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不算成功的成功
尼克偷窥了翠普日记的事东窗事发了。
翠普很生气，命人将尼克押送到他的书房，他要亲手进行惩戒。
严厉处罚了尼克后，翠普看着伤痕累累的尼克，沉默了许久。
最终翠普长叹一口气，屏退了左右人，神情复杂地告诉尼克，尼克父亲的死与他没有关系。
另外，尼克父亲留下的那个宝箱，密码可能是那个女人的生日。
是翠普的夫人，达林家族的女主人，传奇女仙利蒂希娅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后，翠普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再无任何和尼克交谈的欲望，就这么萧瑟离去了。
望着翠普远去的背影，尼克整个人三观都崩塌了。
他颤抖着双手尝试着输入利蒂希娅的生日后，果然成功打开了父亲留下的宝箱。
看来，父亲和女主人利蒂希娅之间，有很大的问题。
而看到宝箱中的物品后，尼克脸色当即大变……
故事到这里，再一次戛然而止。
从第二集的剧情安排中，可以看出大夏这群凡人剧作家，把故事的可无限延展性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先拉满悬念，让人以为饲养【吉良】的洛伦是凶手，然后反转，告诉大家其实不是。
接着再次拉满悬念，让人以为家主翠普是凶手，然后再次反转，告诉大家其实不是。
接着再一次拉满悬念，让人以为宝箱中那个是凶手的线索……
一波悬念接着下一波，就这样，故事想讲多久，就能讲多久。
酒楼大厅中，无数仙人的痛骂声不绝于耳，他们都抓耳挠腮，想看下一集。
老婆给自己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元婴巅峰大修士翠普居然能忍？
宝箱中的物品又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那个丧亲病狂的家伙，在这里断章？！
可是再有怨气也没用了。
莲花小世界中只有第一集与第二集，如果想接着看，要么乖乖去咸阳掏钱看，要么就等上半年。
对于绝大部分仙人而言，冷静下来后，这个选择显而易见。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他们还要忙着修炼和寻宝，是不太可能为了一点点欢娱，专程跑去大夏的。
但是终归有那么几个有钱又有闲的仙人，将前往大夏排上了日程。
咸阳观影院，即将迎来第一批客人。
……
大夏丞相府。
徐如天、张仪、南格尔等人聚集一堂，正在紧张地听取《上流家族绯闻录》的分析报告。
当听到仅仅十天时间，莲花小世界便赠送出去了接近一万份拷贝，而且观影的仙人都非常喜爱这部连续剧后，众人振奋不已。
莲花小世界的负责人甚至专门写来贺信一封送给大夏梦工厂团队，称许多仙人被留影球赠品吸引，莲花小世界的销售额和客流量同比往期，增长了接近两成。
双方可谓是双赢。
可是当听到只有不到一百位仙人被吸引到咸阳观影院观看第三集时，众人脸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时间仓促，《上流家族绯闻录》的配套周边项目还没来得及上线，因此这一百位仙人的观影费，总计一百上品灵石，就是全部的收入了。
愿意付费的仙人比例不到百分之一，与众人之前的预估相去甚远。
大家有些闷闷不乐。
坐在主位的徐如天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让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张仪轻敲桌子，打破了沉闷。
他昂首挺胸，自信笑道。
“诸位，万事开头难。”
“才刚刚开始发售，我们就取得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虽然现在只有三三两两的零星观众，但是再过一段时间，我们点燃的这个小火苗，一定会成长为雄雄烈焰，席卷东州的！”
张仪这话，主要是对徐如天说的。
其他人都可以垂头丧气，但是徐如天不行。
她的顾问工作是核心，要是她灰心了，决定撂挑子退出，那整个大夏梦工厂的剧组就真的崩了。
似乎看出了张仪的担忧，徐如天的脸再也绷不住了，掩嘴扑哧一笑。
她这一笑，仿佛暖日融化了冰川，让整个房间都活泼了起来。
其实看到这个结果，徐如天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故意板着脸，只是为了吓一吓张仪。
徐如天想证“颠倒众生”之道。
堂皇之路便是走“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路子。
如果有足够多的仙人认识她、支持她、喜欢她，她就能水到渠成，“一颦一笑，颠倒众生”。
而就在《上流家族绯闻录》的留影球发售当天，徐如天就隐隐感觉到她对大道的感悟清晰了一丝丝！
这五天下来，她每日都能感觉到她离大道又更近了一步。
这是天道在告诉她，她在东州仙人中的影响力又大了一分。
这个进步幅度实在太夸张了，简直百倍于从前，让她喜不自胜。
徐如天甚至都有点后悔，怎么早没发现这么有效的修行手段？
她现在只恨不能同时拍好几部电视剧，加速提升她的影响力。
怎么可能会想退出嘛！
在徐如天眼中，自身实力才是第一重要的。
如果还能顺手打击徐家对手，提升徐家影响力，那就更完美了。
能不能赚钱，又有什么关系吗？
拍一集才花费不到一千上品灵石，她徐如天是缺这点资金的人吗？
不过当徐如天看向张仪时，她还是故意板起了脸。
张仪身为大夏丞相，【纵横】一道的绝对强者，极为精明。
她可不希望被张仪发现，其实是她有求于大夏梦工厂。
否则说不定还要被张仪坑上一笔。
“张丞相，你未免也太看轻本座了吧，本座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
“你且放心，只要你们的故事够精彩，本座就绝对不会因为销量不佳而怪罪你们。”
“既然答应做你们的顾问，本座自然会做到。”
徐如天的大气表态，顿时赢得了屋内众人的一致赞扬。
先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欢欣鼓舞。
南格尔更是激动万分，握着徐如天的手，开心得不得了。
“徐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们的故事的。”
“之前一想到要是你们因为销量不佳就不继续拍了，我就觉得心里慌慌的，隐隐难受。”
“但是今天听到徐姐姐你这么支持这部剧，我就彻底放心了，我好高兴呀！”
望着极为反常的徐如天，张仪一脸古怪，欲言又止。
长公主今天不正常。
当初是哪个妖女恶狠狠地说“要是发现你们消极怠工，别怪本座铁手无情”的？
结果现在？
嘶~~这样说起来……
想到这里，张仪看向徐如天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心中不由得猜测起她的真实意图来。
不过片刻之后，张仪笑着摇了摇头。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徐如天愿意出手支援《上流家族绯闻录》，终究是一件对大夏有利的好事。
长公主是自己人，不应该用审视敌人的眼光来看她。
她有秘密，那就有秘密吧。
就在屋内众人其乐融融时，空间中突然传来一阵晦涩的波动。
一把精巧的粉红色袖剑撕破空间，唰的一声，凌空地出现在了徐如天的身前。
仅仅是剑尖淡淡的威压，就让人觉得坐立不安。
光天化日，在咸阳丞相府，居然有刺客敢行刺徐如天？！
第四百五十八章 左右为难
光天化日，在咸阳丞相府，居然有刺客敢行刺徐如天？！
张仪当即脸色变得冰冷，鼻子一声冷哼，抬手就要召唤大道，镇压四方虚空。
这个刺客简直猖狂到了极致，张仪心中发狠，定让他有来无回！
见众人如临大敌，徐如天连忙摆手，出言阻止。
“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本座的闺蜜，邵家小姐邵春儿的贴身佩剑【鱼龙舞】，不是有人刺杀本座。”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向飞剑，这才注意到，袖剑【鱼龙舞】尽管气势汹汹，但是停在徐如天身前半寸后，就再也不动了。
剑柄上，还挂着一枚晶莹的玉简。
看样子的确是飞剑传书。
张仪缓缓收起了大道，满脸好奇。
“飞剑传书不都是设定目标位置后，让飞剑沿着制式飞行路径传信吗？”
“可是这把剑居然是通过划破虚空传递信息，若不是长公主您告诉我，我还以为它是要暗杀呢。”
“这么有意思的宝物，我还是第一次见。”
徐如天素手轻抬，从【鱼龙舞】上摘下玉简，轻笑着为众人解释道。
“飞剑传书虽然方便，但是速度并不快。”
“而且如果传讯距离较远，横跨万里的话，极容易被有心人截获，保密性很差。”
“这时候，如果有一柄可以撕裂虚空的宝剑，就方便多了，也安全多了。”
“【鱼龙舞】正是这样的好宝贝。”
“因此尽管它只是一柄上品法器，只有【破空】这一个功能，但却足以让它位列珍品行列。”
“哪怕相隔万里之遥，也只需要半刻钟就能抵达。”
“不过我和邵春儿之间关系虽好，但也没有奢侈到平时聊天都用【鱼龙舞】的地步。”
“似这样可以破碎虚空的宝贝，催动一次传讯就要消耗至少二十枚上品灵石，就是我也觉得有些肉痛呢。”
“想来邵春儿是有急事找我，我且先看看她传来的讯息，你们继续讨论吧。”
说着，徐如天便将心神沉浸在玉简之中，阅读邵春儿传来的信息了。
虽然徐如天说请大家不要在意她，但是她是长公主，地位最尊崇，又担任仙人顾问，是整个剧组的核心。
因此屋内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待徐如天看完，再回来一起讨论。
反正阅读一个玉简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三个呼吸之后。
咯咯咯，咯咯咯。
徐如天忍不住肩膀微微抽动，掩嘴笑了出来。
她一脸忍俊不禁地抬起了头，见众人严肃又好奇的样子后，指着手里的玉简，开怀大笑道。
“里面没什么秘密内容，我放出来给你们一起听听吧，正好与我们的连续剧有关系。”
说着，徐如天打了个响指。
邵春儿那甜腻腻的语音顿时从玉简中冒出，回荡在了屋子里。
“如天姐姐~~~”
“我想死你啦，你啥时候回来看我呀，我们一起游山玩水！”
“你送给我的那个《上流家族绯闻录》实在太有意思了，我们这群小姐妹都喜欢得不得了呢。”
“这是大夏出品的，你又是大夏长公主，手里肯定还有后续剧集吧？”
“好姐姐，赶紧用【鱼龙舞】把后续留影球给妹妹我送过来！”
“飞剑的能量我已经注满了，我们一群人在线等着呢，速度速度呀，哈哈哈哈，爱你的邵春儿妹妹~~~”
听完邵春儿火急火燎，不惜动用上品法器划破虚空递送来的消息后，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大呼败家。
这催更的成本，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丞相张仪更是痛心疾首，“这【鱼龙舞】一来一回就是四十枚上品灵石啊，就为了这？太奢侈，太奢侈了……”
不过听到仙家大小姐邵春儿对这部剧给出如此高的评价，众人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徐如天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诸位，邵春儿的要求，你们也听到了。”
“夸大家的话我就不复述了，我们聊聊正事。”
“你们看，我是否应该把最新剧集送给邵春儿？”
本来徐如天也就是象征性地问一问，走个流程罢了，其实压根没打算征求大伙的意见。
邵春儿什么身份？讨要一个留影球罢了，岂有不给的道理？
谁知张仪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毫不客地气顶了回来。
“不行，不行。”
“长公主殿下，这么做不妥。”
“陛下的旨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必须严格把握剧集源头，不可泄漏。”
“邵仙子望眼欲穿，正说明我们剧集拍得好。”
“提前送给邵仙子，让她先睹为快，看似没什么。”
“可一旦我们这么做了，剧情就一定会从她的小圈子传播出去。”
“到时候我们还怎么吸引仙人来咸阳观影？怎么拉动咸阳的旅游业？”
“这个口子一开，会坏了陛下大事！”
丞相开口，下属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再加上张仪本身就舌灿莲花，还抬出了陆宽的话来压徐如天。
因此他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拥护。
被张仪这么直接地驳回，徐如天面色顿时就是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张仪小心眼，在报复她当日冷落他了。
可是这是在大夏丞相府，她也不好顶着所有人的反对，强行说什么。
毕竟只是一个留影球而已，为这点小事翻脸，就显得太没有风度了。
于是徐如天和张仪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众人如坐针毡。
还好有南格尔在场。
她是个识情趣的人，更重要的是，她地位足够高，说话大家愿意听。
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后，她有了主意。
她看向张仪，盈盈开口道。
“丞相大人，你说得很有道理，陛下的旨意我们当然是要遵守的。”
“但你忽视了邵仙子现在的心情和处境。”
“东州这些世家与北漠的豪门没什么区别，都是极好面子的人。”
“我注意到邵仙子在玉简中说，她正与一群【小姐妹】在观影，正在焦急等待着长公主传过去最新剧集。”
“为什么邵仙子会邀请一群姐妹观影？”
“很显然是长公主殿下的面子起了作用，邵春儿仙子现在正在努力为我们宣传《上流家族绯闻录》。”
“现在她主动索要后续剧集，我们如果不给，就是驳了她的面子，打击了她为我们做宣传的热情。”
“而且是在她的一群小姐妹面前驳了她的面子，打击了她的热情！”
“这么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你觉得以后还会有人愿意帮我们的剧集影片做宣传吗？”
“还有，邵春儿仙子作为邵家年轻一代的头面人物，驳了她的面子，很可能会影响到大夏与邵家的关系！”
小小一个留影球，居然能影响到大夏与邵家的合作？
南格尔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屋内众人还真有点愣住了。
他们虽然是凡人精英，但还真不知道面子这个东西，在上流仙人社会中究竟有多重要。
万一南格尔说的是真的，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时间，就连张仪都有些举棋不定了。
送后续剧集，违背了陆宽定下的政策；不送后续剧集，又会驳了邵春儿的面子。
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哈哈哈~~~”
见张仪吃瘪，徐如天笑了起来，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她银铃般的嗓音，仿佛清泉一样，抚慰了大家的焦躁。
满意地看了一眼南格尔后，徐如天不急不缓道。
第四百五十九章 南格尔的野望
满意地看了一眼南格尔后，徐如天不急不缓道。
“南医官，别吓到了大家。”
“哪怕不送出去最新剧集，最多也就是邵春儿埋怨我这个做姐姐的几句，几十年不理我罢了，远不至于影响到大夏与邵家的关系。”
“不过你说上流仙人极好面子，这倒是提醒了我。”
说到这里，徐如天侧了侧身子，身子微微前倾，严肃地看向张仪道。
“还是把留影球送给邵春儿吧，陛下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
“你说得不错，剧情泄露会是很大的问题。”
“所以我会明确要求邵春儿，如果有仙人好友感兴趣，可以去她家观影，但是不可私下复制留影球。”
“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听到徐如天这么说，张仪还没表态，大作家公孙升首先坐不住了。
看似各退了一步，但是还远远不够。
咸阳观影院一次才收一枚上品灵石，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本。
现如今这些上流社会的仙人，居然还能不来咸阳，而是去邵春儿家免费观看。
多了这么一个渠道后，大夏还能挣几个钱？
怕不是拍个二三十集后就资金链断裂，队伍解散了吧？
想到这里，公孙升满脸焦虑地看向徐如天，咬牙劝谏道。
“长公主殿下，您三思啊！”
“大夏底子薄，赚取灵石的渠道少之又少。”
“越是局势艰难，我们这些人就越应该作出表率，锱铢必较，不可以主动放弃任何生财之道啊。”
公孙升的想法代表了大部分剧作家的想法。
作品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他们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徐如天地位是很高，但也不能随便糟蹋生钱的渠道啊。
被众人反对，徐如天凤眼轻抬，嘴角微微挂起弧度，冷笑道。
“肤浅！”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太让本座失望了。”
长公主提前泄露剧集，还有道理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万般不服气，却没人敢出头顶撞徐如天。
就在徐如天嘴角边的讥讽之色越来越浓时，剧作家林正豪突然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大喝一声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林正豪激动地翻身跪下，向徐如天连连磕头。
“长公主眼光深远，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及，我等险些酿成大错，惭愧，惭愧啊！”
说着，他转头看向公孙升，又好气又好笑道。
“公孙老家伙，你呀你，还是这么冲动。”
“长公主殿下在咱们大夏最困难的时候，慷慨解囊，几千万上品灵石说投就投。”
“你觉得殿下她难道会是没有大局观的人吗？”
“这里头，关键就在面子二字上。”
“上流仙人极好面子。”
“哪怕咱们的剧集再火，也总会有大量豪门仙人自恃身份，不愿意纡尊降贵来咸阳追剧。”
“堂堂贵族公子小姐，来观影院和一群乡巴佬共处一室，这成何体统？”
“他们就算再想看，也得憋着。”
“可这时候，邵仙子出现了。”
“邵仙子这样的贵女，可以通过私人关系，拿到咱们的最新剧集。”
“你说说，这要传出去，这些想看后续剧集的仙人会怎么做？！”
“邵仙子挣到了面子，虚荣心得到满足；这些贵公子小姐可以优雅地观剧；我们则多了邵仙子这样一个宣发平台。”
“这其实是三赢啊。”
“不错，这些去了邵仙子家提前观看了最新剧集的人，她们会忍不住向她们的朋友炫耀。”
“但是，那些来了咸阳观影的人，回去后肯定也会剧透炫耀的啊！”
“多邵仙子那边几个，又有什么影响呢？”
“只要留影球的原始拷贝没有泄露，适当的剧透反而会激发起人们的追剧热情。”
是啊，反正就算不给邵春儿提供最新剧集，这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和小姐也大概率不会来咸阳观影。
而邵春儿就算拿到留影球，她肯定会把这当成炫耀之物，不会邀请身份不够的人去她家观影。
所以，为什么不干脆卖一个顺水人情？
经由林正豪这么一分析，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长公主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也~~”
“长公主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也~~~~”
看着跪倒拜谢的众人，徐如天也长舒了一口气。
能够不以势压人，和谐达成共识，那再好不过了。
满意地看了一眼林正豪后，徐如天当着大家的面，将存放有《上流家族绯闻录》第三集的留影球挂在【鱼龙舞】的剑柄上，并笑着录了一段语音。
“春儿妹妹，这是你要的最新剧集，收好咯。”
“大夏陆大帝，明确要求最新剧集只能来咸阳观影院观看，姐姐私下给你，已经是违反规定了。”
“弄到这个，颇费了点功夫呢，你可要珍惜呀~~~”
“你和你的姐妹们私下看看就好，千万不要复制传播，否则姐姐虽然贵为长公主，也会受到陛下责罚呢。”
“再往后的剧集还在拍摄中，有消息了姐姐我再联系你，别心急哦~~~”
“爱你的徐如天姐姐~~~”
送走了【鱼龙舞】后，众人继续讨论大夏梦工厂后续事宜。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
邵春儿的【鱼龙舞】，只是一个开始。
徐如天当初可是送了上百份拷贝出去呢！
随着如雨点般纷至沓来的飞剑，丞相府内的虚空不断被撕碎，众人震惊到麻木了。
也对大夏梦工厂的未来更有信心了。
徐如天暗中握紧了拳头，点了点头。
极境，本座要来了。
……
从张仪的丞相府离开后，南格尔兴奋地回到了她的医馆。
她是大夏神术医疗一脉的总负责人，肩头任务一点也不比张仪这些朝廷重臣低。
虽然喜爱连续剧，但是也不能耽误正事。
依照北漠的习俗，北漠人开的店铺大都是用自己的姓名来命名的。
例如张清泉杂货铺，吴聪健珠宝店等等。
如果是夫妻或者朋友合伙开店，就把名字都放进店名。
这样虽然显得俗气，但是因为店面的口碑和创始人的名声直接挂钩，反而能更长远地促进店面的发展。
南格尔奉旨在大夏咸阳开设的医馆，就叫南格尔医院。
自从她获得了陆宽的恩旨，通过承担大夏的医疗任务换取在大夏的自由传教权后，她的团队就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膨胀。
现在南格尔医院已有常驻神官五百余人，承担了整个咸阳的医护任务，广受好评，口碑极佳。
只不过因为陆宽在是否奉北漠神教为帝国国教上还有些犹豫，所以南格尔在传教时不敢太过张扬，怕引起陆宽的不快。
她保持了相当克制，只是通过在医院救死扶伤，潜移默化传播北漠神教的部分思想，以发展浅信徒为主。
但就算如此，她仅仅在咸阳一地收割的香火之力，就已经庞大得不可思议了。
只要保持现状再经营三五年，等她回到北漠，她的功绩足以支持她参选下一任教宗。
至于位列圣堂，加封红衣大主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而如果经营三五十年，待南格尔医院在大夏遍地开花，大夏一国贡献的香火之力，将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北漠全境！
到那时……
想到这辉煌的未来，南格尔不由得小脸通红，激动地握紧了粉拳，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她在陆宽和徐如天面前低眉顺眼，但实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子。
第四百六十章 孔忆秋
南格尔在陆宽和徐如天面前低眉顺眼，但实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子。
否则当初出身低微的她，也不会鼓起勇气，孤身一人横渡大海，从北漠来到东州传教。
出身卑微，却能年纪轻轻位列圣女，南格尔已经算是创造北漠的历史。
可就算这样，她成为北漠第一位女教宗的希望，也不会超过三成。
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留在大夏，自立教廷，当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封疆大吏？
当年创立北漠圣教的先知大人，为了遍撒火种，散布主的荣光，呕心沥血打造了【圣书】这一神器。
对圣教而言最核心的香火神术，都蕴含在了圣书之中。
每个圣子圣女手中的圣书，都是一枚希望的种子，都能吸纳和接引香火愿力。
随着它们的成长，香火神术将自动出现在圣书之中。
只要香火之力足够，圣书理论上可以无限成长下去，自动推演更深层次的香火神术，赋予圣书笼罩范围内的信徒调用香火之力的资格，威能理论上没有上限。
如果有一天，大夏的香火愿力超越了北漠，那南格尔手中的这本圣书，将会强过圣堂总部供奉的那本。
到那时，别说南格尔听调不听宣了。
她就算对北漠圣堂爱搭不理，教廷那些老头子们除了无能狂怒，又能奈她南格尔何？
一想到这样手握大权的美好未来，南格尔的工作热情又高涨了不少。
就在这时，她办公室的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南圣女，神官孔忆秋求见。”
“请他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风尘仆仆，面露疲惫之色的青年男子。
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古铜色的肌肤，深陷的眼睛，粗糙的手掌，无一不表明了孔忆秋贫苦的出身。
他是特意来向南格尔叙职的。
当日大夏军神孙伯灵以不可思议地舆论战，鲸吞大夏边境四十余个大中势力，成就了他的一世威名。
这一战赢得太漂亮了，但也导致大夏一瞬间需要接收的领土实在太多了。
给大夏后勤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孙伯灵可以控制大夏军队的军纪，做到令行禁止、秋毫无犯。
但是架不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趁着战火纷飞，故意打着大夏的旗号，打砸抢掠，浑水摸鱼。
面对这群流氓匪徒，底层百姓，苦不堪言。
经过孙伯灵的铁腕整顿，直到最近，治安总算基本恢复了正常。
但是依然人心惶惶，稍微有技术含量一点的生产活动都被严重破坏。
例如医疗。
无数穷人饱受疫病和伤痛的折磨，每日都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许多地方宛如人间地狱。
这些人，也都是大夏子民啊！
他们状况之凄惨，让铁血心肠的孙伯灵都不忍心直视。
所以他才上书陆宽，请求医官南格尔派出队伍救助。
南格尔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光明正大收割香火的好机会。
她当即就命手下得力干将孔忆秋带队去打前哨，招募人手，在边境筹建南格尔医院分院。
一晃接近半年过去了，不知孔忆秋在那边干得如何？
办公室中的南格尔，也非常期待。
孔忆秋是标准的实干派，不擅那些花里胡哨的作风。
他坐下饮了一口白水后，直入正题。
“圣女大人，这半年来，我组织人手在大夏接收的这些领土筹建了十二所分院，现在已经有八所建立完成，投入使用。”
“剩下四所，也会在三个月内陆续完工。”
“更多的南格尔医院分院，正在讨论规划中。”
“现在平均每所医院每日可以接待病人接近三千人，勉强可以满足底层百姓的基本医疗需求。”
“预期修完二十所分院后，医疗资源紧张的局面将会得到显著缓解。”
“香火之力的收集进度也非常喜人，这里是具体数据报表，请圣女大人验收。”
“目前的主要问题是，那里只有我一个高阶神官，稍微复杂一点的病，就可能得不到急时救助。”
“既耽误百姓病情，也拖慢了我们收割香火的速度。”
“这次回来，就是希望圣女大人能多派些人手给我，多调拨一些资金给我。”
手指翻阅着孔忆秋递上来的表格，南格尔不住地点头。
干得漂亮啊！
孔忆秋不愧是最早追随她的那些元老之一，业务能力过硬，深知如何通过救助百姓收割香火。
一所医院一天就能接待三千病人。
算上这些病人的家属，每日发展个四五千浅信徒，不成问题。
虽然浅信徒的信仰并不虔诚，贡献的香火也非常有限，但是架不住数量巨大啊！
照这个速度下去，二十所医院建好后，一年就能发展千万浅信徒。
要不了几年，说不定都能攒够堆出一个极境狂信徒的香火数量！
再想想，整个北漠圣堂才只有几个极境狂信徒？
大夏这个收割香火的速度，实在太舒服了！
想到这里，南格尔喜不自胜，嘴角翘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你做得很好，我会再为你增派三个高阶神官，二十位中阶神官，一百位低阶神官，以及白银一百万两。”
“以后你就是边境分院的总负责人了，务必要把医疗工作做好，不要堕了我南格尔的威名！”
心情极好的南格尔，当即拍板答应了孔忆秋的请求。
得到南格尔的肯定和许诺，孔忆秋神情放松了不少。
但是他的眉宇间，依然有浓浓的愁绪。
见状，南格尔主动笑问道。
“你还有什么烦心事？一并说给我听听吧。”
她并不介意重重赏赐一下会办事的下属。
看向南格尔充满野心的眼睛，孔忆秋犹豫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弯腰朝南格尔一拜。
“圣女大人明察秋毫，那在下就直说了。”
“现在的医院人手有限、病床紧张，因此主要是救助大人，尤其是青壮年。”
“老人和孩童，几乎得不到任何医疗资源。”
“老人……也就罢了，不少老人家高风亮节，甚至主动把位置让出来，把生的希望让给年轻人，让我们也非常动容。”
“但是那些病重的孩子们，实在是太可怜了啊，圣女大人！”
“而且救助儿童与救助成人，神术手法有较大差异，神官和医师们需要时间磨合。”
“因此我希望，我们能挤出资源，建一所新的医院，一所专门为救助儿童而建立的医院！”
“这样可以大幅提升救助儿童的效率。”
“或许仍旧是杯水车薪，但有一份力出一份力，有一丝光发一丝光，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在边境建一所南格尔儿童医院？
看着眼前神情动容、眼眶湿润的男人，南格尔有些被惊到了。
孔忆秋虽是凡人，但是见过大风大浪，心性和能力都是顶尖。
如今却为了边境儿童而流泪，让南格尔内心唏嘘不已。
按说医者有仁心，慈悲救世人。
孔忆秋的请求合情合理，南格尔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但是别忘了，南格尔的医官称号，是陆宽给他敕封的；用神术救治百姓，是陆宽吩咐她的任务。
她本质是北漠圣女，而不是医生！
救死扶伤，只是她收割香火的手段和工具罢了，并不是她的本心。
之所以优先救助青壮年，放弃孩童，对外的说辞是因为青壮年是主要劳动力，是家庭的顶梁柱。
但根本原因是孩童提供不了什么香火之力。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
根本原因是孩童提供不了什么香火之力。
只有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才能提供大量的香火愿力。
孩童哪怕表现得再狂热，也只能提供微不足道的一丝香火愿力。
同样是救助一万人，一万青壮年提供的香火，是一万孩童的五十倍以上。
老年人提供的香火之力虽然也不及青壮年，但是亦远超孩童。
站在收割香火的角度考虑，圣教宁愿修一所老年人医院挣点名声，也不会愿意修一所儿童医院。
孔忆秋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开口时才会如此犹豫。
修儿童医院，费力不讨好。
片刻过后，南格尔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美目低垂，看着孔忆秋，淡淡道。
“忆秋，你跟着我这么久了，应当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别这么看着我……”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
“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在为成年人准备的二十所分院修建完成后，我可以允许你修建两所儿童医院。”
“但是在此之前，还请你不要分心，务必搞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安排完这些后，南格尔挥了挥手，示意孔忆秋可以退下了。
可没想到，孔忆秋依然定定地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南格尔，丝毫没有挪动身子的意思。
他眼睛通红，眼眶湿润，双手死死扣住大腿，颤抖道。
“圣女大人，香火愿力，真的，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这不是三五个孩子，是几千上万条性命啊！”
“稍微缓一缓脚步，不可以吗？”
知道孔忆秋想说什么，南格尔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狠下心冷声道。
“忆秋，你……不懂。”
“不错，遵循陛下旨意，我传授了你们医疗神术，带领你们治病救人。”
“但是你要知道，香火愿力是不逊色于灵气，不逊色于气运的伟大力量，治病救人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作用。”
“香火，妙用无穷，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有多少香火之力都不嫌够，怎么会不重要呢？”
“比如……它能延寿。”
“尽管代价极大，非常奢侈，但是为凡人延寿二十年的神术是存在的，而且非常成熟，这在北漠高层不是什么秘密。”
“再比如，它能通幽。”
“耗费海量香火之力，能寻找到那些逝去的灵魂，让你可以与亡故的亲人对话，消解生前遗憾。”
“如果香火之力足够，甚至可以为这些灵魂重塑肉身，让死人复活。”
“类似种种神迹，数不胜数。”
“心动吗？”
“心动就对了，这些福利我以后都会逐步对大夏的神官和信徒开放。”
“你在大夏神官序列中排名非常靠前，我也非常欣赏你，你将会是第一批享受这些奇迹的人。”
“但有！”
说到这里，南格尔回转身子，弯下腰，死死盯住孔忆秋的眼睛。
她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道。
“想实现这些奇迹，有一个大前提，我们要收集到足够的香火之力才行！”
“身处高位，便不能有太多怜悯之心，要把百姓看作牲畜一般，他们只是我们收割香火的工具罢了。”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句话，不是我胡诌的，是大夏道圣所言。”
“圣人尚且没有慈悲之心，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又何需假惺惺地为自己树立道德标杆，作茧自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中利弊得失，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香火之力不只能用于治病救人，还有诸多其他妙用，这一点孔忆秋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香火还能益寿延年、逆转生死。
这可真是个大秘密。
难怪北漠圣堂对香火之力如此执着狂热。
可是……
孔忆秋低着头，他的身子还在不住颤抖。
我是一个医疗神官，我是一个医生啊！
治病救人，难道不是医者本心吗？
圣人该不该仁，我不知道。
可是如果连怜悯之心都没了，我还能称得上是个医官吗？
我对得起身上这件衣服吗？
南圣女，天使一样的南圣女，为什么会这么绝情？
孔忆秋只感觉内心的信仰出现了裂缝，有崩塌的趋势。
片刻之后，他泪流满脸，看向南格尔，苦涩开口道。
“圣女大人，您告诉过我，众生都是迷途的羔羊，在主面前尽皆平等。”
“主的荣光遍撒大地，主是仁慈的、善良的、友爱的，主是会为信众祛除痛苦忧愁的。”
“既然如此，我们看到这些可怜的孩子后，难道不应该遵照主的旨意，展现主的荣光，去救助他们吗？”
见孔忆秋百般纠缠，南格尔有些不耐烦了。
她素手一拍桌子，冷笑道。
“呵呵，有长进啊，孔忆秋，想不到你都知道用圣文来逼问本座了。”
“但是圣文浩瀚，主的思想如渊似海，岂是你这微末功底就能妄加揣摩的？”
“本座便告诉你，主的确说过众生在他眼里并无不同。”
“但是主同样也说过，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
“我们要做的，便是优先照顾那些【更平等】的人。”
“你~懂~了~吗？”
感受着南格尔一字一句咬牙说出的话中的刺骨寒意，孔忆秋额头上大汗淋漓。
他身子颤抖得像筛子一样，不由得向后连续退了好几步，差点连跪都跪不稳了。
见孔忆秋总算不敢顶嘴了，南格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低沉着脸，再次挥手，示意孔忆秋可以走了。
可是，孔忆秋尽管身体都退到了门边上，但是他终归没有退出南格尔的办公室，而是倔强地扎根在那里，就这么定定地跪着，一言不发。
见孔忆秋如此不识趣，南格尔生气地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拍，怒喝道。
“孔忆秋，你的确很有才干，但是边境医院不是离开你就运转不下去了。”
“你若是现在认个错，本座还是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依然视你为心腹。”
“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不识好歹，那我就要换人了！”
面对南格尔的威胁，孔忆秋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他痴痴地抬起了头，看着南格尔，轻声哽咽说道。
“圣女大人，你在前线医院救助受伤的百姓时，那天使的嗓音，那温暖的笑容，难道……难道都是假的吗？”
“告诉我，告诉我……”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望着孔忆秋这双充满绝望的眼睛，本来勃然大怒的南格尔，心中蓦地突然一慌，痛得无法呼吸。
她明白了。
她明白了孔忆秋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孔忆秋原本是从楚国过来支援咸阳的战士，在与汤家作战时，身受重伤，眼看就要不行了。
是南格尔临危受命，撑起了前线医疗局面，如天使一般降临人间，拯救了他的性命。
也正是因此，孔忆秋被南格尔感化，毅然决然地退出了楚国军队，皈依了圣教，成为了一名医疗神官。
孔忆秋的虔诚，不是建立在对主的忠诚上，不是建立在对圣堂的信仰上，而是建立在对南格尔个人的感恩上。
所以，当南格尔告诉他，治病救人不是慈悲，而只是为了收集香火，发展信徒后，孔忆秋才会信仰崩塌，才会如此绝望。
望着自己的得力下属心神崩溃、涕泪纵横，南格尔那坚硬的心，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第四百六十二章 孙伯灵论大夏朝堂
南格尔那坚硬的心动容了，有了融化的迹象
她离开了椅子，走到了孔忆秋身前，弯腰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拉了起来。
“忆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救你们，是为了收集香火，但也是发自我的真心实意，并无虚情假意。”
“收集香火，与怜悯众生，二者并不矛盾。”
“但是忆秋，这天下之大，受苦之人无穷无尽，都怜悯的话，你怜悯得过来吗？”
“所以你必须要学会适当地收起仁慈之心，要学会在痛苦中取舍。”
“就连大夏儒圣孟子舆不也说过吗，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祭祀大典，需要杀生，邹国太子怜悯眼前的牛，于是提出用羊来代替。”
“孟圣人认为，这也是仁，是君子所为，是正确的。”
“可难道羊的性命就不是命吗，难道这只无辜被送去祭祀的羊，就不值得怜悯吗？”
“牛如果有智慧，一定会高呼邹太子仁慈；但羊如果有智慧，一定会痛骂邹太子虚伪。”
“我在前线救助伤员，也是一样。”
“伤员这么多，我根本没办法全部救下来，只能竭尽所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当日救了你，你感激我，认为我仁慈无比。”
“可是换个角度想，我因为救助了你，导致没有时间救另一个战士，导致他在伤病中痛苦死去了。”
“那在这位逝去的战士眼中，我是不是十恶不赦，一点也不仁慈？”
“同样是伤员，为什么你得救了，而他就该死？”
“现在边境之上，因为我们人手有限，孩童和老人得不到任何医疗救助，极为悲惨。”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也十分难受。”
“可是忆秋，你换个角度想，正因为我们放弃了孩童和老人，所以我们现在才能集中力量，救下大部分青壮年。”
“如果我们投入力量去救助孩童，那不是意味着会有青壮年因此得不到救助而死去吗？”
“孩子的命是命，青壮年的命也是命啊！”
听着南格尔的解释，孔忆秋脸色接连变幻，心神剧颤。
他迷茫了，一时间，竟然连眼泪都忘了流。
是啊，圣女说得对。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救助一些人，就意味着另一些本应该得到救助的人没有得到救助，在某个不知名看不到的角落，悲惨逝去了。
从这个角度看，修建儿童医院也好，修建成年人医院也罢，都是在做善事，在救助一部分幸运儿，并无本质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考虑到青壮年能提供可观的香火愿力，选择先救助他们，就显得无可厚非了。
这便是主在圣典中所说的，“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
可是……
孔忆秋心中百转千回，究竟意难平。
片刻之后，他挣脱了南格尔的手，跪下再次给南格尔重重磕了几个头，哽咽不已。
“圣女大人，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您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些医院门口孩童的惨状啊！”
“一想到他们父母那绝望的眼神，哀鸣地哭泣，我就心如刀割，夜不能寐。”
“如果不做点什么，我担心我会疯掉的。”
“有一分热发一分热，有一分光发一分光。”
“现在的医院虽然很挤，但是还可以再挤一挤，往过道里再放些病床。”
“如果再压缩一下住院时间，让轻症患者提前出院，每日收治人数还能再提升一大截。”
“成年人的医疗条件虽然糟糕，但是比起儿童来，已经宛如天堂。”
“或许您是对的，建立儿童医院是虚伪的仁慈，但是如果放着这些孩子不管，我心里这道坎实在过不去啊……”
看着痛苦万分的孔忆秋，南格尔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精神状态，可没办法主持繁重的工作。
难道边境医院，真的要重新派一个高阶神官过去主持局面？
就在南格尔默默开始考虑人选时，她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被粗暴地直接推开了。
谁？
是谁敢不经通传，直接入内？
南格尔有些生气地抬起了头。
她在陆宽和徐如天面前低眉顺眼、温声细语，但这不代表她是个好欺负的！
但是待她看清来人后，她强行压住了不满，神情化成了惊疑。
“兵圣孙伯灵？孙将军，你怎么来了？”
孙伯灵在大夏位高权重，威望极高，南格尔不敢不敬。
吱呀吱呀，孙伯灵转动轮椅进来，合上了背后的门。
然后他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看着南格尔笑道。
“南医官，你忘了？我也是个病人啊，老毛病了，又到了保养这双腿的时间了。”
“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但是奈何成圣之后，耳朵好了不少。”
“我在楼下看病，并非刻意偷听，但是还是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所以上来看看。”
不该听到的话？
南格尔顿时瞳孔一缩，心里一沉。
不妙，刚刚和孔忆秋说的那些大实话，被孙伯灵听到了！
要是被添油加醋曲解一番，传到陆宽耳朵里，麻烦就大了。
她南格尔精心打造的白衣天使人设，会瞬间崩塌。
而且听到这话的是孙伯灵，她南格尔就算坐拥无尽香火之力，正面交战也未必敢说能压住孙伯灵。
想到这里，南格尔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乏力。
望着眼前这位脸上阴晴不定的北漠圣女，孙伯灵忍不住大声笑道。
“南医官，不要这么多疑。”
“我是有多无聊，才会跑去陛下跟前说你有私心？”
既然话被孙伯灵说破，南格尔索性也不装了，她冷脸嘲讽道。
“呦呦呦，想不到孙将军还是个君子？”
“都说兵不厌诈，身为兵圣的您说的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敢信。”
孙伯灵摇了摇头，略带怜悯地看着南格尔，淡淡说道。
“陛下心胸之宽广，远超你的想象。”
“只要在用心为大夏办事，陛下根本不会深究你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南医官，你有私心，难道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
“就你那点小心思，别说陛下了，谁看不出来？”
“这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没有私心呢？”
“奉常鬼谷子，醉心权术，打压异己，同时更是在大力收买仙人下属，意图权倾朝野，证道【纵横】。”
“丞相张仪，醉心虚名，好大喜功，任人唯亲，表面是在为大夏劳累奔波，实则是为他个人青史留名攒功绩。”
“长公主徐如天，醉心实力，大夏在她眼中，不过是碎丹成婴，成就极境的踏板而已，出巨资帮助大夏，是在为她的仙路铺路，对于人民幸福，她毫不关心。”
“秦王秦昌诚，齐王齐广武，楚王楚天歌，哪个不是旷世枭雄？他们可是一点也不喜欢仙人，拐着弯、变着法想搞灭仙尊凡这一套。”
“就算是本将军，也有私心。当日从陛下手里接过虎符、统御大军，也是为了以杀证道，屠仙入圣。”
“相比之下，你无非是想收集一点点香火之力罢了，这点私心在陛下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我看这大夏上下，真正没有私心的，只有陛下一人。”
“或许这就是陛下为什么能稳坐龙椅，得到我们所有这些心怀野心之人的衷心拥戴的原因吧。”
听着孙伯灵侃侃而谈，南格尔双眼瞪得滚圆。
收集一点点香火之力？
孙伯灵你这是开玩笑呢，光咸阳的香火不止亿点点了！
这么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不动心？
第四百六十三章 想不到你是个目光如此短浅之人啊
这么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不动心？
南格尔能在大夏把北漠圣教经营得风生水起，最重要的原因是陆宽的支持。
只要南格尔在兢兢业业治病救人，为大夏做好后勤保障，大夏就不要求她上缴太多税费。
南格尔只需要拿出两成的香火愿力炼宝，献给大夏，剩下的都可以留给自己。
可这是建立在陆宽不知道香火愿力这么有用，不知道南格尔偷偷收集了这么多香火愿力的前提下。
延长寿命，逆转生死，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就算陆宽不用在自己身上，用作对臣子的赏赐，那也是极好的啊！
南格尔担心，如果孙伯灵把今日谈话告诉陆宽，陆宽很有可能大笔一挥，将北漠圣教的香火抽成从二成提高到八成，甚至九成！
那时，她南格尔的未来职位，就从圣教封疆大吏，变成大夏打工仔了。
她焉能不急？
不过话说回来，对陆宽的胸襟，南格尔是深有感触的。
当日她误杀了安平韬，被安凌寒当场拆穿，人赃俱获，心念俱灰，满朝文武对她恨之入骨。
在这人生的至暗时刻，是陆宽强势出面保下了她。
陆宽就像道灿烂的阳光一样，为她驱散了无尽阴霾，照亮了她前进的道路。
一想到那挡在自己身前的伟岸身影，南格尔的脸上不由得微微燥红，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温柔和甜蜜。
这样的陛下，的确让人心服口服，让我愿意誓死追随啊！
想到这里，南格尔情绪开始渐渐稳定下来。
罢了罢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收集的大半香火被陛下拿去。
被其他人拿走，那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是陛下，拿走就拿走吧。
就当报了陛下的救命之恩了。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而且就算只能分得一成的香火愿力，这个收获也远超同辈其他圣子圣女了。
说到底，还是我承了陛下的人情啊。
孙伯灵想告密，那就让他告去吧！
南格尔叹了一口气，抬起漂亮的眼睛，看向孙伯灵，恨恨道。
“好，好，好，孙将军你说得对，我有没有私心，该不该受罚，这取决于陛下的态度。”
“既然如此，那你还费这么大劲跑过来见我作甚，直接去陛下那检举揭发我啊！”
同在大夏为臣，未必就是朋友。
圣人也不见得个个心胸宽广。
可如果孙伯灵仅仅只是想在陆宽面前阴一手南格尔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露脸，暗中打个小报告就可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孙伯灵身为天地圣人，事务繁忙，南格尔可不信他会无聊跑过来找自己聊天。
他今日肯定还有别的诉求。
一想到拜孙伯灵所赐，今后到手的香火愿力要少一大截，南格尔腮帮子都气鼓了。
“哈哈哈，南医官不要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嘛，说起来，我今日来此，确实是有一个建议，希望南医官采纳。”孙伯灵大笑几声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算是请南医官帮我一个忙吧，但归根到底，也算是帮你自己。”
说着，孙伯灵转动轮椅，自来熟一样来到了南格尔的书桌前，无视了南格尔那生气的眼神，径直拿起了孔忆秋带来的报告。
他翻看了几眼后，从中抽出了一页，指着其中的几行，递给南格尔，郑重道。
“我现在是大夏边境四十几个势力的代理总督，总揽所有军政事务。”
“我完全赞同孔忆秋神官的意见，希望南医官你们能尽快在边境修建一批儿童医院。”
“请注意，不是修建一所两所，是一批！”
“原因很简单，人口就是财富。”
“孩子们是会长大的，活下来的孩童越多，长远来看对大夏就越有利。”
“别跟我扯救谁都是救这种伪逻辑，我不吃这一套。”
“南医官，你好好看这里，按照数据计算，建设一座新的分院，每日只能收治三千成年人，但是同样的资源用于建设儿童医院，可以收治接近七千孩童！”
“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希望南医官你能作出正确的选择，作出符合大夏利益的选择。”
说是建议，但是孙伯灵的语气分明就是命令，连一点商量的成分都没有。
听明白孙伯灵的要求后，南格尔气乐了。
“孙将军，你这是在求我帮忙吗？”
“你是边境总督，救孩童事关你的政绩，关系你的名声，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求人帮忙就要有求人帮忙的态度，别大义凛然地扣大帽子，我南格尔吃软不吃硬！”
本来嘛，听到孙伯灵求自己帮忙，南格尔还挺开心的。
如果建立几所儿童医院，就能换取孙伯灵保守香火的秘密，让自己再享受几年低税率，南格尔觉得这个代价是可以接受的。
敬重陛下归敬重陛下，但要是能多给自己留一点香火之力，那也是极好的。
可没想到孙伯灵颠过来倒过去说了一大通，却只口不提此保守秘密的事。
他想空手套白狼？
南格尔更郁闷了，她气呼呼地看向孙伯灵，不想兜圈子了。
“孙将军，浪费时间有意思吗？”
“修建一所儿童医院，一天能救助七千名孩子又如何？他们又不能提供香火给我！”
“救治三千成年人，不也是为大夏做贡献，为你们边境做贡献吗？”
“我有损害大夏利益吗？我有损害你的利益吗？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这么一个弱女子？”
“你要是想让我救孩子，帮你刷政绩，你就直说啊，拿钱拿人来求我啊，拽什么拽！”
“你只要立下大道誓言，发誓不会把香火的秘密告诉陛下，我立马下批示筹建儿童医院。”
“否则我凭什么帮你？”
见南格尔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气炸了，孙伯灵丝毫不慌。
他随手放下了手里的报表，往轮椅后面潇洒一躺，看着南格尔大笑道。
“南医官，你这个香火的秘密可有用得很呐，我可不想这么轻松就把这个把柄交出去。”
“放心，我暂时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陛下的，我还想留着当筹码，用来要挟你以后和我合作呢。”
“至于说这一次你为什么要无偿帮我。”
“南医官，好好想想吧，你不救助这些孩童，这些孩童的父母家人会怎么想？”
“而且这些孩童虽然现在提供不了什么香火之力，但是十年后，他们长大了呢？”
“亏我还以为你也是一代枭雄呢，想不到你是个目光如此短浅之人啊！”
“格局，要放大一点啊。”
哐当！
孙伯灵一语惊醒梦中人，南格尔心神巨颤，失神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瘫软无力。
是啊，我怎么这么蠢！
亏我之前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北漠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圣女，特别擅长收集香火愿力。
可是现在，看看孙伯灵的眼光，再看看自己？
南格尔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跟孙伯灵这个局外人比起来，我简直跟不会经营圣教一样，到底谁才是圣教中人啊！
第四百六十四章 合作开发仙法
南格尔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跟孙伯灵这个局外人比起来，我简直跟不会经营圣教一样，到底谁才是圣教中人啊！
香火优先，这没有问题。
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冷漠地放弃这些孩童，那么就会在边境孩童心中，播下负面的种子。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孩子长大后，他们内心对南格尔医院的观感，可想而知。
再想把他们发展成为信徒，就难了。
而相反，如果在人手还极为紧张的前提下，依然不辞辛苦地建立儿童医院，救助可怜的孩子们，则会博得当地百姓极大的好感。
或许只救助几百名孩子，就会赢得数万人的好口碑。
传播信仰，打的就是舆论，赢的就是民心。
有了这层好感加持，再开展传教工作，阻力会小很多。
同时，等这些被救活的孩子长大后，借助救命的恩情，稍微努一把力，非常容易就能把他们培养成虔诚信徒，获得远超浅信徒的海量香火愿力。
修建儿童医院，利远大于弊。
这才是收割香火的正确方式啊！
南格尔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起身走到门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孔忆秋，然后回身看着孙伯灵，神情复杂道。
“多亏孙将军提醒，否则我险些就走入了歧途。”
“我这就为孔忆秋神官调拨人手和财物，助他先修建第一批三所儿童医院。”
“等资金到位后，我会进一步动态规划后续医院的建设，请孙将军放心。”
“哼，不过也请孙将军你不要太得意，我是个有脾气的人，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我虽然有把柄在你手里，但是你要敢提什么过分的条件，我拼着香火不要，也不会答应的！”
得到南格尔肯定答复后，孙伯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动着轮椅向门口移动，边走边畅快笑道。
“放心，南医官，本座不是鬼谷子那种醉心权力的黑心老油条，将来你我之间的合作，一定会是双赢。”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我就不打扰南医官你了，告辞，我们后会有期，合作愉快！”
孙伯灵是边境总督，千里迢迢返回咸阳，主要是为了治病疗养。
其次就是为了请南格尔派人救助孩童。
现在两个目标都圆满达成，他还额外赚了一个南格尔的把柄，简直是满载而归。
因此孙伯灵不敢耽搁，立刻返回边境主持工作了。
离开医院的孔忆秋，手里拿着南格尔亲笔书写的调令，内心感慨万千。
他又是痛哭流涕，又是磕头恳求，半天搞不定的事情，结果孙伯灵三言两语之下就做到了。
这份游说人的本领，太厉害了。
孙将军，谢谢你，忆秋学到了。
……
下午的皇宫里安安静静，初夏的阳光从窗口漏进屋内，暖洋洋地洒在人们的身上。
院子里，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
咚，咚，咚。
一阵急促但是有礼貌地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午后的宁静。
“进来吧。”
御书房中的陆宽正在批阅奏折，头也没抬地说道。
能不经通传来到御书房的，只有那几个重臣。
这么正式地敲门的，定是奉常鬼谷子。
鬼谷子推门而入后，身上却没了往日的那股意气风发，而是满脸忧愁，同时夹杂着几分气愤。
见到陆宽后，他抱拳行了一礼，苦涩开口道。
“陛下，经过我们多次沟通，眼看就要谈妥了，可是最后关头却被横插一脚，提议还是被回绝了。”
听到这个坏消息，陆宽微微一愣。
他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笔，看向鬼谷子，眉头皱了起来。
“坐下来，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月前，他派鬼谷子率领使团，出访从天门。
第一个任务是加强外交沟通，联络双方感情。
大夏名义上是从天门的附属势力，和从天门搞好关系、消除误会，今后做很多事情会方便很多。
第二个任务更重要，陆宽希望和从天门携手开发远程通讯法术，共享最终成果。
远程通讯法术，顾名思义，是方便人们远距离交流的法术。
如果成功，无论是用于民用还是军事，都意义重大，可以让大夏生产力再上一个新台阶。
前世那套依托于科技的通讯手段，对工业基础的要求的太高了，至少一百年内，大夏达不到这个程度。
因此陆宽决定诉诸仙法。
他本就是仙法天才，又有前世理工科的积累，因此他很顺利就完成了远程通讯法术的框架设计。
但是框架有了，不代表就能顺利完成最终仙法模型的搭建。
法术模型中还有很多繁琐的细节需要推演，还有很多环节需要优化，不是一两个仙人几个月就能解决的。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保守估计，这个仙法需要一位元婴尊者，几十位优秀的金丹真人，齐心协力数年时间，才能完成。
大夏虽然收编了一些仙人，但是想完成这么复杂的任务，还欠了些火候。
因此陆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主宗，从天门。
当日公孙元霜祖师说得很明白了，从天门金丹及以上的秘传法术，是从天门的底蕴，不可能开放给大夏。
除非大夏让渡出部分核心权力，成为真正意义上从天门的附属势力。
陆宽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仙法，就放弃大夏的自主权。
所以为了获得高阶仙法，他得另想办法。
已有的仙法不能传，那共同开发新的仙法应该可以吧？
大夏出方案出钱，从天门出人，最终研究完成的法术模型，双方共享。
这是陆宽想出来的一个双赢的法子。
陆宽的精妙设计固然是核心，但如果没有从天门修士出力推演，这个设计也落不到实处，无法变成仙法。
合作，对双方都好。
其实对于大夏和从天门这样的大势力来说，远程通讯仙法虽然重要，但是一个两个核心仙法，改变不了大局。
大夏也希望借此机会，以这个合作为突破口，改善与从天门的关系。
在大夏成立的头几年，从天门派了一些高阶修士来大夏，援建了几十个大项目，帮了不少忙。
那段时间是大夏与从天门的蜜月期。
可是后来随着大夏朝廷中主战派和强硬派逐渐占据了上风，大夏与从天门的关系就变得有些貌合神离起来。
夫妻之间相处久了，尚且会产生矛盾，何况凡人和仙人之间相处这么久？
期间发生了数起不愉快的事情。
站在《大夏律》的角度看，从天门这些仙人的做法的确有很大问题，需要被惩罚。
可是从天门的修士向来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
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上仙，是来纡尊降贵帮助大夏的，是断然不能受到一点冒犯的。
他们哪里受得了来自凡人的质疑和不敬？
就这样，随着矛盾激化，从天门撤回了援建大夏的高阶修士，后续对大夏的资助也越来越少了。
距离产生美。
这些年下来，双方合作少了，矛盾也少了。
现在，朝廷里主和派的力量又渐渐壮大起来，他们又开始怀念起从天门的好来。
主和派呼吁大夏应该保持谦卑，与从天门探索多种合作可能性，最好能形成制度，走向常态化。
大型势力就是这样，内部山头林立，力量此起彼伏。
大夏与从天门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海浪一般，起起落落。
双方之间虽然有过低谷期，可不管怎么说，大夏这么明显主动释放善意的举动，应该能得到从天门的积极回应才对啊！
全面改善关系做不到，一个小小的合作项目也不行？
面对陆宽的疑问，鬼谷子提了提衣摆，坐了下来。
他双手下垂，长长叹气解释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鬼谷子双手下垂，长长叹气解释道。
“有陛下您的亲笔信，有齐冰柔内舍人陪同，老臣很顺利地就进入了从天门，见到了天剑尊者，没有受到太多刁难。”
“天剑尊者看了您的信后，非常高兴，欣然表示支持合作开发仙法，加强大夏与从天门的联系。”
“他甚至向掌门金钟尊者表示，如果需要的话，他愿意亲自带队，主持这个项目。”
“可是在宗门会议讨论时，出了问题。”
“有不少元婴尊者不同意您的方案，他们认为从天门吃亏了！”
“从天门底蕴深厚，不缺一个两个仙法模型。”
“所以他们借势想敲诈大夏一笔，除了研发仙法必要的开支外，还要您付出额外灵石作为酬劳。”
听到宗门要报酬，陆宽倒是没有太惊讶。
仙人嘛，利益为先，无利不早起。
要钱，不奇怪。
他只是有些疑惑。
“朕记得你上书提到过此事，可朕不是同意了你付出五万上品灵石作为报酬吗？”
“怎么，从天门嫌少？”
鬼谷子摇摇头。
说到这里，他脸上阴云密布，恨不得能滴出水来。
“五万上品灵石是一个非常有诚意的数字，索取更多，就显得从天门太贪婪了。”
“因此尽管还有些元婴修士有意见，但是陛下您的提议在宗门会议上终究是通过了。”
“可是这个好消息只是迷惑人的表象！”
“那些见不得大夏和从天门关系好的元婴修士，不甘心失败，在会议结束后，立刻开始了搞破坏。”
“他们命人在暗中，不，是直接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在宗门弟子间散播流言，挑唆使坏，导致没有足够的仙人应征报名咱们的项目！”
说着说着，鬼谷子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他的涵养在大夏一众高层中算优秀的，能把他气成这样，可见从天门那些人做得有多过分。
听到这里，陆宽神情变得无比冷峻，“呵，这群老家伙！”
“好好给朕讲一讲，他们在背后具体说了什么，是怎么破坏这个合作项目的？”
鬼谷子愤愤不平道。
“是，陛下，老臣这就为你详细道来。”
“当日宗门会议结束后，项目决议经金钟尊者签署后，转到了从天门内务部。”
“内务部在次日，就发布了招募人手支援大夏推演仙法的委托。”
“总计招募一名元婴巅峰与三十六名金丹后期修士。”
“天剑尊者首先爽快地报名了，还有几个陛下您提到的，对我们大夏非常友善的金丹真人，也二话不说就加入了。”
“老臣对他们感激不尽。”
“可是在这之后，来应征的修士就寥寥无几了。”
“从天门内务部只允许单个委托挂出二十日，如果时间到了还招募不到足够人手，委托就必须下架。”
“这倒并非是针对大夏，而是所有委托都是如此。”
“眼看截止日期一天天临近，但是金丹真人还缺十几个，老臣是心急如焚。”
“在齐仙子的陪同下，我们决定在门内暗中走访，看看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些纯血仙人在使坏！”
“这些坏家伙在宗门内的公开场合，肆无忌惮地发表演说，诋毁我们大夏。”
“他们说什么称道不可轻传，如果大夏真有修仙天才，那就应该送到从天门来考核心性，对于真正优秀的仙苗，从天门自会择优录取、悉心培养。”
“大夏一个凡间王国，做好自己的事情，替从天门管好凡人就可以了，不要妄图染指仙法！”
“如果大夏发展到一定阶段，确实需要一些仙法用于改善民生，那可以付钱向从天门定制啊。”
“但大夏是能拥有仙法的使用权，仙法的所有权必须牢牢掌握在从天门手里。”
“高阶仙法乃是仙人势力之核心根本，区区大夏不配拥有。”
“除了这，他们还造谣，说什么大夏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说当年从天门派出大量高手援建大夏，结果大夏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在项目建设完成后，把这些仙人都气跑了。”
“说大夏是典型的吃干抹净，过河拆桥。大夏这种势力，就不值得从天门花力气去培养！”
“从天门金丹仙师虽多，但是金丹后期真人就那么些，被这些杂碎一蛊惑，愿意来应征的就没几个了。”
“很快时间就到了，可人手还差一大截，没法开展项目。”
“从天门家大业大，不可能为了这个项目再特意为我们开一次会，于是我们的合作项目就这样流产了……”
听完鬼谷子的叙述，陆宽半晌没有说话。
从言语中透露出的细节，他可以想象出鬼谷子在从天门内受到委屈的样子，内心唏嘘不已。
从天门很大，门内各种想法的仙人都有，不能简单地将他们打上“敌”或者“友”的标签。
宗门内是有不少仙人支持大夏的，比如天剑尊者这一脉。
也有痛恨陆宽的，比如高茂斌之流。
但更多的是中立派。
有纯血激进派蛊惑和阻挠，又涉及研发高阶仙法这样的敏感话题，最终合作没有谈拢，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终究意难平啊！
陆宽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叹。
“陛下，跟大夏利益比起来，老臣的脸面不算什么，要不过些日子，我再去从天门走一趟？”鬼谷子向陆宽倒完苦水后，心态平和了很多。
“一次谈不成，就谈两次，一年谈不成，就谈两年，慢慢磨吧，总会有转机的。”鬼谷子也是老臣了，有为了大局牺牲个人荣辱的觉悟。
“罢了，不必了。”半晌后，陆宽摇摇头，淡淡开口道。
不必了？鬼谷子一愣，满脸不解。
在国家利益面前，别说脸面了，连命都可以豁出去，陛下怎么这么冲动？
陆宽站起身，面露讥讽。
“这一次，是朕失算了，朕高估了宗门那几个高阶仙人的底线。”
“他们表面上趾高气扬，对朕的设计不屑一顾，其实内心里可能正在惊叹朕的设计呢！”
“在东州大地上，远程交流沟通本身并非难事，朕知道的高阶仙人之间的秘密通讯法术就不下数十种，厉害的那几种手法，甚至连命修都能瞒过。”
“但是这些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点缺点---太贵太贵了！”
“贵到只有元婴修士才用得起。”
“而朕的设计如果实现，通讯成本将迅速降低到忽略不计的程度。从此以后，哪怕是筑基修士，甚至是凡人，相聚万里也能实现实时通讯！”
“咫尺天涯，将不再是梦想。”
“这是颠覆性的创造，其中利益极大，朕不相信宗门那群大修士看不透。”
“这个项目最难的部分就是框架设计，剩下的推演完善不过是些苦功夫。”
“而现在朕已经把框架图纸喂到他们嘴里了。”
“他们有人有灵石，完全可以甩开我们自己开发，怎么还会与我们合作？”
“朕原本派你去，想的是只要能拿到最终法术的所有权，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可没想到那些纯血会这么不要脸！”
“既然第一次没有谈成，后续就更不可能了。”
“你就算再去低声下气，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听完陆宽的分析，鬼谷子气坏了。
陆宽为了开发这个仙法，连续几个月呕心沥血，这份辛苦，鬼谷子全部都看在眼里。
他气得双手攥紧，捏得骨头咯咯直响，满脸怒容。
“陛下，我们就这么算了？这个仙法设计可是您的心血啊，老臣不服！”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仙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凡人一样能做到
“陛下，我们就这么算了？这个仙法设计可是您的心血啊，老臣不服！”
陆宽轻笑一声，语气坚定地回道。
“呵，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远程通讯法术对大夏非常重要，就算没有从天门帮忙，我们也必须开发出来，而且要快！”
“朕设计的远程通话仙术，其核心是【频率】。”
“好用的【频率】就那么几个，谁先把仙法开发出来，谁就能抢先占有。”
“如果被从天门先开发出来，我们将会非常被动。”
听陆宽这么一解释，鬼谷子更加忧心忡忡了。
“陛下，您的心情老臣理解。”
“可是从天门有人有钱，我们一穷二白，拿什么和他们争？”
陆宽转头看向鬼谷子，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谁说我们一无所有的？鬼谷子，你太没有自信了。”
“有朕的设计在，大夏欠缺的，只是计算力而已。”
“算算时间，墨圣公输般主持建造的第一代【差分机】应该完成了六七成了吧。”
“最终成品的性能或许不会太好，但是能用就行，大不了多修几台嘛。”
“制约【差分机】研发进度的，主要是资金。”
“大夏新立，百废待兴，很多地方都要用钱，一分钱要当成两分来花。有时候明知一些项目非常重要，但是资金上难免还是会捉襟见肘。”
“比如【差分机】项目，研发条件就非常艰苦。”
“但现在好了，不用和从天门【合作】了，那原来调拨给你的五万上品灵石，就可以全部转给公输般，砸入【差分机】项目中。”
“有了这笔资金支持，相信研发进度能快上一大截。”
“有了【差分机】后，跟从天门的竞赛，咱们未必会输。”
“如果大夏先一步抢到这几个频率，那从天门之后就算完成了远程通讯仙术的开发，也会发现根本用不起来，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哼，朕定要他们知道，朕的东西，不好拿！”
一番话说完，陆宽只觉得心中郁结之气尽散，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被逼到尽头，断了后路后，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反而洒脱了很多。
听到大夏还有差分机这张底牌，鬼谷子兴奋了。
他激动得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不住搓手。
突然，他有了个好主意。
“陛下，既然是竞争，那舆论造势上，我们也可以行动起来呀。”
“丞相张仪和长公主徐如天拍摄的连续剧《上流家族绯闻录》在仙人中广受欢迎，口碑销量双丰收。”
“我们可以夹带一点私货，在剧中脑洞大开，直言存在连凡人都能用的远程通讯术，向他们展示生活中利用这种技术带来的种种奇妙故事。”
“通过欢声笑语，通过阴谋诡计，向东州仙人暗示远程通讯术是存在的，而且是我们大夏的。”
“让从天门那些仙人心存顾忌，不敢跟我们抢！”
听到鬼谷子这有些赌气的主意，陆宽爽朗大笑，摇了摇头。
“你呀你，还真相信那几个不要脸的仙人有底线？通过连续剧宣誓主权对他们可没用。”
“罢了罢了，讽刺一下出口气也好。”
“你去和张仪沟通安排吧，但是一定要注意把握度，别因小失大，影响了剧情的精彩程度。”
鬼谷子自信满满。
“陛下放心，老臣这边没有问题。”
“在《上流家族绯闻录》中引入远程通讯术，绝对是神来之笔，说不定还能让这部神剧的影响力再上一个新台阶呢。”
“倒是陛下您这边，利用差分机开发远程通讯术，需要协调大夏方方面面无数人，您辛苦了！”
陆宽欣慰地看着鬼谷子，轻松笑道。
“不辛苦，朕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应当为百姓做事。”
“被从天门打打脸，制裁一下也好。”
“以前朝堂上总有大臣主张仙法开发应该依托从天门，嫌弃自主原创的路子费钱费力，效益低。”
“这一派的支持者众多，朕身为大帝，也不太好直接反对。”
“而且朕毕竟出身从天门，也不介意让出点利益，和宗门搞好关系。”
“结果现在好了，从天门拒绝了我们的善意，彻底断了咱们的念想。”
“这是逼迫咱们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啊！”
“这下总该能让朝堂上这些大臣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了吧？”
“说不定，大夏会因此因祸得福呢？”
“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御书房内，传来了君臣二人的大笑声，久久没有消散。
……
呼啸的狂风吹着一望无际的雪原，奔腾的亚马河穿流而过，太阳低垂，仿佛抬手就能触到蓝天。
在广袤的雪地上，在亚马河畔，静静伫立着一个长宽各十丈，高约三丈的巨大机器。
机器通体由黄铜与铸铁打造，纵横数十根金属轴承上，串接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齿轮。
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齿轮大小不一，但是都同样精密和光滑，闪耀着令人心动的色泽。
随着轴承运动，齿轮开始旋转，它们之间相互咬合，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响声，向世人展示着独特的机械美学。
“陛下，鬼谷子大人，这就是我与巴贝奇共同主持研发出的差分机原型机---神威一号。”
墨圣公输般站在这台划时代的人工造物面前，眉飞色舞地向陆宽一行人介绍道。
“您们请看这里。”公输般边说着，边拿出了一卷宽约三寸的光滑柔韧的纸张。
纸张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上面有许多小孔。
小孔大小完全一致，且为正圆形，它们按照某种规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纸张上。
“这个带着小孔的纸张，就是我们的语言。”
“任何数学问题，都可以按照我们设计的规律，翻译为这样的一连串小孔。”
“将写好的问题，也就是这张纸，插入神威一号左边的读取口中，它就能通过识别小孔的位置，明白我们想计算的问题，然后开始初始化仪器齿轮的位置。”
“您们再看那边，”公输般抬手指向了身旁磅礴的亚马河，“看到那个大水车了吗？川流不息的亚马河将带动水车转动，通过轴承传递到神威一号，为计算提供动力。”
“在动力驱使下，齿轮会按照既定规律依次旋转---这标志着运算开始了。”
“与此同时，我们还要在这里，”公输般边说便走，带领众人来到了神威一号的最右端，“在输出端，插入空白的纸条。”
“过一会，运算结束后，输出端的打孔机将会启动，按照规律在纸条上打孔，将计算结果以孔洞的形式呈现给我们。”
“我们读取小孔的位置，就可以知道计算结果了。”
“这便是整个神威一号运行的基本过程了。”
“仙法的推演，看上去高端玄妙，但是完成数学建模后，实质就是计算。”
“有了陛下的设计框架，只要有足够多的差分机提供计算力，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推演完善仙法。”
“仙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凡人一样能做到！”
第四百六十七章 我辈凡人，敢与仙争
作为演示，公输般没有输入太复杂的问题。
纸条上那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小孔，翻译成汉字如下。
“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则水深、葭长各几何？”
一道非常简单的几何问题。
伴随着齿轮咬合间发出的清脆悦耳声，没过太久，计算就完成了。
咔哧，咔哧，咔哧哧。
随着神威一号上下抬落的针头，输出端的纸条开始匀速稳步向外吐出。
纸条上面那一连串工整漂亮的小孔，就是答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公输般拿起纸条，读到。
“答曰：水深一丈二尺；葭长一丈三尺。”
完全正确！
实验大获成功，围在神威一号旁，参与修建的【格物院】学子们沸腾了。
他们互相击掌、拥抱、欢庆，雪地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尽管看不太懂整个过程，鬼谷子还是大受震撼。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走了两步，惊奇地摸着神威一号那光滑冰冷的肌肤，就像在抚摸他的梦中情人一样。
一个没有灵魂的机械巨兽，居然真的能进行计算?
这还是一个铁疙瘩吗？
片刻之后，鬼谷子看向公输般，心悦诚服。
“墨圣大人，您是真真正正的国之重器，请受老朽一拜。”
“如果【差分机】项目有什么用得着老朽的，请尽管开口。”
公输般连忙扶住鬼谷子，客气道，“奉常大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职责所在，我不过也就是为大夏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嘴里谦虚不已，但是公输般那笑得跟朵花一样的面容，说明了他此刻心情有多开心。
鬼谷子围着神威一号走了几圈，越看越喜欢。
就在这时，北风吹来，寒意灌进了他的袖口，让他不由得脖子突然一缩。
已经进入初夏，大夏大部分地区变得非常温暖，但是在雁落原，依然寒冷。
鬼谷子虽然紫气纵横，位列准圣，但也还是肉体凡胎，不能寒暑不侵。
“老朽有一个小问题，您为什么要把神威一号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呢？就建在咸阳，在陛下的庇护下不好吗？”鬼谷子好奇道。
面对鬼谷子这“业余”的问题，公输般非常有耐心，他哈哈大笑。
“鬼谷子大人，如果只有一台神威一号，那的确应该放在咸阳，放在皇宫里。”
“可是如果有十台，一百台，一千台，甚至一万台呢？”
“实不相瞒，这神威一号看似非常厉害，但是实测显示，它只相当于金丹后期修士半成不到的计算能力。”
“二十台神威一号才勉强抵得上一个金丹后期真人。”
“照这个比例推算，想要完成陛下布置的远程通信仙法的模型构建，少说也得修建一千台神威一号。”
“鬼谷子大人，你过来摸一摸这个齿轮。”
“感觉到了吗？完成计算任务后，神威一号是不是比之前烫了一些？”
“这是不可避免的。”
“齿轮就算打造得再光滑，它们之间相互摩擦也会产生一些热量。”
“一两个齿轮的热量微不足道，但是随着计算时数十万个零部件疯狂地转动，这些热量会逐渐积累，最终达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如果放任不管，会带来仪器的严重磨损，甚至毁坏！”
“雁落原这样地势平坦，风急天冷的地方，天然适合散热。”
“所以老夫才会选择这里啊。”
为了完成仙法模型的构建，需要修建一千台神威一号？
这该是多大的工作量啊！
鬼谷子听到这个数字后，瞳孔顿时一缩，不由得转头吃惊地望向了陆宽。
陆宽笑着点了点头。
“无需担心，从无到有打造第一台差分机是最困难的，有仙法【复制术】在，后续不过是些体力活罢了。”
“有了一千台神威一号，大夏的计算力就能追平从天门分配到“远程通信仙法”上的资源，与他们一决高下。”
“我辈凡人，敢与仙争！”
听到陆宽提起复制术，公输般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
思忖片刻后，他搓了搓手，看向陆宽，试探提议道。
“陛下，这台神威一号尽管意义重大，实现了从零到一的突破，但是性能着实一般。”
“这才运行了几天，我和巴贝奇就发现了至少二十处可以优化改进的地方。”
“再让我们摸索一段时间，我们有信心打造出比这台神威一号运行速度快两倍以上的第二代差分机。”
“到那时，再组织仙师们大规模复制，是不是更好？”
公输般的提议有他的考量。
因为复制一台神威一号，其实并没有陆宽说的这么轻松。
复制术不是万能的，如果修士神识不够扎实，复制时就会带来精度上的些许误差。
神威一号的每一个零部件，对精度要求都极为苛刻，误差不能超过万分之一，否则就会带来严重计算错误。
因此想直接完整复制神威一号这样的精密仪器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对仙人的神识要求太高了。
陆宽或许可以做到，但是那些筑基修士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神威号拆分成数百个部分，分别复制，最后再由凡人工匠挑选符合要求的零件，组装完成。
当然，尽管工序还是非常繁琐，但不管怎么说，有了仙人加入后，速度会大大提升。
如果组织得好的话，完成一千台差分机的建设任务大概需要三年时间。
可如果在神威一号的基础上进行改进，设计出运算速度翻倍的“神威二号”，那只需要复制五百台，就能达到同样的总算力。
对仙人而言，用复制术复制神威一号还是神威二号，并没有什么区别。
显然，同样的时间，用来复制更强大的神威二号，收益更大。
陆宽笑着摇了摇头。
“墨圣，朕完全信任你们的能力，相信你们不仅能开发出神威二号，在未来，你们还会陆续开发出更强大的神威三号，神威四号来。”
“但是，这不是现阶段的主要任务。”
“当前阶段，用笨办法堆出足够的计算力，抢先研发出高阶仙法-远程通讯术，这才是最重要的任务，事关大夏国运。”
“朕并不是要你们停止迭代，而只是希望你们能合理分配时间。”
“从天门家大业大，未必会全力以赴和我们抢，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另外，很多问题只有在实践中才会暴露出来，拍脑袋想往往是想不到的。”
“借助研究仙法这个过程，朕相信神威一号会暴露出更多弊病，你们可以收集更多问题后，一并解决。”
“同时，建设好的神威一号集群提供的计算力，也可以反过来帮助你们分析和设计下一代差分机。”
“这样，说不定你们可以跳过神威二号，用更短的时间开发出更强大的神威三号呢？”
大夏不会满足于只拥有一千台神威一号，也不会停止对【差分机】的迭代升级。
只不过这其中的度，需要公输般好好把握了。
而这，正是【差分机】最恐怖的地方。
身为凡俗机械的它，却具备无限复制，无限迭代的可能。
像从天门这样的东州老牌仙门，门内金丹仙人的数量也只能维持在五百到一千。
再多，就资源不够，供养不起了。
一千个金丹仙人能提供的计算力虽然无比恐怖，但终归有上限。
而就算是最粗笨的神威一号，因为可以被无限复制，形成集群后，它们能提供的总计算力，是无限的。
随着一台又一台差分机屹立在雁落原上，随着这北风呼啸，亚马河奔腾，终有一天，大夏的计算力会震惊整个东州。
到那时，天下仙法的圣地，将会自然而然地从仙宗神门，转到凡人帝国。
历史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仙人有极限，而凡人没有啊！
第四百六十八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晃五年过去了。
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陆宽不知道，从天门对他提供的【远程通讯术】的重视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今天，在从天门主峰腹地，一个空洞中，二十几位元婴修士正在进行紧急会议。
洞内碧玉青天石为砖，黄梨金丝木为柱，洞壁上更是有银月流光线勾勒出的炫目阵法。
种种布置，无不彰显着此地的不凡。
这是从天门的机密议事大厅，可以杜绝一切外界查探。
啪！
一向温文尔雅的天剑尊者气得满脸通红，直接将腰间的佩剑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他看向对面的啸天尊者高易真，怒吼道。
“姓高的，我看你是皮痒了，本座徒弟的东西，你也敢抢？”
“再敢狡辩，本座一剑砍了你，别怪本座没有事先警告你！”
老实人一般不发脾气，但是如果老实人真发了脾气，那是极为可怕的。
天剑尊者从来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极少动怒。
因此今日他的一通咆哮，把在座所有人都吓到了。
当事人啸天尊者也没想到，他的小动作会让天剑尊者反应会这么大。
被天剑尊者这么指着鼻子臭骂，他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非常难堪。
但他没有勇气骂回去。
这事严格说来，的确是他理亏在先，是他偷偷组织人手，在秘密研究陆宽提供的仙法设计。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打不过天剑尊者。
虽然大家同为天才元婴巅峰大修士，但是走的道不一样，擅长的领域也不一样。
要是在广袤天地间自由对抗，啸天尊者倒是不惧天剑尊者。
打不过，还跑不掉么？
但如果在议事厅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他真不够天剑尊者一只手打的。
一想到天剑尊者那恐怖的瞬间爆发力，他不由得额头上渗出一滴冷汗，眼皮突突直跳。
可是他心中虽怕，但是并不想低头服软。
一想到远程通讯术研发成功后那广阔的前景，他的心头就一片火热。
他已经在暗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秘密工作了五年，消耗了数万上品灵石。
这才有了不错的进展。
岂能因为天剑尊者一句威胁，就停下来？
“哎哎哎，你们俩干什么呢，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快坐下，快坐下~~~”掌门金钟尊者见架势不对，立刻用力摁住了激动的天剑尊者，同时疯狂地向啸天尊者打眼色，示意他态度放低点。
开会是为了解决矛盾，而不是激化矛盾。
要是真的惹得天剑尊者情绪激动发疯乱砍，那在座这些元婴大修士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挂彩。
密闭空间内的剑修，杀伤力就是这么可怕。
啸天尊者高易真是修仙世家高家的高层，从天门天才金丹高茂斌，就是他的后辈。
高茂斌身为纯血，无比自负，当年就没少针对陆宽。
现如今高易真又抢了陆宽的仙法设计。
难怪天剑尊者如此生气。
“额，呵，呵，天剑，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我真的不是在狡辩。”啸天尊者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我也是为了宗门好，远程通讯术对从天门意义重大，早一天开发出来，就能早一天派上用场。”
“设计的确是陆宽的，但陆宽也是我们从天门的弟子啊，不是吗？”
“既然大夏并不具备推演出完整仙法的能力，那我们出手帮一帮，不是合情合理吗？”
“我是真没打算抢你徒弟的东西，按照我的计划，远程通讯术开发完成后，我会免费授权大夏使用。”
“本来大夏还需要付出五万上品灵石才能拥有这个法术使用权的，现在一分钱都不用花了。”
“另外，我建议，陆宽献上仙法设计有功，我们应当再奖赏他两千上品灵石，五百宗门贡献。”
“这样算起来，怎么看都是我在关照你那徒儿吧？怎么能说是我抢了他的东西呢？”
“天剑，你太敏感啦！”
咳，咳，咳。
天剑尊者简直要被啸天尊者的无耻给惊呆了，他举着剑指向啸天尊者，气得浑身发抖。
法术免费使用权，两千上品灵石，五百宗门贡献？
这是在故意羞辱谁呢！
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不错，如果只是个寻常高阶仙法，啸天尊者这个补偿属于很有诚意了。
但陆宽要的是这个吗？
对于大夏这个以凡人为主的国家而言，有和没有远程通讯手段，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能免费获得远程通讯术使用授权，短时间内的确会大赚特赚。
但如果哪天大夏惹从天门不高兴了，授权一旦被收回，大夏就傻眼了。
之前有多依赖通讯术，被禁止授权后，大夏就会受到多大反噬。
哪怕只是禁用几个月，也会造成巨大损失。
免费得到使用授权，看似福利，实则是把自己的命脉交给了别人。
陆宽身为一代枭雄，他令可暂时用不上远程通信术，也绝无可能放弃法术所有权。
啸天尊者这个补偿方案，陆宽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天剑尊者身为陆宽的师尊，自然要捍卫自己徒弟的利益。
可是从天门不是天剑尊者一个人的宗门，它是大家的宗门。
天剑尊者的想法，其他元婴尊者可未必会赞同。
看守藏书阁的烟霞尊者，就皱了皱眉头。
她是从天门仙法的守护者，弟子们修习仙法都要经过她审核授权。
同样地，弟子们研发出来的优秀仙法，也都是经她之手，收录入藏书阁中保管。
在她眼中，仙法的所有权，一直以来就是属于宗门的，弟子只有使用权。
并非刻意针对谁，而是从天门万年以来，一贯如此。
哪怕啸天尊者耗费人力物力研发出来了远程通讯术，也必须献给宗门进行统一管理。
因此烟霞尊者对陆宽想拥有仙法所有权之事，颇有些不满。
她摇摇头，看向天剑尊者，冷声开口道。
“天剑，啸天虽然自私了些，但是我认为不给陆宽仙法自主权才是对的。”
“陆宽是从天门的弟子，是自己人。仙法有使用权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获得所有权？这不是不信任宗门吗？”
“从天门积累的厉害仙法多了去了，但是自古以来，弟子们哪个不是乖乖地用宗门贡献度换取使用权？”
“出自弟子之手的仙法也不少，但你见过哪个弟子嚷嚷着非要保留仙法所有权的？”
“道不可轻传，高阶仙法的管理，必须严格遵守规矩！”
“我并非针对陆宽，而是门内所有仙法都是这么管理的，甚至包括那些直通极境的至高秘术，也是这么管理的。”
“怎么到了陆宽这儿，到了这个远程通信术就不行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
“别说是我在针对陆宽，我话放在这里，只要陆宽愿意回到宗门，他就算想竞选宗门掌门，我也不反对，因为这符合规矩。”
“啸天利益熏心，抢了陆宽的仙法设计，必须按规矩处罚他，以儆效尤。”
“大夏想拥有仙法自主权，不合规矩，我不同意！”
第四百六十九章 高茂斌很慌
“大夏想拥有仙法自主权，不合规矩，我不同意！”
有烟霞尊者带头挑明态度后，议事厅内讨论热烈了起来。
众人各抒己见，开始选队站边。
有的认为烟霞尊者小题大做，认为啸天尊者吃相太难看。
也有的认为烟霞尊者公正无私，认为啸天尊者所作所为无伤大雅。
还有的认为天剑尊者私心太重，伙同陆宽一起，在出卖从天门利益。
几方人马越吵硝烟味越浓，眼看气氛又要不对了。
掌门金钟尊者连忙出来打圆场，抬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他瞪了一眼屋内众人，没好气道，“宗门内部会议，吵什么吵？都不会好好说话吗！”
身为掌门，他觉得心好累。
远程通讯术很有用，有重要意义。
但实话实说，家大业大的从天门还真没有多看重此术。
如果不是因为啸天尊者抢占的仙法是出自陆宽之手，涉及到了从天门和大夏的外交关系，金钟尊者压根都懒得管。
揉了揉眉心，他整理清了思绪后，转过身来看着天剑尊者，诚恳道。
“天剑，从天门不会亏待门下弟子。”
“我们绝不能允许出现强抢弟子仙法设计这种腌臜破事！”
“啸天是被猪油蒙了心，必须受到处罚。”
“但家丑不宜外扬，我不希望此事造成恶劣影响，影响从天门的威望。”
“大家各退一步吧，淡化处理。”
“天剑，我们会派人传讯宽儿，言称宗门现在意识到他提供的远程通讯术具有巨大价值，希望能接手后续研发。”
“只要宽儿愿意把远程通讯术献给宗门，宗门不仅为他推演完善，授权大夏免费使用，还会额外奖励他两万上品灵石，五千宗门贡献度。”
“当然，这笔钱说是宗门负担，实际上都是由啸天出，以示惩戒！”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金钟尊者说是商量，其实没得商量，就是一锤定音。
啸天尊者已经研究陆宽设计的远程通讯术五年了，难道陆宽说句不同意，啸天尊者就真的会乖乖放手、停止推演？
骗三岁小孩呢！
所以还不如把事情挑明，做出宗门关心弟子的样子，给陆宽争取点补偿。
而且金钟尊者够有魄力。
两万上品灵石和五千宗门贡献度的奖励，非常丰厚了。
毕竟陆宽献给宗门的只是一个设计，而不是完整仙法。
一般弟子研究出一个高阶仙法，宗门也就奖励两千上品灵石，五百宗门贡献。
金钟尊者一开口，直接就把给陆宽的奖励提高了十倍。
啸天尊者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也会肉痛，作为惩罚正合适。
金钟尊者这个提议极有诚意，度拿捏得很准，因此很快弥合了各方人马的分歧，赢得了众人的赞同。
听到大家的附和声，天剑尊者心头微微一叹。
唉，还是没能为宽儿争取到仙法所有权啊。
可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这么高的奖励要是还不满意，就真显得像是和陆宽两个人不知好歹、别有所图了。
罢了罢了，能借这个机会，提升一下从天门和大夏之间的友谊也是好的，天剑尊者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想到这里，天剑尊者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掌门师兄，你打算派谁去通知陆宽此事？”
知道天剑尊者这是默许了，金钟尊者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是真怕自己这位师弟发疯闹起来。
金钟笑道，“毕竟是涉及到两万上品灵石的大奖励，需要隆重一些，要有仪式感。”
“而且陆宽肯定会对宗门这个做法有不满，要派个合适的人去安抚一下。”
“我看，不如让澹台苏云带上灵石和敕书带队跑一趟吧。”
烟霞尊者点头同意。
“澹台苏云这个小姑娘是个人精，有金丹修为，嘴巴很会说话，与陆宽和齐冰柔也有私交，是个不错的人选。”
“对外我们就宣称从天门要与大夏进行一次非正式会晤，让澹台苏云做代表吧，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啸天这个混蛋做的蠢事，却要我们来帮他擦屁股，真是让人生气！”
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不久之后，由澹台苏云带队给大夏送去补偿的草案，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向脾气很大的啸天尊者，罕见地全程没有开口辩驳。
他乖乖低头服软，接受了灵石罚款。
见各方妥协，金钟尊者欣慰地点了点头，当场签署了敕令，命人转交给澹台苏云。
这些从天门的元婴大修士，日理万机，事务繁忙。
会议结束，事情敲定后，他们就纷纷回各自洞府了。
只有低着头的啸天尊者，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得。
这些参会的元婴尊者并不清楚，澹台苏云正在热恋中。
而她的对象，正是纯血仙人高茂斌。
是啸天尊者高易真的后辈，那个与陆宽不对付的高茂斌。
一个非正式会晤，为了显得亲切，领队带上家属一起，很正常，不是么？
……
“老祖，我，我，我觉得这样不妥，咱们没必要这样挑衅大夏啊！”高家的一所幽静的小院内，高茂斌正跪在堂下，与啸天尊者高易真对话。
当他得知啸天尊者希望他陪同澹台苏云一起出访大夏时，心情是有些懵逼的。
澹台苏云是他的未婚妻不错，但从天门人人都知道他与陆宽不对付。
既然如此，干嘛要觍着脸上门自讨没趣？
而紧接着，当他知道啸天尊者不仅希望他出访，还希望他态度嚣张一点，当着大夏群臣的面明褒暗贬陆宽，“感谢”陆宽把这么厉害的仙法设计献给从天门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老祖这是疯了吧？
高茂斌心中疯狂腹诽。
他虽然狂傲，但是一点也不蠢。
抢仙法设计这事，本来就是啸天老祖理亏在先。
自己要是趾高气扬地去大夏来一通阴阳怪气，这不是找抽是什么，意义何在？
陆宽杀肯定是不会杀自己，但是自己一顿皮肉之苦怕是逃不掉。
高茂斌简直都在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老祖，老祖要借机整一整自己了。
而且整个事件还有一个巨大疑点。
啸天尊者为什么要抢陆宽的仙法设计？
远程通讯术的确了不起，对大夏是无价之宝。
但是对从天门，对高家而言，也就价值三五万上品灵石。
听上去不少，但是对啸天尊者而言，咬牙攒个几十年也就攒出来了。
仙人重视利益没错，但是仙人也重视脸面，尤其是高阶大修士，更重视脸面。
啸天尊者至于宁可背上骂名，也要强抢吗？
更别提现在还要自掏腰包，补贴陆宽两万上品灵石外加五千宗门贡献了，仔细算下来，显然是赔大了。
老祖这是被气到了，心中不快，所以头脑发热，逼我去骂回来，以泄心头之气？
想到这，高茂斌很慌。
似乎看出了高茂斌的踟蹰，啸天尊者抬手指了指天，神秘一笑。
第四百七十章 此去还有一件小事
似乎看出了高茂斌的踟蹰，啸天尊者抬手指了指天，没好气地笑道。
“你小子在胡思乱想什么！”
“别这么慌慌张张的，你是我最看重的后辈子弟，老祖我怎么会害你呢？”
说到这里，啸天尊者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份得意，他往大椅上舒服一趟，开怀大笑。
“咱们现在在的这个小院虽然看似简单，但实则乃天机屏蔽之地，不用担心我们的对话被人窥探。”
“老祖我心情好，就告诉你点秘密吧。”
“实话实说，我虽然看陆小子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了不得的天才。”
“他这个远程通讯术的设计思路实在太精妙了！”
“妙到仅仅是参悟一下，我的大道就有了共鸣！”
“老祖我隐隐有个预感，如果能推演完成仙法，在这方天地铺设开来，我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成为极境的契机。！”
“与成道之机相比，区区两万上品灵石的罚款算什么，区区一点骂名算什么？”
“你说，我能不好好感谢感谢陆小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
向亲近下属吐露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后，啸天尊者感觉自己收获了双倍的快乐，满面红光，心情更好了。
他并不担心高茂斌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系，比其他人想象的更密切。
畅快大笑了一阵后，啸天尊者稍稍收拢了仪容，看向高茂斌严肃道。
“我并非是在说反话，让你替我出气。”
“让你去当面感谢陆小子，这很重要。”
“你务必要真心实意，诚诚恳恳替老祖我向陆宽道谢。”
“尽管立场敌对，但是成道之机牵扯到的因果实在太大，必须谨慎对待。”
“这件事情很敏感，因为你和我之间有这层关系，所以我才把这件大事特意交代给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对了，为了充分表达我的诚意，你还要替我把这个珍贵的礼物交给陆宽。”
“尽管有些肉疼，但如此一来，我和陆小子之间就互不相欠了。”
“后面再想做什么，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好奇地接过啸天尊者递过来的一副卷轴，小心收好后，高茂斌郑重道，“老祖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替您结清这份因果！”
啸天尊者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除了感谢陆宽，你此去还有一件小事，顺便也办了吧。”
“我要你趁这个出访机会，把咸阳皇宫的每一寸土地都记得清清楚楚，阵法分布查探得明明白白。”
“不要紧张，我会给你准备一个特殊的记录道具，用好了，完成刺探大夏皇宫的任务并不困难。”
什么？
高茂斌惊得长大了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祖你前脚要我当面感谢陆宽，后脚就要我去刺探大夏皇宫的防御？
这也太刺激了吧！
高茂斌直接情绪炸裂，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间谍刺探大夏皇宫机密情报，这特么是件小事？
这才是老祖你让我去办的主要事情吧，感谢陆宽什么的果然只是个幌子！
我就是个小小金丹，我配参与到刺杀陆宽大帝这么高端的大事中去么？
不，我不配啊！
“老祖啊，陆宽这个凡血的确可恨，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可战极境的存在，您无论采取什么行动，一定要三思啊！”
“小的这条命死不足惜，但要是误了老祖大事，那可就麻烦了啊！”
知道无法直接拒绝啸天尊者的要求，高茂斌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抱住了啸天尊者的大腿，嗷嗷大哭，卖惨了起来。
被高茂斌这样哭天抢地地劝谏，啸天尊者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他嘴角抽了抽，大袖一挥，直接把高茂斌扇飞了出去，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看着狼狈不堪地高茂斌，他没好气道。
“行了，赶紧起来吧，别装了，老祖我用了几分力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你这个混小子，简直讨打，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放心，我又没有失了智，我不会去咸阳皇宫刺杀陆宽的。”
“你也不想想，我有这个实力么？！”
“陆小子得到上古天帝传承，建立凡人帝国，叫板落花门，涉嫌袭杀呼延适，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大势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想买他命的人，那长长一串名单拉出来能吓死你！”
“陆小子的确很强，但远没有到无敌的程度。”
“只要谋划恰当，杀他并非不可能。”
“这次的刺探任务，是另有神秘人物委托我的，报酬异常丰厚，实在无法拒绝。”
“能弄死陆小子，还有好处拿，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我为什么不做？”
“就算那个神秘人失败了，那也是他承受损失，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在这嚷嚷了，赶紧下去准备吧。”
“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小子的那份好处。”
……
未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大夏皇宫，代表了天子尊严，其中一草一木，都极有讲究。
跟随着大夏接引太监的指引，身着一袭梅花纱襦裙的澹台苏云领着从天门的队伍，穿过高高的皇城大门，迈进了大夏皇宫。
一路走来，沿途的建筑庄严大气，红墙黄瓦，镶金嵌银，布局优雅，让人啧啧惊叹。
澹台苏云佩服不已，她忍不住向走在他身边的高茂斌小声说道。
“想不到陆大帝如此有品味，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凡俗物件的搭配，居然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仙家气象，真是妙极啊，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说这话时，澹台苏云为了保持仪态端庄，眼睛一直是平视前方的。
因此她压根没有注意到，自打进入皇宫后，高茂斌身上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霸道从容。
他整个脸都吓绿了，全身在微不可见地发抖。
姑奶奶，这哪里是看上去有仙家气象？
这分明就是仙家气象好吗！
感受着袖子中的【北冥珠】回馈的信息，高茂斌大气都不敢喘。
北冥珠是秘密组织【北冥】的独有造物，珍贵异常，高茂斌手里这颗正是啸天尊者暂借给他的。
手持北冥珠，可以在不发出神识波动的情况下，刺探并记录周围环境，实乃间谍手中的绝世神器。
感受到手中北冥珠的查探结果，高茂斌惶恐异常。
大夏皇宫外表看上去都是凡俗金银玉石，但其实是陆小子煞费苦心，硬生生用秘法遮掩了仙物的宝光，让它们和光同尘，如同凡物啊！
山海石，圣隐玉，火云木，青雷布……
仅高茂斌能借助北冥珠认出来的珍贵材料，就不下二十种。
无数天材地宝相互交织，将皇宫打造成了一座遮天蔽日的恐怖大阵。
阵法如果启动，金丹真人必死无疑，元婴尊者也插翅难飞。
就算是极境强者，想要逃脱，恐怕也要付出燃烧大道的惨痛代价。
当然，这种强度的大阵，其实每个大型势力的总部都有。
横向对比，大夏皇宫的阵法强度并不夸张。
从天门主殿的阵法就远比大夏强。
可是从天门的阵法不会针对高茂斌，但大夏的这个阵法会啊！
高茂斌一想到他现在正在从事间谍活动，为不知名的幕后黑手谋害陆宽打前哨，他心里就更加慌乱了。
就这样，心中无鬼兴高采烈的澹台苏云，与心怀鬼胎忧心忡忡的高茂斌，带着队伍一路走到了金銮殿前，等待传唤。
“宣从天门使团觐见~”
第四百七十一章 倚山听天
“宣从天门使团觐见~”
“宣从天门使团觐见~~~”
随着通传太监那尖细入云的嗓音，从天门使团排好队伍，鱼贯进入了殿内。
因为提前有过沟通，将此次活动定性为非正式会晤，因此金銮殿内的大夏众臣子并没有身着平日里的蟒龙纹官袍，而是穿上了居家休闲时的便服。
不少重臣还携带了自己的家人和孩子一同出席，让他们也能一睹仙颜。
整个气氛既隆重又轻松，可以看出大夏一方在接待上费心了。
澹台苏云有重任在身，因此她不敢耽误，面带微笑走到大殿中央后，拉起裙摆弯腰恭敬地向陆宽行了一个大礼，甜甜说道。
“陆宽大帝，齐冰柔妹妹，从天门一别，好久不见了。”
“我这次来，是替老祖们道个歉的。”
“之前鬼谷子大人带到宗门寻求合作的那个法术，老祖们看走眼啦！”
“现在他们才发现陛下这个设计有多厉害，因为拒绝了当初的合作而后悔不迭。”
“所以一番商讨后，作为给陆大帝的补偿，祖师们决定免费为大夏推演这个法术，授权大夏使用。”
“同时，宗门额外奖励大夏二万上品灵石，五千宗门贡献度，命我亲自带队献上。”
“希望陆大帝能原谅宗门这次的失误，也祝愿从天门与大夏世代友好！”
致辞结束后，澹台苏云微微挥手。
站在她身后的使团成员当即整齐划一地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了鎏金白玉盘，高高举过头顶。
玉盘上，码放着整整齐齐的充满氤氲气息的灵石，等待大夏方的接收。
这番低头服软的献宝动作，给足了大夏面子。
一时间，金銮殿内的大臣们激动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天啊，这可是主宗的仙女专程来向陛下道歉，还如此谦卑恭敬。
不仅如此，宗门还赐下了这么丰厚的奖励！
短短十几年，大夏就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臣子们心目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就连端坐龙椅之上的陆宽也不得不承认，澹台苏云虽然趋炎附势，但是她一旦摆正位置后，奉承起人来的确很有一套。
在澹台苏云的长袖善舞下，大殿内的气氛愈发祥和轻松，所有人脸上都笑靥如花。
只有高茂斌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殿内看似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但是北冥珠显示，这群人都有紫气环绕，可以调用气数。
这些大臣的威胁程度没一个低于金丹真人，厉害的那几个威胁度甚至达到了元婴巅峰的水准。
高茂斌一想到自己不仅要手握北冥珠记录情报，过会还要放声好好“感谢”陆宽，他就两股战战。
大殿内，澹台苏云正笑吟吟地与陆宽攀谈。
“陆大帝，慧眼识珠发现您仙法设计神奇的，是啸天尊者高易真。”
“啸天尊者这次还特意交代其后辈弟子高茂斌随队一同前来，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为宗门作出了这么巨大的贡献！”
随着澹台苏云的娓娓道来，陆宽听明白了。
原来是啸天尊者抢了远程通讯术的仙法设计。
但是宗门不希望家丑外扬，所以命澹台苏云带队斡旋，请大夏和从天门一起心照不宣地掀过这一页。
为了平息大夏的怒火，啸天尊者还特意让高茂斌额外带了份礼物赔罪。
澹台苏云说完后，就轮到高茂斌登场了。
见高茂斌脸色苍白、魂不附体，澹台苏云微微皱了皱眉，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怎么搞的，这种场合还能走神？
堂堂世家大公子，被吓成这样，真是丢人！
被澹台苏云提醒，高茂斌这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该他开口了，他立刻慌慌张张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幅卷轴，上前两步，将卷轴高高举过头顶，弯腰战战兢兢道。
“陆大帝，在宗门时，你我之间有些误会，还请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这次我是替家祖啸天尊者前来，专程向您表示感谢的。”
“您设计的远程通讯术是划时代的伟大仙术，老祖赞不绝口，对您钦佩不已。”
“因此除了宗门奖励外，他还嘱托我一定要额外给您送上一份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言毕，司礼太监来到了高茂斌身前。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高茂斌手中的卷轴，沿着大殿边侧走回陆宽身边，弯腰恭敬呈上。
诸葛南琴坐在陆宽右下侧，她用神识仔细感受了这个卷轴，掐指推算了一番后，向陆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陷阱，一切正常。
想想也是，啸天尊者应该不可能在这个环节使坏。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这位大修士送了点什么吧！
陆宽轻松一笑，伸手拿起了卷轴，直接解开，将卷轴内容展示给了殿内众人。
卷轴上，是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倚山听天”！
四字从上到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落笔如烟。
观之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
可书法虽然不错，但感受其气息，应该只是一幅普通元婴修士的手书，算不得太珍贵。
见到这个礼物的真容后，殿内的众臣们忍不住分析讨论起来。
外交无小事。
这份礼物，到底算轻还是算重？
啸天尊者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与凡人大臣不同，感受到卷轴中蕴含的那一缕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道之真意后，齐冰柔瞳孔一缩，想到了什么。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失声叫了出来。
“陛下，这是倚山听天卷轴，是咱们从天门开山祖师的亲笔手书啊！”
“这，这，这太珍贵了……”
齐冰柔的话就像往平静的池塘里扔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惊起无数涟漪。
从天门开山祖师江墨尊者当年还是一位金丹真人时，为寻求碎丹成婴的契机，云游天下。
最后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钟灵毓秀的从天门主峰。
旅途劳累的祖师，依靠在山脚下，望着天空的云朵，呼吸着浓郁的灵气，心绪慢慢宁静下来。
就这样躺着躺着，他在耳边仿佛聆听到了上天的呼唤，就这样在玄妙不可言的状态下，悟到了一缕道的奥妙，水到渠成完成了突破，成为了元婴尊者。
突破后的祖师，内心却异常平静，就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细细品味着这股心境，他有所触动，当即挥毫泼墨，写下了“倚山听天”四个大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背倚灵山，从天而行。
从此以后，东州有了从天门。
一晃，接近十万年过去了。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开山祖师领悟的大道并不顶尖，他手书中寄托的道韵也不算强，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但是它的象征意义太大了。
这幅江墨尊者的亲笔手书，对外人或许无足轻重，但对从天门的弟子而言，甚至比上品法器还要珍贵！
虽然不知道啸天尊者是如何拿到这卷卷轴的，但是可想而知，他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他愿意拿出这件礼物来向陆宽赔罪，真是诚意满满。
听完齐冰柔讲述的故事，殿内重臣再看向这副“倚山听天”卷轴时，目光完全不一样了，口中啧啧惊叹不断。
可就在此时，大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和谐的冷笑。
“啸天尊者好大的威风，居然敢借献礼来占我大夏的便宜，简直目中无人，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