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相持 下
其实这些重骑兵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冲锋时居然能几乎保持一个水平线,这样不可思议的技艺让张辽看的是目瞪口呆。
而他们挺起的长达五米多的特制长矛,更是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张辽可以想象正面对着这些重骑兵的士兵们的感受,意志再坚定的士兵只怕也坚持不住,更何况那些炮灰们?所以他们的瞬间瓦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那耀武扬威的铁骑,张辽的眼睛都要直了。
有这样的无敌之师,天下都可以取得,何况小小的关中?
凭良心说这一战李傕的指挥确实是有失水准(李傕不禁泪崩,他妈的你们知道个屁,就这帮难以指挥的家伙,我这已经算是超水平了好不好?),但是李归的实力还是毋庸置疑!
就张辽这些年来看,李归是他见过最有英雄气概的人,能在这样的豪杰手下效力,实在是一件幸事。
部队精锐、财力雄厚、慷慨大度而又惊才绝艳,这样的人有什么道理不成功?
所以张辽现在是彻底的服了李归了,忠诚度已经一百。(哈哈)
李归这次一共带来了一千多轻骑兵,再加上羌人的游骑,不下三千。
李归将他们分成三队,分别由张辽、胡伤、李忠三人率领,轮番出击。
张辽吃惊的发现汉中轻骑也与其他地方的骑兵不一样。
高大的马鞍、金属制作的马镫在张辽这样精通骑术的人试过一次后,就知道了这两样东西会给战争模式带来怎样的变化。
而那样式新奇略显弯曲的军刀,在短暂的试验了之后更让张辽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实话,要是拿着这样的弯刀直接对冲手持长槊的骑兵,就是一个死字。
但是,能在马上舞起长槊的豪杰,普天下才有多少呢?而昂贵到难以想象的长槊又能装备到多少骑兵手里呢?
而这汉中军刀,即使刚刚招募的新兵略加训练也能对付着使用一下,而凭借着马匹的巨大冲击力,它带来的伤害却远大于普通长刀。
刚刀出鞘后,任何人挥舞起来,其自身弧度带来的劈砍威力可以轻易砍断小树,辟开木桩。
这种威力体现在李归教导这些骑士的一句话上,就是“像劈田菜一样的砍掉对手的头!”。
而更加恐怖的是,张辽了解到所有这些东西都是来自李归天马行空的构想!
这已经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问题了,而是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要知道,任何武器的略加改进都是无数人用生命淬炼出来的,像这样直接就创造出实用的武器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张辽开始慢慢了解,为什么很多氐人乃至明军高层的人都视李归为神,真是越接近事情的真相就越令人畏惧啊!
当然了,这样打造出来的轻骑兵肯定不便宜,比那些召之即来的异族骑兵可金贵多了,以汉中的财力也不过组建了千余人而已。
但是张辽深信一千这样的精锐可以抵得上一万普通士兵,而灵活性和消耗都要强上不少。
这一点上李归的看法又一次深合张辽的心意,所以即使张辽这样桀骜不驯的人现在对李归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要是李归知道张辽的想法,一定会纳闷自己难道是魏国相性的?到目前为止对自己倾心的好像都是曹老大的手下耶!
带着这样的精锐,再配上像野兽一般吃苦耐劳的羌人游骑,遮断的效果非常好。
长安和高陵之间的联系已经几乎完全被切断了,任何外界的物资都很难再运进长安城。
李傕也不是不想采取反制措施,但是每一次出击的效果都不好。
出击的人数少了,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
而出击的人数多了,明军就撤了回去,根本不与他交手。
他也试图激怒敌将和自己交手,但是这些明将好像都是泥人一样,竟然没有一点火性。
就连原本是并州军以脾气火爆闻名长安的张辽,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受任何引诱。
其实张辽本来就不是真正的鲁莽之人,在长安时的表现不过是一种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
就在这样的反复追逐里,缺少马料的李傕所部渐渐支持不住了,被张辽抓住了机会。
一次李傕派董卓旧将李蒙、王方和自己的侄儿李利一起出击。
正隐藏在附近山顶的张辽,凭借从毕舒那里借来的千里镜仔细衡量了对手的情况,瞬间就明白了李傕的打算。
也该李傕倒霉,只因为他并不知道世间还有千里镜这样的侦查利器。
虽然出击的李傕所部有近两千人,但是其中真正的精锐不过五百左右,其他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骑兵。
不仅马匹不是真正的战马,甚至骑手也不是真正会骑术的人,他们的神情和青涩的骑术将这一点暴露无遗。
所以张辽判断这些人的战斗士气应该也非常一般,甚至根本就没有。
他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一起来的羌人首领伐同,说道:“我们现在只有一千人,但是只要把握好出击的时机,一定可以一举打败这支敌军。”
伐同也赞同他的判断,其实伐同比他更需要这场战斗,因为每一个敌人的首级就是五石粮食,这对于饥寒中的族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要知道,虽然搭上了李归的大船,但是现在武都还很困难,羌人的日子就更困难了。
张辽亲自悄悄跟随李利的人的后面,直到他们开始打算返回长安时才赶回部队,准备动手。
张辽选定的地方离长安还不到八里地,地形也是一览无遗的开阔地,可以说是万分冒险。
当李利部队到达时,张辽亲自带队从树林里冲了出来,而他自己冲在了最前面。
树林距离李利等人足足有四百米远,本来是足够李利等人做出反应的。
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李利犹豫了。
一方面他想要立即撤退往长安跑,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来的敌人好像并不多,自己不应该这样怯懦。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张辽骑着踏雪乌骓,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就这样一头扎进了李利的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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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破局
实际上因为他的马太快,张辽已经有点脱离了队伍。
但是这个时刻就体现出了他惊人的武艺,长槊到处根本就没有人能稍作抵挡。
由于张辽选择的切入点是那些凑数的假骑兵所在,面对这样凶恶的敌人,这些人胆怯了,纷纷想逃离这里,离这个该死的家伙远一点。
这样一来,本就不够严密的阵形开始更加混乱,在张辽巧妙地驾驭下,踏雪乌骓也总能找到空隙冲向前方,不做丝毫停留。
随着一个个敌人在他面前倒下,张辽心中不禁豪情荡漾,长槊吞吐之间犹如舞蹈,越发显得神勇无比。
见到来将一个人就搅乱了自己的阵形,李蒙大怒,自恃勇猛舞动长矛迎了上去。
他倒也不是觉得自己能拿下对方,而是只要能纠缠敌将片刻,大家一拥而上就可以将这个凶悍的敌人击毙了。
眼看着一个明显是将领的家伙迎了上来,张辽感觉全身的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他不是不像李忠那样喜欢太多思考的将领,是无数次与塞外异族的生死搏杀造就了他惊人的武艺。
一往无前就像基因一般刻在了他的血脉里,一切动作都交给了身体的本能。
面对着疾刺而来长矛,他只是略微侧了一下身体,避开自己的要害,手中长槊却疾刺而出,直取敌将的咽喉。
快,只要自己比对手快,死的就是敌人。
见到对方玩命,李蒙瞬间有点胆怯,不自觉的一低头闪躲了一下,这一来他的长矛并没有给上力量,未能破开张辽的护甲。
他不知道张辽外罩的征衣下穿的是汉中改进的明光甲,对于穿刺有着极强的防护效果。
但是他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本应该避开了的长槊竟然在疾刺时不可思议的向下又压了两寸,正中他的面门。
瞬间李蒙就失去了性命,临死前他只有一个念头:“什么人能将骑术练到这样的地步?”
张辽奋起平生之力,借助马的疾驰之势竟然将李蒙的尸身带了起来,抛向了空中。
这一战实在是平生未有的得意之作,张辽不禁发出了一声快意的怒吼。
而他这宛如地狱魔神一般的举动让四周的敌军全都丧胆了,马蹄到处,人群都亡命般的躲开了,仿佛一把利剑劈开了波浪。
这时候明军骑兵也已经赶到,看到张辽这样的英雄气概,不禁士气沸腾到了极点,一拥而入,彻底的将李傕军的阵形撕得粉碎。
李利这个时候倒是展现了一下英雄气概,带着自己的三百亲卫誓死抵抗,居然一度纠缠住了冲击的明军骑兵。
但是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纠缠了。
那些用来凑数的所谓骑兵没起到任何作用,除了帮倒忙以外。
他们控制不住马匹的行动,做不出有效地规避动作,到处乱窜,对阵形造成的破坏比明军还大。
再则面对着装备着长矛马刀、非常适宜近战的明军精锐骑手,就算是再勇敢的传统骑兵也难有作为。
李利奋起神威,长槊运转,将将门虎子的意义诠释的淋漓尽致。
只是人力终究有尽头,而他面对的也是士气爆棚悍不畏死的明军精锐,在连续杀死多名对手后他终于倒了下来。
真累啊,这就是李利最后的感叹。
随着他的战死,这一仗彻底的失去了悬念。
李利、王方、李蒙三人先后死在乱军之中,李傕的两千大军只有不到两百人成功逃脱返回了长安。
而明军战死的人还不到一百人,这里面有近二十个人是李利一个人造成的,他也算是没有辱没了李家的威名。
当李傕带着大部队赶到战场时,看到的只有满地西凉军的无头尸体,而所有马匹、武器和明军的尸体都被带走了。
唯有李利的尸体还是完整的,他的勇武赢得了明军上下的一致钦佩。
看着爱侄的尸体,李傕的心里一片冰凉,悔恨像毒蛇般的啃噬着他的心。
长达一个多月的相持,使得本就缺少粮食的李傕军筋疲力尽。
为了减少部队的损耗,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只用数百精锐为核心组建巡逻部队,不求交战,只求吓唬住明军。
但是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的侄儿,这个李家新一代里最杰出的将领。
而两千匹马、五百精锐的失去,对西凉军战斗力带来的实际损失还超过了长平观之战。
第一次,李傕对战役的前景产生了动摇,自己等人,难道真的到了末路了吗?
回到长安之后,李傕立刻给自己加官为骠骑将军兼司隶校尉,郭汜为车骑将军,樊稠为卫将军,张济为前将军。
而听到这样的捷报,李归亲自带人出城迎接张辽等人的回师,握住他的手对诸将道:“这就是我的樊哙啊!”
这一仗之后,张辽威震关中,武勇之名开始轰传于海内。
也正是通过一仗,李归确认了西凉军的战斗力已经迅速下跌,骑兵已经完全不是明军的对手。
等到汉中的援军一到,就可以开始拔除高陵等李傕军的外围据点,从而彻底的将他们困在长安城内。
只要能将李傕堵在长安城内,自己就可以开始着手稳定关中局势,安抚百姓,恢复生产。
强攻长安,李归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李傕等人坐困愁城,外无救兵、内缺粮草,日久必然生变,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要是能顺便借李傕的手,将城内的那些难以处理的朝廷大员都干掉,那就更完美了。
但是为什么汉中的大军还没有到呢?李归这些时日感到十分的不安。
这天,李归正在主持军议时,从汉中赶来的信使终于到了。
接过信使带来的信,李归仔细看了看,眉头一皱,将信塞入怀里,叹了口气道:“大雨连绵,冲毁了道路,援军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大家讨论讨论该怎么办吧?”
诸将面面相觑,一时间每个人都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竟无人发言。
而看道李归这一仿佛不经意的动作,心思缜密如杜畿、白文等人心都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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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议和
杜畿突然上前道:“刀兵不祥,此乃天意要两家作和。我愿意亲赴长安,劝李傕等人顺应天命归顺主公,以安关中。”
白文大声道:“郡丞莫非在说笑?要是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得长安,我等何必舍生忘死的作战呢?”
杜畿心底对白文的挑拨十分生气,但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道:“此一时彼一时,没有诸将的浴血奋战铸就了我军的赫赫威名,要想说动李傕没有任何可能。”
李归点了点头,大声道:“外交从来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只是现在的李傕实力犹存,我怕此去徒劳无益。”
杜畿道:“事在人为,就算是不成功,不过赔上杜某一条贱命而已,何足道哉?而一旦成功,关中子弟就可以少死数万人,可谓是功德无量。”
李归迟疑道:“只是此去十分危险,一旦事情不谐,伯候一定要谨言慎行,一切以保全自己为优先。”
杜畿对李归深施一礼,大声道:“只要主公大军在侧,某的性命就有保障。”
长安城内车骑将军府,李傕盘坐在几案前,面对着面前的美食,却没有什么食欲。
边上一双素手递过来一杯酒,他看也没看端起来一饮而尽。
忽然他转过身将这双手的主人扑倒在榻上,就开始胡天胡帝起来。
过了好一会,云歇雨住,两人就这样赤裸的躺在那里,紧紧相拥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那女子才幽幽的道:“你怕了,你我这一生已经过得如此精彩,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李傕翻身坐起道:“我不是怕,是不甘心。要是没有李归作祟,我一定可以平定关中的。”
那女子也坐了起来,也不答话,只是慢慢整理衣衫,正是巫女无名。
段煨俘获了李傕等人的家眷后终究是没敢做得太绝,还是将她们送还了长安。
李傕正要说话,外面下人禀报道:“明人派来使者,求见将军。”
李傕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们先行退下。
无名突然道:“李郎,不如我们投降了李归吧,听说此人胸怀宽广,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
李傕叹了口气道:“我们的实力太过强大了。再说了,别人能降,我却是已经不能降了。”
无名惊讶道:“既然我们如此强大,你又为何如此畏惧李归呢?”
李傕苦笑道:“我们的实力投降作为手下就太过强大,但是要想击败李归却又太过薄弱。我们的粮草不足,内部也不齐心,怎么可能赢?”
无名想了想,说道:“降也不行,战也不行,那就只有走了,可是去哪里呢?”
李傕笑着安慰她道:“这个去向我早就想好了,问题只在于如何能顺利脱身并尽量保持实力。”
犹豫了一下,李傕低声问道:“你也是有大神通的人,你实话跟我说,那李归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有人能生而知之吗?世上真的有神仙?”
无名沉默了好一会,才黯然答道:“我的道术水平,你是知道的,远远不如我师尊,但是就连她也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神仙。”
“有些道术我们能施展出来,却并不知道为何如此,否则当年师尊她老人家就不会死在雷霆之术下了。”
那一次李傕恰好也在场,回想起当时那近乎天崩地裂般的可怖场景,李傕的脸不禁抽动了几下。
也正是在那一刻,对于道术或者是巫术什么的,李傕是深信不疑。
想到这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那雷霆之术你不会,否则我们何必惧怕李归?”
无名生气道:“你又不是没看见,那是要遭天谴的。我要是练了那雷霆之术,还能活到现在吗?”
李傕连忙赔笑道:“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吗?别生气。”
无名知道他的无赖,也不在意,继续道:“天道无形,天道无情,不为人知,不为人见。这是明人最根本的教义,我猜这也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李傕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明教的教义?”
无名没好气的说道:“李归乃是当今道家的大能,他的道术又不保密,凡是道家之人现在谁不在研究他的道术?”
“至于李归自己。”无名想了想,黯然道:“只怕真的是天生圣人,难以争锋。”
听了她的回答,李傕反而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的表情,无名略感诧异。
李傕笑道:“如果是对手根本就难以匹敌,我敌不过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既然并不是我自己出了问题,那么我们换一个地方,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
无名想了想道:“你要离开长安远走?可是如果李归将来一统天下,迟早还是要对上的,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李傕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李归今年不过二十多岁,但是做事却异常稳健,从他在汉中的作为就可以看出来。”
“他夺取天下必然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关中一日没有真正安定下来,他一日不会出函谷关半步。”
“岁月无情,天道难测。我俩只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他李归这样嚣张说不定老天一不高兴就收了他呢?”
说完李傕亲了无名一下,昂然走了出去。
看着他魁梧的背影,无名不禁痴了。
无论世人怎么看你,你就是我的英雄!
李傕没有先召见杜畿,而是先召集众将,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面对李傕近乎疯狂的想法,众将先是哗然,然后是激烈的争吵和辩论,最后大家才吃惊的发现或许李傕的办法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这下连郭汜都感到有些妒忌,因为这一刻他知道李傕已经超乎自己之上,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领袖。
在内部统一了意见之后,李傕召见了杜畿。
杜畿来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辩论之词,但是完全没有用上,因为李傕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让他立刻回去告知李归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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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和议达成
听了李傕的建议,杜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当杜畿返回槐里,将李傕的建议告知众人后,大家也都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李归才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一个李傕!好一个李稚然!我李归真的小瞧你了。
第二天,李归就率领大军撤回了武都,只留下李忠带着千余人留守槐里,严令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出击。
得到李归撤军的消息后,李傕等人立刻开始了行动。
郭汜率领一万精锐先行南下,直扑关中的东南门户——武关。
在并未遭遇抵抗顺利的拿下了武关之后,他并未停留,亲自率领五千精锐继续出击,在丹水大破袁术派来阻击的部队,斩首上千,一举拿下了丹水城。
此时张济也带兵离开了高陵,南下和李傕的大部队汇合。
在完成了准备工作之后,李傕亲率大军挟持天子百官离开了长安,滚滚南下,目标直指帝乡南阳。
在权臣的迫使下,大汉朝又一次开始了艰难的迁都之旅。
由于李傕早已将长安城内的男丁编入了军户,所以这次转进李傕成功的带走了长安城内所有的成年男丁。
他还拿走了每一件可以拿走的财宝和所有能找到的粮食,只留下了一座嗷嗷待哺的空城给李归。
所以这次迁都妻离子散、生离死别的痛苦更甚于当初董卓的迁都,数万人的哭声震动天地。
那些被征发的男子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回头,不少人因为想要逃离队伍而丢了性命。
那些被遗弃的女子儿童,望着远去亲人的背影,想到此一别很可能就是诀别,眼泪几乎就没有停过,对于未来已经完全绝望。
其实何止这些无助的百姓是这样,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们也一样无法避免。
为了应对未来艰难的粮食供应,李傕下令只有屯长以上的军官和官员才能携带家眷,家眷只能是直系子女和父母。
千石以上官员可以携带不超过十人的女仆,天子的宫女也只带了二十人。
为了加强说服力,李傕自己也狠狠心把从陈留等地劫掠来的美女都留在了长安。
本来他是想把这些美女赏给手下乐呵乐呵好激励士气的,但是张济阻止了他。
倒不是张济的思想觉悟有多高,而是他认为不应该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因为小事去冒激怒李归的风险。
这些美女交给那些兵痞,只怕没有一个人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燃起了兽性的士兵一旦失控,只怕李傕自己也再难约束他们,到时候这些家伙什么事干不出来。
要是最后只留下一片瓦砾给李归,李归岂肯善罢甘休?
李傕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正因为如此长安的女子们才侥幸逃过了一场可能更加惨烈的浩劫。
但是小规模的**掳掠还是在各个阴暗的角落在悄悄地上演,这种情况就连李傕、张济也是无能为力。
这一刻真是天地同悲、风云变色,昔日无比繁华的帝都长安已变成了人间炼狱,就连铁人见了也难免落泪。
听着渐渐远去的哭声,一辆华贵的马车里,年轻的天子伤心的闭上了眼睛。
他恨,恨这些无道的奸贼,恨自己的无力,恨天道的不公。
正侍卫在他身边、实际上是被派来监视他的董承见状悄声劝道:“现在权臣在侧,陛下还需忍耐以等待时机,切不可露出不满的神色,须知质帝之事为时未远啊。”
天子身体一震,却没有答话,彷如已经睡着了一般,只有衣袖里握紧的双拳说明了他内心的愤恨。
好在李傕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率部一路疾走,没有能再祸害地方,所以京兆地区的多数地方还得以保全了一丝元气。
待到大军到达商州之后,李傕才长出了一口气。
真的做到了,自己跳出了长安的困境,此去天高海阔,任我翱翔!
既然主力已经顺利的到达了商州,李傕下令留守的张济部队撤离长安。
接到命令后,张济等人从南面的安门亡命般的跑走了,李忠则带人立刻从西面的雍门进入了长安。
看着偏街小巷里隐约可见的尸体,听着隐隐约约的哭声,李忠的心情十分沉重。
一些胆大或者是已经活不下去的妇女和儿童正在街上徒劳的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见到他们都立刻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一名儿童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猛然窜到了路中央,弯腰去捡,却正好挡在了骑兵前进的道路上。
眼看着最前面的那名骑兵就要撞到他身上,一个身影如闪电般的从角落里冲出来,将他抱住一个翻滚避开了即将撞过来的战马。
骑兵纷纷勒住缰绳,却是一名女子救下了那名儿童,不过要不是骑兵们及时收缰,他俩都要死在马蹄之下了。
但是这样急速的收缰十分伤害马匹,一名暴躁的骑兵挥起马鞭就要抽下,李忠连忙制止了他。
他叫过这二人,让那孩童伸出手来,他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差点要了一个人的命。
看着那儿童颤抖着伸出来的小手里躺着的东西,李忠突然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东西李忠很熟悉,这是白泥!
当年多少一起流浪的同伴因为实在是饥饿难耐最终死在了这东西之下,他们的死状异常凄惨。
没想到今天这堂堂大汉帝都,在这曾经的繁华之地,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这一刻,李忠的思想发生了最彻底的转变。
父亲临死前谆谆教诲自己要想办法恢复祖业,重新为朝廷效力。
自己也曾无数次羡慕说书人嘴里那些忠义无双的大将,也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为朝廷力挽狂澜,成为一代英雄。
但是现在,李忠认定,这大汉朝已经没救了,这样的垃圾朝廷不应该在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从此以后,以前的自己已经真的死了,自己不姓刘,就姓李,自己为之效死的唯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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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巫女端木
他伸手打落孩子手中的白泥,掏出一块麦芽糖给了他,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那名女子大声道:“饴虽然是极为珍贵之物,但将军救得了他一时,救得了他一世吗?你若真的有心,还不如让他到你身边做一个仆役也好。”
李忠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只见她不过十七八九岁的年纪,嘴角微翘,神色十分冷漠,但是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他不禁奇怪的问道:“你既然能认得饴,想来也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却敢这样对我说话,就不怕我将你拿下之后交给手下处置吗?”
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现在长安城内阴阳已经失衡,城中女子必然要尽数用来匹配将士,若能够到将军这样的人身边,只怕还是我的幸运呢。”
“将军既然能如此怜惜一名素不相识的儿童,妾身又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想来将军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李忠听到她的这番话,不禁微微色变,只因为他知道未来李归的处理只怕真的会像这女子所言。
他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那女子淡然道:“我乃是一名巫女,名叫端木倩,只不过想要借助将军的力量来保护一群收留的一群可怜女子罢了。”
“巫女?”李忠的神色为之一变,心中刚刚因她救人而升起的好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从汉武帝以来,巫教就不断地遭受沉重的打击,但是在汉末这样的乱世里,巫教还是得到了广泛的传播。
但是巫女的名声可不好,很多时候几乎和**就是同义词。
端木倩乃是一个有极强观察力女人,见到他的神色变化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但是这样的情况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太过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巫女也是有很多种的,不是所有巫女都是**不堪的。”
李忠的心思被人看破,不禁有些尴尬,说道:“我怎么会那么想?你若是愿意跟随于我,我也不会拒绝。”
“你就算是不跟随我,我家主公爱民如子,你和你的人自然会得到保护的,不必忧虑。”
“至于这个孩子,我不能带在身边,我明教制度,自有他的去处。”
端木倩不再言语,向他施了一礼,直接跟在了在他身边。
话已出口,李忠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任由她了,其实不知怎的李忠心中居然还有一丝欣喜。
明知这件事传出去对自己很不利,但是李忠决定认了。
不过这件事也有它好的一面,有了端木倩这个对长安异常熟悉的地头蛇的帮助,李忠迅速的控制住了城内的各个要点,稳定住了城内百姓的情绪。
第二天李归的大军终于到达了长安,看到的是一个路无行人、户户哀声的悲哀之城。
面对着一片萧条、人烟稀落的长安城,李归不禁心生感触。
当年他学习杜甫的诗只觉得远不如李白、李商隐的诗优美豪气,直到今天身临其境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真滋味。
他心中有所思,顺口就吟了出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众将此刻都在十分感概的同时又十分愤怒。
很多人都不明白,李归这样一贯爱民如子的人为什么这次要对李傕这样妥协。
这时杜畿终于说道:“主公这首诗足可以流芳百世,畿万分钦佩。但是以此情此景换的这样的一首诗,还是太过凄凉了。”
“我军虽然不能速败李傕,但是已经胜券在握,就算是迁延些时日,也还是可以让这长安百姓少些磨难的。”
李归苦笑了一下,把之前贾诩从汉中快马传来的密信交给众手下传阅。
看着信上惊人的消息,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成功是来的如此惊险,距离彻底失败几乎只有半步之遥!
若非李傕主动退出长安,只怕自己等人就要灰溜溜的滚回汉中了。
一同进城的王宏感叹道:“明公实在是天命所归,李傕虽然凶暴蛮横,遇到明公也只有退避三舍了,不过他此举也算是顺天应人,否则只怕是死无葬生之地。”
众将闻言纷纷表示赞同,有的人不禁充满恶意的想到要是李傕知道了事情的真想,只怕会吐血吧。
可是李傕并没有吐血,恰恰相反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其实南下之前西凉众将最担心的就是虎踞南阳的袁术。
袁术这个人虽然有点志大才疏,又骄奢淫逸,但是确实还是有些能力的,又是袁家的嫡系继承人,得到袁家绝大多数人的拥护,势力雄浑。
现在他的势力从南阳郡一直到达扬州,占据的人口几乎达到了天下的四分之一,正是袁术一生里势力最强大的时候。
而袁家数代累积起来的家底更是所有人都难以比拟的,仅仅铁甲就达到了两万幅之多。
虽然在进取荆州的战役里失去了大将孙坚,但是袁术的手下依然称得上人才济济。
张勋、纪灵等都是当世知名的豪杰,而丹阳兵更是号称天下精锐。
面对着这样一位能直接叫板董卓的庞然大物,西凉诸将能不害怕吗?
但是李傕不怕,或者说至少袁术不像李归那样让他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为了对付这个棘手的敌人,李傕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
首先在南下之前他首先力排众议,以天子的名义招正驻扎在中牟的老对头朱儁入朝担当太仆一职。
结果朱儁不但立刻答应了,而且还打算带着大量的粮草前来和朝廷汇合。
诸将都有点奇怪,这个当初没把董卓的好意放在心上的老家伙怎么会这么捧李傕的场?
实际上这一点也不奇怪。
一来当时朱儁没想到自己会混的这么不得意,而关东联军会瓦解的这么彻底,现在他是要地盘没地盘,要兵没兵,要粮没粮。
二来当年朱儁深知自己入朝之后绝对不是董卓的对手,但是对于李傕等人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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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李傕的救赎
朱儁的动作很迅速,一下定决心后他的部队就穿过洛阳地区逼近了南阳郡的战略要地鲁阳。
并且在鲁阳一带以少胜多大破袁术的部将梁纲,将他斩首。
对于朝廷的南下,其他各家诸侯也立刻做出了反应。
一贯不把当今天子放在眼里的袁绍,得知了朝廷南下的消息后大喜过望。
他立刻派人送了十万粮食到河内郡,随后由张扬派人送往了朱儁军中,以示对天子的支持。
他现在对这个处处贬低自己的弟弟已经是恨到了骨髓里,只要能给他添堵他就感到开心。
而且公孙瓒、袁术、陶谦的联盟实在是太强大了,他需要任何能打的帮手。
对于李傕等人的南下荆州的刘表十分的纠结,因为就如刘焉一样,他对于那个至尊的位置其实也是也有着深深的渴望。
但是当年董卓对他有大恩,更何况袁术已经是他水火不容的敌人,就算他示好袁术也不会放弃夺取荆州的想法的。
思索再三之后,他也派人来表示愿意支持朝廷迁都南阳,并派人送来粮食十余万石,条件是李傕等人不再继续南下荆州。
其实李傕本来就没打算南下,荆州虽好,但是他的部下都是北方人,贸然南下那不是找死吗?
而袁绍私自任命的兖州牧曹操比刘表还纠结。
一是因为他这个兖州刺史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啊,正牌的兖州刺史金尚还在袁术那里呢。
二来他最重要的谋士就是新近背弃袁绍前来投奔他的荀彧。
荀彧是颍川郡人,他的许多亲人朋友都在李傕等人劫掠颍川郡的时候丧了命,可以说仇深似海。
曹操不能不顾及他和其他那些颍川、陈留出身的手下的感受。
但是李傕也有一份厚礼给曹操,他免去了先前王允任命的金尚的兖州刺史职务,正式任命曹操为兖州刺史,承认了他的合法地位。
得知了这个消息,荀彧主动劝说曹操暂时先和李傕等人联合,共同对抗袁术、陶谦这个强大的联盟。
他对曹操解释道:“袁术乃是强敌,深得世家之人的信任,一旦成了气候,就难以对抗了。”
“而李傕不过是董卓的余孽,下没有百姓支持,上和世家公卿敌对,就算是一时强横,终究还是难逃败亡,绝对无法威胁到兖州。”
“到时候一旦李傕军中有变,明公趁势将天子接到兖州来,奉天子以令不臣,大事可成。”
得到了荀彧等人的理解和支持,曹操立刻派人前来向天子表示了敬意,表示愿意和朝廷一起进攻袁术这个叛逆。
这样的结果出乎那些西凉将领的预料,使得他们立刻像打了一剂强心剂一样,开始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但李傕知道,这一切不是因为这些诸侯心里有多忠心于朝廷,而是因为袁术太过咄咄逼人的攻势让这些人辗转难安。
感谢袁术,没想到他比自己还招人恨呐!
当然了,李傕也知道这些人多数都认为自己等人离开关中后已是穷途末路。
现在只不过是想废物利用一下让自己发挥一下余热消耗消耗一下袁术的实力罢了。
哼!就让你们看看西凉男儿的手段!
这两年扫荡中原,使得李傕的眼界大为开阔。
中原的富庶远不是边郡可以比拟的,光是南阳、陈国、汝南三郡人口就有六百多万,就算是因为战乱减半吧,也至少得有三四百万。
而凉州多少人?胡汉相加也不到百万。
关中多少人?加上流民也不到百万。
而要论土地的肥沃、资财的富庶,凉州、关中地区更是差的太远太远。
只要自己能彻底控制了这三郡,李归虽然厉害又何足道哉!
这些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不知道,在李傕南下之前李归依照约定送来了铁甲三千幅、战马四千匹,不过其中两千匹李傕咋觉得这么眼熟呢?
再加上李傕几乎搬空了整个长安,所以一时间李傕的实力大增,可不是什么丧家之犬。
此外还有释放回来的杨定所部千余老兵,这没办法,多数人不愿意再回到李傕麾下。
当然了,李归的这些东西可不是白拿的。
在李傕的指示下,大汉朝的疆域又一次被大规模的进行了改动。
划出汉中、武都、三辅、弘农、河东、汉安(189年新建的郡)八郡新建秦州,任命李归为秦州牧、后将军、美阳侯。
免去了李归明义王的头衔,这样一来从名义上汉中等地又重新回到了大汉朝的直属状态。
顺便李傕又南阳、颍川划入司隶校尉部,以南阳暂时为行都所在。
这样一来李归得到了占据关中的合法性,而袁术则失去了停留在南阳郡的大义名分。
至于李归答应的粮食李傕现在倒是不着急,李归这个人死要面子,口碑极好,也不怕他将来赖账。
嘿嘿,李归现在应该十分的着急上火吧!
在得到了一个相对优越的战略环境之后,李傕为和袁术的决战又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他派人号召南阳、豫州等地的豪强起来反对袁术的统治,朝廷会根据功劳的大小给他们升官的。
你别说,这一招实在是非常有效,效果远远超乎李傕的想象。
南阳乃是帝乡,多数人对于朝廷还是非常忠诚的,再加上此前袁术也实在是把大家给祸害惨了,檄文一到可以说是应者云集。
汝南郡虽然是袁家的根本所在,但是各地豪强也并不是都站在袁术这样的大世家一边的,与袁家有仇的可不是一两家。
那些出身寒微的庶族地主和游侠盗贼们也都想抓住这样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来提升自己的政治地位。
甚至连活动在豫州南部的黄巾军也派人向李傕表达了善意,而李傕早已经对于士人的支持不报期望,所以无所顾忌的接纳了他们。
历史的进程在这里终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面对着眼前的困境,本想依仗钱粮优势拖垮李傕的的袁术,不得不派出部队和李傕在穰县(现在的河南邓州市)展开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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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关中初定
这是一场牵动世人眼球的大战,也是决定中原地区未来数年命运的决战。
与此同时,李归派人四面出使,安抚关中各地。
实际上由于汉中出现的意外,现在李归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的处境却十分困难。
武都郡的兵力已经被完全抽调一空,实际上处于了不设防的境地。
李归不得不派毕舒回到武都郡坐镇,但他手下除了新编练的农兵外就只有两百亲卫了。
好在之前就已经在故道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所以粮食的供应一时还不会出现问题。
但是汉中的动乱必然影响粮食的进一步供给,所以李归也不得不未雨绸缪。
认真思考了一番后,李归拒绝了手下和关中豪族妥协的请求,而是决定以最强硬的姿态和相对温和的政策来驾驭关中。
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首先,东汉晚期关中地区的豪族势力历经摧残,实力并不算强大。
关中原来最强大的世家就是一手掌握东汉政权百余年的三大外戚家族——窦家、马家和梁家。
然而随着这三家的主要代表人物相继被清算,梁冀更是被满门抄斩,这三家的势力都几乎荡然无存了。
而次一点的家族里,韦氏基本都随着韦端退往了凉州汉阳郡,剩余的又都被李傕裹挟前往了南阳。
杨家、杜家、柳家因为主要势力就在长安,在这次的迁都里也是被一扫而空,实力荡然无存。
现在关中残存的世家势力主要是扶风金氏、扶风苏氏、扶风法氏、冯翊吉氏、冯翊张氏、扶风耿氏等几家。
这几家的共同特点是宗族势力都不算强大,军事实力更是微不足道,就连最强大的耿家也不过只有千余宾客罢了。
诸如梁兴这样的地方势力,他们有的虽然攀附了名门,但是实际上还是地位低下的庶族而已。
而且他们的兵力虽然相对来说多一点,但是战斗力更加不堪。
对于李傕的突然撤走,这些地方势力是既感到吃惊又感到害怕。
虽然他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李傕怕了李归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他不会主动放弃长安这样的坚城而走。
既然威势赫赫的李傕都怕了李归,那他们这些小虾米自然是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再说了李归的处境虽然艰难,但是对付他们中的任何一家,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李归命令他们立刻交出多余的粮食和宾客,违者族灭。
但是这些人可以保留所有的财产,而且暂时在关中也不剥夺他们的土地,毕竟现在关中空闲的土地实在是太多了。
对于愿意加入李归政权的,一律予以适当的任用,也可以采取各种不同的合作方式。
不愿意加入李归政权的,来去自由,李归绝对不会加以阻拦。
事实上证明李归这个政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不愿屈服的耿家、金家、柳家和法家分别选择了南下益州或者是东去河东,而不是留在关中和李归死磕。
而最积极和李归合作的是张家和苏家,尤其是张家,不但交出了粮食和宾客,还主动加入了明教,拆分了家族的土地。
对于这样的样板,李归自然是不遗余力的给予回报。
张家的杰出子弟张既出任左冯翊,除此之外张家还得到了六个县令和一个校尉的职位。
担任校尉的张家子弟是张苞,注意可不是张飞的儿子呦。
他本是盖勋手下的一名都尉,李傕破长安时他趁乱带手下回到了高陵,是张家崛起的主要武力保障。
历史上他和张宠反叛李傕,差点就把李傕给干掉了,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将领。
苏家的代表人物苏牧加入了李归的幕府,而此外他们还得到了重要的武功县令和美阳县令的职务。
而吉家的选择也是大多数小豪族的选择,那就是不对抗也不加入,只是默默地服从李归的法令,以观察形势的变化。
至于割据一方的小诸侯们,李归暂时没有去动他们,但是也不承认他们的地位,而是听其言、观其行,而后再做打算。
而对于秦州还游离在掌控之内的两郡,河东郡和弘农郡,李归暂时也没有收入囊中的打算。
他分别派使者向他们要求十万石粮食的赋税,一来是为了缓解关中的粮食供给,二来也是试探他们的态度。
在进行这些工作的同时,李归也开始了对长安的安抚工作。
首先他下令统计长安及其附近没有了成年男性的家庭,然后将她们分配给没有婚配的士兵和虽然已经有妻子但是立有大功的将士。
这些士兵不得虐待这些女子带过来的子女,违反者不但判和离,而且还要追加处罚。
实际上在这个乱世,只要还能有吃的,很少有人会故意虐待这些孩子,毕竟养大了男的是劳力、女的可以换钱不是。
如果将来这些女子的丈夫回到了长安,必须通过赎买才能将自己的子女和妻子领回去。
那些坚决不愿意嫁给这些士兵的女子只要能承担有男丁家庭一样的赋税和劳役,李归也绝不强迫。
第二,收留所有的孤儿,统一安排在一起劳动、学习,由李归政权提供必要的物资保障。
这些孤儿长大后必须服从政府的分配,不愿意的要交纳大量金钱财物作为对政府的回报。
那些孤寡老人则参加一点力所能及的劳动,同样由李归政权提供必要的物资保障。
第三,鼓励羌族、游民到长安附近定居,给他们无偿分配土地,就如同汉中的政策一样。
有一技之长的还可以直接到长安城内安家,无偿的获得分配住所,毕竟现在的长安城内是多得是空荡荡的房屋。
第四,以工代赈,组织人手疏通郑国渠等水利设施,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水旱灾害。
第五.打击那些顶风作案的盗贼和流寇,既是为了稳定治安情况,也是为了给新兵以锻炼的机会。
至于掠夺他们的财物那只不过是顺带的副产品,可不是国策呦,虽然李归最关心的其实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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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汉中烽火 一
这一系列法令的发布,配合着如狼似虎的士兵,李归逐步的稳定了长安的局势,展现出了过人的施政能力和扎根长安的决心,开始慢慢赢得了民众的认可。
其实这个时代的百姓所期待的东西真的是少得可怜,一个能让他们免于饿死和不被杀害的统治者就是最好的统治者。
但是就是这样简单地愿望,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却显得那样的奢侈。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人百万,即为雄中雄。”这就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所谓英雄的真面目。
曹操、刘备等人之所以能脱颖而出,其实与他们还残留的那一丝人性大有关系。
李归的政策不但在这个乱世,就是在东汉最安定繁荣的时代也可以说得上是罕见的善政,立刻吸引了一些有识之士的眼光。
不久,长安就迎来了一位历史上的传奇人物,这个人的到来对明教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但是虽然在关中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此刻李归的心却被汉中所牵动着,在哪里一场生死大战已经到了要落幕的时候。
南郑城外,赵韪的脸色铁青,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手下,想到河池氐人那帮猪队友,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佩剑。
天赐的良机,就这样被这帮废物给葬送了,而自己的功名前途只怕也一道成了过眼云烟。
现在自己已经深陷绝境,究竟该何去何从?
赵韪是益州巴西郡人,在刘焉入蜀的时候他正在朝廷担任太仓令一职。
他对于朝廷的危局看的很清楚,早就想脱离这个是非之地,于是趁势辞官追随刘焉,同赴益州,欲图进行政治投机。
刘焉对于这个主动投奔自己的益州地头蛇当然是十分器重了,更何况这还是一个非常有名气也拥有深厚家族背景的地头蛇。
在平定了巴郡之后,刘焉任命他为巴郡太守,将这个益州地盘最大、实际人口也最多的大郡交给了他。
而这个家伙也没有辜负刘焉的期望,迅速安定了巴郡的人心。
但是赵韪自视甚高,有着不小的野心,却因为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在这乱世里也就没有足够的威望,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这次李归大军北上,让赵韪看到了机会。
经过李归这几年的建设,现在的汉中富庶之名已经不胫而走。
再说了汉中郡原本就是益州的治下,现在却独立在益州之外,对刘焉的威望也是个打击不是?
所以无论是刘焉还是他的手下都是一心想要将汉中郡收回来的。
只不过李归实在彪悍,说真心话益州的文臣武将都有些怕他。
就算是他已经离开汉中北上了关中,刘焉等人依旧不愿意动手。
可是一个人的到来让赵韪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他立即给刘焉引见了这个人,正是这个人让刘焉下定了决心。
这是一个从地狱回来的男子——杨腾的二儿子杨柯。
当年他倒在战场上,长矛刺穿了他的腹部,本是必死无疑。
但是犹如烈火般燃烧的仇恨给了他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他奋力滚下山涧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这次来给刘焉送上了一份大礼。
当初贾诩回到汉中后,立刻大举征发有经验的农兵,一共得到了一万五千人。
加上李归带走的六千人和武都的援军共有三万大军,这已经几乎到达汉中能承受的极限了。
在河池氐王窦茂的请求下,他带领的部队被留在了后面。
就在贾诩的大军离开汉中进入武都的时候,河池氐人突然掀起了叛乱。
他们释放了正在修筑汉中通往武都道路的张修所部,与他们合兵一处达到了上万之众。
由于他们一直被认为是汉中政权里较为可靠的一部分,所以河池氐人的结构没有被打乱,得到的武器也比较精良。
他们这一突然发难,汉中顿时是一片大乱,人心惶惶。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没多久由益州大名士赵韪统帅的益州大军两万人、号称十万,越过了米仓山天险,奇迹般的出现南郑城下。
而汉中一些隐藏的很深的顽固五斗米道信徒也趁机起来作乱,整个汉中就犹如暴风骤雨里一片飘摇的树叶,摇摇欲坠。
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下,很多人都认为汉中要变天了,甚至就连此刻汉中的最高统治者——段宁,也对局势开始信心不足。
更要命的是,她怀孕已经八个月了,不但根本无力指挥作战,甚至就连离开南郑避难武都都不成。
是一系列奇迹般的意外挽救了汉中。
首先是河池氐人的叛乱其实并不是由氐王窦茂发动的,而是自下而上发动的,为首者是窦茂的叔叔窦龙。
原来,与其他进入汉中的人不同,河池氐人进入汉中之后生活水平不是提高了,恰恰相反是有了大幅度的下降。
原来的河池霸主变成了普通的汉中一员,没有了可以欺压的奴隶和汉民,却多了严苛的管理制度和沉重的赋税。
而不断的被征发作战,许多年轻人死在了不知道在那里的遥远地方,灵魂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够回到故乡,更是让每个河池氐人家庭感到愤恨。
再加上他们的组织相对独立,给了他们以串联的可能,他们就像是一堆已经干透的木柴,随时会燃起熊熊烈火。
而杨柯,使得这熊熊烈火终于燃烧了起来。
他先是说动了窦龙,然后又赶往阆中求见了赵韪,通过赵韪得到了刘焉的许诺——拿下汉中后,就帮助河池氐人夺回武都郡。
而随着李翔跟着李归去了关中,仍旧稚嫩的汉中谍报系统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关中,对于河池氐人的异动居然没有丝毫的发觉。
河池氐人起事的过程异常顺利,猝不及防之下,窦茂当场被抓,不久之后就因为不愿意合作并试图逃跑被处死。
齐元、苟翔当场战死,只有窦盛身负重伤逃了出来。
但是这样起事的后果就是河池氐人原本还算精明的领导层几乎被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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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汉中烽火 二
窦龙作为窦茂的叔叔,之所以一直没有受到重用,确确实实是因为能力不行,没有任何其他原因。
而杨柯的眼光和谋略和他的父辈乃至杨奇都不能相比,或者是因为仇恨已经蒙蔽了他的心灵也不一定。
在大好的局面下他们犯下了一系列致命的错误。
发动张修战俘也没有遇到任何问题,这帮在残酷奴役下挣扎了很久的军人对于李归的汉中政权充满了痛恨,宁愿和它一起灭亡。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堵塞了通道,而堵塞通道的效果也确实是十分的良好,贾诩的大军没有半个月根本无法赶回南郑。
至于绕道阳平关,刘焉的大军早已等在那里了。
但是在这时候他们犯了第一个严重的错误:没有立刻南下去和赵韪汇合,而是前去攻打汉中的北部重镇城固。
城固的守将就是运气一直非常不好的刘贾。
作为一个原来几乎和李归平起平坐的人物,刘贾现在可以说混的非常的惨淡了,因为在武都的大败,战绩方面更是拿不出手。
这样的一个人物自然没有被窦龙、杨柯放在眼里。
但是刘贾毕竟是在军队里混了很久的人,他的失败并不全是因为他能力的原因,这一次他上演了他一生里最为高光的一幕。
在知道了叛军杀过来的消息,他的手下只有不到两千人,而且几乎都是新兵。
他先是散布消息说叛军见人就杀,根本就不留俘虏,好几个坞堡都被屠了。
实际上真相也差不多是这样,刘贾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撒谎。
然后他下令将远处坞堡里的人员物资全部撤退到城固城内,附近的坞堡则加固防守,以成掎角之势。
但是这还不够,这次来犯的敌人是曾经的战友,对于城固的虚实十分了解。
正是因为他们很了解城固的虚实,刘贾决定打他个措手不及。
刘贾召集了五十多名能骑善射的勇士,这些人都是从家乡前来投奔他的乡党或者是年龄不够还未参军的将门子弟,其中就有他的两个儿子。
在饱餐了一顿牛肉后,刘贾激励他们道:“叛贼以千余背主而心中忐忑的士卒,驾驭近万羸弱心怀畏惧的奴隶,士气一定是很低的。”
“他们知道城里的军士很少,所以一定认为我们会坚守不出,我们现在出击一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见到敌人如此不堪,这些农兵才能鼓足勇气作战,希望大家助我一臂之力。”
这些人多数都是他的亲朋故旧,荣辱都与他连在了一起,还有什么话可说?
在叛军刚刚到达城下的时候,刘贾带着这些人猛然杀出,直扑叛军的中军。
刘贾不知道叛军已经犯了第二个严重的失误:由于窦龙等人习惯性的役使这些张修旧部,动辄打杀,这些张修旧部的士气已经迅速跌落到了谷底。
看到骑兵冲过来,这些人根本没有打算作战,直接一哄而散。
所以刘贾等人不是杀进,而是直接就冲进了窦龙的中军。
而为了控制这些张修旧部,窦龙不听杨柯的劝阻,竟然将还算能战斗的部队分散到了各个部队里。
所以当刘贾冲到他的帅旗跟前时,他的身边只有不到两百个卫士。
而叛军的第三个错误就是起事时没有能控制好屠杀的欲望。
他们反叛时,由于窦茂的亲卫拼命抵抗,消耗掉了相当大一批勇士。
这激起了他们的怒火,获胜后凡是和窦茂等人亲近的将领乃至士兵全部被杀。
所以当刘贾等人冲到窦龙面前时,面对的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徒具外表的新兵,并不是真正的河池氐人勇士,
虽然他们依旧不缺乏战斗的意志,但却缺乏战斗的经验和技巧。
刘贾的大儿子奋力前进,竟然单枪匹马就冲透了这些卫士的防线,杀到了窦龙的面前。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窦龙的无能体现的淋漓尽致——他逃跑了!
这下那些还在战斗的武士立刻动摇了,有的人想去保护窦龙,有的人想要和这些可恶的敌人拼了。
可是在战场上一旦失去了整体性,又缺乏超凡入圣的个人武艺,是不会有胜利的机会的。
一百余人被杀,只有几十人逃走,这就是这场短促战斗的结局。
而刘贾手下只死了三个人!
看到窦龙的帅旗轰然倒地,城固县令木黎见到这一幕不禁大喜过望。
虽然已经开始步入老年,但是大山氐人的勇气依旧激荡在他的胸膛。
他立刻亲自带领士气大振的农兵杀了出来,那叫一个势如破竹。
失去了初获自由时的那股气,这些营养缺乏的张修旧部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除了窦龙带着几百人逃脱了以外,这股叛军就这样一仗就几乎全军覆没在了城固城下。
此刻刘贾的心中可以说是百感交加:自己以少胜多,力挽狂澜,可以说一举洗刷了自己身上的耻辱,但是心爱的长子却伤重不治,让他如何不悲哀?
他下令将所有的俘虏全部杀死,垒成京观,作为战死将士的祭奠。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窦龙为了保命居然专门跑去带走了守卫山道的守军,犯下了他这一战最后一个错误,这下贾诩的大军可以立刻回师汉中了。
但是窦龙逃命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他居然成功的逃出了汉中,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在之后的三十多年里,包括杨柯在内的多数叛军里有名有姓的人都先后被捕获归案,受了那千刀万剐的酷刑。
只有窦龙,始终没有被抓到,成了李归一生里最大的遗憾。
第二件改变了危局的事情是申家的意外参战。
申家是汉中最大的实力派,与李归的关系其实并不亲密。
当接到了刘焉入侵的消息后,申耽立刻集结了亲信的家族士兵近千人,做好了出发作战的准备。
但是他的弟弟申仪阻拦了他,并将一个人引见给了他,这个人就是刘焉派来的使者——五斗米道的大祭酒张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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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汉中烽火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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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普带来了刘焉给申家的条件:安阳、西城、上庸、房陵四县完全由申家做主,此外还有铠甲千幅、粮食十万石,美女十名。
而对申家的要求却是很低:想办法使得这四县的汉中军不能参战就行了。
面对着申仪等人热切的眼光,申耽面沉似水,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候,卫士来报说曹贞来了。
申府门外,曹贞背着手昂然站立,烈日的照晒他仿如不觉。
此刻已经不需要什么言辞,自己的到来就是态度。
申耽是个聪明人,自己能答应他的他全部都知道,选择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如果申耽亲自出来迎接自己,那事情还有可为,如果申耽派人叫自己进去,那自己就凶多吉少了。
但是李归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没有别的可以回报他,只有一腔热血而已。
听到曹贞单枪匹马站在自己的家门前,申耽不再犹豫。
他慢步走到张普面前,没等他说话,突然拔出佩剑猛地向张普刺去。
申仪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竟然不及援救。
张普难以置信的看着刺入了胸膛的长剑,慢慢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申仪大怒道:“兄长这是何意?就算是你不答应那刘焉,也不能杀了他的使者啊,难道你真的要为那李归陪葬不成?”
申耽掏出一个手帕,轻轻擦了擦宝剑,才慢慢说道:“要是那刘焉能年轻个十来岁我或许还要考虑一下,现在吗,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申仪闻言吃了一惊,低声道:“兄长认为那李归还能翻盘?”
申耽笑道:“本就未输,何来翻盘之说?南郑坚城,又有多年积蓄,加上士卒用命,岂是一年半载可以拿下的?”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申仪。
申仪接过来一看,手都颤抖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申耽。
申耽笑了笑,心中微感得意。
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请到奇人为自己驯养信鸽,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吗?
现在整个南方,除了自己谁能知道,李归已经击败了李傕的西凉大军?
申府的大门终于开了,申家兄弟都是顶盔掼甲,径直来到曹贞面前。
申耽大声道:“曹远图,可敢与我兄弟一道前往南郑与赵韪那厮会会吗?”
曹贞大笑道:“一介狂儒而已,也敢奢谈什么兵法,不过是插标卖首之人罢了,某有什么不敢?”
第三件事就真的怪不得赵韪了,因为其实他也一直认为这件事很不靠谱。
原来,刘焉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了,却迷恋上了张鲁的继母卢氏,一个漂亮的女人。
为了彰显五斗米道的实力,卢氏对刘焉说汉中还有大量的五斗米道信徒,一旦益州大军入境,这些人可以作为内应。
赵韪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
虽然十分不喜欢李归,但是赵韪还是认为李归是一个远比张鲁乃至他的父亲要厉害得多的道家大能。
而李归治理地方的手段,更是可以用鬼神莫测这四个字来形容。
在李归统治下吃得好、穿的暖,安全上也有着充分的保障,有多少人吃饱了撑得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内应?
而且虽然李归的教义非常偏向于墨家学说,但是墨家避世已经近四百年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什么是墨家。
相反,他们更认同明教是道家一脉,因为李归第一个公开承认的圣人是老子,所以这些人连转换立场的心理负担都没有。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是还有信奉五斗米道的道徒,他们忠心的对象只怕也是张修而不是你张鲁吧?
不出他的预料,少数仓促起事的五斗米道信徒瞬间兵败,尽数被徐晃等人捕杀。
这三个意外对于战局的走势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是即使如此赵韪的实力依然强大。
要知道他这次带来的两万人里足足有一万两千名战兵,比例和李归的明军相仿,在这个时代可算是非常难得。
而他的谋划能力也是非常不错的,能一举击破李归设在米仓道上的守卫,带着两万大军全须全尾的穿越米仓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在开了这么样的一个好头之后,赵韪优柔寡断而又缺乏军事才华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
历史上他坐拥绝对优势却被刘璋轻易击败并不是偶然的。
在进入汉中盆地后,他拒绝了沈弥分兵先行北上拿下褒中的建议,也没有同意甘宁提出来的集中全力垫土攻城、速攻南郑的建议。
他的选择是一个一个拔除南郑周围的坞堡。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自己围攻南郑时这些人在自己的背后捣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掳掠百姓好进行蚁附攻城。
要是在其他地方这也不能算是大错,但这里是那里?是后退无路的汉中,是别人经营了多年的根本之地。
再说了,汉中的大军离得并不算太远,一旦北面的叛军拖不住回师的汉中军,而自己又没有攻下南郑,那就是腹背受敌的绝境。
果然,虽然赵韪下令大军猛攻,但是三天下来才打破三个坞堡,俘获的百姓还不到四百人。
要知道,南郑周围的这百余座坞堡里面的居民,大半都是当初随李归南下的氐人。
这些人对李归忠心不二,又非常习惯战斗,要不是被抽走了大部分的壮丁,直接就可以让赵韪到不了南郑。
还有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些人的孩子几乎都在南郑的学宫里学习,他们是绝对不能投降的。
而这些坞堡里面兵器齐全,连弓箭都有,虽然绝大多数不过是普通的猎弓,但在这样的攻坚战里面依然还是可以给敌人会带来极大的伤亡。
而在坞堡被攻破的时候,这些性格坚韧的氐人选择了焚毁家园来与敌人同归于尽,所有粮食和装备都荡然无存。
这样没有意义的战斗使得刘焉军的士气急剧低落,将士们都是怨声载道。
这时候赵韪终于想起了甘宁的主意,决定不再理会这些坞堡,全军直扑南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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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汉中烽火 四
可是宝贵的战机已经失去了,南郑已经从初期的混乱不按里面平静了下来。
李冰动员了南乡县的所有兵力日夜兼程进入了南郑,一举稳定了人心。
而学宫的学生和自然学园的成果也都被及时的转移到了南郑城里,避免了巨大的损失。
南郑的守将是班况,副将是徐晃和杨任,但是做主的实际上是年轻的徐晃。
在赵韪的大军终于赶到南郑城下时,徐晃、杨任亲自带着百余骑兵冲击了对手的阵形。
不过赵韪虽然短于谋略,统军确是很有两下子的,徐晃等人并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只能退回南郑。
赵韪也不休息,立刻下令士兵垫土成坡,从两面猛攻南郑城。
这一下出乎了徐晃等人的预料,竟然被他成功的攻上了城墙。
大将沈弥、甘宁率先登城,城下刘焉军顿时是一片欢呼。
甘宁此刻是万分得意,他自负勇力过人,这一上来就绝对没有人能将自己再赶下去,这头功自己是拿定了。
他虎吼着冲向守军,连枷舞动挡者披靡,但是南郑守军也是凶悍异常,即使面对如此凶人也死战不退。
就在甘宁杀的兴起时,一声惨叫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令他心头大震。
他大步一退,转头去看,只见一员明人勇将正把刀沈弥的胸膛里抽了出来。
沈弥和他乃是多年好友,感情深厚不比他人,也是一个武艺精熟之人,不料居然就这样死在了城头。
悲愤之下甘宁大吼一声冲向了敌将,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沈弥报仇。
那敌将丝毫不惧,舞动刀盾迎了上来。
甘宁的连枷狠狠的砸在敌将的盾牌上,居然没能将它击碎,倒是出乎了甘宁的意料,这难道竟然是一面钢盾?
还真的被他猜对了,这就是一面精钢打造的圆盾,根本不畏重兵器的击打。
但是盾牌没坏,人却有事。
能舞动钢盾这样沉重兵器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力气有多大,但是在甘宁这奋力一击之下这员明将瞬间只觉得整个左臂好像都没有了知觉一般。
“这贼子居然如此厉害!我只怕不是对手。”这勇将暗自想到。
但是自己不能退,自己要是一退这城就可能守不住了。
而且自己现在的处境,死了只怕比活着好吧。
想到这,他下定了决心。
这时候甘宁一击未能得手,立刻再次舞动连枷横扫了过来。
可是敌将的举动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敌将侧步避开后猛地将手中钢盾向他掷了过来。
这难道能伤到自己?简直是笑话。
甘宁一撤步避开之后再次扑了上去,这次看你没了盾牌还怎么抵挡?
敌将没有抵挡,而是揉身而上长刀直刺他的肋下。
连枷重重的打在了敌将的身上,甘宁都可以听到对方骨骼碎裂的声音。
但是敌将的速度太快,长刀也已经刺入了甘宁的肋下。
盔甲没有能挡住长刀这奋力一刺,这居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甘宁不甘心的想到。
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他一拳打在敌将身上,这时敌将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力气,但在倒地之前还是用尽全力将刀拔了出来。
甘宁痛苦的大叫了一声,鲜血立刻从伤口喷涌而出。
这几下交手兔起鹘落,从那员明将斩杀沈弥到甘宁和他的战斗终结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眼见那员明将倒地,守军立刻像是发了疯一般杀了上来。
迅速的失血使得甘宁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想不到自己今天就要死在了这个地方,真是不甘心啊。”已经无力抵挡的甘宁无奈的想到。
可是甘宁是幸运的,他的身边还有几个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正是他们拼死向前将甘宁救了回来。
但是两员大将的一死一伤让刘焉军的士气瓦解了,在守军的猛烈进攻下,登城的刘焉军全部战死。
而大型守城器械的到来让这两条用上千将士生命建造起来的斜坡彻底的成为了进攻者的黄泉之路。
这时另一面的进攻也已经被击退,刘焉军的将领们几乎是强迫着已经红了眼的赵韪停止了进攻。
在这短短三个时辰的进攻里,已经战死了近两千人,再不停下来士卒就该哗变了。
看到敌人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守军无不如释重负,很多人疲倦的倒在了地上,低沉的哭泣声在各个角落响起来。
而班况、徐晃、杨任等人则是围在那员勇将身边,脸上充满了悲切的神色,还隐隐的透出了几分不安。
卫士将她的头盔轻轻取下,露出了她金黄色的头发和雪白的面容,她就是李归的妻子之一——窦婧。
这时鲜血已经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流下,她的骨骼已经粉碎,内脏也已经全部受损。
窦婧用尽全身的气力说道:“我的孩,孩子。”
班况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徐晃大声道:“夫人放心,但教我徐某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保住少主的性命。”
杨任也大声道:“不错,杨某也是如此。”
班况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两个愣头青啊,但是此刻他自己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他想了想,低声道:“某不敢保证什么,但是我一定会将夫人的心意如实的禀告主公的,任何人也不能歪曲事实。”
徐晃等人的豪言壮语并未能平息窦婧的忧虑,只有听到班况的这句话时窦婧才陡然放松了下来。
这时她只觉得全身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不禁眼前一黑。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看到了那些围绕着自己失声痛哭的将士们。
终于解脱了,说起来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可怜啊!
从小自己就知道其实正是自己的父亲杀掉了自己的母亲,但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自己从小就拼命地练武,想要保护自己,试图驱赶走心底那怎么也赶不走的不安全感。
自己的武功比自己的丈夫高,比两个兄长高,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用。
他们是豪杰,是英雄,可以叱咤风云,名扬天下,而自己还是一个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安排的可怜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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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汉中烽火 五
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从没有爱过的人,远离了那份苦涩而注定无果的初恋。
自己的丈夫确实是一个英雄,更是一个好人,但从来不是一个好丈夫,只因为他是别人的丈夫,自己不过是一个妾罢了。
更何况虽然不知道实际的真相,但是自己知道心爱的人是死在李翔的手里的。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自己真的很想去死。
万幸自己有了儿子,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人,只有看着他自己才能感到一丝幸福。
但是窦龙的背叛把这一切给毁了,有自己这样的母亲他的前途已经注定了没有未来。
只有自己战死沙场,或许才能真正平息他父亲的怒火,才能将他过给夫人的名下。
世界上只有段宁一个人才能真正保住他的性命,也只有他父亲一直念着自己的好才能为他遮风挡雨。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让段宁畏惧的也只有他的父亲了吧!
万一段宁始终无子,他就能继承他父亲的一切。
要是段宁有了自己的儿子,一个没有了母亲的孤儿也不会有任何威胁,而多年养育之下总会有一丝感情的吧。
儿啊,母亲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个了,真想再看你一眼啊。
听到窦婧战死的消息,段宁呆呆的思索了很久。
她吩咐将窦婧的孩子抱到自己的住所,召集了所有人,包括王夫人在内,宣布道:“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儿子,任何人要是敢动他,我就诛灭他一族。”
王夫人不以为意,轻轻的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道:“当然了,你是他唯一的母亲,他就是你的孩子,没有人会对他不利的。”
孩子眨着他的小眼睛,十分奇怪妈妈去了那里。为什么今天是一个陌生人抱着自己。
他奶声奶气的大喊道:“妈妈,妈妈。”可是却没有得到熟悉的回应,不由得大哭了起来。
王夫人笑着对段宁道:“你身体不便,还是先将他交给我吧。孩子还小,很快就会忘掉他以前的一切的。”
听着孩子越来越远的哭喊声,段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就是乱世,这就是战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多少父母等不到远征的孩子回来!
自己恨她吗?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或许自己恨得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世人,自己不能生儿子吧?
其实真的说来她更有恨自己的理由,毕竟虽然是为她好,但是确实是自己下令处死了她的爱人。
夜幕终于缓缓落下,将那无边的血色和宛如地狱般的战场都掩盖在黑色里。
但是就连这无边的夜色也不能阻止战争的进一步延续,两场不同的谋划不约而同的选在了这一刻。
徐晃站在南郑的北城楼上,拿着千里镜,望着远处宛如点点星火般的刘焉军营火,心里默默的拿定了主意。
这时一个青年人走上了城楼,徐晃一见此人连忙施礼道:“此处危险,伯陵还是赶快下去吧。”
那青年微微一笑,说道:“公明兄无需担心,我也是曾经历经生死的人,难道还怕刀兵不成?”
原来此人正是南郑县令李武,徐晃手里拿的千里镜就是他的。
他两人虽然相识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关系极好,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所以普天下只有五个人才有的千里镜,徐晃一开口李武就借给他了。
李武遥望着远处巍峨的学宫,心里不由得万分激动。
没想到赵韪竟然这样贪图安逸,不能忍耐风霜之苦,真的将中军安置在了学宫里面,实在是太好了,今晚就要去取了他的性命。
他转过头来都徐晃说道:“汉中的得失,全看公明兄的了。”
徐晃呵呵笑道:“此战若能成功,首功还是得记在伯陵头上。任凭他赵韪再聪明,也不会想到你居然在南郑城和学宫之间挖掘了这么长的的地道,实在是可敬可畏。”
李武低声笑道:“其实这地道不是我挖的,而是原本就有的,我只不过是将它扩建了而已。否则主公为什么要将学宫建在那里?”
徐晃笑道:“主公乃是天命之人,想来这地道也是应运而生。”
李武微微一笑,没有吱声。
快到深夜时,徐晃精选了四百人敢战之士,进入了地道。
地道的出口位于学宫的北部,边上乃是厨房所在,这夜半之时绝无人迹。
明军鱼贯而出,整理好队形,直扑礼堂所在,那里到现在依旧灯火闪烁,想来应该就是赵韪的帅帐所在。
直到这时刘焉军才发现情况不对,一时大乱。
大将墨静一马当先,奋力杀进了礼堂,里面华丽的被褥和两名瑟瑟发抖的军妓,说明这里确实是赵韪的临时居所。
但是任凭墨静怎么寻找,都没有发现赵韪本人。
就在这时徐晃已经带人杀到了学宫门口。
汉中学宫的城墙虽高,上面却不能站人,而且只有一个唯一的大门可以进出。
在这狭窄的地方,身披双层重铠、配合熟练的明军精锐可说是占尽了优势。
徐晃、杨任更是勇不可挡,终于将刘焉军挤出了学宫。
而此刻还滞留在学宫里的刘焉军,混乱中也不是道敌人究竟从何而来,到底来了多少人,一时斗志全无,只顾四处逃窜。
可是在这弹丸之地,又能逃到那里去?
在因为惊恐而自相践踏甚至是自相残杀之后,剩余的刘焉军向“从天而降”的明军投降了。
但是在这些人里徐晃他们依然没有能找到赵韪本人,最后他们从一名投降的校尉嘴里得知赵韪原来是去视察攻城机械的打造进度去了。
徐晃等人只能感叹这个家伙的命真好,这样成功的奇袭居然都没能把他干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在这时突然学宫外杀声大作,本来已经快要平静下来的刘焉军再次大乱,不远处一处军营更是火光冲天。
徐晃思索了一下,立刻令杨任带两百人留守,要是事情不可为时就杀掉俘虏从地道撤回南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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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汉中烽火 六
做好了完全的安排后,徐晃自己带着百余名勇士,为了灵活只披一层皮甲,猛然冲杀了出去。
而在城门上督战的李武,见到这样的情形,不顾班况的一再劝阻,也亲自带着五百氐人杀了出来。
眼见到处都是敌人,刘焉军都以为是回转的贾诩大军已经到了,不由得士气低落,终于崩溃了。
三路兵马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一直杀到天明才纷纷进入了南郑。
待到敌人离去,赵韪等人花了好长时间才好不容易将部队控制住。
但是全军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了,而那些随军的民夫死的死,逃的逃,更是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其实在这黑暗之中,真正被明军所杀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逃散或者自相践踏而死,但是这次战斗对士气的打击远远超过实际的损失。
这就是赵韪现在不得不面对的困局,他已经得知了背面河池氐人兵败的消息,而自己现在也是损失惨重。
更可怕的是现在军中马上就要断粮了,昨日从外面来袭的那支敌军正好袭击了屯粮所在,将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的粮食烧的干干净净。
除非自己能在三天内就攻下南郑,否则等待自己的只有灭亡。
但是三天攻下南郑又怎么可能?昨天被烧毁的可不仅仅是粮食啊,还有好不容易才制作出来的攻城器械。
思索再三赵韪还是无奈的决定立刻转进,抛弃掉所有的伤员,将死去的牲畜宰杀之后作为食物。
但是牲畜才有多少?在他的授意下,负责制作食物的将领竟然将数百名战死士卒的尸体也作为肉食的来源进行了加工。
在这样惨无人道的举动下,赵韪好不容易凑齐了七天的食物,立刻开始了撤退。
但是来时不容易,想走可就难了。
见到刘焉军撤退,申耽主动请缨,要求带着自己的部队追击。
段宁十分欣赏他的勇气,更感谢他不辞辛苦的来援,下令赏赐他四百匹马以作为代步。
申耽的举动令申家的其他人大为不解,毕竟现在申家已经解了南郑之围立下了大功,再带着这点人马去追击刘焉的大军,万一战败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兵法上也说了吗,归师勿遏。
申耽对他们解释道:“我们不是去和刘焉军决一生死,而是要缀在后面拖延他们撤退的脚步。”
“他们这次翻越大山而来,携带的粮食必然不多,又屡战屡败,没有能就地征粮,现在可以肯定已经要断粮了。”
“现在追击他们,可以说是不会吹灰之力,这样的功劳都不要,岂不是傻子?要不是南郑这些人已经疲劳到了极点,这差事还能轮到我们?”
“我们既然已经决心为明王效命,功劳只恨太少,那有嫌多的道理?”
“将来万一明王腾云化龙,我等也正好凭借这些功劳博得个荣华富贵才好,难道你们真的想要一辈子呆在上庸那穷乡僻壤?”
申仪等人大悟,立刻磨拳搽掌的追了上去。
你还别说,这件事还真就是申耽来干最合适。
他别的本事也未见有多出色,军事上更算不上是什么天纵之才,但是好在绝对够谨慎。
赵韪多次设下圈套,都被他避开了,而要让赵韪就这样带着主力不管不顾的尽快离去,赵韪又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能力。
就这样,刘焉军走走停停用了三天还没能到达米仓山山口。
这样的拖拉在战场上是不可饶恕的,他们永远也到不了了。
贾诩抛开大部队,只率领两千精锐已经先一步赶到了米仓山山口,堵住了赵韪等人回家的路。
看着前方严阵以待的贾诩所部,赵韪的心里一片冰凉。
从纸面上来看,他手下还有近八千士卒,而对面只有两千多人。
后面的追兵虽然阴魂不散,但是兵力也不会很多。
自己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应该奋力一搏,杀出一条血路返回家园才是男儿本色。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为了达成突袭的效果,部队当初是连续的急行军,而到达南郑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作战,士卒们早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而接连不断的失败更是一次次的沉重打击了部队的士气,现在士卒们还剩下多少斗志实在是要打个问号。
从将领到士兵现在对自己无不是暗自埋怨,这他自己难道能不知道?
这样的状态怎么能一举打败对面凭险固守的敌军?
或许对面的敌军也无法消灭自己,但是他们的援军正在不断赶来,而自己这边却马上就要断粮了。
罢罢罢,原本就是自己的一丝贪念才酿成今天的悲剧,自己已经是注定身败名裂,又何必拉着这许多将士一起去死。
现在投降还可以为对方的武功添上神奇的一笔,希望对方能因此而放过这些无辜的将士。
随着赵韪的一声令下,士兵们无不如释重负。
什么脸面、气节,离他们这些大头兵们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们只知道自己已经打不动了,再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将领或许还心有不甘,但是真要叫他们拿出个主意来却也是没有,唯有一死而已这种话,赵韪听了全当放屁。
看到对面的刘焉军放到了旗帜,抛下了武器,明军无不欢呼雀跃。
贾诩微睁双目,心里终于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自己这次奉命回来征兵北上,却酿成如此大祸。
虽然这不仅仅是自己的错,而且主公也绝对不会怪责自己,但是自己却又如何面对汉中的广大民众?如何向正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解释?
而自己没有进援关中而是回师汉中,则更是将主公置于了一个非常不利的境地,要不能取得丰硕的战果,将来自己还有何脸面在主公帐下立足?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自己的罪责算是减轻了不少。
贾诩并不打算太过为难这些投降的刘焉军,刘贾干的那种事他贾诩是不会做的。
而且就连刘贾当时其实也是因为形势所迫,而不是单纯的残忍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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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五全齐美的交易 上
不过那个杀害了二夫人的凶手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这已经不是他个人所能决定的事了。
不过当他就此询问赵韪等人时,却得知那员敌将早已不知所踪。
贾诩不信,又分别查问了数十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如此,才不由得失望的放弃了。
原来当日甘宁伤重难愈,而刘焉军中并无好的随军医官,所以甘宁的那些兄弟一商量,干脆冒险带着甘宁自行回到巴郡以求一线生机。
赵韪因为心中有愧,所以也就默许了他们这个举动。
而正是这个举动挽救了他们的性命,否则现在他们就要落到明军手里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而甘宁也是一个福大命大的人,简直是开了主角光环一般,如此重伤之下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当贾诩驱赶着俘虏返回南郑时,却看到全城如过节般喜气洋洋。
他原本还以为是大家因为知道了自己全歼了入境的刘焉军而高兴,颇有些愧不敢当。
但是从喜气洋洋的李武嘴里,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主公奋起神威,拿下了整个关中,赶走了李傕。
李归居然拿下了长安!
就凭那一万人就拿下了长安!
就凭那一万人就彻底的打败了威震天下的西凉大军!
这一刻贾诩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这一战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而在这样光辉伟大的战役里,作为李归手下头号重臣、头号谋士的自己,却在历史上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昏聩无能引发兵变,料敌无方引来外敌入侵,在主公浴血奋战的时候自己忙着在后方为之前的过失在擦屁股。
靠!这他妈就是一个纯粹的反面典型吗!
但是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候,他又怎么能表现出与别人的不一样呢?
在若无其事的与李武等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一头扎回了自己的车里。
车里还有一个人,却是赵韪。
贾诩毕竟还是一个文人,对于文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所以并没有以俘虏的待遇来对待赵韪,而是邀请他同车而行。
这一路上两人却是相谈甚欢。
要知道汉中的这些人要不就是年龄和他相差太大,要不就是底层出身,和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贾诩在汉中已经憋了很久了。
而赵韪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有有着接近的年龄和背景,所以交谈之下两人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刻见到贾诩难看的神情,赵韪不由得感到非常奇怪。
对于他贾诩倒也不藏着掖着,反正他也没地方说去,说了别人也只当是他想挑拨自己和李归的关系。
听了贾诩的苦衷,赵韪也不由得为他感叹。
实在不是他贾诩做的不好,而是这李归已经强的不像人了,哦,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人也说不定。
一万人就拿下了重兵把守的关中,与他一比,自己的指挥就像是一坨屎一般。
突然,赵韪心中一动,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啊!
离开了战场那个他所不擅长的地方,回到政治这个老本行上来,他赵韪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能挽救自己命运的五全齐美的好办法。
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由他自己出钱来赎买自己和自己的手下。
在一般情况下这不算是一个好主意,但是这个办法在当前的局势下却有着非常好的效果
首先;对贾诩来说,贾诩现在在军功上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那些围绕在李归身边的人了。
但是现在无论是汉中还是关中,都面临着各种物资的极度短缺,尤其是粮食。
要是他贾诩能够得到足够的物资缓解当前的困局,不也是奇功一件吗?
其次;对他自己来说,在自己已经兵败的情况下,怎样保住赵家在益州的地位和利益乃是头等大事。
自己要是能顺利的将这一万人带回益州,让这些人绝处逢生,那这些人还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啊?
只要自己回到了益州,又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手下,就算是刘焉想要动他也不可能。
第三;对李归来说,这是缓解经济困境的绝佳办法。
这样的交易既可以让他得到大批物资,又减少了一万多张吃饭的嘴,更给他添加了仁义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第四;对刘焉来说,要维持自己在益州的统治地位,继续压制那些豪强,一直忠心耿耿的赵韪和他的手下能回来就实在是太好了。
更何况这还不花他自己的钱,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两家正好可以借此休兵,各自舔舐伤口,以免别的势力前来乘火打劫。
要知道虽然李归在两条战线上都大获全胜,但是都没有取得完整的胜利。
无论是败走南阳的李傕还是依旧雄踞益州的刘焉,都还有着并不亚于他的实力,更别提还有虎视眈眈的凉州军阀和塞外胡人呢。
而汉中经此战乱是元气大伤,新得到的关中残破不堪,都不足以支撑李归再打下去了。
而刘焉的处境也并没有好上多少。
外有李归、刘表、羌人等强敌,内有躁动不安的豪强、巴人和氐人,都不是轻易可以制服的主。
而历经马相之乱、任歧之乱和南蛮的侵袭,当前益州的经济实际上也是十分的困难。
而这两次和李归的交手都是大败,更是进一步打击了刘焉的威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家言和实在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但是对于赵韪的建议,贾诩却有着两方面的顾虑:
一是贾诩担心一旦赵韪等人回到刘焉帐下,刘焉会以这些已经熟悉了汉中地形的人为先导,再次入侵汉中。
二是贾诩也对赵韪能否筹集到这么数额巨大的赎金深表怀疑。
他更倾向于将益州的主要将领放回去,而将那些士兵留下来作为苦役使用。
但是这是赵韪坚决不能同意的,募集一万人的军队说实话不是特别难的事,但是一万对自己感恩戴德又经过战火考验的士兵那就很难得了。
对于贾诩的担心赵韪做了详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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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五全齐美的交易 下
首先;益州的情况和贾诩习惯的凉州事截然不同的。
凉州地方贫瘠,战乱连连,培养了凉州人骠勇善战的民风,也造就了凉州无论胡汉都极具侵略性的性格。
而益州的世家们是典型的大山里的孩子们,由于地理位置造就了当地人的思维模式就是非常保守。
这些世家其创造财富的能力非常高,但还是无力与依靠流通带来海量财富的冀州徐州豫州的世家相比。
大多数益州当地世族对家族所在地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对地方的把控极其夸张,但进取心匮乏。
相较而言,益州南部因为有南蛮部落,所以益南世族对武力上还是有些想法的。
面对这样的威胁就更加使得益州世家不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老巢。
这两次对汉中的战争实际上分别是由张修和他这两位强人以个人魅力强行推动的结果,一旦失败也就失去了再次出击的能力和动力。
实际上刘焉作为一个并不受欢迎的外来户,想要迫使这些豪强出击汉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除非汉中想要入侵益州,否则益州再次出击汉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然了,你要完全不做防备,那就是赤裸裸的引诱了,是个人都忍不住啊。
至于赎金,他赵韪确实没有这么多现成的物资,就是算上整个赵家都没有,刘焉也绝对不会出这么多钱。
但是他有一个杀手锏。
在中国,其实人们很早就开始吃糖了,但是最早吃的都是蜂蜜和以淀粉谷物制得的东东,叫做饴,就是东汉马皇后说的含饴弄孙的那个饴,和现今的麦芽糖十分相似。
而赵韪这次入侵汉中的时候,发现汉中有着不少的野生甘蔗,虽然品相不能和益州南部的相提并论,但是也还算是可用的。
而赵家掌握着在这个时代算得上高度机密的一门手艺——熬制砂糖。
这是他的父亲在交州的时候从一个日南人那里得来的,至于怎么得来的他父亲没说。
糖的利润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十分惊人的,但是赵家虽然有了这样的技术却不敢真正去做。
道理很简单,制糖需要大量的原料和销售渠道,是很难保密的。
而赵家并不算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家族,根本守不住这样的摇钱树,不但不能得到好处,只怕还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但是要说就这样放弃或者白白的交出去,赵家又怎么可能甘心?
而这些方面对赵家是个问题,对强大的李归来说就不是问题了。
当赵韪提出来这个交换条件时,贾诩十分的吃惊。
因为以前李归就跟手下说过,从甘蔗里可以提炼出非常好吃的糖,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提炼。
而这个事情包括贾诩在内很多人是不相信的,因为草里面怎么可能有糖吗?
所以在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之后,李归打算派人前往西域寻找制糖的方法,却被手下劝阻。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真的,难道能者真的无所不能?
贾诩在心里暗自腹诽。
这制糖能够带来的巨大利润,贾诩虽然不精通经济之道但是也能想得出来。
不过贾诩还是提出来既然赵家希望对这件事保密,那就必须有实际上的赔偿物资,否则明军平白无故就把这么多敌人给放了,百姓还不得把他贾诩给吃了?
就是刘焉只怕也会起疑心吧?
赵韪一想确实是这个理,所以也就同意了。
经过再三协商双方约定由赵家赔偿汉中粮食二十万石作为补偿,而汉中制糖的利润要分出百分之十给赵家。
赵家要负责收集甘蔗运往汉中。
在双方达成协议之后,赵韪直接就把制糖的秘方交了出来,他如此爽快倒是出乎贾诩的意外。
其实这是因为赵韪信得过李归。
李归号称一诺千金,从不食言。
虽然传言未必是真,但是赵韪相信自己的这点利润还不至于让李归这样的大人物食言,因为还不够分量。
而协议虽然不是李归自己答应的,但是赵韪相信贾诩也不会食言。
要是贾诩是别人的手下,说实话赵韪还真信不着他,因为一看面相贾诩也不是什么善良之人。
但是他现在是李归的手下,所以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影响自己在李归心目里的地位。
赵韪对这点有信心,因为换成他他也不会。
而当赵韪将这秘密说出来之后,贾诩是目瞪口呆,因为这个秘密居然如此简单。
制糖的工作计分榨汁、熬制、沉淀三个阶段。
榨汁,用石滚一对,牛三头,旋转榨取蔗汁,流入锅内。
熬制,系用锅九口联贯递高,以猛火熬之,逐步抓入最后之一锅。
中间仍须酌加石灰施以沉淀手段。
制成糖液之后,再盛以漏斗形之瓦钵,掺以油脚,使其利漏,即成红砂糖,粘稠如蜜,绵甜异常。
贾诩不禁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赵韪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坑他。
奶奶的,自然学园那帮人就是废物,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没做好,石灰这东西汉中有的是啊。
不过这样制作出来的糖不是白的啊,更别提什么宛如冰雪了,难道是主公记错了?
在飞马向长安通报了之后,不久贾诩就得到了李归的回信。
李归说这样确实做出来的就是砂糖,可以和赵韪达成协议。
而李归在回信中还提醒道,甘蔗的种植最损耗地力,因而凡头年种过甘蔗的田地,第二年一定要改种五谷,用以休息地力,否则便得不到好的收成。
我操,连这你也知道!
贾诩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既然协议已经达成,贾诩非常光棍的立刻要求赵韪带着人滚蛋,因为这些人每天要吃掉近两百石的粮食哦!
当这些益州降卒被集中起来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
而看到多日不见的赵韪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都非常诧异。
赵韪看着这些精神萎靡、蓬头垢面的士卒时,心中也不禁恻然。
本来想说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你们,今天我带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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