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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1章 人藏到了哪里

    李靖从独语的话中听出他既不愿与朝廷为敌,且对独静心怀同情的复杂心情,沉思移时,开口对他说道:“大师,目下最紧要之事便是尽快找到被独静大师挟持的两名顾氏女子,以使末将完成晋王殿下交与末将的差使,其它诸事尽可待此事了结后再做计较。不知大师能否助末将从速查找到这两名女子的下落?”

    “将军尽管放心,只要将军所说的两名女子确系独静师兄挟来天台山附近藏匿,贫僧就是命人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两名女子找到,交与将军。只是,尚请将军暂且不要将此事向官府报告才是。”独语深知师兄独静这回给天台寺招来了大祸,毫不犹豫地向李靖表明态度道。

    “在大师派人找到两名女子的下落前,末将决不会离开此洞半步,以免为独静察觉,给大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李靖微微一笑,宽慰独语道。

    “那就委屈将军了,贫僧这就去安排人手,下山查找两名女子的下落。”独语得了李靖的保证,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李靖开口拦住了。

    “大师,能否命人给末将送一幅天台山附近详细的舆图来,末将这几日在洞中闲来无事,也可熟悉一下天台山的地理形状?”李靖因考虑到即便独语出动天台寺合寺僧人,也未必能找到了尘等人的下落,遂请独语送一幅天台山的舆图来,以使自己能够根据舆图来推断出独静藏匿了尘等人的确切地点。

    独语见李靖果然没有擅自下山去向官府报信的意思,遂欣然答应了李靖的请求,于当日晚间便派人悄悄来山洞给李靖送来了天台山附近详尽的舆图,并再三叮嘱李靖将舆图妥善藏好,以免叫独静有所察觉。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李靖在洞中反复参研独语命人送来的那幅舆图,已将天台山周围方圆数十里的上百座村落默记在心,了然于胸。而与此同时,独语在派出寺内得力僧众四下查找了尘等人下落的同时,亲自出面,以陪同独静参详佛法精义为由,设法将独静稳在了后山天台寺中,使他抽不出空来单独来山洞盘问李靖。

    堪堪到了第四天午后,独语才趁独静在寺中歇晌的空当,急匆匆地来到羁押李靖的那座山洞,向李靖报告了这几天查找了尘等人的结果。

    “果如将军所说,这几天贫僧旁敲侧击,从独静师兄口中业已问明了,独静师兄确受人所托,于一月前带了两名女子回山,只是无论贫僧如何劝解,他都不肯将这两名女子的藏身之处向贫僧说出。且这三天来,贫僧每日都派出不下百位寺中僧众到山上山下各处查找此两名女子的下落,然而至今一无所获。能否请将军再在洞中委屈几日,贫僧愿竭尽全力,尽快助将军找到两名女子?”独语为安抚李靖的情绪,顾不得佛门的清规戒律,亲自给李靖带来了许多酒肉吃食,请求他再宽限自己几天。

    “不是末将信不过大师您,实是由于这几天来末将在此洞中已将大师派人送来的那幅舆图反反复复查看了不下数十遍,深知天台山连绵上百里,附近可供人藏匿、安置的地方众多,单凭寺中百十位僧人,四下寻人之不易,况且末将还担心时日一长,一经被独静大师有所察觉,只恐危及了尘等二人的性命。大师,您若信得过末将,就请大师设法稳住独静,同时由末将亲自到山下各处查找了尘等人的下落,如大师担心末将会趁机去向当地官府报信,不妨派人跟随末将同去,不知大师意下如何?”李靖既要恪守向独语亲口许下的承诺,决不将天台寺僧人挟持了尘等人的消息报告给当地官府,且急于找到了尘等人的下落,遂按捺着焦急的心情,同独语商量道。

    “这,恐怕不妥吧。将军初来乍到,对天台山周围的地形不熟,即便将军亲自参与寻人,三两天之内只怕也难以得偿所愿吧。请将军放心,贫僧定会加派得力人手,尽快找到将军所要之人的。”独语显然担心李靖会因一时间查找不到了尘等人的下落,去向官府报信、求援,由此给天台寺招来大祸,于是便极力劝阻李靖道。

    “我见这几天独静大师再未来过此洞中,想必独语大师定是采用了稳军之计,将他稳在了寺中。”李靖情知如自己执意要出洞寻人,势必引起独语的猜疑,遂及时转移话题,一面笑着恭维着独语,一面手指面前展开的那幅舆图问他道,“但不知这几天里,大师派出的人手都查找了哪些村落、地方,不妨趁今日的机会告知末将,以使末将为大师参酌一二。”

    独语见李靖不再坚持亲自出洞找人,暗地里松下了口气,略一思索,遂指着舆图上标划着的数十座位置偏僻的村落对李靖说道:“将军请看,贫僧因考虑到独静师兄挟持的是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大半不会像对待将军这样将其藏匿于荒山野洞中,而这些村落地处偏僻,每处村落中又有不下十几、数十户山民聚居,应是藏匿其挟持女子的最佳去处,故而贫僧便命人先从这些村落查找起,然也正因这些村落地处偏僻山落之中,贫僧所派之人前往查找起来,颇费时日,目前只查找了不到半数的村落,尚未发现其中有外来女子……”

    李靖不待独语把话说完,即手指舆图上沿海座落的十几座村落,打断他道:“这些沿海的村落,不知大师可曾派人前去查找过?”

    “将军的意思,是那两名被挟持的女子有可能藏在这些沿海的村子里?”独语抬眼瞅了瞅李靖,摇摇头,说道,“虽然贫僧也料定,一月前在各处陆路要冲皆被官军查禁的情况下,独静师兄多半是取道海路携将军及两名被挟女子返回天台山的,但将军有所不知,天台山附近的这些沿海村落中百姓大多是以出海捕鱼为生,平日里村落中人流不断,最是不易藏匿外人,独静师兄决不会将两名挟来的女子藏匿到这些村落里的。”

第792章 李靖的推断

    李靖两眼微微眯起,直盯着独语,也微微摇着头说道:“大师只怕是错了。咱们不妨换做独静大师的角度,替他想想,就不难得出结论,正是这些沿海的村落才最可能是他藏匿挟持女子的所在。我料当日独静大师为官军所迫,不得已只得取海路返回天台山,以他出家人的身份,要挟持末将一名男子同行自不会引起旁人的猜疑,但要弃船登岸后再挟带两名年轻女子同行,必然引来沿海村民的猜疑,于他妥善安置了尘等两人极为不利,所以据此判断,他最有可能就近将了尘等两人秘密安置在沿海的一座村落之中,此为其一;

    其二,了尘既为晋王亲点,命末将将她带往广陵之人,一日查找不到她的生死下落,各州府衙署的官军便一日不会放松陆路各处的把守、警戒,在这种情况下,托请独静大师挟持了尘之人欲要从天台山附近将她二人转移往它处,也必然会走官军力所不及之海路,这样的话,将了尘二人就近藏匿在沿海的某处村落中,最易随时转移,省却了许多麻烦;

    其三,躲在幕后托请独静大师挟持了尘之人既已得到官军封路的消息,又知独静大师别无它处可去,必会挟持了尘取海路返回天台山暂且躲藏,多半会提前在天台山附近沿海的村落中安排下接应人手,帮助独静大师将了尘二人就近安置在村落之中,这也是独静大师在挟持末将返回天台山后,再也未曾出山前往过沿海一带的主要原因。因为,他明知自己的使命已尽,无须再过问以后的事了。

    据此三点,末将须提醒大师的是,了尘二人不但极有可能就被藏匿在沿海的某座村落里,而且多半是处在歹人的羁押之下,大师如派人前往沿海一带寻人的话,需指派寺中精擅武功之僧众前往,以免为歹人所伤。”

    独语起初对李靖所说的了尘被藏匿于沿海村落的判断颇不以为意,待到李靖条分缕析地向他侃侃道出做出此一判断的三点依据,硕大的脑门上不知不觉间已沁出了一层细汗,急忙抬手抹了一把汗,面有羞赧地起身说道:“多谢将军替贫僧指点迷津,贫僧这就依将军的判断派人前往沿海村落细细查找两名被挟女子的下落,就请将军耐心在此听候贫僧的佳音吧。”

    李靖随着独语站起身,低头想了想,拉着独语的手,叮嘱他道:“倘若寺内僧人此番发现了两名女子的下落,请大师务必交待彼等切莫危及两名女子的性命;倘使发现歹人已将两名女子移往它处安置,也请务必打探出两名女子的确切去处,从速告知末将。末将愿向大师再次承诺,即便日后确需向当地官府禀明一切,方能解救出两名女子,末将也定会极力为天台寺开脱,免使佛寺及寺内所有僧众受此事件牵累的。”

    果如李靖几天来反复审视舆图,经过冥思苦想推断的那样,这回独语根据李靖的判断,对查找的范围和重点及时做出调整,由首先深入大山重点在偏僻的山村找人转向重点在沿海的村落中查找了尘等人的下落,没过一两天便在一月前独静头陀取海路返回天台山登岸的一座沿海渔村找到了了尘和顾姿儿两人的下落。

    所幸的是,躲在幕后托请独静挟持了尘等二人返回天台山的那人还未下令将人质转移往它处安置,使得独语派出寻人的武僧较为顺利地打跑了看守二人的几名歹人,从村落中解救出了了尘、顾姿儿两人。

    但是,事有不巧的是,就在天台僧人护送被救出的两名女子返回天台寺来向独语报喜的同时,已有多日未到洞中探视李靖的独静头陀不顾独语的一再劝阻,摆脱了独语的纠缠,悄悄来到了羁押李靖的山洞,再次向李靖逼问其师承渊源,并拟待李靖再次拒绝改拜自己为师之后,对他施以辣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独语因放心不下李靖,在独静独自一人前往后山秘洞探视李靖走后不久,也亲自尾随着独静,悄悄来到了羁押李靖的山洞洞外,竖起两只耳朵,紧张地窥听着洞内二人的交谈。

    当独语紧贴在洞外,窃听到李靖再一次断然拒绝回答独静探问自已师承渊源,并不屑改拜独静为师,独静悍然向他吼道:“小子,今天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再要不从,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吓得独语急忙冲洞内高叫一声:“师兄手下留情,切不可伤了李将军。”随后,三步并做两步跑进了山洞,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李靖,向独静苦苦求情道。

    独静见独语现了身,眼珠转了两转,改冲着独语横眉怒目问道:“我道你为何突然有了恁多闲功夫,前几天整日在后山寺中陪着我谈经论佛,原来你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存心伙同这小子对我不利,是不是?”

    事到如今,独语瞒无可瞒,遂站在李靖身前,合掌向独静解释道:“师兄息怒,李将军已答应小弟,只要能找到两名被挟女子的下落,决不向官府报信,为难本寺与师兄,请师兄从本寺安危大局着想,今日便放李将军下山去吧。”

    “如今这天台寺中是智觊在做住持,又不是我,我用得着从什么狗屁大局着想吗?”独静念及这许多年来都是独语在寺中关照自己,对他尚留着几分情面,把眼一翻,手指李靖,对独语说道,“只要你能劝说这小子改拜我为师,我便不杀他,如何?”

    “我呸,这世上哪有人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要别人拜自己为师的,你偌大一把年纪,羞也不羞?”李靖冷不丁从独语身后探出头来,狠狠地啐了一口,质问独静道。

    挡在他身前的独语生怕李靖年纪小,口没遮拦地激怒了独静,慌忙转过身欲劝说李靖住口,却不防李靖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趁今日独语在场之际逃出洞去,遂于独语一回身之际,“噌”地一下从他身后跃出一丈开外,不依不饶地向独静挑衅道:“前些天小爷没使出真功夫,今日你若能胜得过小爷,我便乖乖地拜你为师,从此以后守在你身边,给你养老送终,怎么样?”

第793章 凌波三纵

    独静鼻子都被李靖气歪了,“呵呵”冷笑着答道:“好啊,小子你可不许后悔啊。”话音方落,陡然跃向李靖,伸手便来擒他。

    “独语大师,对不住您,末将要先行一步了。”李靖前些时日虽屡屡败在独静手下,却也趁机摸透了他的招式、路数,见此情形,忙抱拳冲独语道声歉,第一次在独静面前使出第二位师父所授之“凌波三纵”的功夫,紧提一口气,闪身避过独静,飞也似地向洞口方向窜了出去。

    书中暗表,这“凌波三纵”的轻功原系李靖师从的第二位师父,也是后世并为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张仲坚的师父——一位不知姓名的世外高人昆仑奴传授给他的保命功夫。数年前李靖尚未出世时,曾于长安城中得遇这位世外高人,蒙他相中,爱惜李靖是块习武的奇才,遂以乞食为借口试探李靖的人品如何,结果小李靖慷慨相助,不但热情邀这位昆仑奴到自己家中住下,还赠以若干钱货,助昆仑奴返回故国。昆仑奴在李靖家中住了三天,见李靖始终对自己礼敬有加,并不嫌弃自己只是一位素昧平生的老叫化子,甚感满意,遂在三天后临行前传授给李靖这“凌波三纵”的功夫,并特地叮嘱他,今后如遇自己无法战胜的强敌,即可使出“凌波三纵”来保全性命。不想今日李靖为求从独静手下脱身,灵机一动下想到了这路轻功,遂于独静大怒来擒拿自己之际首次使出了“凌波三纵”,居然顺利地避过了独静的招式,率先跑出了山洞。

    于独静而言,实则并无伤及李靖性命之心,他不过是因门下众弟子纷纷追随智觊,心中寂寞,一月前初遇李靖便瞧出这位英俊少年天赋异禀,是块可遇不可求的习武奇才,同多年前长安街头的昆仑奴一样,心中动了收下李靖这位徒弟的念头。后来携李靖返回天台山,有意屡屡试探他的功夫来路,惊奇地发现李靖身上的功夫多半出自少林,且年少技高,便暗自猜测李靖的授业恩师定是位少林高僧,因而联想到了曾在江陵打败自己得意徒儿萧如水的白发梁默,怀疑李靖与梁默是同门师兄弟,这才不断逼迫李靖说出其师承渊源,好替徒儿萧如水报当年江陵被擒那一口恶气。

    今日乍一见李靖一改往日的功夫路数,首次使出“凌波三纵”的轻功步法,如蜻蜓掠水般率先跑出了山洞,独静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来不及细想李靖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之深沉,连日来在自己面前有意隐瞒了这一路高超的轻功,奋力紧随其后,也赶出了山洞。

    李靖虽顺利地逃出了山洞,毕竟对天台山的地形不甚熟悉,且昆仑奴所授“凌波三纵”的轻功更宜在平地施展,因此出了山洞没过多时,堪堪就被独静追至身后,眼瞅着难以逃脱了。

    正在这时,从沿海渔村解救了尘、顾姿儿两人返回天台山的几名武僧刚好取道山洞旁的一条小道经过。

    李靖眼尖,一眼瞅见不远处山道上迎面走来的一群光头和尚中有两名年轻女子的身影,心中一喜,陡地停下脚步,回身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随后而至的独静的视线,大声冲他喝问道:“独静和尚,你不是一心想打探我的师门渊源吗?今日小爷不妨对你明言,我的授业恩师非止一位,个个武功都在你之上,你可识得我方才施展的是哪路功夫吗?”

    李靖的本意,是想提醒护送了尘等二人回山的天台僧人及时隐藏行踪,以免使独静发觉了尘等二人已获解救,半道出手截下她二人,却不料护送了尘等二人回山的这几名武僧事先并未经独语大师嘱托,要他们将下山寻找、解救了尘等二人的事情瞒着独静,尔今一听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人呼叫师父的法号,竟不约而同地跑了过来,纷纷来参见独静。

    这一来,独静自然发现了几名徒弟身后还站着了尘、顾姿儿两名女子,不由得勃然大怒,挥拳打倒了几名前来参见自己的几名徒弟,迈步就向了尘、顾姿儿两人走了过去。

    李靖情知了尘、顾姿儿二人此刻倘若再落入独静手中,只怕就难以解救得了她们了,一急之下,遂奋不顾身地从身后扑向了独静,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同时冲了尘、顾姿儿大声叫道:“还不快跑!”

    两名女子中还是了尘年轻,头脑机敏,一见眼前势头不对,拉起顾姿儿掉头就跑。

    独静万没想到李靖竟会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使出这样不要命的招式,从身后拦腰抱住了自己,一气之下,高高举起手掌便欲向李靖头顶劈落下来。

    “师兄万万不可,你若杀了李将军,便是害了天台寺全寺几百位僧人啊!”独语和尚紧追慢赶跑出了山洞,一眼望见独静正欲挥掌劈杀李靖,嘶声冲他叫嚷道。

    李靖趁独静听到独语的喝止叫声,稍一分神之际,把心一横,陡然施展出少林一门“金刚伏魔手”的招式,两臂间突然发力,奋然将独静向身后甩了出去,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使出“凌波三纵”的功夫,几步赶到了尘、顾姿儿两人近前,不由分说,一把抄起了尘,伏下身形,一溜烟地朝山下飞奔而去。

    独静今日屡屡着了李靖的道,被他占尽了先机,心中着实恼怒,努力稳住身形,才要去追李靖,却被独语传命几名武僧拦住了去路,气得他挥掌打倒了一名武僧,口中气极败坏地叫道:“你们哪一个再敢挡路,休怪我手下无情,可要伤及你们的性命了。”

    饶是眼前的这几名武僧都是他昔日门下的弟子,此时却因得了寺中代行住持之责的独语大师的严命,并无一人胆怯退下,反而纷纷劝解独静道:“师父,弟子们求您看在合寺僧众安危的份上,就高抬贵手,放他们下山去吧。今日徒弟们甘愿被你打死,也不敢叫您闯下灭寺之祸来。”

    独静被独语带着几名徒弟拚死拦在山坡之上,眼瞅着李靖携了尘眨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一跺脚,扭头忿忿地走了。

第794章 鱼儿咬破了鱼钩

    李靖携了尘侥幸逃下天台山,向了尘问明她就是自己奉杨广之命要找的人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匆匆在山下为了尘找了一匹青驴当做坐骑,一路护送了尘赶到了会稽城面见郡守韦晃。

    由于念及自己在天台山向独语大师许下的承诺,李靖与韦晃在城中衙署见面后,只向韦晃含糊其辞地说明自己这些天来一直暗中查找了尘等人的下落,终于在天台山附近找到了了尘和顾姿儿两人,因在山上遭遇歹人,情急之下便独自携了尘逃回了城中,并未提及半句独静挟持了尘等二人的事情,且恳请韦晃允许自己带领官军重回天台山,解救出被自己落在山上的顾姿儿。

    韦晃虽对李靖所说半信半疑,但碍于他系晋王身边近卫的身份,不便详加询问,只坚持由他本人亲率大队官军前往天台山解救顾姿儿下山,说什么也不答应李靖重回天台山了。

    李靖见韦晃态度坚决,暗中猜想他必是想趁机分得一份功劳,好去讨杨广的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一再提醒韦晃在领军前往天台山救人之时,务须不得累及天台寺的一应僧众,同时,请韦晃派出六百里加急,将了尘获救的消息发往广陵,向杨广做出禀报。

    “李将军有所不知,在您与官军失去联络的这段日子里,晋王殿下已奉诏返回长安去了,目下是张长史会同宇文述将军代掌江南事务,依本官之意,莫若请将军修书一封,由本官派人送往建康,向张长史及宇文总管禀明消息,您看如何?”韦晃见李靖尚不知杨广回朝接任太子的事,遂笑着提醒他道。

    “就依郡守的意思办吧,末将因尚未得到天台寺智觊大师的当面答复,还需在会稽多留些时日,待韦郡守上天台山接回顾姿儿后,还要烦请韦郡守多派得力人手,护送了尘等二人安然返回广陵才是。”李靖并不想与韦晃争功,遂顺水推舟,将护送了尘返回广陵,以获得当面向杨广邀功请赏的机会一并让给了韦晃。

    韦晃听了李靖这话,自是大喜过望,当下便催促着李靖写下一封书信,派出六百里加急,连夜将了尘在天台山获救的消息传回了建康。

    韦晃派出的六百里加急赶到建康城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杨广刚刚从长安动身,与被母后独孤伽罗殷殷挽留于宫中的王妃萧厄话别分手,才踏上回江南归藩的行程,而在建康城中暂代杨广执掌江南事务的张衡、宇文述、裴蕴等人正在为一件刚刚发生的意外之事苦恼、伤神。

    原来,就在韦晃派出的六百里加急赶到建康,给张衡等人带来李靖的亲笔书信的前一晚,在建康城中临时安置心意师太、司马珞、冯小惜等三人的同光尼寺中,再次发生了行刺事件。

    并且,同前次刺客悄无声息地潜入建康公廨,成功刺杀右仆射王韶相比,这次的刺杀事件更加令人感到诡异,难以捉摸,事情的结果也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杨广采纳裴蕴的建言,有意安置到建康来当做钓铒的心意师太竟匪夷所思地死在了刺客的剑下。

    事情发生的当晚,张衡等三名当家的官员立即亲往同光尼寺,详细勘察了行刺现场,并连夜在衙署会议,紧急会商捉拿刺客等事宜。

    因在衙署会议之时,张衡与裴蕴这两位杨广的左膀右臂之间就心意师太的真正死因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和争执,身负维持建康治安之责的宇文述在传命全城戒严,派出大队官军连夜搜查刺客的同时,也不得不亲自陪同两位杨广幕府中的重要幕僚在衙署中从夜晚坐至天明,又从清晨坐至午后,为心意的真正死因而争辩不休。

    “这回无论怎样,都是咱们抛出饵料,要钓的鱼儿咬破了鱼钩,于今之际,首要之事固然是要尽快捉拿刺客,然而末将也需提醒二位,日后向晋王禀报此事时,咱们须得统一口径,切不可再各执一辞,连心意的死因都说不清了。”宇文述在衙署议事厅居中而坐,打发走韦晃派来的军校,阅罢李靖写来的亲笔信后,面色阴沉地向分坐左右的张衡、裴蕴说道。

    “时已至此,下官对心意的死因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坐在宇文述右首的裴蕴盯了对面坐着的张衡一眼,率先表态道,“下官只想提醒张长史一句,早在晋王殿下奉旨还朝之前,殿下已对心意有所怀疑,故而才采纳了下官建言,有意将心意等人移往建康安置,以引诱藏匿于暗处的‘雁巢’残部现身行刺,意图收一箭双雕之功效:既对心意加以试探,又可趁机诱捕‘雁巢’残部。为确保万无一失,殿下特地征调武功高强的大将军梁默前来建康,暗中护持心意等人。且昨晚心意遇刺之时,还有身负武功之冯小惜与她同室而眠,在此情势下,下官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这世上竟有身手如此过人的刺客能刺杀得了心意。因此,下官仍然坚持认为,昨晚心意身亡,多半是为掩护其同伙而畏罪自杀,而并非由刺客行刺身亡。”

    张衡因早在杨广将心意等人安置到建康之前便已被派至了建康,听了裴蕴的这番话,心中虽暗自吃惊,口头上却坚持已见,拱手回应道:“方才听了裴都记室一番话,下官心中茅塞顿开,也以为都记室所言甚为在理。然而下官也想提醒都记室留意,单据你我等人勘察现场,以及奉命护持心意等人的大将军梁默等与刺客交手之人的讲述而言,目下推断心意死于自杀,而并非遇刺身亡,似乎还缺少有说服力的佐证。固然,将心意之死归结于她系畏罪自尽,它日有利于向王爷禀报,推脱你我三人的相关责任,但如无法找到相应的证据,只怕难以使王爷相信你的这种凭空推断,到时只怕难以收场了。故而,下官以为,据目下掌握的证据,只宜将心意之死暂定为遇刺身亡,循此增派人手,全力缉拿刺客,方为正道。”

第795章 她死得太出乎意料了

    半个月后,得到心意死讯的晋王杨广赶回了广陵。

    抵达广陵后,杨广下达的第一道王命,便是急召领军护持同光尼寺的大将军梁默速到广陵来见自己,而把两位重要的幕僚——张衡和裴蕴都留在了建康待命。

    之所以如此做,其实是杨广在返回广陵途中就得到了宇文述瞒着张衡、裴蕴二人给他发来的密报:在密报中,宇文述不仅向杨广报告了第二起建康行刺事件的经过及心意在这场行刺事件身亡的消息,更是毫不隐讳地禀报了张、裴二人在事发后产生的分歧。

    正是宇文述的这份密报,使得杨广改变了主意:他要在抵达广陵的第一时间当面询问亲历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的梁默,以使自己获得对这一事件的独立判断,毕竟,心意之死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全副注意力从朝中的太子之争中迅速转移到江南新发生的变故上来。

    梁默自隋朝兴兵灭陈前夕因在江陵护持秦王杨俊,受到朝廷褒赏,晋升为大将军以来,一度率军镇守西式疆,防备西突厥,此次奉调抵达江南之时,恰与奉旨还朝的杨广错过,还未得见面,此次接到杨广急传他的命令,自感未能尽到护持同光尼寺的职责,是怀着负荆请罪的心情赶到广陵来见杨广的,因此一见到杨广,即双膝跪地,请求杨广降罪责罚自己。

    “将军速速请起。本王于返回江南的路上已得到宇文总管的密报,对同光尼寺行刺事件有所了解,深知此事与将军无干,急传将军渡江来见,也是为了当面向将军询问这一事件的详细经过,将军不必自责,一旁坐下说话吧。”杨广忙起身,双手扶起梁默,温言安抚他道。

    “末将深感有负王爷重托,未能尽到护持之责,无颜面对王爷。王爷如有垂询,末将定当如实禀告,决不敢有丝毫隐瞒。”梁默轻轻挣脱杨广朝自己伸出的双手,坚持不肯起身。

    “那好,本王要你将你所见到的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的经过仔细向本王讲述一遍,越详细越好。”杨广并不回身落座,就站在他身前,两眼直视着梁默,说道。

    “十几天前,末将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当时末将受托率领一队官军在同光尼寺值守,负责护持寺内居住的两位贵人……”梁默直挺挺地跪在杨广面前,开始讲述道。

    “等等,你是何时抵达的建康?又是受何人所托率军在同光尼寺外值守的?当时,你可知道寺内所住两人的具体身份和来历?”杨广未等梁默转入正题,即向他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末将是一月前从西疆奉调抵达的江南,在广陵未能见到王爷后,便渡江到了建康,其后王府上的裴蕴都记室暂命我率军护守同光尼寺,当时末将并不确知寺内所住者为何人。”梁默三言两语回答了杨广的提问,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时近三更时分,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末将带领军士在同光尼寺四周巡视罢后,才回到寺门外的值房中准备睡下,就听到寺内有人大声喊叫,于是便立即带人冲出值房,去叫开寺门,一连叫了多声,寺内并无人来开寺门,末将心中焦急,遂翻墙而过,独自一人率先进入寺中,想要瞧瞧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末将因职责在身,知道所守护的两位贵人居室的具体方位,一经进了寺,便直奔二进院中的上房冲了过去,不想才跨进二进院门,迎面便撞上了一名刺客……”

    “你和刺客迎面撞上了?”杨广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可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那人早已死在末将的剑下,宇文总管命人将他绘影图形,张贴于建康城内外,可惜至今未能查出此人的身份。”梁默简要地答复了杨广一句,继续讲述道,“事后想来,这名刺客显然是在为他的同伙做掩护,有意取道正门逃走,在二进院门与末将迎头遇上,当时末将因见他手提钢刀,且身形步法皆像一男子,于是不由分说便与他交上了手。没想到此人身上的功夫着实了得,手挥钢刀与末将在二进院中打斗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才被末将瞅准他招式中的一个破绽,一剑斫中他的后心,结果了他的性命。”

    “末将剑斩那名刺客后,隐隐听到军士们才打开寺门,进入寺中,当时末将担心两位贵人为刺客所伤,没敢有丝毫的耽搁,冲到了两间上房门前,破门而入,率先冲进了左首的一间上房中。所幸,这间房中居住的那位年纪轻些的贵人安然无恙地睡在床上,口鼻之中还在发出轻微的鼾声。”

    “也就是说,当时你发现,司马珞还在熟睡未醒?”杨广惊讶地问道。

    “确是如此。非但她一人尚在熟睡,即待末将接着冲进另一间上房,与遇刺身亡的那位年长些的贵人同居于一室的姑娘也在呼呼沉睡,浑然没有发觉居于同室之人已死在了榻前。末将据此断定,刺客潜进寺后,必是使用了迷香,先将上房内居住的三人迷倒,随后才独对其中一人下了杀手。可是,令末将至今琢磨不透的是,遇刺的那位师太并不是被刺客刺杀于所睡的床榻上,而是倒毙在了床榻前的地上,裴都记室也是据此得出这位师太是自杀的结论的。”

    “你说得再详细些。当时你发现另一间上房中的两人,其中一人熟睡未醒,而另一人已死在了榻前,她是伤在了何处呢?再者,你方才说,被你斩杀于院中的刺客是在为其同伙打掩护,那么另一名刺客是从哪里逃走的呢?”杨广紧锁双眉,对梁默的分析判断未加理睬,提醒他将当时所见行刺现场的情形讲得再详细些。

    “末将进入房中,发现房中有人倒卧于榻前地上时,曾走近前俯身察探过,见她伤在前胸,伤口仍在不停地冒着鲜血,伸手试探鼻息,已全无呼吸了。抬头又见房中后窗被人打开,当即料定刺客是从后窗逃走的,便立即翻窗追了出去。可是,末将找遍了尼寺后院的每个角落,也未发现另一名刺客的踪影。返身再回到上房时,军士们也发现了死者,并叫醒了同房的姑娘。末将不甘心就这么放杀人凶手逃走,在命手下军士从速向宇文总管禀报消息后,亲自带人沿着同光尼寺的外院墙仔细搜寻了一番,想要找到刺客留下的痕迹,终因天上下着大雨,将刺客留下的痕迹冲刷得半点儿皆无,没有任何收获。”

第796章 是他杀,还是自杀?

    “据你方才所述,遇刺时心意师太是醒着的,而与她同居一室的冯小惜却沉睡未醒,裴蕴遂据此判定,心意是自杀,而非他杀。将军是最先见到遇刺现场的,本王想听听你对此事的判断。”杨广待梁默讲罢事件的经过,再次伸手扶他起来,向他问道。

    梁默略一迟疑,抱拳答道:“据末将于行刺现场所见,王爷所说的那位心意师太的确是像是被刺客用剑刺中前胸,当场倒地身亡的,但是末将也无法对当时房中两人一人醒着,而另一人却沉睡未醒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因此末将以为,目下最紧要之事不是查究心意是他杀,还是自杀,而是设法尽快将那名逃走的刺客捉拿归案,向他问明一切。”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在刺客潜入同光尼寺,使用迷香欲迷倒房中三人前,心意尚未入睡,一经发觉有人在窗外使用迷香,便设法遮掩住了口鼻,故而三人之中唯有她没被迷倒,你们在值房中听到的寺内传来的叫喊声也是她发出的呢?”

    “不是王爷提及,末将险些忘了禀报王爷,因当时天在下雨,值房又在寺门外,对寺内传出的叫喊声听得不十分真切。这些天来,末将曾不上一次地询问过当时与末将在寺外值房中听到寺内叫喊声的几名军士,结果其中大多数认为自己当时听到的是女子的呼叫声,但也有两名军士说自己听到的是男声,即连末将对当时的情形也难以回想得确切了。”梁默有些难为情地向杨广补充说道。

    杨广认真回想着心意生前的嗓音,点了点头,又问梁默道:“这同光尼寺中除了心意等三人外,当时还住着不少在寺内修行的僧尼吧?呼叫声会不会是她们发出的呢?”

    “王爷有所不知,据末将向手下军士打听,自从心意师太等三人住进同光尼寺之后,裴都记室就传命在寺中修行的所有僧尼挪到寺外居住,似是有意引诱人来行刺,因此当晚同光尼寺内外除了心意等三人,末将率领的百十位军士以外,只有两位老更夫居住了。并且因那晚是雨夜,两位老更夫聚在一处多喝了几杯,直到次日天亮还在房中睡着,根本不知刺客行刺的事。”

    杨广听到此处,不由得对裴蕴如此做作的安排、布置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在所有僚属当中,只有裴蕴一人隐约猜到了自己怀疑心意就是真正的那位关自在,也因此才怀着争功的心思有意做出这样的安排,给藏匿在建康城中的“雁巢”残部摆下了这座空城计,意欲引诱他们再来行刺,好趁机将其擒获。可是他却没想到在白发梁默领衔,一百多名精锐军士的严密守护下,仍叫刺客得了手。事情出了之后,裴蕴为了推脱责任,又故作玄虚地与张衡争论心意的死因,想借此向自己表明心意是畏罪自杀,坐实了先前自己对心意身份的怀疑,以继续在自己面前表现他的高超才能。

    “那么,从案发当晚到目前为止,张衡、宇文述等人都采取了哪些措施来追查凶手,可曾取得了些进展呢?”因心中对裴蕴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杨广有意回避在梁默面前提及他的名字,接着问道。

    “末将方才已说过,宇文总管命人将末将斩杀之刺客绘影图形,张贴于建康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并传命建康全城戒严,派出军士,挨门挨户地查找刺客,可......”

    “可至今一无所获,是吗?建康城在宇文述治下屡出大案,王仆射死于不明刺客之手,本王还未认真查究他的责任,这回心意又在同光尼寺遇刺,梁默,你即刻返回建康城,向宇文述传达本王的话,自即日起,由你暂代他领总管之职,而他则专一负责查破先后两起凶案,一日不捉拿到刺客,便一日不得复职,去吧。”不知怎地,杨广并没对他强烈不满的裴蕴严厉责罚,反而将一腔的火气尽撒到了宇文述的头上,气吼吼地冲梁默叫道。

    待梁默心怀忐忑地领命退下之后,杨广按捺着心头的怒火,来回地在厅中踱着步,紧张地思索着该从何入手,找到查破两起凶案的突破口,查清心意真正的死因,进而解开自己心中的迷团。

    “王爷,冯姑娘到了。”这时,郭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声禀报道。

    “唔,叫她进来吧。”在传梁默到广陵来见自己的同时,杨广命人悄悄地将冯小惜一并接来广陵,主要是因为她是除梁默以外唯一一位最先身处心意行刺现场的人,杨广想听听她对当时情形的描述,与梁默所言相互印证,可是当杨广听罢梁默的讲述,对冯小惜也产生了不满,认为她未能很好地完成贴身保护心意周全的使命,于刺客入室行刺之时,竟然会被迷香迷倒,犹在呼呼大睡,因此听到郭衍来报称冯小惜已到达门外时,头也没回地传命她进来答话。

    “婢子参见王爷。”

    “我听说姑娘的一身武艺得自越国公亲授,不知是也不是?”心中嗔怪着冯小惜大意失职,杨广转身冷笑着问道。

    “婢子知道王爷想说的是什么,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婢子并没有更多的话要替自己辩解,只求王爷从速发落婢子吧。”出乎杨广的意料,冯小惜说话的语气十分淡定,神态从容地答道。

    她表现得如此淡定,倒使得杨广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了,眼盯着冯小惜瞧了移时,杨广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我只问你,依你之见,心意是他杀,还是自杀?”

    “婢子斗胆,请问王爷,您见过有人自杀,不是拿刀抹脖子,而是朝着自己胸口刺上一剑的吗?”

    杨广见冯小惜自打走进议事厅后,在自己面前毫无愧疚之意,回答自己的问题,甚至敢用反问的语气,心中暗自惊讶之际,不由得放缓了语气说道:“那么,再说说你自己吧,为何会无端着了别人的道,被迷香迷倒,致使同居一室的心意师太为刺客所杀?”

    “刺客?哪来的刺客?”冯小惜双眉一挑,冷冷地反问杨广道。

第797章 是救人,不是来行刺

    “冯小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是瞧在李靖的情面上,本王原是不会给你这个在本王面前为自己开脱责任的机会的!”杨广再也忍受不了冯小惜了,冲她横眉立目断喝道。

    “婢子对王爷的信任心怀感激,自从同光尼寺行刺事件发生以来,每每回想起此事的前后经过,无不对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深深自责。但同时,也对心意师太之死产生了不同于旁人的看法。在王爷派人秘召我来广陵前,我也曾屡屡要求面见张长史、宇文总管,面陈已见,终因身份卑微,未能如愿。今日王爷既召我前来问话,一定想听我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不是吗?我要告诉王爷的是,十几天前那个雨夜潜入同光尼寺的根本不是什么刺客,据我判断,他们是来救人,而不是来行刺的。”

    由于冯小惜的说法太过惊人,远远超出杨广的意料之外,杨广听了她这话,浑然忘记了呵斥于她,呆愣片刻,冲她问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证吗?”

    “直接的凭证因心意师太已死,暂时还没有。但我可以肯定的禀报王爷,了缘(司马珞的法名)和我都是被心意下药迷倒的。当晚,心意师太是事先知道有人半夜潜入同光尼寺来见她的。”

    杨广眼珠迅速在眼眶里打着转,示意冯小惜接着说下去。

    “因婢子事先得到裴都记室关照,要我多加留意心意师太,故而待随心意师太和了缘自广陵挪到建康居住后,我便以侍奉师太起居为名,和她同居在一室,以便随时观察她的动静。记得那晚,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原在同光尼寺出家修行的数十位僧尼尽被在寺外守护的官军驱逐至了寺外居住,寺中院落虽不大,但只住着我们三人,未免也使人感到有些心悸,了缘便向心意师太提出,也要挪到我们房中来住。

    大约是在二更时分吧,见心意师太始终不肯答应,了缘不敢独自回房,仍赖在我们房中不走,心意师太遂起身,一边朝房外走,一边对了缘和我说道:‘这房中只有两张床榻,咱们三人住着有些拥挤,不如今晚你们两人同住在这里,我去住了缘那间吧。’

    我自然不愿放心意一人去住,于是便起身拦在门前,劝了缘道:‘你若是害怕,我可以到你房中陪你一会儿,待你睡着了再走,何必劳动师太呢?’了缘被我说得难为情,便也起身将心意师太拉回床前坐下,独自回房安歇去了。我担心她独居一室,心中害怕,遂和她一道返回房中,请她在床上躺下,陪她聊着天,静等她入睡后再离开。

    了缘和我返回她的房中不久,心意师太手捧着一个托盘也跟了过来,给我俩送来了两碗茶水,当时人俩也并没在意,向师太道谢后,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或许是当时已至深夜,了缘喝罢心意师太送来的茶水,不久后就沉沉睡着了。心意师太和我一道返回了我俩房中,先于我在床上躺下了。可是,令我事后回想起来感到蹊跷的是,当晚我却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入睡得早,且睡得死。这不由得不使我怀疑,问题是出在心意师太给了缘和我送来的那两碗茶水之中,进而怀疑心意有意下药将我俩迷倒,另有所为,但却没想到她居然死在了当晚……”

    “你能肯定,当你与心意两人返回房中后,她先于你在床上躺下,而你却首先入睡的吗?”杨广凝神听罢冯小惜的讲述,向她提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我就是以贴身侍奉师太为名,与她共居于一室的,不侍奉师太睡下,我哪肯自己先躺下睡着呢?但那晚不知怎地,我侍奉师太躺下后回到自己的床上,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着了。”

    “你所说的这件事的确称得上是一个疑点。”直至这时,杨广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下来,继续问冯小惜道,“但仅凭此一事,也不足以推断出是心意师太下药迷倒司马珞和你二人的吧。事后,你没同司马珞提起此事吗,她是怎么说的?”

    “自从心意师太死后,我和司马珞便被各自羁押了起来,若不是王爷派人来,目下只怕我还出不了那间监房呢。婢子之所以有此说法,倒不完全是因事发当晚的情形,而是同之前裴都记室暗中找到我,要我到达建康后多加留意心意师太的一举一动联系在一起,得出的结论。”

    杨广闪了冯小惜一眼,心中暗想:这个小女子倒是机灵得很,她必是猜到了心意身份有疑,才得出如此看法的。碍于对方的身份,杨广不便把话向她挑明,低头沉吟移时,问冯小惜道:“你既能由此及彼,将前后发生的事联在一起考虑,不妨说说看,在你眼中,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的真相是怎样的吧?”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索,有什么事迫使心意师太非得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心意师太欲利用这件事来保全自己唯一的女儿,今后不再卷入各方无尽的纷争之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派李靖去浙东接回的了尘。一旦找到此事的真正动机,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一一做出解释了:倘果如王爷先前怀疑的那样,心意师太与江南的隐秘势力有某种暗中联系的话,她在得知王爷派人去接了尘之后,就已产生了求死的念头,又因明知王爷将她和司马珞从广陵挪到建康安置,是另有所图,更加坚定了她决意以一死保全女儿的决心,于是,便于住到同光尼寺后,与隐秘势力悄悄取得了联络,骗哄对方派出身手高超之人前来营救自己,而她却在对方派人营救自己之际借对方之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事情的经过大约就是这样。”

    联想到当初心意向朝廷投诚之际,向自己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要朝廷安全送她与宇文护的女儿了尘返回江南原籍,尽管冯小惜所说的一切在旁人听来会觉得太过不合情理,甚至有些骇人听闻,但在杨广听来,却认为,不无这种可能性。

    即便心意真像自己之前有所怀疑的那样,就是另一个关自在,为了护得女儿了尘安然无恙,她为人之母,也是有理由,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第798章 尚需求证

    一想到心意很有可能是为了护得女儿了尘安全,不惜牺牲自己,不知怎地,杨广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有意背过身,克制着自己,对冯小惜说道:“你说的这些,固然有几分道理,但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你还需受些委屈。来人哪,将此女带下收监。”

    郭衍应声而入,准备带冯小惜下去关押。

    “婢子尚有一事,还望王爷开恩允准。”冯小惜却不急于随郭衍退下,敛衽冲杨广施了一礼,恳求道。

    “讲。”

    “若是日后事情的真相确如我今日所说,婢子请求王爷开恩,还婢子自由之身。”

    “如果本王有意留你在王府当差,你也不愿留下吗?”杨广转过身,目视冯小惜,问道。

    “只求王爷成全婢子的心愿。”冯小惜垂目答道。

    “好吧。此案若是由你今日所言得以告破,本王就还你自由之身。”杨广从冯小惜平静的语气中听出她去意已决,遂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待郭衍带着冯小惜走后,杨广仰天长吁了口气,深深感到了关自在这个若隐若无的对手的可怕:自己才突发奇想,猜测到关自在并非独属某一个人所有,极有可能在高青莲死后(更确切地说,是在心意向朝廷投诚,指认高连升就是关自在之时起)就由心意继任,心意居然出乎意料地死了。那么照此推断,会不会再有第三任的关自在出现,成为自己安抚江南的另一个强劲对手呢?

    且慢!

    一阵穿堂风刮过,杨广的头脑被风一吹,变得冷静了下来,他暗自提醒自己道:目下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心意就是自己怀疑的第二任关自在,除了冯小惜怀疑的她和司马珞两人是被心意下药迷倒的,甚至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心意死于自杀,同光尼寺行刺事件的真相还需小心求证才能真相大白,自己身为镇守一方的藩王,切不可单凭自己的臆想和冯小惜的一面之辞就轻率地给这件事定性,下结论。

    抬手捂着自己发烫的前额,杨广强迫自己坐了下来,开始考虑起查破这一案件的人选来了:自己方才已命梁默返回建康,暂代宇文述总管之职,由宇文述专一负责查案事宜,但那只不过是用以迷惑对手的一种姿态而已,宇文述的长项是率军征战,并非查案,这一点,杨广是知道的。

    除了宇文述和梁默这两员大将之外,目下自己身边最适合主持查破接连两起发生于建康城中命案的只有张衡和裴蕴两人了,但这两人据说为了心意之死各执一辞,激烈争论不休,倘若任用这两人中的一个来主持查案,无异于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任用张衡主持查案,外人必以为自己倾向于认为心意死于他杀,反之,如任用裴蕴主持查案,外人会随之认为自己赞同心意死于自杀,无论哪一种,都不利于客观求实地查明案件的真相。

    可惜安若溪早已香消玉殒,否则以她之才能,倒是主持查案的最佳人选。杨广苦于身边无人可用,情不自禁地又思念起了安若溪,不禁长叹了一声。

    “禀王爷,张衡长史、裴蕴都记室以及宇文述总管听说王爷抵返广陵的消息,都派人前来呈递禀贴,请求过江参见王爷。另从建康总管衙署转来一封会稽郡守韦晃和李靖的联名上书,呈请王爷过目。”不知什么时候,郭衍手捧一叠禀贴回到了议事厅,恭敬地禀报道。

    听说有韦晃和李靖的联名上书,杨广精神一振,即命郭衍单独将二人的上书递上,在面前的几案上展开,凝神看了起来。

    郭衍因手中还拿着张衡等人的禀贴未及呈上,未敢擅自退下,侍立在一旁静待杨广阅罢韦、李二人的上书后有所指示。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杨广的目光才从几案上的书信移开,转到了郭衍身上,冷不丁地问郭衍道:“你以为李靖此人人品、才干如何,可否委以重任?”

    郭衍与李靖虽现同为杨广的贴身近卫,彼此间却不甚相熟,此时听杨广突然向自己问及李靖的品行、才干,不便贸然置评,遂斟酌着答道:“早就听说过他闯宫救父、助朝廷查破三家叛乱的故事,且得到王爷擢拔,得以在王爷身边当差,末将虽与他共事不久,但也能料想到,李靖必是位少年才俊……”

    “嗯,嗯。”听了郭衍这话,杨广一边顺口答应着,一边又把目光落在了面前几案上的那封书信上,尔后沉思移时,提起笔,刷刷点点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亲自用火漆封好,对郭衍吩咐道:“即派六百里加急赶赴会稽,将本王此信交到李靖手中,命他按信中所命行事,不得有误。”

    郭衍答应一声,接过书信,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因想起手中还有张衡等人的禀贴,又停下脚步,请示杨广道:“王爷,末将该如何回复张长史等几位呢?”

    “建康城内出了如此大案,他们几个不想着尽力查案,过江来见本王做什么?传本王的话给来人,要他们带着两起命案的人犯来见本王!”

    杨广陡然发火道。

    郭衍面色一变,不敢多说一句话,唯唯诺诺地领命退了下去。

    然而,仅仅三天之后,裴蕴却独自一人自建康渡江来到广陵,求见杨广来了。

    因三天前,杨广向郭衍交待的有话,要他转告张衡、裴蕴等人,只有待捉拿到建康城两起命案的真凶后,方允准其来广陵面见自己,故而一听到守门的军士来报,裴蕴已到了总管府门外候见,杨广起初心头一喜,竟浑然忘记了前几日对裴蕴的不满,用了一个请字,命人请裴蕴到议事厅相见。

    稍顷,只见裴蕴独自一人满面笑容地走进了议事厅。

    杨广张眼向厅外望了一眼,待裴蕴向自己行过参见礼,疑惑地冲他问道:“你带来的人犯呢?”

第799章 一缕冷香断人肠

    “禀王爷,下官是独自一人过江来见王爷的。”裴蕴脸上仍挂着笑容,拱手答道。

    杨广的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正要冲他发作,却听裴蕴接着说道:“下官虽尚没有捉到一名人犯,却已查明同光尼寺行刺一案的真相,特来禀明王爷。”

    “哦?本王想要的可是确凿无疑的证据,你找到了吗?”杨广向前探了探身子,注视着裴蕴问道。

    “王爷请看。”裴蕴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趋步向前,呈交到杨广手中。

    “这是什么?”杨广接过锦囊,将信将疑地瞟了他一眼,顺手打开了拆开了锦囊。

    尚未看清锦囊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一缕清冷的香气便窜入了他的鼻腔。

    杨广登时觉得头一晕,忙定了定神,注目向锦囊中瞧去,却见小小的锦囊中只装着指甲盖大小的一撮花粉,不禁抬头问裴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这就是揭开同光尼寺行刺一案真相的关键证据。别小瞧这小小的一撮花粉,它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之物。王爷还是把它交还给下官保管吧。”裴蕴说着,上前作势要从杨广手中索回已打开的锦囊。

    “心意不是死于刺客的剑下吗?你为何说这撮花粉才是揭开同光尼寺行刺案的关键证据呢?”杨广满腹狐疑地盯了锦囊中那一撮淡蓝色的花粉一眼,将锦囊交还给裴蕴,不解地问道。

    “王爷莫急,且听下官从头道来。”裴蕴从杨广手中接过锦囊,小心翼翼地将花粉聚拢到一处,封上锦囊,重新揣入怀中,这才向杨广解释道,“数天前下官得知王爷返抵广陵的消息,却未见王爷派人召下官等过江来见,后来又听说王爷秘密传召冯小惜到广陵相见,还是王爷提醒了下官,要从司马珞和冯小惜这两名当晚与心意同住在尼寺中的人身上寻找查案的线索,因此听此消息后,当日便重新对司马珞进行了讯问……”

    “大胆,司马珞为前朝皇后,本王待她尚礼敬三分,你不向本王禀报,如何敢擅自对她加以讯问?”杨广对司马珞这位十几年前由他亲手解救出的前朝皇后一直心存尊敬,听到此处,忍不住呵斥裴蕴道。

    “是,是,虽说是讯问,但下官并未对司马珞用刑,只是当面询问了她事发当晚同光尼寺中的情形,请王爷恕过。”裴蕴连忙躬身向杨广解说道。

    “你接着说吧,司马珞都告诉了你什么?”杨广听说裴蕴对待司马珞还算是客气,脸色缓和了些。

    “经下官再三询问,并以冯小惜已被王爷传至广陵问话相胁,司马珞才肯开口告知下官,事发当晚她和冯小惜可能是被心意下迷药在茶水中迷倒的。下官当时问她为何会怀疑下迷药迷倒她和冯小惜的是心意,而不是潜入寺中行刺的刺客时,司马珞回答,她和冯小惜当晚都是在喝了心意亲自为她们送来的茶水后才沉睡不醒的,当时她尚没有疑心到心意头上,可是后来听人说起,事发当晚与心意同居一室的冯小惜对心意遇刺之事毫无察觉,一直沉睡未醒,才怀疑起可能是心意于事发当晚送来的两碗茶水中有异。”

    见杨广听得格外专注,裴蕴咽了口唾沫,时刻不忘地向杨广表起功来:“下官从司马珞口中得到这一意外的收获,当即便亲自赶往同光尼寺心意居住的净室,想从两只茶碗中寻找迷药的线索,以证实确是心意迷倒了司马珞和冯小惜两人,进而证明下官所料不差:心意确系死于自杀,而非他杀。但可惜的是,因得到这一线索太迟,虽然下官在心意所居净室中找到了那两只茶碗,可从两只空空的茶碗中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

    当时,下官失望之余忽然想起,在心意等人从广陵挪来同光尼寺安置前,下官因隐约猜到王爷对心意的身份起了疑心,唯恐心意在建康发生不测,故而命人暗中搜查了她的随身携带之物,并未发现藏有任何可疑的物件。这就说明,若是心意下迷药迷倒的司马珞和冯小惜二人,她所用的迷药必是居住于同光尼寺之后,有人悄悄交给她的。”

    “不错,你查出交给心意迷药的那个人来了?”杨广听得频频点头,再次插言问道。

    裴蕴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仍旧不紧不慢地禀报道:“一经确认心意使用的迷药是旁人在她到同光尼寺之后才交给她的,下官立时便对一人产生了怀疑:同光尼寺的住持静虚师太。王爷可能已听梁默将军禀报过了,下官在将心意、司马珞、冯小惜等三人安置到同光尼寺居住后,为防止心意与闲杂人等接触,被歹人钻了空子,特地将同光尼寺原有的僧尼尽逐到了寺外居住,而平时唯一准许与心意有所接触的就是这位静虚师太。

    王爷或许也有所耳闻,同光尼寺原在南陈的地位同长安故城中的万善尼寺仿佛,正因如此,下官认为,寺中住持静虚师太决不可能是宵小之辈,这才破例允准她与心意有所往来的,却没想到她会做出替人传递毒药的事来。”

    “怎么,真的是静虚师太将迷药暗中交给了心意?”杨广着实吃了一惊。

    “要说起这位静虚师太来,还真称得上是一位置生死于度外的有道高僧,下官若不是偶然有所发现,险些被她蒙骗过去。”裴蕴点点头,吐了口气,称赞静虚道。

    “快说,你是如何证实确是静虚师太向心意传递的迷药?”

    “是毒药,并非只是迷药。方才王爷嗅到这种花粉的香气,是否有头晕目眩之感?”裴蕴及时纠正杨广道。

    “既是毒药,为何司马珞、冯小惜二人在喝下掺有这种花粉的茶水后只是沉睡不醒,却没有性命之忧呢?”

    “那是因为心意没想要她俩的命,在茶水中掺入的份量不足,所以只导致了两人昏迷,而没有致死。”

第800章 刺客是谁

    裴蕴向杨广解释罢司马珞、冯小惜二人为何没被毒死的原因后,开始答复杨广提出的他是如何证实是同光尼寺的住持静虚师太向心意暗中传递的毒花粉道:“下官为揪出静虚这个暗藏于同光尼寺的内应,使出了浑身解数:挨个讯问寺中所有僧尼,诱逼她们揭发静虚;整夜讯问静虚,软硬兼施,甚至以杀光寺中僧尼相要挟,逼迫静虚供出是谁暗中向心意传递的毒药。直至后来,静虚师太为下官逼迫,竟咬舌自尽,也没有招供出谁是内奸。记得昨日清晨,下官因连日来亲自讯问同光尼寺的僧尼,身子过于劳累,才在值房打了个盹儿,就听人来报,说静虚师太咬舌自尽了。下官本来打算,即使静虚和同光尼寺的僧尼们不招供,也要将她们移交由王爷亲自审讯、处置的,却没想静虚会咬舌自尽。她这一自尽,虽在下官看来,极有可能是畏罪自尽,但在旁人眼中,则下官难脱逼死高僧之罪责。因此,一听说静虚咬舌自尽的消息,不瞒王爷,下官当时便吓出一身冷汗来,心想:若是仍找不到静虚的罪证来,我可是惹下大麻烦了。”

    杨广也没想到静虚师太竟不堪受辱,愤然咬舌自尽,注视着裴蕴的目光中也冒出了火来,在心中暗自哼了一声,想道:你倒是还知道些深浅厉害,本王为抚绥江南而来,你却逼死了南朝的高僧,若不能证实确是静虚向心意传递了毒药,这回你也算是活到头了。

    裴蕴此来本为邀功,自然要刻意地将自己如何找到此案关键证据的前后经过讲述地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以突出自己查案的功劳,故而偷眼瞥见杨广听到静虚师太咬舌自尽的消息,两只眼中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他却禁不住暗自一乐,转而继续说道:“下官带人急忙赶到静虚师太所居净室之中,果然见师太口吐鲜血,气绝身亡了。下官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当即亲自对静虚所居净室进行了仔细地搜查,希望能在房内找到她的罪证。但是,这间净室已被下官带人搜查了多次,始终未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罪证,此时下官再次对这间净室进行搜查,多半是怀着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心思,并非只是单纯地想从中找到静虚的罪证了。

    不出所料,下官找寻了多时,仍是一无所获。可是,幸运的是,就在下官准备放弃,转身准备离开之时,不经意地再次向静虚的尸身投去一瞥,却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摆放在静虚床榻边的一个花盆中似乎有一只虫子从花枝间掉落了下来。

    我当时的心情,哪怕是这间净室中多一根头发丝都不愿轻易放过的,忽然瞧见有虫子从花枝间无端掉落,自是引起了我的关注,于是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花盆前,细细打量起这盆花来。令我更加惊讶的是,甚不起眼的一只花盆中赫然已倒毙了七八只蜜蜂!

    这盆花的花粉中有毒!

    我惊呼一声,立马意识到我终于找到静虚的罪证了。”

    “这究竟是种什么花,蜜蜂也采不得它的花蜜吃?”杨广目光中的火气渐消,代之以无限的惊讶。

    “下官已命人采摘此花,喂食过若干只鸡兔,证实了这确是一种毒花。然而,下官遍询建康城中的花匠,却无一人识得此花。因此下官断定,此花极有可能来自域外。”

    “静虚此僧不简单哪,居然就把这盆毒花堂而皇之地摆放在睡榻边,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杨广连连摇头,感慨不已。

    “下官还有一件喜讯,要向王爷禀报。”眼瞅着杨广的情绪已被自己充分调动了起来,裴蕴不失时机地再次拱手禀道。

    “呵呵,冲之此来,果然不虚啊!快说来听听,还有什么喜讯?”杨广的脸色已彻底转晴,呵呵笑着催促裴蕴道。

    “下官断定,当晚潜入同光尼寺、闯进心意所居净室之人,应是‘雁巢’残部中最紧要的两人:张仲坚、萧如水中的一位。”

    “冲之有什么凭据作此推断哪?”不知不觉,杨广对裴蕴的态度大变,拿起身旁几案上的茶碗,啜了口茶,悠悠问道。

    “当初是下官向王爷建言,将心意等人挪往建康安置,引诱藏匿于建康附近的‘雁巢’残部前来行刺,同时,也对心意的身份加以试探的。为防万一,下官暗地里命人在心意所居净室的周围设下了多处陷阱,其中一处就挖在后窗下。心意身亡当晚,下官接到禀报,先于建平、伯通等人赶到了现场,特地到后窗下仔细勘察了一番,结果却没发现刺客脚踩陷阱留下的痕迹。要知道,下官命人在心意所居净室后窗下挖设的这个陷阱足有一丈来宽,上覆有一层厚厚的杂草做为掩饰,功夫寻常之人是很难跃过这个陷阱,进出净室的。即便是以梁默将军之身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易一步跃过陷阱。据此,下官断定,当晚闯进心意房中的,必是张、萧两名罪魁祸首中的一人。”

    杨广回想起几天前梁默当面向自己讲述的行刺现场的情形,暗自思忖道:即使刺客不一定是从后窗进入心意所居净室的,以梁默当晚所见情形,他也必是从后窗逃走的,要想躲过裴蕴设下的这道陷阱,还非得是像张仲坚、萧如水这样的高手才行。

    “冲之,我还有一事不明,能否替我开解一二?”虽然心中已认同裴蕴对刺客身份的推断,但杨广仍想听听裴蕴对另一个关键问题的解释,冲他问道,“你对心意前胸被刺客用利剑洞穿这件事怎么看?”

    “应是心意说服来人这么做的,其用意就是要造成她遇刺身亡的假象,以掩盖其真实的目的。下官由此进而推断,心意与当晚所会之人即非上下隶属之关系,也必十分熟悉,否则不足以说服对方下此狠手。”裴蕴显然事先反复琢磨过这一问题,颇为自信地答道。

    “那,依你说,心意如此煞费苦心地给自己设计这么个死法,她的真实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第801章 再下钓饵

    “发出警讯,护全其女儿了尘。”裴蕴不假思索地答道。

    “是吗?我怎么以为,即便心意真的要阻止了尘北上建康,也大可不必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呢?”杨广目光一闪,质疑道。

    “王爷应当已经得报,两个多月前李靖奉命前往东殴城接取了尘北上,其间遇到了些周折。所幸李靖不辱使命,从劫匪手中将了尘救了出来,现正准备将她送往建康,与其母心意相聚。下官认为,若非发生了劫匪提前劫走了尘,而了尘又被李靖救回这件事,心意或许还不至于非死不可,但此事一出,她除死之外再无它法可以有效阻止了尘北上了,故而才会有与刺客合谋,设计出遇刺身亡一事。”

    “冲之,你曾在南陈宫中为官多年,依你之见,这位心意师太倒底是一个什么人哪,竟能凭借出卖‘雁巢’五千人之众来博得朝廷的信任,又能说服萧如水、张仲坚之流配合她做下此局?本王甚至怀疑,关自在是她,而非高青莲,你以为有此可能吗?”杨广冷不丁将话题从同光尼寺事件中引开,转而向裴蕴询问起心意和的真实身份来了。

    直到这时,裴蕴才恍然大悟:先前自己从杨广对心意的关注中只隐约猜到他怀疑心意向朝廷投诚是假,却没想到杨广竟然怀疑心意才是真正的关自在!

    面对着杨广灼灼的目光,裴蕴沉吟移时,方开口答道:“下官所确知的是,心意在嫁到长安前,与当时的太子陈叔宝曾有过一段男女私情,由此猜料,她是有资格充任‘雁巢’副首领一职的。只是同长期假冒高句丽王叔高连升的高青莲相比,她好像还差着点儿……”

    “你在陈叔宝身边当差这么多年,就从未听他透露过关自在并非单指一人,可能会有备胎吗?”

    “王爷,下官不明白,备什么?”生活在一千多年前的裴蕴自然听不懂杨广不经意间所说的备胎指的是什么,又不便装做知道,想了想,还是径直问道。”

    杨广陡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有两个关自在,一个死了,就换另外一个。”

    “两个关自在?这下官可从来没听说过……”裴蕴对杨广的奇思妙想本能地持怀疑的态度。

    “不仅有两个,倘若真的是在心意授意下,她的同党才杀了她的话,那么还会有第三个关自在出现。”杨广目视厅外,说道。

    裴蕴久在禁宫当差,反应不可谓不快,听杨广谈及还会有第三个关自在出现,脑筋转了转,忙附和着说道:“王爷英明,心意一死,自然会有其他人接替她的。”

    “冲之,你还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杨广收回目光,直视着裴蕴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的:从数年前心意出卖第一个关自在,直至前不久她得到暗示,下一任关自在已经就位,她可以一死求得解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并非只是前仆后继。”

    “恕下官愚钝,如依王爷所说,那么岂不是明指操纵这一切的就是长城公本人吗?除他之外,谁还有如此威权可以操纵心意的生死呢?”裴蕴倒抽了口冷气,顺着杨广的思路猜测道。

    “不错,冲之,你倒提醒了我。”杨广眼前一亮,“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裴蕴毕竟多年在南陈朝中为臣,立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论很可能给旧主带来无妄之灾,急忙拿话往回找补道:“下官方才失言了,长城公如今已是亡国之君,在长安形同阶下之囚,他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朝廷的严密监视下,又哪能能力于千里之外操纵江南发生的事情呢?王爷切不可把下官的话当真。”

    杨广对裴蕴的解释未置可否,摆摆手说道:“目下这些都是我的胡乱猜测罢了,因今日冲之给我带来了揭露同光尼寺事件真相的有力证据,我一时兴起,才同冲之多聊了几句,自然不会当真的。如今心意已死,而张仲坚、萧如水等‘雁巢’残部仍无迹可寻,依冲之之见,下一步咱们该从何处着手,将这些前朝余孽一网打尽,尽快恢复江南的平静呢?”

    “下官以为,王爷应当恩威并施,抚绥江南。目前最为紧要之事,便是设法从速缉拿张仲坚、萧如水等人,消除为乱江南的隐患。关于缉拿‘雁巢’残部,下官力主,再下钓饵,引诱张仲坚、萧如水等人主动现身,尔后将其缉拿归案。”

    “再下钓饵?但不知冲之欲以谁为钓饵啊?”杨广目光闪烁地问裴蕴道。

    “心意不惜一死欲保全的不是她唯一的女儿了尘吗?下官向王爷建言,索性将计就计,就以了尘为诱饵,逼迫张仲坚、萧如水等人再次出手救人。”裴蕴目露凶光,拱手答道。

    “你怎么就料定,张仲坚、萧如水**一定会出手解救了尘呢?”

    “事在人为。下官的意思是,目下江南民间大多传言,是隐藏在民间的前朝旧将为报心意数年前出卖‘雁巢’五千人之大仇,潜入同光尼寺将她刺杀的。王爷索性就按此说法,以朝廷的名义隆重为心意发丧,同时传命将了尘送至建康,为其母守孝。消息一旦传开,张仲坚、萧如水等人必会产生错觉,误以为王爷消除了对心意的怀疑,而下官料定,心意临死前定会将了尘托付给其同党好生照料,如此,张仲坚、萧如水等人为了不负心意临终所托,也会于半道以刺杀反叛之女的名义行解救了尘之实的。到时,王爷正可暗伏精兵,将劫匪捉拿归案。”

    “不但要为心意举行隆重的葬礼,而且要以佛家葬仪隆重安葬静虚师太。再者,关于心意向朝廷投诚是真是假,单就眼下而言,尚不足以下定论,本王怎么忍心违她所愿,将其女儿了尘再次当做诱饵呢?”不知为什么,杨广听了裴蕴这一番建言,竟撂下脸来训斥他道。

第802章 拒之族外

    杨广陡然间翻脸,令裴蕴一时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躬身站在杨广面前,额头上止不住地沁出一层细汗来。

    杨广见裴蕴如此变颜变色,因想到他虽为邀功而来,也确实查找到了揭露同光尼寺事件真相的关键证据,并将刺客锁定在了张仲坚、萧如水二人身上,不宜对他太过严苛,遂放缓语气吩咐他道:“关于查破建康两起命案之事,本王前已专委宇文述主持,冲之就不必再劳神费力了。我意,冲之不宜在广陵久留,须当立即返回建康,就由你来一力操办两位师太的葬仪,办得越隆重越好。另外,本王还朝这些时日,不知为谢氏重建祖茔这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待谢氏祖茔重建峻工之时,本王可是要亲往先贤的,你回去转告建平,要他不得懈怠了此事。”

    裴蕴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诺诺连声,直至向杨广告退,登上返回建康的小船,才隐隐领悟到杨广的真实用意:杨广是奉命来抚绥江南的,绝不会把江南变做与“雁巢”残部为代表的前朝势力争斗的战场,他之所以明知心意、静虚都要通敌的重大嫌疑,却仍命自己来尽心操办二人的葬礼,并一口回绝自己主张用了尘为钓饵的建言,无非是为了继续拉拢江南的人心而已。

    参悟透了这层意思,裴蕴心安了许多,他坐在船头,将此次自己广陵之行的前后经过回忆了一遍,觉得杨广虽没有擢赏他,在言谈举止之间显然对他能够迅速查找出毒花粉这一关键证据还是颇为满意的,这令裴蕴暗地里松下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位杨广寄予厚望的江南通短期内不至于被视做无能之辈而受到冷落了。

    且不说裴蕴返回建康,如何尽心尽力操办心意、静虚师太的葬仪,回过头再说说李靖。

    几乎就在建康城内发生同光尼寺事件的同时,从天台山上救得了尘返回会稽城的李靖也遇到了一件不尴不尬的事:在他救回了尘之后,会稽郡守韦晃带兵从天台山接回了顾姿儿,可是次日天还未亮,与顾姿儿同居一室的了尘就神色慌张地跑来报称,她的小姨失踪了。

    韦晃会同李靖得知此讯后,急忙派出官军在会稽城内外查找顾姿儿的去向,结果一直找到当日天黑也没有半点儿收获。而了尘在经历了遭遇绑匪劫持(独静是在了尘于东殴城顾氏祖宅中遇劫后,受人所托挟持她二人藏匿于沿海渔村的)之后,脑子显然受了刺激,不见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姨,变得痴痴呆呆,不吃不喝,形同痴傻一般。

    李靖因顾姿儿离奇地失踪,了尘又不停地缠着他要找小姨,才关注起顾姿儿的身份来,不得已只好请求韦晃派出骑军紧急赶往东殴城顾氏祖宅,打听顾姿儿的下落及身份、来历,请顾氏派人来会稽协助安抚了尘。

    同时,韦晃和李靖联名上书刚刚返抵广陵的杨广,请示要不要将了尘送往建康与其母亲心意团聚。为避免受到杨广的责备,在韦晃坚决阻止下,李靖只得向杨广隐瞒了顾姿儿于获救的次日离奇失踪,了尘精神失常的情况。

    东殴城与会稽相距不甚遥远,韦晃派出的骑军于第三天一早就赶回了会稽来向韦晃、李靖二人复命。

    前来东殴城接了尘北上与生母团聚本是李靖的差使,因此,他一眼瞅见前来复命的只有派去的军士一人时,首先开口问道:“怎么,顾氏没有派人与你同来吗?”

    那军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交给李靖,答道:“顾氏不承认了尘是顾氏中人,其族长托小的带回一封书信,请将军过目。”

    李靖当堂展开书信观瞧,只见顾氏族长在信中明言:顾氏之所以接纳了尘在顾氏聚居之祖宅住了许多时日,概因其系顾氏之女顾姿儿带回,今悉顾姿儿弃了尘而去,顾氏对这一外姓女子自无接纳容留之责云云……

    “你前去东殴城,可曾将顾姿儿的来历、身份打听得明白?”李靖虽然对顾氏族长的答复感到失望,但细想想也情有可原,遂随手把信递给韦晃,向那军士问道。

    “小的打听明白了。顾姿儿系顾氏家族中大宗嫡女,早在南陈覆亡前就远嫁建康,嫁与南陈大将军萧摩诃为继室,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甘愿放弃建康城中的荣华富贵,带着据说是她亲姐姐顾盼儿的女儿了尘返回了东殴城顾氏祖宅居住至今。”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顾姿儿是被萧摩诃休了,才返回娘家去住的吗?”韦晃在一旁看罢顾氏族长的回信,抬头问了一句。

    “好像……好像不是……”那军士犹豫了片刻,抱拳答道,“据小的在东殴城听当地百姓传言,似乎顾姿儿与南陈皇帝之间不清不楚的有什么牵联,并非是因被休才返回东殴城居住的。”

    “顾姿儿既已出嫁,且非因被休返回顾氏祖宅居住,这倒有些奇怪了。”韦晃摇摇头,面现困惑地向李靖说道。

    “顾陆朱钱为江南四大姓,而南朝上百年来一向以华夏正统自居,顾氏一族应是极为看重礼义、名节之世族望门,若无特殊原因,岂有不明不白的接纳族中出嫁女回家居住之理?其中必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缘故。”李靖虽然年少,见识却颇广,沉吟着对韦晃说道。

    “兄弟,依我说,咱们既已从劫匪手中解救出了晋王点名要的了尘,对顾姿儿为什么回娘家去住就不必太留意了吧。倘若过几天王爷传命将了尘送往建康或广陵,你回去向王爷复命,尽可将了尘疯颠的责任都推到那伙劫匪身上,不就得了。”韦晃不屑为了一个于已不甚相干的顾姿儿枉费心思,大大咧咧地劝李靖道。

    李靖因想到顾姿儿与杨广有所疑心的心意师太(顾盼儿)系一母同胞,了尘因顾姿儿失踪又不停地在人前呼唤姨母,心知如韦晃所说必不足以令杨广满意,却也碍于自己身处韦晃掌管的地界,尚有诸多事情需仰仗他的帮助才能做到,于是便点了点头,表面顺从了韦晃的意思,心里却在期望着顾姿儿能主动回到了尘身边。

第803章 王命如山

    李靖的期望不仅完全落了空,顾姿儿一去不复返,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并且,杨广的王命也下达至了会稽城。

    在下达给李靖的这道王命中,杨广交给了李靖两项新的差使:命李靖亲自护送了尘返回东殴城顾氏祖居之地,而且须在半道有人劫持了尘之时务必捉到为首的劫匪,将此人从速押解到广陵去见他。

    同时,邀请、敦促智觊大师前往广陵说法的差使另交给了韦晃来负责主持实施。

    李靖听自广陵而来传达王命的晋王骠骑营的军士当面向他宣谕罢这道不同寻常的王命,一头雾水地站起身,赔着笑将那名军士让至一旁坐下,向他问道:“请问这位兄弟,从会稽到东殴城不过一两天的路程,王爷是如何得知一定会有劫匪半道劫持了尘的?倘若没有,在下又当如何呢?再者,现有顾氏族长写给韦郡守和我的亲笔书信在此,其中明言了尘并非顾氏族人,对她不予接纳,这些情况,王爷只怕还不知道吧?”

    那名军士因知道李靖是晋王身边贴身的近卫,平时极受杨广器重的,遂十分恭敬地站起,抱拳答道:“回禀李将军,小的只是来传达王命的,对将军所问之事一概不知。临行前王爷曾面嘱小的,要小的转告将军,只要能顺利地完成这两项差使,便算将军立下了大功一件。”

    李靖迷惑不解地审视着那军士,沉思着问道:“了尘的生母心意师太近来在建康还好吧?”

    “小的不知。”那军士依然摇头答道。

    李靖见从那军士口中问不出一丝消息,遂请那军士先下去休息,待自己与韦晃稍作会商后即给他正式的答复。

    “老弟不必担忧,我派一营的军士随老弟你护送了尘返回东殴城也就是了,但如何将了尘安置进顾氏祖宅,还需老弟多费些心思。”韦晃对杨广下达的这道王命不知所以,见李靖愁眉不展,便呵呵笑着安抚他道。

    “听王爷的意思,派重兵护送了尘恐怕不成。”李靖冲韦晃抱了抱拳,表示感谢,摇着头说道,“建康那边一定是心意出了事,王爷才会改变主意,命我将了尘护送回顾氏祖居之地,好生安置的,可是,王爷同时交待下了两项差使,既要安全护送了尘返回顾氏祖居之地,又命我务必要捉到为首的劫匪,如依韦郡守你方才所言,只怕再胆大的劫匪也不敢露面了,叫我到哪里去捉那为首的劫匪呢?”

    “是啊,王爷刚刚从长安回到广陵吧,他是怎么料到一定会有人在半道上劫持了尘的呢?兄弟,你打算怎样?哥哥我定会全力支持你的。”韦晃对杨广改命他负责催促智觊大师北上说法一事颇为满意,认为这是自己赢得杨广信任和器重的大好时机,同时也不免对李靖怀有一份同情心,附和着李靖说道。

    “容我好好想想……”李靖返身走到厅内的舆图前,仔细审视着会稽和东殴城之间的地形,良久,才抬起头问韦晃道,“不知韦郡守是否愿意帮小弟一个忙?”

    “兄弟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的,定愿效劳。”

    “那好,就请韦郡守给顾氏族长写下一封回信,在信中申明晋王已命小弟不日护送了尘返回东殴城顾氏祖宅居住,任何人不得阻挠和拒绝,今日便派人将此信送去东殴城。同时,须得如此这般行事……您以为如何?”李靖说着,向前凑近韦晃,附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片刻,尔后问他道。

    “兄弟,这样做成吗?万一……”韦晃对李靖如此大胆的想法显然放心不下,盯着他迟疑地问道。

    “韦郡守放心,护送了尘,捉拿为首劫匪的差使是王爷指定下达给小弟的,出了任何事,小弟愿一力承当,决不牵连大哥你。”李靖思索已定,微笑着拍了拍韦晃的手,向他保证道。

    韦晃派往东殴城向顾氏族长传达杨广王命的吏员才走了不到两天,东殴和会稽两地的民间便都传散开了晋王殿下即将派人送了尘返回东殴城居住的消息。顾氏老族长面对朝廷如此坚决的态度,也只得低头让了步,答应临时接纳了尘住进顾氏祖宅,同时,也同韦晃派去的吏员委婉地表达了了尘已是出家人,请求朝廷开恩,早日将她安置到尼寺为宜的愿望。

    吏员得到老族长亲口答应接纳了尘,再顾不得听他唠叨旁的事,匆匆辞别了老族长,策马返回东殴城向韦晃复命领赏去了。

    就在他带着满身灰尘一路疾驰至会稽东城门时,迎面正和一队护送着一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驮车的官军队伍走和对脸儿。那送信的吏员一眼认出迎面要出城的这队官军领头的是素日与他相熟的别将蔡五,便勒住跨下马,主动同他打招呼,问道:“老五,这是要出什么差呀?”

    哪知,蔡五只冲他抱了抱拳,什么也没说,一提缰绳,率先出城去了。

    “嘿,这个蔡老五,出趟官差就变得神气起来了!”吏员讨了个没趣儿,悻悻地与那队出城的官军错马而行,进了城,直奔郡守衙署而来。

    待他打马来到郡守衙署大门外,刚刚翻身下了马,不经意间一抬头,正好和从郡守衙署门前驶过的一辆驮车车辕上坐着的车把式四目相接,两人一对眼的功夫,那名车把式已驾着驮车从他身边驶过,也向东城门的方向驶去了。

    “这车把式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吏员心里犯着嘀咕,回身望着那辆驮车朝东疾驶而去,拍拍身上的灰尘,走进郡守衙署去向韦晃复命去了。

    别将蔡五按照郡守韦晃交待给他的差使,带着他麾下的一队官军,护送着那辆连他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的驮车出了会稽东门,顺着通往东殴城的官道便跑了下去。

    堪堪走至当天晌午时分,蔡五挥手止住了队伍,招手叫过一名在前探路的军士,问道:“前面距老爷岭还有多远?”

第804章 李靖生擒匪首

    老爷岭是会稽与东殴两地官道上唯一一处地势险要的所在,蔡五虽不清楚驮车上坐的是何人,但也知道只要过了老爷岭,自己这趟差使便算完成了大半,因此在即将到达老爷岭时格外小心。

    “回别将,前方距老爷岭还有不到十里。”

    “可发现老爷岭地界有何异常?”蔡五瞧了一眼被百十名官军围在队列之中的那辆驮车,向探路的军士问道。

    “此时正值日中晌午,小的见老爷岭地界的官道上人来人往不断,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

    “好,全队听我将令,迅速通过老爷岭,不得有丝毫的耽搁!”蔡五在马背上高举佩剑,向手下的军士们叫道。

    与此同时,在前方老爷岭地界的官道上,的确来往行人不断。可是,但凡有人稍加留意,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些来往于老爷岭一带官道上的行人当中,有那么二三十人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走着的,看样子决非寻常的赶路之人。

    “大哥,他们来了。”

    听到身后远方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这二三十人中的一名矮子兴奋地把手伸向肩上挑着的担子,向对面的一位头戴风帽,身穿白衣的人叫道。

    “别急着动手,老九还没回来呢。”白衣人像是这伙人的头目,不紧不慢地答道。

    “大哥,赶紧撤到两边的山坡上去吧,来的这队官军可有百十来人呢。”团伙中的另一人显然担心已方人数太少,不足以对抗蔡五所带官军,也在一旁紧张地提醒白衣人道。

    “老九前去打探消息还没回来,要是劫错了人,你要不要命了!”白衣人低声冲那人喝道,继续向前走去。

    “大哥,那不是老九回来了吗?”先前说话的矮子用手一指前方的山坡上,叫道。

    一道黑影沿着山坡飞也似地跑来,从山坡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白衣人的面前。

    “老九,你可看清了,官军护送的是不是一名小尼姑?”白衣人见果然是此行专一负责打探消息的老九赶回来了,忙冲他问道。

    “他娘的,那辆驮车遮得密不透风,根本瞧不到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老九朝地上啐了一口,悻悻地答道,“不过,我发现,在这队官军身后大约十来里,也是从会稽城中出来的,还跟着一辆驮车。”

    “后面驮车上坐着的是什么人?”

    “也瞧得不十分真切,似乎是个女子。”

    “你把话说得清楚些,什么叫似乎是个女子?”白衣人不满于老九含糊其辞的回答,紧盯着他追问道。

    “后面的驮车上应当是名年轻的女子,我听到她的咳嗽声了,没错。并且我发现驾驶后面驮车的车把式是个身负武功之人。”老九的口气坚决了些,答道。

    “兄弟们,放过那队官军,拦住后面那辆驮车!”白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下达了命令。

    “大哥,要是有官军护送的驮车上才是咱们要劫的人,岂不是白白错过了大好机会?”还是那个矮子不解地问白衣人道。

    “你知道什么?听夫人说,杨广派来的那名小护卫十分了得,这一定是他使用的一计,想要用大队官军在前探明是否有人打劫。咱们要是贸然同走在前面的大队官军动起手来,正中了那小子的计了。所有人听我号令,放过那队官军,拦下后面的驮车。”白衣人冷笑一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就这样,这伙决非普通路人的劫匪在白衣人的号令下继续装做赶路的模样,眼睁睁地瞧着蔡五率领大队官军簇拥着那辆密不透风的驮车从老爷岭地界穿行而过,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蔡五率领的大队人马顺利通过老爷岭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果然见一辆驮车自西向东疾驶了过来。

    “兄弟们,准备动手!”白衣人把手一挥,从两边的山坡上立时有人推下了无数的石块,刹那间就将官道给堵死了。

    白衣人不待其他人动手,率先掣出一把利剑,迎着驮车冲了上去。

    驾驶驮车的是位年轻的车把式,似乎被眼前发生的事情给吓坏了,浑然忘记了勒停驮车,任凭驮车直朝着白衣人冲了过来。

    驮车堪堪冲撞到白衣人之时,只见白衣人陡地腾身高高跃起,一声不吭,在空中挥剑直向车把式劈了下来。

    在白衣人身后约一二十步的距离之外,以老子、矮子为首,所有的劫匪都以为年轻的车把式这回必死无疑了。

    “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快滚回去,叫你们领头的近前来答话!”

    劫匪们甚至都没看清年轻的车把式使的是什么招式,就见他们的大哥手中那把宝剑已握在了年轻车把式的手里,而白衣人被车把式手提着后脖领一把推倒在车前。

    “大哥,大哥……”劫匪们见此情形,不约而同地抄起兵器,纷纷呼喊着大哥,朝驮车冲了过来。

    “哟,没想到你就是个领头的呀。倒省了我的事。”年轻的车把式一听众劫匪称呼白衣人为大哥,不由得笑了,干净利落地从车辕上解下驾车的战马,翻身上了马,在马背上一俯身,从地上抄起仆地未起的白衣人,掉转马头,风驰电掣般朝会稽城的方向跑了下去。

    “放下我大哥……”劫匪中以老九为首,有几名会轻功的立即追着战马跑了下去。

    而以那矮子为首的大多数劫匪更加关心的是被年轻车把车扔下的驮车中坐着的究竟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人,争先恐后地抢到驮车前,揭开了驮车的车帘。

    驮车里居然坐着的果真是一位光着头的小尼姑,吓得瘫倒在车内。

    矮子一见车里的小尼姑,禁不住大喜过望,一把将她从车厢中拉了出来,问道:“快说,你叫了尘吗?”

    “我,我不是什么了尘,只是一名死囚犯……”小尼姑面对着一伙如狼似虎的劫匪,已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着声音答道。

    “什么?!”矮子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架在小尼姑脖子上,威胁她道,“再说一遍,你是不是了尘?”

    “别杀我呀,我,我是……”

    另一名劫匪凑近前来,冲小尼姑喝问道:“你娘叫什么?”

    “我,我娘叫钱芸儿……我爹……”

第805章 智觊求见

    这伙埋伏在老爷岭的劫匪当中的老九轻功着实了得,居然徙步尾随着年轻的车把式一路返回了会稽,直至远远地瞧见驮着白衣人的战马进行了郡空衙署,才恨恨地一跺脚,出城去了。

    也许您已经猜出来了,使用妙计骗得劫匪上当,活捉匪首白衣人的年轻车把式正是李靖。

    当李靖活捉白衣人返回会稽之时,别将蔡五率领着官军护送着了尘顺利通过了老爷岭,平安抵达了东殴城。

    韦晃听说李靖此行大获成功,自是大喜过望,当即会同李靖在衙署公堂提审了白衣匪首。

    白衣匪首尽管自做聪明,不仅当了李靖的当,自己也做了李靖的俘虏,可却嘴硬得很。无论韦晃如威逼引诱,始终一言不发,韦晃无奈,只得命人将他押入牢房,仔细看管。

    李靖因有杨广的王命在身,不便在会稽城内久留,遂在得到东殴城蔡五的回信,得知了尘已安全住进了顾氏祖宅之后,即向韦晃提出,要亲自押解白衣匪首返回广陵,并杨广亲自发落。

    就在李靖准备从会稽动身的当日,韦晃在郡守衙署忽然得到军士来报,称衙署门外来了两名僧人,要求见郡守。

    “他们没有报出姓名,在哪里修行的吗?”韦晃瞟了一眼整装待发的李靖,问道。

    “为首的僧人自称是天台山天台寺的住持智觊,说有紧要的事求见您。”

    听说来人竟是久等未至的智觊大师,韦晃迅速和李靖交换了个眼色,连忙起身吩咐军士头前带路,与李靖一道迎出了衙署门外。

    衙署门外,果然站着两位风尘仆仆的僧人。李靖一眼认出为首的正是智觊大师,忙趋步向前,抱拳说道:“末将苦等大师多日,不想今日终与大师在此相见,李靖这厢有礼了。”

    智觊大师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合掌还礼道:“贫僧此来,原系有事相求韦郡守,得与将军在此相遇,幸哉幸哉。”

    李靖替韦晃和智觊二人做过介绍已毕,将智觊和随行的灌顶二人迎入衙署议事厅落座说话。

    智觊师徒二人似乎浑不知天台山上李靖从独静手下解救出被劫持的了尘等人一事,一俟在议事厅落座,便由智觊开门见山地向韦晃说明来意道:“贫僧师徒二人在外云游之时,突然得到佛门僧友来报,称建康同光尼寺的静虚师太已于不久前圆寂了,朝廷拟为静虚师太举行隆重的葬仪。静虚师太生前曾与贫僧数相往还,一道参研佛法,算得是贫僧的知交,因此贫僧在外听此消息后,便打算北上建康,亲去为静虚师太送行,无奈还未出会稽郡管辖地界就被拦住了,据把守关卡的官军告知,晋王殿下已下令,严密封锁了江南各处关隘,任何人不持有官府颁发的通行官碟,概不得在各州府间走动。因此,贫僧特来求见郡守,请求郡守颁给贫僧一道通行官碟,以使贫僧能赶往建康,略尽心意。”

    听智觊当面说明来意,韦晃和李靖二人俱是心中暗喜,心想:建康和广陵只有一江之隔,今日智觊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前往建康为僧友送葬,岂不正可趁他北上之际,劝说他应杨广邀,顺道渡江前去广陵?这样一来,杨广交与两人的差使不就办成了吗?

    “本官前两日确是接到过一道命令:任何人等须得当地官府详加审问之后,方可颁给通行官碟,且事后如该人经察有不轨的举动,颁发通行官碟的州府官员也要受到责罚。因此,本官虽有心成全大师的一番心意,无奈仅凭大师方才所说的理由,恐怕很难颁给大师这道通行官碟呀。”此前韦晃曾听李靖介绍过他初上天台山面见智觊时,智觊并没有明确答应杨广邀他前往广陵弘法,因此多留了个心眼儿,故作为难地说道。

    果然,智觊大师急于赶往建康为静虚师太送葬,对韦晃的心思浑然未觉,一听他不太情愿颁下通行官碟,当即转向李靖,合掌说道:“李将军,你前次上山面见贫僧之时,不是给贫僧带来了晋王的一封亲笔信吗?可惜两个月前贫僧为下山寻找独静师兄,走得仓猝,未将晋王邀请贫僧前往广陵说法的书信带在身边,就烦请将军替贫僧作证,贫僧情愿应殿下之邀,前往广陵说法,同时,也请允准贫僧在前往广陵前赶往建康为静虚僧友送行吧。”

    李靖在一旁,对韦晃使用的诱使智觊主动答应赴杨广之邀的小小伎俩瞧得清清楚楚,心中暗笑智觊情急则迷,居然真得入了韦晃的彀中,行动上却不敢对智觊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忙起身抱拳还礼,帮智觊向韦晃求情道:“末将可为智觊大师作证,末将此来浙东,确是奉王命专一邀请大师北上广陵谈经说法的,韦郡守如无异议,今日末将便须护送智觊大师动身北上。”

    韦晃日前曾得王命,杨广改命他接替李靖,负责敦促智觊北上广陵说法一事,今见李靖当面证实了确有杨广邀请智觊前往广陵说法一事,自然不肯放过这一讨好杨广的良机,于是当即换了一副笑脸,对智觊、李靖二人说道:“既是晋王殿下亲邀智觊大师北上广陵,本官理当奉陪,就请大师在郡守衙署稍作逗留,待本官将公务暂托僚属料理,愿亲自带兵护送大师北上广陵。”

    智觊没想到韦晃会提出亲自陪同自己北上,直到这时才隐隐察觉出自己方才可能上了他有意设下的圈套,可答应赴杨广之邀的话已说出,断无收回的道理,只得强笑着口诵佛号,表示愿听从韦晃的安排。

    当下韦晃将郡中的一应公务尽付与长史、司马料理,因考虑到李靖押解着白衣匪首同行,为防意外,又特地带了整整一营的官军,由他亲自带领着,于两天后浩浩荡荡从会稽出发,一路向西北建康的方向赶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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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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