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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6章 郢国公谋逆案发

    安若溪提醒得很及时,话说得也很透彻,杨广经她这么一分析,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已下出了一步险棋,目前,虽无法完全排除李靖、刘居士等人会给自己带来一份意外惊喜的可能性(事实上,正是因为预知了李靖日后将成为独步天下的军神,杨广急于招揽他入自己的麾下,才基于对李靖能力的充分信任,爽快地答应了他请求帮自己清查刺客的),但正如安若溪所说,自己未经父皇允许,私自将清查刺客如此紧要的大事交与一帮乳臭未干的孩子去办,行事的确过于轻率、随意了些。

    “好吧,待天光大亮,我就进宫据实禀明母后,争取她的谅解和支持。张须陀。”

    张须陀应声走进殿来。

    “你记住,今日我回府前,不得放李靖出府。”杨广态度坚决地吩咐道。

    然而,出乎杨广意料的是,当他带着鲜于罗骑马来到大兴宫门外,正欲开口请把守宫门的禁军到正阳宫向母后通禀一声,却见从宫中杀气腾腾地走出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千牛军士,为首带队的将佐杨广也认得,正是杨勇要他跟随自己继续清查关自在的屈突通。

    在屈突通身前,临德殿值事宦事苏仪儿面如秋霜,手中高擎着一道圣旨,旁若无人地仰面大步朝宫门走来。

    因见苏仪儿手中高擎着圣旨,杨广不便当面向他打听消息,遂侧身让过苏仪儿,单拦下他身后的屈突通,向他探问道:“屈将军,这么早出宫,是要到哪儿去传旨办差呀?”

    屈突通先前未曾留意,此时认出挡住自己去路的是晋王杨广,既惊且喜,凑近杨广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郢国公谋逆案发,末将这是带人去查抄他的府邸呢。待末将办下这件差使,再到王爷府上报到。”说罢,不等杨广醒过神来,便穿过他的身边,带着军士们出宫传旨,抄家去了。

    “郢国公谋逆案发?!”杨广陡地愣在了宫门外,“不会这么快吧。昨日母后才告知了自己要钓的四条‘大鱼’,如今十二个时辰未到,就有一条‘大鱼’自己主动咬钩了?”

    紧接着再一想,杨广急得冒出了一头冷汗:郢国公王谊谋逆案发,不就意味着自己的小妹杨阿五才嫁到王家不久,就要跟着王氏父子吃瓜落,倒大霉吗?不行,就是为了小妹,我也得从速到正阳宫面见母后,求她想方设法从郢国公王谊谋逆一案中择出小妹杨阿五来。

    杨广这样想着,也顾不上请把守宫门的禁军代自己事先通传一声,抬脚就向大兴宫内走去。

    把守宫门的禁军中有人认得杨广,眼见晋王不管不顾地抬腿就要闯进宫去,这伙禁军有人想拦,才一伸手,又被自己的同伴拉住了:“你想找死啊,没瞧见是如今最受皇上、娘娘宠爱的晋王殿下吗?”

    “晋王又怎么了,要是被他就这么闯进宫去,事后上司怪罪下来,你我的脑袋可不要搬家怎地?”先前欲拦下杨广的那名军士撇开同伴,紧跟着杨广追了上来。

    “抱歉,本王确有要事急于求见母后,小兄弟,你若是不放心,就随本王一同到正阳宫去吧,有本王替你做主,断不会叫你为难的。”杨广脚步不停,边走边回头向那军士道歉道。

    那名军士显然没料到堂堂的晋王殿下会顾及到自己这些个把守宫门的普通军士,有些受宠若惊地立马答道:“王爷既如此说,小的这就跟随王爷到正阳宫吧。若是小的就这么放王爷进了宫,回头叫我们薛世雄将军知道了,小的就活不成了。”

    杨广因急于赶到正阳宫面见母后,替小妹杨阿五求情,只从那军士嘴里听到了个薛世雄的名字,也顾不上和他拉扯闲话,遂一路带着那名军士来到了正阳宫门前,方停下脚步,吩咐那军士道:“小兄弟,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回去吧。”

    那军士支支吾吾地却不肯离开:“王爷,小的还是等到娘娘差人传请王爷进正阳宫相见再走吧,否则要是被薛将军知道了,依然要治小的失职之罪的。”

    早有把守正阳宫大门的宦者将杨广入宫求见的消息进宫报给了独孤伽罗,何柱儿奉独孤伽罗之命,亲自迎到了正阳宫门外,一眼瞅见杨广身边还站着个禁军军士,不禁手指那军士,奇怪地问杨广道:“此人是随王爷一道来的?”

    “这位小兄弟是奉了薛世雄将军的将令,一路护送本王到正阳宫来的。”杨广揶揄道,冲那军士挥了挥手,跟着何柱儿走进了正阳宫的大门。

    “王爷,据咱家所知,这薛世雄是禁军出了名的死脑筋,他怎么会突然脑袋开了窍,派人护送王爷来正阳宫来了呢?”何柱儿不明就里,边引着杨广朝正阳宫正殿走,边好奇地问道。

    经何柱儿一说,杨广依稀想起了薛世雄这么个人,便向何柱儿打听道:“我记得五年前,这个薛世雄就是在长安旧城把守宫门的禁军将佐,怎么,到现在,还是他负责把守大兴宫的大门?”

    何柱儿笑着晃晃脑袋,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个薛世雄若不是生就的一个榆木脑袋,这些年把守宫门得罪了许多朝中大臣,现在或许早就升做领军府的将军了,可他倒好,混到现在,原地未动,仍旧只是个七品的都督,连个大字都没能混上,你说好笑不好笑?”

    杨广听罢无语,心中暗想:这人倒是与失踪的鱼俱罗命运差相仿佛,只不知他的本领比不比得过鱼俱罗?

    这样想着,一路跟随何柱儿走进了正阳宫正殿。

    “阿纵,你一大早急着入宫求见为娘,可是为了替你小妹杨阿五求情而来?”正阳宫正殿内,独孤伽罗居中而坐,下首赫然坐着杨广的长姐杨丽华,见杨广随着何柱儿走进殿来,独孤伽罗劈面就向他问道。

    “回禀母后,原是儿臣在大兴宫门外听说郢国公王谊谋逆案发,牵挂着小妹才嫁入王府不久,特来求见母后开恩,宽赦小妹夫家的。”杨广就坡下驴,顺着独孤伽罗的问话答道。

    “你已经来晚了。”独孤伽罗和杨丽华相视一笑,冲杨广说道,“宽赦阿五夫家,那还要看王丰那小子牵扯没牵扯进他老子的谋逆案了。不过,方才娘答应了你长姐,差人捎话给苏仪儿,要他今日便带阿五回宫居住,就住进你长姐的弘圣宫去,也好和她做个伴儿。”

第507章 蛇真的惊着了

    郢国公王谊谋逆案发,合家老小上百口被锁拿、抄家的消息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便迅速地传遍了长安新都的各座里坊。

    与两年前前朝千金公主宇文般若欲借助被她强掳至关外的前朝王子宇文阅兴兵复辟颇有不同的是,郢国公王谊谋逆案发更令那些在长安居住的前朝旧臣宿将感到惶惶不安,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当然,这些居住于长安城中的前朝旧臣宿将之所以会因郢国公王谊谋逆案发而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是有原因的。

    在上百位前朝旧臣宿将当中,郢国公王谊虽然不像舒国公刘鲂那样曾对杨坚有定策之功,然若论个人间的私交,却是刘鲂、郑译之流难望其项背的。也正是念及王谊与自己有着长达数十年的个人情谊,杨坚才舍得将自己最小的女儿——兰陵公主杨阿五许配给了王谊的次子王丰为妻。

    可谁知,王谊虽同杨坚成了儿女亲家,成为了大隋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但却对早在开皇元年就被杨坚派人毒死的前朝末帝宇文阐一直忠心耿耿,无法忘怀。当半年前,得知宇文阐的皇后司马珞到万善尼寺出家修行以来,王谊不顾家中妻儿的极力反对,多次差使身边的亲信侍妾前往寺中探望,向司马珞嘘寒问暖,极尽忠心侍主之能事,为此,杨坚和独孤伽罗曾不止一次地当面劝说这位亲家要好自为之,能适可而止一次要适可而止,切莫把事情做绝。

    无奈,王谊几十年下来,与杨坚夫妻二人一向玩笑惯了,压根没有将皇帝皇后的苦口婆心劝阻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该怎样对待司马珞,还是怎样对待司马珞。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独孤伽罗才将他列入了四条“大鱼”的名单之中。

    偏偏就在独孤伽罗向杨广透露出四条“大鱼”的同一天,受王谊之命,一直同司马珞保持密切联络的这位侍妾因和王谊的夫人闹了隔气,负气之下,向外人透露出王谊曾在府中暗行巫蛊之事,企图咒杀杨坚夫妇。

    杨坚和独孤伽罗正对王谊死不听劝,依然故我感到不满和恼怒,骤然得到此讯,那还了得?杨坚未经查证传言是否属实,即传旨命屈突通带领千牛卫查抄了王谊一府邸,结果还真的在王谊府中抄出了诅咒用的纸人纸马。这一下,可就坐实了王谊的谋反罪名。杨坚亲眼目睹了从王谊家中查抄出的那些纸人纸马,怒不可遏,随即传下口谕:赐王谊自尽,王家所有男丁长流千里,女子、儿童尽皆官卖为奴,且永不得脱离奴籍。

    王谊家被查抄的第三天,应英国公宇文忻约请,舒国公刘鲂、盛国公梁士彦以盂兰盆节将至,到兴善寺进香为名,与宇文忻三人在兴善寺中一间偏僻的僧房中进行了一场紧急会晤。

    或许是受到王谊家突然被查抄的影响,反隋三人组的三位大佬情绪显得都有些低沉。向以足智多谋见长的英国公宇文忻作为这场会晤的发起人,首先打破了沉寂,开口说话了。

    “舒公,盛公,虽然王谊和咱们平日并无太多的往来,可是此次他谋逆案发,却不能不引起咱们的高度关注。二位试想,王谊案发,首告之人实系其爱妾,照此推想下去,一旦我等府中出现告密之人,咱们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杀身之祸呀。这也是我约请二位今日来此会晤的主要原因。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须得及早想出个对策才是,你们说是不是?”

    梁士彦瞪了身旁坐着的舒国公刘鲂一眼,发牢骚道:“咱们三个都在长安城里住着,一人出事,三人同受其累。我早就说过,不能照此下去,可有人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知在做何打算!要我说,与其如此,莫如大家趁早散伙,太太平平地各自回府做咱们的国公爷就是,何须冒这被灭族的风险呢?”

    刘鲂听梁士彦指桑骂槐地抱怨自己,忙赔笑解释道:“王谊案发,实属偶然,二位也不可对此太过介意,以至乱了方寸,自取其祸。这两天从宫中传中消息说,那罗延已下诏答应突厥沙钵略可汗之请,决意用兵西疆,助东突厥攻灭西突厥阿波部族,故而盛国欲赴外任之事尚不宜操之过急。倒是英公的担忧不无道理,咱们府中上下人等都有数百人之多,其中知晓咱们盟约之事的恐怕也不乏其人,咱们既要反随举事,需要相应的人手,又须随时提防身边获悉内情之人向那罗延告密,确是一件令人左右为难的事啊!”

    “二位还没看出那罗延已开始向咱们这些个前朝的旧臣宿将下手了吗?”梁士彦对刘鲂给出的理由并不满意,目视宇文忻说道,“即连英公这样犹在任上,手握兵权的人都感到了威胁在一步步逼近,何况是我等在家赋闲之人?前几天,带着摄图还朝不久的晋王杨广到万善尼寺探望司马珞时,被司马珞当众揭破了独孤伽罗欲利用她来钓鱼的真相,紧接着王谊就案发了,不知二位想过没有,咱们三人很可能早就被那罗延和独孤伽罗盯上了,再不设法提前下手,待到抄家的诏旨一下,再说什么可就晚了。”

    宇文忻职任右领军大将军,平时就在宫中当差,对朝廷的动向自是比刘鲂、梁士彦二人要清楚得多。正是由于王谊谋逆案发之事过于突然,事前毫无征兆,才使他感到了害怕,主动约请两位反随盟友紧急会晤,商议对策。听罢梁士彦的话,宇文忻点了点头,附和道:“盛公所言有理,一年前宇文般若欲借助宇文阅兴兵复辟一事很可能就引起了那罗延夫妇对咱们这些人的注意。依目前的形势推料,想必他们是要对咱们这些人动手了。这两年来,我在禁军中也暗中笼络了几千人马,可以为咱们所用,但苦于外无接应,孤掌难鸣,一旦仓猝起事,仅仅杨勇麾下的数万长安禁军就能将这几千人马轻易歼灭。舒公,依我之见,既然咱们三人有意共推盛公为主,起事反隋,那么盛公本人就不宜再在长安久留,是不是设法寻个由头,尽快促成盛公起复外任一事,以利里应外合,及早起事呢?”

第508章 密谋举事

    梁士彦听三人当中唯一一位手握兵权的宇文忻也开口赞成自己及早举事的主张,不待舒国公刘鲂开口说话,即抢先说道:“接到英公约请,于今日来此赴会前,我已思量出了一条应急之策:方才英公提及,那罗延已下诏答应摄图所请,发兵助他攻灭阿波部族,据此判断,摄图必于近日离京,返回关外,虽然在他来时未能如愿刺杀成功,但咱们能否于他返回突厥途中再命人行刺于他,以转移和分散那罗延的注意力;同时,不瞒二位,我原有一得力部将,名唤薛摩儿,现任蒲州刺史府司马一职,手下有两三千兵马,可为我所用。那罗延既已决意用兵西疆,必然从关东征调大量的军资调往西北以供军需,蒲州是关东军资调往西北的必经之地,于命人刺杀摄图的同时,我传命薛摩儿在蒲州截取运往西北的军资、调布,用以在当地招募丁壮成军,呼应英公在长安城内共同举事,则大事庶几可成矣。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宇文忻听梁士彦提及要再次派人刺杀摄图,眼前一亮,目视刘鲂,问道:“英公,当此之时,唯有派人于摄图返程途中再次刺杀这一件事,足以分散和转移那罗延对咱们这些人的高度关注了。能否由你出面,主动联络南陈安插在长安城中的那位关自在,配合咱们行动,再次刺杀摄图呢?”

    一提起刺杀摄图这件事,刘鲂瞟了梁士彦一眼,忍不住抱怨道:“英公有所不知,向来都是关自在主动联络我,我却不知他藏身何处,以何面目示人,这且不说,单是不久前在汾州境内刺杀摄图未成一事,关自在必对咱们记恨在心,此时咱们再找他帮忙,派人刺杀摄图,英公以为此事可行吗?”

    因汾河驿行刺事涉自己的旧部梁默,梁士彦不得不开口说话了:“梁默于汾河驿行刺之时临阵反水,的确出乎意外。但以老夫料想,此事无关乎与关自在联手,再次刺杀摄图一事。舒公请想,一旦在隋境刺杀摄图成功,从中获益最大的仍是南陈一方,而非咱们。关自在当初之所以罔顾其朝廷意愿,一意孤行地派人行刺摄图,就是要力阻突厥和隋朝交好,尔今情势未发生根本改变,趁摄图返回突厥途中,再次派人行刺,对关自在来说,仍可达成同样的目的,他又为何要拒绝呢?”

    刘鲂实在不愿意和关自在有更多的牵扯,烦燥地打断梁士彦的话,说道:“盛公没听清我方才说的话吗?从来都是关自在来找我,我连他是谁都不清楚,要到哪里找他帮忙,派人刺杀摄图呢?”

    宇文忻心知刘鲂对梁士彦的旧部梁默临阵反水,阻挠关自在的手下刺杀摄图一事耿耿于怀,而梁士彦又对刘鲂百般推委,不肯尽力促成他起复外任一事心存不满,唯恐二人反睦成仇,于反隋大业不利,忙满脸堆笑地劝解二人道:“二位莫要心急嘛。不如咱们今日先商议出个大策方略出来,至于分工之事嘛,容后再议,如何?命人于半道截取军资、调布,就地招募成军一事,我以为可行,舒公,你觉得呢?”

    刘鲂不能不买宇文忻的帐,只得点了点头,同时有意提醒道:“此事固然是好,但须得托付给一个妥当的人来办方可。”

    梁士彦眉棱一挑,正要反唇相讥,被宇文忻慌忙拦下了,转头冲刘鲂说道:“再次刺杀摄图一事,从中获益最大的确是南陈一方,因此,我料想,关自在必不至拒绝咱们的请求。就烦请舒公费费心,设法与关自在一伙人联络上,向他们转达此请求,不论事成与否,对咱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还望舒公能以大局为重。”

    刘鲂虽听出宇文忻一力赞同刚才梁士彦提出的主张,碍于他二人说的不无道理,面对随时都有可能被查抄、杀头的危险,刘鲂也只得捐弃前嫌,和他二人保持同心协力了,所以,又勉强点头答应下了这件事。

    “那就好。”宇文忻对刘鲂的表现甚觉满意,回过头又冲梁士彦说道,“咱们今日就定下个举事的先后次序来:先由舒公联络关自在,请他派人于摄图离开长安,返程途中再次行刺,此为举事的第一步;第二步,无论关自在派人刺杀摄图是否成功,只要他们一付诸行动,盛公须传命给蒲州的薛摩儿,要他率人立即截取军资、调布,在当地招募成军,与请关自在派人再次刺杀摄图不同,这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我想请盛公到时亲自赶赴蒲州,坐镇指挥,以确保万无一失。”

    梁士彦因已有过梁默临阵反水,导致初次刺杀摄图未获成功的教训在,且命人于半道截取军资、调布,就地招募成军的主意又是自己提出的,不便回绝宇文忻的请求,也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了此事。

    “一旦截取军资、调布获得成功,我即率领麾下人马于长安城中举事反隋,趁那罗延用兵西疆之际,一举攻占大兴宫,擒斩那罗延,迎接盛公大军入京,庶几大事可成矣。”宇文忻对两位盟友顾全大局的表现十分满意,和盘说出了他心中的第三步打算。

    “关自在派人刺杀摄图一事,据咱们分析,既有可能是其自做主张所为,未曾得到南陈朝廷的授意,况且,如依英公所说,即便到时长安与蒲州的两路举事兵马会合一处,其兵力相较京中、关内的隋军来说,仍处劣势,难保长安不会得而复失,所以,是不是在举事前,咱们能和南陈朝廷取得联络,请求南陈发兵接应,共成大事?”刘鲂心思缜密,对宇文忻的三步成就大事之说提出了质疑。

    “司马珞在万善尼寺当众揭破独孤伽罗的钓鱼计划,既向咱们发出了警讯,同时,也在客观上阻断了咱们和她之间的联络。好在我已提前派人前往淮南,和她父亲司马消难取得了联系,即便南陈陈叔宝不肯发兵接应咱们,只要关内一乱,司马消难即会于淮南率军攻隋,南北呼应,共图大事。舒公对此不必担忧。”梁士彦颇为自负地回应刘鲂道。

第509章 醉话连篇

    由于郢国公王谊谋逆案发,客观上已起到了打草惊蛇的效果,因此,独孤伽罗对杨广入宫向她禀明的已命李靖、刘居士等人相助清查汾河驿行刺一事并没有极力反对,只提醒杨广须根据情况的突然变化相应地改变查案的思路和策略,不要再将注意力集中于万善尼寺一人一地上。

    杨广起初听到母后劝告自己的这番话,尚没有琢磨出母后的话外之音来,及至向独孤伽罗告辞出了宫,骑马走在回府的路上,才恍然明白过来:昨日自己前往寺中探望司马珞时,她近乎疯狂地在明经堂外冲着自己一通大喊大叫,原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向自己发泄她胸中的郁闷和愤慨,同时也是在向那些与她来往密切的前朝旧臣们发出警示,提醒他们不要再派人来寺中联络自己了。

    骤然领悟出这一层,杨广不禁心生感慨:想不到司马珞年纪虽小,心中对自己父母所怀有的仇恨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庆幸:幸亏父皇昨日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会及早将司马珞安置到歧州去,以远离长安这块是非之地,否则,以司马珞对自己父母和隋朝怀有的深仇大恨,日后长安城中一旦再发生谋逆之事,她首当其冲便会成为母后头一个要处置的人了。

    如此一想,杨广觉得自己虽未能如长姐所愿,劝说得司马珞回宫居住,却无意当中保全了她的一条性命,也算是不负长姐所托了吧。瞧方才在正阳宫长姐看自己的眼色,分明已知道了自己前往寺中劝说司马珞的结果,况且小妹夫家又出了大事,自己就用不着再到弘圣宫专门向长姐报告此事了吧。

    打马回到府中,已到晌午时分,杨广正打算命人召集萧厄、安若溪到正殿来,一家三口吃个团圆饭,却见负责看管李靖的张须陀走来向他禀报道:“李靖自称有紧要的事,要当面禀明王爷。”

    “哦?他没说是什么紧要的事要求见我吗?”杨广边朝正殿走去,边问张须陀道。

    “回王爷,据他向小的说,他想请王爷允准他被释出王府后,前往大理寺牢中探望他的父亲。”张须陀据实答道。

    “这个小李靖,还登鼻子上起脸来了。去,带他来正殿见我。”杨广不满地申斥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迈步走进了正殿。

    “王爷,王妃还在等你一同用饭呢,要不要婢子前去向王妃通禀一声,就说王爷已回府了。”在王府正殿外侍候的萧萧跟着杨广走进正殿,轻声问道。

    “你先到后院叫上若溪也到王妃房中去,待我处置罢了手头上的事就回房和她二人一道用饭。”杨广漫声吩咐萧萧道。

    萧萧前脚刚走,焦二就一身酒气地闯进殿来,见了杨广,也不行礼,醉醺醺地问杨广道:“老儿听说在并州时突厥的可贺敦送了王爷一只‘玉爪’,王爷回府这几天怎么没见到呢?”

    杨广被焦二没头没脑地问话给闹愣了,定了定神,才捺着脾气说道:“焦二,你听说的没错,这只‘玉爪’,还有先前的那只‘黑将军’本王都带回了长安,因安承衣身怀有孕,不方便饲弄鸟儿,暂且交与府中小厮养在后花园里了。本王好像记得你先前滴酒不沾吧,这是跟谁喝得迷迷糊糊的,想起跑来向本王打听起鸟儿来了?”

    焦二响亮地打了个酒嗝,醉眼惺松地望着杨广,嘿嘿笑道:“带回来就好,带回来就好。方才高老板还求我带他去看看这只‘玉爪’,既在后花园中,那我就去告诉他一声,带他瞧瞧去。”边说边转身就要迈步出殿。

    “焦二,本王还有话问你。你说的这个和你一道喝酒的高老板可是五年前送那只‘黑将军’给本王的长安老城东市里贩卖皮货的高连升?”杨广抬高声调,叫住了焦二,冲他问道。

    “对呀,就是高连升,高老板。今天他邀我喝酒,向我说到,近些年连一只‘玉爪’都没再见到,我便跟他说起了突厥可贺敦曾送给王爷一只‘玉爪’的事,就是不知道王爷还朝是否带了它来长安。这下可好了,能叫他饱饱眼福啦。”

    杨广瞧出焦二此时已带了八九分醉意,说起话来十分不着调,也没心思认真和他计较,遂吩咐他道:“本王和高连升也多年未见了,他如今既是你的酒友,就由你去转告他一声,改日本王请他来府上一见,顺道也可带他去观赏观赏‘玉爪’。鲜于罗,扶你焦二叔回房睡上一觉,醒醒酒,甭叫他到处瞎逛了。”

    鲜于罗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地跑进殿来,搀扶起焦二,边向殿外走,边赔笑向杨广解释道:“方才末将去唤人给‘铁蹄龙’多加些精饲料,来迟了一步,不想这焦二叔就跑到这殿里来冲撞了王爷......”

    “焦二做事一向谨慎小心,现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个嗜酒之人了?回头你留心查一下这件事,来报我知。”杨广朝殿外摆了摆手,顺**待鲜于罗道。

    稍顷,张须陀带着李靖走进了正殿。因杨广已下令释放李靖出府,故而李靖身上的绑绳已被松开了。

    “小儿李靖见过晋王殿下。”李靖双手获得解脱,遂有模有样地走至杨广身前,双手抱拳,冲杨广施礼道。

    “李靖,还未被放出本王的王府,就心急着跑去大理寺探视你父李诠,可是对本王放心不下,担心本王虐待了你的父亲哪?”杨广因方才被喝得酩酊大醉的焦二贸然闯进殿来,无端纠缠了一番,心中的不快尚未尽消,沉着脸问李靖道。

    “不敢欺瞒王爷,小儿急于央得王爷允准,前往大理寺牢中探视家父,确有牵挂家父安危之意。不过,也是为面见家父,向他面询汾河驿行刺现场的情形,以期从中寻找到助王爷查破此案的相关线索出来。”李靖从容答道。

第510章 调虎离山

    李靖毫不隐讳他担心自己会虐待李诠的态度令杨广甚是尴尬,且又听李靖说到他欲向其父面询汾河驿行刺现场的情况,对李靖如此积极地助自己查案感到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向张须陀吩咐道:“那就由你带着李靖到大理寺走一趟吧,向大理寺的堂官打声招呼,就说李靖是受本王差遣去探视李诠的,要他们行个方便。有什么事速报我知。”

    张须陀答应一声,带着李靖走了。

    杨广目送着李靖、张须陀二人渐渐走远,心中暗自思忖道:看来李靖这小子还不是在凭空说大话,这么快就进入到助自己查案的角色中了,但愿他能给自己带来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心中虽对李靖抱有一丝期望,但杨广也不至于把清查关自在的主要希望寄托于尚是少年的李靖身上,独自在正殿略坐之后,便起身走出正殿,朝萧厄的宿房走去。

    这座新建的晋王府中也建有供杨广夫妻二人休息的寝殿,可萧厄却不肯入住寝殿,偏要亲自带着儿子杨昭住进和正殿同在第二进院中的东厢房。面对府掾鱼赞一再敦请她带着杨昭挪到寝殿去住的请求,萧厄给出的理由是:依照江南乡下的习俗,小婴孩儿不宜住在大房子里,以免招来灾病。不仅如此,以萧厄贵为王妃之尊,她坚持要亲自带孩子,而不肯把儿子交给身边的仆妇、侍女去照顾,并且向包括鱼赞在内的众人解释说,在她的故乡,只有母亲亲手带大的孩子才最孝顺,也才会有出息。

    因此,杨广要和萧厄母子团圆,也只能空着偌大的一间寝殿不住,同她母子二人一同住到东厢房里了。

    杨广走进萧厄母子的宿房时,抬眼看到安若溪已坐在了房中,一边和萧厄拉扯着家常,一边等候着自己一同用饭,遂哈哈笑道:“我是因一早急着入宫求见母后,所以到现在还没吃饭,你俩一个带着儿子,一个怀着孩子,怎么也到这个时候还没吃饭呢?”

    萧厄带着安若溪款款起身,冲杨广敛衽施礼道:“若溪我们俩个才说起此事呢。敢情半夜三更地被锣鼓声吵醒,这补起回笼觉来,睡得倒更香咧。连昭儿都一直睡到了临近晌午才醒,这不,王爷刚好也回来了,正好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回饭。”

    安若溪也笑道:“可不是嘛,若不是刚才王爷命萧萧唤醒我,现在我还没醒过来呢。”

    被她二人一说,杨广突然也感到了一阵困意。他自从半夜在睡梦中被隔壁的敲锣打鼓声吵醒,一直忙碌到此时,还未得空闲补上一觉,打了个哈欠,指着房中几案上布下的菜肴、饭食,对萧厄、安若溪说道:“那就快吃吧,吃罢了饭,我也要补个晌觉呢。被你俩方才一说,倒勾起了我的困意来了。”

    萧厄、安若溪二人看着杨广转眼间即显出的疲态,俱都掩口胡卢而笑。安若溪边递了个蘸湿的巾帕给杨广擦手,边关心地问道:“王爷入宫,可将那件事向娘娘禀明了。方才,我怎么听说宫里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呀?”

    杨广带着一妻一妾走到几案前坐定,伸手拿起筷子分别为萧厄、安若溪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她们面前的小碗里,这才答道:“若溪,你听说的不差,郢国公王谊谋逆事发,今早我入宫之时,正遇到父皇命人前去查抄郢国公府。”

    萧厄听了,倒没说什么,安若溪却冲口说道:“那,这草不是已然被拔动起来了吗?娘娘想必不会嗔责王爷将查案的事交给一帮半大小子去办了吧。”

    “虽则如此,但今日在正阳宫,娘也劝我不要把查案的重点放在一人一地上面。可是偌大一座长安城,除了一座万善尼寺已隐约出现了一些蛇踪,我又能从何处着手,来清查出关自在这条毒蛇来呢?”面对着自己的两个女人,杨广无需掩饰自己心中的烦闷,边吃着饭边向安若溪诉着苦。

    萧厄坐在一旁,听到杨广话中提到要捉蛇,不明就里,担心地问道:“王爷,咱们府里进了毒蛇吗,那可得赶紧把它给捉到,别被它咬到昭儿。”

    “哈哈,王妃勿虑,我说的毒蛇并非是一条真的蛇,而是一个人,还很可能是个女人。”杨广笑着向萧厄解释道。

    “王爷真的怀疑心意师太就是那条毒蛇?”安若溪吃惊地望着杨广,问道。

    “只是怀疑而已,并无确切的根据。”杨广停箸答道,“然则今日郢国公王谊谋逆事发,她一旦得到消息,恐怕就会变成缩头乌龟,再也难以查出她的原形了。”

    “王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从别的人身上入手清查出关自在吗?”

    “别的人已有母后在派人盯着啦,无需我再派人去查。唯有这心意师太一人,她近来行事前后不一,颇为奇怪。若溪,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清查石屋院发现的两名‘雁巢’中人冼花儿、袖红都是女的,石屋院内还修建有一条通往万善尼寺的秘道,并且,据咱们前往并州一路上所闻所见做出的推断,关自在这尊佛很可能就藏身于长安寺中,照此看来,心意师太身上确有着种种疑点。顺着她这条线查下去,至少不至完全落空,你说是吧?”

    安若溪低头沉思了片刻,才开口答道:“如果没有别的线索,目前也只能顺着心意师太这条线先查一查了。可是,据我了解,心意师太平常足不出寺,王爷要如何查她呢?”

    “我已想出了一条计策,你俩帮我参酌参酌,看看可不可行?”杨广向萧厄、安若溪身边挪动了一下身子,低声说道,“父皇昨日答应我的请求,会在近日将司马珞安置到歧州去,到时,我便出面求母后允准,点名要心意师太陪送司马珞一道前往,用调虎离山之计试探出心意师太是否欲谋不轨,抑或就是五年来一直深藏不露的那条毒蛇。”

    “心意师太如果真的和人暗中有所勾连,欲图不轨,抑或她就是关自在本人,那么她突然间一离开长安,必会招致其同伙,或手下闻风而动,想尽一切办法和她取得联络,到时王爷派人于暗中监视,便可查出她的真正面目了。嗯,这倒是一条可行的妙计。”安若溪朝杨广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主动替他分析道。

第511章 李靖的判断

    自己苦思冥想出的调虎离山之计得到安若溪的称赞和支持,令杨广十分高兴,和萧厄、安若溪用罢晌饭后,便一头倒在萧厄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直睡到定更时分,才被萧厄给唤醒了。

    “王爷,张须陀带着那个闯宫救父的李靖现在正殿等候,要向王爷禀事呢?”

    “王妃,你说什么?张须陀带着李靖又回来了?”杨广立马意识到李靖前往大理寺探望父亲李诠,很可能发现了查案的线索,这才去而复返,来向自己报信,急忙翻身坐起,连脸都顾不得擦上一把,就匆匆地朝正殿跑去。

    果不出他所料,李靖一见他走进殿来,即上前抱拳施礼道:“今日前往大理寺探父,小儿已有了怀疑之人,特来禀明王爷,请王爷允准小儿等人对此人展开彻查。”

    杨广舒展双眉,忙问道:“哦?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查案的线索?且说说,你怀疑的那个人是谁?”

    李靖敏感地转头望了一眼殿内站着的张须陀,并没急于答话。

    “张须陀是本王身边的近卫,他你也信不过吗?用不着顾虑什么,心中有什么怀疑尽管说出来就是。”杨广走到居中的主位上坐下,向李靖解说道。

    “禀王爷,根据家父讲述的汾河驿行刺那晚的情况,引起小儿格外注意,并且对他产生怀疑的人是现在汉王身边当差的梁默。”李靖抱歉地冲张须陀抱了抱拳,语调平淡地向杨广说道。

    “什么?你怀疑的人是梁默!”李靖的回答令杨广哭笑不得,用手指点着李靖,质问道,“你父亲没对你说吗,要不是梁默及时出手,阻挡住了身手最强的那名刺客,说不准就要被那伙歹徒给得手了!你竟然怀疑梁默是刺客的同伙,这也恁有点儿不可思议了吧。”

    “王爷莫急,请听小儿详细道来。”李靖显然预料到了杨广会有此反应,不慌不忙地说道,“当然,在大理寺监牢中,家父也曾对小儿言道,是汉王身边的梁默将军在危急时刻,赶走了刺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王爷,你想过没有,梁默将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有人在汾河驿行刺的当晚赶到汾河驿,这件事不是太过碰巧些了吗?”

    “这没什么好说的。”杨广对李靖怀疑上梁默感到很失望,不以为然地冲他摆摆手,说道,“梁默是得到了有人欲在半道上行刺突厥沙钵略可汗的消息,奉汉王之命紧急赶来汾河驿报警的。当晚的事实也证实了,梁默的报警是及时、准确的。”

    李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瞧上去有几分诡秘的笑容,向杨广问道:“王爷此时还能回想起,当梁默自称是奉汉王之命,赶来汾河驿报警时,王爷可曾问过他,他是怎么得知有人欲在半道上行刺突厥沙钵略可汗的呢?”

    杨广用心回想了一下,不是很肯定地答道:“好像本王问过他一句,据他说,是汉王先得到了这一消息,命他紧急赶来向本王报警的。怎么,事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碰巧的是,王爷当时在汾河驿内问梁默这话的时候,家父也陪坐在旁,听到了梁默的这一回答,并和小儿一样,对梁默此一说法的真实与否产生了怀疑。更加凑巧的是,昨夜搅扰到王爷合府上下的那位刘居士又和汉王殿下是无话不谈的总角之交。于是,小儿在从大理寺监牢中出来后,便托刘居士就此事去问了问汉王。据汉王对刘居士说,当时他奉旨离京迎接沙钵略可汗,刚走至蒲州,梁默就跑来向他禀报称,有人欲在半道上行刺沙钵略可汗,并主动请命,要汉王派他来向王爷报警。倘若梁默心里没有鬼,他又何须向王爷刻意隐瞒是他先获知有人行刺的消息,而并非是汉王先得到消息,才命他赶来向王爷报信的呢。因此,据小儿判断,梁默蓄意隐瞒他的消息来源,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请王爷允准小儿会同刘居士等人彻查梁默。”

    梁默不知从哪里得到有人欲在半道行刺摄图的消息,先向自己的五弟汉王杨谅作了禀报,继而主动要求杨谅派他赶来向自己报警,结果又在刺客冲进驿站行刺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单凭一已之力击退了乔装成驿丞,提前埋伏于驿站内的最危险的刺客。他的种种行为看似合情合理,毫无瑕疵可挑,却为什么偏偏要在自己当面问询他时故意隐瞒了真正的消息来源了呢?他这么做要达到的真正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听罢李靖的分析判断,杨广脸上方才还带着的不屑神情逐渐消失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靖,梁默可是一力阻挡刺客行刺突厥大可汗的有功之人,况且,他跟随汉王多年,是汉王身边最得力的近卫,你们要查他,想没想到过一旦被他察觉,后果将会极其严重,说不准还会白白地搭上你和你的小伙伴们的性命,到时,只怕本王也不便替尔等说话了。”杨广沉吟移时,抬起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靖,郑重提醒他道。

    “王爷请放心,小儿们情愿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决无要王爷出面,替小儿们撑腰做主的意思。”李靖神色轻松地答道。

    “你们既是协助本王办差查案,到了该本王替你们出面撑腰做主的时候,本王决不会推脱的。但是,仅凭你方才所说的这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就对梁默将军产生怀疑,进而展开调查,本王也觉得理由不够充分......”

    “小儿早就听人说起过,王爷五年前奉旨主持清查会真大师横死一案,一举破获了南陈设在长安城中的一处重要窝点,并捉拿了暗害会真大师的真凶。小王想请问王爷,汾河驿行刺当晚,王爷就在现场,除小儿今日从家父口中得到的这一点可疑的线索之外,可还有别的查案线索?倘若没有,就请王爷允准小儿们先顺着梁默这条线索查上一查吧,说不定就会找到更重要的线索出来呢。”李靖恳切地请求道。

    “好吧,你们就先查查吧。”杨广早就于汾河驿行刺事件发生的当晚,命人反复查找过刺客有可能落在现场的各种物件,试图从中找到查案的线索来,结果却一无所获,因此对李靖提出的请求也难以拒绝,想了想,又叮嘱李靖道,“不过,查归查,但须切记,不能再和汉王及梁默本人正面接触,最好也甭叫他察觉到你们正在调查他。”

第512章 江陵报丧

    打发走了李靖,杨广来来回回在殿内踱着步,思索着李靖今天多少有些反常的举动:无庸置疑,李靖之所以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去而复返,特地来向自己禀报梁默有意隐瞒消息来源这条线索,并请自己允准他清查梁默,显然有寻求自己支持和庇护的原因,可据这两天自己与李靖接触下来对他产生的印象,他似乎并不像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哪。

    换个角度再一想,杨广猜到了李靖如此迫切地来向自己表功的真正原因:他这样做是在向自己证明,他有能力助自己一臂之力,清查汾河驿行刺一案,同时也为父亲李诠洗脱罪责啊。

    这个小李靖,还真的有这份孝心,为了搭救父亲,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杨广内心不由自主地对李靖产生了一份好感。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过,王妃萧厄的声音传入了杨广耳中:“王爷独自一人在这殿内,想些什么呢?”

    “噢,我在想着怎样帮大哥查案的事。”杨广转过身来,笑着答道,“王妃,你怎么来了?昭儿呢?”

    “昭儿由赤芍她们几个带着呢,我是来瞧瞧王爷忙完没有,有几句话想跟王爷说一说。”萧厄也微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王妃请坐。”

    夫妻二人在殿内落座之后,萧厄开口说道:“或许这话现在说有些早了。王爷此次回京前,我听母后的意思,有将昭儿长期留在长安宫中亲自抚养的打算,所以......”

    “所以,王妃也想留在长安,抚养昭儿长大,对吗?”杨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问道。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同时也担心王爷孤身一人返回并州,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体已人照顾,因此想请王爷禀明父皇,在长安多住些日子,待若溪生产后,要她随王爷一同返回并州。”

    “这件事王妃暂时不必操心,昨日我已从父皇那里领到了一项新差使,至少也要在长安住上三两月的时间。至于三两个月后,你们哪一个,跟随我返回并州,待日后再商量也来得及。”杨广对萧厄专门跑来同自己说起要安若溪随自己返回并州感到有些奇怪,随口说道。

    “这正是我要跟王爷说起的事。王爷在长安的这段时间,能不能少办些差使,多陪陪父母、妻儿呢?”

    “王妃有所不知,早在五年前,我曾受父皇之命,主持清查过一桩凶案,至今尚未将这桩凶案的幕后主使捉拿归案,因此才恳求父皇授命于我,利用此次还朝的机会继续彻查此案,以了解心中的宿愿。”杨广见萧厄的脸色不佳,忙又解释道,“不过,请王妃放心,我昨日已答应了父皇,早晚入宫向父皇母后请安问候,也会尽量留出更多的时间回府陪陪你和昭儿的。”

    “其实,王爷,我想提醒你的是,莫要忘了,王爷如今尚是并州总管,河北道行台尚书令,父皇交给你的差使仍是应对突厥,而非别的什么清查凶案之类的事,王爷切不可主次混淆,办错了差使啊。”萧厄显然经过反复思考,才向杨广郑重地说出了这番话。

    “办错了差使?”杨广不以为然地笑道,“王妃须知,清查潜藏于长安城中的南陈细作,揪出杀害会真大师的幕后主使,本就是我没办完的一项差使,王妃怎么说我办错了差使呢?”

    说到这里,他脑中灵光一闪,盯着萧厄,试探着问道:“王妃劝我不要插手其它朝务,莫非另有隐情?”

    “王爷多虑了。我不过是担心王爷累坏了身子,出镇并州五年,好容易回长安一趟,还因办差这件事,难以在父皇母后身边尽孝,未免有些得不偿失,所以才多嘴劝王爷一句。还请王爷能认真考虑考虑我的这番话,趁早推辞了查案这件差使吧。”萧厄被杨广问得一怔,旋即笑着解释道。

    “好吧。查案的事,仍是由大哥在主持,因大哥近日朝务繁忙,父皇才命我协助大哥。王妃方才所说也不无道理,今后具体的事我会尽量交待给手下人去办的,以便能留出更多的时间陪陪你们母子。走,咱们一起去瞧瞧昭儿吧。”杨广并没有察觉到萧厄在有意隐瞒劝阻自己查案的真正原因,站起身,伸手扶起萧厄,夫妻两人并肩向殿外走去。

    五天以后,得到了隋帝杨坚亲口承诺,助其发兵攻灭阿波部族的东突厥沙钵略可汗摄图在虞庆则、长孙晟二人的陪同下,离开长安,动身启程,返回突厥了。

    杨广亲自将摄图送至长安新都外十里处的灞河桥,才同摄图殷殷话别,打马返回了城中。

    当杨广骑马进了长安东面的春明门,刚一拐入朱雀大街,准备入宫去向父皇母后问安之时,从他身后飞也似地掠过一人一骑,马背上之人口中还在不停地叫嚷着:“让道,让道,江陵来的六百里加急......”

    听说是后梁国都江陵来的六百里加急,杨广心里陡地一沉,立即快马加鞭,紧跟着那人朝长安城北大兴宫的方向跑了下去。

    依朝廷成例,凡长安以外各地报来的加急文书,须先呈报给衙署就设置在大兴宫内的门下省,再由门下省当值的堂官视情形决定是否立即呈送给皇帝。但今天杨广路遇的这位赶回长安报信的斥候却颇为不同,在大兴宫门外几乎是翻滚着下了马,冲把守宫门的禁军扯着嗓子大喊道:“速去禀报皇上,后梁国主驾崩了!”

    杨广就跟在此人身后不远之处,听得真真切切,只觉脑中“轰地”一声,险些落下马来。

    后梁国主不是别人,正是杨广从未谋过面的岳父萧岿。虽然刚刚还朝,杨广就听说了自己的岳父萧岿病势沉重,为防不测,父皇杨坚还特地放居留长安经年(实际是人质)的后梁太子萧综返回了江陵,可也未曾想到,仅仅几天之后,萧岿这么快就驾崩了。

第513章 祸不单行

    最近几天,隋高祖杨坚一直有些心绪不宁。或许是自己的故交好友郢国公王谊谋逆案发这件事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令杨坚震怒之余不免心中感到有些心灰意冷,同时还夹杂着些许后悔和后怕:早知王谊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自己真不该早早地就将尚在童稚年纪的小女儿杨阿五嫁给王谊的儿子王丰,差点儿毁了小女儿的一生。

    杨坚所以感到后怕,是因他由王谊谋逆这件事联想到了,以王谊与他私交深厚之人,尚且会谋逆背叛自己,更何况长安城中数百位前朝的名臣宿将呢?今后,他还能相信谁呢?

    虽然,早在王谊谋逆案发之前,他和皇后独孤伽罗就因宇文般若欲兴兵复辟那件事,决意先下手为强,彻底清除隐匿在自己身边的反隋势力了,可是,一旦发现首先案发的居然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亲家王谊,杨坚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不料今日刚刚送走突厥沙钵略可汗,紧接着就接到了江陵来的六百里加急,称与自己情谊甚笃的后梁国主萧岿驾崩了。

    接此凶信,杨坚呆坐在临德殿内,望着与江陵来的斥候一同入宫晋见的次子杨广,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你回去告诉厄儿一声,朕准她返回江陵奔丧。”

    “父皇请节哀。后梁国主驾崩,当传位于何人,尚需父皇下诏指示,谨防后梁国主之位空置,引发祸乱哪。”杨广因听萧厄谈及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这位岳父在妻子年幼时无情地将她抛弃,寄养于别家,加之与萧岿从未谋面,虽对萧岿的死讯感到震惊,却不似杨坚这般伤心难过,遂开口提醒杨坚道。

    “这些事就由你向你大哥转达一声,叫他先拟出个指定后梁太子萧综继位的诏书来,呈递给朕吧。”杨坚罕见地垂泪吩咐道。

    父皇如此反常的表现实出杨广意料之外,他想像不出一个附庸小国的君主病故,父皇为何会伤心至此,以至于到了无心处置朝政的地步。

    犹豫片刻,杨广才轻声劝父亲道:“请父皇善保龙体,节哀顺变。我这就去东宫向大哥传达父皇的口谕。”

    “阿纵,你到东宫见过你大哥,先别忙着回府,代朕到你六叔,还有太师府上去走走,看看他二人的病好些没?”

    杨广还朝之初就听说了,自己的六叔卫王杨爽,李浑的父亲、当朝太师李穆俱身染重病,已有多日卧床不起了。只是因最近他公务丛脞,尚未来得及抽出时间登门探视,此时听父皇如此交待,又想到萧岿毕竟是自己妻子萧厄的亲生父亲,父皇先要自己回府向妻子报丧,继而又交待下别的差使给自己去办,头脑分明已糊涂了,便朝陪侍在旁的苏仪儿使了个眼色,示意苏仪儿搀扶杨坚回去休息,这才匆匆地走出了临德殿。

    站在临德殿外的廊下思索了一会儿,杨广决定首先赶往东宫,向太子杨勇传达父皇的口谕,尔后再回府向萧厄报丧。

    太子杨勇正在东宫与高颖、杨尚希一班重臣会商朝务,突然见到杨广亲自跑来向自己传达父皇口谕,不由得一惊。待听杨广传达罢杨坚的口谕,方知是因后梁国主萧岿驾崩一事,父皇吩咐自己先拟定一份萧综继位的诏书,长长地出了口气,请杨广在自己下首坐下,关切地询问道:“父皇的精神还好吧,没有太过伤心吧?”

    “待大哥于东宫处置罢朝务,最好还是入宫瞧瞧去吧。我着实有些担心父皇的身子。”杨广据实答道。

    “嗯,同为父皇的儿女亲家,王谊谋反,萧岿病故,两件事接踵而来,父皇心中只怕禁受不起呀。”杨勇看看高颖、杨尚希等人,由衷地感叹道。

    高颖身为朝中首辅,所思所虑之事自然与他人不同,略一沉吟,挺身站起,冲杨勇、杨广拱手说道:“太子,晋王,萧岿新近病故,后梁国中无主,为防止奸徒趁机造事生乱,某建议,在皇上指定萧综继位诏书下达至江陵前,应即令信州总管加紧戒备,严阵以待。”

    “是啊,萧岿既逝,萧综继位,后梁国中不知要发生什么变化哪!”杨勇点了点头,不无感慨地回应道,“就依高仆射建言行事吧,但须传命信州总管,没有父皇亲下诏旨,一兵一卒不得进入后梁境内。”

    杨广陪坐在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暗想道:听大哥和高颖话中的意思,好像后梁国中会因萧岿驾崩发生变故,真是这样的话,我可得拦着萧厄回江陵替父奔丧。

    萧岿驾崩的凶讯报至长安,身为萧岿亲生女儿的晋王妃萧厄并没有过度伤心,只在晋王府正殿中为父亲摆设了一座灵位,和杨广一同披麻戴孝地守了七天灵,就算是办完了丧事,压根儿也没向杨广提出要回江陵奔丧的请求。倒是作为压轿郎,随萧厄居住在长安的后梁王子萧禹,不顾姐姐的极力反对,执意赶回江陵替父亲守陵尽孝。

    结果,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暂代杨坚执掌朝政的太子杨勇不由分说,驳回了萧禹的请求,并明确指示杨广,要看管好萧禹,不得放他离开长安。

    在长安的一双儿女因各自身世、经历不同,对父亲萧岿的死采取了两种亲疏不同的态度也就罢了。最令杨广想不明白,同时也感到十分焦急地是,父皇杨坚自那一日接到萧岿的死讯后,便一病不起,一连十几天都不曾临朝听政了。

    杨广反复思量,却始终想不明白,萧岿和父皇感情再好,毕竟也是宗主国皇帝和附庸国国君的关系,且以父皇多疑、多少有些冷酷的性格,怎会因萧岿之死伤心劳神,以至到了一病不起的地步呢。

    同时,也因父皇意外地一病不起,多日未能临朝听政,使得杨广即便在入宫侍疾之时,也无法张口请父皇下旨,将心意师太和司马珞一并转移安置到歧州去,以实施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试探出心意师太的真实面目,又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呢。

    偏偏在这个多事之秋,一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514章 疗疾秘方

    这一天,长安新都大兴宫门外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奇人,公然指使把守宫门的禁军入宫替他向皇帝杨坚通禀一声,说他有一副疗疾秘方要当面敬献给皇帝。

    皇帝身染重病,无法临朝听政的消息在长安已传得尽人皆知了,因此,把守宫门的禁军军士一听说有人要献秘方给皇帝治病,自是不敢怠慢,迅速将这一情况向都督薛世雄作了禀报。

    薛世雄闻讯来到宫门外一瞧,见来人果然气度不凡,像是位世外高人,遂客气地冲他抱拳问道:“请问先生是何方人氏,如何称呼呀?”

    来人瞧出薛世雄是位禁军将佐,捻须呵呵笑道:“不瞒将军,老夫系东都洛阳人氏,名叫高德。只因听闻当今圣上身染重病,多日未曾临朝听政,特来进献一副疗疾秘方。还望将军速带老夫入宫面见圣上。”

    “但不知先生要献给皇上的是何种疗疾秘方,能治什么病呢?”薛世雄问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医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你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知道皇上得的什么病吗?连皇上得的什么病都不了解,就大言不惭地要入宫献什么疗疾秘方给皇上,这不是瞎扯淡吗?

    岂料这位自称名叫高德的奇士听了薛世雄这话,仰面哈哈大笑道:“老夫这副秘方能包治百病。我已瞧出将军的意思是不欲带引老夫入宫面圣,那就烦请将军务必将这副疗疾秘方亲手献给皇上。切记,此一秘方须得当今圣上亲自拆阅方可疗疾奇效。有劳有劳啦。”说着,从怀中摸出个锦囊来,交到薛世雄手中,转身飘然而去。

    高德来得意外,走得更加离奇,薛世雄手中拿着锦囊,站在宫门外思虑再三,唯恐错失了一个治愈皇上重症的良机,还是决定按照高德的嘱托,到正阳宫将这一所谓的疗疾秘方进献给皇上。

    杨坚自从十几天前得到后梁国主萧岿病故的消息,就一病不起,由皇后独孤伽罗亲自照料着在正阳宫中养病。十几天来,太医局的所有掌医、医士轮流被皇后传唤进宫来为皇上诊治病情,却没有一位开出的药方能治愈杨坚的病。独孤伽罗正在为此感到发愁,忽然见何柱儿走进殿来禀报说,负责把守宫门的禁军将佐薛世雄称,有一位名叫高德的东都奇士进献了一副据说能包治百病的秘方给皇上。

    独孤伽罗闻讯犹感将信将疑,心说:这世上哪有能包治百病的药方,薛世雄所说的这位东都奇士不会是个骗子吧。

    心中虽有这样的疑惑,但独孤伽罗也不敢擅自做主,放过任何一个治愈夫君的机会,便吩咐何柱儿带薛世雄来见自己。

    “娘娘,这就是高德要进献给皇上的秘方。”薛世雄双手捧上那个锦囊,向皇后禀报道。

    独孤伽罗示意何柱儿从薛世雄手中接过秘方,拿给自己,作势就要拆开锦囊,观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秘方。

    薛世雄抬头见此情形,急忙开口拦阻道:“启禀娘娘,据高德向末将言说,他献给皇上的这副秘方须得由皇上亲自拆阅,方可收奇效。”

    “薛世雄,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独孤伽罗登明把脸撂了下来,沉声质问道。

    “末将不敢欺哄娘娘,高德临走之前确是这么叮嘱末将的。”

    独孤伽罗虽然打心底里不信高德这番鬼话,但见薛世雄说得认真,也不敢立马拆开锦囊了,低头想了想,转头吩咐何柱儿道:“你暂带薛世雄到值房候着去吧。”

    何柱儿侍奉独孤伽罗多年,对主子的话自然心领神会:倘若薛世雄所说不实,过会儿只怕他就很难活着走出正阳宫了。

    待何柱儿带着薛世雄退出殿外,独孤伽罗又命侍女仔细查看、检视罢高德所献锦囊,直至确认锦囊中不会夹带着毒粉之类的危险物品,方拿着锦囊站起身,出了正殿,来到杨坚养病的寝殿。

    今儿一早,杨坚起床后就觉得身上松泛了许多,正半坐在榻上思量着要不要传太子杨勇来,当面问一问他用兵西疆一事筹划得怎么样了,忽见皇后笑吟吟地走进寝殿,手中拿着个小小的锦囊对自己说道:“皇上,快拆开来瞧瞧,这锦囊里装的是什么秘方?”

    “这又是太医局哪位医士开出的药方,非得由朕来拆阅?”杨坚强打精神,由两名侍女搀扶着坐直了身子,勉强笑着问妻子道。

    “皇上先甭问是谁开出的药方,先拆开来瞧瞧吧。”独孤伽罗此时心中也带着三分好奇,走到杨坚面前,将手中的锦囊交到夫君手中。

    “好,好,那朕就先拆开来看看。”杨坚随口答应着,亲手拆开锦囊,从里面摸出块写满字的绢帛,展开来仔细看了起来。

    “能瞧出这是副治什么病的药方吗?”独孤伽罗好奇地凑过来,边往杨坚腰眼处放了个靠枕,让他坐得舒服一些,边微笑着问道。

    “治病?皇后,还是你看看吧。”不料,杨坚没看多大一会儿,就将那块绢帛掷还给了独孤伽罗,回手气哼哼地拨拉开妻子刚刚放到他腰后的靠枕,躺倒在榻上,背过脸去,不理睬独孤伽罗了。

    独孤伽罗莫名所以,将那块绢帛拿在手中,凝神看去,越看越觉得看不下去,气恼得将那块绢帛随手往地下一扔,走上前劝慰夫君道:“妖人居心叵测,进此大逆不道之言,请皇上切莫以此为念,动气伤了身子。”

    她话音未落,却见杨坚腾地从榻上挺身站了起来,朗声冲殿外吩咐道:“速传太子,晋王,汉王入宫,到临德殿见朕。”

    杨广突然得到父皇传诏,命他从速入宫赶到临德殿见驾,起初心中还是一阵窃喜,误以为父皇的病情有所好转,要恢复临朝听政了,及至他匆匆来到临德殿外,才陡然察觉出临德殿内外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殿外廊下,左卫大将军元胃率领着二十名手持刀剑的千牛军肃然侍立,即连见了自己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临德殿值事宦者苏仪儿望见自己走来,也只是面无表情地高声向殿内禀报一声:“晋王到。”就再没任何的表示了。

第515章 一封劝谏信

    杨广见这架势,心中困惑,才欲开口向元胃、苏仪儿询问宫里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却见二人有意将脸背了过去,只好壮着胆子在殿口向内禀报道:“儿臣奉诏入宫见驾。”

    “阿纵,进来吧。”

    殿内传来的杨坚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十分严厉,且俨然恢复了几分以往的洪亮,杨广安下心来,迈步走进了临德殿。

    临德殿内,太子杨勇、汉王杨谅二人已先于自己赶到了,俱都垂手侍立在阶前。

    杨坚居中端坐,似乎正在向杨勇询问着朝政。

    只听杨勇答道:“虞庆则今日一早差人送回消息称,摄图一行今日晚间即可抵达汾州城,一路上还算顺利;昨日从江陵传回消息,父皇指示后梁太子萧综继位的诏书已下达至江陵,后梁君臣对此并无异议,待萧岿大丧期满后即可为萧综举行登极大典,父皇勿虑;用兵西疆之事,儿臣已按照父皇的旨意与高颖、杨尚希等人详细拟定了征讨方略,为稳妥起见,还请父皇诏准儿臣日前所请,命杨尚希以兵部尚书身份兼任秦州总管长史......”

    “不必再说下去了。”杨坚面无任何表情,抬手打断了杨勇,问道,“关东近日来情势如何?南陈听闻朕欲用兵西疆的消息,没有什么反应吗?”

    “父皇大病初愈,不宜太过劳神,这些事能否容儿臣改日再向父皇回禀?”杨勇抬头瞄了一眼杨坚的脸色,关切地劝道。

    “讲!”

    包括刚刚走进殿来的杨广在内,兄弟三人都被父亲这突如其来近似怒吼地一声给惊得浑身一颤。

    杨勇再不敢违拗杨坚的意思,只好继续奏报道:“关东诸州府近来因推行大索貌阅,多多少少还是在民间引发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不过造乱生事之徒至多不过百人,总体局势尚在可控的范围内;南陈方面,只有手握重兵,驻守江北的司马消难一部近来有些异动,儿臣正派人密切关注其后续动向。”

    “咳咳。”杨坚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单对杨勇说道,“朕欲用兵西疆,关东局势切不可再生新的动荡。如今朕的身子已无大碍,见地伐,朕欲命你亲自坐镇东都,确保关东无虞,同时严密防范南陈趁我用兵西疆之际,兴兵来犯,你意如何?”

    此言一出,杨勇,杨广等兄弟三人俱都大吃一惊:就在短短的十几天前,杨坚还曾传诏命太子杨勇协助自己参掌朝政,统一协调各地、各方,为何十几天后,杨坚病情尚未痊愈,就如此心急地要打发杨勇离京出镇东都洛阳呢?

    “父皇,儿臣......遵旨。”杨勇才想开口问明究竟,被杨坚异常凌厉的目光一扫,吓得立马改口道。

    “阿纵,你身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并州总管,目下摄图初附,北境尚未得安宁,朕意,你不宜在长安作太长时间逗留,多则十日,少则五六日,就返回并州去吧。”杨坚把脸转向杨广,冷冷地吩咐道。

    “父皇,儿臣在长安还有差使要办......”杨广万没想到,父皇急诏自己入宫,是要打发自己返回并州去,心中一急,脱口叫道。

    “朕的话没听清吗?”杨坚不做任何解释,只用寒若冰霜的目光瞪视了杨广一眼,接着交待小儿子杨谅道,“天气日渐炎热,朕和你母后近日欲赴歧州避暑,就由你带人先行赶赴歧州,准备好一切,尔后在那儿等候朕和你母后吧。”

    眨眼间,父皇竟一口气将自己身边的三个儿子一个不落地都打发出了长安,这件事来得恁突然,也恁蹊跷了点儿吧。杨广呆立殿中,一点儿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父皇想要儿臣何时动身,赶赴东都?儿臣手头上尚有许多朝务,需向高仆射,及相关的朝臣交卸。”杨勇毕竟身为太子多年,且又是三兄弟当中的大哥,遇到突发情况,还算能撑得住场面,试探着问杨坚道。

    “越快越好。”杨坚轻声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

    三兄弟从临德殿退下以后,并没有急于出宫各自回去收拾行装,准备上路,而是不约而同地跑向了正阳宫: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问问母后独孤伽罗,今天宫中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伽罗听到杨坚急传杨勇三兄弟到临德殿见驾时,放心不下杨坚的身子,本欲陪同杨坚一同到临德殿接见杨勇等三兄弟,却被杨坚态度坚决地制止了:“待朕见过他兄弟三人以后,他们必会来正阳宫找皇后问明个中情由的,到时你再据实告诉他们吧。”

    独孤伽罗因亲眼看过奇士高德进献给夫君的那副药方,也意识到此事重大,决不可等闲视之,又不知夫君紧急传诏三个儿子进宫来,要向他们交待下什么差使,只好耐着性子在正阳宫等候三个儿子来找自己一问究竟。

    在正阳宫正殿内,独孤伽罗向杨勇等三兄弟问明杨坚向他兄弟三人交待下的差使,长叹了口气,将高德进献来的那块绢帛首先递给太子杨勇,颇为无奈地向兄弟三人解释道:“你们也别怪你父皇信不过你们,这件事即便换是为娘,出于谨慎的考虑,大抵也会做出和你父皇相似的安排。为娘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这件事不是你们兄弟做下的,多则三两个月,少则十几天的光景,你们的父皇就会还你们一个清白的。”

    杨勇一目十行地将那块绢帛上写的内容看罢,再无话可说,只默默地将绢帛交给了杨广,自己退至一旁,一言不发。

    杨广展开绢帛,定睛看去,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称名叫高德的不速之客进献给父皇杨坚的所谓疗疾秘方,竟然是一封劝杨坚退位作太上皇,立即传位于太子杨勇的劝谏信!

    从头至尾看罢了高德写给杨坚本人的这封劝谏信,杨广才恍然想明白了父皇为何急于将自己兄弟三人尽皆打发出长安了:因为,任谁看了这封信后,都会想到,最有可能指使高德写下这封劝父皇退位,传位于太子的就是他们兄弟三人!

第516章 高德其人

    高德上书劝杨坚退位这件事,待到杨坚拟将自己身边的三个儿子都发落出长安的第二天,才发展到了高潮。

    次日一早,在长安新都的十二座城门附近,俱都出现了内容相同,署名为高德的劝谏信。不到半日之间,关于杨坚即将退位,传位于太子杨勇的谣言就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无论是在朝居官的文武大臣,还是寻常的小民百姓,人们纷纷议论的只有一个话题:皇帝何时会退位,传位于太子?

    令皇后独孤伽罗感到惊讶不止的是,夫君杨坚被这封离奇的劝谏信一气,身上的病竟好了大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德的这封劝谏信的确可称得上是副疗疾秘方哪!

    最倒霉的要算是太子杨勇了。

    尽管独孤伽罗深信,夫君决不会愚蠢到会认定高德是受杨勇指使,才写出的这封劝谏信,但因为这封劝谏信出现的时机太过敏感了:恰恰是在杨坚病势沉重,将一应朝务尽交与太子杨勇代为处置的时候。独孤伽罗同时也对杨坚得知长安十二座城门都出现了高德的劝谏信后,不由分说,责令杨勇当日就离开长安,赶赴东都洛阳出镇一事表现出了极大理解。

    当日直到傍晚时分,杨坚犹在临德殿召集朝中亲信大臣会商朝务,独孤伽罗则独坐在正阳宫殿内,两眼盯着面前几案上放着的高德那封劝谏信,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正在这时,何柱儿走进殿来向她禀报:“清河郡公杨素已到了正阳宫门外,他说有要事要求见娘娘。”

    独孤伽罗抬头望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心中感到纳闷儿:天到这般光景,眼瞅着宫门就要下钥关闭了,已遭废黜,不在朝中任职的杨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进宫来求见自己呢?

    “叫他进来吧。”独孤伽罗因杨素和她的闺蜜郑祁耶夫妻两人反睦成仇,连带着对杨素也生出了几分嫌恶之心,态度冷淡地冲何柱儿吩咐道。

    稍顷,杨素在何柱儿的带引下走进殿来,或许是因没瞧见皇帝杨坚在殿内的缘故,杨素显得有些失望,在迈步上前向皇后施过礼后,闪身退在一旁,沉默不语。

    独孤伽罗心中不快,冷冷地提醒杨素道:“清河公,你这个时辰入宫求见本宫,究竟是为了何事啊?”

    “娘娘,皇上他......”杨素显然要见的不是皇后,而是皇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询,只试探着问道。

    “哦,方才何柱儿没跟你说吗?皇上正在临德殿和大臣会商朝务呢。你要见皇上的话,不妨到临德殿去试一试。”独孤伽罗摆出一副对杨素要说之事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就欲打发他到临德殿去见杨坚。

    “不,不,对娘娘说也是一样的。”杨素情知以自己目下身无寸职的身份,到了临德殿,多半是见不到皇帝的,忙赔笑向独孤伽罗解释道。

    这个杨处道,就在几个月前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对郑祁耶吼出了“我要是有一天做了皇帝,决不封你做皇后”的狂悖之言,此时却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奴才相,真叫人可发一笑。

    独孤伽罗怀揣着对杨素的鄙视,也不开口发问,只用冷漠的目光望着他,待他主动开口,向自己禀明一切。

    杨素讨了个没趣,只得腆着脸主动向独孤伽罗禀报道:“禀娘娘,如今在长安城中流传的那个写信劝皇上退位的高德,处道识得此人。”

    此言一出,独孤伽罗登时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急吼吼地催问杨素道:“此话可当真?高德究竟是个什么人,他为何要写这封信劝皇上退位?”

    杨素正要张口回答,却听身后殿外有人说道:“母后,儿臣方才在弘圣宫与长姐、小妹多说了会儿话,有些来迟了。”

    杨素扭头看去,只见晋王杨广走了进来。

    “阿纵,你来得正好。清河公说他识得向你父皇上劝谏信的高德,你也一道听听高德是何许人也吧。”独孤伽罗冲杨广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杨广因昨日被杨坚限定时间离开长安返回并州,今日又听说了长安城内到处都在流传着有人劝杨坚传位于太子杨勇的传言,午后便入宫求见杨坚,欲替大哥杨勇分辩清白,结果待到临德殿外一打听,父皇杨坚自今日一早便召集高颖、苏威、杨尚希等几位重臣紧急会商朝务,至今未出临德殿一步,连饭都是命人送进殿内和高颖等人一起用的。

    杨广无奈,只得暂到长姐杨丽华居住的弘圣宫陪长姐和因夫家发生变故挪到弘圣宫住的小妹兰陵公主杨阿五边说话边等候杨坚散朝。哪知这一等,直等到天将擦黑,眼瞅着关闭宫门的时辰都快到了,也没等到杨坚散朝。

    杨广心知高德进献劝谏信这件事对父皇的影响极大,他必是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发落大哥出镇东都留下的朝务空缺弥补上,因此才如此昼夜不分地召集大臣紧急会商朝务。自己与其坐等父皇散朝,倒不如先赶到正阳宫借向母后问安的功夫,等着父皇散朝后回正阳宫歇息,再求见他。

    “娘娘还记得否,开皇元年处道单骑入华州,平定尔朱绩叛乱,不久后被皇上任命为东都留守长史,临到东都赴任前,处道曾向皇上进言,为配合兴兵攻陈,欲施用怀柔攻心之策,由处道在东都广揽江左贤才,为朝廷所用,以动摇江左世家效忠南陈朝廷。高德就是处道在东都时招揽到的第一批江左贤士。”杨素冲杨广抱拳行了一礼,接着向独孤伽罗禀说道,“高德出身于江左南徐州高氏一门,其家世代在南朝为官,及至传到高德这一代,不知因何缘故,家道突然败落,加之高氏在南徐州的家产、田地又受到南陈朝中大将任忠的侵占,高德投诉无门,愤而渡江北上,来投奔朝廷,被处道招至了门下。两年前,处道奉调返京离开东都之时,便把包括高德在内的一批江左之士留在了东都。不承想他竟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你是说高德原是数年前你在东都招揽到的江左贤士?那,你对高德给皇上进献劝谏信这件事怎么看呢?”独孤伽罗瞟了杨广一眼,拉长了语调问杨素道。

    杨素略微迟疑了一下,抱拳答道:“娘娘,殿下,依臣看来,高德此举必是受人指使,欲谋不轨。”

第517章 是谁在施用离间计?

    杨广听到杨素判断高德上书是受人指使、欲谋不轨,心中一动,本能地联想到了自己急欲揭露其真实面目的关自在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素,静候他继续说下去。

    “你是这么想的?”独孤伽罗也对杨素说得如此肯定表现了一份惊讶,问道,“你有什么凭据吗?”

    “确切的凭据暂时还没有。”杨素睨了杨广一眼,欲言又止道。

    “无凭无据,你就敢跑到本宫面前胡乱言语!”独孤伽罗陡然沉下了脸,厉声质问道。

    杨素巴巴地入宫来求见皇后,本想在正阳宫中能见到皇帝,当面向皇帝报信邀功,替太子辩说清白,借以求得皇帝对自己的重新起用,不料皇帝没能见着,却在正阳宫意外地巧遇了晋王杨广。

    杨素情知倘若如实向皇后禀明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固然有可能达到自己欲替太子杨勇辩说清白的目的,但同时也有可能开罪了晋王杨广,所以,当着杨广的面儿,他才显得有些吞吞吐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照直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娘娘息怒,虽暂无确切地凭据在手,但据臣对高德平素为人处事的了解,若无人在背后主使,他是断断不会有此胆量做出劝皇上退位这样的大事来的。”在独孤伽罗严厉的逼问下,杨素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当初高德自江左到东都投奔处道之时,处道也曾向他询问过因何要渡江北上,他当时言道,只因家产受到朝中大将任忠的侵占,因任家势大,不可与其一争长短,故而愤而渡江来投。娘娘请想,高德连任忠这样的南陈将领都不敢正面与其论理,何况是上书劝皇上退位这样的大事呢?并且,后来处道曾有意将高德重新派回江左,充当朝廷的眼线,高德想方设法,极力推脱,就是没胆量再回江左去,依臣数年间观察,高德其人,就是一介文弱书生,他是决没有胆量上书劝皇上退位的。”

    “清河公,你方才说高德上书是受人指使,那么,依你之见,是谁在背后主使高德上书呢?主使高德上书劝父皇退位,此人又意欲何为呢?”由于想到有可能是以关自在为首的“雁巢”唆使高德上书,杨广脱口向杨素问道。

    杨素心中有鬼,被杨广突然插话一问,身不由已地向后退了一步,含混答道:“大约想离间皇上与太子父子间的感情吧。”

    “离间计?!”独孤伽罗经杨素提醒,恍然惊叹道。

    由于杨素傍晚时分入宫的报信,提醒,当夜夜深人静之时,皇后独孤伽罗和强打精神,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劳累了一天,回到正阳宫的夫君杨坚之间,便有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密谈。

    “皇上,杨处道虽没有真凭实据,但他提醒的却不无道理。高德上书劝皇上退位,的确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之人施用的离间计,其目的就是为了皇上对太子产生疑心,离间你父子二人的感情,扰乱朝政,蛊惑人心。”独孤伽罗向杨坚转述了杨素对高德上书这件事做出的初步判断后,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杨坚疲态尽显的脸上瞧不出有任何表情,点了点头,目视爱妻,答道:“这种可能性,朕也想到了。”

    “皇上既然已想到了这是有人在施用离间计,欲使皇上对见地伐生疑,为何还要当天就打发见地伐离京出镇东都去呢?”独孤伽罗对夫君的回答颇为费解。

    “朕虽想到了有人在施用离间计的可能,但目下却无法判断出是谁在施用离间计。故而,打发见地伐出镇东都,也是为了引出躲在高德背后的那个人来。”杨坚强忍住困意,倚床坐定,答道。

    “杨素走后,阿纵倒是提醒我说,此事有可能系南陈安插在长安城中的那个细作头目关自在所为,不知皇上以为如何?”独孤伽罗跟着走到床前,一边亲自动手,服侍夫君更换睡衣,一边问道。

    “阿纵?他还说了些什么?”杨坚眼中精光一闪,向爱妻追问道。

    “皇上前些日子已答应了阿纵,要送司马珞到歧州天台寺安置,是吧?阿纵今晚还央求我,点名要万善尼寺的心意师太陪同司马珞一同前往歧州,并说心意和司马珞越早动身越好。依我猜想,阿纵这小子多半是怀疑心意和关自在有所勾连,要用调虎离山计逼着心意的同伙主动和她联络哪。”

    “那,皇后答应他了吗?”杨坚在独孤伽罗的亲自服侍下,更换上舒适的睡袍,仰面躺倒在床上,随口问道。

    “皇上已下诏命,限定阿纵十日内从长安动身,返回并州,我能不答应他吗?”

    “皇后有没有想过,离间朕和见地伐父子,是谁有可能从中受益最大?”杨坚困得眼都睁不开了,喃喃问道。

    “皇上,是在怀疑阿纵?!”独孤伽罗骤然一惊,手里拎着的杨坚的朝服倏地滑落到了地上,回头再想细问究竟时,已见杨坚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了。

    与此同时,在晋王府安若溪的宿房之中,杨广和安若溪之间也在进行着一番内容相似但结果却大不相同的谈话。

    杨广与杨素一道在正阳宫等到定更时分,仍未等到父皇杨坚散朝归来,便打算等到明日再入宫求见杨坚,遂同杨素两人向母后告辞出宫返回了晋王府。

    一路之上,杨广顺着杨素提醒的思路想下去,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推想有道理:高德本身就是来自江左,不排除他原就是“雁巢”中人,数年前诈降投靠杨素,此次受关自在主使,公开上书劝父皇退位,离间父皇与大哥,谋乱朝政的可能性。

    因王妃萧厄之前劝阻过他,不赞成他继续清查关自在,所以,杨广一回到府中,径直就来找安若溪商议对策。

    听杨广兴奋地讲述罢今日在正阳宫的所见所闻,安若溪却兜头给杨广泼了盆凉水:“王爷有没有想过,如此一来,你首当其冲,会成为皇上和娘娘疑心的对象呢?”

第518章 一场及时雨

    杨广满脑门子都是关自在主使高德上书劝父皇退位,以离间父子,惑乱朝纲的想法,乍然听安若溪说出自己才是最大的怀疑目标的话来,一时脑筋还转不过弯来,不以为然地打趣安若溪道:“若溪,虽说在并州这几年,你多有奇思妙想,可也不至于想到,父皇母后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吧?”

    安若溪脸上一丝笑容全无,十分郑重地答道:“王爷,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高德上书,劝皇上传位于太子,事发偶然,正赶在皇上身染重病,将朝务尽交与太子执掌之时,皇上私心虽不疑心此事系由太子在背后主使所为,但出于稳妥考虑,才将太子发落到东都去。倘若不是如此,只怕皇上头一个要打发离京的就不会是太子,而是王爷你了。”

    “这是为何?”杨广依然未从清查关自在的思路中完全解脱出来,大惑不解地问道。

    “离间皇上与太子,从中获益最大的是谁?不正是才成功逼劝突厥大可汗向皇上称臣的皇次子,王爷你吗?王爷怎么还在执迷不悟!”安若溪情绪激动上来,惊扰到腹中胎儿,引发了一阵猛烈的胎动,大口喘着气,苦劝杨广道。

    杨广忙扶着安若溪到床沿上坐下,温言劝抚她道:“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嘛。我不相信,单凭高德一封劝谏信,父皇母后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安若溪双手轻抚着肚腹,待过了好大一会儿,腹中胎儿慢慢消停了下来,耐心向杨广解说道:“此番施用离间之人用心确实十分险恶,不仅唆使高德上书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而且既可迫使皇上不得不打发太子离开长安,又能令皇上对王爷你心中起疑,怀疑王爷想夺占太子之位,故而主使高德上书劝皇上退位,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直到这时,杨广头脑才冷静下来,换个角度仔细一想,不由得吓出一头汗来,又不甘心就此认同安若溪所做的分析判断属实,兀自争辩道:“至少,母后听了杨素的禀报,没有对我产生怀疑。否则,也不会当场答应我的请求,要心意陪同司马珞离开长安,前往歧州去了。”

    安若溪思忖着,点了点头:“娘娘尚没有对王爷产生疑心,那是最好不过,但王爷切不可据此判定皇上也会作如此之想。为稳妥起见,妾身劝王爷还是遵从皇上旨意,尽快离开长安,返回并州去吧。”

    “可是......今日大哥已离京赶赴东都,我若再一走,那清查关自在一事不又无人过问了吗?”

    “王爷即使留在长安,就能料定心意师太就是‘雁巢’中人,顺着她这条线索,能清查出关自在来吗?”安若溪冷冷地反问了一句,见杨广犹有不舍之意,遂继续劝道,“更何况王爷托故滞留长安不走,反而只会加重皇上对王爷的疑心,误认为王爷确有入主东宫的私心,王爷连自身都难以保全,又怎么谈得上清查关自在呢?”

    “这么说,我是非走不可了。”杨广脑袋耷拉了下来。

    “不但非走不可,最好明日就走,越快越好。”安若溪语气坚决地回应道。

    当晚杨广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最终决定听从安若溪的劝告,今日就入宫禀明父皇,从速离开长安。

    清早起床,梳洗更衣已毕,杨广来到府中正殿,正欲将张须陀唤来,向他交待下待自己离开长安后,由他负责暗中监视心意的一举一动,并于暗地里护送司马珞前往歧州,抬头恰好瞧见张须陀面带喜色地走进殿来,向他禀报称:“王爷,李靖现在府门外求见。”

    自李靖被释出晋王府的当日,由张须陀陪同着前往大理寺监牢中探望了其父李诠,并于返回王府来征得自己允准,要从梁默有意隐瞒汾河驿行刺摄图一事的消息来源入手,展开调查以来,已有近二十天没来向自己禀报过查案的进展了,今天他一大早就跑来求见自己,莫非是查案有了新的发现?

    杨广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期待,当即吩咐张须陀带李靖来正殿相见。

    “王爷,小儿今日一早才从蒲州返回长安,有重大发现要当面禀明王爷。”李靖风尘仆仆地一走进殿来,就抱拳向杨广禀报道,同时,还瞟了身旁的张须陀一眼,有意提醒杨广命他回避。

    杨广见李靖脸上稚气尚未脱尽,就在自己面前故作神秘形状,心中好笑,冲张须陀挥了挥手:“你到殿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又笑着转向李靖问道:“这回可以说了吧,你为何要到蒲州去呀,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李靖一本正经地答道:“小儿等人连日来对梁默展开了调查,结果发现梁默是六年前经盛国公梁士彦举荐,到汉王身边担任近卫的,且打探到盛国公梁士彦自我朝开立以来,即赋闲在家,平时常与舒国公刘鲂、英国公宇文忻等人私相往来,于是随即对刘鲂、宇文忻二人展开了调查,结果发现,舒国公刘鲂于开皇元年曾和广陵首富张季龄合伙开设‘江南岸’酒楼,据说,这座酒楼因被怀疑是南陈设在长安城中的一处秘密窝点,而被朝廷查封了。不仅如此,张季龄之子张仲坚也于这座酒楼查封后不久离奇地从舒国公府中消失了……”

    杨广一听就笑了,打断李靖,问道:“你们就调查出了这些?”

    李靖睁大了眼睛,反问杨广道:“王爷认为这些不重要吗?梁默的旧主梁士彦与刘鲂往来密切,刘鲂又曾被怀疑暗通南陈,汾河驿行刺事件如真的系由南陈细作指使,则梁默很可能是从梁士彦那里得到了有人要在半道上行刺突厥沙钵略可汗的消息的。更重要的是,我们经过对梁默出身的详细调查,还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事实:梁默的父亲二十多年前就是死在沙钵略可汗的父亲——突厥科罗可汗手中的。也就是说,梁默与沙钵略可汗之间有杀父之仇。据此,可以作出大胆的推断:梁默有可能是受到梁士彦,或者刘鲂等人的指使,要他在半道上行刺沙钵略可汗,而他却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反过来救了沙钵略可汗。”

第519章 揭出了另一桩大案

    杨广听得瞠目结舌,难以想像李靖、刘居士等一帮半大的孩子在短短十几天里会有如此惊人的发现。

    “你说得有理,接下往下说,梁默既然是从梁士彦那里接受了指令,要他半道上刺杀杀父仇人之子摄图,你又跑到蒲州去干什么?”

    李靖受到杨广的鼓励,脸上绽开了笑容,继续说道:“因对梁士彦产生了怀疑,我便重点对盛国公府进行了暗中监视。就在昨天,我跟踪梁士彦的外甥裴通一路出了长安城,到了蒲州。结果,被我发现了他们的一个重大阴谋,故而今日才急于来向王爷禀报。烦请王爷将此事及早向皇上禀告,对梁士彦等人果断采取处置措施,免生祸乱。”

    见杨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李靖这才道出其中原委:“我跟踪裴通来到蒲州,发现他进城之后直接去了一座府宅,便尾随他翻越院墙进了那座府宅。裴通像是和这座府宅的主人十分熟络,进院之后也不经人通禀,径直进了府宅中的正厅,我便趁人不备,悄悄地藏身正厅窗外,偷听裴通和那座府宅主人的谈话。原来,裴通是奉了梁士彦之命,来到蒲州指使人截取朝廷经蒲州调往西北军前的军资、调布,在当地招募盗匪,组建成军,意欲举事叛乱的。我一惊之下,未及听完二人的谈话,便溜出了宅院,经向当地人打听得知,那座府宅的主人名叫薛摩儿,官居蒲州刺史府司马。由于事关重大,我一刻未敢耽搁,连夜返回了长安来面见王爷报信。”

    调查梁默,居然牵扯出了梁士彦密谋叛乱这桩大案,杨广不由得对李靖刮目相看,心中暗暗赞叹道:果然不负“军神”盛名,小小年纪,便能见微知著,顺藤摸瓜,揭露出这么一桩惊天大案。

    同时,因念及此案案情重大,所涉及的很可能不止梁士彦一人一家,且朝中刚刚出了高德上书这件事,自己不意间也受到了父皇的怀疑,杨广听罢李靖禀报过案情,蹙眉思索了多时,方盯着李靖问道:“你敢不敢随我入宫面见父皇,当面向父皇禀明这一切?”

    李靖犹对高德上书一事一无所知,哪里理会得杨广要他当面向皇上禀奏案情原委的真正用意,想都没想,昂首答道:“小儿愿往。”

    杨坚在临德殿内听苏仪儿报说杨广有事要求见自己,误以为杨广入宫来向自己辞行,心中对杨广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及至听跟随杨广同来的李靖向他当面禀报罢助杨广清查汾河驿行刺摄图一案的前后经过,不无惊诧地扫了杨广一眼,用严厉的口吻向李靖问道:“你方才所说,都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吗?”

    “回禀皇上,如有半句虚言,小儿情愿以命相抵。”李靖慨然答道。

    “阿纵,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杨广早就预料到了父皇听罢李靖的禀报,会首先征询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已在带李靖入宫晋见的路上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此时听父皇果然开口问及自己,遂从容答道:“依儿臣推断,李靖的奏报大体属实。此必是梁士彦等人早怀不臣之心,暗中谋划良久,因前不久王谊谋逆案发而受到惊吓,这才决意提前发动叛乱。据儿臣所知,自司马珞入万善尼寺出家以来,梁士彦说曾指使其爱妾多次与司马珞密晤,欲谋不轨,且与梁士彦交往密切之舒国公刘鲂,虽昔日曾对父皇有过定策之功,然而,早在五年前儿臣奉旨清查会真大师横死一案时,就曾怀疑他与南陈安插在长安城中的细作私相勾结。特别欲提请父皇关注的是,英国公宇文忻既与刘鲂、梁士彦等人甚为友善,目前深得父皇器重,委以右领军大将军要职,手握禁卫军权,倘若一旦和刘、梁沆瀣一气,梁士彦指使薛摩儿截取军资、调布在外招贤募叛军,宇文忻率军于长安禁宫之内发起叛乱,里应外合,则形势危矣。唯请父皇需提前加以防备才是。”

    “依你之见,梁士彦欲谋发动叛乱一事和前两日高德上书劝朕退位一事,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呢?”杨坚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直插向杨广心底。

    “儿臣以为,高德上书劝父皇退位,其背后一定是‘雁巢’的关自在在暗中主使,而刘鲂早就与南陈有所勾连,不能排除刘鲂、梁士彦,甚或宇文忻等人和关自在共谋行事的可能性。”杨广迫切地希望父皇杨坚能够收回诏命,允许自己留在长安城中继续清查关自在一案,故而有意无意地将梁士彦一伙的欲谋叛乱和关自在扯上了关系。

    “朕前日就已传命各州府衙署,绘影图形,严加缉拿高德,一旦将高德捉拿归案,朕相信,躲在幕后主指高德上书之人就要现出原形了。”杨坚对杨广的判断未置可否,意味深长地说道,“阿纵,你准备何时动身返回并州啊?”

    杨广原指望能借助李靖查出的另一桩谋反大案被父皇留在长安,继续清查关自在一案,听了杨坚这话,好似又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意态怏怏地答道:“儿臣今日入宫晋见,一则为带李靖面见父皇,禀明梁士彦欲谋叛乱一事,二则也为来向父皇母后辞行,儿臣准备明日就动身,返回并州去了。不知父皇还有什么要交待给儿臣去办的差使没有?”

    杨坚先是传命李靖退下,待殿内只留下他和杨广父子二人,才目光闪烁地问杨广道:“近闻关东因朝廷推行大索貌阅引发民间骚乱,河北诸州府原是前齐故地,想来也难以幸免。朕若有一日起用梁士彦为你治下某州的刺史,你可约束得来他吗?”

    “父皇的意思是......”杨广抬起头,用充满讶异的目光看着父亲,询问着父亲如此安排的真正用意。

    “哈哈,朕不过随口一问,阿纵不可过于当真。”杨坚一吐即收,哈哈一笑,立即改口告戒杨广道,“今日李靖所奏之事,万不可对他人说起。朕就准你明日离京返回并州,去正阳宫向你母后道个别吧。”

第520章 慈念仁心

    杨广遵命出了临德殿,见父皇虽然要自己明日即离开长安,动身返回并州,却将李靖留了下来,由元胃带着他在殿口处等候,便知李靖所奏报之事已引起了父皇的高度重视。

    李靖在殿口处看到杨广出得殿来,也不顾元胃的阻拦,大声问杨广道:“王爷,小儿业已履约,不知王爷何时释放出家父?”

    杨广听李靖在临德殿外大声喧哗,脸色一沉,答道:“待你办妥父皇交与的差使后,本王自会给你一个满意交待的,急什么?”

    李靖还要再强辩,以自己已完成与杨广先前约定为由,请求杨广立即传命,从大理寺监牢中释放出父亲李诠,却见杨广对他不理不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不由得大呼上当。

    杨广本想先到弘圣宫向长姐杨丽华当面辞行后再去正阳宫向母后辞行,待到弘圣宫门前一问,才知长姐杨丽华今日一早就去了正阳宫,至今未归,于是便改朝正阳宫走来。

    果然,杨广一走进正阳宫正殿,迎面就看到杨丽华正陪着母亲独孤伽罗在殿内说话,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但见独孤伽罗喜形于色,与昨晚所见简直判若两人。她一见杨广走进殿来,即满面笑容地冲他招手道:“阿纵,快去给你长姐行个礼,见过我大隋的乐平公主。”

    杨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长姐杨丽华,又瞅瞅母后,一时间尚不敢确定母后所言是真是假。

    杨丽华见杨广脸上写满了困惑不解,遂淡淡一笑,主动开口向他解释道:“前些日子,阿纵你不是劝我孝字当先,顺从父母的心愿,接受乐平公主的封号吗?今日我便来禀明母后,愿意接受乐平公主的封号。”

    “长姐,你这是......”杨广仍猜不透杨丽华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嗫嚅着向她问道。

    “在你未到之前,丽华已对为娘说了,她是在得知高德上书劝你父皇退位,你父皇又将你三兄弟尽皆打发离京的消息后,为避免朝政、家事出现动荡,才毅然决定公开接受大隋乐平公主的封号,以助父皇稳定朝局人心的。有女若斯,为娘足慰平生了。”独孤伽罗按捺不住心头的惊喜,主动替杨丽华向杨广解说道。

    杨丽华也冲杨广点了点头,表示了对母亲所说之言的认可。

    长姐之所以会痛下决心,主动接受乐平公主的封号,其个中原因大约不会如此简单,多半也和司马珞有些牵涉吧。杨广心中暗暗猜测道,遂迈步向前,冲着杨丽华躬身施了一礼,恭敬地道贺道:“小弟向长姐道喜了,唯祝乐平公主喜乐平安。”

    杨丽华依旧只是淡淡一笑,伸手虚扶道:“阿纵免礼吧。但愿父皇听此消息后,能留你在长安多住些日子。”

    杨广才被父皇杨坚催促着要他明日便离开长安,返回并州,听了杨丽华这话,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感动,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丽华,娘还有些事要单独交待给阿纵,你先回弘圣宫听消息吧,待娘和你父皇商量后,会为你举办一场隆重而体面的册封典礼的。”独孤伽罗或许是担心杨广当着杨丽华的面儿说出不该说的话,忙拦下话头,冲杨丽华说道。

    待杨丽华遵命起身离开正阳宫,独孤伽罗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叹。

    杨广不解其意,正欲开口问母后为何转喜为忧,却听独孤伽罗已开口向自己问道:“阿纵,你素日与丽华最是要好,可能瞧出她今日为何要主动接受大隋公主的封号吗?”

    “娘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嘛,长姐是为避免朝政、家事因奸人施用离间计产生动荡,顾全大局,才来向母后禀明,愿意接受大隋公主封号的吗?”杨广觑着独孤伽罗的脸色,又试探着答道,“依儿臣猜想,长姐之所以如此,恐怕与司马珞也不无关系吧。”

    “你别忘了,丽华可是前朝的天元太后啊,她的态度忽然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其背后的真正原因决不止如此吧。”独孤伽罗收敛起笑容,若有所思地望着殿外,悠悠说道。

    “儿臣愚钝,着实想不出长姐此举还出于什么考虑,请母后明示。”杨广心中一动,向母亲探问道。

    “依娘想来,大约是你长姐认为唆使高德上书,离间你父子之人是那些前朝旧臣宿将中的某一位吧,担心有王谊谋逆案在前,朝廷会因此揪住高德上书劝你父皇退位一事不放,对那些前朝旧臣宿将大开杀戒,所以才在这个当口表示愿意接受大隋公主的封号,以此来吓退奸党,同时也保全下大多数的前朝旧臣吧。”独孤伽罗说着,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长姐欲以公开接受大隋公主封号来劝阻父皇母后对前朝旧臣大开杀戒?这倒着实出乎杨广的意料之外,他来不及细想,当即撩衣跪倒在独孤伽罗面前,言辞恳切地替杨丽华求情道:“即便如此,也请母后顾念长姐一片慈念仁心,成全长姐这番心愿吧!”

    “傻小子,连你都说出了你长姐这么做,是出于慈念仁心,为娘还有什么不能包容下的?”独孤伽罗有意板起脸,嗔责杨广道。“她身为前朝太后,自然应当替昔日臣子们的生死荣辱多做些考虑,况且,丽华肯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愿意接受我大隋公主的封号,也确实能帮助你父皇稳定朝局、人心,起到旁人难以起到的作用,娘又怎么会不成全她的这片孝心呢?”

    “谢母后恩典。”杨广听母后言外之意,虽然瞧破了长姐忽然接受大隋公主封号的真正原因,却并无查究之意,一跃而起,笑着向独孤伽罗抱拳谢恩道。

    “你先别忙着替你长姐向娘谢恩。娘且问你,要是唆使高德上书之人并不像你长姐所想,是前朝旧臣宿将中的某一人,而是另有其人,又该当怎样呢?”独孤伽罗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寒意,直勾勾地盯在了杨广脸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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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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