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长孙嵩之死
不好，诚心丹药效就快要过了。
时间不允许，陆宽没办法继续深入审问西域仙人是如何偷渡来东洲的了，还剩下的疑点，只能留待以后慢慢调查了。现在需要集中精力解决大齐司天监这个最大的隐患。
除了醉仙香丧魂散之流，他们居然连“灭神砖”这么神奇的东西都能制作，那是不是还有其它新奇玩意？
比如，长孙嵩屋中号称能困住筑基期仙人的阵法。
陆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你府中这些阵法呢？是从何处得来，谁帮你布置的？”
“屋中的阵法和密道中的机关都来自司天监，司天监与暗部中有专修针对仙人阵法的阵师，我有试过，这些阵法威力确实不凡。”长孙嵩的回答越来越短，也越来越慢了。
果然如此，陆宽心道，他甚至对这些凡人阵法师生出了由衷的几分敬佩。用凡间材料居然能布置出阻滞他这个新晋金丹仙人的阵法，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了。
陆宽有心继续深挖下去，可惜时间实在来不及了，陆宽能清晰感应到长孙嵩正在逐渐清醒。他只得抓紧时间，匆匆向长孙嵩问清楚控制密道机关的玉符所在，以及密道里的机关如何开启和关闭后，便结束了审讯。
关于大齐司天监和西域仙人剩下的部分，只能以后再慢慢查探了。
随着诚心丹药效的结束，长孙嵩悠悠清醒过来，呆滞的目光重新恢复了神采。
看着眼前的陆宽，长孙嵩此时竟是意外的平静，再无刚被抓时的癫狂之色。他认真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微不可见地拍了拍衣袖内侧，深呼吸了几口气。
做完这些后，他深深地看着陆宽，凄凉地笑道，“不愧是大秦国师，老夫佩服，不知可否让老夫死个明白？”
“你做得很好，几乎滴水不漏。只可惜，人在做，仙在看。犯了事，就要做好被抓住的觉悟！”陆宽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
表现得风淡云轻，但其实陆宽的内心并不如他表现出的那么平静。如果不是成就金丹，说不定还真就困在长孙嵩的书房，让长孙嵩跑了！
“呵呵，死都不让老夫死个明白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不过成王败寇罢了，老夫棋差一招，认栽！”听到这个答案，长孙嵩洒脱地闭上了双眼，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竟然就认命，直接闭目等死了？
陆宽略微有些惊讶。
他冷声补充道，“在诚心丹下，你已经详细交待了弑杀司马仲辉一事。此事性质极其恶劣。虽然你已是死路一条，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座也还是愿意听听你的遗言的，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长孙嵩听闻此言，眼皮子抬了一下，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对陆宽说道，“敢问陆仙师，老夫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半柱香。”
“那便是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字，莫非大人还指望能威胁老夫供出点别的什么东西？仙人，原来这么天真可笑吗？哈哈哈哈哈~”
“仙人不足惧，凡人不可欺！老夫虽死，可那也是杀过那些猪狗一样的仙人的，哈哈哈哈哈~”
“若论有什么遗憾的，老夫只恨杀仙人杀得不够多啊！哈哈哈哈~”
“仙人，呸，我呸，呸，呸！”
听见这一阵临死前状若疯狂的嘲讽，陆宽心情非常复杂，他不忍再看，于是背过身去，远离长孙嵩走了几步，静静等待他走完人生中的最后的一点时间。
长孙嵩，能屈能伸，胆大心黑，多谋善断，陆宽也很是佩服。
半柱香后，给他收尸吧，现在，就不盯着他的丑态看了，陆宽心道。
长孙嵩正在掩面痛哭，见到陆宽转过身去，他浑浊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他竟然在此绝境，仍然没有放弃反击，还在谋划！
他一边装疯大声呼喊，一边伏跪在地，悄悄挪动位置，不知不觉就移动到了书桌旁。
有机会！
长孙嵩死死盯着陆宽的后背，轻轻扶着桌子，缓缓站直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书桌上的笔筒里抓出一只不起眼的狼毫中楷。
说时迟，那时快，长孙嵩大喝一声，“起！”随后，举起笔就冲向陆宽，朝他后背捅去！
陆宽听见长孙嵩的动静，正要转身，可是还没等他行动，那股书房中的压迫力量突兀地再一次出现！
陆宽的身体顿时变得犹如千钧般沉重，像陷入泥潭般，无法移动！
而长孙嵩的行动却并不受影响，他抓住陆宽被阵法控制住的机会，一鼓作气，将毛笔刺向陆宽！这只平日里用来写字的软绵绵的毛笔，竟然成功刺穿了陆宽的衣服，刺破了陆宽的皮肤，最后带出点点殷红血迹。
这不是一只毛笔，而是伪装成毛笔的暗器！
可是，只是划破皮肤而已，对金丹期的陆宽，有用吗？
有用。
随着毛笔刺破皮肤，陆宽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毒药顺着伤口迅速渗入，顺着经脉向全身急速扩散，疯狂地燃烧他体内的灵气。
这竟然是对仙人也有效果的剧毒之物！陆宽在从天门内典籍记载中都闻所未闻的全新毒物！
长孙嵩见毛笔刺穿陆宽皮肤后，露出了大仇得报的怨毒笑容，一把扔掉毛笔，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留下来了。
看见一点一点瘫软在地，甚至都无法开口说话的陆宽，长孙嵩狞笑道。
“这丧魂散的滋味如何？仙人，仙人又如何，若不是老夫大意了，书房内才布置了三套阵法，岂会栽在你这个小小仙人手里？恨呐，老夫恨呐！”
说道这里，长孙嵩不甘地咆哮道。
“呵呵，以为给老夫喂了诚心丹就大局已定？天真！这眼神什么意思，还不服气，搞不懂哪里出了问题？哈哈哈，老夫不像你，老夫就让你死个明白！”
“你以为老夫神智恢复后整理衣冠是为什么，那是老夫为了掩饰启动阵法的手势。老夫趁机开启了干扰你五官灵觉的阵法，让你的感应变得无比迟钝而不自知！同时最后一套困阵在这个时候也被老夫成功发动，处于半开启状态，只待老夫一声令下，就能困住你一个呼吸时间！”
“随后老夫故意癫狂发笑，就是为了找个理由，好挪动到书桌旁，拿到涂抹了丧魂散的屠神矢。”
“屠神矢就是毛笔的笔尖，很锋利吧？连仙人皮肤都能划破呢！”
“丧魂散就是毒杀司马仲辉用的剧毒，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你这么看着老夫作甚？不甘心吗？不甘心就对了，老夫一时不慎，被你擒住，难道就甘心么？”
“那老夫就让你更不甘心一点，悄悄告诉你，丧魂散在大齐司天监有解药，找监副就能拿到哦。不过，现在你知道了又如何，是不是死得更不甘心了啊？哈哈哈哈哈~”
“老夫就是死，也要拖一个仙人垫背，不亏，不亏啊！”
一阵不屑讥笑后，长孙嵩仰面倒地，离开人世。
书房里，陆宽还在苦苦挣扎，与丧魂散作着抗争。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瘫倒在地的陆宽居然没有按照长孙嵩设想的那样毒发身亡，而是缓缓站起了身体。
陆宽擦了擦额头的大汗，好险，真的好险。若不是晋升金丹，今天真的就被长孙嵩临死前反杀了！
第六十二章 西域妖仙
金丹真人的神识虽然无法解决丧魂散，但是在陆宽的努力下，他总算一点一点的用神识，把渗入体内的所有毒药都包裹起来了，止住了毒药对灵力的燃烧。
陆宽尝试用神识包裹丧魂散，将其从体内拽出，可是失败了。丧魂散似乎天然亲近仙人肉体，犹如跗骨之蛆，牢牢吸附在陆宽体内，无法拔除。
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这绝非长久之计，似这样包裹住丧魂散，陆宽的神识最多只能坚持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丧魂散就会突破神识的包裹。
还好长孙嵩临死前说出了有解药。
大齐司天监吗？看来必须要尽快前去一探了。
陆宽看着气绝身亡的长孙嵩，感情非常复杂。
长孙嵩，真乃枭雄也！
在东洲，仙人视凡人为蝼蚁，完全漠视，就算肆意打杀，也无人阻止。
仙人对凡人毫无尊重可言。
而如今陆宽才发现，居然也有凡人人胆大包天，不敬仙，不尊神，敢于反抗，甚至胆敢弑仙！
而且从长孙嵩的供词来看，司马仲辉甚至不是死在他手里的第一个仙人，最少还有一个西域仙人也栽在他手里。
陆宽一想到最后能困住他的阵法，能刺伤他的武器，能毒倒他的毒药，就不由得心中发颤，这么多年下来，这么成熟的暗杀体系，大齐上下，究竟杀了多少仙人！
大齐国敢弑仙，那么其它王国呢？从天门下辖的王国敢弑仙，其它宗门的王国呢？
此事一旦上禀宗门，恐怕整个凡俗世界都将掀起滔天巨浪，宁杀错，勿放过是最起码的。
陆宽甚至怀疑，为了防止仇恨积累，为了永久后患，某些宗门可能会把一些凡人国度直接抹去！
这，便是立场决定态度，位置决定脑袋。
仙人高高在上，长生久视。普通凡俗百姓过得好与坏，于他们有什么影响？
之所以还照顾照顾宗门附属凡人，也不过是还有那么点利可图罢了。
可是凡俗这点蝇头小利，跟仙人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仙人之间的争斗尚且不涉及生死，可见仙人性命的珍贵。可是如今发现凡人居然有组织地暗杀仙人，还有哪个仙人敢站出来替凡人说话？
司马仲辉一案，报上去，凡俗危矣！
千头万绪缠成一团乱麻，可是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地去做，慢慢来吧。
尽管陆宽还有丧魂散的剧毒需要在三天内解决，不能耽搁，但是司马仲辉的遗物就在书房密道里，无论如何，先下去拿上来吧。
陆宽在长孙嵩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长孙嵩提到过的那个特殊玉符。
这是一个圆形的青龙镂空玉佩，巴掌大小，玉佩中央是一条五爪金龙，虽是凡俗出品，但是做工精细，卖相很是不凡。
陆宽也看不出这个玉符是如何做到控制密道阵法不激活的，凡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
回忆了一下长孙嵩的操作，陆宽走向“替天行道”的字画，用手摸索了一阵，顺利地找到了开关，开启了密道。
将玉符佩在腰间，强忍住使用仙法的冲动，陆宽点亮了油灯，举着它进入了黑漆漆的密道。
密道并不宽敞，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低头蜷缩通过，可是这条通道却并不简陋，在里面摸不到泥土，通道的墙壁，地面都被青砖完全铺满，恐怕这就是长孙嵩说的，可以隔绝神识的“灭神砖”了。
有些砖块上可以摸到一些凸起和孔洞，这些应该就是所谓的防御阵法和自毁装置的所在了。
大约向下走了五十余步，通道开始趋于平缓，变成水平延伸了。大约又走了百余步，通道变得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长宽高约两米的小密室。
陆宽大约估算了下，这个密室的位置，恰好就在长孙嵩府宅的主院池塘下面。看得出来，长孙嵩选这个位置也是花了心思的。
密室里面没有什么遮挡，一目了然。除了一个休息用的蒲团垫子，就是密室两侧的精巧木质小架子了。
在左边架子的最中间，陆宽一眼就看到了司马仲辉的水蓝色佩剑和他独属的门内腰牌。
陆宽走上前，拿起佩剑和腰牌，闭上眼，轻轻抚摸，心情不由得变得有些沉重。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尽管司马仲辉对陆宽多有挑衅，但他终归也是从天门众多修士中的一员。
他谈不上善良，对陆宽也不友善，或许还暗地里做了些恶事，甚至也暴戾地打死过凡人。是不是就该死呢？不同人也许有不同的答案。
站在大部分仙人角度，司马仲辉不过是犯了点小错误罢了，面壁几年也就足够惩戒了。长孙嵩之流简直狗胆包天，居然暗杀仙人。这些凡人家族必须被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站在陆宽的角度看，司马仲辉妄杀凡人，或许该死，但是他不该因为只是输了一场比斗，就被长孙嵩暗中害死，作为替罪羊。
可是站在长孙嵩的角度，如果司马仲辉不死，他自己全家老小都将性命难保，亡命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立场不同，立场不同啊！
仙人看不起凡人，凡人又何尝是真的发自内心尊敬仙人？
陆宽凡俗出身，却修成仙道，凡人真的不会嫉妒吗？陆宽已是仙人，却处处回护凡人，仙宗仙人会理解吗？
会不会到头来两头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摇摇头不再多想，陆宽抬起头，继续看架子上的其它“宝物”。
架子上零零散散摆放的二三十件仙物，几乎都是仙门内的筑基弟子定期可以领到的寻常消耗品。一些符箓，一些丹药，几件封印了法术的珠宝，虽不珍贵，但是数量着实不少。
看着这些仙物，陆宽一阵沉默，这长孙嵩，究竟暗杀了多少仙人！
最后只有三样东西陆宽看不出是什么。
是一本小册子，一块巴掌大小的阵盘，以及一串珠子。
这些应该就是长孙嵩口中所言，来自西域妖仙身上的东西了。
陆宽举着灯，一边向上走离开密道，一边随手打开小册子，读了起来。
小册子上面的文字陆宽居然看得懂，跟东洲大地通行文字是一样的。
难怪长孙嵩说他会不时来到密道尝试修炼。
陆宽心头不由得泛起一缕疑虑，这个世界如此广阔，到底是何方大能完成的“书同文，车同轨”的千秋伟业？
强压下心头的疑惑，陆宽开始阅读小册子。
第六十三章 被困幻境
强压下心头的疑惑，陆宽开始阅读小册子。
小册子约两掌大小，是用一种不知名的材料制成的，淡黄色，轻薄，但是坚韧，难怪能保存完好。
打开看，上面都是手写的一些神神道道的句子，像什么“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所说身相，即非身相，如有所相，皆是虚妄”，“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等等诸如此类，不成系统的一些篇章断句。
从天门金丹期以下的修炼法门，陆宽尽皆读过。以他的眼光，一眼就可以断定，这本长孙嵩所谓的“神奇功法”，其实并不是什么修炼法诀，而更像是个人的心得体会。
难怪长孙嵩修炼了这么久，也修炼不出个所以然。
更何况，道不可轻传。
以从天门为例，所有核心功法必须在藏书阁借阅学习，不可私自传抄。仙人私下传授仙法更是大罪中的大罪。
东洲的仙人门派一个个都是敝帚自珍，生怕别人偷学了自家绝学，根本就不会有门派会允许弟子把功法抄录在纸本上，随身携带。
想来西域仙宗也是如此。
至于书册子上的句子究竟是关于什么的修炼心得，陆宽也没有头绪。看上去似乎与前世佛门偈语有几分相似，但是佛门不应该都是大德高僧吗？
怎么会有妖仙持有佛门语录，还妄造杀孽？
线索还是太少，现在还不宜做出任何结论，恐怕需要以后来慢慢查探。
陆宽一边走出密道，一边拿起了那串珠子，仔细观察。
珠子是木质的，有着自己独特的花纹，但是摸上去却非常圆润。珠子共有一十八颗，每颗都有龙眼大小。
陆宽闭目感应了半晌，没有发现珠子中蕴含任何法术。但是这一串珠子却形成了一个整体，散发出淡淡的道韵。
看来，这串珠子应该就是和从天门弟子腰牌一样，是独属于西域仙人的识别身份的信物了。只是，不知道这是长孙嵩暗杀的那个妖仙的，还是那个妖仙杀了西域其他仙人，抢过来的。
最后，陆宽拿起了阵盘。
粗看上去，这个阵盘有些普通，是一个水盆大小，古色古香的八边形金属框样的阵盘，阵盘八个角上分别纹上了不同的玄奥花纹，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说实话，这也就是长孙嵩把它摆在了架子上，要是长孙嵩随手把它往角落一放，陆宽甚至会下意识忽视它。
即便是陆宽现在把阵盘拿在了手里，也不由自主生出一个念头，“这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金属盘罢了，不用仔细查看了，扔一边去吧……”
顺从自己的心意，陆宽随便看了两眼手上的阵盘就不看了，他把它随手扔到袖中，不再理会。
在长孙嵩书房中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陆宽开始专心思考如何潜入司天监，获得丧魂散的解药。
半个时辰过去了，陆宽还在仔细推敲行动方案，并没有注意到书房中似乎多了一些诡异的气息。
这时，陆宽突然感到袖中的阵盘一阵滚烫，他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思考，将阵盘拿出查看。
就在陆宽的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阵盘时，原本平平无奇的阵盘上突然爆发出一缕微弱的法力波动！
它的八个角按照顺序依次点亮，并向阵盘中心发射出白光。八道白光汇聚在一起，充满了整个金属阵盘。
大约半盏茶功夫后，白光开始慢慢化为白色雾气，紧接着，雾气向四周缓缓散开，雾气下面，原本是镂空的阵盘表面，居然变成了清澈透明的水面一样的镜面，镜子中，似乎是一处阁楼。
陆宽还没来得及认真看一看这个阁楼，就突然感觉到眼前一花，神识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包裹住了，强行拽向了阵盘！
这股力量气息虽然中正平和，但是力度却是极为霸道，根本不容陆宽反抗，没过几息时间，就把陆宽的神识完全拽入了阵盘之中。
神识脱离肉身，是极为危险的，更何况陆宽的肉身还有剧毒，他陷入了大危机！
尽管无比担忧肉身的安全，但是为了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陆宽也不得不强迫他静下心来，仔细观察阵盘内部的结构。
从神识幻化的“眼睛”看去，一个充满异域古典风格的厅殿逐渐展现在他面前。
陆宽发现自己出现的地点是大殿的正中央，大厅是空空荡荡的，充满了简洁美，环顾四周，可以看到这间大殿采用的是砖木结构，屋顶则是琉璃瓦，厅内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几个铜制香炉，把这里衬托得神圣肃穆。
再低头看看自身，竟然是一个小沙弥的虚拟形象，现实世界中的一应物品，都没有带进来。
不好，这居然是接近“虚拟世界”的奇迹般手法！
这下麻烦了，根据从天门的记载，陆宽非常肯定自己陷入了非常高级别的“幻境”之中。
这不是寻常的幻境！因为陆宽激活它时，根本没有灌注灵气，也没有提供灵石，那这个幻境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这该如何破解？
陆宽强压下焦躁的心情，沿着大殿的边缘一圈圈行走，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还不时伸出手去抚摸一些结构上的纹路。
大约两炷香后，他完成了对这个神庙大厅的基本观察。
陆宽心道，不对，相当不合理。
这个幻境的基础结构分明就是数个幻阵的叠加，可是这些幻阵却不包含任何伤敌的部分，似乎它的全部功效就是塑造出这栋精美的神庙大厅供人观瞻。
从大厅布置的细节看上去，这里非常接近陆宽前世的佛教神庙，这倒是与那本小册子上的言语相互印证了。这样看来，那串珠子，八成就是佛珠了。
可是一个不能杀敌的幻阵，却在环境布置细节上下这么多心思，意义何在？
现在虽然没有危险，但是焉知这个幻境会不会发生变化？自己的肉身可还在长孙嵩的书房里面呢！
没有神识帮助隔绝毒药，肉身将非常危险，必须抓紧时间寻找脱离幻境的办法。
陆宽看着神庙大厅，陷入了思考。
这时，大厅东北角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第六十四章 般若堂
大厅东北角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刚出现，就感应到大厅中多了一人，随即立即转过身，径直朝陆宽走过来。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是有一个人能打听打听消息，总好过一头雾水的胡乱摸索。陆宽心中警惕性拉满，但是身形并未移动，而是站在原地等对方过来。
来人走进了些，是一个身披金黄色袈裟的僧然，一手持着钵盂，一手转着佛珠，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显得睿智而又慈眉善目。
陆宽打量两眼后不再仔细观察，自嘲一笑，心道，左右不过一个虚拟形象罢了，看这么认真作甚。
来人看到眼前的“小沙弥”却异常激动，竟连转动手上佛珠的速度都快了几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慧思师弟，是你吗？我在寺中修行，突然发现般若堂中有异动，进来一看，果然是你！你这一去三年多没有音讯，我们都很担心你，你现在情况如何？”
来人这句简单的问话，蕴含的信息却一点儿也不少，顶着“小沙弥”形象的陆宽，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索如何应对。
陆宽心道，“慧思”，毫无疑问是这个阵盘原有主人的法号。
而通过阵盘，居然可以联系到不知身处何方的“般若堂”，实现远程交谈功能。
这样想来，这个幻阵就很厉害了。它居然可以勾连一处特殊的存在，甚至能把天南海北不同修士的神识拉到同一个空间来。
这“般若堂”当真不凡，在西域怕也是件宝物。
就是不知道阵盘原本的主人慧思，是长孙嵩口中的西域妖仙，还是另有其人，只是不小心糟了西域妖仙的毒手。
同时，来人误将自己认为是慧思，说明这个幻境中的虚拟形象只与阵盘有关，只要持有同一个阵盘，无论谁激活阵法进来，都是同一个形象。
在情况未明之前，不可过于迂腐，一股脑傻乎乎地把真实情况全部和盘托出，需要有所保留和试探，自己还指望从来人口中，探出离开此地的方法呢。
陆宽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强压住焦躁的他心情，他假意装作激动的样子，开口笑道。
“太好了，师兄，我可等到你了！”
对面僧人听到这话明显一愣，动作立刻就慢了几分，随后在陆宽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双手合十，颂念了一句佛号，神情严肃道。
“施主并非贫僧师弟！”
陆宽一愣，心道，不应该啊，我的演技有这么浮夸吗？为什么会被一眼识破？
时间宝贵，既然被拆穿，他也不再遮掩，语气淡然道。
“不错，本座的确并非慧思，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来人看见眼前熟悉的“小沙弥”说出如此淡漠陌生的话，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悲伤，随即他严肃地问道。
“贫僧慧尘，不知施主高姓大名？可否告知小僧，我慧思师弟现在何处？”
陆宽仔细观察这位自称慧尘的僧人的表情和语气，不似作伪的样子，看上去，这位自称“慧尘”的僧人，是真的关心他的师弟“慧思”。
但是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暂时被困在了对方的宝物中，祸福难料。
而这个慧尘和尚口中的“慧思师弟”，很可能就是屠杀数个凡人村庄的那个妖仙，如果慧思如此残忍嗜杀，那眼前这个“慧尘”就忠厚可靠？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见面就痛下杀手，陆宽决定冒一冒险，继续用让人遐想的真话，套一套慧尘。
“慧思啊，自然是已经死了，不然本座怎么进来的？”
“什么？”慧尘看到不远处慧思师弟外形的“小沙弥”轻猫淡写地说出这么残忍的事情，表情瞬间扭曲，又惊又怒，难以置信！
托着钵盂，慧尘疾步就向陆宽冲来，这架势就像是想要拼命，可是走了两步，他又慢了下来，最后在陆宽面前一尺处，彻底停了下来。
他闭上了双眼，不停转动手中的佛珠来平复心情，过了半晌，才带着几分不甘心，红着眼睛，狠狠地盯着陆宽，幽幽开口道。
“贫僧着相了，还请施主勿怪。请施主放心，这秘境“般若堂”不过是个幻境空间，贫道不仅奈何不得施主，为了师弟消息，还有求于施主。”
“还请施主赐教，为何杀我慧思师弟！”
哦？这个般若堂竟然真的是幻境空间，但是只能困敌，不能伤人？哪怕多进来几个神识，也无法互相伤害？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到慧尘对慧思的感情如此真挚，陆宽暗中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他随即话锋陡然一转，继续试探道。
“你这秃驴，好生没有道理，我怎的就杀了你的师弟了？”
慧尘听到陆宽这个回答愣住了，憨憨的大脑，似乎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慧思死了，但是眼前的小沙弥自称没杀他？难道他是目击者，目睹了慧思师弟的死亡，然后暗中夺走了宝物？
盘了盘手上的佛珠，他收敛了怒意，一双疑惑的眼睛一边在眼前“小沙弥”身上不住打量，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僧愚钝，不知施主此言何意？若是施主愿意告知小僧师弟下落，小僧定有厚报！”
看到三言两语之间，慧尘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陆宽心道，这西域僧人真么实诚的吗？我说慧思死了，他们信，我说慧思不是我杀的，他们也信，一点心机都没有的吗？
而且还有厚报？
见到慧尘和尚这般态度，陆宽疑虑被打消了大半，对般若堂的提防也降低了不少。他饶有兴致地说道。
“无妨，好说，好说。只是关于你师弟之事，本座就这么空口白牙一说，你们就信？就愿意把所谓的厚报，这么拿出来给本座了？”
西域仙人的好处，不拿白不拿。陆宽的打算是，随便要点好处，然后顺势不露痕迹地把离开般若堂的办法作为添头，要求对方告知。
虽然是假意敲竹杠，但是做戏也要认真做全套。
慧尘看到眼前的“小沙弥”这么直接就把报酬放在台面上谈，略略有些不适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解。
不过很快就他就调整好了心态，笑道。
“施主怕不是我西域之人吧？我们西域僧人，自称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既然答应施主，就自然会恪守诺言，小僧也自有办法鉴定施主所言真假。”
“说有厚报，就一定不会诓骗施主。”
第六十五章 好大的口气
西域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陆宽眼中精光一闪。
若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般若堂，还真是个掏心掏肺交换情报的好地方。
不过虽然之前早有推测，但是如今听到慧尘亲口确认他们来自西域，还是给陆宽带来了很大冲击。
按从天门记载，这天底下，共有五大洲，分别是东洲，西域，南疆，北漠和中神国，五大洲都之间相去甚远，来往极少。关于其它四大洲的信息，从天门内也只有非常简陋的只言片语的记载。
东洲大陆四面环海，大海无边无际。
大海虽然对凡人危险，但对修士威胁程度并不大。大海深处的凶兽，理论上最多也只能匹敌筑基巅峰，断无可能修炼到金丹。
金丹真人勾连天地，真气无穷无尽，理论上就足以横渡大洋了。
可是如果没有详细的海图，就算是极境老祖也未必能顺利飞到另一个州，而是会迷失在无尽的海洋里。
陆宽推测，从天门高层肯定是有详细海图的，不过自己暂时还接触不到。
穿越过来二十年，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外州仙人的消息。
陆宽这一瞬间，心头无数想法流转，西域妖仙能被长孙嵩设伏击杀，说明其最多也不过相当于筑基期仙人。那他是怎么穿越无尽大海过来的？他还有其余同行者吗？他们来东洲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这慧尘居然有手段可以鉴别陆宽话中真假！
不厚道啊！
想到这里，陆宽心中微微一凛，故意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
“不错，本座的确不知西域僧人手段，所以本座如何知道你们究竟打不打诳语？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是先把所谓的厚礼拿出来吧！”
“否则，万一本座告诉你们慧思的消息，你们转头就翻脸不认，本座该当如何？难不成还能追到西域去讨要公道不成？”
“想知道本座名号？最起码的尊重和诚意要有吧！”
可是慧尘似乎没听出陆宽话语中的刻薄讽刺，依然保持着憨厚老实的形象，好像根本无心机。他听到眼前“小沙弥”这么一说，忙不迭地点头道歉，赶紧说道。
“是小僧糊涂了，施主所言极是。”
“不知施主可知金刚寺？那是西域名门古刹，整个西域，都要礼敬金刚寺三分。”
“只要施主愿意告知慧思师弟的详细消息，小僧可以做主，给施主一个我们寺三等客卿长老的身份！”
陆宽听到慧尘这“充满诚意”的话，不由得乐笑了，连被困住般若堂中的阴郁心情都被冲淡了几分。
他心道，这和尚到底是真的傻，还是狡诈万分，故意装傻？还能这么空手套白狼的？一个西域三等客卿的虚衔就想把人打发了？
我虽然不在乎你的好处，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糊弄人啊？拿不到的好处，跟没有有区别吗？
要是我连这种“厚报”也欣然接受，岂不是显得太假了？
陆宽调嘴角微微一翘，带着几分嘲讽道，“大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毫无诚意啊！”
慧尘和尚听到这话一愣，手中佛珠转动速度又快了几分，似乎在竭力思考陆宽究竟在说什么。过了一会，他闭上眼念了一句佛号，随即向陆宽行了一礼，然后无比真挚地说道。
“我们寺庙的三等客卿长老，这真的是小僧权限内能给的最高位置了，再往上，小僧实在做不了主，除非施主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
“这样吧，施主若能来西域，到小僧寺庙来，小僧愿意让自己那份份额，请寺庙里罗汉出手，为施主铸就金刚不坏之身！这可是西域最顶级的肉身之一！”
“这个锻造肉身对修行资质没有要求，只要资源到位，谁都可以承受。”
“这是小僧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实在给不出更多谢礼了，还请施主告知贫僧师弟下落！”
说着说着，眼前慧尘和尚竟然潸然泪下，泪流满面，显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这可真是惊着陆宽了。
他内心有点无语，心道，我是说你的报酬不丰厚吗？拿不到的报酬，就是空中楼阁啊！
一个三品客卿我拿不到，再加上个金刚不坏的肉身我就能拿得到了吗？眼前自称慧尘的僧人，怕是在装傻蒙骗自己吧。
按照这个套路，过会我打听怎么离开般若堂，你不会来一句，自来处来，自去处去吧？
可是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神情恳切的大和尚，陆宽又实在难以相信这是在演戏，莫非……慧尘他，是真的笨？
陆宽决定不绕弯子了，他沉声直接说道。
“大师的诚意本座看到了，可是本座断无可能前去西域，大师还是换点别的吧，比如金刚寺秘法什么的？”
陆宽眼睛一眯，心道，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我就不信你慧尘还能打哈哈装傻。
慧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后看着眼前“小沙弥”形象的陆宽，为难地说道。
“是贫僧考虑不周了，可是这“般若堂”只是用于传讯，无法带进或是带出物品，而金刚寺功法又都是佛门不传之密，除非施主拜入金刚寺，不然断然无法传授的。”
拒绝得这么干脆，陆宽也是惊了，正常情况不是沉吟片刻然后甩出一份假的功法给我，忽悠过去就完事了吗？
能不能有点默契？
我无法就是想随便找个由头，好套出离开般若堂的办法啊！
这和尚到底是蠢还是别有所谋？
陆宽已经不确定这和尚是在负一层还是在第一百层了，只得继续开口，谆谆教导道。
“无妨……本座，也不介意在金刚寺挂个名嘛，这不就可以修行了？”
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吧，陆宽充满期待地望着慧尘。
谁知慧尘一听，头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声说道。
“不成不成，金刚寺，乃是名门古刹，传承万年，这哪里是施主你介意不介意的问题，而是非大智慧大悟性大福缘的天才人物，无缘拜入，施主还请慎言呐！”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有被外域仙人打脸的一天？陆宽心里呵呵一笑，这是看不起谁呢，变着法骂我没智慧没悟性没福缘？
看来得改变策略了，想到这里，陆宽故意脸色一冷，衣袖一甩，装出一副高冷被冒犯的姿态，不屑地注视着慧尘，寒声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你这秃驴，莫不是消遣本座？”
“想当初，本座不满二十便铸就金丹，如今竟然配不上一句天才人物？”
“你这小小金刚寺，好大的口气！”
第六十六章 净真宗
“你这小小金刚寺，好大的口气！”
撂下这么几句狂妄的狠话，陆宽看向慧尘，心里充满期待，呵呵，听说你能鉴定我说话真伪？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真话……
果然，慧尘这一下被吓得可不轻，惊得口张开甚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显然他是知道东洲修炼体系的基本信息的，也明白这么年轻的金丹是什么概念。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宽，颤抖着确认道。
“施主当，当，当真二十不到就铸就金丹？”
“呵呵，本座有没有骗你，你自己不是能感应出来吗？”
“敢，敢问施主，丹，丹成几品？”
“哎，丹成区区上一品，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反正在你们金刚寺口中，也不是什么天才人物嘛。”
“嘶~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值一提的丹成一品，让慧尘顿时闭上眼睛不答话了。口中反复颂念的佛号，和手中不断转着的佛珠，无一不显示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过了半晌，他才平复了心情，复杂地看着陆宽，郑重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
“施主见谅，之前多有得罪，是小僧冒犯了。”
这就是了，陆宽心里暗暗点头，通过选择性说出一点实情，总算成功误导慧尘，营造出了一个绝世高人的形象。
为了安全，不能在东洲显摆自己二十岁丹成一品，那还不能跟个外域仙人显摆？不吹牛皮，怎么好接着套话嘛。
陆宽冷笑说道，“现在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
慧尘双手合十，再次行了一礼，庄重说道。
“施主如此不凡，三品客卿长老的确配不上施主，是小僧之前孟浪了。施主当得起我寺一品客卿长老的身份，还请施主告知小僧您的名号，小僧这就传讯为您办理！”
听到慧尘的回答，陆宽差点没闪到腰，感情还是在空口白话上打转？大师，就算你真心实意许诺把金刚寺住持的位子给我，又有什么用，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现在跟慧尘谈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有点无语了。
陆宽心道，难不成，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限制，是真的？
慧尘可以鉴别我说话的真假，所以一开始我假称是他的师弟，就被他一眼识破。
后面说一些误导性的真话，反而没事。
而虽然慧尘可以鉴别我话语的真假，但是作为代价，他也无法撒谎？
既然如此，陆宽有了主意，他一摆手，语气淡然地说道。
“也罢，那就谢过你好意了，一品客卿长老听上去也不错，本座陆宽，你赶紧报上去吧。”
慧尘保持双手合十，点了点头，随即闭目掐指，像是在暗中传讯。
几息之后，慧尘睁开了眼睛，脸色满是喜悦的表情。随后，他双手抱圆，一道金光从手上涌出，不一会便凝聚出了一个玄妙的梵文图案。他开口说道。
“陆施主，幸不辱命。还请务必记住这个梵文图案，这便是您一品客卿长老的凭证，到了西域，见到金刚寺僧人，便可出示此图，言称寻求帮助，或是调用资源。”
“小僧已经把您的信息报送主持了，只待他点头，您的客卿身份就正式生效了。”
“陆长老，现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请您相信小僧，一品客卿长老的身份，当真是一份厚礼！”
“铸就金刚不坏之身的名额，小僧也为您留着，就算您用不上，也可以转赠给弟子使用。”
陆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便开口说起从长孙嵩那听来的消息。
“本座并不确定此人是否是你师弟慧思。那人最后出现在东洲大齐国的即墨，被暗算杀死后，其随身书册、佛珠和阵盘机缘巧合之下落入本座之手。”
慧尘神色紧张，赶紧说道，“还烦请施主凝聚那佛珠和书册给小僧一观。”
陆宽摇摇头，内心充满期待，但是外表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地说道，“本座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但是还请告知本座该如何离开这般若堂，你们西域僧人为何会出现在东洲之地，若是你……”
还没等陆宽把“威胁”的话说完，慧尘就赶紧言辞恳切地说道。
“陆长老请放心，般若堂有一个隐藏出口在东南角，陆长老只需从那边两根柱子间穿过就可以离开了。”
“陆长老也不必过于心忧在般若堂交流太久，肉身有恙，这里时间流速比外界慢的多。”
“至于慧思师弟为何会去东洲，陆长老请听小僧解释。虽然东西两州路途遥远，通行不易。但是我寺数千年前有菩萨不辞劳苦，横渡万里汪洋，绘制详细海图，并侥幸寻到了一条通往东洲的航路。菩萨当年与东洲俊彦坐而论道，亦是一段佳话。”
“我师弟慧思仰慕前辈风采，拜读菩萨游记后，对东洲心驰神往，所以借阅了寺内所存海图，不辞艰辛，远渡重洋，希望能亲眼一睹传说中的东洲大地。”
“门内长老们也是心忧慧思师弟，所以才允他带了“般若堂”子阵盘随行，以便随时和门内沟通。”
“谁成想，这一去，竟是永别啊……”
说着，慧尘又悲恸欲绝，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听到慧尘毫不迟疑地爽快交代了离开般若堂的情报，陆宽长舒了一口气。
般若堂不愧是神物，时间流速居然比外界慢许多，这样也不用太担心肉身的毒药扩散了，他心中一块石头算是暂时落了地。
他点了点头，心道，慧尘这般说辞尽管还是有颇多疑点，但是终归是自圆其说了，也罢，难得糊涂，反正拿到如何离开般若堂的办法就好。
其余的，实在没必要过多纠缠，若是这金刚寺僧人敢再横渡大洋来大齐，到时候自然有的是办法来应付。
于是陆宽象征性地安慰了慧尘几句，便将佛珠和书册凝聚出来，给了他一观。
就在慧尘仔细查验书册和佛珠的投影时，陆宽眼前突然出现了久违的光幕！
【检测到宿主担任净真宗一品客卿长老，获得净真宗今日气运份额，气运+35】
【当前气运：1587】
哦？陆宽心道，看来金刚寺住持速度很快嘛，这么快就确认了我客卿长老的身份。没想到身份被确认生效后，居然有气运可拿，这个西域修炼系统很有意思啊。
而且一天35点，真是大方，没想到这次还有这等额外收获。
果然，祸福难料，祸福相依啊。
照这个进度，只要从天帝国不出什么大乱子，天骄大会，元婴可期啊！
正当陆宽被这个好消息冲淡了几分心中的忧虑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不对，净真宗一品客卿长老？
不是说好的金刚寺一品客卿长老吗？
陆宽只感觉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再看眼前的慈眉善目的慧尘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是了，没错了，慧尘的确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虽然提到了金刚寺，但是他可从头到尾没说他是金刚寺的僧人！
第六十七章 功德
仔细回想慧尘和尚当时的话语，他原话是这样的。
“不知施主可知金刚寺？那是西域名门古刹，整个西域，都要礼敬金刚寺三分。”
“只要施主愿意告知慧思师弟的详细消息，小僧可以做主，给施主一个我们寺三等客卿长老的身份！”
慧尘只是一开始，以旁观者的身份介绍了西域的名门古刹---金刚寺。随后，他自称时，都用的“我们寺”。
可是，这不意味着，“我们寺”，就是金刚寺。
好阴险的误导，陆宽若是没有气运系统，可能就着了慧尘和尚的道了！
这样想来，恐怕金刚寺和净真宗互为敌对关系的可能性极大。
就算陆宽有朝一日真的到了西域，只要他天真地跑去金刚寺，得意洋洋地向他们出示净真宗一品客卿的识别标志，那自然就是羊入虎口，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净真宗自然就无需向陆宽兑现任何实质上的好处。
从每日气运份额高达35点就能看出来，净真宗一品客卿长老的确地位很高，权力很大，慧尘没有撒谎，这着实是一份厚礼。
可是一个慧思的消息，配上一个背景不明的天才，就真值得付出这么多？
净真宗当然不会这么傻。
如果陆宽一辈子都到不了西域，那么许诺的一品客卿，就跟没有许诺一样，净真宗等于白白就拿到了消息。
如果陆宽踏上西域，就必然会去找金刚寺，一旦找到，就是死路一条，净真宗何必跟一个死人吝啬？
难怪这么多好处，这么多信息都给得这么爽快！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
过了半晌，慧尘和尚也查验完毕书册和佛珠了，他双手合十，向陆宽行了一礼，郑重说道。
“谢过陆长老，这两样东西的确都是我慧思师弟的贴身之物，恐怕陆长老说的那个西域仙人，就是小僧的师弟了。”
陆宽嘴角一咧，轻笑反问道，“不再确认确认？万一是其它西域仙人杀了你师弟，抢了这些物品，来到东洲呢？”
慧尘叹气道，“这两样东西材质普通，也没有蕴含任何特殊法力，除了能证明慧思师弟的身份，再无他用。如若真有其他仙人截杀，何苦留下这两样能证明被害者身份的烫手之物？”
陆宽点点头，慧尘和尚脑袋倒是相当灵活，这再次证明之前的憨厚老实都是装出来的，简直可恶。
既然净真宗如此腹黑，陆宽也不想跟他们客气了，决定离开前也恶心恶心他们，他顺势开口道。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之前你提到的金刚不坏之身，本座并不需要。恰好，本座喜欢做善事，要不你们把这个名额，以及本座一品客卿长老的月俸都折算成凡间金银，以本座的名义，都用与资助凡俗的穷苦百姓去吧。”
这是陆宽深思熟虑后想到的办法。
反正他又不去西域，好处拿不到，不如分给凡俗穷苦百姓，既能大幅改善改善西域百姓的生活，也顺带可以略微提升一点气运，还能让净真宗大出血。
陆宽也不怕慧尘和尚答应了然后食言。
这个净真宗虽然阴险，但是从之前的交谈来看，慧尘和尚也确实受到“出家人不打诳语”的约束，无法撒谎。想误导和欺骗陆宽，也只能通过真话说一半的方式。
许诺出来的好处，就不得不兑现，并不能赖账。
慧尘和尚明显是没有想到陆宽还有这么一出，惊讶万分。一品客卿长老的待遇可不低，再加上金刚不坏之身名额的价值，这是一笔寻常仙人也不能忽视的财富。
他之前是想着陆宽反正来不了西域，这待遇，能拖一天就拖一天，拖着拖着，不就没了么？
没想到陆宽还有这手，居然要把这些好处都施舍出去？这些财物，对净真宗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慧尘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咬牙切齿道。
“陆长老高义，小僧佩服，佩服啊！”
“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答应了，小僧就一定帮陆长老把这善事办妥帖。”
“小僧还是小觑了东洲英雄，没曾想到陆长老也知晓功德的奥妙，小僧认栽！”
呃？慧尘这话倒是让陆宽一头雾水，什么功德，什么奥妙？难道是以自己的名义施舍财物做善事，会抢了净真宗本来应有的功德份额？
陆宽有心想顺着这个话题多问几句，但是试探几句后发现慧尘和尚对于功德一事讳莫如深，并不想与陆宽多说，只得作罢。
眼看事情谈完，慧尘就要离开了，陆宽决定大胆一些，再探点消息。
般若堂有减缓时间流速的奇效，难得碰上这么个被功法约束，不会撒谎的主儿，不抓紧时间多套一点消息怎么行？
陆宽开口严肃问道。
“离开之前，本座还有一处不解，还请不吝赐教。本座观这“般若堂”颇为不凡，不知本座以后还可以再进来吗？你们是否要收回子阵盘？”
慧尘本不想再搭理陆宽，但是听到是这个问题，他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轻松地笑道。
“陆长老客气了。这般若堂的确不俗，小僧有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在这里静静打坐，参悟佛法。”
“这里虽然是我寺第三任住持最早开启的，但是陆长老您现在是我们自己人，而且开启这里的子阵盘之一现在就在您手里，那么这里自然也属于您。”
什么？这个奇异的虚拟世界空间是被净真宗“开启”的，而非“创造”的！
难怪子阵盘会神物自晦，不愧是先天灵物。
先天灵物啊，净真宗居然就这样送给了陆宽？
既然这是子阵盘，那净真宗那里肯定有母阵盘，远程停掉陆宽的使用权限，让他无法通过子阵盘登陆般若堂，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陆宽假装无比钦佩，继续试探道，“你们真是大气啊，这么珍贵的阵盘，就这么直接赠予本座使用了？要是我，肯定舍不得。”
慧尘听到陆宽的吹捧，似乎非常享受，他谦虚着轻笑，解释道。
第六十八章 天然盟友
慧尘听到陆宽的吹捧，似乎非常享受，他谦虚着轻笑，解释道。
“陆长老言重了，这个般若堂虽然宏伟优雅，但是本身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一个虚拟空间罢了。而且我们进来的不过一具投影，外界物品带不进来，霸占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长老现在也算是我们自己人，你要是继续用这个子阵盘，我们还可以相互交换情报，互惠互利，这不是对我们双方都好吗？”
“这，才是最大的利益，难道不是么？”
说道最后，慧尘双眼注视着陆宽，充满了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虚假的诚挚。
慧尘说的不错，跨州通讯利用得好，带来的收益的确将无比惊人。
可是，如果阵盘主人换人了，慧尘他们能发现吗，会怎么处理呢？
想到这里，陆宽心里有了主意，他用几分调侃，外加几分后怕的语气笑着说道。
“你们的心胸，本座终归还是比不了，只能说声佩服。这般若堂可太厉害了，能跨州通讯的宝物，本座也是头一次见。本座一定会严加看管，谨慎使用。”
“可是谁能保证永远没有遭贼的时候？万一子阵盘被其他人窃走，那该如何是好？本座的宝库，前不久就糟了一次贼，丢了好些宝物，还好最后被本座追回。本座可没有把握，下一次就不会出问题。”
慧尘没有多疑，他看向陆宽，轻笑着说道。
“那陆长老您是要多小心些，不然阵盘丢了，小僧远在西域，也只能爱莫能助，可没办法帮您寻回。”
顿了顿，慧尘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
“神物自晦，普通人就算拿到阵盘，也只会下意识忽略掉它。”
“当年住持将子阵盘赠予慧思师弟时，便做好了子阵盘丢失的心里准备。”
“只有身具大功德者，才能隐隐察觉到阵盘的异样，才能激活阵盘。区区一个小贼，他拿到阵盘也激活不了的。”
“西域修行讲究缘分。能激活般若堂，这就是缘分。到最后，这子阵盘终归是会辗转流落到它该去的人手里。”
“慧思丢了子阵盘，甚至丢了性命，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是命里应有的劫难。陆长老您得了子阵盘，那便是您就是我们要寻的有缘人。”
“要是哪天子阵盘离您而去，到了下一个主人那里，那也是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
陆宽对于这种宿命论的说法，内心并不以为然，呵呵一笑。
不过顺着慧尘和尚的思路，倒是不难理解为何净真宗如此大方，这等宝物说送就送。
看来净真宗其实并不在乎谁拿到了子阵盘，只要此人身处东洲，并且身具大功德，那就足够了。
愿意与净真宗合作，提供东洲的情报，最好不过。净真宗功法具有鉴别说话真假的功能，根本不怕获得的是假情报。
如果不愿意合作？那净真宗直接关了子阵盘的权限，静静等待其下一任主人就是了。
果然好算计！
可是这，只有身具大功德才能开启，这是什么意思？功德到底是什么？净真宗有没有在自己神识上做手脚？
这个问题真是让陆宽如骨鲠在喉，他追问道。
“普通小贼我自是不怕的，只要小心些，不会出问题。可是万一被某些自诩护卫东洲道统神圣的那些迂腐的大派仙人发现了，那本座的宝库可挡不住。要是这些仙人假冒本座混进来了，那可是相当不妙啊，本座难免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听到护卫道统的东洲大派仙人，慧尘面露不屑，轻笑道。
“嘿，那又如何？他们这些仙人有功德在身吗？一个个高居云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仙人法，不管凡人死活，就他们这样，能攒下了一分半点的功德？没有功德，就激活不了般若堂，何惧之有？”
说完，慧尘别有深意地看了陆宽一眼，才缓缓继续道。
“小僧为什么一开始就愿意对陆长老如此坦诚？就因为陆长老您身具大功德啊。啧啧啧，在东洲地界上，二十岁铸就一品金丹，还因庇护凡人身具大功德，小僧几乎可以肯定，陆长老您必然为东洲主流仙人所不容。陆长老，您天然就是我们的朋友啊！”
慧尘的发言如惊雷一般在陆宽脑中回荡。
什么？功德居然是靠庇护凡人积攒的？而功德有助于开启西域宝物？
身具大功德天然就是西域的盟友，会被东洲主流仙人所不容？
这简直颠覆了陆宽在从天门内学到的一切。
从天门乃是东洲修仙界的翘楚，记载的无一不是顶尖传承。而这些传承透露的信息都是，修行在于个人的努力，偶尔在凡间红尘炼心会有帮助，但是过多的凡俗羁绊只会成为修行路上的拖累。
功德是什么？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难道不是凡人们创造出来的自我安慰吗？有我手中之剑可靠吗？
可如今，慧尘告诉陆宽，功德居然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怎么可能？
不行，还需要更多信息。
陆宽假装长舒了一口气，轻笑着说道。
“是啊，也对，这些仙人长生久视，把凡人看作猪狗，自是不会有什么功德在身。”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有些麻烦，不得不每日都做些亏心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功德就不够了，没法再用这子阵盘了，心里不踏实啊。”
慧尘僧人双手合十，再次一礼，幽幽说道。
“难怪陆长老之前要散了自己的好处，让小僧帮忙在西域做善事，积攒功德。”
“可是小僧也不能再替陆长老做更多了。拢共就那么多凡人可以庇护，我们这些人还不够分呢！如果陆长老不得不做好些恶事，那就只能自己多做点善事来弥补了，功德是开启般若堂的硬门槛，这个无法改变。”
“陆长老见谅，小僧必须赶去向主持汇报今日之事了，陆长老您可以在这里慢慢逛，以后如有要事，您直接进入般若堂即可，小僧这里会立马收到消息，马上来见您！”
说罢，慧尘转身离去，再不理会陆宽。
第六十九章 危险的观星楼
等等啊，陆宽心道，我还有好多问题呢。
可是慧尘说完后，就一边颂念佛号，一边起身，手里转着佛珠，朝着大厅的东南角迈步走去了，并没有想继续和陆宽交谈的兴趣。
不一会，他就穿过了那两根柱子之间，消失不见了。
陆宽默默点头，慧尘消失的方位与他之前所告知的一致，看来只要从那里走出去，神识就可以回到地道密室的肉身中。
慧尘和尚虽然不老实，但是似乎确实受到某种限制，不能撒谎。
既然明白了离开般若堂的办法，陆宽亦不再留恋，他学着慧尘的步伐，快步朝出口走去。
就在他穿过出口处那两根柱子时，熟悉的霸道力量再次出现，将陆宽的神识一路拽回到了长孙嵩的书房里，粗暴地按回了肉身中。
陆宽闭目感应肉身的状态，很快算出自己在般若堂中看似待了很久，实则只经历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迅速调动神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丧魂散在肉身中的扩散。
这般若堂果然是神物，居然可以扭曲对时间的感知，怕是在西域，也是重宝，陆宽心道，慧思和尚能携带子阵盘探索东洲，其地位必然不低。
再联想到慧尘和尚能直接联系到净真宗高层，授予素未蒙面的陆宽一品客卿长老的身份，其地位可见一斑。
陆宽低头看了一眼般若堂子阵盘，不由得暗道一声命运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了气运，而一再庇护凡人，就不会有功德在身。没有功德，就无法注意到般若堂子阵盘的奇妙，更别提激活了。不激活阵盘，也就不会牵扯到西域这些破事中去。
整理一下获得的情报，西域僧人，名门古刹，金刚寺和净真宗，做善事获得功德，横渡大海来到东洲，制造凡俗杀孽。
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慧尘和尚说的，身具大功德，就必然为东洲主流仙人所不容，又是什么意思？
陆宽只感到一阵头大。
身中剧毒需要赶紧处理，大齐司天监要探查，齐王和秦王的试探也不能落后。
西域之事……到时候再说吧。
……
在长孙嵩书房中发生的一切，犹如一桶冷水浇在陆宽心头，警醒了陆宽。让他下山时的志得意满有所回落，轻松心情多了几分凝重。
区区一个大齐正四品官员长孙嵩，家中就能布置三套阵法，差点击杀金丹真人陆宽，那大齐其他高官呢？
西域僧人能来东洲兴风作浪，那其它州呢？西域其它宗门呢？
大齐司天监居然秘制了这么多专门暗杀仙人的道具和功法，那么大秦司天监呢？天下其它王国呢？
陆宽原本是信任秦昌诚，才告知秦昌诚宗门要彻查司马仲辉失踪一事，现在回头再看，恐怕这个做法有欠妥当，会打草惊蛇。
陆宽敢肯定，以秦昌诚的手腕，无论大秦司天监之前有没有生产醉仙香这类东西，现在肯定是没有了，就算回头去查，大秦王国肯定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至于大齐，再过几天，秦昌诚的暗子就会接到消息，开始在临淄城行动了。
如果秦昌诚真如他表现出的那样，对从天门忠心耿耿，对仙人的敬畏三分，那再好不过。
可是，如果帝王之间真的都有暗杀仙人的默契，那么齐王必然会得到秦昌诚泄露给他的消息，从而转移证据。
到时候杀的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拔除了几个明面上的生产暗杀仙人之物的地点，谁知道暗地里这些东西会被转移到哪里去，会传给多少人？
陆宽可不敢把希望全部都押在秦昌诚忠实可靠和齐王的昏庸无能上。
……
表面上看，想要解药，直接下令召见大齐司天监监副，索要丧魂散解药即可。
可是若齐王真的早就有不臣之心，陆宽这么做无异于羊入虎口---找死。到时候一份假的“解药”，说不定就能要了陆宽的命。
回宗门也不稳妥，丧魂散这种凡人研制的新型毒药，陆宽也不知道从天门内三天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
看来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大齐司天监一探了。
收好长孙嵩的尸首，陆宽离开了长孙嵩府宅，立刻动身前往司天监。
当陆宽出现在临淄城大街上时，已经是傍晚了。
天在渐渐变黑，月亮慢慢从云彩后露出身影，店家们正在忙着收拾打烊，白天繁华的街道此刻变得有些空荡荡的，路上的行人也愈发稀少。
大齐司天监并不难找，因为要在高处夜观天象，司天监就设立在王都东南角的最高的楼，观星楼里面。
观星楼共有九层，每层大小逐渐减小，顶楼除却天台，就只有一间房了。平日里，除去观星需要，定期会有保章正和灵台郎登上九层天台外，便只有司天监监正在九层房间办公。
八层是监副和少监的办公地点。
一二层是普通司天监官吏平日工作的地方。
一边在心中回忆观星楼的情报，陆宽一边悄悄来到了它附近。他躲在对面店铺间的过道阴影里，用神识慢慢查探楼中的布置。
从一层开始，陆宽一层一层向上仔细搜寻，当扫到第四层时，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处神识无法查探的阴影。
这个阴影的位置选取得非常巧妙，若不是陆宽笃定观星楼有问题，细细查探，还真可能就忽视过去了。
陆宽心道，果然如此，就连长孙嵩都能弄到“灭神砖”来打造地道，观星楼作为总部，有几间秘密的房间存放不能被仙人发现的物品，不足为奇。
那么，如果大齐司天监在偷偷存有醉仙香等禁物，应该就是在类似这些角落了。
解药，应该也在这里！
既然目标已经清楚，那就行动起来吧。陆宽亦不拖泥带水，掐了一个隐身决，就往观星楼潜行过去。
可是就在他才动身走了几步，他的灵觉突然感觉到了微微的一丝心悸。
这一丝心悸好生没有道理！因为之前神识仔细探查楼中时，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陆宽皱了皱眉，试探着向后退了几步，作势要离开观星楼，果不其然，心悸的感觉就消失了。
再回头向前走，向观星楼靠近，危险的感觉又一次突兀地浮上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
犹豫再三，陆宽还是停下了脚步，躲回了小巷的阴影中，仔细思考不安的来源。
修士修行，靠的是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冲劲，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处处都要跟老天作对。修炼，是为了获得必要时逆天改命的筹码，而非真的就是要彻底反了这贼老天。
逆天，是为了更好的顺天。
结成金丹后，修士冥冥之中就可以勾连那玄之又玄的天道，获得一星半点关于机缘和大难的提示。
修为越高，感应越清晰，这也是天剑尊者所言，元婴之上，一举一动都要暗合天意，才能长生久视的原因。
在没有另一个金丹修士干扰的情况下，危险预警往往相当可靠。
第七十章 进入观星楼
在没有另一个金丹修士干扰的情况下，修士的危险预警往往相当可靠。
之前在长孙嵩书房被暗算，是因为陆宽已经身处阵法之中，五感被极大钝化，从而不能提前感知危险。
现在靠近观星楼就有如此明显的危险预警，陆宽不能不慎重。
可是，大齐司天监不能不去。三天之内，必须拿到丧魂散解药。
一栋凡间大楼而已，观星楼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呢？
陆宽盘腿坐下整理思路，陷入了思索中。仔细回忆，他是从长孙嵩书房，千钧一发擒住长孙嵩，才审问出……
对，就是这个！陆宽突然心中一动，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明白了不安的根源在哪。
司天监既然连仙人都敢暗杀，那怎么可能在观星楼不设防？
连长孙嵩这样的一个大齐正四品官员，都能从司天监手中搞到足以阻挡筑基期仙人的阵法，都能差一点强杀陆宽，那身为大本营的观星楼，必然会有更强更完善的阵法防护体系。
想通这点后，陆宽不由得寒毛直竖。
大齐司天监敢在王都临淄，在历任国师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显然是对应付仙人非常有把握。
大齐司天监能制作暗杀司马仲辉之物，长孙嵩家里能布置能困住筑基仙人的阵法，观星楼难道就不能强杀陆宽？
如果顶着隐身决潜入观星楼，怕是会被观星楼的有心人，看得一清二楚而不自知。到时候司天监再针对性布下陷阱重创陆宽，轻而易举。
基础法术的局限性，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金丹期，才称得上是仙人斗法的起点，真正威力巨大、难以破解的法术，都是至少要金丹期才能开始修习。
陆宽自忖，以他的悟性，三套大道道纹在身，加上上一品金丹的资质，如果有心想学，两三年将一门的顶级法术练到小成是完全可能的。
到时候，别说潜入区区一个观星楼了，平推又有何难？
可是现在哪里去找两三年的时间来慢慢练习法术？
他现在，只有三天时间。
要如何才能潜入进去，拿到解药呢？
易容成长孙嵩？陆宽暗想道，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因为长孙嵩的玉符就在他手里，只要精心设计，从监副手中诈出丧魂散解药完全可行。
可是长孙嵩是大齐名臣，正四品的高官，如果直接从观星楼正门大摇大摆进入，过于奇怪和惹眼。陆宽敢肯定，长孙嵩若是想见监副，必然有渠道提前通传，走特殊通道进入观星楼。
同普通小吏一样，直接从正门进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监副老奸巨猾，怕是会识破。
需要再想想。
……
虽然临近天黑，临淄城的大街上，还是有着稀稀拉拉的行人的踪迹。
不多时，陆宽就注意到，在这即将天黑，行人们都回家，店铺都忙着打烊的时刻，居然偶尔会有白衣人赶来，进入观星楼。
是了！
观星楼，观星楼，自然是晚上才能观星。这几个进入观星楼的白衣人应该就是司天监的保章正和灵台郎了，他们是来观测和记录天象，负责拟定历法，勘定吉凶的。
看到这些陆陆续续进入观星楼的观测人员，陆宽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凡俗世界非常落后，各地官员上任，查验身份的方法都是凭借官袍，任命告书，以及特制的记录了官员相貌和职务的牙牌。
因此陆宽只要弄一身保章正的官袍，戴上伪造的牙牌，大摇大摆走进观星楼就是了。司天监人员众多，彼此之间不可能完全相熟，大家都各司其职，见到不熟悉的官员，怕也是不会多想。
观星楼有阵法，防的也是筑基期的仙人们，陆宽只要不动用任何法术，就不会触发阵法的示警和防御。
普通人根本找不到门路伪造官袍，伪造告书和牙牌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因此这个验证体系相当可靠，数千年来运转良好。
可是对于陆宽而言，想搞到这一套东西，使用区区基础法术复制术就能解决。
这个计划应该可行。
……
过了一小会儿，陆宽在暗处换好了司天监保章正的衣服和牙牌，大步走出阴影，昂首挺胸出现在了观星楼正门口不远处。
门口的两名侍卫看见陆宽走近，赶紧按规矩，站直了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可是随着陆宽的靠近，左侧的那个年轻侍卫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他的目光在陆宽身上打量，觉得陆宽有些面生，脸上露出了一缕疑惑的神色。随着陆宽的靠近，这抹疑虑越来越重。
终于，他忍不住了，伸出手拦住陆宽，开口客气地询问道。
“这位大人，还请留步，不知……？”
这哪里能被他拦住盘问？陆宽心头一紧，但是并不慌张，很快有了对策。
他的脚步不停，趁着年轻侍卫手还没有伸到他胸前，突然加快步伐，左手一把拨开侍卫的手臂，身子一侧，就这么大步流星穿过了两名侍卫，走进了观星楼。
进入楼内后，陆宽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冷笑，嘲讽地看了年轻侍卫一眼，举起牙牌在晃了一晃，呵斥道。
“没长眼的东西，还敢盘问本官？本官今天还有要事，就先不跟你计较，回头再找你算账！”
年轻侍卫被陆宽这么呵斥，明显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囔着想说些什么，一转身，一跺脚，就向楼内追来。
看着架势，是想强行拦住陆宽。
右侧年长些的侍卫被年轻侍卫这个鲁莽的举动吓坏了，他脸色铁青，迅速转身，一把按住了冲动的年轻侍卫，将他强行拉了回来。
陆宽看到这一幕，也停下脚步，双手抱胸，“冷嘲热讽”道，“哦？胆子不小嘛，可是怎么走了两步又停了啊，现在知道不能上来盘问本官的身份了？”
第七十一章 盘查
年轻侍卫被拉回来后也冷静了下来，看到陆宽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脖子往里面一缩，不敢吭声了。
年长侍卫狠狠地瞪了年轻侍卫一眼，随即转过头，弯腰忙不迭地对陆宽陪笑道。
“大人有大量，大人您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打我们还脏了您的手呢，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大人，别因为跟我们置气，耽误了您的正事啊。”
这个年长的侍卫倒是个识时务，能屈能伸的角色，省了陆宽不少麻烦。
陆宽假装高傲地抬了抬鼻子，不屑地看了两名侍卫一眼，嫌弃地哼了一声，随即故意把长袖一甩，震得哗哗响，转身昂首进入观星楼了。
眼瞅着陆宽的背影消失在楼内，年轻侍卫才敢小声嘀咕，自我安慰道，“切，区区一个八品保章正，芝麻大点儿的官，威风什么？不就是个例行查验吗，至于吗……”
看见这个年轻侍卫差点闯下大祸还不服气，年长侍卫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白眼说道，“行了行了，消停点吧你小子，要不是你二叔跟我是过命的交情，老子今天才懒得管你小子死活！”
“叔，我就是气不过那个保章正的态度，有官身怎么了？有官身就可以不讲规矩了吗？原则上，就算是监正大人进入观星楼，还不是要接受例行查验？”
“你小子脑袋是个榆木疙瘩吗？懂什么叫察言观色，什么叫灵活变通吗，你个傻小子简直要把我气死……”
侍卫的抱怨声陆宽是听不到了，他已经穿过一层大厅，走向了通往观星楼的二层的楼梯。
还未完全进入，陆宽就听见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哎，孙毅，你的太白星观测表第三页好像有误。”
“丁宏，我要的太阴星过去三十年的运行数据准备好了吗？”
“……”
大齐司天监的对外的主要办公地点在观星楼一层；二层则是不对外，只对内，负责观星数据的整理和计算。因此入夜后，观星楼一层空荡荡的，而二层才刚开始热闹起来。
看到新进来一个人，二层楼梯门口几人抬头扫了一眼，发现来人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保章正后，就又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并未上前盘问。
陆宽松了口气，这倒是跟他预期的一致，二层大部分人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见到个陌生人就上前攀谈。
他仔细回忆了那些之前进来的保章正的动作和语气，也装作自己负责今夜的观测任务，淡定自若地从一排排司天监官吏们身边穿过，稳步快速向通往下一层的楼梯走去。
三层楼梯口有一名侍卫在看守，看到陆宽靠近，立刻低声喝道。
“这位大人，还请出示牙牌，告知为何前往上层？”
陆宽淡定自若地将伪造的牙牌递过，假装有些焦急地说道。
“今天不小心起晚了些，再晚怕是赶不上观测今夜会出现的星孛了……”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侍卫，赶紧放行吧。
侍卫仔细查验牙牌，发现无误后，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他一边仔细打量陆宽，一边恭敬地将牙牌递还给了陆宽，但是身子却没动，依然牢牢卡着路口。
他非常犹豫地小声说道。
“长孙宽？卑职见过长孙大人，只是今夜负责观测的四位保章正大人均已到岗，卑职不能再放人过去了，您看，您……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看见侍卫这么认真负责，陆宽内心生出几分焦躁，观星楼内露出破绽，将非常危险。
他心道，这观星楼里的侍卫，还真是难缠，不愧是敢研制暗杀仙人之物的地方。
眼见被拦住了，陆宽急中生智，他迅速调整气息，假装愠怒，低声怒喝道。
“你什么意思？本官今夜有没有观测任务，用得着你提醒？按照本官计算，还有一刻钟，星孛就要出现了，星孛现世，意味着什么，你懂吗！误了本官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还不快滚！”
侍卫直接被陆宽吓懵了，内心陷入了激烈挣扎中。按照他收到的消息，今夜该上三层之人已经全部到位，不应再放任何人进入。但是眼前这位面生的保章正，牙牌并没有破绽，要是不放，万一真的误了观测任务，错过了重要天象，那他可担待不起……
陆宽见到侍卫陷入了天人交战，心道一声好。随即抓住机会，三步并作两步，用力一把拨开侍卫，弯腰一弓，径直就沿着楼梯往上走去了，只留下侍卫在后面急得直跺脚，高呼，“大人，使不得啊，大人，快下来……”
陆宽当然不会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几分速度，一边走，内心一边暗道，果然该果断时就要果断啊。你看这个小侍卫，尽管嘴上叫着不要让我上楼去，身体还不是很诚实地杵在原地站岗，一动不动？
靠着神识避开了三层和四层的巡查人员，陆宽按照之前的记忆，很顺利地走到了一堵光滑的墙壁面前，停下了脚步。
墙壁之后就是神识探查不能触及到的阴影，这里，有一间灭神砖打造的密室。
陆宽蹲下身子，用手沿着墙壁仔细抚摸，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开关的痕迹。
看来，这个密室需要相应的特殊手法才能开启，否则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堵普通的墙。
灭神砖神妙异常，杜绝神识查探，观星楼内也有监测法力波动的阵法，若是强行开启，动静太大，不是明智的选择。
陆宽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心道，之后几层也有几间类似的神识无法查探的区域，恐怕也是密室构造，没法进入一探。
而且五层之上，地方就不大了，要是其余人发现自己这样一个陌生的八品保章正不去顶层观测星象，反而到处乱晃，一定会起疑心，过来盘问的。
不要急着往上走，需要先想个办法。
长孙嵩倒是提到过，他本人拿着玉符，可以前往观星楼八层找监副，或者去暗部找负责人，领取醉仙香、丧魂散和化仙水。
他的玉符现在就在陆宽手里，但是想要找监副开启密室，光凭玉符还不够，还必须长孙嵩亲至才行。司天监监副虽然认得长孙嵩的玉符，但是如果看到持有玉符的不是长孙嵩，他怕是不会泄露半点消息。
可是观星楼内必然有监测法术波动的阵法，陆宽不能在观星楼内施展易容术，变成长孙嵩的模样。
第七十二章 监副
在解药存放在密室，无法暴力破解的情况下，直接找监副，是唯一出路。
诚心丹服下，拿到司天监监副的口供，不仅可以拿到解药解除当前危机，还能从监副口中，得知幕后主持这一系列暗杀仙人物品研发的究竟是谁，目的为何。
甚至还可以获得关于醉仙香丧魂散等一系列禁忌之物的制作资料！
可是，在无法施展易容术的情况下，如何骗过监副，让他相信自己呢？陆宽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有了一个妙点子，起身离开了面前这堵由灭神砖打造的墙，径直朝八层走去，寻找监副。
因为要负责记录天象，以及和从天门的传讯，司天监的监正和监副需要长期驻守在观星楼内，因此两人都在观星楼高层划出了一片区域，当作他们的家。
观星楼有阵法保护，在楼内，真斗法的话，陆宽怕是会被监副强杀。
事实上，陆宽也没有必要强行在观星楼内制服监副，只需要想个巧妙的办法，把监副骗出楼外，脱离阵法保护就行了。
离开了观星楼，监副还不是任由陆宽拿捏？
陆宽对自己的办法，充满信心，他大步向观星楼高层走去。
随着向上走到五层，陆宽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他根本就不认识大齐司天监的监副！
八层是监副和少监一起办公之处，仅凭神识，他也无法判断，八层究竟哪间屋子是监副的。
陆宽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思考，一个个方案在心中飞速划过。
就在他进入七层，穿过廊道时，他迎面碰上了一位正在楼里巡查的监丞。
陆宽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他不闪不避，还没等监丞上来问话，就加快步伐，主动迎上前去，双手递上自己的牙牌，弯腰恭敬地开口道。
“这位监丞大人，卑职长孙宽，是长孙嵩大人府上保举的新任保章正，今天需要向监副大人报道，不知可否烦请大人代为通传一声？”
这监丞本来是看见有不懂规矩的保章正在楼里乱晃，正要上来发难的，没成想却被陆宽先发制人，一通话把他准备好的说辞堵回了嘴里
巡查监丞脸色不愉地接过了陆宽递过来的牙牌，看都没看一眼，就要准备开始训话，狠狠地骂一顿陆宽。就在这时，他在牙牌背后摸到了一个硬块，悄悄低头一看，居然是一锭银子，估摸着有四两多重。
这小子会做人。巡查监丞火气一下子就下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把银子揣进怀里，然后随便扫了牙牌两眼，就把它扔还给了陆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长孙大人府上出来的啊，难怪看着这么机灵，行了，别杵在那站着了，跟上吧。下次别这么不懂事了，见监副大人都不事先做好功课的？”
说罢，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陆宽心中感慨一声，随即赶紧跟上在前面带路的监丞，忙不迭地点头道。
“大人教训得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卑职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莽撞了。还望大人多多关注，多多指点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一锭不轻的银子，悄悄递到背着手走路的监丞手中。
感觉到背后的手中一沉，监丞脸上竟然都出现了几分真挚了，非常娴熟地将银子收入袖中，他回头对陆宽笑道。
“好说好说，本官洪涣之，就喜欢懂事的年轻人，你小子很是不错，好好努力。”
“谢洪大人夸奖，洪大人雅量高致，一看就是……”
随着一通廉价的互相吹捧，陆宽成功地与监丞洪涣之建立了塑料友谊，跟着他来到了观星楼八层东北角的思过阁前。
洪涣之一改之前惫懒的神色，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转头对陆宽沉声道，“本官先进去为你通传一声，你小子可有任何信物出示？”
是了，即便陆宽银子开路，即便看上去他的身份合情合理，但是若无正当理由，身为“正八品保章正”的陆宽，无论如何是不够资格见到正四品的监副的。
看在银子和长孙嵩的份上，监丞不会多问，但是要是陆宽拿不出足够分量的信物，洪涣之可不会就这么傻乎乎地允许陆宽进屋打扰监副大人。
陆宽在袖口摸索了一阵，拿出从长孙嵩那里得来的玉符，加上一小锭金子，一起递给洪涣之，也严肃开口道。
“谢过洪大人，还请大人点明卑职来自长孙嵩大人府上，再呈上此玉符，监副大人必会召见卑职问话。”
洪涣之深深地看了陆宽一眼，接过玉符，但是推回了金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进了思过阁。
看见洪涣之进屋通禀，陆宽也用神识探查过去，还好，监副的办公地点并没有使用灭神砖，陆宽可以清晰地“看到”思过阁屋内的情形。。
只见洪涣之向监副行了一礼，说了几句话，恭敬地递出了玉符后，监副接过玉符查验了一会儿，脸色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随即他摆摆手，应该是示意通传陆宽。
果不其然，几息后，洪涣之走了出来，对着陆宽轻笑一声，说道。
“你小子倒是好运，赶上监副大人确实有空，玉符现在大人手里，你直接进去就好。好好表现，别说错话！本官还有巡查任务在身，先走了。”
说完洪涣之便匆匆下楼离开了，一副我就是拿钱办事，不想知道太多的样子。
陆宽笑着摇了摇头，这洪涣之也是个妙人。随即他推门进入了思过阁，门口是一块一人高的巨幅富贵锦绣屏风，绕过后，就见到了书桌后正在写字的监副。
“卑职长孙宽，拜见监副大人！”
监副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清瘦老人，虽是一头白发，但是梳得整整齐齐，打理得干干净净。身着合身的淡青色官袍，显得非常精神。
他放下了右手的毛笔，打量了陆宽几眼，随后指着左手的玉符，疑惑中带着几分不满，开口询问道。
“你是长孙嵩府上的？长孙嵩给你的这个玉符？他这样做，可不符合~规~矩~啊！”
监副最后几个字，故意拉长了音调，不满和敲打之意非常明显。
章节校对修订说明
埋头写了两万多字，突然发觉之前剧情有点bug，仔细审视后，决定咬牙推倒重来，大改了六十一章至七十二章。
趁现在读者少，赶紧改好，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我觉得可能没什么人看这本书，但是万一真的有书友读到了最新章节，请容我说一声对不起，麻烦您重新倒回六十一章再看。
看盗版的朋友，建议来起点对比一下，情节可能大不一样。
这是新人新书，也没有什么推荐，单机的我要是能看到各位的一两句评论，就太开心了，这比什么推荐票或者收藏，更让我开心。
话说，有朋友读到这里吗……
再次感谢各位能读到这里，谢谢！
第七十三章 诈监副
监副最后几个字，故意拉长了音调，不满和敲打之意非常明显。
陆宽心道，这也难怪监副非常生气。长孙嵩审讯时也提到过，只有本人亲自手持玉符，监副才会谈起弑仙之事。
似这样把身份玉符交给府中后辈来寻找监副，属于非常危险，极不可取的行为。
面对监副的质问，陆宽并不慌张，他神情自若，淡定地说道，“还请大人放心，不会有纰漏的。下面卑职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不知是否跟往常一样，大人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陆宽早就用神识确认过，监副周围没有隐藏在暗中的护卫。他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暗示监副，他非常熟悉这里，懂这里的规矩。
监副眼睛中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亮光，眼皮抬了一下，打量了陆宽两眼，玩味地说道，“你小子知道得不少嘛。不错，观星楼可以说是大齐最安全的地方了，还要什么防卫？这里就我们两人，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两句话不能打动本官，就自给儿出去吧！”
哪里用得着两句话？一句就够了！
陆宽信心十足，他向前迈了一步，弯腰低头靠近书桌，小声对监副说道，“老夫，长孙嵩！”
什么？此人是长孙嵩？
监副听到陆宽张口就来的惊悚消息，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盯着陆宽看了半晌，然后低头仔细看了看玉符，随后又满脸狐疑地又看了看眼前的陆宽，不确定地小声呵斥道。
“好好说话，莫要消遣老夫！”
有戏！陆宽心头一喜。
他脸上挤出一副无比急切的表情，略显焦躁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夫哪里还能开玩笑？”
“当初大人您把玉符交给我时就交代清楚了，这是何等紧要之物，老夫能随便把它交给子侄？”
“事态紧急，老夫为了避人耳目，这才易容进来，密会大人！”
“老夫接到消息，大秦国师陆宽荣升从天帝国国师，他要重新调查司马仲辉失踪一事，已经快要查到老夫头上了！”
这一通解释下来，倒是完美解释了“长孙嵩”前来的目的。
可是监副依然非常谨慎，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他死死盯着陆宽，意味深长地冷笑道。
“你这保章正，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啧啧啧，还敢自称自己是长孙嵩，要来密会本官。”
“简直荒谬透顶！好，你说你是长孙嵩，现在这里没别人，你见到本官了，怎么不把易容术解除？”
监副果然不好骗啊，陆宽心道，还好之前有想到过这种情况。
他顺势在脸上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低声说道。
“大人，老夫真的是长孙嵩啊，都这时候了，老夫岂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不是老夫不想解除易容术，只是老夫这易容术是暗杀当年那个西域妖仙所得一门粗浅法门，若是解除易容术，怕是会引起灵气波动，触发观星楼阵法警报啊，大人您看？”
陆宽说道这里时，深深低下了头，以掩饰自己那紧张和激动的内心。
他这番话很有讲究，首先是不经意间提起暗杀西域仙人一事，再次向监副暗示他就是货真价实的长孙嵩，否则岂能知道这等隐秘之事？
其次，如果监副依然疑心病重，一定要解除易容术来确认身份，就必然会暂时解除警报阵法，那陆宽就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制服监副！
只见书桌后的监副听到陆宽这份说辞后，果然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八字，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右手意识地抓住了毛笔在桌上轻轻敲击，内心非常犹豫。
陆宽看见监副并未犯傻，只能在心里暗暗腹诽，这些老狐狸，还真不好相与。下山之后深入接触了这些凡人，才发现一个比一个藏得深，都是好演员啊！
过了半晌，监副似乎终于下了决心，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长孙嵩”，将玉符递还给了他，然后拿起了手边的毛笔，一边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一边装作不在意地开口道。
“呵呵，你这个保章正，净说些胡话。观星楼不过是司天监办公之处罢了，哪里有什么检测灵气波动的阵法？你怕是糊涂了吧？”
“本官仔细想想，似乎认错了，其实本官并不认识你这玉符，莫要乱攀关系。”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陆宽有些愕然，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监副，满是不解。
难道，只能行险一搏，强行擒拿监副了吗？这样成功率怕是不足三成啊。
还好监副没有停顿太久，只见监副一边低头写字，一边淡淡地继续说道，“不过，本官现在恰好有点时间，想练练书法。你要是想在这里自顾自地说几句胡话，本官写完这幅字帖前，也不急着赶你走。”
呵，这个老狐狸，原来是这个意思，刚才差点就吓得我仓促动手了，陆宽紧绷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些。
监副故意置身事外，他的警惕性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监副觉得长孙嵩已经暴露，必死无疑。
长孙嵩垂死挣扎，监副自己也不干净，他当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这才假装不认识长孙嵩的玉符，要撇清关系。
这怎么行呢？
陆宽一把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阴测测地笑容，冷声说道，“大人好，好得很呐，平日里你是什么德行老夫还不清楚么？现在居然想好好写字，假装不认老夫了？”
“好，既然如此，老夫这就回家等死，至于会留下什么遗言，那就不好说咯！”
说罢，陆宽就转身，要拂袖而去。
这下监副立马急坏了，脸色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他把手中毛笔往桌上狠狠一掷，对着陆宽的背影，气愤地说道。
“站住！长孙老匹夫，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后果，莫要忘了你当初的誓言！”
誓言，这又是什么？陆宽心道，其实我根本不关心你们有什么誓言，我只是单纯地想把你骗出观星楼，制服后拿到解药。
他念头飞速转动，脸色却保持冷笑，不屑地嘲讽道。
“哦？现在知道我不是保章正，是长孙老匹夫了？早干嘛去了！”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监副也不再掩饰，他气得背过身去，不想看到陆宽那张令他厌恶的脸，极为不满地说道。
“你这老东西少跟我装傻，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司马仲辉一事本就是你自作主张，我提供一点渠道帮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还想怎地？”
陆宽轻轻踱步，绕到了监副面前，强行对着监副的正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是，那是啊，大人对老夫的涌泉之恩，老夫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暗杀司马仲辉之时，情况紧急，又是在大秦境内、陆仙师眼皮子底下，所以很多细节没法做到尽善尽美、不留痕迹。因此老夫才会有今日之祸。”
“可是，此事并非没有转机！”
“放心，不会让大人难做的。如果最后还是败露，后果自然是老夫一力承担，左右不过是三尺白绫罢了。”
说完这些，陆宽在监副眼前，露出了无比悲壮凄凉的神色。
监副愁眉苦脸地看着陆宽，无奈地摆了摆手，叹气道。
“怕了你了行吧，你都不要脸威胁我威胁得这么明显了，我能说不帮忙吗？”
“有什么要求快点提，提完了就快滚，别牵连到我！”
第七十四章 诱骗
“有什么要求快点提，提完了就快滚，别牵连到我！”
监副虽然语气暴躁，但是总算改口愿意帮忙，听到这，陆宽自信一笑，智珠在握地说道。
“老夫是这么安排的，即墨城的城主会着人送来消息，说发现疑似司马仲辉国师的踪迹，于是陛下会下一道圣旨，着老夫和监副大人一同前去即墨城查探。”
监副也是绝顶聪明之人，瞬间就明白了“长孙嵩”的谋划，他哈哈一笑，又拿起了毛笔，一边低头写写画画，一边不屑地嗤笑道。
“用假消息诱骗陆国师去即墨，然后设伏狙杀，勉强算得上个办法吧。稍微谋划谋划，设计个陷阱，强杀一个只知修行的草包仙人，的确不难。”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陆国师出了事，从天门就会置之不理吗？这么短时间内，因为司马仲辉一事，接二连三出现仙人失踪，这不就是最大的疑点么？”
“想找死，别拖上我，我可不去趟这浑水！”
啪啪啪，思过阁内传来了阵阵掌声，这是陆宽在拍手，为监副的分析叫好，他赞许地说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说的不错，可是你我也认识这么久了，老夫岂是那么莽撞之人，这都没有考虑到？”
监副没有抬头理会，而是一心写字，他心中不屑道，你不莽撞？呵，那是谁在司马仲辉一事上捅出了这么大篓子？
陆宽淡淡地继续说道。
“国师失踪，的确不好交代。可是，要是不是失踪，而是西域妖仙诱杀了国师呢？”
嘶~监副倒吸一口凉气。
听到“长孙嵩”这么腹黑的算计，他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停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看了“长孙嵩”一眼，他语气复杂地说道。
“果然好算计，一石二鸟，不，一石三鸟啊！如此一来，既解释了司马仲辉和陆国师的死因，又挑起了东西两州仙人的对立，还把我们摘得一干二净，最妙的是，无处寻仇，死无对证啊！”
“妙，太妙了。”
“可是，这种事有即墨城的暗部相助，你一个人去做不就行了？为何要带上我，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监副看着“长孙嵩”，疑惑地问道。
当然要带上你了，陆宽心道，你不出这观星楼，不离开阵法保护，我怎么动用法力抓捕你，从你那里弄到丧魂散的解药？
陆宽循循善诱地解释道，“你说的不错，伏杀国师陆宽不过小事一桩，不需要你出手，老夫已有详细安排。甚至西域妖仙的特色物件，老夫也准备妥当了，可以作为伪证，误导从天门。”
“可是老夫对仙人斗法实在所知不多，到时候伪造现场，万一露出马脚，麻烦就大了。这必须要你亲自出手把关！”
说完，陆宽“真诚”地看着监副，然后低下了头，深深做了一个揖。
监副面对“长孙嵩”情真意切的恳请，显得很惆怅，他放下了毛笔，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权衡利弊，内心陷入了激烈争斗。
半晌后，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陆宽，跺了一下脚，咬牙说道。
“也罢，为了防止你这混蛋老匹夫牵连到我等，我就出手帮你这一次，你这家伙，可把我给害苦了！待我安排一下司天监的事情，我们后日正午，在即墨城城主府相见。”
陆宽哪里能等到后日，那岂不是露馅儿了？他快步走到监副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老夫谢大人仗义出手！可是你有所不知，我有消息称，那陆宽和秦昌诚，一明一暗，已经动身来临淄查案了。”
“老夫都安排好了，陛下的圣旨随后就到。城中也布置妥当，只要陆宽一到临淄开始调查，就会被老夫的线索引向即墨城。”
“夜长梦多啊，老夫已经在楼外隐秘处备好了马车。时间紧急，还请现在就跟老夫一起出发，去即墨城早做准备吧！”
现在就出门，这大半夜的立马出发？监副听到这话，愣住了，陷入了犹豫。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他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眼见监副还站在那里迟疑，陆宽有点着急了，他决定冒险一点。
陆宽直接上前拽住监副的胳膊，拉住后，不容抗拒地就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急促地催道，“别杵在那了，赶紧的吧~”
监副本来就心乱如麻，思绪一片混沌，被陆宽这么一拽，没有多想就下意识跟着走出了思过阁的门，朝楼梯口走去。
出了门，走了两步，监副有点反应过来了，他嘲笑地看了陆宽一眼，随即拉着陆宽，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边说。
“你这个老匹夫，装得很淡定的样子，心里还不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糊涂了吧，下楼不在那边，那是普通通道，我们应该走这边。”
没多时，二人就来到了东北角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前，推开房门后，就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楼梯。
陆宽紧随监副的步伐，心道，果然如此，大人物进出观星楼，是有特殊通道的。当初没有选择易容成长孙嵩的样子从正门进入，是明智的。
出来了，出来了，看着头顶上的月亮，呼吸着楼外的新鲜空气，看着身边的监副，陆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强忍住内心的激动，陆宽紧紧拽着监副，稳步走到了观星楼门前的大街上，然后，他开始慢慢将监副引向旁边一个偏僻的小巷中。
临淄的夜晚不时有微风拂过，微凉微凉地，让人神清气爽；有阵阵乌鸦呱呱叫响，让人精神振奋。
就在陆宽拉着监副，走进小巷阴影时，正好有这么一缕清风吹到了监副脸上，正好有这么一只乌鸦叫在监副耳边，一下子，让监副清醒了很多！
不好，可能有诈！监副心中一凛。
这“长孙嵩”区区一个正四品，凭什么能知道秦王和国师会一明一暗联手来大齐调查？而且秦王……
监副在微风中打了个哆嗦，再看向陆宽的脸，只觉得心里直冒寒气。他一把挣脱开陆宽的手，死死地盯着陆宽的眼睛，脚步微不可觉地向后缓慢移动，一字一句地问道。
“老匹夫，三年前你送给我的那块玉，我很是喜欢，你是哪里搜集到的？还有存货吗？”
玉，什么玉？陆宽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监副见陆宽这个反应，瞳孔一缩，随即毫不犹豫，迅速转身，拔腿就跑！
陆宽见此情景，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终归还是露馅儿了。监副不愧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凡人，的确了不起。
可惜啊可惜，现在夜黑风高，又走到了这么一个偏僻角落，就算发现了又如何？离开了观星楼，监副还能跑得掉？丧魂散的解药还指望监副呢！
陆宽毫不迟疑，立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