,又有交通灌溉之利,可谓理想的建城位置。

    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正是从这里走向争霸天下的历史舞台的。

    有着这样优越的条件,到西汉时太原的人口一度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万,到了东汉虽然已经极为衰败,但依然还有不下二十万人口。

    凭借着坚固的城防,战国时秦国多次攻打晋阳都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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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晋阳之战 三

    进入汉朝以后,无论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虽然多次围城,却都不得不铩羽而归,所以晋阳又号称不落之城。

    但是这次的攻防与以前的都不一样,因为守城的人和攻城的人都与之前的有本质的区别。

    郭图确实是很有才能的,高干也比较会笼络人心,但是他们的手里却没有过得去的部队。

    袁绍崛起以来毕竟时日尚短,也就是八年多的功夫,所依靠的也大多数是豪强自带的家兵,自己的直属部队其实一直都很少。

    而这些战斗力极强的直属部队袁绍是不会交给别的人统帅的,全部都在他自己和三个儿子手里。

    所以现在晋阳城内的部队都是郭图带来的部属和高干笼络并州豪强得到的一些士兵。

    而郭图出身的颍川郭家,本身就不是一个强势大族,而且郭家也并不愿意将宝全部压在袁绍身上,所以郭图所部虽然号称四千,但实力其实并不强。

    好在这四千人里面还有来之前袁谭从牙缝里偷偷给他挤出来的一千精锐,否则就更不能看了。

    而听到高览大军北上的消息,很多太原郡的豪强都纷纷抽调精锐之士回保自己的坞堡,这让高干的实力损失惨重,手下只剩下不到三千老弱病残了。

    更可恨的是这些豪强抽调回去的精锐相当一部分又成了城外被裹挟的敌人。

    以这样的孱弱之兵想要守住晋阳这样的大城,难度可想而知。

    而进攻的高览、张燕等人,和以前的敌人也不一样。

    无论秦军将领还是匈奴人、鲜卑人,虽然也同样不爱惜下层士卒的生命,但是毕竟还要考虑到其中的得失的。

    而高览等人现在根本就是想让这些人去送死,这里面的差距就实在是太大了。

    在上党大军的疯狂驱动下,近八万被裹挟的太原民众很快就用石块、土包和自己的尸体将晋阳的护城河生生填平了十余处。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常见的先驱使百姓攻城的伎俩,而是直接就是由黑山军主力和被收编的上党袁军发动的猛烈攻势。

    这次攻势的疯狂程度远远超过了郭图、高干等人的想象。

    随着守军雨点般落下的石块和箭矢,无数的攻城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是余下的士兵却不敢回头,因为高览早已经讲清楚,只要能攻破城池或者是坚持活到收兵,他们就可以在别人死光前不再参与攻城,还能每天都得到充足的食物和女人。

    凡是擅自撤退的,不但要被十抽一斩首,还必须每天都参加攻城,直到战死或者城破为止。

    这些士卒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概率论,但是不妨碍他们迅速做出了最可能活下来的哪种选择。

    面对敌人疯狂地攻势,多数人都是新兵的守军很快动摇了,还不到一个时辰部分黑山军居然就成功的攻上了东边的一段城墙。

    见此情景城下的高览军将士都情不自禁的欢呼了起来,要是真的能就这样顺利的破了晋阳城那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可惜这种美好的局面并没有出现,郭图亲自披上铠甲,带领三百亲信精锐反扑,很快就将登城的黑山军杀的干干净净。

    而高干也没有闲着,他一方面下令拆掉城内的房屋以弥补石块等物的消耗,一方面也亲自来到了城墙上督战。

    那里吃紧高干就出现在那里,甚至有一次被冷箭射中了头盔高干也没有丝毫畏惧,而是镇定自若的将箭从头盔上拔下,反过来一箭又射了下去。

    高干的武艺和箭术都是相当不错的,城下一名黑山军士应声而倒,赢得四周守军一片欢呼。

    而他那从额头留下的丝丝血迹,更是向所有守城士卒展现了他的坚韧和决心。

    有这样的猛人作为统帅,士卒们的士气终于渐渐高涨了起来。

    而城中的其他将领郭援、高柔等人也都是身先士卒、拼死作战。

    正是凭借着高干、郭图等人的英勇表现和不断激励,守军终于慢慢稳住了阵脚。

    待到太阳西沉的时候,高览终于不得不下令收兵。

    眼见强敌终于离去,城里的守军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就东倒西歪的躺在了城墙上。

    休息了一小会,高干不顾疲惫扶着箭垛打量着城外的情形。

    看着城下无尽的尸体,听着耳边传来的伤兵们无助的**,高干心里的疲惫比身体的疲惫又更胜几分。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高干的心里充满了愤恨。

    首先是袁绍对手下将领的态度令人齿冷,先是吕布,后是鞠义,现在是高览,以后又会是谁?

    大业未成,却不真正重视人才依靠人才,一味的依靠世家,这怎么行?虽然高干自己也是袁绍这个政策的受益者,但是对袁绍的这种做法实在是不能苟同。

    其次是自己的愚蠢,自己竟然信任这个卑鄙小人,还派人送钱让他去南方避难。

    可他是怎么报答自己的?就是用这样血腥的背叛吗?

    这时一个人步履沉重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却是郭图。

    对于这个人高干的感觉也是十分矛盾。

    要说能力和忠心,郭图在袁绍的谋士里真的可谓是佼佼者,尤其是他今天的表现更是让人无可挑剔。

    但是此人一味的想要扶袁谭继承大位,为此甚至不惜伤害大局,构陷将士,令人十分不齿。

    要不是他,高览怎么会反?高览若是不反,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所以高干依然沉默的看着远处,没有和郭图说一句话。

    郭图遥望着远处高览军营的点点灯火,同样是默默无语,过了好久才又转身下了城楼,自始至终也没有和高干说过一句话。

    他知道高干对自己不满,但是他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自打袁绍的原配夫人去世后,他续弦的刘夫人为人善妒阴狠,一心想把袁绍的家业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袁尚。

    但是问题是袁尚的年纪比较小,而且论能力论功绩论威望都明显不如他大哥袁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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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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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残汉介绍:
汉灵帝末年,西凉叛乱,关中地区生灵涂炭。来自2014年的护林员之子李归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一个十四岁的穷苦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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