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探口风
“在下大夏丞相张仪，白仙长，我敬你一杯，欢迎你们使节团的到来。”
张仪纵然舌灿莲花，但是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摸准白易烟的性格之前，他只能先采取四平八稳的常规开场白，试探对方的口风。
见张仪起身敬酒，落花门使节团这些金丹们，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嗤笑和不屑。
那表情，仿佛在对张仪说，呵呵，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仙凡之别，天堑之别！
我使节团正使白易烟是什么人物？
落花门内，金丹境界比他资格老的没几个了。
在东州仙人圈子里，九成五以上金丹真人见了白易烟，都要点头行礼，称一声前辈。
你张仪区区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和白仙长搭话？
就在这时，白易烟抬起了头。
“张大人客气了，听说你一张嘴舌灿莲花，简直可以逆乱阴阳，连极境老祖都要夸赞几句，本座也是佩服得紧啊！”
白易烟不仅积极回应了张仪，还满脸笑容地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我没看错吧？！！！
白易烟的热情，让落花门使节团仙人大跌眼镜。
白仙长居然接受了敬酒？
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讨好？
众金丹互相对视，面面相觑，满脸难以置信，仿佛见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
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白仙长？
我们和大夏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不把张仪这些接待人员羞辱一番也就罢了，居然还礼敬这群人？
其实这些使节团成员也没想错。
要是放在平日里，心高气傲的白易烟，别说和一个凡人碰酒杯了，和凡人面对面坐下都是绝无可能的。
可此一时彼一时也。
他现在正拼命琢磨怎么样才能既完成宗门任务，又要能全身而退呢。
生死性命攸关，如今有大夏臣子愿意主动开口说话，他求之不得。
他早就等张仪主动等得心急如焚了！
张仪这个敬酒，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就在白易烟准备趁势开口，询问明日接见的流程时，饭桌一角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白仙长，传闻你都是仰着头用鼻子看人，别说金丹真人了，有时候连元婴尊者的面子都敢驳斥。”
“没想到今日居然笑脸迎接一桌凡人，还是与我落花门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一群凡人。”
“看来，传~闻~有~误~啊~！”
“这架势，知道的，自然明白我落花门识大局，懂礼数。”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落花门脸都不要了，在巴结大夏呢！”
说话的，正是使团副使，陆岐江。
姜绮露身为落花门老祖，见到白易烟的行为如此谄媚，拉低落花门的格调，自然大为不满，这才借陆岐江之口提醒。
当然，姜绮露觉得自己是“善意的提醒”，在白易烟看来，就是“阴阳怪气的嘲讽”了。
见到这个区区“副使”如此不识时务，白易烟面容严肃，重重拍了一下手中的筷子。
他鼻子冷哼一声，反反复复上下打量了陆岐江好久，嘴里一阵啧啧啧啧。
随后，他双手抱拳，朝落花门方向拜了一拜。
“陆岐江！”
“希望你搞清楚，本座受师门重托，是使团正使。”
“你不过是本座的帮手，本座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大夏是能抗衡极境的大势力，当然要按照极境宗门来对待。”
“大夏的臣子虽是凡人，但是这地位换算过来，也要堪比仙门中的金丹乃至元婴仙人。”
“不共戴天之仇又如何？”
“上了战场各为其主，下了战场把酒言欢，有何不可？”
“张仪张大人位列帝国丞相，鬼谷子大人是帝国奉常，如此传奇人物，岂能以寻常凡人视之？”
“你们啊你们，就是傲慢惯了，才会如此教条僵硬。”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摆正你们的心态？”
“时代，变了啊！”
“现在明白，为什么宗门派本座为正使，而不是你陆岐江了吧？”
“好好学着点吧你！”
白易烟可不知道陆岐江是姜绮露的马甲，所以一席话讲下来，那真是居高临下、正气凌然。
俨然一副长辈教训子侄的语气。
说得其他金丹真人面红耳赤，羞愧不安。
除了……陆岐江。
放屁，简直是放屁，什么狗屁歪理邪说！
姜绮露在落花门内透过陆岐江被白易烟教训，简直气得青筋暴起，胸脯直抖。
忍，本座要忍住啊！
要不是还没完成刺杀陆宽的大业，她真想现在就一巴掌拍死白易烟。
竭力控制住情绪后，姜绮露控制陆岐江低下了头。
虽然目光闪烁，透露着浓浓的不爽，但是终究没有再开口和白易烟唱对头戏，默默吃起了饭。
哼，随你白易烟折腾吧。
反正你就是个幌子，看在明日你就要死的份上，本座不和你计较！
随着陆岐江的闭嘴，在白易烟和张仪的带领下，宴席的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虽说落花门一方的仙人公子哥和小姐们还是表情僵硬，不适应和凡人同处一桌喝酒吃饭。
但是气氛总算不复一开始那种压抑了。
张仪和鬼谷子也趁着觥筹交错，悄悄交换了意见。
他们对白易烟的友善也非常不解。
在他们看来，像陆岐江那样的傲慢，才是落花门仙人该有的状态。
白易烟心中有鬼！
张仪和鬼谷子交换了眼神，迅速得出了结论。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张仪和鬼谷子乐见其成。
管你什么目的的呢，只要愿意开口说话就行。
我们办这个宴席，本来就是来打听信息的嘛。
不管真话假话，多说说话，总能透露出点什么的，总比哑口无言好的。
果然，酒兴正酣时，白易烟悄悄溜了过来，拉了拉张仪和鬼谷子的衣袖。
他挥手无声无息地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隔音阵法，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注意后，悄悄开口道。
“张大人，私底下跟你交个底。”
“明日本座上朝之后，会怒斥你大夏皇帝。”
“随后会由副使陆岐江递交战书，这是宗门的死命令，不可更改。”
“但是本座希望你今晚务必向你们陛下传达清楚，这仅仅代表宗门的意思，不代表本座的意思。”
“本座对陆大帝无比尊敬，对大夏敬仰万分，绝无触怒你们的意思！”
白易烟这番话差点让正在吃饭的张仪一口噎住。
张仪目瞪口呆，最善言谈的他，第一次升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念头。
你还在想着怎么跟对方不要成为敌人，结果人家直接冲过来一把抱住你大腿，哭着喊着要当你小弟，说我早就想叛变了。
这还怎么聊？
关键是这种没节操的，我大夏也不想要啊！
张仪脸庞抽搐了半天。
“白仙长，您的意思我都懂，我都信。”
“可是您跟我说这个，没有意义啊。”
“世人只会看您是怎么做的，而不会去管您内心是怎么想的。”
“您明日要是真言辞过激，激怒了陛下，陛下可不会管你内心什么想法。”
“冲着维护大夏的尊严和体面，那也要处罚你的。”
是了，张仪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一个敌对势力的使臣，在公开场合慷慨激昂地辱我、骂我。
难道就因为他私底下认怂，说是被逼无奈，就放过他吗？
这不是捏着鼻子哄眼睛吗？
白易烟一愣，琢磨半天，发现张仪说得还真有道理……
见这条路走不通，他微微有点失望，但很快就又调整好了心态。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那张大人，本座都这么坦诚了，还请你也坦诚相告。”
“你们陛下，对我们使节团，是怎么看的？”
“我们最多可以放肆到什么程度？”
“都是为宗门面子，还请张大人体谅我们啊！”
说实在的，要不是惧怕宗门执法堂秋后算账，白易烟半路上就想逃跑，他是真不想管宗门这些破事。
战书一递交上去，落花门针对大夏凡人的战场就会开启。
到时候他的小命，就完全取决于大夏陛下的态度了。
所以他对张仪的回答，极为关注。
第三百一十三章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关于如何处理大夏与其他仙宗神门之间的外交关系，陆宽已经非常清楚地交代过张仪了。
这属于大夏公开的国策，没什么不能说的。
“白仙长，安凌寒侵犯我大夏在先，他的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你们落花门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你们愿意谈，我们大门永远敞开；如果你们要打，我们奉陪到底！”
“你们明日如果客客气气，我们自然以礼相待；你们要是敢胡来，我们自当以牙还牙。”
听到张仪掷地有声的话语，白易烟神情一滞。
随即满脸生无可恋。
安凌寒和大夏之间谁先动的手，这对我白易烟而言根本不重要好吗？
重要的是明天门内高层让我去金銮殿骂架……
想到这里，他一把拉住张仪的袖子，低声道。
“张~大~人~本座就是个传声筒而已，你就别为难我了。”
“还请张大人指条明路。”
张仪对白易烟的态度大为不解。
此时此刻，他不能再和稀泥了，必须搞清楚白易烟的真实想法。
“你不是落花门的金丹真人吗？如今安凌寒陨落在我大夏境内，落花门更是要准备向大夏宣战，难道你不应该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吗？”
白易烟苦涩地看了一眼张仪。
“呵呵，张大人，本座问你。”
“落花门，是谁的落花门？”
“落花门内，谁又是真正的落花门人？”
咔嚓。
白易烟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一样，划破了张仪心中的疑问。
在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有点相信白易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仙人世界，利益为先。
安凌寒是落花门的天，这不假。
但是安凌寒也没少仗着实力和权势，给他们安家捞好处。
落花门的宗门弟子的确享受了安凌寒的庇佑，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受到安凌寒一脉的欺辱。
安家或许是真心实意想替安凌寒报仇雪恨。
但是普通弟子嘛……这就非常一言难尽了。
再说了，太平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愿意打仗？
而且打仗的对手还是大夏这样一个歼灭了太白湖汤家，逼退过六大极境临门的硬骨头。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法术乱飞。
一个不好，可能就会身死道消啊！
那些被派往大燕边境屠杀凡人的落花门弟子，尽管嘴上不敢说，但是内心大都对打仗，是充满抵触情绪的。
安凌寒死了，我落花门不是还有姜绮露祖师主持大局嘛，落花门还不一样是那个巅峰门派？
大不了封山龟缩几千年好了，为啥非要打生打死？
白易烟也是一样。
他完全赞同张仪的观点，安凌寒陨落在咸阳城，就是自己找死。
你堂堂落花门的老祖，没事溜哒到人家的核心地盘上做什么？
将心比心，要是陆宽不小心溜哒到了落花门核心区域，你安凌寒会放过此等天赐良机，不去动手杀他？
所以说，死了不是活该是什么？！
白易烟又不是安凌寒这一脉的，才不想为了替安凌寒这样一个死人出头，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捋清楚其中关系后，张仪心中大喜过望。
白易烟这简直就在明示，落花门不是铁板一块，快来收买我吧。
不过张仪是什么人，尽管心中欣喜若狂，但是他依然满脸淡定自若，显得风淡云清。
这种场合他见多了。
收买？
呵呵，分明是你白易烟有求于我好吗，我急什么？
不仅不出价，我张仪还要把你的油水榨干！
张仪端起酒杯和白易烟假装碰杯，趁势低声说道。
“白仙长，你若是能透露落花门明日谈判底线，在下许诺，一定和鬼谷子大人一起，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保你明日无虞！”
听闻此话，白易烟脸上露出一股喜色。
张仪这个丞相虽说是个凡人，还蛮聪明的嘛，一点就透。
“张大人真是个痛快人！”
“那本座就直说了，安凌寒祖师已死，这仇就结下了，落花门并不打算要大夏的赔偿，想来大夏也根本赔不起。”
“因此明日战书一递交，落花门就会在边境开启国战。”
“我落花门的金丹和筑基弟子，将从大燕方向入侵大夏。”
“高层的意思，是不在乎夺取大夏的地盘，这些凡人领土灵气稀薄，我们要之无用。”
“国战的任务是大规模屠杀大夏平民，给陆大帝一个深刻的教训！”
“唉，本座也是心软，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才跟你说这些，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速去提醒你们陛下，早做准备吧。”
“消息已经告诉你们了，明日本座的身家性命，就拜托了。”
咔嚓。
张仪脸上还保持风度翩翩，但是手掌心因为太过于用力，把结实的酒杯都捏出了一条裂缝。
酒杯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渗出滴滴鲜血，他却浑然不觉。
落花门还真是霸道啊。
一言不合，就要屠杀千百万凡人泄愤？
简直无礼之至，滑稽之至！
有本事，你直接来咸阳城闹事啊，杀凡人算什么英雄？
此时张仪也终于明白白易烟为什么会这么客气了。
明日朝堂，陆宽要是一个心情不好，整个使节团都要被杀了祭旗。
白易烟选择出卖落花门的情报，换取自身活命。
这很落花门。
消息已经到手，张仪上下偷偷打量了白易烟一番，眼神中一闪而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情报到手，那本官就不客气了，这就配合鬼谷子老师，一定把你忽悠瘸了。
他故意眉头微皱，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咬牙道。
“在下谢过白仙长的消息了，白仙长悲天悯人，我代表大夏百姓，向您说一声谢谢了。”
“可是在下不敢欺瞒白仙长，您有所不知，我大夏一向执法严明，赏罚分明。”
“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但是如果辱我圣上，又开启国战，就算私下我替您说破嘴，您也还是必死无疑啊!”
“在下之前不知道事情如此严重，这才夸下了海口，真是惭愧，愧对白仙长您啊……”
不得不说，张仪演技着实了得，把那份迟疑和后悔演绎得淋漓尽致。
谈判嘛，不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
可惜，张仪高估了白易烟的心理承受能力。
听到张仪说没办法免死后，白易烟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伸出手指指着张仪，气得浑身发抖。
他满脸被欺骗的感觉，露出浓浓的不悦，周身开始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气死本座了，哼，如果横竖是个死，本座现在就杀了你们垫背！
就在白易烟情绪激动，要开始暴走时。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鬼谷子动了。
他右手一把抓住了白易烟的手，左手笑眯眯地端起酒杯。
“白仙长，莫急，莫急。”
“我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不知道灵活做事，老朽有时候看得也是真着急啊！”
“来来来，喝酒，喝酒，不要慌，老朽这里有办法！”
第三百一十四章 落花门觐见
“来来来，喝酒，喝酒，不要慌，老朽这里有办法！”
鬼谷子看出来了，白易烟是个“老实人”，压根不懂凡人社会的谈判。
老实人好啊，老实人更好忽悠啊！
鬼谷子心中乐开了花。
一口酒喝完后，鬼谷子假装责备地看了张仪一眼，故作高深地对白易烟解释道。
“我大夏的确是赏罚分明，明正典刑，公正无私。”
“但是《大夏律》上，也没说一定要处死在金銮殿上声讨我们的使臣吧？”
听到这里，白易烟眼前一亮。
不由得人都往鬼谷子方向靠近了几分。
他急吼吼道。
“鬼谷子先生，那本座该如何去做？你若是能保下本座性命，本座不吝赠你仙丹回礼。”
听闻此言，鬼谷子内心呵呵一笑。
仙丹？本座是贪图这么点蝇头小利的人嘛！
鬼谷子脸上却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白仙长，您别掏宝物贿赂老夫，我大夏对贪腐一向零容忍，老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要办成这事，无须走什么歪门邪道。”
“我大夏赏罚分明，如果为国立下大功，那死罪当然也可以免除啊！”
“若是寻常凡人，想立下足以免死的功劳，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您是仙人啊！”
“老朽不妨跟您直说了，以您金丹真人的修为实力，想在大夏挣下大功劳，再容易不过了。”
“比如您提供的落花门明日安排这份情报，就很珍贵，当计一大功。”
“但是离买命嘛，还差了些。”
白易烟听到这里，顿时急了。
“鬼谷子先生，你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
“明天就要面圣了，你让本座去哪里再挣一份功劳，保住性命？”
“别想着敷衍本座！”
“本座狠话就撂这了，你要是办不好这事，本座死之前也要出手拉你垫背！”
看着激动的白易烟，鬼谷子满脸皱成了一团，眼神阴晴不定，考虑半天，才一脸肉痛地“艰难”开口。
“白仙长莫急，莫急啊。”
“这样吧，老夫在陛下那里，也算有几分薄面。”
“陛下要真决定出手杀您，老夫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也会力保您，请陛下把您的死罪暂时扣下。”
“然后，您卖身大夏，效力十年。”
“当然，如果您十年之内就攒够了足够的功绩，自然可以提前离去。”
“您看如何？”
痴迷权势的鬼谷子，一直心心念念的，便是“万仙来朝”。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他【纵横】大道的成长速度，和他有几个杰出下属，直接相关。
如果能收服十几位顶尖的金丹真人为仆从，他恐怕能直接大道圆满，登临圣位。
白易烟尽管贪生怕死，忠诚度极低，但那也是一个金丹仙人啊，能做不少事情呢。
而且鬼谷子也不是寻常人物，他极有自信。
哼，任凭你什么身份地位，在老夫手下做事，保管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白易烟听到鬼谷子的条件，直接愣住了，差点没端稳酒杯。
半晌之后，他回过神来，半信半疑道。
“鬼谷子先生，你开玩笑吧！”
“实话告诉你，本座不排斥为大夏效力。”
“打工就能买命，这等好事，本座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本座乃是落花门老牌金丹强者，东州大地上也是有几分薄名。”
“就这么加入你们大夏，那简直是啪啪打落花门的脸好吗！”
“落花门会善罢甘休？”
“你们是还嫌两方之间火药味还不够浓吗？”
“还是嫌本座死得不够快？”
鬼谷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则嗤之以鼻。
呵呵，就你这德性，还想加入大夏为臣？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老夫只是让你在我手下做事而已，可没打算把你收入大夏编制。
你就是个临时工，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真是的。
“白仙长放心，这种事老夫自然会安排得妥妥贴贴的，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你的身份，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既已谈妥，那老夫现在就要去拜见陛下，赶紧汇报落花门要屠杀大燕凡人的消息。”
“同时要给白仙长争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白仙长，就让张仪作陪，和你们一起继续好好享受酒席吧，合作愉快~”
被鬼谷子的自信所感染，白易烟的心似乎也定了不少。
他向张仪和鬼谷子点了点头，挥手撤去了阵法，继续融入宴席，和大家觥筹举杯交谈。
张大人，仗义；鬼谷子大人，仗义啊！被卖了却浑然不知的白易烟，感动不已。
鬼谷子离去后，双方使团在张仪和白易烟的带领下，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简直看不出这是敌对势力的仙凡之间在聚餐。
在这群人中，只有副使陆岐江一直面无表情，闷头吃饭，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大家也只当他是大家族出身，瞧不起大夏凡人。
刚刚又被白易烟训斥了，所以心情不佳。
大家也都在围着白易烟拍马屁，没有人自讨没趣，去搭理陆岐江。
只是，被众星拱月般围住，春风得意的白易烟，要是知道，被他呵斥的这位副使乃是极境祖师姜绮露的分身。
明日朝堂之上，他就会当众刺杀陆宽，他还会不会笑得出来呢？
……
大夏，咸阳，金銮殿。
文武百官已经提前从张仪那里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是中午的落花门使团觐见。
因此一个个加快了讨论国事的速度，为后面留出时间。
很快，午时到了。
“宣落花门使臣觐见~”
“宣落花门使臣觐见~~~”
随着通传太监尖锐的嗓音，落花门使节团在白易烟的带领下，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落花门挑选弟子时极为看重仪表姿态，更兼功法有美容养颜之效。
这出访的十二使臣家世背景个个不凡，外表无可挑剔，气度雍容华贵。
为了彰显仙威，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因此一出场就带给了大夏百官极大的震撼。
不过这股震撼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很快众人就恢复了淡然。
啧啧啧，虽然很有气质，但是比起我们的永宁长公主（徐如天），还是逊色了不少嘛。
白易烟等人可不知道这些大夏官员见识过徐如天的魅力，对仙人容姿已经有了几分免疫力。
他们发现自己的出场，居然没能取得意想中的效果后，不由得内心微微一凛，收敛了几分骄傲。
大夏官员，果然和寻常凡人不太一样啊！使节团众人暗暗心道。
一行人走到大殿中央停住，白易烟带头拱手一礼。
“落花门，使节团全权特命大使，白易烟，见过大夏皇帝。”
“免礼。”陆宽淡淡回应。
张仪昨夜已经交代了落花门的安排。
陆宽知道接下来，白易烟就要开口怒斥大夏了。
敌对势力的外交使臣嘛，就是用来骂骂咧咧的。
陆宽有帝王心胸，当然不会因此置气。
更何况，他的心思此刻并不在落花门这些使者上，而是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大燕国。
唉，情报得知得还是太晚了啊，恐怕来不及挡下落花门的第一波进攻了。
落花门堂堂仙门，真是脸都不要了，屠戮手无寸铁的普通凡人，可恶，可恶啊！
不过还好，落花门一定想不到，朕得了皇姊徐如天的大笔投资。
等到朕的布置到位，一定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白易烟可不知道陆宽在想这些。
他抬起头正了正衣冠，按照剧本，环顾金銮殿一周，随即正气凌然地朗声开口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图穷匕见
白易烟正气凌然地朗声开口道。
“我落花门仰承天佑，延绵万世，与邻为善，同享共荣之乐。”
“安凌寒师祖，行事光明磊落，品行高洁，天下皆知。”
“却不曾想到，其巡游天下之时，惨遭大夏毒手，海内寒心！”
“尔大夏假和平之美名，行制霸之野心，杀我老祖，恶贯满盈，其罪当诛！”
“今日在此，苍天注视，理当将尔等丑行大白于天下！”
“区区大夏，狂妄无边，可笑之极！”
“若尔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我落花门势必奋起反击，铲除祸患，粉碎障碍，护我荣耀！”
白易烟情绪饱满地一口气说完后，便赶紧后撤了一步，抬眼示意陆岐江上前递交战书。
没办法，压力实在太大了。
陆宽在龙椅之上，气息如渊似海，不怒自威。
尽管已经把骂战词汇改得足够文雅温和了，但是白易烟还是心里吓得直冒汗，生怕惹陆宽不高兴。
见到陆岐江手持卷轴出列，通传太监急步走下台阶。
他躬身准备接过陆岐江手里的敕令，转呈陆宽。
可就在这时，陆岐江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身躯微微一震，毫不客气地就直接将通传太监震飞出去了。
知听得那太监扑通一声惨叫，显然摔得不轻。
一刹那，满朝震惊，一片哗然。
白易烟被陆岐江的出格举动吓坏了，惊怒万分。
金銮殿上如此闹事，你想找死吗？
你不想活了不要紧，本座和剩下十个使臣还想活命啊！
陆岐江浑不在意众人的态度，他直接抬眼看向陆宽，露出挑衅的白牙。
“陆帝，想不到你一个名门大派出身的仙人，居然会因为贪图气运法的力量，自甘堕落，和一群肮脏的凡人混在一起！”
“你若是堂堂正正杀了我落花门祖师安凌寒，我敬你是条汉子。仙人斗法，死了只能怪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可是你却暗地里用了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让人不齿！”
“此仇不报，我落花门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众仙？”
“哼，有胆子就让我陆岐江亲自上前转呈宗门敕令。”
“本座血脉高贵，别让那些卑贱肮脏的凡人靠近我！”
“大胆！”见到陆岐江如此无礼，张仪第一个站出来，眉毛竖起，出声怒斥。
外交骂战，虽是骂战，但是也要遵循基本礼仪。
陆岐江在大夏丝毫不掩饰对凡人的厌恶和嘲讽，这简直就是在骑脸骂街。
可是陆岐江似乎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一脸慨然赴死道。
“哼，我不过一个区区金丹，在你们大夏主场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是你们是吓不倒我的，我陆岐江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从实力地位出发，我落花门高高在上，远胜于你们大夏。”
“我何惧一死？你们就等着承受我落花门的无尽怒火吧，哈哈哈哈哈哈~”
啪！
见到陆岐江颠倒黑白，如此放肆，张仪怒了，重重拍了一下手。
一向舌灿莲花，翻云覆雨的他，此刻突然不想玩弄话术了。
他要狠狠扎一扎落花门的心，直抒胸中之气。
张仪盯着陆岐江，一字一句道。
“简直荒谬可笑！”
“是我们把你们这些仙人想得太好了，我们认为虽然是敌对状态，你们应该会遵守基本的外交礼节，但没想到你们如此狂妄自大！”
“既然如此，那就让本官清楚无误地告诉你。”
“你们落花门根本没有资格在我大夏面前说从实力地位出发同我们谈话，大夏不吃你们这一套！”
“大夏百姓吃仙人的苦头吃得还少吗？难道我们大夏被仙宗神门欺压的日子还短吗？”
“我大夏如今蒸蒸日上，崛起势不可挡，你们想要诬蔑我们，打压我们，注定是徒劳的！”
“要战就战，尽管放马过来！”
张仪这番话，说出了无数受压迫的凡人的心声，让朝中众臣一阵恍惚和激动，不少人甚至眼泪都下来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我凡人也有这么怒斥仙人的一天？
姜绮露显然没料到张仪嘴巴如此尖锐，一时间竟然被说懵了。
半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控制陆岐江连连摇头，来掩饰尴尬。
“呵，区区凡人，尖牙利嘴，但是你还不配和本座说话！”
“想不到堂堂陆大帝，胆小如鼠，连接我落花门敕令的勇气都没有吗？”
姜绮露这么做，可不是单纯为了嘲讽大夏。
她是为了给陆岐江打造一个极度厌恶凡人的愣头青金丹人设。
不然就无法合理解释，为什么转呈敕令这个流程，陆岐江一定坚持要亲自递给陆宽。
一旦陆宽起了疑心，刺杀就泡汤了。
而如果陆岐江是一个打心眼看不起凡人的人，认为凡人不配触碰落花门敕令，坚持本人上前递给陆宽，那这个安排就显得合理多了。
仙人群体中，认为凡人是“不可接触的污秽之物”，坚持仙人至上主义的，比例不可忽视。
陆岐江这个举动，并没有显得那么特立独行。
就在场中气氛越发凝重之时，陆宽轻轻敲击龙椅，冷声开口了。
“呵，不知所谓。”
“极境祖师来袭击我大夏就罢了，还倒打一耙，要与我大夏开战？”
“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不要脸。”
“把你那敕令速速交上来，然后，立刻滚出咸阳吧！”
得到陆宽允诺，姜绮露大喜过望。
机会来了，机会来了啊！
她连忙控制陆岐江，快步从大殿右侧走上台阶，靠近端坐在龙椅上的陆宽，将敕令放在他身前的案桌上，缓缓展开。
敕令用的是特殊的卷轴，连天机都能屏蔽，不怕陆宽发现异常。
随着陆岐江将敕令展开到最后一寸。
里面藏着的毒匕首终于露了出来。
是那柄附着了“附骨之疽”的毒匕首！
见到如此凶器，陆宽顿时瞳孔一缩，立刻就要闪身暴退！
可姜绮露哪里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
说时迟，那时快，她控制陆岐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一把扯住陆宽的龙袍，拉住后退的陆宽；右手则闪电般抓起毒匕首。
就这么奋力朝陆宽刺去！
匕首平平无奇，灵气波动一般，是再普通不过的中品法器。
按常理说，一个金丹真人，持有这样一柄匕首行刺杀之事，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伤到陆宽分毫的。
可是陆宽的灵觉却在这一刹那变得无比活跃，这是生死危机时才会有的天道示警！
陆宽在那柄匕首上感受到了大恐怖，可以威胁生死的大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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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一定要避开！
第三百一十六章 姜绮露的真正谋划
避开，一定要避开！
陆宽已经算反应极快了。
在匕首现身的一刹那，他上身就开始了后仰。
只可惜姜绮露早有预谋、反应更快，控制陆岐江死死抓了陆宽的龙袍，不让他行动。
匕首就这么在陆宽视线中迅速放大，闪电般逼近。
陆宽毫毛倒立，他拼了命使出浑身解数，要甩开陆岐江的手。
但是没有用，陆岐江也是金丹真人，单凭肉身力量，不是一两个呼吸就能挣脱的。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陆宽的胸膛上了。
咔嚓，咔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陆宽的衣袖竟然无巧不巧地这时候崩断了！
陆宽借着这股惯性，顺势向一侧闪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陆岐江这必杀一刺。
见一击不中，姜绮露瞳孔暴缩，脸色剧变。
变数？
这是变数？
唉，果然劫子不是这么好杀的啊。
可恶，本座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理想了。
但是姜绮露不愧是姜绮露。
面对如此重大打击，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病态地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刺杀，哪有注定成功的。
再说了，虽然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但是后面还有一次机会嘛！
而且，刺杀成功与否，和本座真正的谋划相比，就是一个添头而已……
刚刚一瞬间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此时，金銮殿中的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
看到敬爱的陛下被刺杀，大夏臣子们怒视落花门使节团众人，尽管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但是他们尽管气愤，见到陆岐江失手后，心情却放松了很多。
因为他们对陆宽充满信心，认为陆宽反掌之间就能制服刺客。
他们如果贸然上前相助，反而容易暴露气数法的底细。
因此秦昌诚、张仪等上前冲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白易烟快要被陆岐江气死了。
使团副使当众刺杀大夏皇帝，他这个正使难道还能解释清楚，还有活命机会？
可是悲愤欲绝的白易烟也不敢上前去拦陆岐江。
万一往前走的动作被大夏陛下误会了，以为我是来协助陆岐江刺杀的，那岂不是死得更快？
是以，金銮殿中，一时竟然形成了陆岐江明晃晃刺杀陆宽，众人却站在金銮殿下不敢上前的奇观。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陆宽断开龙袍，躲过第一次刺杀后，姜绮露毫不犹豫，立刻控制陆岐江不计后果地燃烧全身精血。
随后，陆岐江毫不留恋地拿起匕首，拼尽全力朝陆宽狠狠掷去。
啪！
中了，击中了！
陆岐江动作实在太快，陆宽躲避不及，被毒匕首直接命中胸口。
毒匕首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品法器，但是其上早已被落花门的炼器大师加满了“锋锐”、“破甲”和“穿透”。
陆宽的龙袍只是一件装饰性的下品法器，根本无法抵御毒匕首。
刚一接触匕首尖，龙袍就直接破防，被径直撕裂开。
见到匕首刺破龙袍，触碰到陆宽的胸膛，然后跌落在地，姜绮露欣喜若狂。
成功了！
只要接触到皮肤，匕首上的“附骨之疽”会在瞬间就彻底污染敌人。
哪怕有分身术也没用。
“附骨之疽”不仅污染身躯，还污染神魂。
修士不管控制多少分身，神魂都是统一的，只要有一具分身被“附骨之疽”污染，这个修士所有分身都必死无疑！
陆宽的生死，已经完全操于她之手了。
姜绮露这几天来一直绷紧的心神此刻终于放松了不少。
使节团递交完敕令，图穷匕见，到这一步，她的谋划就过半了。
姜绮露的布局，看似针对陆宽，实则远不止于此。
毕竟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顶着天下极境的目光，大摇大摆离开落花门去大夏闹事的。
安凌寒陨落后，天下各大势力无不对落花门蠢蠢欲动。
她毒仙子不擅正面拼斗，因此是千万不能被敌人抓到落单的。
必须蛰伏起来，好生布局，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一击毙命。
递交完敕令战书，刺杀陆宽之后，无论成败，她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开启国战了。
她之所以要“多此一举”，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纠缠劫运。
经过这样的一通操作，落花门就顺理成章地沾染上了大量劫运。
背后操纵陆岐江的姜绮露，更是彻底被劫运包围。
如此海量的劫运，将极大增加姜绮露被推算的难度。
姜绮露主动入劫，就是为了借助劫运，遮掩天机。
再结合护山大阵和姜绮露自己的本事，她有九成以上把握，可以混淆天机，骗过命修！
借助国战掩护，姜绮露就可以兵行险着，借落花门与大夏国战布局，坑杀别家极境！
或者，更准确点讲，是勒索极境。
只要不小心中了她姜绮露的“附骨之疽”，这些极境老祖不论愿意不愿意，都得乖乖奉上一大笔“买命钱”，来求姜绮露解毒。
这才是消弭安凌寒之死给落花门带来的坏影响的最佳方法，是姜绮露的真正目的。
另一方面，陆宽毕竟是劫子，有着不可思意的强运，就算中了“附骨之疽”，也未必真会死。
刚刚刺杀时的变数，已经生动地展示了这一点。
因此通过国战，杀大夏子民，削大夏气运，也是落花门报仇的一部分。
哼，管你陆宽死不死，与我落花门为敌，我就要叫你好看！
就这么想着，姜绮露的神识缓缓退出陆岐江这具傀儡，回到了落花门内，开始关注起了大燕方向的凡人屠杀。
至于金銮殿上还剩下的那些使臣？
呵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本座谋划成功，损失这么几个金丹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
就在姜绮露已经切断了和咸阳使节团的联系，心神转回下一阶段时。
大夏金銮殿上，骚乱还没完全平定下来。
陆宽被陆岐江手持毒匕首刺杀两次后，终于呼唤出了气运金龙护体。
一声冷哼，陆宽反掌便强力镇压了白易烟一行人。
可惜陆岐江是一具傀儡，姜绮露的神魂退出后，他立刻倒地，生机全无。
看来是查不出什么端倪了。
扑通，扑通，扑通。
就在这时，龙椅旁服侍陆宽的几位太监，突然纷纷倒地不起，痛苦万分。
陆宽脸色冷峻，神识全开，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原因。
罪魁祸首还是那把毒匕首！
离开了敕令卷轴，没有道具帮它遮掩天机后，毒匕首上的毒开始向空气扩散。
仅仅只是暴露了一小会，匕首尖上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丝逸散到了空气中。
这几位靠得最近的太监无意间嗅了几口，就要不行了。
此等剧毒，真是骇人听闻。
要是再不采取措施，扩散开来，大夏这些文武百官的肉体凡胎可扛不住！
就这么想着，陆宽急中生智。
他一把拿起桌上的有着遮掩天机效果的落花门敕令卷轴，赶紧将匕首卷了回去，收了起来。
果然，随着匕首被收起，空气中毒素的扩散，被切断了。
就连被毒翻在地的太监们，在陆宽为他们渡了几道灵气过去后，面色也开始好转起来。
这场刺杀，似乎就这么被轻松解决了？
可就在陆宽刚要开始提审白易烟一行人时，他突然脚步一软，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龙椅中。
浑身乏力，神魂沉重。
不好，朕中毒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燕，燕以山
不好，朕中毒了？
陆宽不敢迟疑，立刻开始内视，仔细排查。
姜绮露耗费如此大的代价附上的“附骨之疽”，岂容小视？
果然，才稍微检查了一会儿，陆宽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神魂识海之中，有一缕霸道的黑烟飘起，正不容抗拒地向四周缓缓扩散，一步一步在污染他的全身。
尽管姜绮露得手了，可如果她亲眼见到这一幕，她一定会惊掉下巴。
被她改良后的“附骨之疽”命中，难道不是应该一瞬间污染整个身躯吗？
怎么在陆宽体内扩散得这么慢？
陆宽这是托了尹吉甫的《与子同袍》的福气。
这本原初之本中蕴含的文曲星赐福，为陆宽肌肤贴上了一层由气数交织而成的无形防护。
防护力度并不强，仅仅可抵抗金丹后期以下的全力一击。
原本对陆宽而言，这种级别的防护可有可无。
可是今天就起了大用！
刺杀的那把毒匕首上堆满了“锋锐”、“破甲”和“穿透”不假，可这些都是针对“灵气法”炼制出的法宝。
陆宽的龙袍为下品法宝，在毒匕首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遇到《与子同袍》的防护时，毒匕首上那些附着法术就通通无用了。
而陆岐江这具傀儡的力量，也恰巧是金丹后期！
因此虽然是陆岐江燃烧精血后奋力一击，但是毒匕首勉强穿透《与子同袍》的防护后，已经如强弩之末。
匕首尖只在陆宽胸口轻轻点了一下，没能划破陆宽的皮肤，便坠落在地。
“附骨之疽”虽然厉害，但是如果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击，那毒素也没办法达到一瞬间扩散开的效果。
这将给陆宽带来相当长的额外生存时间，不至于当初毒发身亡。
可是……
似乎意义也不大？
片刻过去，陆宽已经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无法驱逐这缕顽强的黑气。
不仅如此，随着这缕黑气扩散开来，它开始尝试汲取陆宽的精血和神魂，以此为养分，分裂出更多黑气。
尽管汲取的量还不算多，但是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坏的兆头！
陆宽面沉如水。
事到如今，他如何猜不到，这么霸道的毒，一定是出自落花门极境之手？
大意了啊！
果然每位极境祖师都不可小视。
就在这时，陆宽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久违的系统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状态异常，神通“庇佑”被动启动】
【神通“庇佑”：对范围目标释放，可以使目标对负面状态的抗性大幅提升，甚至彻底豁免负面状态，同时永久提升宿主对负面状态的抗性】
【异常状态豁免判定中……】
【检定通过，豁免成功！】
随着系统声音的出现，陆宽惊奇地发现，他完全奈何不得的黑气，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神通“庇佑”，居然强横如此，连极境之毒都能化解？
若是陆宽当初没有心怀天下，放弃了神通“祛病”而选择了神通“凤变”或是“吞天”，那他后续就会继续获得强大无匹的神通“还原”，而不是重新抽取，获得神通“庇佑”。
那么陆宽今日就会被姜绮露毒杀了。
其他那些神通虽然厉害，可解不掉“附骨之疽”的毒。
正是当初看似无用的神通“祛病”和“庇佑”，在今天救下了陆宽。
当然，《与子同袍》的文曲星赐福也非常重要，“庇佑”只能一定程度提高陆宽的负面状态抗性。
如果被带有“附骨之疽”的毒匕首划破皮肤，毒素直接进入血液，那“庇佑”也救不了陆宽。
真是一饮一啄，俱是天定。
缘，妙不可言。
恢复过来的陆宽迅速稳定住了金銮殿中的局势，随着将白易烟等人移交给一剑宗出身的萧羽执金吾进行审讯。
顺便在鬼谷子的“力保”下，允诺给白易烟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哄得白易烟感激涕零。
落花门使节团刺杀一事，渐渐平息了下来。
……
咸阳城内尽管恢复了风平浪静，但是大燕境内，却是人间炼狱。
武阳城，这座饱经风霜，也曾温馨热闹的城池，仅仅一天时间不到，就彻底失去了生气。
城墙倒塌，房屋裂开，砖石遍地，木瓦横斜，满目疮痍。
延绵无尽的鲜血和断肢，仿佛在低声呢喃，告诉人们这座小城曾经有多繁荣。
温暖和煦的微风，带起的却是令人恐惧又作呕的浓浓血腥味。
远远地，就看到天空中盘旋的大队秃鹫；远远地，就能听到令人烦躁的乌鸦的呱呱叫声。
大夏，太大了。
但是大夏的强者，太少了。
大夏的底蕴，太薄了。
尽管大夏靠着凡人士卒赢了汤家，但是那是有战神孙伯灵精心谋划，有无尽工匠打造大阵，有墨家圣人提供军械。
这大燕的边境小城，又有什么呢？
在落花门筑基修士团队的协力打击下，凡人的性命是那么地脆弱，就这样连挣扎都没有，就这么随风逝去了。
就在这时，武阳城外，伴随着如血的残阳，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靠近了，才发现一群风尘仆仆的骑马男子，身后跟着数百精锐披甲士卒。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蟒龙袍，头戴平天冠的英武男子。
这，竟是燕王燕以山率领宫中高手，亲至前线，查探敌情！
看到映入眼帘的武阳城的惨状，燕以山疲惫的脸上露出浓浓的不甘，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泪水止不住下流。
“孤来晚了，孤来晚了啊！”
燕王可以调用整个大燕国的气运，有如此庞大力量加身，燕以山甚至可以击败金丹巅峰修士。
如果敌人只是寻常筑基和金丹修士，燕以山足以将其全部镇杀。
理论上，燕以山也可以在大燕国度调用气运，远远攻向武阳城。
力量投射没有问题，但是他如果身在不亲临第一线，就无法知道敌人的准确实时位置。
漫无目的地胡乱攻击，恐怕只会误伤百姓，图耗力量。
因此，燕以山在接到敌袭的第一时间后，就马不停蹄地奔赴前线。
整个大燕，有超凡之力，可抗仙人的，除了他燕以山外，也就背后这百人禁军团了。
大燕国，身处苦寒之地，家底在大夏中，也属于倒数那一批。
尽管燕以山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依然没有来得及。
凡人的机动性实在太差了。
等他匆匆赶到武阳城时，落花门的敌人，早已退去好几个时辰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千金买马骨
燕王望着这满目疮痍，情绪低落。
站在他身旁的谋士郭隗，轻轻开口安慰道。
“殿下，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
“陛下坐镇咸阳，调拨了大量上品灵石和工匠，助我等修缮阵法，以凡战仙。”
“来自大齐的援军也正在路上，他们手持墨圣公输般的强大军械，当初可是狠狠狙击过太白湖汤家仙人部队的。”
“再等等，我们一定可以给落花门这些仙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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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耻，来日我们加倍奉还。”
“胜利，一定，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燕以山疲惫地挥了挥手。
他示意身后的士卒赶紧进入武阳城，搜寻可能的幸存者，并及时处理战场。
现在正值夏日，如果放着这满城数十万尸体不闻不问，很可能酿成一场大瘟疫。
身为一国之君，却不得不在稍后，亲自动手，将自己的城池，彻底焚烧净化。
燕以山心如刀绞。
布置完这些后，燕以山转身看向郭隗，低沉问道。
“先生，大燕到底要怎样才能变强？”
“大燕要怎样才能不被欺辱？”
“还请先生教我！”
郭隗一愣，略有不解。
“殿下，何出此言？”
“仙人入侵，这是天灾，是不可抗力，与大燕是否强盛有什么关系？”
燕以山恨恨地看向残破的武阳城，自嘲惨笑道。
“天灾？不可抗力？呵呵，先生何必故作不知。”
“孤心里痛，是因为落花门挑了我大燕作为突破口啊！”
“别拿什么大燕在最北，与落花门距离最近这套说辞来糊弄孤！”
“大齐离落花门也不远啊？”
“为什么落花门不敢先去碰大齐？”
“就因为大齐够强，齐广武够强，强到让这些天上的神仙都下意识想避一避啊！”
“说到底，仙人，也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
“唉，我燕以山要是有齐广武这么强的气运法，我大燕禁军要是能百倍千倍于现有规模，有雄兵百万，我大燕又何惧落花门的入侵？”
听闻燕以山咬牙切齿的发言，郭隗沉默了半晌。
他如何不明白燕以山悲愤和憋屈的心情？
组织好语言后，郭隗看向天边，悠悠说道。
“殿下，您知道的，臣出身【纵横】一脉，师从鬼谷子。”
“师尊告诉我，随着大夏确立，人族从此有了气数相伴。”
“气数之中蕴含着伟岸的力量，若能掌握气数法的奥秘，足以屠仙灭神！”
“只要招揽到足够多能调用气数的人才，大燕未来，未必不能崛起。”
听闻此言，燕以山情绪依然低落，愁容满面。
“先生，气数法一事，我也听陛下提起过。”
“目前成熟能用的气数法屈指可数，而且大多只有文修才能使用。”
“我大燕国地处北方苦寒之地，去哪里找那么多有紫气伴身的读书人来随孤征战？”
“实不相瞒，孤也能感受到气数，也琢磨过气数法。”
“可惜孤才华有限，这么多年下来，只琢磨出了一招燃烧全身力量，与敌皆亡的拼命招式。”
“此法，不堪大用！”
“就算这禁卫军百人，人人都用这招去和仙人拼命，也不过能拼死几百个仙人罢了。”
“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啊！”
“若是能凑出成千上万人，凑出敢死队大军，与这些混蛋仙人以命换命，这场战争，或许还有希望。”
“可是，陛下为了避免重蹈陈胜吴广的覆辙，废除了残暴无良的《大秦律》，换行了蔡泽大人编撰的《大夏律》。”
“依大夏律，就算是陛下，也只能呼吁，而不能强制征召大夏百姓参军对敌，更别提孤了。”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修习孤的绝学的，必须至少有一里紫气伴身才行。”
“这样的人物，往往都有一定身份地位，更不能勉强他们。”
“如今大燕遭受入侵，大燕百姓或许愿意响应孤，任凭孤挑选，加入军队，但这样最多也就凑出几百人。”
“大夏其他地区的百姓，恐怕未必愿意加入敢死队，千里迢迢来大燕送死。”
“所以孤才会如此颓丧。”
“先生，孤毫不怀疑，这场战争，我们终将胜利。”
“但是大燕国，可却未必保得住啊！”
听闻燕以山的难题，看到燕以山心忧大燕那不似作伪的表情，郭隗笑了。
“殿下，您想岔了。”
“不错，孟子舆圣人和公输般圣人这般开宗立派的伟大人物极少，而且大多被招揽去了大国。”
“但是大夏境内，乃至整个天下，还有无数得到紫气垂青的能人异士，深藏民间。”
“跟圣人相比，这些异人可能水准差远了，但是他们数量足够多。”
“大夏律的确规定，我们不能强制征召他们，但是，我们本来也不应该强制征召这些有才华的人啊！”
“打仗，靠的是上下齐心，主动奉献。”
“如果强制抓人打仗，一定会遭到反噬。以往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
“不强制征召，也有让这些能人异士真心实意、主动出力的方法，而且效果会比强制征召他们好得多。”
“只要您能够屈尊降贵，谦卑有礼地对待这些人，那么一定会吸引来人才的！”
“仙人只有那么多，今日杀几个，明日杀几个，我大燕同仇敌忾，薪火相传，总有杀完的一天！”
燕以山摇头苦笑。
“先生，您就不要说这些虚的来安慰孤了。”
“只要能招揽来真正有才华的人，能多救下几个百姓，孤连脸都可以不要，何况只是礼贤下士？”
“可是现在战况如此紧急，孤还要组织边防，哪有时间去搜寻乡野人才，一个一个拜访过去招揽？”
郭隗收起了笑容，满脸严肃，郑重道。
“殿下，人才不是您这样招揽的。”
“臣听说从前有一位国君，愿意用千金买一匹千里马。”
“可是数年过去了，千里马还是没有买到，国君有些等不及了。”
“这位国君手下有一位内侍，他自告奋勇请求去买千里马，国君同意了。”
“这个人知道某处人家有一匹千里马，可惜马已经死了。但是他依然赶了过去，用500金买下了千里马的骨头，庄重地拿回去，献给国君。”
“国君看了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马骨头，很不高兴，要惩罚内侍。”
“内侍却说道，大王，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是真心实意地想出高价钱买千里马，并不是欺骗天下人的啊！”
“果然，在买下马骨后的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有百姓主动送来了数匹千里马，卖给国君。”
“殿下，现如今，这天下到底哪里才能搜寻到对抗落花门的千里马，臣也不知道。”
“臣虽然师从鬼谷子先生，但是天资鲁钝，算不得千里马。”
“但是臣勉强算得上是那副千里马的骨头了！”
“您既然有广纳天下贤才的雄心，那为什么不从大张旗鼓赏赐臣、重用臣开始做起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黄金台
“您为什么不从大张旗鼓赏赐臣、重用臣开始做起呢？”
“臣并非贪图富贵和权势。”
“而是如果天下人看到像臣这种才华一般的人都能在大燕得到重用，享受荣华富贵，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一定会来投奔您的！”
燕以山深深地看着郭隗，诚恳说道。
“先生您说哪里话，您愿意真心实意为孤效力，孤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误会先生？”
“孤这就赐先生千金，昭告天下，以示诚意！”
在大燕，一两黄金就可以让四口之家舒舒服服地过上两个月的好日子。
千两黄金，对郭隗这样的谋士来说，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庞大财富。
被这样的巨大幸福砸中，郭隗却是眉头紧锁，脸上不见喜色。
“谢殿下赏赐。”
“可是殿下，您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赏赐臣下。这样传播速度太慢了，等传到贤才耳朵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陛下调拨的灵石，以及齐广武的部队，马上就要抵达大燕了。”
“朝中诸位大人各有要务，能绞尽脑汁挤出这么多物资已属不易，不可能再分出太多心力帮大燕规划如何打仗。”
“大燕，必须自强，必须自救。”
“现在战况紧急，落花门步步紧逼，还请委屈殿下纡尊降贵，以臣为例，替臣造势，以此招揽贤才！”
燕以山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先生说得不错，我们当自强。”
“那依先生的意思，孤该如何造势？”
“请先生放心，只要有利于大燕，有利于天下万民，孤什么都愿意做！”
郭隗等的就是这句话。
“殿下，实不相瞒，臣的水准只能勉强算是不错，放眼天下，超出臣才华的人才，比比皆是。”
“所以殿下，请不要将视线只放在大燕，整个大夏，卧虎藏龙。”
“就算是齐广武、秦昌诚等人，也不可能将天下所有的人才都收入朝堂。”
“臣奏请殿下上奏陛下，请陛下协助，透过大夏气运云海，将殿下的声音传递给天下百姓。”
“介时，殿下声传天下，言称自郭隗始，大燕甘愿大开国库，重金招贤纳士！”
“然后亲自动手，于此地，易水河畔，高筑【黄金台】，作为地标，指引人才前来投奔！”
“如此，何愁抵挡不住落花门的入侵？”
听到郭隗充满激情的提议，燕以山还没来得及表态，他身旁的侍卫统领，燕千风忍不住了。
燕千风直接翻身下马，一把抱住燕以山的大腿，嚎啕大哭。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您乃是大燕之主，千金之躯。”
“岂可亲自动手，做修建【黄金台】这样的粗笨重活？”
“更何况，各国君王招贤纳士，无不是端坐王宫，坐等人才上门，从不主动出击。”
“不仅如此，还要设置层层考核，反复斟酌，仔细遴选，这样才能显得为我们皇家办事是多么尊贵！”
“而郭隗说了些什么？要您在黄金台上吹风淋雨、自降身份就罢了，还要打开国库，散尽宝物。”
“殿下，这些可都是老祖宗们攒了多少辈子才攒下来的宝贝啊，这可是我大燕皇家之物！”
“列祖列宗若是知道你就这么败光了，该多么心痛！”
“殿下，您三思，三思啊！”
燕千风往上追溯五代，和燕以山是同一个老祖宗，身上也算是流淌着皇室血脉，属于皇家远亲。
他对燕以山忠心耿耿，是真心实意为燕以山好，舍不得国库老祖宗攒下来的那些宝贝。
在燕千风看来，百姓的命，是可以用金钱计算的。
就算整个大燕百姓都死完了，也就损失那点财富吧。
待到仙人被大夏陛下打退了，再上奏陛下从其他地方迁徙一些百姓来大燕，繁衍几十年，不就又繁荣起来了？
底层人民，贱如草芥。
割了一茬，过十几年，自然又会长出新的一茬。
看看国库里那牛眼大的珍珠，那温润的白玉盘，那一人高的宝珊瑚，哪一样不是无价之宝？
一个郭隗就要拿走千金，再多来几个人才，这国库还不马上就要被搬空了？
这些寻常百姓的命，哪有这些宝贝珍贵啊！
哦对了，郭隗还要殿下亲自浇筑什么【黄金台】。
简直无礼至极！
这样的低贱活计，怎么可以让我大燕之主，亲自动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郭隗听到燕千风的真情流露后，神情冷漠。
他看向燕以山，平静地说道。
“千风统领说得不无道理，您用重金招揽来的，应该主要是一群贪财好色的人。”
“尽管胸中有才华，但是贪得无厌，私德混乱，野心极大。”
“这也是他们流落草莽，没有被其他君主招揽的原因。”
“但殿下若真想打退落花门，那就非得舍得花钱倚仗这群人不可。”
“由您亲自动手建造黄金台招贤纳士，看似有些折辱大王。”
“但这样做可以彰显您的诚意，而且您气运附体后，修起来要比征召民工修建快得多，可以节约大量时间。”
“臣不过是一个谋士，只负责提建议。”
“为了一些百姓的命，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拉下这么多脸面，究竟值不值得，还请您自己决断。”
燕王，燕以山。
到底是真的格局极大，有吞吐天下之志。
还是惺惺作态，好谋无断呢？
郭隗低头不语，脸上无喜无悲。
回应郭隗的，是一声滔天龙吟！
“本王燕以山，启奏陛下，恳请借气运金龙之力，声传大夏天下！”
燕以山竟然毫不犹豫，直接以自身行动，向郭隗表露了心志。
他呼唤出了属于大燕的气运金龙附体，遥遥向咸阳方向递话。
“准~~~~~！”
回应燕以山的，是陆宽那干脆威严的声音。
随着陆宽首肯，燕以山仿佛看到九天之上，一个硕大无朋的金龙巨头，缓缓低下了头，看向了大燕方向。
燕以山福至心灵，明白了金龙这是正在等他，准备将他要说的话传递给大夏万民。
稍稍顿了顿，燕以山沉声喝道。
“大夏天下的百姓，孤乃大燕之主燕以山，今落花门犯我大夏，屠我大燕子民，其罪当诛！”
“孤于武阳城易水河畔，亲手浇筑黄金台，诚招天下英雄，助孤抵御落花门！”
“纵横家郭隗先生甘愿为谋士，孤以千金待之。”
“若有才华更甚者，孤将打开大燕宝库，不吝封赏！”
“愿天下英雄，助孤一臂之力。”
“此战，我大夏，必胜！”
“我大燕，必胜！”
随着巨大金龙一字一句地将燕以山的话传播出去，凡在大夏的百姓，心中都响起了燕以山的话语。
“什么，咸阳才打完，这大燕又打上了？唉，我大夏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啊呸，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大夏陛下英明神武，国富民强，前面那么多大战都赢了，这一次也一定是大获全胜，耀我国威！”
“是啊，是啊，虽说从未见过这位燕王，但是就凭他这股气度胸襟，我就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只可惜我没啥才能，不然我也去大燕投奔他……”
“师兄，那个郭隗只是鬼谷子门下一个寻常弟子，居然就能得到千金的赏赐！你我兄弟二人才华数倍于他，不如舍了这里的官职，前去大燕谋一份前程？”
“师弟，为兄正有此意。于公，这算保家卫国；于私，也是成就你我二人。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哈哈哈哈，仙人入侵？终于有地方给本大爷露一手了，落花门的小崽子们，本大爷来了！燕以山是吧？看在你那么大方的份上，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出山助你一臂之力吧。”
第三百二十章 姜绮露的真正谋划
大夏，不，乃至东州大地上，从未出现过这样超大范围的“招聘广告”。
燕以山的这次尝试，效果惊人，在凡人百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发了激烈讨论。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有保家卫国的大义头衔，再加上难以想象的丰厚筹码，以苦寒著称的大燕国，一下子成了众望之地。
逸散在大夏各地的奇人异士，纷纷星夜启程，赶往燕以山口中的易水河畔“黄金台”。
他们生怕去晚了，大燕国库就被瓜分完了。
黄金台高六十六丈，长宽各九十九丈，造型威严大气，华丽醒目。
就是为了方便来易水河畔投奔大燕的人找到目的地。
有着气运附体相助，燕以山只耗费了三天时间，便完成了黄金台的浇筑。
黄金台有“黄金”之名，一是因为在最外面刷了一层金漆，在日光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百里之外都能看见。
二是因为燕以山命人从国库中带出了大把黄金珠宝，就这么堆满了台面，当众赐给前来投奔之人。
或许因为燕以山身份特殊，这座由他亲手打造的黄金台，其竟然还受气运垂青，流光溢彩，极为不凡。
见到燕以山以实际行动回应了他的决心，郭隗感慨万分，恭敬拜道。
“殿下，还请您暂住黄金台，亲自接待贤才。”
“臣将安排接手物资和军队，只待合适的主帅到来，便是我们发起对落花门反击的时刻！”
燕以山点头，“善。如此，便辛苦先生了。”
天下草莽豪杰，为了功名利禄，纷纷来投大燕，抵御落花门。
可除了贪慕权势和财富的那群人。
还有几位真正了不起的人，也来了。
“儿子，我乐家在赵国虽然算不得煊赫世家，但是根深叶茂，人脉深厚。你若是有心出仕为官，凭你的才华，迟早可以在我赵国展露锋芒，为何偏要去大燕那穷苦之地？”
“父亲，我去大燕，难道是为了财富和权势吗？仙人犯我边境，屠我百姓，我既然精通兵略，自当不负生平所学，如何还能端坐家中享受安宁和平！我若不去，如何对得起乐这个姓？”
“呵呵，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可要想好了，你的对手不是山野匪徒，而是飞天遁地的仙人！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告诉为父实话，你此去，究竟为何？是不是想学那孙伯灵，搞什么狗屁屠仙证兵圣？！”
看着两鬓斑白，情绪激动的老父亲，跪在堂下青年低下了头，但是言语依然坚定。
“父亲，什么兵圣不兵圣，孩儿根本不在乎。我此去，就是为了屠尽邪仙，救百姓于水火，还我大夏边境一个朗朗乾坤。”
“此心，天地可鉴！”
听闻儿子不是被虚名和荣耀迷惑了双眼，老人情绪平静了几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堂下青年。
“知道你没有被财富和虚名迷惑双眼，为父就放心了。”
“那……你若是一去不复返，该如何是好啊？”
听到父亲这句突然由严厉变得温柔的问话，一向心志坚定的青年眼眶湿润了。
他语气微弱哽咽，但是却依然掷地有声。
“若一去不返，那便……一去不复返。”
“如果遇到战争，人人都想着逃避，那如何能迎来胜利？”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我乐毅自幼熟读兵法，胸有丘壑，自认才华韬略不输任何人。”
“此时此刻，大燕战局糜烂，而赵国国泰民安。”
“我在赵国，哪怕给我再高的官，给我再多的钱，那也只是白白荒废我的才能。”
“而去了大燕，尽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能救下十万，百万，乃至千万百姓！”
“父亲，我此时若不挺身而出，余生难安。”
“请恕，孩儿不孝……”
男儿有泪不轻弹。
看着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的儿子滴下泪水，老人竭力尝试挺直佝偻的背，走上了前来，用力扶起了儿子。
他的目光中充满慈祥，语气中充满不舍。
“你要去，就去吧，你还有哥哥弟弟可以照顾我，家里的事，不用你挂念。”
“大燕之主为守护大燕百姓，甘愿散尽皇室财富，这样的胸襟气魄，为父这一生，也是第一次见到，钦佩万分。”
“似这样的人杰，不该死；似这样的国度，不该亡啊！”
“我大夏子民，虽然出身不同，但是同气连枝，理当守望相助。”
“*******，*******！”
“你真心想要为苍生而战，为父又怎么会拦你？”
“可是你要记住。”
“这天下，哪里有什么从天而降的英雄？”
“有的，只是挺身而出的凡人。”
“从来就没有什么铁血战士，你手下的钢铁卫士不过是年轻的孩子们披上了战甲。”
“我以一个父亲的名义要求你。”
“打赢这场仗。然后，活下来。”
“活着回来，活着把这群孩子一个不少的给他们的父亲带回来！”
……
事实上，姜绮露有意暗示了宇文腾，和大夏的国战，一开始不要打得太激烈。
倒不是她对大夏心怀怜悯，而是她担心进攻势头太猛，瞬间把大燕打穿了。
她更希望通过钝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收割大夏百姓的性命。
万一逼太急，搞得陆宽气急败坏来拼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劫子，姜绮露可从未小视过。
更重要的是，姜绮露还要通过国战布局，阴掉别家极境老祖。
方法，便是熔炼血灵珠。
以血灵珠为饵，稳坐钓鱼台。
以百万凡人的灵魂为祭品，通过特殊手法精心炮制，有四成机率，可以炼制出一枚血灵珠。
血灵珠用途玄妙，哪怕是对极境老祖，依然有大用。
在某些特殊方面，其价值甚至远超极品法器，极为不凡。
数万年前，东州天下，有过这么一段时间。
仙人肆无忌惮地屠杀凡人，收集灵魂，炼制血灵珠。
很快，在贪婪的仙人的猎杀下，凡人数量急剧下降，甚至降低到了人族要灭种的程度。
仙人们这才意识到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了。
后来各仙宗神门之间达成默契，各自圈养凡人，定期收割，约定不得“竭泽而渔”。
但是很快，仙人们就发现，自家圈养凡人，哪有去偷偷屠杀别家宗门的凡人来得快捷？
各家各户，哪里守得住自家广袤大地上散居的凡人？
而且仙凡虽然差别犹如云泥，但是终归同属于人族。
肆意屠杀凡人，仙人弟子们的心性也多少会受到影响。
屠戮凡人太多，更是会饱受心魔困扰，行事疯疯癫癫，最后走火入魔。
经过多次惨痛的教训后，东州大地的极境老祖们之间终于达成了共识，禁止传播炼制血灵珠的手法。
同时，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则不得炼制血灵珠。
违者天下共击之。
自此之后，东州天下炼制血灵珠的举动才慢慢变得越来越少。
到今天，连炼制血灵珠的方式都渐渐失传了，只有长存的极境老祖还掌握着这门古老的手法。
就连宇文腾这种新晋元婴尊者，都不甚了解血灵珠了。
姜绮露选择炼制血灵珠的这个关口非常妙。
极境老祖们的约定中，“除非有特殊理由”，这个特殊理由之一，便是正式递交战书后，国战状态下，可以炼制血灵珠。
只不过东州大地上数千年没有爆发大势力之间的战争了，以至于不少人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条约定。
姜绮露的真正谋划，如今终于浮出水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剑东来
姜绮露的真正谋划，如今终于浮出水面。
大夏帝国极为繁荣，人口不知凡几，人口密度远远超出寻常仙宗神门下辖领地。
这也是大夏能牢牢吸引住南格尔的原因。
哪怕是大燕这个苦寒之地，人口就不下三千万之巨。
运气好的话，足够供姜绮露炼制十几颗血灵珠。
这可是足以让极境动心的巨大财富。
如果以大燕为跳板，屠杀超过三成大夏人口，姜绮露将能收集到近五十颗血灵珠。
这笔收获，不仅足以抵消掉安凌寒之死给落花门带来的损失，甚至还有得赚。
要是能屠尽大夏百姓……
那简直赚大发了，别说一个安凌寒了，便是赔上另一个极境老前辈，也还是大赚特赚。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如果落花门这么贪得无厌，丧心病狂，从天门是一定会出手干预，不会让姜绮露这么舒服地屠戮凡人的。
这便是将姜绮露的阳谋。
她战书已下，此时此刻打着为安凌寒报仇的旗帜，趁势屠杀凡人炼制血灵珠。
理由充分，堂堂正正。
任凭哪个仙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挑不出毛病，不代表这些仙人们不会眼红，不会嫉妒。
想到这里，姜绮露冷笑不止。
呵呵，就我这些“老朋友”的心性，我太了解了！
这么大一块肥肉，他们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落花门吃到嘴里？
他们一定会按捺不住，前来强夺的。
姜绮露的钓鱼计谋非常简单。
那便是派遣门下弟子，手持她炼制的法器，于战场中，大摇大摆地收集灵魂。
她会在前线修建一个祭坛，派遣重兵守护，将收集而来的“灵魂材料”熔炼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血灵珠。
与此同时，她本人依然安安分分地龟缩在落花门，迷惑天下人的视线。
她的分身则潜伏在祭坛旁，携带“附骨之疽”，伏击想来偷血灵珠的“老友”们。
计谋虽然简单，但是有用。
如果没有极境来干扰，姜绮露便大肆屠杀大夏凡人，炼制血灵珠，为失血过多的落花门补补血。
如果有极境忍不住贪欲，前来偷窃。
姜绮露便正好用大成之后的“附骨之疽”坑一波他们，好好勒索一笔财富，为落花门争取巨大利益。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陆宽急火攻心，毒发身亡，那便更完美了。
反正刺杀陆宽的行动中，已经暴露了“附骨之疽”可以被附在其它武器上这个秘密。
她只想趁着这个秘密还没流传出去，多坑几个极境，捞一波财富。
姜绮露布局环环相扣，大势已成。
无论其他人采取何种行动，她似乎都不会吃亏，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
大燕边境，燕以山隐忍不发，招贤纳士，积蓄实力。
宇文腾遥控指挥，稳打稳扎，挨个屠城，收集灵魂。
姜绮露主持炼制血灵珠，同时守株待兔。
而与此同时，咸阳城中，一位正在小院里练剑的少年，收到了一封来自远方家乡的信。
少年约莫十八九岁，个头高高，皮肤黝黑，面庞憨厚老实。
整个人普通得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
这年头，信息传递不易，书信的代价非常高昂。
普通人能收到一封信，这是大事。
少年不敢怠慢，他虔诚地放下了剑，仔细摆好。
然后随手拿了块毛巾，擦了擦汗，蹲坐在地上，打开了信读了起来。
信不长，但是少年却读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直到……
他的泪水完全浸湿了这封信，让信上的墨迹模糊得再也读不出来。
就在少年泣不成声，心神接近崩溃时。
一个平凡得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的身影，御剑从天缓缓降落，落在了少年身边。
如此潇洒，却又如此平凡，这不是一剑宗的萧羽又是谁？
萧羽看着精神状态不对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
“剑东来，你为什么没有在练剑？”
“练剑既是对身体的锻炼，也是对意志的锤炼，不可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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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怎么教你的，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听到仙人师父严厉的声音，这位名叫剑东来的平凡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他慌忙抓起手边的毛巾，胡乱擦了几把眼泪鼻涕，站起身哽咽着行了一礼。
“师父，我的家，没了！”
“父亲，母亲，姐姐，弟弟，二狗子，黑石头，我的所有亲朋好友，都没了啊！”
“呜呜呜呜呜~~~”
听到如此惨剧，萧羽吃了一惊。
他神识微微扫过少年手中的信纸。
信纸字迹模糊，但难不住他。
萧羽很快明白了原因。
落花门实力强、势力大，偏偏还行事极为残忍。
短短不到十日，大燕国已经损失三座城池了。
座座都是被屠城，无一活口。
他的弟子，剑东来的家，就在这那已经被毁灭的武阳城中。
这个世界，消息传递并不容易。
但是燕王燕以山宅心仁厚，他命皇室出钱，给在外侥幸躲过一劫的武阳城人，都寄出去了一封书信，说明情况。
剑东来尽管剑道天赋出众，但是终归不过是一个少年。
得知家中突逢如此剧变，他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才如此失态。
萧羽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见惯太多这种悲剧了，内心早已古井无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这个小徒弟。
半晌之后，他用灵气卷起了架子上的剑，遥遥递给少年，沉声说道。
“继续练剑！”
少年满脸愕然，他泪水模糊，咬紧了嘴唇，一把跪倒在地。
“师父，我不要练剑了！”
“我要回大燕，我要报仇！”
萧羽看着脚边的弟子，语气微冷。
“报仇？报什么仇？接着练剑！”
“你才学了几天剑？”
“似你这样，学了不过半桶水，去了大燕，又能做什么？”
“在我大夏陛下组织下，军队和物资已经陆续到位。”
“燕以山更是对话天下英雄，大开大燕宝库，招贤纳士，共御外辱。”
“反击战很快就能打响，前线不差你一个。”
“你的仇，自然有人会帮你报！”
冷酷地说完这些，萧羽就要拂袖而去。
但是当他转头看到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双眼通红时，内心蓦地一软。
他的脸色柔和了几分，轻声补充道。
“为师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你是我遇到的最有天赋的剑道种子。”
“碍于门规，我不得传你一剑宗的仙法。”
“可是，剑法就是剑法，剑法不是仙人的专利！”
“大巧不工，你只要能把最基础的技巧练到极致，一样能劈山断河，斩仙屠神。”
“你这一生，就该是为剑而生。”
“不要浪费时间分心它事，别糟蹋了你的天赋！”
萧羽尽管对凡人非常友善，但是也不会对每一个人都似对剑东来一样这么有耐心。
只因为，剑东来的剑道天赋，旷古绝今。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这剑，不练也罢
大燕是苦寒之地，剑东来同许多大燕子民一样，都是背井离乡，来富庶的咸阳城打工讨生计的。
萧羽不仅仅被册封了帝国执金吾，还兼任了剑术总教头。
他受陆宽所托，负责为大夏培养剑道人才，开发适合凡人使用的剑术。
因为有气数的存在，大夏凡人剑修如果有紫气傍身，掌握剑法，也能打出凌厉的攻势，甚至能威胁到仙人。
只是这样的招数还非常零散，不成体系，适用场景也十分有限。
要系统化培养气数流剑修，需要大量的摸索尝试。
萧羽至情至性，言出必行。
而且陆宽对他有救命之恩。
他既然已经答应替大夏寻找剑道苗子，开发气数流剑道，自然会信守承诺。
事实上，身为灵气流剑修，他也很想看看，练到极致的气数流剑修，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
而剑东来，就是这样一个可能开辟出气数法剑修的传奇苗子。
萧羽猜测，他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生剑体！
那天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巡街，萧羽无意间瞥到剑东来一眼，他背后的仙剑【斩不平】就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仙剑有灵，必然是发现了剑仙苗子，才会如此发出提示。
爱才心起，萧羽心念一动，便从天而降，在人群中收下了这个憨厚少年。
越教他剑法，萧羽就越惊讶。
已经把剑东来想得很高了，可没想到他天赋这么高。
仅仅练了三个月的剑，剑东来就完美掌握了所有剑道基础内容。
若是一剑宗允许剑东来修习门派心法，此刻他足以引气入体，一朝筑基！
修炼三个月，化凡为仙。
这不是天生剑体，什么是天生剑体？
只可惜剑东来是大夏子民，陆宽不会同意他加入一剑宗。
否则剑东来按部就班修行一剑宗灵气法，日后板上钉钉进军元婴。
便是极境，也有三成希望！
剑道基础内容就那么多，到今日，萧羽实际上已经教无可教了。
剩下的，就是传授一些发力经验，一些关于境界和剑意的体会。
以及，最重要的。
督促剑东来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练剑。
直到将一招一式都融入骨髓，融入灵魂，变成本能。
若剑东来真的是天才，在他紫气加身后，在萧羽传授的剑法基础上，就一定能悟出靠气数驱动的剑术，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伟大剑修新道路！
唯一的敌人，可能就是时间了。
剑东来已经十八岁了，如果不能修灵气法，注定无法延寿。
剑修最重精气神。
如果没有灵气法调理肉身，滋养神魂，三十岁以后，身体就会走下坡路，思维也一天不如一天。
就算技巧愈发娴熟，但是实力却会不进反退。
越年轻，闯出一片天的可能性才越大！
在这样的关口，萧羽自然是不希望这个天才徒弟放弃练剑，莫名其妙跑去大燕送死的。
“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你继续练剑！”
心中万般想法，到了萧羽嘴边，最后却凝聚成了这冷冰冰的几个字。
现在不理解没关系，本座都是为你好啊！
可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剑东来，今日却叛逆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剑东来满脸泪痕，他看着萧羽，双眼通红，嘶声力竭。
“师父，您是仙人，不懂凡人亲情友情，但是徒儿做不到，做不到啊！”
“我练剑，是为了守护父母，守护朋友，守护我的村庄，守护我的家园。”
“我的剑，是守护之剑。”
“为了这个目标，我一日都不敢懈怠。”
“可如今，父母没了，朋友没了，村庄没了，就连大燕国，也可能要没！”
“我如今练剑，还有何用？！”
“我回大燕，不过是为了尽一个儿子的本份而已。”
“能杀敌报仇，我就杀敌报仇；不能杀敌，那我就死在那里，和我的父母亲人死在一起！”
天赋绝伦，但是剑道意志太弱了，性子冲动，难成大器。
萧羽看着脚边的弟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内心评价道。
罢了，终归还是个毛头小伙子。
意志可以后天培养，慢慢磨练吧。
他沉声开口道。
“我受陛下所托，希望能培养出能以凡人之身，可斩仙人的绝世剑修。”
“你乃是天生剑体，是极有希望成为这样的伟大人物的，是注定要载入史册，名垂千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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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变故。”
“你要学会接受。”
“要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而什么又是可以暂时放下的。”
“好好练剑！”
萧羽的心是好的，可惜他想岔了一点。
少年郎，一个家破人亡的少年郎，怎么可能忍下胸中这口不平气！
如果这都能忍得下，还如何成为一个剑修，如何挥得动手里的剑？
“剑道天赋？呵呵，哈哈哈哈，剑道天赋？”
“那我要是没有这什么剑道天赋，师父您是不是就放我回大燕报仇了？”
“既然如此。”
“这剑，不练也罢！”
话毕，剑东来状若疯狂，通红着眼睛，一把抄起地上的那把剑，直挺挺地就往自己的右手扎去。
他这竟是要挑断自己的右手手筋，自断剑道之路！
“胡闹，简直是胡闹！”
一向态度淡然的萧羽，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怒容，语气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手中灵气急速射出，直接击飞了剑东来手上的剑。
可还是迟了一步。
尽管剑东来的手筋没有被完全切断，但是他右手受伤不轻，就算痊愈，此生恐怕也难以走到巅峰了。
“呵呵，好大的脾气！”
萧羽气得笑了起来。
“不练剑了？”
“好，好，好！”
“帝国上下，多少人求本座教他们剑术，本座都无暇搭理。”
“你能日日得到本座悉心指点，这是何等福气，却不知道珍惜！”
“你今日你若出了这门，本座从此以后，再无你这个徒弟！”
尽管非常生气，但是萧羽还是给剑东来留了一个台阶。
只要他默默低头认错，萧羽还是愿意倾囊相授，全力栽培他。
可是萧羽错了。
剑东来缓缓擦干眼泪，整理好衣襟，恭敬地朝萧羽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可以不认我这个不肖弟子，但是在弟子心中，您永远是我的师父。”
“对不起，师父，我让您失望了！”
看到剑东来居然做出如此不智的选择，萧羽满脸错愕。
随后这抹错愕，变成了深深的失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弟子，鼻子重重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御剑消失在天际。
院子里，只留下泪流满面，但是神情坚定，默默收拾行李，准备向北进发的那个少年。
右手负伤又如何？
家都没了，剑道通神，又有何用？！
萧羽虽然只是一剑宗的金丹剑修，但是他已经领悟剑意，更是在斩向悬康那一剑中触摸到了极境的门槛，实属了不起的天才。
他的眼光和见识都是当世一流，极为毒辣。
他对剑东来天赋的判断，自然也是准确的。
可是萧羽也有看漏眼的地方。
那便是他不懂帝国紫气。
想要获得紫气加身，除了读书人，只有为帝国做出大功劳，才能蒙天赏赐。
一味埋头练剑，是永远也不可能获得天赐紫气的。
没有紫气，自然就不可能凭空创出气数法。
剑东来已经掌握了剑道基础，所需要的，不过是慢慢融会贯通。
他的瓶颈，不在剑道，是在紫气上。
而大燕现在乃是国战漩涡中心。
草莽崛起，紫气加身的机会，正在那里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片红光万民灵，三千里外血飘零
剑东来还在半路上，赵国青年乐毅，已经先一步来到了黄金台。
没有任何意外地，乐毅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军事才华，干净利落地征服了燕以山，也征服了其余来投奔大燕的奇人异士。
黄金台上，燕以山当即拜倒，以大礼册封乐毅为上将军，统筹大燕军事力量，应对落花门入侵。
随着郭隗将物资移交，军营之中，乐毅指着地图，对众人分析局势道。
“落花门此次派出的，最高不过是金丹仙人。”
“而陛下拨给我们五百万上品灵石的巨额财富已经到位。”
“齐王支援我们的一万精兵可以作为骨干，再加上从天下各地征召而来的能人异士，墨圣公输般支援我们的军械，以及大燕本来就有的十万守军。”
“这些资源，足以护住十个城池。就算敌人是仙人，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燕以山微微皱眉。
“乐将军，有了这些增援，的确暂时稳住了我方的防线。”
“但是落花门的仙人们又不蠢，他们完全可以绕过这些防守严密的城池，屠戮没有阵法保护的领土啊，这该如何是好？”
燕以山这话点到了大夏如今的痛处。
尽管依仗阵法、军械和气数，似大秦和大齐这等强国，已经可以正面击败甚至击溃筑基和金丹仙人。
但是依然掩盖不住机动性不足，进攻手段单一的弱点。
仙法繁多，妙用无穷。
什么隐身、遁地、唤雨、提速这类法术，乍一看似杀伤力不强。
但是用好了，可敌千军万马，打得凡人部队那叫一个叫苦不迭。
这样大规模的仙凡战争，单看纸面上的实力已经失去意义了。
真打起来，什么结果都有可能。
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乐毅成竹在胸。
他看着燕以山，轻笑道。
“殿下，你说得对，你已经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既然我们的资源只能防住十个城池，那我们就只防守这十个城池不就是了？”
燕以山眉头一挑，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不确定道，“难道说，你的意思是……？”
乐毅点点头。
“不错，坚壁清野，收缩防线吧。”
“既然落花门想利用仙人灵活机动的优势，在运动战中消灭凡人，那我们就扬长避短，将凡人集中起来，和落花门打阵地战。”
“在大规模迁徙过程中，百姓会蒙受巨大损失，但是这是值得的，相信这些百姓能看得明白。”
迁徙全大燕的百姓？
燕以山心蓦地一抽，急切问道。
“孤自然是信得过先生的，可是布置阵法也好，组织百姓迁徙也好，都需要时间，这期间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看着如此悲天悯人的燕以山，乐毅内心频频点头，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预案。
“殿下，臣自当竭尽所能，为百姓规划出最好的逃难路线，同时让军队修建临时据点，护卫逃难百姓。”
“事实上，迁徙途中，百姓分散出城，反而能降低整体死亡数。”
“这些仙人只有筑基和金丹修为，施法需要结印，是需要不短的准备时间的。”
“杀一个两个凡人，对他们而言轻松无比；但如果想要杀成百上千人，他们也快不起来。”
“在某些关键位置，臣还会埋伏军队，反杀他们一波。”
“殿下请放心，臣冒着巨大风险，选择来到大燕，就是为了胜利而来！”
燕以山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先生了。”
“打仗就会死人，保住所有百姓是不现实的，孤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强先生所难。”
说到这里，燕以山顿了顿。
“还有一事，孤不担忧守阵法不住落花门的攻城，但是担忧粮食储量。”
“大燕尽管地处苦寒之地，但是得益于陛下推广土豆，我大夏近些年发展势头良好，如今也有近百座城池，三千余万人口。”
“逃难途中，百姓不可能携带大量粮食。”
“寻常城池，也就存储供一城百姓吃一到两年的口粮，如果百座城池的百姓突然集中到十座城池，那粮食就只能支撑一个月！”
“一个月后，若是落花门还不退去，城内恐怕就会出现人吃人的惨剧。”
“到那时，大燕，将不战自溃！”
听到这里，乐毅神情一凛，眼神有些黯淡。
他身为一代名将，如何会想不到燕以山提出的这个问题？
将心比心，若他是落花门的总指挥，看到大燕集中防守，难以攻城，也会采取围而不攻，围城打援，切断粮草供应等手段，慢慢放血，熬死对手。
仙凡之别，犹如天堑。
更何况落花门还是老牌巅峰门派，底蕴深厚。
此战落花门稳稳占据上风，太正常了。
落花门以实际行动生动证明了，尽管凡人有了不少威胁仙人的武器，但是如果仙人认真起来，战场上凡人依然处于绝对劣势。
乐毅狰狞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正色道。
“殿下，不要这么灰心丧气。”
“战局瞬息万变，谁又能声称自己可以预测未来？”
“集中百姓后，粮食只能吃一个月。那我们就在一个月内结束战争，打垮来敌不就好了？”
“落花门的仙人要是围而不攻，那我们就想办法逼得他们不得不强攻，不就好了？”
“只能让自己的部队令行禁止，算什么名将？”
“能让敌人部队也按照自己心意去动，才是军神！”
乐毅的自信似乎感染了军帐中的众人，随着大家达成共识，十个作为基点的城池也被紧急挑选了出来。
事不宜迟，随着一道道军令传下，大军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工匠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守城阵法，大燕的百姓开启了艰难的迁徙之旅。
……
就在大燕君民同心，众志成城，努力布防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姜绮露，看着手里新鲜炼制出的红得像血一样、带着淡淡腥味的珠子，乐开了花。
此时落花门已经屠灭了六个大燕城池。
仙人杀戮大燕百姓近两百万人，并将他们的灵魂收集到了姜绮露搭建的祭坛处。
百万百姓可以献祭一次，每次有四成几率得到一颗血灵珠。
姜绮露献祭了两次才成功得到的这一颗妖异血灵珠。
背后，是两百万普通凡人的性命！
这真是沾满鲜血的财富。
这真是，
一片红光万民灵，三千里外血飘零！
血灵珠妙用无穷，至少有两大作用。
第一是可以增强修士对“道”的感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
天、地、人，都是从道而生。
看上去粗鄙不堪的凡人，其实是天地大道孕育而出的珍宝。
每个凡人身上，都蕴含了一抹“道”之精华。
收集百万凡人灵魂，熔炼一体，其中“道”的含量便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吸收血灵珠，有不小几率可以增强对“道”的领悟。
元婴修士若是有幸获得几十颗血灵珠，几乎注定可以被生生堆到大道圆满的程度，踏入极境。
而极境强者则可以在原本的积累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就凭能造就极境这一点，血灵珠就是无价之宝。
事实上，现在东州这一批极境老祖中，有相当比例当年就是靠着血灵珠，才从元婴突破到极境的。
血灵珠的第二个用法，是衍生出一个临时的血海幻境，供修士推演法术。
推演法术，本质还是与道相合，感悟大道。
血灵珠汇集无尽灵魂，在其中推演大道，演练法术，不仅速度能有百倍提升，而且还能屏蔽天机，不被命修窥探到底细。
极境用来推演底牌，再合适不过。
姜绮露自信，如果要出售，一枚血灵珠至少可以卖出五百万上品灵石。
甚至更夸张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非借着国战这杆大旗，她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戮凡人熔炼血灵珠。
抚摸着手中这颗血灵珠，姜绮露目光无限温柔，仿佛在看这世间最美妙的珍宝一样，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她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第三百二十四章 疯狂的落花门
就在这时，姜绮露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老祖，老祖，大事不好了！”
宇文腾神情焦急，满头大汗，正在赶来。
听到声音，姜绮露在宇文腾进屋之前，将手里的血灵珠不露声色地藏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面色不渝。
“怎么了？不是告诉你，没什么特别情况，就不要来打扰本座么？”
“难道连个屠杀凡人城池来收集灵魂，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办不好么！”
宇文腾身形一滞，随即苦笑告罪道。
“老祖，大夏毕竟是靠着一群凡人打垮了汤家的存在。”
“我们落花门虽然比汤家强得多，但是此次打仗出征的，都是些筑基和金丹娃娃，实力有限。”
“现在大燕国损失了好些城池后，学聪明了。”
“他们把人都集中在几个城池里面，靠着那些神奇的军械和阵法，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守得是滴水不漏，不好打啊！”
“外围凡人村庄稀稀拉拉，收割起来效率奇低，而且野外不时还有大燕军队埋伏，我们吃了好几次亏了。”
“现在该怎么打，还请老祖示下。”
姜绮露缓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腾，冷冷说道。
“废物！”
“这种小事也要来请示本座？你这个掌门是个摆设不成！”
“一群凡人打垮汤家，那是他们汤家太弱！我落花门什么时候也弱到这种程度了？”
“论财力，论底蕴，我落花门用灵石和法宝，砸也能砸穿大夏这些破军队！”
“宇文腾，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战争状态，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除了不要出动元婴尊者和极品法宝，宗门资源随你调用。”
“本座只有一个要求，每十日，至少收集两百万灵魂，做不到，你提头来见！”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好好做事！”
“滚！”
把宇文腾骂得狗血淋头后，姜绮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在这儿殚精竭虑谋划如何熔炼更多血灵珠，如何利用血灵珠引诱别的极境上钩。
结果宇文腾手握一把好牌，却居然连个屠杀凡人都办不妥当，真是让人生气。
大夏那堆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叫阵法？我落花门才是战阵老祖宗好么！
筑基和金丹修士的法术威力有限，那就借助阵法和法宝之力啊。
不惜成本，一堆仙人控制阵法，用灵石去砸输出，去搞覆盖式和饱和式的打击啊！
一个上品灵石，打死十个普通百姓总没问题吧？
放平日里，这是血亏到没边了，杀凡人谁舍得用上品灵石啊。
但是现在不同啊！
两百万百姓就能换一颗至少价值五百万上品灵石的血灵珠。
打一个凡间城池，消耗二十万上品灵石顶天了吧？
谁说战争烧钱？
这分明就是血赚好么！
不久前，乐毅还在琢磨如何让落花门不要围而不攻，要让他们强行攻城。
他却不知，其实根本用不着多么复杂的挑衅、诱惑之类的手段。
在收集凡人的灵魂炼制血灵珠的诱惑下，姜绮露将驱使门下仙人，不惜代价。
残酷的绞肉机大战，即将打响。
……
“疯了，疯了，落花门这是彻底疯了！”
大燕五圣城头防御阵法内，一位帅气不凡，面如冠玉的男子，正满头大汗地在和乐毅探讨军情。
他叫邹忌，原来是齐广武手下著名谋士。
被燕以山“千金买骨”所感动，舍了大齐，来投奔大燕，加入一线，抗击仙人。
“邹大人，你何出此言？落花门乃是东州巅峰门派，有这般实力不是很正常吗？”乐毅不解地问道。
落花门的进攻强度的确是有些强得超出预料。
但是邹大人也不至于这么歇斯底里吧，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么？乐毅心道。
邹忌嘴角苦涩，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不断飞过的五颜六色的法术，打了一个冷颤。
“乐将军，你不懂。”
“落花门有没有这个进攻实力？那肯定是有的。”
“可是打仗也要算一个经济账啊！”
“从昨天到现在这四个时辰里，平均半个时辰，就有十六道大范围爆炸性法术袭来，从未间断过！”
“五圣城外第一道防线的土地，在轰炸的余波下，已经被生生削去了至少五米！”
“我当初也跟着齐王南征北战过，大概了解仙人的法术水平。”
“落花门负责五圣城方向的仙人，最多只有十几位金丹，几百位筑基。”
“金丹仙人虽然灵气无穷无尽，永不枯竭，但是施法也需要时间吟唱，需要时间蓄力啊！”
“而且释放法术后，还需要温养经脉，不可能连续不断释放这种大威力法术的！”
“现在这个法术强度和频率，绝对不可能是这么些筑基和金丹打出来的，落花门一定动用了战阵合击之术。”
“用战阵合击术，就要烧灵石，烧大量的灵石。”
“我稍微估算了一下，就这么四个时辰，落花门至少要烧掉两万上品灵石。”
“这可是两万上品灵石啊！”
“呵呵，说句不好听的话，刨去陛下支援我们的阵法和军械不算，把我们五圣城卖了，加起来都不值两万上品灵石！”
“这么打，意义何在？”
“落花门的指挥官简直有病！”
邹忌说得不错。
五圣城是大燕的一座关键城池，战略地位重要，内部更是汇聚了超过三百万百姓。
落花门想强攻，不足为奇。
但是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摧毁五圣城外十里外的第一道防线，就动用了如此频繁，近乎洗地式的法术倾泻。
这简直不可理喻。
就在这时，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落花门通过法术反馈，精准抓住了城外第一道防线的精确位置。
趁着防守兵团阵法运转晦涩的刹那，落花门修士凶狠地瞬间加大输出，集火单点。
法术如雨水般倾泻而下，片刻功夫，就彻底淹没了前线大燕军队的隐藏堡垒。
在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击下，五圣城外的主据点瞬间被破防，守军伤亡惨重。
战壕和地堡中的三千士兵，撤回第二道防线的，不足七成。
五圣城外，还有零散小股百姓在排队入城。
落花门突然爆发，击溃了前线守军后，这些还没来得及入城的百姓，在轰炸余波下，死伤惨重。
看到这一幕，邹忌急了。
“乐将军，落花门已经疯了。这样不惜代价的法术打击下，我们是撑不住的。”
“外围该放弃的据点，就放弃。”
“我们将精锐力量全部收缩到内城，好好防守，还有希望！”
谁知乐毅摇了摇头，他刀削般冷峻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狠辣和果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反击战
乐毅摇了摇头，他刀削般冷峻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狠辣和果断。
“呵呵，邹大人，落花门难道纯粹是为了泄愤？”
“你治国是一把好手，但是不懂战争。”
“战场之上，针对敌人的真实意图进行针对性布局，这当然是上上策。”
“可是如果猜不到敌人的战略意图，那就更简单了。”
“只要是敌人想做的，我们就一定不能让他们做成！”
“既然落花门不惜巨大灵石耗费，也要强攻我们的外围据点。”
“那我们就绝不能撤退。”
“不仅不能退，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前线据点。”
“战争，越是僵持，越要拼一口气。”
“我大燕，有灵石，有阵法，有士兵，有军械，凭什么不能赢？！”
听到乐毅的决定，邹忌目瞪口呆，他抬手指着乐毅，颤抖不止。
“乐将军，你是主帅，我尊重你的决策，无意质疑你的才华。”
“但是就这么四个时辰轰炸，我军便伤亡六百余战士了，刚才落花门那蓄力一击，更是造成了近千人的重大伤亡！”
“虽然五圣城内有陛下支援的五十万上品灵石组成的阵法守护。”
“但是阵法也要人来维持，城内军队总数不过一万余人，在落花门的法术打击下，防御已经捉襟见肘，勉强支撑。”
“这种局面下，你告诉我不仅不收缩防线，还要把本就不足的人手，派出去打反攻？！”
乐毅抬起头，站起了身，显得挺拔坚毅。
他冷冷地看着邹忌，沉声道。
“邹大人，我问你，仙人比我们强在哪里？”
“或者更具体一点，这场战争中，落花门比我大夏，强在哪里？”
不等邹忌说话，他自问自答道。
“差距之大，令人绝望。”
“大夏一年赋税，全部加起来，不超过十万上品灵石；而落花门的年收入，至少两千万。”
“落花门有金丹仙人至少八百，筑基修士更是一万往上，而且个个都是修仙精英，战力不凡。”
“每三位金丹仙人就可以结成一个输出战阵，有了灵石支持，落花门可以火力近乎无限的地毯式轰炸，荡平一切敌人。”
“光我们五圣城外的天空中，就有近百名筑基修士，分班轮流执勤，时刻游曳侦察，刺探我方防线，击杀我方落单士兵。”
“这还没算上落花门尚未出动的元婴大修士和极境老祖。”
“而我大燕，只有十万凡人军队，以及数百具墨圣赠送的军械。”
“单看纸面实力，我们还有打的必要吗？”
“难道我们应该直接投降吗？”
“收缩？那还不如干脆直接收缩到咸阳周围，依靠陛下杀敌得了！”
说到这里，乐毅语调越来愈高，他居高临下死死盯着邹忌，眼神坚定不移。
“邹大人，就是这样一穷二白的大夏，退去了六大极境临门，斩了落花门极境老祖！”
“就是大夏的凡人军队，全歼了太白湖汤家！”
“现在我们虽然只有一万多军队，但是我们面对的，也不过只是落花门众多力量中的一小股，凭什么不能发起主动进攻？”
“不要患上恐仙症！”
“传令，召开紧急会议，告诉那些嗷嗷叫的小崽子们，准备夺回前线据点！”
很多人对战争没有概念，认为战争就是两拨人马面对面混战。
如果真这样，就没有打的必要了。
金丹真人一个呼吸就可以释放一个火球术，威力巨大，可以荡平方圆十丈的草木活物。
扔到人堆里，炸死几百人不成问题。
如果大燕普通军士，被天上飞行巡查的筑基修士看见，就几乎被宣告了死刑。
筑基修士的随手一道掌心雷劈下来，就能打掉他们大半条命。
看上去凡人必败。
但其实并非如此。
地图的辽阔，远超许多人的认知。
五圣城外的战场纵横数十里，如果凡人士兵在战场上分散隐藏起来，哪怕是成百位金丹修士一齐出动，也很难找到所有的大燕军人。
这便是落花门决定组成战阵，靠着金丹真人燃烧灵石，对整个战场进行覆盖式打击的目的。
落花门大量的法术倾泻，就是为了找出通往五圣城的道路上，隐藏起来的大燕军队。
不找到不行，因为大燕军队手里有着墨圣的军械，如果偷袭成功，可以对仙人进行沉重打击。
而乐毅组织反击的依仗，正是这些军械。
得益于橡胶的出现，以及陆宽绘本中蕴含的科学思想对公输般的启发。
公输般成功地将墨家机关术融合到了气数法中，创出了由凡人操作，可以屠仙灭神的大杀器。
经过公输般数次迭代优化后的小型井阑和投石车，现在只需要一百人操纵，而威力几乎不减。
在这之前，乐毅便是巧妙运用井阑和投石车进行偷袭，让落花门在收割野外凡人村庄时，吃过无数苦头，损失惨重。
所以这一次攻打五圣城，落花门学聪明了，他们稳打稳扎，坚决不给乐毅任何机会。
哪怕是找出并点掉了第一道防线的主据点，落花门也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而是在法术轰炸的掩护下，扎下大营，稳步前推，徐徐图之。
井阑和投石车虽强，但是有效杀伤射程只有三里。
落花门行事如此稳健，这意味着，乐毅如果要打掉落花门的临时营地，就必须在天空中的筑基修士眼皮子底下，偷偷将井阑和投石车的零部件，运到落花门营地三里内！
在百名筑基修士占据绝对制空权，组成空中巡查网络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夜幕降临，营地外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燕文是投石车运输小队三队的队长，饱经风霜的面庞清晰无误地显示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燕北汉子。
千里迢迢，前来投奔燕王的剑东来，就在燕文的小队中。
燕文看着手下的娃娃兵们，声音低沉。
“地点都记住了吧？”
“最后再重复一遍，出了营地后，绝对不允许点火，更不能相互交谈！”
“只有子时到寅时可以借助夜色行军，行动时，跟紧老子的脚步，尽量走坑道。”
“天一发亮，立刻就地钻进坑洞或者灌木丛隐藏，给老子躲好了。”
“甭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天没黑之前，哪怕是死，也不能移动，更不能出声。”
“要是引起天上巡查仙人的注意，我们小队就完了！”
“三天之内，必须把这个大家伙送到前线兄弟们手里，杀了那群仙人狗崽子们，听明白了没有！”
“是，队长！”随着整齐坚定的应诺，十五道年轻的身影携带着井阑的不同部件，在夜幕中无声的出发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壶水
燕文率领这支小队身上携带的，不是一个个毫无生气的零部件，而是大燕反攻的希望。
有时候，决定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的胜负手，就是这样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平凡人。
五圣城有阵法防护，不惧落花门的法术轰炸。
但是一旦离开城门，就进入了落花门的法术打击范围。
大燕军士都是肉体凡胎，哪怕只是被法术余波擦到一点，也是非死即伤。
好消息是战场纵横数十里，落花门仅凭金丹和筑基修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无缝隙覆盖全战场。
坏消息是落花门凭借侦察仙术，占据绝对主动权。
落花门有了大量灵石做后盾，他们结阵施法轻松写意，远在几十里外就能实施精准打击。
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法术信手拈来。
只要大燕在野外的军队发出任何异常响动，都将招致延绵不断的远程火力的打击。
不，不仅仅是大燕军队。
哪怕是一头牛，一只鹿，一只猪，如果不小心露头被落花门看到了，也会被一通法术扔下炸死，以绝后患。
谁知道那是一头真正的牛，还是披着牛皮的大燕士兵？
落花门的修士，奉行的就是宁杀错，勿放过。
仙人对凡人的压倒性优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凡人也有凡人的智慧。
坑道，便是乐毅发明出来应对落花门地毯式法术轰炸的办法。
组织人手在地底挖掘通道，用木头支撑加固，上面再覆盖土石草木，一段简易的防御工事就大功告成了。
伪装看似简单，但是除非筑基修士降落高度，仔细观察，否则在高空遥遥扫去，还真不容易发现猫腻。
防护看似不起眼，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除非金丹真人的法术正面命中坑道口，否则坑道就不会坍塌，能有效保护躲藏在其中的士兵的性命。
落花门前线野战部队到现在不仅没有崩溃，还能是不是打一个反击偷袭，靠的就是用坑道来暗度陈仓。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可以大意。
仙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在高空飞行，更是视野广阔。
士兵如果闹出动静稍大，就会被落花门针对性地窃听法术定位，招来毁灭性打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城执行任务，不能犯一丁点儿错误，否则就是十死无生。
乐毅一共派出了五十个运输小队。
但是韬略惊人如他，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谁也无法预测，最终能有几支成功走到目的地。
执行任务的士兵，要有勇气，有毅力，更要……
有一点点运气。
剑东来这支小队的运气似乎不错。
在经验丰富的燕文的带领下，在这样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经过了两个晚上，凭借顽强的斗志，他们一行人奇迹般地摸到距离目的地不到五里处了！
平安地度过了一个白天，现在第三天的夜幕也终于降临。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了。
但是队伍的状态，也快要到极限了。
剑东来还好，他尽管没有灵气法滋润肉身，但是接受过剑仙萧羽的严苛训练，他比普通士兵意志坚韧得多，体能也优秀得多。
可队伍中其他同伴快要不行了。
燕文经验丰富，他敏锐察觉到了队伍的隐患。
目的地就在眼前，越是到最后，越要调整好，越不能大意。
最后这段路如果冲刺顺利的话，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
时间还很充裕。
因此燕文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向身后打出手势，示意大家暂停赶路，分散开来，就近钻入坑道。
养精蓄锐，准备最后一搏。
经过两天的奔袭，这些娃娃兵们对于如何顶着头顶呼啸而过的仙人就地隐藏，已经非常娴熟了。
不到两个呼吸，燕文带领的小队就无声无息消失在了地面上，潜入了地底坑道中。
坑道里，燕文轻轻点燃了一根蜡烛，稍微驱散一点黑暗。
就着微弱的烛光，燕文面带微笑，看着手下的小伙子们，赞许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挥手示意大家蜷缩着坐下，抓紧时间进食，补充体力，为最后的急行军做好准备。
战争时期，物资紧缺。
所谓吃饭，其实是就着军用水壶里的冷水，嚼着又糙又硬的炒面。
面硬得就像铁丝一样，也没有调料，一点也不好吃。
但是不好吃，也得吃。
而且不能抱怨，不能出声。
嘶~咯喀！
燕文身旁小战士柏明，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异常的声音。
怎么吃个饭都这么不小心？要是被天上仙人听到了怎么办？
燕文皱了皱眉头，非常不满。
他责备地转过头去，看向柏明。
被队长威严的目光注视，柏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赶紧低下了头，手抓着衣角，整个人局促不安。
见柏明知道自己错了，燕文点了点头，面色稍霁，准备转回身去，继续吃自己的炒面。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扫过了柏明的嘴角。
这……这是什么？！
燕文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尽管柏明迅速转过了头，但是燕文却借着坑道里那点点烛光，发现了柏明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以及，空中那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柏明吃硬得像铁丝一样的炒面时，把舌头割伤了？
在这样的剧痛下，柏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就强行忍住了！
为了不暴露队伍的行踪，他承受着莫大痛苦，眼角带着泪花。
但是终究没有再吭一声。
这股纪律性，这股对胜利的信仰，让燕文心颤不已。
这个小傻瓜，时间还很充裕，为什么这么着急，不用水泡软了，慢慢吃呢？
突然，他仿佛意识到自己一直忽视了什么。
水……
不，不会吧？
燕文立刻朝柏明的周身打量过去。
果然。
燕文的心狠狠一抽，眼角顿时就湿润了。
柏明的军用水壶不见了。
想来是在急行军的途中，在漫天法术轰炸下，他的水壶不小心丢失了。
白天必须趴着一动不动，晚上又是抹黑行军。
水壶丢了，柏明却根本没法告诉他人。
连续赶路，体力和心灵消耗极大，却一直没有水份补给，而且不能开口向同伴求助。
这是怎么样的绝望啊？
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娃娃啊？
目光缓缓向上扫去，燕文这才发现，柏明那薄薄的嘴唇已经干枯得要彻底裂开了，脸色蜡黄，黯淡无光。
但是……他的眼睛中却充满神采，充满对希望的憧憬。
燕文沉默了。
他默默摇了摇自己的水壶。
还好，自己一路都比较克制，还剩半壶水。
缓缓起身，燕文不容拒绝地一把将自己的水壶塞到柏明怀里。
威严地看了一眼柏明后，燕文蹲了回去，继续干嚼炒面。
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身体几乎要虚脱的柏明，拿到队长的水壶，双手颤抖。
他眼角闪烁着泪光，却不得不竭力憋住，不发出任何声音，防止被落花门修士监听到。
甚至连一声感谢也不能开口说出。
柏明小心翼翼地拧开了瓶盖，在坑道孔中漏出来的月光下，壶里的水甘冽清凉，是如此的诱人。
柏明的喉咙早就干得烟熏火燎似的，此时别说是半壶水了，他觉得哪怕是两满壶水，他也能一口喝下。
可是……
柏明只是饮了一口，便缓缓起身。
他轻轻地挪动到剑东来身旁，不容抗拒地将水壶强行塞给了剑东来。
什么？！
剑东来抬头看向柏明，惊讶万分。
不错，剑东来的水壶在昨天的急行军中，也不小心被落花门法术轰炸的余波砸碎了，他一整天滴水未进了。
原本以为没有队友知道，却没想到柏明默默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柏明自己极度缺水，却强忍住只饮了一口，然后把剩余的水，递给了同样缺水的剑东来。
这一刻，尽管地道里寂静无声，但是剑东来却觉得，此情此景，胜过人世界所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