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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全文阅读

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0章 “菩萨”遭擒

    李渊听了杨素这番近似酒醉以后的牢骚、怪话,差儿没当场笑出声来:堂堂的清河公、上柱国杨素杨处道竟为了要自己帮他调离东都,不惜软硬妆施,设下这么个局给自己。

    “叔德以为,以清河公之大才,早晚必得皇上重用,出将入相,建立不朽功勋的。叔德何德何能,蒙清河公青眼相加,托以如此大事?恐怕要令清河公失望了。”李渊听明白了杨素欲和他交换的条件,未假思索地便开口堵上了杨素的嘴。

    “哎,我不过是要唐公押解匪回京请功之时,帮我带句话给皇上、娘娘,又不是定要唐公助我调离东都,唐公因何要一口回绝呀?”杨素冲李渊摆了摆手,不解地反问道。

    “那也要看看清河公执意邀我一道捉拿的是什么身份的匪,皇上能否容我帮清河公带话啦。”李渊年纪比杨广大不了几岁,也不如杨广聪明、机灵,却比杨广处事稳重,他此刻已打定了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待将那匪的真实身份当面向杨素打听明白,再视情形决定是否答应和杨素做此交换。

    “好吧,那就有劳唐公与我一道,现在就去捉那匪回来,当面问明他的身份、来历,看看他在唐公心目中究竟值不值得帮处道这个忙吧。”杨素带着三分醉眼,斜睨了李渊一眼,竟当场站起身,吩咐厅外的仆从备马,这就准备与李渊一道去捉拿那匪了。

    李渊糊里糊涂地跟随杨素出了长史府,在府门外翻身上马,只带了不到二十名军士,纵马奔着洛阳的南门就飞驰而去。

    出了洛阳南门,杨素带着李渊,一行二十几骑调头向东,一路疾驰了将近两三个时辰,进入到了与洛阳相邻的荥阳地界,杨素才在马背上吩咐随行的军士道:“去两个人,到韦驮寺传我的命令,我和唐公很快赶到,叫他们这就可以动手了。切记,不要伤了此人的性命。”

    有军士答应一声,纵马先去韦驮庙传令去了。

    “敢情清河公早已命人将匪团团包围于韦驮庙中了,怪不得先前在府中时那么从容。”李渊恍然省悟道。

    “呵呵,若非如此,处道焉敢声称要送唐公一件大大的功劳,极力将唐公挽留在东都?”杨素冷笑一声,扬鞭狠狠地抽了跨下战马一鞭,率先向前冲去。

    杨素和李渊赶到荥阳城郊的一座韦驮庙外时,隔着庙墙就听到庙内传来一阵兵器的撞击声,早有带兵围庙的都督跑来向杨素禀报道:“禀长史,被围在庙里的这汉子端的一身好功夫,自昨晚到现在,不吃不喝不睡,单凭一人之力,我们百十人轮番上阵,也未能将他拿下,若不是事先在庙的周围埋伏下了弓弩手,还有两回,险些让他给冲破包围圈,给逃了呢。”

    杨素双眉一扬,冷冷地问那都督道:“可曾伤着了他?”

    那都督被杨素如利剑般的目光盯着浑身悚,连忙躬身摇头答道:“谨遵长史之命,不敢伤及此人的性命。”

    杨素满意地了头,与李渊一道翻身下了马,从随行的军士手中接过一柄佩刀,紧握在手中,带着李渊向庙中走去。

    李渊跟着杨素走进韦驮庙,抬头只见庙内不大的庭院中,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军士团团围住一名身着玄色衣裤的中年汉子,正轮番上前与那汉子交手。

    那汉子虽以一敌十,却丝毫不落下风,时常陡地出手,将两三名军士一起撂倒在地。

    杨素手握钢刀,与李渊在圈外看罢多时,赞赏地冲那被围在当中的汉子了头,转头对李渊说道:“此人不愧化名做菩萨,身处如此险境,犹能手下留情,不肯轻易伤人性命,日后还望唐公善待于他,莫辱了他的尊严。”

    “菩萨?时到如今,清河公可以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了吧。”李渊也瞧出了那汉子出手虽又快又准,却从不往包围他的一众军士身上的致命处下手,杨素赞他有菩萨般的仁慈之心,确不为过,便趁机向杨素问道。

    “待我上前,先将他拿下,再说与唐公听,也不为迟。”杨素将手中的钢刀交还给身旁的军士,猱身向前,像一只大鸟似地扑向了包围圈中的汉子。

    那汉子陡然间见强敌骤至,强打起精神,伸掌招架,与杨素身形交错,战在了一团。

    杨素今日有心在李渊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一出手便使出了狠招,掌掌皆拍向那汉子的致命处,迫得那汉子连连倒退,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了。

    读者诸君,要知道,这汉子已被杨素传令官军围在这座韦驮庙中将近一天一夜的光景,其间非但水米未尽,而且还要不停地以寡敌众,抵挡众官军的进攻,待到此时,已精疲力尽,成了强弩之末。所以,杨素一连串的猛招狠招使将出来,已将那汉子逼退至了庭院中的一处角落。

    那汉子眼见身后已无路可退,拚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陡然间平地跃起足足有两丈来高,欲翻墙而出,杨素眼疾手快,当那汉子纵身才高高跃起的一刹那,“呯”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汉子的一只脚踝,狠狠地朝地下一扔,冲四周的军士命令道:“给我捆了,押回东都去。”

    众军士听得杨素号令,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将那汉子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此人化名做菩萨,是南陈派至关东一带潜伏的脑人物。”待手下军士押着那汉子出了韦驮庙,杨素方踱至李渊面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告诉李渊道。

    “叔德回到长安,一定向皇上当面禀明,是清河公亲自出手,将这尊‘菩萨’给生擒活捉的。然叔德不解的是,清河公是从哪里得知此人行踪,派军士前来将此人围在这座韦驮庙里的呢?”李渊不失时机地向杨素表明了自己愿和他合作的态度。

    “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据此前讯问其同伙得知,这菩萨在关东一带已潜伏多年,手下聚集了数千的亡命之徒,眼下虽已将他生擒活捉,但这一路之上,还须小心提防其同伙得到音讯,前来抢他回去。”杨素极像是当着李渊的面儿,表演了一出活捉菩萨的好戏过后,生怕李渊这位身份特殊的VIp观众不买帐,遂有意将自己已捉到手的猎手说得十分强大、凶猛,好衬托出自己的确是送了一份大大的功劳给李渊。

第401章 就一个字:杀

    好在押解“菩萨”回东都的一路之上,并未像杨素说的那样,有“菩萨”的同伙埋伏在半道打劫囚车,才使得杨素得以从容不迫地向李渊讲述了他擒获“菩萨”的详细经过。

    早在李渊率军北上离开东都之后,奉杨俊之命,前往龙门一带捉拿匪徒的官军前前后后费了两天的功夫,把龙门附近搜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半个匪徒的人影来。无奈之下,只得返回东都向杨俊报告:劫匪已不知去向。

    由于此前因关内、关东迭有匪徒生事,杨坚曾颁下诏旨,关内以新任度支尚书杨尚希为,关东以杨素为,从肃清各地匪患,以免民心摇荡,不利于南北的战事。经两位杨门俊才合力整饬,关内、关东一带的形势刚刚趋于平静,与东都近在咫尺的龙门却突然冒出了一伙不知死活的匪徒来,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小股的官军,这件事要是传到长安父皇耳中,那还了得!

    杨俊得到军士们的回报,念及至此,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同为出镇一方的藩王,二哥杨广已率军出关收复了失地白道州,而自己却连一小股拦路打劫的匪徒都捉拿不到,只怕从此以后自己就要在父皇眼中背负上无能的恶名,再无翻身之日了。

    左思右想,杨俊又想起了称病在家的杨素。在自己这些僚属当中,恐怕只有杨素出马,才能将这伙匪徒捉拿归案了。于是,杨俊便以过府探病为名,前来邀请杨素出山,查破龙门匪案。

    据杨素自己向李渊讲述,他是感念皇上之前曾下旨命他牵头平息关东一带的匪患,才答应杨俊,抱病出山查案的。

    杨素在亲自率人前往龙门勘察了一番李渊遇劫的现场后,即返回了东都城内,随即下达了一道命令:将李渊遇劫现场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所有民户一个不落,尽行拘拿至东都城内那座杀人磨坊前。

    “杀人磨坊?是东都定鼎大街正对着的那座十几丈高的风车吗?”李渊与杨素并辔而行,听到此处,不禁开口问道。

    “这原是西疆战事初起时,我精心设计制造的一套行刑机械,为的是令细民百姓心中产生畏惧感,不敢逃避朝廷的兵役。想不到,这座杀人磨坊在查破唐公龙门遇匪一案上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杨素面带得意地答道。

    因杨俊也急于查破此案,给了杨素便宜行事的权力和充足的破案人手,所以仅仅一天之内,军士们便将上千户居住在龙门附近的百姓尽皆拘押至了东都城内。

    杀人磨坊前黑压压站满了一脸惊恐的龙门百姓。

    杨素登上高台,对这些被强行带进城中的百姓说道:“自古就有善地不出匪类的说法,前些时龙门出现了一伙胆敢公然抢掠官军的土匪,尔等居住在龙门这块地界,自难脱干系。凡有知道土匪来历、去向的,趁早自己站出来据实向朝廷禀明,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他说罢良久,台下百姓人群中却无一人响应,杨素当即命手下军士带龙门附近的几位里正上台来,手指他们对台下的百姓宣布道:“身为里正,其管辖的地界出了匪类,且又不肯助朝廷查案,要他们何用!来人,将他们押至铡刀下,一个不留,铡了。”

    几位里正的人头一落地,台下百姓人群中顿时开始骚动起来。

    “老爷,我知道这伙土匪的来历。”

    “我也知道。”

    “我也知道。”

    人群中有人主动开口说话了。

    杨素却仍不满意,又大声宣布:“凡是为求保全性命,而信口胡言者,一律以通匪论处。如能据实告土匪行踪的,方可保其全家性命。”

    台下要求揭土匪的人声登时少了近一半。

    在杀人磨坊前,杨素用杀人加恫吓的方法逼得龙门百姓为求保全性命,不得不向官府告了这伙土匪的来历、行踪。

    杨素根据百姓们提供的线索,接连派出多路人马,经过五六天的搜捕,将绝大多数土匪捉拿回了东都。

    杨俊闻报大喜,亲自赶来给杨素庆功,可杨素并不满意就此打住,亲自带人挨个对捉拿回东都的这伙土匪进行了审讯,要他们招供出流窜至龙门附近打劫官军的真实目的。

    “你们没长着眼睛、耳朵吗?前些时朝廷以雷霆之势,才平息了关东一带的民乱,你们却跑来东都附近,光天化日打劫官军,若不是另有企图,难道是得了失心疯,自己跑来送死?嘿嘿,我好心奉劝你们一句:趁早供出你们在龙门打劫官军的真正目的,否则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杨素再次命人把这伙捉拿到的土匪带到了杀人磨坊前,指着一口口在半空中随风摇荡的明晃晃的铡刀对他们说道。

    这伙土匪比起龙门的百姓来,可要死硬得多,杨素一口气用铡刀铡了三四名他们的同伙,也没有一人站出来主动招供。

    杨素杀人杀红了眼,随即命人改变此前的杀人方法,改为从双脚开始铡起,一截一截地往上铡,直至将人铡为数段,甚至十几段,才要了那人的性命。

    看着同伴在铡刀下被铡成了数段,出一声声惨叫、哀号,土匪当中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痛哭流涕地站出来,要求招供。

    “唐公,其实要让一个人开口说话,方法很简单,就一个字:杀。要使他真正体悟出生之宝贵,死之可怖,你就会从他嘴里要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怎么样,这位菩萨,唐公有没有兴趣来审上一审?”说到此处,杨素以长辈向晚辈传授经验的口吻向李渊说道。

    李渊听得心惊肉跳,偏过头打量杨素两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边这位仙风道骨的清河郡公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对杨素邀他审讯菩萨避而不答,转而问杨素道:“那么,这伙土匪在龙门打劫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402章 一尊铜佛

    五月,长安。

    舒国公刘鲂在府中蛰伏了近一年之久,才渐渐恢复了些生气,开始在府中接待起客人来了。

    尔朱绩率军叛乱未起就被平定,朱满月被逼自尽……接踵而来的一个个的坏消息已令刘鲂感到如坐针毡了,偏偏南陈派至他身边的那位保镖张仲坚又给他惹事,潜入晋王府窃取杨丽华笔迹时被人觉,杀人灭口后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张仲坚身份的暴露,直接威胁到了刘鲂的安全。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得铤而走险,嫁祸于人,将张仲坚这股祸水引向了太子的宫僚卢贲,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对于刘鲂这样的人来说,他最擅长做的事便是如何在危险到来之前,趋利避害,为千方百计地保全自己,而不惜采取一切手段和伎俩。

    刘鲂心里很清楚,在新朝局势稳定下来前,不到万不得已,杨坚是不会要了他这位昔日大功臣的命的,所以,他在极力撇清自己和南陈杀手张仲坚的关系之后,明智地采取了乌龟不出头的应对之策,以称病不出,闭门杜客的办法将自己和包括梁士彦、宇文忻在内的所有人隔绝了起来,以期望用这种方式求得杨坚对他的宽赦。

    甚至,数月前,在他听说其盟友宇文忻重获杨坚起用,辅佐太子杨勇屯兵咸阳,以备胡患时,也强忍住了心头的跃跃欲试,没敢轻举妄动。

    可这回的情形却不同了。

    刘鲂掌心中紧紧地握着一尊鸽子蛋大小的铜佛,紧蹙双眉坐在自己的寝房内,不得不搜肠刮肚地琢磨起如何才能安稳地度过眼前的这场危机来了。

    事情的起因就在当天一早,刘鲂起床后惊奇地现,自己的枕边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尊铜佛,铜佛下还压着一张字条。

    莫非是张仲坚昨夜潜回了自己府中?刘鲂惊慌之余,忙伸手拿起铜佛下的字条,凝神注目观瞧。

    字条上只写着短短的一行字:“菩萨,天牢,戌字号。关自在。”

    刘鲂握着字条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他忙揉了揉眼睛,反反复复将字条上寥寥几个字看了多遍,这才出一声长叹,颓然躺回到了床上。

    关自在,这是一个令刘鲂一想起他来,浑身上下就不自在的名字。

    早在两年前,刘鲂因顾及个人安危,不肯到前敌担任监军,迎战尉迟迥叛军而受到杨坚冷落后,他就通过广陵富张季龄父子暗中和南陈朝廷取得了联络。

    依当时的形势观之,北周虽在灭齐之后军力、国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但南陈宣帝陈顼趁着北周朝内三总管动叛乱之机,派遣大将吴明彻、萧摩诃渡江北上,一举攻占了江北要地胡墅,对北周犹保持着进攻的态势。做为受到杨坚冷落,又不甘心从此以后赋闲在家,仅仅做个富家翁的刘鲂,遂暗中打起了联络南陈,为自己将来留条退路的主意。

    杨坚创立隋朝后,除了对前朝皇室采取了赶尽杀绝的高压手段以外,对凡是来自南陈境内、前来长安的客商也进行了重清理,在这种形势下,张季龄不得不离开长安,返回广陵。

    在他临行前,不仅将自己的儿子张仲坚托付给了刘鲂照料,而且告知了刘鲂一个秘密:除他之外,南陈太子陈叔宝在长安城内还安插着一位重要人物:雁巢的副领关自在。

    张季龄嘱咐刘鲂,自他走后,关自在便是刘鲂与南陈朝廷之间的联系人,刘鲂如有需南陈助力之事,尽可通过张仲坚与关自在取得联系,关自在自会设法满足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由于刘鲂脚踏两只船,并不一心一意指望南陈朝廷给他带来荣华富贵,在与南陈朝廷暗中勾搭的同时,将自己更多的希望放在了与一干前朝宿将结成同盟,反隋复周的大业上,所以,一直没有主动与关自在联系过。

    虽则如此,刘鲂出于好奇,偶尔也向张仲坚询问过关自在的一些情况,诸如关自在在南陈朝廷中的地位、他在长安是以何面目、身份示人的等等,从张仲坚的回答当中,刘鲂凭借着自己多年在宫中摸爬滚打积累下的经验料定,张仲坚多半并不受关自在直接掌控,而是通过其他人才能联系上关自在。甚至,刘鲂还怀疑,张仲坚压根就没见过关自在本人。

    不过,张仲坚也向刘鲂泄露出一些关于雁巢和关自在的重要讯息,譬如南陈宣帝陈顼笃信佛教,南陈太子陈叔宝小名就唤做佛子,而雁巢做为陈叔宝亲手掌握的一支重要隐蔽力量,除陈叔宝在该组织内以佛子的称呼自居以外,包括关自在在内的几位脑人物大多取菩萨作为自己的代号。

    当时,刘鲂听张仲坚说到此处,禁不住笑着问他道:“哦?雁巢里没有鸟儿,只有佛子和菩萨居住其中,倒也有趣。你可知,这座雁巢里住有几位菩萨?”

    “菩萨能有几位,最多两三尊就了不得了。”张仲坚白了刘鲂一眼,逞能地答道,“我还知道,副领称做大菩萨,除此之外,还有一两位护法,也称做菩萨……”

    关于杨素在东都擒获南陈重要密探菩萨,并交由唐国公李渊押解回京的消息,刘鲂虽平时足不出户,也早从家人口中得知了。今天关自在突然留下这么张字条给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出于小心起见,刘鲂已将字条销毁,并把字条上的内容牢牢记在了心里。他反复思量良久,终于领悟到了关自在写信给他的真实用意:要他把手中这尊铜佛托人带给关押在天牢戌字号牢房的菩萨!

    莫名其妙,明明已打探到了杨素捉到的这位菩萨被关押在何处,为何不派雁巢中的手下将这尊铜佛带给牢房里的菩萨,反找到自己这个外人身上!刘鲂不免对关自在如此行事感到深深的不满。

    当然,刘鲂也明白,关自在既然找到了他的头上,那么他就非把这件事办成不可,否则,不说别的,关自在只要再写那么一张字条,悄悄地放到皇上、皇后,抑或太子的枕边,自己煞费苦心,自闭于家中长达近一年时间换来的一线生机瞬间即会化做乌有了。

第403章 灭口

    三天后。

    被太子杨勇留在长安,帮着自己审理“菩萨”一案的新任陇州刺史李渊一早便得着禀报,称被关押于天牢戌字号里的南陈要犯“菩萨”吞金自尽了。

    李渊闻报后,立即赶往东宫面见太子杨勇报告这一突情况,同时传命封锁戌字号牢房,令仵作前去验尸,查明“菩萨”的死因。

    他还是死了!李渊在骑马赶往东宫的路上不禁感叹道。

    杨素欲故伎重施,恫吓“菩萨”供出其同伙的企图在他身上落了空。他和杨素押解着“菩萨”回到东都的当晚,杨素就当着“菩萨”的面儿一气连铡了四名在龙门打劫过李渊的土匪,可“菩萨”丝毫没有被吓倒,只向杨素提出要他立即释放其他的劫匪,否则他至死也不会供出一个字。

    杨素听他肯开口求自己释放其同伙,大喜过望,当场便释放了其他的劫匪,和李渊一道将“菩萨”带至他府中一间密室,听他招供。

    “菩萨”言出必行,不用杨素严刑拷问,就痛快地供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和此次南行的目的。

    “我叫萧无垢,江陵人氏,此次奉了大菩萨关自在之命,紧急返回建康,面见新皇,接受新的诏命。在龙门设伏打劫官军出自我的命令,其目的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为我创造通关南下的良机。”

    然而,当杨素目光灼灼地再往下问,“菩萨”萧无垢便再不开口说话了。

    饶是如此,在听到萧无垢此次南下,是为了回南陈帝都建康面见新皇陈叔宝领受诏命,杨素仍感到一阵窃喜,认为自己一番功夫没有白费,真的捉到了一条大鱼。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李渊受杨素所托,押解着萧无垢回到长安时,杨坚得到消息后,也对这位半道被擒的南陈要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但诏命太子杨勇亲自主审此案,还应杨勇之请,特地把已下旨调往西北陇州任刺史的李渊暂时留在了长安,帮着杨勇审理此案。

    由于萧无垢自称是奉关自在之命,从关东南下,欲返回建康的,因此,杨勇会同李渊,将审问的重放在了逼迫萧无垢供出关自在在长安城中的藏匿地,以及他的乔装身份上面,然而,无论杨勇和李渊软硬兼施,使出何种手段,萧无垢始终不肯供出关自在的任何情况。

    待至后来,李渊向杨勇献计道:“莫不如有意放出风去,将萧无垢在南返途中被抓的消息透露出去,引诱其在长安城内的同伙前来营救于他,咱们在天牢暗中埋伏下人手,以便到时将其同伙一网打尽。”

    杨勇反复思忖,觉得除此一路,的确也无法可想,遂头允准了李渊所献的诱蛇出洞的计策。

    出乎李渊意料的是,消息刚放出去不到四五天的功夫,萧无垢就突然死在了牢房之中。

    “会不会是关自在在听说萧无垢被朝廷捕获,担心他供出自己,指使人潜入天牢杀人灭的口呢?”杨勇在东宫正和左仆身高颖、将作大匠刘龙等人商讨营建新都的构想,见李渊突然来到东宫,忙把李渊让至侧室,皱眉听罢李渊关于萧无垢死讯的禀报,脱口问李渊道。

    “按常理说,天牢内外看守森严,萧无垢被捕获的消息放出去以后,太子殿下您又调了三百名禁军埋伏于天牢四周,随时准许抓捕前来劫牢的匪类。这种形势下,萧无垢又怎么会被关自在灭了口呢?”在来东宫面见杨勇的路上,李渊已在心里排除了萧无垢被灭口的这种可能,因此当即向杨勇提出了质疑。

    太子杨勇近来可谓是春风得意,宇文忻率领数千人马,出奇不意地攻占了突厥境内的重镇云州,切断了沙钵略西讨阿波的退路,进而直接影响到了东面的战局演变,为杨广派军接应被困五原城的杨爽大军安然撤回雁门关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杨勇身为率军屯兵咸阳,统筹指挥西北对突厥战事的最高统帅,于战后自然当仁不让地把宇文忻的大半功劳尽皆算在了自己头上,也因此受到了杨坚的赞赏,一改之前对自己这位长子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印象,将杨勇之前佐参朝政改为了佐掌朝政。虽然仅有一字之差,但朝中文武都能揣摩出这参和掌一字之变背后蕴含的深意:太子掌朝的时代即将到来了。

    杨勇作为朝中、宫中仅有的几位了解长安城中还有个南陈秘密谍报机关——雁巢存在的要员之一,自然在萧无垢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指望能从他身上找到查获关自在的突破口,好将雁巢一网打尽,彻底拔除南陈插进长安的这颗钉子。他要表弟李渊留下来帮自己审理萧无垢一案,除有拉拢李渊入太子党的原因外,也的确有自己忙不过来,而考虑要颇受母后独孤伽罗信赖的李渊替自己拉套、出力的因素。

    也正是由于李渊以往给人留下了精明、稳重的印象,因此当他不久前建议自己采用引蛇出洞之计,放出萧无垢被抓的消息时,杨勇未加多想,便头允准了。

    可如今弄巧成拙,萧无垢还是只字未招供便死在了天牢,这不能不使得杨勇对李渊的办差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李渊曾受母后差遣,率千牛卫驻扎于杨广的晋王府守护长姐杨丽华,结果晋王府屡屡出事,此次他又办砸了查案的差使,今后还要不要拉他入自己的太子党呢?

    当日晌午,仵作验尸的结果出来了:萧无垢是吞金自尽。

    杨勇、李渊二人在东宫那间侧室里,望着仵作呈上的那尊被萧无垢吞进腹内,要了他的性命的铜佛,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关自在。

    同时,令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尊铜佛又是什么人传递到处于重重监护下的萧无垢手中的呢?

    杨勇随后传命,命屈突通率领禁军将看守天牢的所有人等尽行收监拘押,挨个审问清楚是何人胆敢冒着诛灭九族之风险,私自传递物品给萧无垢。结果,未等屈突通率人赶到天牢抓人,一名名叫贺十三的领军府辖下的军士便在天牢小院内自己那间小小的宿房内服毒自尽了。

    就在贺十三显出原形,服毒自尽的同时,他家中的妻子儿女仿佛从人间蒸了一样,都失踪了。

    查案查到此时,杨勇和李渊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败在了关自在手下。

第404章 会琳和尚

    时光荏苒,日月穿梭,转眼就进入到了开皇三年的初春时节。

    半年前,突厥王子雍虞闾告访并州,不仅给杨广带来了可贺敦宇文般若送给杨广的成婚贺礼——一只极为珍稀的猎鹰“玉爪”,而且明确向杨广出了突厥和隋两国罢兵休战,重归于好的讯号。两个月后,杨坚诏准杨广在河北道治下择地与突厥重开互市的旨意一下,杨广就向率军驻守白道州的雍虞闾出邀请,请他再次入关来并州与自己会商重开互市的相关事宜。

    在杨广的提议下,雍虞闾同意,就在并州东南约三十里处的马邑开设一座互市,以利两国官府和边民互通有无、进行贸易。

    之所以没将开设互市的地定在关外,而是选择在了与并州相距仅三十里的马邑,杨广其实是有着他自己的一番考虑的。

    自从虞孝仁给他带来了前朝王子宇文阅有可能被宇文般若掳至突厥境内,图谋日后打他的旗号反隋复周的消息以来,杨广遂命虞孝仁率领骠骑营一营人马出关打探宇文阅的下落。但是,近两个月过去了,虞孝仁等人却一无所获。

    将互市地选择在并州郊外的马邑,既利于向突厥一方展示大隋与其重修和睦之诚意,更为重要的是,互市上会有来自突厥境内各地的商户来此贸易,杨广可随时微服私行,亲自到马邑了解突厥境内的各种动向,包括打探宇文阅被掳至突厥境内的下落,为日后采取相应的行动做好准备。

    雍虞闾对杨广提议将互市地定在关内并州郊外的马邑也甚感意外,未假思索,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此次突厥主动提出与隋朝罢兵和好,果然不同于以往各次,直至开皇三年年初,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突厥铁骑从未踏入关内一步。虽然其间杨广派出斥候出关打探,加之他多次微服私访,在马邑互市上打听来的消息都表明,突厥五位可汗内部确实产生了不小的纷争,直接导致了沙钵略可汗改变了对隋朝的态度,专心解决突厥内部的纠纷,但是这毕竟是突厥勃兴五六十年间,与中原王朝保持和睦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身为出镇北境的藩王,杨广打心底里希望这种和平的局面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玉爪”交给安若溪喂养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自幼生长于江南乡下的萧厄非但对“海东青”这种力能搏狼的猛禽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越来越喜欢上了安若溪精心喂养的这一对猎鹰,在寝殿闷极无聊之时,常命安若溪携一对猎鹰到晋阳宫后苑的草地上观赏“玉爪”和“黑将军”猎食取乐。

    杨广本人虽然对这只极为罕见的玉爪金眸的“海东青”甚为喜爱,然一来嫌其系宇文般若所赠(杨广终难忘却出现在自己婚礼上的那名刺客,很是怀疑背后主使便是宇文般若),二来政务丛脞,加之杨广有感于亲眼目睹突厥铁骑的骠悍,不顾腿上有伤,坚持每天都要和骠骑营将士们操练骑射之术,根本无暇分身饲弄鹰犬,平日里反而不如萧厄和这一对猎鹰亲近。

    这一天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按照河北一带的民间习俗,杨广作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在龙抬头的当天,要在一早代表朝廷亲自到刚刚建成的并州大兴国寺上柱头香,尔后奔赴并州城外田间地头,主持春耕大典。

    半年多前,杨广试图通过实施“引佛出山”计划,吸引来自天台山的神秘“菩萨”北上并州,结果无功而返。经受杨广所托,主持遴选大兴国寺住持的行台左仆射张威举荐,杨广会同王韶、张衡等人面试,最终择定了一位曾于战乱时流落至突厥境内的有道高僧,法名唤做会琳的,做为并州大兴国寺住持及河北僧监的人选,呈报给了父皇杨坚。

    对会琳和尚早年曾流落于突厥境内的一段经历,张威和王韶两位仆射之间还产生过一些歧异。王韶以突厥和大隋虽然目前交好,但毕竟突厥虎狼之邦,不可对其掉以轻心为由,向杨广指出,会琳和尚流落突厥境内长达十多年时间,难保不会是从突厥上层领受了某项秘密差使,充当卧底的突厥斥候,为稳妥起见,不宜举荐他为并州大兴国寺的住持,更不宜将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境内的所有佛教事务交给他来掌管。

    对此,张威反驳道,会琳和尚本是齐人,年轻时在东都白马寺剃度出家,后因战乱,被迫流落至突厥境内,他寄寓漠北本为生计所困,且此次前来应招时已主动报出了自己的这段经历,似乎不宜怀疑其应招的诚意。更为重要的是,会琳和尚和被皇上、娘娘奉为国师的会真和尚是同门师兄弟,佛法造诣明显高过其他来应招之僧人,且在雁门关内外一带享有祟高的声名,举荐他来住持大兴国寺并掌管河北一带佛教事务,不仅极为有利于朝廷的弘佛大计,而且能有效减少来自各地世家豪右的阻力,实为千里挑一之人选。

    杨广居中端坐,听两位仆射辩争了多时,总算弄清了居官为人一向谨慎小心的张威为何极力举荐会琳,而向以果敢擅断的王韶反而对会琳和尚出任大兴国寺住持持保留意见了:王韶之言全出自于公心,对会琳本人并无半偏见;而张威大抵是因为会琳是会真国师同门师兄的关系,才执意要举荐他为住持人选的。

    即便如此,张威所说的其中一句话深深打动了杨广:举荐德高望重的会琳和尚作为河北僧监,能够有效减少来自各地世家豪右对重倡佛法一事的阻力。这对自出镇以来饱受河北一带世家豪右强大势力所困扰的杨广来说,太重要了。也正是基于这一,才使得杨广最终决定,向父皇杨坚举荐会琳和尚做并州大兴国寺的住持和河北僧监。

第405章 底层的力量

    杨广最为关心的便是各地佛寺虽一座座修建落成,到时却没有那么多的僧尼入寺修行、事佛,因此尽管私心里被张威的言语所打动,仍在面试时请教过会琳,他一旦被确定为并州大兴国寺住持兼河北僧监,如遇世家豪右阻挠其门中奴仆、客户出家修行,将如何应对?

    会琳当时合掌微微一笑,答道:“佛说:世间诸事,有果必有因缘。世家豪右不愿投入其门下的僧人重返佛寺,是担心其门下人丁的流散,而非反对人事佛。而出家修行之人,究其事佛的根源,也可分为多种:虔心向佛的固然有之,但并不占多数;大多数人或为生计所困,想入寺混得个温饱,譬如贫僧当年就是如此;也有犯奸作科之辈,为躲避官府而被迫出家修行的,等等,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然贫僧皈依我佛近三十年,其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关内关外、华夏异邦,所见所度之人成千上万,颇知人心向善实为人之天性,这一并不因其尊卑贵贱而有所不同,故而贫僧在以往宣弘佛法时,既可向贩夫走卒、士庶百姓解说佛理,传授其经义,也能与异族胡酋、世家豪右讲说佛义,劝其诚心向佛,积年累月下来,我视众生皆为心善向佛之人,而众生无论贵贱皆视我为传经弘法之人,彼此间已没有主仆、尊卑的区别。王爷方才问贫僧,对世家豪右拘束其门中奴仆、客户返寺事佛一事如何应对,贫僧只能应以佛门大开,普度众生,众生既有归佛、事佛之心,何人能拒其于寺门之外乎?”

    他侃侃而谈,杨广却听得似懂非懂,才欲再问,陪坐一旁的张衡已从会琳的话中瞧出了些端倪,借向会琳问,拔杨广道:“和尚说了许多的话,是想答复晋王殿下,您已在百姓心目中被视做佛的化身,只要您出面,世家豪右就不会阻挠其门下奴仆重返佛寺的,是这个意思吗?”

    “施主言重了。佛就是佛,僧就是僧,佛为僧之主,僧为佛之仆,又怎可混为一谈?”会琳因嫌张衡把话说得太明,忙合掌自谦道。

    “那,您为何不依然做一名挂单和尚,云游各方,化众生,反倒来和诸僧争这个住持之位呢?”张衡听会琳话说得过于冠冕堂皇,激起了他的促狭之心,有意刁难刁难他,笑着又问道。

    “概因贫僧自谓做得这个住持也。”会琳也绝,淡淡一句话噎得张衡再也不敢开口讲话了。

    事后,杨广在正式向朝廷举荐由会琳担任并州大兴国寺住持人选前,经王韶、张衡等人提醒,曾派人暗地里深入关内、关外民间,查访过会琳和尚是否真如他本人所说的那样,在百姓心目中享有别的僧尼不可替代的祟高威望,结果还真像他自矜的那样,不单大隋境内的百姓对其心怀敬仰,即连雁门关外的突厥牧民听到会琳这个法名,也会连连头称赞。

    尽管如此,王韶还是建议杨广对会琳和尚曾在突厥境内逗留长达十年时间的这段过往经历多加提防,杨广考虑再三,遂采取了折衷的方案:在向朝廷上章推荐由会琳担任并州大兴国寺住持兼河北僧监的同时,恳请朝廷从长安的寺院中指派两位有道高僧来并州大兴国寺担任僧职,做为会琳的副手,既协助他掌管河北佛教事务,同时也可对他实施监督,以防万一。

    时至今日,虽然朝廷正式册任会琳的诏命还未传达至并州,但自杨广确定会琳担任河北僧监以来的近两个月时间里,河北道治下诸州府的重修佛寺、重倡佛法一事推进得确实比先前要顺利得多,即便是在渤海郡,高、封两家之前曾激烈地抵触、反对过弘佛的世家豪右在听说了会琳和尚出任河北僧监后,也都纷纷偃旗息鼓、主动退缩了。

    同他的那位在朝堂上装神弄鬼、最终死于毒蝙蝠口下的师弟会真和尚相比,杨广虽结识会琳和尚时间不长,但明显感觉到这师兄弟二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会真和尚佛法修为不可谓不高深精妙,否则也不会被皇帝尊奉为国师,却甘心情愿地听从父皇杨坚的唆使,诈言欺人,活脱脱一副小人行事的嘴脸;而会琳和尚虽出身河北寒门,且身世坎坷,长期在外漂泊、流浪,却造就了他的一身铮铮傲骨和一颗慈悲佛心,云游万里,度人无数,这才是他真正要寻找的高僧大德。

    因此,在经过了近两个月的“试用期”之后,杨广对这位会琳和尚的表现甚为满意,打算待过几天朝廷册任诏旨一到,就亲自为会琳和尚举行隆重的册封大典,正式将在河北一带弘佛这件大事交由他来全权主持。

    由于心里惦记着二月初二当天自己要到城外主持春耕大典,杨广头天晚上没能睡得很踏实,寝殿窗外刚刚泛白,他就披衣起身了。

    “王爷起得这么早,多穿些衣裳,天寒,仔细着凉。”萧厄被杨广起床时出的声响惊醒,转过身来坐起,劝夫君道。

    “我要赶在天亮前到大兴国寺去上头柱香,王妃今日左右无事,再睡会儿吧。”杨广一边反劝着萧厄,一边汲拉着鞋向帷幔外走去。

    帷幔之外,萧萧和绿萝两名值夜的侍女听到杨广已经起身,慌忙站起,一个去为杨广端来净水服侍他洗漱,另一个则准备侍候他更衣。

    就在此时,寝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紧接着有人在殿门外压低了声音向殿内的杨广禀报道:“王爷,虞孝仁将军已在寝殿院门外恭候多时,声称有紧要事情要立马禀报王爷。”

    “是鲜于罗吗?进殿来说话。”杨广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已毕,边更换着袍服,边冲殿外吩咐道。

    鲜于罗尚未应声入殿,杨广又听到殿外院内传来两声“海东青”的鸣叫声,不禁脱口问殿外的鲜于罗道:“殿外出了什么事?是哪只鸟儿在叫?”

第406章 安若溪的转变

    鲜于罗推门而入,躬身作答道:“好像是那只‘玉爪’在叫,安姐姐正在调教它......”

    “若溪今日也起得这么早?”杨广嘟囔着自言自语道。

    “昨晚未及禀明王爷,我和若溪说好得今日要去后苑放鹰捕猎,兴许是昨日若溪没给‘海东青’喂食,才引得它天不亮就鸣叫。”萧厄在帷幔内柔声解释道。

    杨广因半年前被萧禹当面指责为不忠不孝,无奈之下才挪来与萧厄同住,两人做了真正的夫妻,没想到半年相处下来,两人相处得甚是和睦。一旦和萧厄接触得多了,杨广惊喜地现,萧厄身上还真有不少和自己那位梦中女神相似的地方:除了身材、长相之外,萧厄表面给人的感觉仿佛天真烂漫,带着些许不愿受过多拘束的倔强和顽皮,实则彼此之间相处的时间长了,她身上仍不时地流露出江南女子特有的体贴和柔情,杨广和她平常相处时,常常能体会到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料。渐渐地,杨广心底里对萧厄怀着的那份敬畏感不知不觉地消退了,代之而来的是日渐深厚的幸福感。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唯一令杨广心怀愧疚的就是安若溪了:安若溪就像杨广这一世的初恋情人,更为难得的是,安若溪不仅给了他最初的关于男女之情的深刻体验,而且在他出镇并州初期,曾不止一次地替他出谋划策,屡有奇思妙想,帮助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危机,称她为自己身边的头号谋士一也不为过。

    正因如此,在挪来与萧厄同住的起初几个月里,杨广一回到寝殿的院内,就能见到安若溪,曾给他与萧厄相处起来造成不小的心理障碍。在一个年仅十几岁穿越者单纯的头脑中,他尚无法做到当着自己初恋情人的面儿和自己的妻子甜言蜜语、卿卿我我。

    此时,倒是安若溪的表现,使得杨广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她一改杨广成亲前略显有些霸道的做派,恍然变成了和萧萧、瑟瑟并无多大不同的另一个人,对萧厄全心全意地服侍,对杨广敬畏有加地尊重,用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表明,她就是萧厄身边的一名寻常侍女,对男主人杨广既不刻意回避,又不显露出过份的亲近,一切转变都进行得那么自然,没有给杨广带来丝毫的逼迫和不安。

    这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安若溪吗?她以往对自己的种种,是逢场作戏,还是出自真情实意。杨广有时在回想起与安若溪单独相处的那段日子,禁不住问自己。

    安若溪的表现在萧厄眼中看来,多半是聪明侍女为图自保的明智之举:在女主人了解自己与男主人曾经有过一段男女情事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自己的本份,主动退回到普通侍女的角色当中去。

    但同时,萧厄并没因安若溪的这种明智的自保行为,而嫌她过于世故、圆滑,其中大半的原因就在于安若溪亲手喂养的那两只“海东青”。

    萧厄自幼生长于江南乡间,天性不喜受拘束,来并州与杨广成亲后,终日闷在晋阳宫中,除了和弟弟萧禹谈论诗文解闷以外,没有别的可供她打时间的娱乐方式,久而久之,整个人也变得多多少少有些倦怠了。这时,正是出于安若溪的提议,才使萧厄现了晋阳宫后苑那块至今令她十分着迷的宝地:这里有大片大片的草地,蛙鸣声声的池塘,郁郁葱葱的树林......每每带着一群侍女到后苑来观赏安若溪放鹰捕猎,间或坐在池塘边垂钓,不顾众侍女的阻拦到树林里和她们捉迷藏,嬉戏玩闹,都使得萧厄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回到江南故乡的亲切感觉,她也因此喜欢上了给自己带来这童年般欢乐的安若溪。

    甚至有过那么两回,萧厄主动向杨广提出,要他给安若溪一个名份,娶安若溪为妾,可杨广每次都面露窘态,未置可否,令萧厄颇感失望。

    听说今天萧厄又要和安若溪到后苑放鹰捕猎,杨广欣慰地笑了:毕竟,她二人能够做个玩伴、闺蜜,总比做个冤家、情敌要让自己省心,也安心得多。

    杨广跟着鲜于罗,冲在院内一角正调教一对“海东青”的安若溪微笑着了头,走出了院子。

    院门外,虞孝仁全副戎装地正等着杨广,一见他从院内走出来,忙迎上前,凑近杨广耳边低声说道:“宇文阅的下落找到了。”

    “哦?他现在哪里?”杨广闻言一喜,冲口问道。

    虞孝仁警觉地朝杨广身后瞄了一眼,向杨广建议道:“还是请王爷到正殿,听我从容禀报吧。”

    杨广与萧厄成亲后,奉旨挪入晋阳宫居住,顺便也将平时处理行台政务的场所由行台衙署内的议事厅挪到了晋阳宫正殿。因晋阳宫占地过二十顷,甚是轩敞,单凭杨广身边骠骑营的三百将士不足以保证其宿卫,便由李彻做主,又从并州府军中挑选了五百名忠诚可靠,身强力壮的军士,以晋王骠骑营候补营的名义,担任晋阳宫外围的警戒,而由正选的三百人担任内宫警戒。

    虞孝仁身为骠骑营一营大都督,平时与李浑、裴虔通两位轮流带班在晋阳宫值夜守护,以备不测。

    “鲜于罗,你去宫门外瞧瞧,车马都已备好了没有。孝仁,咱们还是就近到你的值房里说话吧。”杨广担心误了自己天亮前赶到大兴国寺去上头柱香,为治下一年能获得好收成讨个彩头,嫌正殿太远,便提议到虞孝仁等人平日值夜的值房中说话。

    “探知宇文阅下落的那名斥候现就在宫中正殿外等候王爷接见,既然王爷怕误了去庙里上头柱香的时辰,那末将就长话短说,宇文阅的确被宇文般若带到了关外,现就在元尼那山间的元尼那寺中。”虞孝仁满心指望着杨广听到宇文阅下落被找到的消息,会大喜过望,如今见他仍牵挂着到大兴国寺上香,心下不免失落,回身见四周无人,遂边走边简略地向杨广禀报道。

第407章 元尼那寺

    对于自己的大哥,太子杨勇来信要自己打探出宇文阅在突厥境内的下落,并设法将其除掉这件事,杨广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是有抵触情绪的。

    两年前,他刚刚穿越回来时,就遇到了父皇杨坚毒杀前朝静帝宇文阐的所谓“弘圣宫妖孽杀人事件”,私心里对杨坚这种赶尽杀绝的做法颇不以为然。

    依他的想法,即使查访出宇文阅真的被掳至了突厥境内,只要突厥人和宇文般若不利用他当幌子,兴兵反隋复周,就完全没有必要非得把宇文阅杀掉。也就是说,杨广在这件事上与杨勇所持态度不同的是,杨勇是要杨广一经查明宇文阅人在突厥境内,就必须把他杀掉,以绝后患,而杨广则以为,只有在宇文阅被立为前朝的继承人,兴兵反隋后,再考虑将他除掉。

    “你们是怎么现宇文阅现在元尼那山的?元尼那山的具体位置在哪儿?”杨广与虞孝仁走到他的值房门前,回过头问道。

    虞孝仁将杨广让进值房坐下,伸手拿过一张关外的舆图在杨广面前的几案上展开,手指向雁门关外白道州和五原城之间往东的方向,向杨广介绍道:“王爷请看,元尼那山位于白道州城以东约一百里的这里。起初,末将等想当然地以为,宇文阅既是于西北流放地被掳至突厥境内,多半会在白道州以西的关外地带,因此白白浪费了许多人力,时间集中在此地带寻找、探访,结果没想到他被安置在了如此靠东的元尼那山。”

    杨广欠着身,注目顺着虞孝仁手指的方位看去,但见舆图上侧靠右的位置上标着一座小山的形状,旁边注明元尼那山几个蝇头小字,再往南瞧,距元尼那山不远处的下方,就是蜿蜒不绝的长城了,不由得抬起头,惊讶地冲虞孝仁说道:“观这舆图上标注的方位,似乎元尼那山距长城并不甚远哪。”

    “正是,从这里,也就是定州辖下的砂城出,跨过长城,往北走上四十多里路,就到了元尼那山。我前些时派出的那名斥候是因在关外听当地的牧民说,元尼那山中有一座汉人修建的佛寺,想着到那里碰碰运气,结果当真在那里现了宇文阅的下落。”

    “汉人修建的佛寺?你说的那名斥候可曾在寺中见到了宇文阅本人?”杨广把目光从舆图移向虞孝仁,紧盯着他问道。

    “见面倒并未见过。不过,这名斥候是于昨日白天乔装成善男信众混进元尼那寺的。据他说,在寺中现有上百名操一口流利汉话的突厥军士,将整座寺院把守地风雨不透,当时他就感到寺中的情形不对,于是便借口回家的路远,要在寺中借宿一宿,并向寺中捐赠了三尺布帛做为供佛钱,寺中僧人既得了他的财货,遂替他出面跟那些突厥军士讲情,留他在寺中过了一夜。昨晚,他因偷听到了两名突厥军士的谈话,其中提到了宇文阅和突厥可贺敦,所以未敢在寺中呆到天明,连夜就匆匆跑回了砂城,向砂城守军亮出自己的身份,借了一匹快马一路狂奔回了并州来向我报信。”

    “嗯,如此看来,宇文阅倒的确有可能就在元尼那寺中......”杨广听罢虞孝仁的禀报,头,正要开口吩咐虞孝仁设法将宇文阅现在元尼那寺的情况落实,以便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就听值房门外鲜于罗大声冲房内禀报道:“王爷,段将军已将车马准备好了,五更将至,请王爷到宫门外上马出吧。”

    “孝仁,你设法坐实了宇文阅现在元尼那寺中的讯息,待今日稍晚时,咱们再商议下一步的对策。”杨广不等虞孝仁再说什么,就起身走出了值房,在鲜于罗的引导下,直奔晋阳宫的正门方向走了。

    杨广在段达等人的护从下来到新建于并州城南的大兴国寺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以暂行住持之事的会琳和尚为,三四十名新入寺修行的僧人早就排列成左右两行,恭候在庙门外了。

    杨广在庙门外翻身下了马,与会琳等庙中僧人施礼相见已毕,用净水洗了手,方从大兴国寺的值事僧人手中接过一柱高香,双手举过头顶,先拜了大敞着一副肚皮,迎门而坐的弥勒菩萨,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大雄宝殿,给殿**奉的如来金身造像敬上了一柱高香。

    上香已毕,会琳见距辰时开城门的时辰尚有一段时间,便遣散众僧,只留了两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在跟前服侍,将杨广引向了大雄宝殿后的方丈看茶、吃些心来裹饥,静待辰时一到,就送杨广出城主持春耕大典。

    杨广自决心任用会琳做河北僧监以来,这两个月中几乎每天都要请会琳到晋阳宫中,向他请教经义,顺便督促他加紧开展各项弘佛事宜,但今天还是头一回进入会琳的方丈。进得房来,环顾四周,见偌大的一间方丈净室之内称得上是家徒四壁,只在房内居中席地摆设着五副座垫,每副座垫前都放着一只粗陶茶碗,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室内简陋,叫王爷见笑了。”会琳说着,侧身将杨广让向上摆设的一副座垫上就座。

    “大师即将莅任河北僧监,掌管河北道治下上百所庙宇,花费些财货在这间方丈内多添置些家具陈设,又有谁会瞎嚼舌头呢。”杨广抬手示意会琳在自己身边坐下,诚心劝他道。

    “兴建寺院,已然花费了巨万官帑,日后不断地接纳僧众入寺修行,所需开销甚多,贫僧若不以身作则,为寺中僧众立下节俭持家的规矩,难道要贫僧时常跑去晋阳宫找王爷打秋风不成?”会琳呵呵笑着招呼小沙弥上前为杨广沏上热茶,端上一碟寺中做的心,向杨广解释道。

    杨广听了,大不以为然,也不跟会琳商量,即回头吩咐段达道:“这件事就着落在你的头上,三日内将晋阳宫里用不着的家具、摆设,挑拣些素样、大方的,差人送来装这间方丈。”

    段达微笑着抱拳答应了一声。

    “王爷,你这是?”会琳才要起身阻拦,被杨广伸手给拦住了。

    “小王听说大师曾居留关外长达十年时间,但不知其间到过元尼那山元尼那寺没有?”杨广边从面前拿起茶碗品着茶,边漫不经心地问会琳道。

第408章 天外何处响惊雷

    “何止去过呀,王爷,那元尼那寺还是大约四、五年前吧,由贫僧募资修建的呢。”会琳脱口而出,答道,“还不止这一座寺院,贫僧在关外募资修建的寺院少说也有六、七座吧,王爷怎么想到问起元尼那寺来了。”

    “呃,呃,只因听这寺名起得有些奇怪,故有此一问。”杨广借喝茶的空儿,敷衍会琳道。

    “元尼那在突厥语中有吉祥之意,所以这座元尼那寺在关外六、七座寺院当中虽算不得规模最大的一座,但却是突厥如今的这位可贺敦每月必去的一座寺庙。”

    宇文般若笃信佛教,杨广是知道的,但听会琳说起她每个月都会去元尼那寺进香、礼佛,却令杨广感到极为意外;真要是如此的话,斥候在寺中见到的那些能操一口流利汉话的突厥军士很可能就是宇文般若的亲信护从,宇文阅也极有可能就在元尼那寺中。

    “小王昔日在长安时,蒙先生教诲,也曾学过些突厥话,却不知元尼那寓含吉祥之意。目下大隋与突厥交好,过些时日,小王想请大师引我去元尼那寺中一游,还望大师莫要推辞。”

    “贫僧理当奉陪。”

    杨广和会琳在方丈内闲聊了一阵,抬眼见外面天色不早,料想辰时将到,便胡乱吃了两块心,起身向会琳告辞,一行人出了大兴国寺,直奔并州南门而来。

    大兴国寺就修建在距离并州南门仅一街之隔的地界,杨广等人骑马很快出了并州南门,向着预定举行春耕大典的田野间纵马疾驰而去。

    沿途望见路边的田间地头上已是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农夫农妇们手里牵着耕牛,肩头扛着犁、耙等农具,结伙成群地赶往春耕大典的现场,只待不多时后,自己一声令下,便开始了一年的农耕、忙碌。此情此景,不禁勾起了杨广对去年初春出城时所见景象的回忆:一年前,自己与李彻、安若溪等人结伴出城狩猎,意外地现并州城外,大片大片的田地撂荒,因而引了自己与河北世家豪右间围绕劝耕、复耕而展开的一场纷争,结果以自己面临世家豪右的咄咄相逼,主动做出让步,遣散应征从军的当地奴籍军士,才劝说得世家豪右同意恢复春耕,及时保住了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一年的收成。

    也是因为经此一事,自己才采纳了安若溪的建言,决意在河北一带重修佛寺、重倡佛法,聚拢民心,进而削弱世家豪右的影响,树立朝廷的权威。时至如今,整整一年过去了,今年并州城外的景象和往年相比,已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想至此,杨广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眼眶竟变得湿润了起来。

    并州城外的这场春耕大典是由行台礼、户(当时称度支)二部共同筹备的,王韶做为分掌礼、户二部的行台仆射,今天担任大典司仪的角色。

    杨广一行抵达大典现场,刚刚翻身下马,就听到王韶高喊一声:“晋王已到,奏乐。”

    早已等候多时的鼓乐手们吹起笙萧,弹起弦琴,弹奏起欢快的乐曲,奏响了一年农耕的乐章。

    杨广自穿越以来,还是头一回主持如此隆重的朝廷大典,在万众瞩目下迈步登上专为举办春耕大典搭建起的高台,激动得满脸通红,面向台下如潮水般的人群频频挥手示意。

    “春耕大典,依往年的成例,只有在长安,圣上亲临,方可举办。然今年圣上有旨,特命晋王代表天子,在并州主持、举办春耕大典,这是我河北十九州府百万户百姓的无上荣光。”王韶跟随杨广登上高台,待杨广站定,跨前一步,朗声说道,“下面,春耕大典进行第一项仪程,由御封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左武卫大将军暂行河北道行军元帅事,并州总管,晋王殿下宣读祭天诰文,台下众人且跪听诰文。”

    众目睽睽下,杨广迈步缓缓走到高台中央,从行台礼部尚书手中接过祭天诰文,以庄重而响亮的声调开始宣读起了诰文。他甫一开口朗读,台下参加春耕大典的众百姓便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在这一刹那,杨广似乎真正体验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无上尊荣。

    俗话说:二八月的天儿,如同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正当杨广努力抑制着自己万分激动的心情,尽量流畅、通顺地宣读着长长的祭天诰文时,天边突然接二连三响起了一片炸雷声。

    “春雷,这是春雷啊!”台下跪听诰文的人群中有老者颤抖着声音仰面向天大叫道,“皇上万岁,晋王殿下千岁,这是老天听到了诰文,在响雷为晋王殿下助威呀。托皇上和晋王殿下的福,今年必定是个丰稔之年啊!”

    听老者如此一说,台下众人无不面带喜色,仰面朝天,不约而同地欢呼道:“感谢上苍,皇上万岁,晋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与半年多前杨广与萧厄的婚礼上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截然不同,响起在春耕大典上的阵阵惊雷被人视作了上天对人间诚意敬天的回应,解释成了上上大吉之兆。由于声声春雷的不期而至,使得杨广主持下的这场春耕大典刚刚进行了一项仪程,就被推向了一个大**。

    可是,与台下仰面朝天,出阵阵欢呼的百姓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台上居中而站,正朗声宣读祭天诰文的杨广,却在突然响起的声声春雷中仿佛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幻觉。

    在轰隆隆的春雷中,杨广隐约听到雷声中夹杂着一个他听起来十分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声,冲他问道:“要走吗?还是要继续下去?”

    杨广陡然一惊,身不由已地停止了朗读,转头四顾,但见王韶等一干行台僚属正面带欣喜地望着台下,再往台下看去,只见成千上万的百姓如痴如狂,和着阵阵的雷声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自己正仿佛置身于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杨广抬起手,狠狠地挤压了两下自己的耳廓,极力想从台下嘈杂的欢呼声再寻找到方才那个神秘的声音,无论他如何地集中精神,侧耳倾听,却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天外骤然而至的声声春雷前后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消退了,台下众人的欢呼声也随着雷声的远去而减弱了下来,王韶急忙凑至杨广身旁,提醒杨广继续宣读诰文。

    就在杨广双手捧起诰文,准备接着朗读下去时,他的耳边突然又一次响起了那个声音:“你不舍得走,是吧。可别后悔哟。那,我可要走了......”

第409章 我错过了什么

    杨广浑身像过了电似的,激凌凌打了个寒颤,刹那间觉得眼前那一行行繁体字的诰文变得陌生了起来。他紧眨了两下眼睛,努力盯着诰文再瞧,脑子里才闪现出那一行行繁体文字的读音和字义来。

    如果说方才在自己耳畔响起的声间是来自自己的幻觉,那么一刹那间本来熟悉的一行行祭天诰文在脑海里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杨广一边照本宣科地念着诰文,一边偷眼抬头向天上望去:但见阵阵春雷响过之后,天空之上已是一片瓦蓝,连一缕云彩的影子都瞅不见,更别说什么天外来客,向他隔空传音,说话了。

    你是谁?刚才是跟我说话吗?

    杨广尝试着在脑子里向那个也许存在,也许并不存在的人问道。

    直到他宣读完诰文,王韶走上前宣布进行春耕大典的第二项仪程:晋王代表天子到田间扶犁启耕,杨广再也没听到任何回应。

    或许真的是幻觉!

    杨广轻吁了一口气,再次仰面看看天,在王韶的带引下迈步走下高台,欲到田间地头亲手扶犁启耕,他身形略一晃动,立马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似乎被一个尖利的东西给扎了一下。他抬手整了整袍领,隐隐觉得有一个冰凉的东西顺着袍领滑入了自己的袍衫之内,杨广不由得皱了皱眉。

    站在高台台口处担任警戒的段达一眼望见杨广边往台下走边不停地扭动身躯,一脸不自在的表情,误以为杨广一时内急,想要方便,忙凑至近前,伸手搀扶着杨广下了高台,轻声问道:“王爷需不需要略事歇息,再至田间扶犁启耕?”

    杨广碍于台下成千上万的百姓都在眼巴巴地盼望着自己前去扶犁启耕,强忍着后背上的不适摇了摇头,坚持着来到田间,挽起袍襟,在两名农夫左右帮助下,扶起犁车在田垄间走了个来回,算是代表天子启耕罢了。

    待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回到田边,早有军士为他拿来了一双干净的靴子,杨广正要换上靴子,重新登台去观看数千农夫在田间劳作的盛况,却见段达再次凑了过来,讨好地说道:“末将已命人在台后搭起了一座帐蓬,请王爷入内更衣,稍作歇息,再登台观看春耕盛况吧。”

    段达不说还好,被他这一说,杨广又觉后背刺挠起来,因嫌当众搔背有碍观瞻,便了头,随着段达来到台后,独自一人走进了那座临时搭建起的帐蓬。

    帐蓬内,段达早已吩咐人准备好了出恭用的净桶、厕纸、澡豆之物,杨广对此一概视若无睹,进得帐来,立马解开袍襟,从身上脱下那件大红锦袍,伸手向后背摸去。

    “啪……”

    一片物件从袍服内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

    杨广听见声响,急忙低头瞧去,只见身前的地上亮晶晶地落着一片指甲大小的物件。

    玻璃!

    杨广弯腰把那片玻璃捡了起来,放在掌心,凑至眼前仔细观看:没错,这就是一小块玻璃,自己后脖颈上方才险些被它划出血来。

    中古时期的大隋朝,哪里来的玻璃呢?

    杨广脑中“轰”然一声,又想起了那两声奇怪的声音:这块玻璃不会是那个人不慎留下来的吧。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杨广下意识地握着从天而降的这一小块玻璃,警觉地张眼四顾,确认帐内无人,方装做出恭的模样,脱衣在净桶上坐下,伸手拉起面前的遮帘,把自己关进一个不足两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开始细细琢磨起这桩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了。

    掌心里这块玻璃的存在,使杨广先排除了方才自己产生幻听的可能性:天上响起再大再久的雷声,也绝不会把一块数百上千年以后才有的玻璃从天上震落至自己的后脖领处,一定是有人或有意,或不慎将这块玻璃掉落了下来。

    “你要走了吗?要我带你离开这里吗?”

    “你还不舍得走吗?别后悔哟。那,我可要走了......”

    杨广独自坐在净桶上,反复回想着伴随着滚滚春雷响起在自己耳畔的这两句话,绞尽脑汁揣摩着说话人的语气和用意,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杨广依稀回忆起穿越前自己看过的那些穿越:中的主人公无论是穿越回遥远的古代,还是穿越至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后的未来,到结尾处大都能返回到眼前的现实之中,莫非自己的这场魂穿到此就要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口口声声要带自己离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样的本事能把自己再带回到一千多年后的现代?

    杨广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的情形:六一,没错,穿越就生在自己十三岁的“六一儿童节”当天,自己即将跟随妈妈返回省城参加小升初考试,那天早晨,自己到河边背英语单词,不知是谁在身后猛推了一把,将自己推入了青龙河中......苏醒过来以后,自己就躺在了长安城中晋王府寝殿的床上,接着则是表哥李渊奉母后之命传唤自己前往长姐杨丽华居住的弘圣宫......

    可是,自己分明是死了呀,要不然,相貌怎会变得与穿越前大为不同了呢?

    不对。自己不一定实现了穿越。杨广突然想起那部随自己穿越回隋朝的手机,以及出现在隋朝的神秘4g网络,不由得对自己是否穿越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如果不是穿越,那么对自己这近两年来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又怎么做出解释呢?且不说别的,在自己穿越之初,趁着手机电量尚未消耗殆尽之时,他曾上网详细搜索过隋炀帝杨广的一生经历,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杨广的确是在十三四岁时就出镇并州,抵御突厥的呀。对了,好像杨广与在历史上被称为萧后的萧厄也的确是在他出镇并州的第二年成亲的呀。这些又该如何解释呢?

    还有,自己曾吃过的那些好吃,难吃的食物,与安若溪、萧厄曾经度过的那些缠绵悱恻的夜晚,从马上跌落下来的疼痛感,率领数万兵马出关攻城的场景......这些也都是自己亲身看到、听到、品尝过、体验过的呀,如果不是穿越,又能是什么呢?

第410章 是穿越,还是场游戏?

    “王爷,要不要派个人进帐侍候?”帐外传来段达殷勤地问话声,把杨广的思绪立马拉回到了眼下的现实之中。

    “不用了,我这就出去了。大典仪程进行罢了吗?”杨广一边漫声应道,一边从怀中摸出装着手机的锦囊,将那块不知从何而来的玻璃装了进去,这才起身走出了帐蓬。

    骑马走在返回并州城的一路上,杨广头脑中仍不时浮现出同一个疑问:倘若自己并没有掉进青龙河,于淹死之后实现了穿越,那今天的事又做何解释呢?

    蓦地,他隐约回想起了穿越前曾看过的一部电影,那还是在他刚刚升入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在南方工作的爸爸专门请了假回来与他和妈妈一家团聚,曾推荐给他的一部英语电影——《饥饿游戏》,自从这部电影开始,他就开始了每周都看两部英语原声电影。《饥饿游戏》的剧情对于一名像他这样的小学生来说,尚比不上《柯南》、《熊大熊二》这些动画片有趣,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在场外掌握那场残酷杀人游戏进程的坏人们随手就能变出一只猛兽的桥段,男女主人公被迫进入到一个完全真实的场景之中,不得不面对这些随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猛兽的袭击……

    与《饥饿游戏》的剧情相比,虽然自己莫名其妙地带着依然能够上网的手机穿越回一千多年前的大隋,附身于杨广身上,要比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幸运得多,但不也同样要受人控制吗?而自己在方才阵阵春雷声听到的那个声音也许就是在场外控制这场游戏的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杨广登时变得兴奋了起来:对,不久前出现在他耳畔的那个声音分明要带他离开,一定就是如《饥饿游戏》那样在场外操控一切的那个人。

    “你还在吗?现在就带我离开这里吧。”异想天开地想着,杨广骑在马背上,自言自语地问道。

    事实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杨广一连说了许多遍,那个神秘的声音如同阵阵春雷声一样,一旦消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即便如此,因为那块玻璃的真实存在,也使得杨广执拗地开始怀疑起这场穿越的真实性来了。

    回到晋阳宫,杨广屏退身边随从,迫不及待地就在宫门附近找了间空无一人的房间,把自己单独关进房内,从怀中摸出了那部被他当做金手指来用的手机,摁下了手机的开机键。按照他的推想:既然这场游戏的操控者允许他带着手机和网络进入到一场逼真的古代游戏环境之中,那么就应当始终保持手机的有电和联网状态,以便随时能帮助他打败游戏中出现的Boss,最终实现通关。

    可是,直到他的手指按得生疼,手掌里的这部手机一儿反应都没有。一部近两年没有充过电的手机,并没有像杨广臆想的那样,神奇地借助天上的雷电重新获得能量。

    难道不是游戏,还是穿越?杨广呆呆地凝视着手机,摸索着那块从天而降的玻璃,对今天在城外生的一切感到一片迷茫。

    “王爷,虞孝仁将军还在正殿等着您,听说王爷已返回晋阳宫,托小的来提醒您一声。”房门外,鲜于罗见杨广一进晋阳宫,就反常地将自己关进一间空房中,半天儿也不出来,遂小心翼翼地冲房内说道。

    “唔,鲜于罗,你进来吧。”

    鲜于罗推开房门,哈着腰走进房间,见独自站立于房中的杨广迎面向他伸出一只手,掌心里现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鲜于罗,你可认得此物?”杨广神情颇有儿紧张地盯着鲜于罗问道。

    鲜于罗凑至近前,仔细端详了两眼杨广掌心里的那块玻璃,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问杨广道:“王爷,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敢情王爷得了这么个宝贝。”

    杨广的本意,是为了试探试探鲜于罗,看他是否识得自己手中这块玻璃,以确定自己是否真地实现了穿越。因为,按照他的猜测,倘若自己只是被人带入了一场游戏之中,那么游戏中出现的其他人物中很可能会有和自己相类似之人,说不定就是自己身边这位最亲近的侍卫鲜于罗,他也会是和自己生活在同时代的人,自然也就认得玻璃为何物了。而若是穿越,鲜于罗就是生活在隋朝的人物,当然就不会认得玻璃这种数百年后才出现的东西了。

    “啊,啊,这是方才在城外参加春耕大典时,我在高台上拾到的,你当真不认得此物吗?”见鲜于罗将玻璃误认做是夜明珠,杨广犹不死心,又试探着问道。

    “小的确实从未见过这种能自己光的物件,该不会是老天赏赐宝物于王爷。小的要给王爷道喜了。”鲜于罗对杨广在城外拾获如此宝物感到很是惊讶,嘻笑着冲杨广施礼贺喜道。

    “那,就借你的吉言,但愿这是件天赐的宝物吧。头前带路,去正殿。”

    虞孝仁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好容易才打探到前朝王子宇文阅在突厥境内的下落,一心盼望着杨广能及早下令,命他率领人马出关,前往元尼那山元尼那寺将宇文阅杀掉,好去在太子杨勇面前邀功请赏,于是便和那名打探到宇文阅下落的斥候一同守在晋阳宫正殿眼巴巴地等待着杨广返回晋阳宫。

    杨广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名近卫一迈进晋阳宫正殿的门槛,虞孝仁就急忙迎上前去,躬身冲杨广抱拳请示道:“王爷,关于末将早间禀报之事,事不宜迟,还请王爷早传将令,末将愿亲率一枝兵马,即刻出关除了那人。”

    杨广见虞孝仁如此心急着要率人出关杀掉宇文阅,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转,向虞孝仁问道:“你可打探清楚了,元尼那寺有多少守卫?那人究竟是否在寺中?倘若消息有误,一旦冒险率军出关,白跑一趟事小,要是因此坏了朝廷和突厥罢兵修好的大局,又当如何?”

第411章 妾身有孕了

    (自今天起,每天第二更时间改为19,求订阅,求月票)虞孝仁回头冲那斥候使了个眼色,斥候会意,忙向前扑身跪倒在杨广脚下,指天起誓道:“小的情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宇文阅如今就在元尼那寺中,只是寺内寺外有数百名突厥军士把守,王爷要派军出关,须得多派些人马才行。”

    “鲜于罗,齐安公带人巡视长城沿线,可曾返回并州?”杨广沉吟着了头,向鲜于罗问道。

    “据小的所知,齐安公尚未返回并州,骠骑营现在仍由段达将军代为统领。”鲜于罗听得虞孝仁催促杨广下令派兵出关,揣摩着杨广问话的意思答道。

    “那好,你去传段达来此听令。张须陀,替本王备好‘铁蹄龙’,且在宫门外候着。”

    “王爷,您这是要?”虞孝仁听杨广要张须陀备马,似乎猜到了什么,忙问杨广道。

    “既是大哥传命我办的事,本王自然要亲自统军出关,前往元尼那寺捉回宇文阅喽。”杨广轻松地答道。

    “王爷万万不可。”虞孝仁大吃一惊,忙开口劝阻道,“王爷乃千金之躯,且是全军主帅,岂可亲临险地,贸然出关?求王爷颁下一道将令,末将愿率三百轻骑出关,斩下宇文阅的级回来向王爷交令。”

    张须陀、鲜于罗两名近卫也忍不住力劝杨广道:“无论王爷想要哪个的脑袋,只须传下一道将令,小的们皆愿为王爷效力、办差,但求王爷不要以身犯险哪。”

    杨广用令人捉摸不定地瞧瞧虞孝仁,又看看张须陀、鲜于罗二人,把手一挥,说道:“尔等都不必多言了,大哥位居东宫,与本王便有君臣名份,这世上岂有君上有命,做臣下的不亲历亲为之道理?本王决意已下,要亲率兵马前往元尼那山,捉那宇文阅回长安,向大哥复命。尔等尽管照本王方才的吩咐去办吧。”

    正是由于对自己这场穿越起了疑心,才使得杨广急中生智,动了要借亲率兵马出关的机会,来证明穿越真实与否的心思。他是在想:若还是场游戏,我一旦不按常理行事,说不定就会将一切打乱,逼得那位游戏操控者再次现身,否则的话,即便自己因此遭遇不测,大不了也只是再死上一回,没什么可怕的。

    然而,虞孝仁等人哪儿知道杨广突然要亲率兵马出关是另有目的,听杨广话说得十分决绝,料想单凭他们这些人是断难拦阻杨广亲身犯险了,虞孝仁便找了个借口,起身送张须陀、鲜于罗出殿的机会,凑近鲜于罗耳边,低低的声音提醒他道:“去将此事向王妃禀明。”

    鲜于罗恍然大悟,出了正殿,急匆匆地奔萧厄所居晋阳宫寝殿的方向去了。

    杨广坐在晋阳宫正殿等了足足有近一个时辰,仍不见张须陀、鲜于罗两人回来复命,心中不禁焦燥起来,正要吩咐人去找两人,忽然听殿外的侍卫大声通禀道:“王妃前来求见王爷。”

    自两人成亲,共居一处以来,杨广素知萧厄与母后独孤伽罗大为不同,平日里从不喜参与政事,每每自己像以往与安若溪同处时,要向她提说起行台政事时,萧厄都会旁顾左右而言它,将话题从政事上引开。并且,自从两人在正殿举行过婚礼之后的近半年时间里,萧厄从来没有迈进过晋阳宫正殿一步。今天,她怎么来了呢?

    杨广乍闻萧厄不请自来,已至殿外要求见自己,心中一惊,眼光自然而然地掠向陪坐在下的虞孝仁,依稀察觉到他听到萧厄已来至殿外的消息时,脸上隐现喜色,便猜到了几分萧厄的来意,遂向殿外吩咐道:“本王正在和军中将佐商议紧急军务,请王妃但回寝殿安心歇息吧,待本王军务一了,自会到寝殿与她见面的。”

    竟是连晋阳宫正殿的大门都不准萧厄踏进半步!

    他话音未落,已见萧厄从殿外珊珊走了进来,抬眼与虞孝仁交换了个眼神,敛衽冲他说道:“妾身不敢搅扰王爷商讨军务,只是今日与若溪到后苑放鹰捕猎时,突感身体不适,待回到居处才现……”她边说边冲虞孝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和殿内的其他人暂时回避。

    虞孝仁见状会意,忙带着殿内其他人等退到了殿外。

    “王妃现了什么,如此焦急地跑来正殿寻我?”杨广面露不悦之色,也不请萧厄坐下说话,径直问道。

    “禀王爷,妾身已是有孕在身的人了。”萧厄有些难为情地低眉轻声答道。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怀上了……?”杨广也不清楚自己听到萧厄怀有身孕的消息,是惊大于喜,还是喜大于惊,忙起身来到她面前,伸出双手扶着她问道。

    “所以,还望王爷千万不要轻赴险地,免得妾身担惊受怕,伤了胎气……”萧厄见杨广对自己如此体贴,心头一热,遂照直劝他道。

    “王妃此来,为的就是此事吧?”杨广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转头向殿外叫道,“赤芍,绿萝,你们进殿来,扶王妃回寝殿安歇,稍后,我会差郎中去为王妃把脉、诊视的。”

    萧厄原是得了鲜于罗的报信,灵机一动,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婉言相劝杨广不要亲自率军出关的,不想却似乎被杨广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破绽,听得杨广要找郎中入宫替自己把脉、诊视,心下不免感到一阵慌乱,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怯意来。

    杨广将萧厄的神色瞧得清清楚楚,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隐约猜到了几分,遂好言劝说萧厄不必挂念自己,只安心回去休养即可,把萧厄连哄带劝地劝离了正殿。

    萧厄见自已谎称怀有身孕,也难以劝得杨广回心转意,打消亲自率军出关的念头,只得叹息一声,在赤芍、绿萝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悻悻地离去了。

    “虞孝仁,你胆敢泄露军机,是不想要脑袋了吗?”萧厄一离开,杨广回过身来,便冲虞孝仁恶狠狠地作道。

    “王爷,末将这也是……”虞孝仁对萧厄出面,也没能拦得下杨广感到十分失望,猝不及防又被杨广冲着他吼了这么一嗓子,乍着胆子还想多劝他两句,抬眼瞅瞅了杨广阴沉的面容,吓得把剩下的半截话给咽进了肚子里,再也不敢吱声了。

第412章 奔袭元尼那寺

    总领晋王府军事的李彻不在并州,佐领晋王骠骑营的段达、鱼俱罗二将又俱是极善逢迎之辈,当他们听说杨广欲亲率骠骑营今晚出关奔袭元尼那寺时,误认为杨广少年气盛,久疏战阵,耐受不得寂寞,想要亲率人马出征,过一把瘾,非但没有劝阻,而且怂恿着杨广将骠骑营全部人马都带上,好好地和守护元尼那寺的突厥军队大干上一场,杀他个痛快。

    其实,杨广之所以临时起意,坚持要亲自率军出征,除了欲以此行为做回试验的原因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亲自率军出关,到时一旦确认宇文阅真的就在元尼那寺中,便可传命设法将他活捉,而非当场杀掉,待日后送回长安,致书求大哥杨勇保全他一条性命。

    自从两国在并州郊外的马邑开设互市以来,杨广就命令段达暗中从互市上6续买来数百匹战马,配备给了骠骑营中每位将士,因此,当段达、鱼俱罗两位建议他今晚带上所有骠骑营将士时,杨广便爽快地答应了。

    由于总领晋王府的李彻巡视长城未归,而杨广目前又暂代杨爽担任河北道行军元帅,所以杨广与段达、鱼俱罗等人率领着骠骑营三百轻骑出了并州,一路向东,直奔砂城而来,无需向行台两位仆射通传情况,一行三百多匹战马撒开四蹄,如风驰电掣般,仅用了两个时辰,在天刚交三更时便赶到了砂城。

    砂城属于定州辖下,是一座城中居民不满百户的小小城镇,因其地处长城要塞,分掌河北道行台兵部的右仆射王韶在到任以后,专门调了一营的军士驻扎在砂城,以备战时不时之需。

    杨广夤夜突然亲率骠骑营来到砂城,可吓坏了率军驻守砂城的隋军都督。当他听说杨广要率军出关,连夜奔袭数十里外的元尼那寺时,碍于自己的身份卑微,苦劝不成,亲送杨广一行出关后,便忙命人送信给正在定州巡查当地布防情况的幽州总管李祟(定州当时归幽州总管统辖),请他率军增援砂城,以防备万一。

    杨广在率军从砂城出关前,特地命段达晓谕三军,每匹战马须摘去銮铃,马掌包上干草,以免被守护元尼那寺的突厥军士提前觉,将宇文阅从寺中带离。

    鱼俱罗比段达年长十几岁,虑事更为周全些,他虽然也不敢当面劝止杨广亲自出关犯险,却在临从砂城出关前,向杨广提出,愿意率领一营人马充做先锋,先行一步出关,为杨广率领的其它两营人马探明元尼那寺的详情。

    为此,杨广答应鱼俱罗的请求后,专门把他叫至一旁,暗中交待,如果他率领的先头部队一鼓作气杀进元尼那寺,切不可伤及宇文阅的性命,务必设法将其活捉。

    元尼那寺位于元尼那山中,元尼那山虽然不高,但在四周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的衬托下,这座小山也格外地引人注目。

    因虞孝仁手下的斥候事先已探明,元尼那寺中有数百名突厥军士驻守其中,鱼俱罗带领着虞孝仁麾下骠骑营一营的一百多名将士走至距离元尼那山尚有五六里处,便命全军停了下来,派出斥候再次潜往元尼那山中打探虚实。

    约摸半个时辰以后,斥候返回报称,元尼那山口处的确设有突厥人的岗哨,从元尼那山口处遥望座落于山谷中的元尼那寺,但见寺中一片漆黑,看不到有一灯火,料是寺中守军已入睡了。

    鱼俱罗命虞孝仁带领十几名身手矫捷的军士,弃马步行,先摸至山口处设法干掉突厥人设在山口处的哨兵,以三声鸟叫为号,信给自己,尔后即率军疾驰而入,以便趁守护元尼那寺的突厥军队尚未从梦中惊醒之时,一鼓作气,拿下元尼那寺,抢得此次出关的头份功劳。

    虞孝仁在长安东宫中向太子杨勇辞行时,从杨勇那儿领受了传信给杨广,清除宇文阅这项差使时,就暗自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负太子所托,力争手刃宇文阅,好跟杨勇邀功请赏,因此听到鱼俱罗命他率领小股人马潜往山口处清除哨兵时,不禁心中暗喜,遂从营中挑选了十几名精于射术的军士,暗中传令他们带上强弓硬弩,辞别了鱼俱罗,步行赶往元尼那山口。

    待虞孝仁率领着十几名军士悄悄潜至山口,仔细观察过一番设在山口处的突厥岗哨,不由得大喜过望:只要清除掉山口处的岗哨,便可长驱直入,直接杀向距离山口不过二三里地远的元尼那寺了。

    他回身冲身后的十几名军士做了个分路包抄的手势,尔后亲自带领着一路军士从左边悄悄地向着山口摸了过去。

    因这时突厥和隋朝尚处于罢兵交好状态,尽管奉命驻守于元尼那山的这部分突厥军队是从可贺敦宇文般若那里领受了秘密差使,前来守护半年多前被掳至此处安置的北周宗室宇文阅,可也未免会心生懈怠,并不像两国交战时那样加着十二分的警惕。

    所以,虞孝仁带领着十几名精壮军士分两路包抄上去,没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山口左右两边山头上的四名突厥哨兵。

    “你留在此处,向鱼将军传讯。其他所有人,随我立即杀进元尼那寺,去除掉宇文阅,抢得头功。”待成功地清除了设在山口处的哨兵,虞孝仁立即下达了进攻元尼那寺的命令。

    “将军,单凭咱们这些人手,要是被寺中突厥军士觉有人闯入寺中杀人,到时能顺利地得手吗?”有麾下军士不无担心地提醒虞孝仁道。

    “住口,你懂得什么!鱼俱罗出关前自告奋勇要当先锋,还不是为了抢夺头功,这件差使原本就是咱们一直在办,到头来怎能让他抢了头功?无需多言,只要咱们率先杀进寺中,一刀劈了宇文阅,身后自有鱼俱罗带领一百轻骑会赶来接应,你怕什么?”虞孝仁此时也完全处于亢奋的状态,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好言相劝,声色俱厉地斥责那军士道。

第413章 秘密基地

    待与段达、李浑等人率领两营共计二百多骑一到了长城以北,杨广便不住眼地观察起四周的动向来了。按照他的推料,在真正的历史上,身为河北道行台最高行政长官、军事统帅的晋王杨广无论如何是不会亲自率军出关,前往元尼那寺捉拿一名前朝王子的。他如今却这样做了,不知于暗中操控游戏进程的那个神秘人物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一路向北行进了将近半个时辰,前方突然隐隐传来阵阵喊杀之声,似乎鱼俱罗率领的先锋部队已和驻守元尼那山的突厥军交上了手。

    “接下来的剧情多半会是:游戏操控者会令突厥守军提前现隋军,两军激烈交火,迫使段达等人苦劝杨广及时住手,掉头返回关内,放弃这次行动。”杨广不无得意地暗自琢磨着,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随即向全军将士传令道,“全军突击,冲进山去。有能从寺中抢白宇文阅者,立赏千金。”

    段达、李浑、裴虔通一听杨广下达了冲锋的将令,齐声呐喊着,率先纵马向前冲去,二百多名骠骑营将士紧随其后,举刀杀向了元尼那山口。

    杨广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名近卫却并不急于随军向前冲锋,而是存心要跟那位神秘的游戏操控者玩上一局LoL,比比看,谁才能真正掌控游戏的进程,远远地跟在大队人马身后,观察着战事的进展。

    就在段达等人率领大队人马冲进元尼那山口不久,山中的喊杀声便渐渐停了下来。紧接着,有军士来向杨广禀报:“元尼那寺已被我军攻下,只是未在寺中现有宇文阅的踪影,鱼俱罗和虞孝仁两位将军正率人在寺后的山林间搜索宇文阅的下落,请王爷即赴元尼那寺中等候结果。”

    原来宇文般若派来守护元尼那寺的突厥军士竟如此不堪一击,瞧这情形,敢情尚未等段达等人率领大队人马冲杀进山去,单凭鱼俱罗率领的一营人马,就一举攻占了元尼那寺。

    “大哥,你这是在跟我玩什么花样呢?”杨广冲着夜色当中问了一句,倒吓得他身后的张须陀、鲜于罗二人俱是一惊,忙抽出佩刀护在杨广身旁,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着。

    “哈哈哈,走,随本王到元尼那寺中一游。”杨广见状,大笑不止,也不跟张须陀、鲜于罗二人解释什么,只把手中马鞭一挥,率先骑着“铁蹄龙”向前走去。

    杨广在张须陀、鲜于罗二人的贴身护持下,在元尼那寺山门下翻身下了马,步行进入寺中,抬眼观瞧,这才现,这原来是座规模不大的寺庙:进得山门来,头一进院落便是大雄宝殿,殿内供奉有佛祖如来的金身造像,第二进院落则尽是寺中僧众和供信众歇息的宿房,看寺中情形,至多能容下百十来人在寺中礼佛,活动。

    杨广仅仅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将寺中的各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他陡然想起今日早间,曾听虞孝仁报称,他手下的那名斥候是因在这座元尼那寺中现有数百名能操一口流利汉话的突厥军士守护,才起了疑心,经多方打探,才得知宇文阅就在这寺中的。但瞧这寺中的情形,哪能容得下这许多的军士在寺中守护呢?

    “传虞孝仁来寺中问话。”杨广隐约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忙吩咐人去把虞孝仁找来。

    “王爷,这寺后有一处不知深浅、阔狭的山洞,从寺中败走的突厥人大多躲进了这座山洞,我家虞将军和鱼俱罗将军正带人包围了这山洞,设法逼洞中的突厥人出来投降呢。宇文阅多半也是藏匿在洞中。”

    杨广闻言转过身,这才惊异地现,答话的是正是虞孝仁手下那名最初打探得宇文阅藏身于元尼那寺中的斥候。

    “是虞孝仁要你在寺中等候本王的?依你所说,据本王观之,宇文阅即便真被安置在此,也多半和在此守护他的大部突厥军士平日里就居于寺后山洞之内,否则,看这寺中的情形,岂能容得下数百人在此守护?”

    “可是,小的昨日的确在这寺中亲眼看到了有多达几百名突厥军士在寺中守护呀,小的如有半句虚言,请王爷立即砍了小的。”那斥候听杨广对他所报的消息提出质疑,忙跪下争辩道。

    “莫非,这寺中修建有秘道,和寺后的山洞相连不成?这个桥段设计得也恁老套儿吧。”杨广仍沉浸在与神秘游戏操控者较量、过招的臆想之中,喃喃自语道。

    “快去找找,看寺中有无秘道和寺后山洞相联。”恰巧段达带着两名亲兵走进寺来找杨广,听到杨广猜想元尼那寺中建有秘道,便回身冲麾下军士吩咐道。

    “段达,你方才率领人马冲进山时,一路之上可曾与驻守山中、寺中的突厥军队交过手,依你所见,驻守此处的突厥军队究竟有多少人马?”杨广对斥候的话仍半信半疑,见段达来到,便向他问道。

    “王爷,这元尼那山中驻守的突厥军力实在极为有限,末将率领人马一路冲进山来,并没有见到一名突厥军士,想是他们在末将率领人马冲进山之前,已被鱼俱罗带人都赶进山洞了吧。若果真如此的话,驻守此处的突厥军士至多不会过二三百人,而且战力并不甚强。”

    “你,这是跟我玩儿的什么把戏?”杨广仰面朝天,向苍茫的夜空中问道。

    “王爷,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段达随着杨广抬头看看天,见天空上除了闪烁着的星星,空空荡荡,禁不住惊讶地问杨广道。

    “宇文般若为什么要把宇文阅安置在距离两国边界如此近的地方,而只派了这么少的兵力来守护他呢?”杨广被段达一问,才恍然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忙掩饰性地自问道。

    “或许她是瞒着沙钵略,悄悄把宇文阅掳至突厥境内来的吧,所以才找了这么个与都斤山大可汗牙帐相距甚远的地方秘密安置宇文阅。”段达皱眉思索片刻,猜测道,“元尼那寺既是宇文般若瞒着沙钵略,建立的一处秘密基地,驻守在此的军力便不会很多。”

第414章 迟走一步

    倘若他确信自己正在经历的是一场真实的穿越,或许杨广会认为段达所说确有几分道理:不能排除宇文般若背着其夫沙钵略,暗中掳宇文阅至突厥境内,以图日后复辟的可能,但问题在于,杨广此刻一门心思地急于试探清楚自己倒底是被人带进了一场像《饥饿游戏》那样的游戏当中,还是真的实现了穿越,在他的头脑当中,自然先会把眼前的一切都当做是游戏里的桥段来设想、考虑,以做出自己的判断。

    “段将军,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突厥人在元尼那山中给咱们使了条空城计,有意引诱咱们进山找寻宇文阅,尔后将咱们团团围困于山中......”

    杨广话才说到一半儿,只见元尼那寺后的山林间突然腾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紧接着听到远处有隋军军士仓皇呼喊道:“不好了,后山藏有伏兵,兄弟们快撤呀。”

    “大哥,你还真的给我来了个请君入瓮呀!”杨广脱口叫道,随即命令段达道,“集合全军人马,立即撤出山去。”

    可是,山中的伏兵一旦现身,杨广再要下令全军从元尼那山中撤出,已经来不及了。

    段达情知中了对方的埋伏,匆忙召集人马,欲从元尼那山口夺路而出时,本就不甚宽阔的山口已被突厥人密集的弓弩给封死了。山口处一座小山头上,火把照耀之下,一名突厥人装束的将佐操着杨广熟悉的长安口音向隋军阵营中喊话道:“我突厥与隋朝罢兵修好已有半年之久,尔等为何要出关夜袭元尼那山,叫你们的统军主将站出来答话。”

    段达拍马从队列中跃出,用手中马鞭指着山头上的突厥将佐,朗声喝道:“我等接到线人密报称,有一名本朝的重要嫌犯被你方窝藏于元尼那寺之中,只要你方肯交出这名嫌犯,我等便从山中撤兵,免伤彼此和气。否则,只怕你我双方交起手来,待至天亮,被突厥人察知了这一切,尔等就难以向你们的主子交差了吧。”

    他认定这伙突厥军队是受可贺敦宇文般若秘密差遣,驻扎于此处守护宇文阅的,所以并不称呼对方为突厥人,但以你我称呼之。

    “哦?果然是隋朝军队前来夜袭元尼那山,但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呀?”立于山头上的那名突厥将佐语气缓和了下来,带着几分客气地问段达道。

    “无需隐瞒,据实跟他讲。”杨广骑马立于队中,脑子一热,脱口向段达叫道。

    按照杨广的料想,山中设有伏兵,正符合这是一场游戏的特征,据此,他才要段达如实告知对方官职、姓名,以期进一步观察对方对此的反应;退一步说,即便自己经历的是一场真正的穿越,一旦段达报出晋王骠骑营协领的官号,想必对方也会心生忌惮,不敢过于造次。

    他想的不能说没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段达却哪儿会想到杨广正在拿自己以及数百名骠骑营将士的性命做一场试验呢。

    “你先报出姓名、官职来,我再说与你听也不为迟。”段达本想随口报出幽州总管李祟的官衔、名号来支应对方,陡然被杨广从身后这一叫,只得改口要对方先报出姓名、官职来。

    “我乃大可汗帐前驾设扎黑是也,今奉雍虞闾王子将令,率军驻扎于元尼那山中,请将军报出官职、名号来吧。”(书中暗表,立于山头上的这位将佐并不是如他自已所说,是什么驾设扎黑,而是于一年多前跟随家主宇文般若远赴突厥和亲的前朝赵王宇文招家的二管家,真名唤做宇文休烈)。

    段达唯恐暴露了身后队列中杨广的真实身份,招惹来对方更加猛烈的进攻,正在苦思冥想着拖延时间,只听从身后由远及近传来声声喊杀之声。段达在马背扭项观瞧,但见鱼俱罗率领的先锋部队一百多人骑正在被从后山冲锋下来的大批突厥军士追赶着朝山口的方向败退了下来。

    不好,再要在此逗留下去,骠骑营势必要陷入对方的前后夹击之中,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到了此时,段达也顾不得许多了,回身冲杨广叫道:“咱们不宜在此久留,张须陀、鲜于罗,你二人多加小心,随我向前冲出山口。”说毕,在马背上摘弓搭箭,瞄准立于山头上的宇文休烈,“嗖”地就是一箭,率先纵马向山口处冲了过去。

    杨广也瞧出了骠骑营正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当中,只是尚不清楚鱼俱罗、虞孝仁率领的先锋部队是否在元尼那寺后的山洞中找到了前朝王子宇文阅,便吩咐李浑、裴虔通两位率军先行跟随段达突破山口的包围,而自己则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名近卫驻马原地未动,等着鱼俱罗、虞孝仁所部赶到,打听明白是否捉到了宇文阅,再与他们一起杀出山口去。

    危急关头,李浑怎敢撂下杨广不顾,自己率军先走,忙吩咐裴虔通率大队人马紧随段达先走一步,自己则带着一二十骑前后护持着杨广留在原地,等待鱼俱罗所部赶到。

    然而,这么一来,立于前方山头上的宇文休烈却从隋军的行动中瞧出了杨广的身份似乎比段达更高,借着天边出现的第一抹晨曦,手搭凉棚,盯着杨广看罢多时,哈哈大笑着下令道:“众将士听我的号令,放过对方的先头部队,全部弓箭手给我瞄准隋军留在原地未动的一二十骑,务必要把他们留在山中。”

    段达一马当先,带领着骠骑营的大队人马于天将拂晓前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元尼那山口,待纵马跑出有四五里地,回身才猛然现,身后不见了杨广,经向麾下军士打听才知道:原来杨广并没有跟随自己冲杀出山口,急得在马背上大叫一声,拔转马头,率军又杀了回来。

    可是,当他带领人马返回元尼那山口时,远远地望见唯一的一条出山小道已被对方用擂石滚木给死死地封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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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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