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徐如天见汤家主
“太白湖，还真是个钟林毓秀的好地方啊。只可惜，天地灵气都被这群贪婪的家伙锁在了小世界里，本来拥有灵脉，灵气充沛的太白湖，现如今也不过是个寻常凡间湖泊罢了。”
“要是这些太白湖的仙人愿意共同开发，共享灵气，收获的又岂止是他们手里这些蝇头小利？”徐如天轻轻折下一截柳枝，玉手拂过柳叶，摇头笑叹。
“太白湖孕育了这么多小世界，吸引了这么多仙人，就算你有心共享灵气，但是其他占据小世界的人也会这么想吗？一家多吞些，其他家就吃亏；都怕吃亏，就会互相抢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不仅抢灵气，还杀鸡取卵般，把灵脉也抢了，真是可笑又可悲。”说话的，是站在徐如天身后，身材如铁塔般高大，面孔黝黑的男子，京野陆。
之前在天帝秘境中探索很危险，徐如天才带上了她的大部分朋友，现在不过是正常拜访汤家，再来三四十人，就不合适了。
因此徐如天只带了两位好友随行。
京野陆是名门大派湄洲岛的核心弟子，年纪刚满百岁，金丹巅峰修为，一身功夫极为扎实，是徐如天的至交好友。
东州天下虽然很大，但是唯有拥有极境老祖的门派才能站在巅峰。
它们便是屹立万年不倒的三宗四门，天机宗，烛阴宗，一剑宗，从天门，落花门，御神门，天鸾门。
巅峰门派之下，便是那些拥有元婴圆满级数的强者的顶级势力，湄洲岛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再强的元婴，也终究会赢来气数耗尽，身死道消的那一天，这些顶级势力，就算煊赫一时，也最终逃不过迎来烈火烹油，极盛转衰的那一天。
太白湖汤家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还不错的大型势力，论底蕴是远不及湄洲岛的。汤家能出一个叶天胜晋升极境，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大喜事。
一个极境，就足以拉扯起一个巅峰势力的架子，待到门内后背再出一个极境，就能稳坐钓鱼台，笑看天下风云变幻。
叶天胜刚刚晋升就陨落了，汤家人的心情，个中失落、苦楚和绝望，可想而知。
“京野陆，你说得太对了。本来太白湖数百灵脉纠缠，可以发挥出强大的聚集效应，如果建立一个巨型聚灵阵，灵气产出甚至可以供养一个巅峰门派的修行所需。结果这些灵脉被小世界里面那些贪心的家伙哄抢一空，一家抢个三五条，移植到自己的小世界内，灵气产出不如之前一成，真是短视至极。”
说话的，是另一位站在徐如天身后身材瘦弱的男子，松本诚。
松本诚是另一顶级势力伴月山庄的讲席刀客，也是年纪刚满百岁，金丹巅峰修为，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传言其甚至凭借自创刀法击败过元婴强者。
徐如天随手把柳枝抛进了湖里，惊得鱼儿四散游走。
她蹲下身子，将玉手伸入清凉的湖水中，轻轻拨动。
真是一幅绿柳平湖美人画。
“天下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仙人嘛，超脱世外，不食人间烟火。哼，说得好听，到头来抢得头破血流还不是为了利益？互相之间不信任，表面笑嘻嘻一团和气，背后你挖一点，我抢两条，结果不就这样了嘛。”
“不过短视好啊，就是要这么短视，我们才有机会啊，不是吗？”
徐如天话说完后没多久，离三人不远处的宁静湖面上突兀地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口子，浓郁的灵气从中喷涌而出。
千片花瓣倚着暖暖熏风飞出，所到之处，湖面上顿时绽放出万朵金莲，与如火日光交相成印。
伴随着灵气氤氲缭绕而来的，是一位位炼气期的美貌侍女。
她们从中小世界中款步走出，或拿花束，或拿绸缎，或举华盖，有条不紊地组成了一个奢华但是低调的欢迎队伍。
摆出这令人眼前一亮的出场仪式的，自然是汤家家主汤凡白。
身材魁梧的他带着七位金丹长老，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簇拥在众多侍女之中，凭虚坐下。
见到来人，徐如天将手从湖水中抽出，缓缓站起身。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柔美地看着汤凡白的队伍，盈盈一拜，用好听的软糯声音问候道。
“御神门，徐如天，携好友京野陆，松本诚，见过汤家家主！”
看到徐如天举止如此优雅得体，汤凡白眼睛一眯，轻轻松开了他放在身侧攥紧的拳头，也向徐如天一行人郑重回了一礼。
“汤家家主，汤凡白，见过三位道友。道友随我来，里面请！”
尽管汤凡白是元婴中期的大修士，还是在汤家自己的地盘，但是汤家背后并无极境祖师做靠山，离顶级势力也差一截。
在小家族出来的修士眼中，汤家是一个无限风光的庞然大物，但是汤凡白可不敢在徐如天面前摆谱。
徐如天虽然只是金丹巅峰，但她是巅峰门派弟子，修成寰神诀后更是威名赫赫。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她晋升元婴只是时间问题，甚至突破到极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如天不仅自己实力强、潜力大，她还网罗了三十几位各门各派的天才俊彦好友，隐隐有打造一方大势力的气象。
更有传言，徐如天乃是御神门某位极境祖师最喜爱的后辈，靠山硬得不可思议。
因此当汤凡白收到徐如天的拜帖时，压力很大。
叶天胜的陨落让汤家元气大伤，这个微妙的节骨眼上徐如天来访，由不得汤凡白不多想。
“徐仙子，关于你拜帖上说的……”
“汤家主，这天下命修，除了天机宗，就数你们汤家了吧，何必自谦？”徐如天糯糯一笑，打断了汤凡白可能说出口的推辞。
汤凡白可不敢接下这顶高帽子，他连连摆手。
“徐仙子说笑了，要是叶天胜长老还在，兴许我还真就认下了你这句夸赞。可现如今叶天胜长老陨落，尸骨无存，我汤家更被来历不明高手盯上，实在是不敢再高调了。”
一行人飞在小世界上空，边赶路，边攀谈。
汤家小世界以沙漠为主，星星点点的绿洲就像宝石一样镶嵌在黄色的绸布上，绿洲中的凡人百姓们，为了抵御炎热的日晒，大都穿着白色长袍，缠着白色头巾。
徐如天似乎没有听见汤凡白的拒绝，她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这特殊小世界孕育出的异域风情。
“夏天到了，在外头，寻常百姓怕晒，都是头戴草帽，穿着短袖短裤，任凭太阳暴晒，全靠风儿带走汗珠来解暑；而你这个小世界，日晒强了不少，强到了一个极致，百姓为了抵御阳光，反而不得不用白布把自己全身都覆盖起来，才能生存。”
“小危机，不用理会，露胳膊露腿，随便吹吹风就过去了；可到了大危机，如果不积极应对，可要被晒脱层皮。”
“连区区凡人都懂的道理，汤家家主怎么就反而不懂了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连万沛蓝都算不出
“连区区凡人都懂的道理，汤家家主怎么就反而不懂了呢？”
汤凡白脸上神色不变，他彬彬有礼地将徐如天一行三人带到了汤家家主府，请她们入内休息后，才不急不徐地说道。
“徐仙子，你好交友之名天下皆知。众人对你颇有误解，不少人甚至对你畏之如虎，但是我不会。只要徐仙子赏脸，我汤凡白非常荣幸与你成为好友。”
“可是现在汤家真的是多事之秋，除了搜寻叶天胜长老，我们暂时不想掺和进别的事情，还请徐仙子见谅。”
“先不谈这些了，难得来一次，尝尝我们汤家的特产吧。”
谈话间，汤家美貌的侍女们将一盘又一盘的奇珍异果端送到众人桌前。
徐如天纤纤玉手拾起了放在主位的那粒晶莹剔透的果子，送入红唇皓齿之中，闭眼咬破。
“真是难得的美味啊，而且居然还附带有一丝丝命运的味道。怪不得，怪不得汤家盛产命修啊！”
“这是【天元果】，我们这里的特产，一点小玩意，不值一提。就是百年才得一熟，所以比较稀罕。不过徐仙子要是喜欢，以后每次【天元果】成熟，都有你一份！”汤凡白也随手拈起一枚，笑着陪徐如天吃起来。
【天元果】如此难得，站在徐如天身后的京野陆和松本诚眼睛一亮，也纷纷坐下尝鲜。
京野陆人长得壮，性格也豪放，他是知道徐如天递给汤家的拜帖内容的。
他大口大口吃着果盘之余，头也不抬地说道。
“叶天胜陨落，你们汤家这么多命修，会算不出个所以然？汤家主，你就别装了，看了我们家徐如天的拜帖，最终却还是决定放我们进来，就足以证明你心中的想法了。”
“唉，你们这些榆木疙瘩死了无所谓，可要是你这个小世界崩碎，我就再也吃不到【天元果】了，真是可惜啊！”
听到京野陆这么说，松本诚也放下了手中的果子，挑了挑眉毛。
“你们汤家也别把自己看得多重要，有没有你们帮忙，我们其实根本无所谓，可没了我们帮助，你们汤家怕是在劫难逃，躲不过去了咯！”
啪！
汤家一位年轻的金丹长老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脚踢翻他跟前的桌子，任凭桌上水果滚落一地。
“简直一派胡言，我汤家对你们热情招待，你们还出言不讳，简直讨打！”
“他大夏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国都，总共也就陆宽一个金丹修士，我们汤家会怕他？可笑之极！”
看到家族晚辈放肆无礼，威严的汤凡白眯了眯眼，却罕见地并未开口阻止。
他也存了试探徐如天一行人的心思。
面对挑衅，京野陆刷的一下站起身，本就黝黑的脸显得更黑了，松本诚更是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边的水果，开始轻轻擦拭他的爱刀。
二人凶神恶煞地瞪着屋内众人，将徐如天小心护在身后。
徐如天还是神情自若，她看都没看那位年轻的金丹长老，而是一边低着头继续品尝美味的【天元果】，一边用让人如沐春风的软糯嗓子轻松说道。
“汤家主，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这不假。但归根到底是你们需要帮助。”
“大劫，非杀戮不可解。”
“数万年来，哪一次大劫期间没有元婴尊者陨落？尽管不知道跟劫运有没有关系，但是极境强者叶天胜都死在了这次大劫期间，这是不争的事实。”
“陆宽修为疑似金丹巅峰，他要想顺利渡劫，所造杀戮必然不会少，不是区区几个元婴尊者的性命能填满的。修仙界，怕是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我徐如天为人豪爽，从来以诚待人，你要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转头就走便是。”
“太白湖这么多势力，找谁合作不是合作？让我想想，说不定安陵尊者是个不错的选择……”
啪啪啪。
汤凡白突然鼓起掌来，为徐如天的分析喝彩，打断了她的发言。
随着掌声，他背后走出两个披甲侍卫，哗啦哗啦声中就将瘫倒在地的金丹长老架下去了。
“家里后辈，不懂规矩，冒犯了徐仙子，还望见谅。”汤凡白神色自若，面不改色，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徐如天毫不在意这些小把戏，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挪了挪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动作，却让整个屋里的人都目眩神迷，心旌荡漾。
徐如天就是这样的万人迷，说话做事就是让人充满好感。
“汤家主客气了，我真的是一个很坦诚的人，我的好意，就如同沙漠中的绿洲一样诚恳。”
“如此甚好，徐仙子，”汤凡白一拍桌子，神情激动，“明人不说暗话，虽然陆宽有劫运加持，我们汤家怕是惹不起。”
“但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这大劫凭什么就会波及到我们头上？按照天机宗老宗主的预言，大劫最多还有一年就结束了，我们认怂，避世不出，他陆宽小儿还能打进小世界里面来不成？”
汤家的金丹真人们忍不住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起来。连往来侍女的脚步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事涉汤家存亡大事，没人敢不重视。
京野陆随手拿起一颗【听雪梨】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大口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们家徐如天说的话你要是都不信，那就真没辙了。”
“执迷不悟，合该自取灭亡。”
徐如天嗔笑一声，抬手制止了京野陆的嘲讽。
“汤家主真的需要证据？你们能出叶天胜这等绝世人物，难道就没有算到一点蛛丝马迹？”
“劫运在上，一天不可耽搁，我最后讲一次，你们再不答应，我便告辞了。”
“叶天胜晋升极境和莫名陨落，都牵扯到天帝传承，而记载有天帝传承的玉简从秘境飞出后却不知所踪。”
“几大巅峰门派极境祖师暗中联手前往天机峰，请万沛蓝出手推算传承玉简下落，却一无所获。”
“我从老祖处得知此事，才星夜兼程，前来找你。”
万沛蓝亲自出手推算传承玉简，却没有获得任何线索？汤凡白双眼瞬间瞪得滚圆，威武的身躯终于忍不住开始发抖。
“看来你总算明白了，还算不笨，呵呵。”松本诚还在轻轻擦拭他亮如镜面的爱刀，头也不抬地嘲讽道。
是啊，没有线索，本身就是线索。
万沛蓝算不出传承玉简，只有这么几种可能。
一，万沛蓝在撒谎，他想骗走这些极境祖师后，自己独吞天帝传承；
二，天帝实力太强，屏蔽了天机，时隔无穷岁月，依然让万沛蓝算不出传承玉简下落；
三，传承玉简已经被某个极境祖师暗中获得，极境祖师具备一定屏蔽天机的能力，可以影响万沛蓝的推算；
四，传承玉简与大劫之子有极深纠葛，或者干脆就被大劫之子获得了，受劫运影响，万沛蓝也算不出来。
其实还有第五种可能，即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帝传承玉简，只是没有人往这个方面想罢了。
汤家因为叶天胜陨落，投入了无数命修疯狂推算，所得提示却支离破碎，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由徐如天一提醒，汤凡白瞬间就把一切画面都串起来了，额头冷汗淋漓。
陆宽，大夏帝朝，与叶天胜脱不了干系！
叶天胜肯定是因为天帝传承而死，而天帝传承又被陆宽所获。有这么深的因果牵扯，在劫运的影响下，陆宽想不和汤家爆发冲突都不可能！
“汤家，恳请御神门施以援手，必有重报，感激不尽！”形势比人强，汤凡白终于低下了他的头颅。
徐如天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幕，她挽了挽衣袖，优雅地拈起了一颗葡萄，边品尝边说道。
“大劫之中，稍有不慎，就是宗破人亡，因此御神门不会搅入你们汤家和大夏的纠葛。”
“将入劫帮助你们汤家的，是我，和我的那些朋友们。”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孙伯灵 （难得元旦，多更一章）
“将入劫帮助你们汤家的，是我，和我的那些朋友们。”
对御神门，不，是对天下绝大多数仙宗神门而言，卷入劫运，有害无益。
徐如天想入凡历劫，御神门一定会勒令她把自己的行动和门派切割得干干净净。
不过就算这样，徐如天一方的三十几位顶级金丹修士，也是不可以忽视的重要力量。
不要小看任何一位金丹天才。
金丹期是修士实力的一个蜕变期。
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金丹真人可以很弱，弱的金丹甚至都有可能被筑基修士越级斩杀；但是金丹真人也可以很强，强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厉害的金丹真人完全可以随手屠戮上百普通金丹，力战元婴尊者。
有史以来有记载的最强金丹，是天鸾门的隐蛊真人，人称隐蛊仙。
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幻术和蛊术，他同阶无敌，随手一挥，瞬息之间，对面的金丹真人就变成了他的傀儡。
靠着傀儡金丹真人大军，他一生斩杀过七位元婴尊者，威势之盛，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凭借天鸾门背后那位极境老祖撑腰，隐蛊仙惊艳了一整个时代，其赫赫凶名，可止小儿夜啼。
安平韬尽管不如隐蛊仙，但是他主导落花七子，秘境之中，就展示出了擒杀元婴，甚至伤到极境的滔天实力。
郭潇儿金丹之身，凭借秘法神通，甚至可以一息入极境。
萧羽更是神剑蓄势百年，一朝出鞘，光耀东州，力斩极境。
这些可都是金丹真人，谁敢小觑天下英雄豪杰？
东州天下承平日久，能逼得顶尖金丹高手拼命的情况不多。
徐如天的这些金丹朋友究竟有多强，没有人知道。
汤凡白也不知道。
他眯着眼睛，沉声道。
“徐仙子讲得很清楚，本座再兜圈子，就是不识抬举了。”
“可是明人不说暗话，仙人都是什么德性你我心知肚明，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每一份礼物都在背后标好了它的价格。”
“徐仙子你的价码是多少，还请明言！”
徐如天拿起纸巾仔细地擦拭了嘴角，随即将手肘架在桌上，双手托着腮帮，看着汤凡白笑道。
“我要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汤家主，你们实在太贪心了呢。”
轻轻收回了双手，徐如天撑着桌子缓缓起身，盯着汤凡白一字一句道。
“人呐，总是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们汤家能在劫运中不化为灰飞就该谢天谢地了，别的，就不要想太多了。”
“天帝传承玉简，是我的！”
哐当。
见徐如天如此放肆，数位金丹长老气愤不已，有的将盘子砸在地上，有的挥舞着拳头，甚至还有的要起身和徐如天拼命。
呔！
汤凡白一声冷哼，屋里顿时泛起阵阵威压，这群金丹长老满脸憋得通红，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深吸一口气后，汤凡白不带感情地对徐如天说道，“好，汤家上下，听凭徐仙子调遣，如有谁不服，本座家法处置！”
徐如天与汤凡白对视一眼，满意地微笑点头。
一时间，宾主融融。
觥筹交错间，京野陆传音提醒徐如天，“汤家主答应得如此迅速，恐怕有诈，可是能存了利用我们的心思，难保最后不和我们强夺天帝传承。”
徐如天在宴席间假装应酬，脸上笑靥如花，她头也不回地传音道。
“我们要天帝传承干什么，命不够硬，拿这些拿不起的东西，就是找死！”
“直接把那个修成功法的人变成自己人不是更稳妥吗？”
“我不过是想把整个汤家都献祭掉，助陆宽大帝消弭劫运，换取他的友谊罢了。汤家打什么小算盘又有什么关系呢？哈哈哈哈~”
……
咸阳城，偏殿中。
过了几日，君臣议事再次开始。
看着脸色缓和许多的陆宽，秦昌诚又试探着开口了。
“陛下，本王再不敢有任何小心思，但是还有一事，关系重大，不得不冒死直言！”
看着伏跪在地的大胖子，陆宽脸上可没什么好脸色。
“秦昌诚，朕提醒你，虽然齐内舍人答应了你们的提议，但是不代表朕就赦免了你的罪。”
“礼不可废，你既然已经被贬为秦侯，称呼上就要自称本侯，而不是本王，再犯错误，朕决不轻饶！”
“官服也要换，赶紧着人重新做一套，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见没有蒙混过去，秦昌诚老脸一红，只得讪讪一笑，“陛下教训得是，本侯知错了。”
嘴上道歉谢罪，身体却浑身轻松。
陛下和齐仙子，真是大好人啊，没跟错人！
很快，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朗声提醒陆宽。
“陛下，一旦全面开战，我们不可能彻底瞒住气数法和气运法的秘密的，诸葛仙子在闭关，暂且不去考虑，萧执金吾怎么办？”
“如果这些秘密被萧执金吾有意或无意地传了出去，我们大夏麻烦就大了！”
“因此，尽管手段有些残酷，臣以为，保险起见，还是要出手彻底断了萧羽仙师的仙路，让他再也回不去宗门，在仙人中的信誉彻底破产！”
“臣不才，有上中下三策供陛下参考，上策是……”
之前是希望彻底断了陆宽的后路，现在则是要断萧羽的退路，秦昌诚为了大夏，还真是操碎了心。
齐冰柔直接听傻了，亏她还以为秦昌诚已经重新回归憨厚老实人的行列了呢！
陆宽面露不悦，“秦侯，我们大夏帝朝承天而立，正正堂堂，但是能不能不要老是钻研歪门邪道？”
“可是……”秦昌诚急了，还想努力争取。
陆宽揉了揉眉心，严肃说道，“如果气运法和气数法不幸被萧爱卿发现，朕会亲自出手，让萧爱卿不要透露出去的。你们要学会相信同僚，也要相信朕看人的眼光。”
“如果朕今天用了你的计谋坑害萧爱卿，难道你们就不会担心朕哪天用同样的手段坑害你们吗？”
“行事光明磊落或许会吃一时之亏，但是，这才问心无愧啊！”
秦昌诚看到自己的提议被否决，心里有些着急了，就要再次发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高声通传，“孙伯灵将军带到~”
陆宽抬手止住了还想说话的秦昌诚，“请孙将军进来。”
“喳。”
“宣孙伯灵觐见~”
“宣孙伯灵觐见~~~”
随着一声声悠长的声音传出，偏殿门外传来一阵骨碌骨碌的声音。
没一会儿，一位皇宫侍从推着轮椅出现在了偏殿门外。
因为偏殿门槛很高，轮椅无法进来，因此又来了三位侍卫，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轮椅抬起，这才将轮椅稳稳地转移到了殿内一侧。
孙伯灵有腿疾？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围魏救赵
孙伯灵有腿疾？
陆宽和齐冰柔相互对视，惊讶万分。
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位脸色有些苍白的虚弱男子。他身着一身青色官袍，尽管身有残疾，但是他的眼神却充满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愿意信任他。
“臣，孙伯灵，见过陛下，双腿残疾，无法行跪拜之礼，还请陛下恕罪！”青衣男子自己用双手滚动轮子，稳稳来到大殿中央后，双手抱拳，恭敬向陆宽行礼。
“不必多礼，”陆宽好奇地看着孙伯灵，沉声说道，“秦侯和鬼谷子向朕举荐你，称你领兵无双。大夏即将与仙人世家太白湖汤家开战，你可愿担任统帅之职？”
孙伯灵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扫过了鬼谷子和秦昌诚一眼后，缓缓开口道，“陛下，鬼谷子老师已经在信中为臣讲解清楚了当前局势。”
“能有机会指挥凡人与仙人一战，臣三生有幸！”
“只是……战争，绝非儿戏！”
“战争，是国家的头等大事，关系民众生死，决定国家存亡，不能不认真研究，必须要慎重考虑，还请陛下三思！”
哦？
听到如此有趣地发言，陆宽来了兴致。
似乎看出了陆宽的疑惑，孙伯灵解释道。
“陛下，臣在鬼谷子先生门下，所修是【兵法】一道，行军打仗，臣是行家，自信不输任何人。陛下但有所令，臣万死不辞。”
“只要陛下授臣帅印，臣愿立下军令状，就是仙人，臣也杀给陛下你看！”
“可是战争，必须是排除所有手段之后的最终手段。一旦开战，便是存了不死不休的决心，要有一往无前的信念。断不可心慈手软，优柔寡断。”
“要是臣在前方浴血奋战，陛下却在深宫之中打算求和，这还怎么打？”
“所以，臣要好好问问陛下，您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看着孙伯灵并不高大的身躯中发出的摄人而又狂热的眼神，陆宽犹豫了。
“孙爱卿，其实是汤家要主动进犯我大夏，所以不得不被迫反击。如果能通过几场大胜敲打敲打汤家，后面罢手也不是不可以，能少早点杀戮总是好的。”
听到陆宽天真的想法，孙伯灵毫不客气地冷笑连连。
“陛下，您的仁慈，臣早有耳闻。可是仁慈是对自己人的，对敌人仁慈，就是自取灭亡。”
“万年以来，仙人高高在上，屠杀凡人如宰猪狗，如今猪狗奋起反抗，就算仙人一时退却求和，风平浪静后，他们难道就不会恼羞成怒，秋后算账吗？”
“身为凡人，最稳妥地选择就是乖乖向仙人低头，卑微地度过这一生。”
“一旦向仙人挥出第一刀，后面就再也没有寰转的余地了！必须把仙宗神门打死、打残、打解散，大夏亿万子民方才有一线生机。”
孙伯灵情绪激动，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慈不掌兵啊，战争就是你死我活，无所不用其极。陛下可知，臣双腿是如何残废的？”
“当年，臣与庞涓一同在鬼谷子先生门下修【兵法】，后来庞涓与臣决裂，臣却心慈手软，放过了庞涓。后来果然遭到他的报复，被削去膝盖骨，再也无法走路了。”
“不仅如此，庞涓为了羞辱臣，还把臣扔进猪圈，让臣终日与猪崽为伍！在满地污秽不堪的猪圈中，臣靠着装疯卖傻，才侥幸博得一线生机，逃到了大齐。”
“从那一刻起，臣深切领会到，什么是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说来也是讽刺，正是因为庞涓坏得还不够彻底，没有对臣斩草除根，这才让臣隐忍复仇成功，最终抓住机会杀了他。”
“凡间战争之所以会出现停手，是因为不得不停手，再打下去很可能会输。但凡能打赢，一旦开战，就要打到底，打到敌人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陛下，天下仙人何其多也，我们能与全天下为敌吗？因此，与汤家一战，就显得尤为重要。”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大夏与汤家这一仗，必然为天下望。大夏想要不陷入被仙人围攻瓜分的局面，那么对汤家这一仗，不仅必须赢得漂亮，还要杀得天下人胆寒心颤！”
尽管不会望气术，但是这一刻，陆宽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孙伯灵背后那宛如实质的冲天杀气。
与孙伯灵相比，悬康简直温柔得可爱。
鬼谷子居然能教出如此杀神，还纵然自己的弟子相互残杀，当真……一言难尽。
陆宽轻轻敲击龙椅，眉头紧皱。
过了半晌，他才悠悠开口道。
“那你打算如何统兵，如何作战？”
这算是默许了孙伯灵的想法了。
孙伯灵大喜过望，他早有腹稿，昂首挺胸道。
“陛下，你们把兵法想得太复杂了，打仗最重要的是执行力。再精妙的计谋，执行不到位，就是纸上谈兵；很简单的计谋，只要执行得好，就能发挥奇效。”
“陛下请看，”孙伯灵指挥侍从在偏殿中挂起了一副巨大的地图，“这里是我大夏国都咸阳城，这里是太白湖汤家所在地。”
“汤家仙人骄傲自大，一定会选择直接进攻咸阳，这样我们便可以以逸待劳，把咸阳城打造成铜墙铁壁、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与汤家仙人对峙打持久战。”
“久攻不下，汤家心浮气躁，必然增兵。咸阳城吸引诸多火力，那么他们汤家小世界的防御就会空虚。”
“陛下请再看，太白湖附近有我大夏的邹国，鲁国和齐国，邹王和鲁王暂且不提。齐王雄才大略，手下人才济济，精兵良将无数，趁汤家大部队在外，齐王率兵长驱敌境，兵锋直指汤家老巢，围攻咸阳的汤家众仙必然气急败坏，选择回援！”
“只要回援，汤家众仙就必然会取道魏国国都大梁，我们提前沿路布置陷阱，同时在大梁布下伏兵，就可以再次以逸待劳，一举歼灭全部来犯之敌！”
“计谋尽管简单得不值一提，但是不论什么手段，能打胜仗的就是好手段。当年庞涓，正是饮恨在臣这一手围魏救赵之下。此法用好了，有神鬼莫测之效。”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精彩，太精彩了！
厉害，太厉害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宴有好宴
厉害，太厉害了！
齐冰柔被孙伯灵描绘的蓝图鼓舞得兴奋不已，俏脸通红。这就是凡人的智慧吗？
在所有人还对如何打汤家懵懵懂懂时，孙伯灵不声不响间，就已经把整个剧本都安排好了，把汤家众仙从生到死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愧是修【兵法】的奇才。
见到大夏人才辈出，如此出色，齐冰柔对师兄的大业也多了几分信心，不安的心平静了不少。
鬼谷子抚须，赞许地对孙伯灵点了点头。
像这样优秀的弟子要是再多一些，老夫【纵横】大道，何愁不成？
他自创的【纵横】一道包罗万象，上限极高。
但是人力有时尽，再聪明的人，有生之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在所有方向都走到巅峰。
因此他将他的成圣之路寄托在了那些杰出的学生身上。
鬼谷子在全国各地精心挑选弟子，针对性地传授不同方向的知识。待得他们出师后，再在各国君王面前不遗余力地举荐这些学生。
每一位学生都继承了他某一方面的学问，并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其发展壮大，推演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鬼谷子作为老师，则可以分享学生们的奋斗成果，完善他的【纵横】大道。
这个过程，听上去互惠互利，非常美好，但其中却隐藏着无数的悲欢离合，无数的反目成仇。
孙伯灵和庞涓身为同窗好友，最后兵戎相见，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次孙伯灵真能漂亮地剿灭汤家，威震天下。鬼谷子身后紫气，少说也要暴涨五百里！
这就是借助弟子之力成道的妙处。
在孙伯灵的“围魏救赵”大策中，一句以逸待劳，道尽精髓。
仙人征战，“逸”的一方占据绝对优势，就是因为他们可以提前布阵，借助阵法之力对敌。
能在移动中使用的阵法极为有限，除了落花门的组合战阵比较出色，其余不值一提。
而布置在固定地点的阵法，花样就多了。
甚至曾有金丹真人夸下豪言壮语，只要给我足够多的资源和足够长的时间，我布下阵法后，极境亦可敌！
撬动极境夸张了些，但是看看陆宽在天帝秘境中布置的阵法能困住九成同阶仙人，就知道布阵方占有多大便宜了。
陆宽的阵法结合秦昌诚灭神弩的伏击，在大梁一举建功，灭杀汤家全部有生力量，还真不是不可能！
更别提齐广武必然也有自己的后手，邹王和鲁王气数环绕，亦是强大助力。
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讨论完毕，剩下的话题就轻松愉快了很多。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晌午。
孙伯灵远来是客，又要出任对战汤家的主帅，因此陆宽留他一起在宫中用午膳，秦昌诚和鬼谷子也一同出席。
侍女们轻巧地穿梭在席位间，放下一叠叠精美的菜肴。
有装满软糯土豆和大块牛肉的浓汤，有金黄焦脆，但发出奇香的炸鸡腿，还有看上去清淡，但是养人的药膳土豆泥。
孙伯灵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抓起了鸡腿啃了起来，满口油腻，“这就是陛下赐下的，代号为罗斯308，名为鸡的奇物吗？当真美味无比！”
秦昌诚顶着大肚子，一手拿着鸡腿，一手遥遥向陆宽行礼，认同感慨道，“是啊，更难得的是，这鸡好养，出肉也快，两斤玉米能出一斤肉，多亏了陛下，老百姓才能吃上肉！”
鬼谷子则是闭眼慢慢品尝着沾满牛肉汤汁的土豆，满脸享受，“你们都喜欢鸡肉，老夫却独爱这土豆，这才是真的好东西啊，有了它，天下少了多少饥民？更难得的是，味道还真么好，真是天赐神物！”
“什么天赐神物，你这老家伙，这土豆品种叫希森6号，分明是陛下赐福好吗，没有陛下，哪有我们凡人今天，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秦昌诚瞪了一眼鬼谷子，没好气道。
不过很可惜，面对这记拙劣的马屁，陆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齐冰柔长年在仙人世界，天真少女心，才会接受秦昌诚泪流满面的道歉。
陆宽可不会。
这种老油条的心，掰开来每一块都是黑的，在凡间这个苦难的大染缸中，不脸厚心黑就无立足之地。
就算秦昌诚有万般无奈，就算他暗算齐冰柔的理由再冠冕堂皇，陆宽还是难以原谅他。
看到在陆宽心目中一时半会很难刷回好感度了，秦昌诚毫不气馁，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又谄媚地看向了齐冰柔，讨好道。
“齐内舍人，本侯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咱们用餐的这些餐盘，都是由陛下赐予的名为热研8-79的橡木打造而成。本侯寻思着，橡胶有大用，那这橡木也不能浪费了啊，于是着能工巧匠制成了餐盘，以此纪念陛下对我等百姓的关怀！”
果然，听到秦昌诚说这些精美细腻的餐盘是师兄赐给凡人的种子所制，齐冰柔满脸惊喜，手掌在上轻轻摩挲，看向师兄的目光愈发温柔和钦佩了。
“秦侯做得不错，再接再厉，柔儿看好你重回秦王的那一天！”
得到齐冰柔的认可，秦昌诚激动不已，脸上的肥肉阵阵抽动，看样子要不是顾及礼仪，他要放声大笑了。
陆宽见状，心底微微轻轻一叹，正要告诫齐冰柔不可能这么轻信他人。
但是回头瞥见也温柔注视着他的师妹后，心中千言万语到头来，终归还是变成了嘴角的一抹轻笑。
不说破，也好。
……
这一顿午膳，君臣见欢。
吃得差不多了，侍从准备撤下餐具，秦昌诚拿纸巾擦嘴时，突然想到一事，连忙开口道。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本侯已经传书各国君王，在大夏帝朝界内，从蒙学开始，小娃娃们满六岁，就要在学堂学习孟圣人的文章了。”
《孟子》从娃娃抓起？
听到这个消息，陆宽非常感慨，他轻轻抚摸了袖里乾坤中记载有圣人原本的宝镜。
相信孟先生如果在世，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欣慰吧。
“秦侯，此事办得不错，辛苦了，以后《孟子》传遍天下后，朕当计你一大功。”
“可是现在提这个做什么？这对对抗汤家有帮助吗？学习《孟子》的浪潮，不过才刚刚开个头而已，你就想靠这个重塑在朕心目中的形象？”
秦昌诚的邀功之举，不仅没有抬高他在陆宽心中的地位，反而让陆宽更嫌恶他了。
“帝国封赏，绝非儿戏，你想重回秦王之位，就好好拼命做出成绩，这些小把戏是不行的！”
眼见陆宽开始变得不耐，秦昌诚焦急不已。
不，不是啊，这里有大问题，陛下！
可是因为紧张加上着急，秦昌诚张大嘴巴居然半天都没把话讲清楚。
第两百二十七章 儒家读书人
可是因为紧张加上着急，秦昌诚张大嘴巴居然半天都没把话讲清楚。
被秦昌诚用眼神疯狂暗示的鬼谷子，赶紧快步走上前，在陆宽身边附耳低声解释道。
“陛下，你误会秦侯了，若非这胖子提起，老臣险些也忘记了，此事的确会有极大影响。”
“孟圣人学说得天地认可，乃是通天大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就是与圣人对话，当然可以领悟大道，可以变强。”
“读书真的可以一步登天，这是通天坦途！”
“普通儒生如果学到精髓，可以获得天赐紫气护身。”
“尽管最终无法紫气纵横三千里，达到孟圣人的高度，但是，这是一条积攒紫气的捷径啊！”
说到这，秦昌诚也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他颇为嫉妒地点了点头，“鬼谷子先生说得不错，本侯为帝国做了这么多事情，也不过天赐紫气六百里。”
“一朝被贬，紫气更是跌落至两百里。”
“而这些读书人无官无职，就这么短短十几天功夫，最快的那几个居然也有获得天赐紫气五百里了！”
没有望气术，看不到其他人的紫气，但是自己的紫气是能被自己感应到的。
秦王的数据是太学院中这些读书人自己报上来的。
学习《孟子》的读书人都有一颗仁义之心，不会撒谎。
说到这里，陆宽更加困惑了。
五百里紫气，发挥得好的话，完全可以与元婴大修士周旋抗衡，这对急缺高手的大夏来说，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其振奋的好消息啊？
可是一眼看去，秦昌诚和鬼谷子都满脸凝重，神情不似作伪。
难道读书人中高手多了，还对打仗有副作用？
“因为儒生的骨气，陛下！”
秦昌诚踟蹰再三，咬牙开口。
说出了这句话后，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不经意间脚步后挪半步，缩到了鬼谷子身后。
他是真怕又触怒到了陆宽，再被贬官他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见状，鬼谷子只得硬着头皮无奈开口解释道。
“学《孟子》，修仁义，到头来难免迂腐，这些儒生，就和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他们认定的事情，哪怕舍生取义，也在所不辞；可要是他们不认同的事情，你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去做。”
“如果他们觉得你做得不对，哪管你身份多高，权力多盛，都敢直言死谏。”
“仁义之道，以人为本。若是他们觉得陛下背叛了人民，他们甚至会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撞碎大夏龙脉，撞散大夏气数，奏响大夏的亡国音！”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吾亦不改其乐！”
“你无法用世俗的功名利禄来收买他们，哪怕穷困到只能在漏风的破巷子里，用竹器盛饭吃，用木瓢舀水喝，他们也依然自得其乐。”
“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这就是修仁义之道的读书人。”
“在他们心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为本，君王反而不重要。”
“陛下要是想凭借九五至尊的地位，凭借金丹仙人的身份，来强迫他们做一些事情，恐怕不容易。”
“这群修《孟子》的读书人，可远不如老臣这种修【纵横】的知道变通、来得好用啊！”
“以往他们不过是读些死书，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如今他们却借孟圣人之力，修得文道，掌控了力量，未必就是好事。”
“陛下，这群人，不可不防啊！”
孟先生，你还真是为我留下了好大一笔财富啊！听完鬼谷子的告状，陆宽感慨万千。
他当然不会被鬼谷子的话术牵着鼻子走。
鬼谷子说这话是存了私心的。
鬼谷子也是文修，他自然极力希望证明他的【纵横】一道才是正确的，而孟子舆的仁义之道并不可取。
文人相轻，陆宽在大夏将《孟子》拔高到启蒙读物的高度，鬼谷子不满是必然的。
同时，鬼谷子提拔和举荐的官员，从来都是他【纵横】一道的弟子。
每多一个修儒道的入朝为官，他的派系就少占据一个官位。出于朴素的利益考虑，鬼谷子当然也不希望儒家得到陆宽重用。
轻轻抚摸了袖中那本《孟子》原本，陆宽并没有理会鬼谷子的挑拨。
“先生不必如此，待到你【纵横】之道完善，朕也会在太学院和蒙学讲堂为你预留一席之地。”
“儒生仗义执言，顶撞帝王，所以要打压？”
“朕不认可。”
秦昌诚这时候总算彻底缓了过来，他胖脸上满是纠结，看到陆宽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只好冒死开口。
“陛下，臣有罪。其实在十几年前，您还没有下山，凡间也没用气数时，本侯被这群儒生妖言惑众搞得焦头烂额过。”
“这群人对本侯上到治国政策，下到言行举止，不断指手画脚挑毛病，甚至挑动百姓造本侯的反，本侯一气之下，坑杀了骂得最凶的那两百多个儒生，才勉强堵住剩下人的嘴。”
“现如今他们要是翻身被重用，本侯这……”
陆宽看着低头惶恐不安的秦昌诚，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秦昌诚，是怕儒家秋后算账。同时，他也在暗示陆宽，儒生既然能反他秦昌诚，将来也一样能反陆宽。
原来这些儒生手无缚鸡之力，坑杀了也就坑杀了；现在他们随便学十几天《孟子》就紫气滔天五百里，往后再过几年，那还了得？恐怕想处理也处理不了了。
陆宽远望殿外天空，悠悠开口。
“孟子舆先生，何等心性，何等人物，他的学说，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
“历史长河奔腾不息，有风平浪静，也有波涛汹涌，只要朕始终站在人民这一边，儒家就会是朕的助力。”
“不仅儒家，也不仅仅是纵横家，日后诸子百家文修无论谁崛起，在我大夏，朕一视同仁。”
“愿天下文道昌盛，百家争鸣；愿天下苍生，人人如龙！”
好，好一个百家争鸣。
鬼谷子听到陆宽的许诺和志向，眼睛大亮，心中顿时豪情万丈。
不过，从纵横家自身利益出发，能拖一拖儒家的步伐，总是好的。
他轻轻拍了拍秦昌诚表示安慰，随即担忧地对陆宽说道。
“陛下，就算这些读书人实力不错，我们也不宜暴露这股力量吧？泄露出去还是会很麻烦。”
孙伯灵听到鬼谷子这个说法，顿时不乐意了。
他转动轮子来到大殿中央，朗声喝道，“老师，按您之前所说，陛下是劫子，天机士也推算不准劫子相关之事吧？”
“那这对我们其实很有利的。”
“按我之前谋划的，在大梁埋伏好，把见过我们这些凡人出过手的仙人都干掉，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不就行了？”
“行军用兵，就要无所不用其极。兵法大家，总来都是只恨自己手里筹码不够多，哪有自缚手脚和强敌对抗的道理？”
够狠够直接，果然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狠人味道。
谈笑间，百万生命灰飞烟灭，恐怕孙伯灵怕也不会生出一丝对敌人的怜悯之情。
孙伯灵自然明白鬼谷子想阻拦儒生入朝为官，可是那又如何，有谁规定弟子的目标就必须和老师的目标一致吗？
我孙伯灵主修兵法一道，所求就是胜利，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胜利！
我尊敬老师，看就算是老师，也不能阻拦我追求胜利的步伐。
陆宽神色复杂地看了左右朝臣，呵，凡人枭雄和狠人如此之多，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摇摇头，陆宽突然想到一件重要事情。
孟子舆当初对付叶天胜时，明明实力占据绝对优势，却因为不擅气数法，被生生逼得同归于尽，陨落得极为可惜。
这些读书人战斗力如何？
他看了看鬼谷子，沉声问道，“这些读书人你们是叫他们文修吧？文修能用的气数法，创出来了吗？”
鬼谷子见陆宽招揽儒生入朝为官的决心坚若磐石，他决定退而求其次。
沉吟片刻后，他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
“回禀陛下，其实关于气数法的讨论，各国王室都一直在研究，我们收集起来一一验证而已，创出适合读书人的气数法，很有希望。”
“孟圣人文以载道，以文入道，对文道的震动是巨大的。”
“老臣羞愧，修【纵横】一道，与孟圣人大道相冲，因此不能精研《孟子》。”
“但是老臣学生蔡泽，天资聪颖，他熟读《孟子》，前些日子刚获天赐紫气五百里，正是太学院儒生班中，进度最领先的那几个人之一。”
“老朽听说，他最近成功创出了以文道驱动气数法的办法，似乎非常适合读书人用。”
“当然，这只是文修踏出的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假以时日，老臣相信，他们一定还能创立出更多更出色的气数法来！”
学生蔡泽？陆宽目光狐疑。
不跟着鬼谷子修纵横一道，反而去学和师门完全背道而驰的《孟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儒生，蔡泽
不跟着鬼谷子修纵横一道，反而去学和师门完全背道而驰的《孟子》？
鬼谷子这老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
其实陆宽多虑了。鬼谷子纵横一道包罗万象，自然也要包括对立方的儒道。
到目前为止，陆宽听到的鬼谷子的学生就有张仪，孙伯灵，庞涓和蔡泽了，而这只是冰山一角。鬼谷子真实的学生数量，远比这庞大得多。
鬼谷子也是个老狐狸。
既然陛下一定要儒生入朝为官，那我何不直接推举自己修《孟子》的学生？
收学生修儒道，本来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证道，结果却发现这手闲棋居然派上了大用。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就在此时，秦昌诚也顶着大肚子，厚着脸皮插话道，“陛下，这个蔡泽我知道，本侯还请他当过一段时间秦国国相，确实很有才干。”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月满则亏，功成身退】，国相做了几个月，被其他人参了几本，诬告了几次，受了委屈，就辞官不干了。”
“简直愚不可及，哪个高官背后不是尸骨累累，不是万人唾骂？这点骂名都受不了，也难怪坐不稳国相的位置。”
“他现在就是个大秦底层小吏，不过能力是真的强。”
“就在太学院读了几天《孟子》，就一下子紫气五百里了，本侯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小王推测，他这么煞费苦心创出文修气数法，恐怕是不甘卑微，存了再起入仕，侍奉明主的念头。”
陆宽轻轻敲击扶手，对鬼谷子的举荐不置可否。
他看向孙伯灵的方向，沉声说道。
“你几个，包括孙将军在内，都对仙人仙法了解非常有限，难免判断不准，对战局产生错误判断。”
“之后朕还有详细给你们讲一讲仙人的常用法术和应对策略。”
“同时，这群修仁义之道的读书人的实力如何，也会很大程度地影响孙将军后续的战略安排。”
“这样，立刻宣蔡泽，朕要亲自看看，他创出的文修战法，究竟成色如何。”
“能否得到重用，就要看他自己表现了！”
……
随着口谕下达，没多久，一位朝天鼻，端肩膀，凸额头，塌鼻梁，罗圈腿的中年男子，就被带到了偏殿。
“草民蔡泽，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蔡泽这一抬头，陆宽不由得吸了口冷气，这长得也太有特点了。
鬼谷子见到陆宽对自己这个学生的外貌感到诧异，轻轻叹了一口气。
“陛下，古话说人不可貌相，真正有才华的人容貌气度可能并不出众，我想大概说的就是我这个学生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法改变，这不是他的错，还请陛下不要怪他。”
谁知蔡泽毫不谦虚，他大大咧咧地冲鬼谷子豪爽笑道，“老师，我早就知道我有才华，不用你提醒。”
说完，蔡泽转过头，目光火热地注视着陆宽，意图昭然若揭。
“我不知道的，是我有没有幸能为陛下效力啊！”
尽管蔡泽现在只是一个秦国基层小吏，是一个普通凡人，但是他站在一国之主面前，站在高高在上的仙人面前，依然不卑不亢，神采飞扬。
开口就是求官做，真是好胆色！
陆宽只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有特点的人，略微惊讶而已，他当然不会以貌取人。
饶有兴趣地看着殿中间自信的那个男人，陆宽沉声说道。
“既如此，就不浪费时间了。你现场为我等演示你发明的气数法吧。只要是人才，朕从来不吝重用！”
“谢陛下，草民遵旨！”
蔡泽潇洒不羁地领了旨意，大手一挥，就召来宫中侍从，让他们在偏殿中央摆好笔墨纸砚。
他端坐在小桌前，屏气凝神，看样子，是准备用毛笔写字了。
这就是文修的战斗法吗？
孙伯灵感到非常新奇，他双手转动着轮椅，好奇地来到了蔡泽身后，想近距离仔细观察。
身为主帅，竭尽所能尽可能清晰准确地掌握其他人的底牌，是必须的。
鬼谷子轻轻侧过身，上前几步，在陆宽耳边解释道，“对读书人而言，手中的笔就是他们的武器。蔡泽这是要将道韵融入手中之笔，用气数书写文章。”
“呼，呼，呼！”
随着蔡泽挽袖提笔，全神贯注地开始书写后，偏殿中突然诡异地刮起了一阵大风。
大风中，还带着一丝湿润，就像夏雨要降临时一样。
呼呼作响的风吹得整个偏殿中的人，衣袖轻摆，发丝舞动。
“笔落惊风雨？有点意思。”陆宽两眼顿时充满了赞许。
齐冰柔也是满脸好奇。
一个凡人儒生，用凡俗的笔，凡俗的墨，写在凡俗的纸上，没有任何灵气，居然能引动天地异象，这足以说明此法不凡。
孙伯灵眼神很好，看清楚蔡泽正在书写的，正是《孟子》中最经典的词句。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随着一个又一个遒劲的大字被蔡泽书写而下，文章越来越完整。同时，偏殿中的狂风也越来越大，水汽也越来越浓，甚至已经开始泛起白雾了。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风声开始变得不单纯起来，其中居然夹杂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呜咽哭泣之声。
这是，文成泣鬼神？
陆宽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站起，看向了蔡泽，齐冰柔更是惊讶得抱住了陆宽的胳膊，俏脸上写满了“不可能”这三个字。
这份惊喜实在太大了。
到这一步，鬼谷子也顶不住了，他的纵横一道与孟子舆的仁义之道相冲，只得抱拳告退，赶紧躲到了偏殿一角，苦苦与这股气势对抗，以免文胆崩碎。
半刻钟后，蔡泽写满了一页纸。
就在这时，纸上开始冒出淡淡的白光，白光之中，好似站着一个青衣儒生，儒生负手而立，睥睨天下，让人不由自主就心生景仰。
但是这位青衣儒生看向屋内凡人的眼观，却又充满慈爱，让人心安。
这真是霸道与仁慈的完美结合。
随着这道身影越来越清晰，屋中的狂风也渐渐停了下来，白雾也渐渐消散。
文章成，气势冲天。
风雨骤停，神鬼止哭。
这真是，笔端万象入吾文，落纸云烟妙无穷。
看到这一幕，蔡泽总算松了口气。
他轻轻吹了吹笔尖，小心地拾起墨迹未干的宣纸，高高举过头顶，跪着献给陆宽。
“禀陛下，草民幸不辱命。”
这一刻，蔡泽背后，白气滔天！
可惜诸葛南琴闭关了，否则她定会发现，能笔落惊风雨，文成泣鬼神的，不是单纯的紫气这么简单。
它需要的，是融入了“意”的紫气，或者更准确点说，要有浩然正气才行！
唯有胸有浩然气，才能挥毫泼墨，铸锦绣文章。
否则，同样的文字写下来，不过是苍白无力的无病呻吟罢了。
陆宽拿起这页《孟子》抄本，仔细感应，越看越觉得真是妙不可言。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凡人书规则
陆宽拿起这页《孟子》抄本，仔细感应，越看越觉得真是妙不可言。
明明是一页再普通不过的宣纸，里面却蕴含了磅礴的力量，甚至还有淡淡的道韵。
感觉上很像仙人用的符箓。但是符箓有威力是因为其中蕴含了灵气，这页抄本中可没有一丝一毫灵气。
“此物该如何使用？”陆宽仔细把玩着这页抄本，随口问道。
蔡泽略微犹豫了一下，“此物只需撕碎，便可以释放其中的力量。至于具体作用……”
“草民不敢欺瞒陛下，草民只知道，封印在书页中的力量，当是某种【规则】。”
“《孟子》中的意境浩渺无穷，可以勾连规则。草民所作的，不过是以气数书写《孟子》，融入文章道韵，将规则封入书页之中。”
“抄录时的心境、状态、感悟等等，都会极大程度影响最后书写出的规则。”
“撕碎这页抄本，就能释放出其中蕴含的【规则】。”
“至于这页《孟子》中究竟是什么规则，有多强大，请恕草民确实不知！”
居然可以将【规则】这样虚无缥缈之物封印入凡俗纸张中？陆宽惊讶无比。
真是技近乎于道啊！
齐冰柔伸出手从师兄手里讨过书页，左右看了半天，俏脸还是充满困惑。
听到撕碎就能释放规则后，她索性也不纠结了，开口笑道，“陛下，既然要测试，那何不让臣妹来撕碎这页抄本，测试看看效果如何？”
“也好。”陆宽点点头。
得到师兄首肯后，齐冰柔露出了开心地笑容。
她盈盈起身，拿着书页走到偏殿正中，在距离陆宽大约十五步时，深吸一口气后，视线对准陆宽，高高举起双手，撕拉一声，一把扯开了手中的宣纸。
只见冲天白光瞬间从书页裂缝中涌出，以齐冰柔的手为中心，没一会就充斥了整个大殿。
是浩然正气，是具现化后的，孟子舆特有的浩然正气！
原本只有用望气术才能看到的浩然正气，由书页中释放出来后，哪怕是肉眼凡胎的凡人也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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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殿中众人很快平静了下来，他们疑惑地发现，被白光笼罩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蔡泽失败了？
不，有人受到了巨大影响。
被浩然正气笼罩住的陆宽，发现自己的境界在持续飞速下跌。
与此同时，手持撕碎书页的齐冰柔，则是满脸通红，似乎在吃力地承受力量灌注一样。
过了半刻钟后，随着书页中的浩然正气消耗一空，陆宽的气息下跌终于宣告停止。
他的境界从金丹巅峰跌落到了金丹中期。
“我，师，哦，陛下，太不可思议了，就这样，臣妹的境界提升到了金丹中期？臣妹甚至能感受到体内多了一颗虚幻的金丹，这个书页……！”在偏殿中央的齐冰柔，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齐冰柔的境界从筑基巅峰被直接拔高到金丹中期了？
陆宽愕然，他瞬间明白了这页纸中蕴含的【规则】是什么。
是【拉平】，将敌我双方的境界强行拉至一样，实力差距越大，则拉平后的持续时间越短。
陆宽已经清晰感应到，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他的境界就会恢复回金丹巅峰。
简单推算就能知道，如果是一个凡人对金丹巅峰仙人使用，则【拉平】的效果最多持续一个呼吸。
这也非常厉害了，就算凡人不通战法，获得了力量也没用，但是只要躲到暗处来这么一下，被针对的仙人就会实力暴跌，方寸大乱。
要是抓住机会，一个呼吸的时间足够一击终结对手，这可是大杀器啊！
看着殿中欢呼雀跃，兴奋地尝试着各种金丹法术的齐冰柔，陆宽嘴角不由得开心地弯起。
是了，这也是个可以帮助师妹结丹的好办法啊！
能亲身体验一次金丹，哪怕是规则凝聚的虚幻金丹，也对将来的仙路大有裨益。
这是极其难得的大机缘。
陆宽把齐冰柔叫道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道。
“好，朕的内舍人真是棒极了。”
“趁着你金丹境界还未消退，此时正是闭关突破到金丹期的最佳时机，朕命令你立刻去找个地方，集中精力闭关突破，不到金丹，不许出关！”
齐冰柔如何不知道陆宽说得对？可是她是真舍不得师兄，希望和师兄多待一会，多半刻钟也是好的。
看着师妹可怜巴巴的眼神，陆宽无奈地宠溺一笑。
“行了，别这么看着朕，好像朕在欺负你一样。大战在即，多一个金丹就多一份力量。”
“成就金丹后，你也能多帮朕一些，不是吗？现在抓紧时间突破，是最好的选择。”
见拗不过师兄，齐冰柔咬了咬下嘴唇，只得躬身拜谢道。
“臣妹领旨！”
随即她便起身随宫女离开，忍着泪水，一路小跑离开。
不能不跑去闭关室啊，要是慢慢走，走着走着，心又痛了，想回头赖在师兄旁，那可怎么办？
柔儿呀柔儿，你一定要争气啊。齐冰柔暗暗给自己打气。
师兄，我救过你一次，说实话，那感觉糟透了，我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场面了。
但愿，但愿到最后，你也不用我帮忙。
可是，如果真有万一，我希望，我能够变强，能够再救师兄你一次！
为了我所关心所牵挂的人，我也要加油努力变强啊！
看到齐冰柔走远后，鬼谷子抚着胡须，笑着对陆宽说道，“陛下，老臣的学生蔡泽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啊，这简直开创了全新的力量体系，陆宽眼神复杂。
一个天才修士修炼到金丹，每天辛苦打熬，也要三五十年，甚至更久。而仅仅靠读《孟子》，短短几天，凡人就有了制约金丹真人的手段。
蔡泽，大才！
只是，他是鬼谷子门下，纵横一道出来的儒生，其心性未必就如同真正的儒生那样纯良，当真可用？
不妨，再考验他一下吧。
陆宽轻轻敲击龙椅，闭目思考片刻后，拿定了主意。
他抬起眼皮，看向蔡泽，沉声问道。
“创出如此法门，当计你一大功！现在战事将起，多出如此底牌，是我大夏之幸！”
“不知，你可愿将此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人，壮我大夏国力？”
第二百三十章 文道，当兴
“不知，你可愿将此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人，壮我大夏国力？”
听到陆宽的要求，蔡泽当即毫不犹豫地磕了一个头谢恩。
随后，他昂首挺胸，掷地有声地回道。
“孟圣人有言，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存，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这些法门本就是从《孟子》中悟出，能将此法教授给天下英才，这是草民的莫大荣幸，草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
说到这里，蔡泽顿了顿。
“尽管草民师从鬼谷子先生，入了【纵横】门下。但是草民也是儒生，也修仁义。”
“对其他儒生，草民从未起过藏私之心。不瞒陛下，今日演示之法，草民数日前，已经将其献给太学院，开始传授。”
听到蔡泽谈起太学院授课，鬼谷子抚须苦笑道。
“陛下，这你可要说说这个蔡泽了，他对其他人要求太严格了，严得老臣都看不下去了。”
“太学院这些儒生虽然迂腐了点，但是脑瓜子都非常不错。才学了几十天《孟子》，感应到紫气绕身超过十里的，就不下百人。”
“但是就算有蔡泽教导，能笔落惊风雨，书写文章引动天地异象的，几日下来，也仅有寥寥数人能做到，能书写【规则】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其实老臣也在一旁观察过，如果稍微放松点标准，如此这般改一改，应该也是能写……”
一听到鬼谷子开始指手画脚，蔡泽顿时不服气了。
他双手对鬼谷子做了个揖，强硬打断道，“老师，我敬你在【纵横】一道上的伟大成就，但是你刚刚的话说得不对，学生我无法认同。”
“工匠不会因为拙劣的学徒用不好器具，就把好好的器具改得乱七八糟；传奇射手，不会因为拙劣的徒弟用不好弓箭，就把好好的弓箭改得乱七八糟。”
“领会《孟子》的内涵，本就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我自然也不能因为拙劣的学徒，就降低对他们的标准。”
“得过且过，敷衍了事，就算能提前笔落惊风雨，但是到最后成就将非常有限，这么做就是害人害己！”
“严格要求，严格训练，一开始或许只有三五人能书写规则。但是随着不断深入学习理解《孟子》，反复练习，文修的队伍，一定会越来越壮大。”
“这才是正确的教育之道，这才是最光明的康庄大道！”
说到最后，蔡泽的脸上甚至要泛出狂热的光芒来。
鬼谷子被他这么反驳，老脸有些挂不住，气哼哼道，“陛下你看，我就说这些读书人脾气坏得很嘛，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尊重老人家！”
其实鬼谷子没存坏心思，他是真心想帮蔡泽。如果能速成一大批文修，蔡泽一定会得到天量的天赐紫气，一举晋升为准圣人也不是不可能。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蔡泽在儒道上走得越远，鬼谷子从学生身上能领悟到的也越多。
不过蔡泽显然内心是认可《孟子》中的观点的，那就是教育要注重长远的利益，绝对不能因为贪功求速成，而降低标准或者揠苗助长。
听到这里，陆宽两眼放光，不住地赞许点头。
他抚掌大笑道，“行了，鬼谷子，你就别装委屈了。”
“蔡泽说得好啊！”
“你就按你的想法去教，朕全力支持你。”
“对了，孟圣人留下的篇章中，你们都探索出了哪些【规则】效果？”
蔡泽恭敬地拱手，“孟圣人留下的不朽篇章是宝贵财富，刚刚草民书写的是《孟子》中最核心的语句，所以才有这么强大的【规则】力量。”
“《孟子》共七篇，篇篇经典，字字珠玑。”
“想要写出蕴含【规则】之力的纸张，就必须深刻领会其内涵，就必须从内心深处完全认可并彻底理解了其中蕴含的圣人思想。”
“纵观孟子七篇，草民悟出的，是以民为本，民贵君轻，为上者，当施仁政，行义举，不可欺凌弱小，鱼肉百姓。”
“也许，这就是草民能写出规则【拉平】的原因吧。”
“至于其他人是否会从《孟子》中领悟出其他什么【规则】，草民就不知道了。”
“但是草民深信，待到后来，再不必拘泥于抄写《孟子》，只要能挥毫泼墨，写下符合儒家思想的文章，都能牵动天地规则。”
“文道，当兴！”
看到蔡泽眼神中压抑不住的兴奋，鬼谷子酸了。
你小子怎么比儒生还儒生，不会忘了是老夫纵横门下弟子吧？
他儒家就能代表文道全部了？哼，待老夫纵横一道大成，纵横家的笔墨，一定也能经纬天地，书写规则！
看到蔡泽如此出色，陆宽对该封他什么官职，犯了难。
毫无疑问，鬼谷子推蔡泽上位，存了向帝国高层填塞亲信，打压正统儒生的小心思。
蔡泽儒道修得再好，也是纵横家门下。如果官职太高，肯定会暗中为纵横家一脉谋利益。
可是，为上者必须赏罚分明，不能随心所欲，由着自己性子来。
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
蔡泽创出文修气数法，如果这等人物都得不到重用，那太学院的儒生会怎么想，天下读书人会怎么想？
片刻后，陆宽做出了决断。
“蔡泽以《孟子》为基础，创气数法，才华卓越，有功当赏。朕有心赐你廷尉一职，不知你可愿？”
廷尉？蔡泽一下子愣住了。
鬼谷子看见这个弟子半天没动静，心急如焚。这小子傻了？
疯狂向蔡泽打眼色无效后，鬼谷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边，二话不说一把拉着他跪下，高呼道，“陛下，这笨小子高兴坏了，都忘了下跪谢恩。”
“老臣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啊！”
蔡泽这才如梦初醒，一步登天的他刚刚惊喜得有点呆住了，还好鬼谷子拉了他一把。
清醒过来的他，忙不迭地欢天喜地跟着鬼谷子一起磕头谢恩。
廷尉是三公九卿的九卿之一，掌大夏立法和邢狱，尽管不如鬼谷子的九卿之首奉常来得地位清贵，但是实权极大。
蔡泽原以为，因为不是出身儒家正统，他可能不会被授予太高职位。大概率是在鬼谷子手下谋得一个差事，比如主管太学院的国子祭酒。
结果没想到陛下胸怀如此宽广。
其实陆宽内心犹豫过，最终权衡再三才做出了这样的封赏。
廷尉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蔡泽的才华配得上这个位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果任用的都是一群庸碌无为的马屁精，那费这么大劲成立大夏帝朝做什么！
看到蔡泽欢天喜地接受了封赏，陆宽继续补充道，“萧羽仙师现在是帝国执金吾，负责咸阳治安，这个位置非常重要。”
“你与他一文一武，好生配合，为天下各大城池做出表率！”
“大夏初立，仙人入朝，文修现世，大战在即，八方云动。”
“你为廷尉，当以仁义为基础，结合现状和未来，为大夏重新立法，确立仙凡相处准则！”
让蔡泽一个凡人，重新拟定帝国法律，甚至还要他来规范仙人行动准则？
陆宽这是何等胸襟，何等魄力！
轰，轰，轰。
随着旨意下达，虚空中传来无数巨响，那是气运云海上，气运金龙在仰天长啸。
若有望气术，就能发现，随着龙吟，蔡泽身后风起云涌，形成冲天大道的虚影。
这是帝国气数在疯狂暗示，只待大夏新的律法一成，紫气就会灌注满虚影。
蔡泽，将立地成圣！
第二百三十一章 悲惨世界
这是帝国气数在疯狂暗示，只待大夏新的律法一成，紫气就会灌注满虚影。
蔡泽，将立地成圣！
陆宽让蔡泽多和萧羽接触，也是为了让他以此为突破口，多了解仙人的实力和心性，这样在制定律法时，才不会有失偏颇。
“臣遵旨，臣一定鞠躬尽瘁，必不负陛下重托！”蔡泽激动得伏跪叩谢。
看着蔡泽领旨离开的背影，陆宽手指还在轻轻敲击龙椅。
偏殿内，针对汤家来犯的讨论，还在继续。
……
蔡泽领旨后，一刻也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就去寻萧羽了。
当日陆宽让萧羽出任执金吾，是无心之举，没想到却成一招妙棋。
咸阳原来是大秦的国都，前任执金吾尽管身上担子很重，但也能管理得过来。可随着陆宽定大夏国都为咸阳，成立大夏帝朝，更以金丹仙人之尊统筹坐镇，咸阳城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天下不少名门望门，王公世家都蠢蠢欲动，开始慢慢向咸阳城转移。
一时间，咸阳城风云搅动，各路贵胄纷纷入驻。
这些身分高、不差钱的主在咸阳城闹起事来，让前任执金吾一阵头大。
事实上，执金吾虽然不是三公九卿之一，但是因为地位极其重要，陆宽还特意下旨强调，执金吾的地位和待遇应视同九卿。
可就算这样，原来的执金吾依然焦头烂额。
哪个世家背后没人？真算起来，他谁都得罪不起，只能每天两头受气。
还好就在这时，陆宽派萧羽来接手了，不然再过几个月，咸阳城火药味越来越浓，矛盾积攒到一个临界点，非得爆炸不可。
同样的纷争，萧羽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
哪个不开眼的凡人贵公子敢在仙师面前放肆？
萧羽所到之处，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判决，下面的凡人不服气也得服气，不想听也得乖乖听着，矛盾就这样被强行消弭了，一时间咸阳城的紧张气氛得到了极大缓和。
不过这样也有隐患。
萧羽毕竟是仙人，对于凡间很多风俗习惯、人情世故都不了解，他的判决很多时候都强烈地受到他当时的喜怒哀乐的影响，极为随意。
尽管心是好的，但是很多时候，萧羽的判决根本就是错误的。
只不过没人敢对仙人不满。
东州天下，就算仙人一剑把你全家都杀了，你也只有干瞪眼认命的份。
要是陆宽让萧羽这么继续干下去，咸阳很快就会变成一潭死水。大夏帝朝统治下的凡人，和从天门下辖，和一剑宗下辖的凡人，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幸好，这时候蔡泽来了。
一方面，他可以向萧羽提出建议，帮助萧羽做出正确的判决，潜移默化教会他法治的观念，代替他之前随心所欲的人治。
另一方面，萧羽算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仙人了，蔡泽以他为窗口，能制定出适合仙人的律法，为大夏探索出一条仙凡共处的康庄大道。
这才一见面，两人就相谈甚欢，居然隐隐有成为好友的迹象。
谈到兴头上，萧羽直接拉住蔡泽的手，“不如，我们一起去咸阳城内巡视一番，看能不能撞到几个真实案例，正好教教为兄？”
好家伙，这才多长时间，居然都称兄道弟起来了。
蔡泽自然满脸笑容，点头同意。就这样，二人漫步在咸阳城内，边走边聊。
就在他们路过集市大街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
“别跑，抓，抓住他，快抓住那个小偷！”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脏乱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正慌乱地跑着；后面追赶他的，是一个挥舞着擀面杖的年轻小伙，在后面，就是街道上巡逻的守卫了。
看样子，是这个流浪汉偷了小伙子店铺里面的馒头，被抓了个现行，正在逃跑。
像这样的事，咸阳城内屡见不鲜，守卫们应付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果然，不到一刻钟，这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就被两个守卫摁倒在了地上，雪白的馒头从他怀里掉出，滚落在泥土地里。
一般来说，这种小案子犯不着萧羽出面。但是既然恰好看到了，蔡泽还是建议萧羽一同上前问问情况。
律法，不仅是用来约束王公贵族的，而是会更多地用到寻常百姓身上。
律法也不仅仅是为了惩治坏人，更重要的是引人向上，从不敢当坏人变成不想当坏人。
因此多接触最底层百姓的情况，没有坏处。
“我不服，我不服，我只是偷了两个馒头……”
随着走进，中年男子那绝望的呐喊出现在了蔡泽和萧羽的耳边。
“到底怎么回事？”蔡泽向国都守卫问道。
认出了蔡泽和萧羽身上的官服，守卫不敢怠慢，笔挺地行了一礼后，朗声答道。
“回禀二位大人，此犯人名叫冉让，三年前就因为偷窃一袋大米，依大秦律，被判入狱一年。谁知他在牢中不仅不悔改，还处心积虑地越狱了！”
“被抓捕回来后，因为越狱罪加一等，于是又加判了两年，前几天才刚刚出狱。没想到，又当街偷窃，呵，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依原大秦律，屡教不改，更要从严处罚，这次最起码也要判七年吧。”
“依小的看，这种人渣，干脆处死算了，还关押做什么？他根本就不可能悔改的，抓来抓去也是浪费我们的精力。”
听到侍卫的描述，萧羽皱紧了眉头，满脸嫌恶。
他平生最痛恨这种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人了。
被脸朝下摁在地上的男子听到守卫的话，疯狂挣扎，他奋力抬起头，激动地怒吼。
“我冉让偷大米，是因为我孀居的姐姐家有七个孩子，年逢大旱，收成不好，要揭不开锅了，再不偷，他们就要饿死了！”
“偷了一袋米，结果被你们这群混蛋抢回去了。七个孩子一个冬天就饿死了三个！是舅舅无能，恨呐，恨呐……”
“我姐姐身体不好，我被你们抓进监狱后，家里地也没人种了，我姐姐一家都要活不下去了，我怎么能不越狱？”
“被你们又抓进去两年，又饿死两个外甥，姐姐受不了自杀了，只剩下最后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凄惨无比。”
“我冉让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
“今天是小外甥的生日，他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吃上过一口白面，从来都是靠邻居接济，米糠加泔水撑过来的。我只是想让他能过生日时吃一口馒头，一口也好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谁知守卫听了这话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
“的确是很可怜，可是这就是你偷窃的理由吗？”
“法律制定了，就要执行，不然法律的威严何在？”
“你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否则遵纪守法的人不就吃亏了？”
“你偷馒头为了你外甥，那这馒头摊主就活该被你偷吗？他难道没有家人需要养活？”
“你怨这怨那，也改变不了你偷窃的事实，乖乖跟我去牢里呆着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
“你怨这怨那，也改变不了你偷窃的事实，乖乖跟我去牢里呆着吧！”
随着守卫一声大喝，两人上前配合，用锁链锁住冉让。然后，二人转身向蔡泽和萧羽告辞，转身准备押送犯人离开。
“啊，呸，呸，呸，这就是你说的享誉咸阳的烤羊肉？又肥又膻，简直难吃死了，你小子该不会是收了摊主好处吧？哼，下次再这样，打断你的狗腿！”就在这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大胖子从旁边的摊位经过。
他一边大声抱怨，一边把手里刚撕了两口的羊肋骨随手扔到了地上。
“老爷，老爷，小的错了，小的真错了，老爷等等我……”后面像管家一样的猴精男子匆匆向摊主付完羊肉的钱后，满头大汗地高声道歉，小跑追着大胖子的背影而去。
看着有人把上好的烤羊肋骨扔到土里不要了，冉让浑浊的眼神突然发出摄人的精芒。
他一扭肩膀，疯狂地挣扎起来，双腿蓦地用力，就朝着沾满口水和泥土的羊骨头拼命冲去。一时间，守卫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联手居然都没有拦住他。
“官爷，官爷，行行好，我乖乖跟你们去坐牢，但是能不能让我把这块羊肉给我最后仅剩的那两个外甥送过去？他们从小到大，别说吃羊肉了，连闻都没有闻过啊！”
“官爷，求求你们了，地上的馒头是我偷的，我不敢要了。但是这羊肉都是别人扔了不要了，我拿这个总不犯法吧，官爷……”冉让丝毫不管两人拽着自己，奋力向泥土中的羊肉一点点挪去。
抓着了，抓住了！
冉让激动地把脏兮兮地羊骨头紧紧塞进怀里，蜷缩成一团，生怕有人抢。
他深情地凝视着怀里的半截肉骨头，就像看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已经浑然忘我，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人。
守卫恼羞成怒，执金吾大人就在旁边看着呢，你当众拒捕，这不是成心让我丢人吗！
他一把拽住冉让身上的锁链，冷笑说道。
“切，装得还挺像，把那半截烂骨头扔了吧！还想回一趟家？别做梦了，你这种越狱惯犯，谁知道家里有没有埋伏？让你跑了我可就算渎职了，跟我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
就在守卫挥舞着拳头，就要把冉让揍服时，耳边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且慢！”
是蔡泽挥手止住了众人。
萧羽惊讶地看着蔡泽，满脸不解。
这两个守卫严格执法，难道也错了？
蔡泽没有理会众人，他缓缓蹲下，平视着跪坐在地上的冉让，凝视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庞，轻声说道，“本官答应你了，本官随你一同去把这羊骨送给你那两个外甥。”
“大人……”守卫急了，想说些什么。
蔡泽站了起来，朝着皇宫方向做了一个揖，正色道，“本官乃是陛下钦点的廷尉，主律法邢狱，既然是本官开口，一应后果自然由本官承担，你们不必紧张。”
“你们两个今天做得很好，现在去其他地方巡逻吧，剩下的交给本官就是。”
上官有令，守卫尽管满头雾水，非常踟躇，但是还是领命退去了。
见到身上的锁链被去除，冉让眼珠子骨碌一转，神色微变。他看了看蔡泽那丑陋瘦弱的身体，心思活络了起来。
蔡泽也不恼，他威严地淡淡说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本官身旁这位乃是帝国执金吾，仙人出身，你逃不掉的。”
“莫要自讨苦吃。”
听到仙人两个字，冉让眼神中希望的光芒瞬间熄灭，整个人就像被突然抽干了全身活力一样，变得死气沉沉。
七年，因为偷了两个馒头，要去牢里最少蹲七年。
我那可怜的两个外甥，能不能撑到舅舅我出狱那天啊！难道，我还是要想办法越狱……？
罢了罢了，能遇到一个好心官爷就算烧高香了，能把这羊肉骨头带给外甥，给他们过一个好生日，我也该知足了。
再越狱，罪上加罪，怕是要关一辈子了。
三人就这样，在冉让的带领下，向咸阳城的贫民窟走去。
萧羽有意地贴近了蔡泽，低头附耳不解道。
“贤弟，你要是真心疼那两个小孩，本座直接用仙法变出一堆羊肉传送到他们家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让我们一起过去送这么根烂骨头？”
蔡泽默然很久，才低声回道，“萧大人，您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惨，这里面有问题吗？”
看见蔡泽情绪低落，萧羽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冉让的故事是很悲惨，但是这种事情凡间太多了啊。”
“哦，哦，哦，我知道了，贤弟你才三十不到吧？等你像为兄我一样，活了快一百五十岁，凡间悲欢离合看多了，就习惯了。”
“你也不想想，他姐姐家能生七个小孩，怎么就没有存粮，连一个冬天都撑不过去？肯定是原来家境还行，大手大脚没什么积蓄。没想到，后来姐夫意外死亡，全家突逢剧变又毫无准备，才恶化至此。”
“但凡他们做事多想想后果，未雨绸缪，何至于沦落至此？”
“你看同样是凡人，同样在咸阳生活，有人就能吃成大胖子，羊骨头随便啃两口就扔掉；有的人却连一块馒头都买不起，穷得要饿死。”
“这充分说明，不是大夏不给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机会，不是咸阳不给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机会，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把握不住机会。”
“他们的不幸，归根到底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再说了，咸阳城乞丐也不少，他们偷了吗？”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样的人杰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穷，从来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贤弟，你心太软了！”
萧羽的这番话，让蔡泽大脑嗡嗡直震，变得更乱了。
犯罪了，当然要惩罚。
否则律法的威严何在，好人的权益谁来维护？
守卫的判决堪称依法治国的经典，从大秦法律看，蔡泽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冉让只偷了一袋大米，两个馒头，就要在牢狱中蹲十年，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惨死而无能为力。
这样的律法，真的没有问题？
这样的社会，真的没有问题？
要重新梳理天下律法，为大夏规划仙凡准则。蔡泽尽管表面上意气风发、自信满满，但是他其实内心里压力非常大。
在看到冉让拼了命也要抓住那根脏羊骨头的一刻，他心中勾勒起的律法宏伟蓝图，彻底崩塌了。
饱读圣人篇章，精研《孟子》仁义之道的他，面对现实和书本的巨大差距，就像陷入了巨大的沼泽一样，越挣扎，越沉沦。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法律规定尽善尽美，萧大人居中调度，守卫恪忠职守，犯人被绳之以法。
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开心，我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我要离开书屋，离开太学院，离开金銮殿。
我要跟随冉让，亲眼去贫民窟他姐姐家里看一看，去寻找那份答案。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
我要跟随冉让，去贫民窟他姐姐家里看一看，去寻找那份答案。
事实上，蔡泽也不得不去。因为就在刚刚，他体内那颗清澈无比的文胆，开始变得灰蒙蒙。
文人墨客，一身功夫，全在那颗胆上。
文胆蒙尘，是文人的噩梦，这意味着他们对自己践行的“道”，一直奉为圭臬的“道”，产生了怀疑。
如果不及时扫除，发展下去，就会文胆破碎，文道之路彻底断绝。
以文道证圣人之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
咸阳城，贫民窟。
密密麻麻、高矮不一的小房子，挤满了整个区域，杂乱又破败。
房子的颜色倒是出奇地统一，都脏得黑不溜秋。
地面凹凸不平，街道弯弯扭扭，忽上忽下，垃圾扔得到处都是。
在垃圾堆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尽管欢声笑语不断，但是一个个都面黄肌瘦。好多孩子都只有一件破败不堪的短裤，要是能有一件松松垮垮、打了无数补丁的上衣，就可以当孩子王了。
看到蔡泽三人，孩子们三三两两好奇地凑了过来。
很快，这些脏兮兮的小脸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是那根羊骨头。
不少小孩子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中飘荡的微薄的羊肉膻味，眼神中充满渴望，嘴角更是口水直流。
他们从来就没有闻过这么香的东西，好想吃！
此时正是下午，贫民窟内大人们要么在城内打工，要么在城外种地，为一家人的肚子奔波忙碌。
在家里的，只有孩子和老人。
老人听到孩子们的响动，纷纷出来查看。他们一眼就看出蔡泽和萧羽地位不凡，眼神中顿时充满了警惕和惶恐。
慌忙和蔡泽他们行了个大礼告罪后，他们飞也似地强行把孩子们拽进了屋内，严厉地在他们嘴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恶狠狠地叮嘱他们，绝对不可以惹到这些大人物。
孩子们很失望，不过他们不是因为看不到这些大人物而失望，而是因为闻不到那香喷喷的羊骨头而难过。
冉让姐姐家就算在贫民窟，也属于糟糕的。
三人横穿了大半个贫民窟，冉让终于停在了一间低矮的房子前。
称眼前这个东西为房子，是蔡泽身为文人最后的坚持了，因为这居住条件甚至连猪圈也不如！
从地面到墙面，全都是黑糊糊的恶心东西，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了。家里没有床也没有椅子，更别提锅碗瓢盆了。
地面上则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垃圾，其中甚至还能看到小孩的尿渍和大便。
因为是初夏，气味熏人，臭不可闻。
蔡泽甚至要忍不住转身呕吐了，看到这一幕，他两眼通红，心中迷茫。
萧羽倒是面色不变，见多了凡间的悲欢离合，他内心毫无波澜。
屋子外正在玩耍的两个孩子看见冉让，兴奋地奔了过来。
“舅舅，舅舅！”
大的孩子约莫十来岁，小的那个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待到跑近了，两个孩子发现还有陌生人，顿时害羞了不少，躲到了冉让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蔡泽和萧羽。
可是没一会，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冉让怀里的香味深深吸引住了。冉让笑了笑揉了揉他俩的头，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被他紧紧贴着胸膛藏好的脏骨头，郑重地递给了那个小一点孩子。
“小牛，这是舅舅给你的生日礼物，叫烤羊肉！你和哥哥分着一起吃，知道吗？”
两个小孩子哪里忍得住？他们得到冉让的同意后，就你一口我一口，丝毫不顾及羊肉上的泥土和口水，就这么快乐地啃了起来。
“唔，咽，唔，咕噜……”这是孩子们在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向舅舅表示谢意。
看见两个外甥如此开心，冉让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过了半晌，他转身来到蔡泽面前，双膝跪下，两眼充满泪水，疯狂磕头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大人，我们走吧。冉让发誓，这次再不会越狱了，一定不辜负两位大人对我的信任！”
萧羽对冉让的感谢不置可否，他虽然是性情中人，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喜欢冉让这种小偷。
蔡泽仰头看天，“不在离开之前安置一下你这两个外甥？你这一去，最少七年都无法见到他们了。要是不留点信物，出狱后，你未必找得到他们，他们也未必还认得你。”
交代几句，留个信物？
冉让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大人说笑了，这两个孩子能活下来，全靠街坊邻居施舍。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我在狱中那几年他们都活下来了，之后肯定也没问题的。”
“这次出狱，本以为能带着他们能过几天好日子，结果没想到所有人都嫌弃我入狱过，不愿意和我这个小偷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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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仅什么活都接不到，甚至连原来愿意接济我外甥的那些好心邻居，都因为惧怕我，而停止了帮助。”
“但凡我能找到一份工作，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去偷啊！”
“像我这种人人喊打的小偷，七年后还和他们相认做什么？”
“出狱后默默看一眼他们过得好不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蔡泽沉默了半晌，“那你出狱后，打算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呢？”冉让怔怔地望着天空，咸阳城如此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再去偷点东西，然后故意被抓进牢里去，关一辈子吧。”
“在牢里，好歹有口饭吃，有几个朋友能说上几句话。”
“出来了，找不到工作，只会成为我外甥的包袱，还连累他们被街坊邻居嘲笑。”
“唉，下一次出狱，应该就是我这辈子最后见这两个外甥了。”
“谢谢两位大人，我没有遗憾了。”
冉让在他姐夫没有去世之前，家里生活条件还不错，读过几年书，因此说话还很有条理。
应冉让要求，没有告别，三人趁两个孩子不注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把冉让送进咸阳城大牢，二人来到执金吾官衙后，萧羽注意到了蔡泽心事重重。
“贤弟，依法治国这还是你教给为兄的，如今我们不仅把犯人绳之以法，还仁慈地满足了他的小小心愿，让法律不再那么冰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蔡泽摇摇头，修仁义、重百姓的他，在亲眼见到底层百姓的挣扎求生后，眼神中充满迷茫。
“萧大人，你就不觉得天道不公吗？”
“不公平？呵，当然不公平，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萧羽冷笑一声。
“陛下和郭潇儿，都是三十出头就金丹巅峰，我可是辛苦打熬修炼了一百多年！这公平吗？”
“一剑宗的养剑人其实并不少，可有的人神剑旬日功夫就温养好了，我却苦苦温养了一百多年，这公平吗？”
“我好歹还拜入了仙门，那些因为一线之差，被一剑宗无情拒绝，最终堕入魔修的，可怜吗？”
“如果你因为同情冉让就赦免了他，那个老实经营馒头店的老板会怎么想？只要出身可怜，偷东西也可以不被惩罚？那这个社会风气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刑罚轻不是仁慈，刑罚严不是残暴。严刑峻法，才能震慑宵小，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严刑峻法？
听到这里，蔡泽仿佛抓住了什么，他蓦地抬头，拽住萧羽的衣袖急切问道，“萧大人，这些道理是谁告诉您的？”
萧羽老脸一红，“你就觉得为兄就这么没文化，不能自己领悟出这些道理？”
不过只过了一息，他就泄了气，如实交代道。
“算了算了，真是瞒不过你，这些都是执金吾官衙里的幕僚，韩非告诉我的。此人才华横溢，据说大秦律就是他参与修订的，但是好像得罪了高层，所以没有得到重用。”
“你要是感兴趣，我这就召他过来。”
法家，韩非？
第二百三十四章 法圣韩非
“韩非到~”
随着门外一声通传，一个气宇轩昂，非常精神的中年男子，自信地走了进来。
他略一扫过，就注意到了紧挨着萧羽坐着的蔡泽，尽管对蔡泽的外貌感到诧异，但是他还是微微向首座点了点头，笑问道。
“萧大人，这是哪位青年才俊，您不为我介绍一下？”
不得不说，韩非从容得有些过分了，他一介凡人、无官无职，可是面对萧羽这个仙人时，他依然挥洒自如。
不过他有这个资本。
如果诸葛南琴在此，她一定会捂住自己的红唇，防止惊呼出来。
紫气纵横三千里！
眼前这个英武自信的男人，居然是天地圣人。
诸葛南琴之前没有发现咸阳城内藏有这尊大神，是因为咸阳城是大夏国都，有气运金龙和传国玉玺镇压国运，因此圣人背后滚滚紫气的异象也被一定程度压制了。
就算是诸葛南琴，在咸阳城内，也要靠近后，才能看出个人背后的运势。
韩非是大韩皇室中人，早年亦在大韩为官。可是他一身学识不仅不被韩王赏识，还惹得韩王嫉妒，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狼狈逃走后，他游历天下诸国，尝遍世间冷暖，逐渐完善了他的【法家】学说。
之后他来到了咸阳，深得秦昌诚信任，主导了修订大秦律的重任。
新的大秦律颁布后，大秦治安迅速好转，实力蒸蒸日上。
天下诸国见状，都纷纷效仿。
就在蕴含了【法家】思想精华的大秦律名震天下的这一天，韩非心中最后一层枷锁破除。他成功踏出【法家】文道最后一步，立地成圣，紫气冲天。
不过尽管在【法家】一道上已经成圣，但是因为信息闭塞，他并没有意识到在大夏，这三千里紫气有多么强大，多么难得。
对于该如何利用紫气撬动帝国气数，开发出适合【法家】气数法，他就像当初证道儒圣的孟子舆一样，一无所知。
成圣带给他的，更多的是心境上的强大，而不是战斗力。
萧羽并没有因为韩非不会溜须拍马就感到不满，相反，他热情地招呼韩非挨着蔡泽坐下，笑着介绍道。
“韩非，这位是蔡泽蔡大人，陛下刚刚钦点的廷尉，负责制定大夏律法，框定仙凡相处准则。我想你当年修订过大秦律，学识极好，你们两位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蔡泽也笑着向韩非拱手行了一礼。尽管他官职比韩非高，但是论文道上的成就，韩非是他的前辈，他也早有耳闻。
啪！
听到蔡泽出任大夏廷尉消息，一向处变不惊的韩非失态了。
他手里的茶杯没有拿稳，直接摔倒了地上，热水溅了自己一身。
“蔡大人，此话当真？！”顾不得整理仪容，韩非一把从椅子上冲起来，看着蔡泽急切问道。
得到蔡泽肯定的答复后，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半晌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蔡泽，缓缓走回了椅子端正坐下，满脸凝重。
为什么，为什么！拟定天下律法，这不是我【法家】应该做的事情吗?
秦昌诚为什么没有向陛下举荐我？
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才华，否则也不会让我负责修订大秦律。
是了，当初修订完大秦律我就觉得很奇怪，我立下如此大功劳为何没有封赏？
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蔡泽因为忧心忡忡，所以没有注意道韩非的异常。
他向韩非简明扼要讲了冉让的故事后，恭敬行了一礼。
“韩先生，我心中迷茫，还请教我。”
看见低头的蔡泽，韩非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大夏居然任用这种菜鸟拟定律法，想要否定本座的【法家】？
可笑之极！
韩非抿了一口茶，悄悄调动背后的【法家】大道，配合言语，用滚滚大“势”，压向蔡泽。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人性本恶！”
“人是什么样的动物，蔡大人这样没吃过苦的，怕是不知道吧？那就让我这个一路走来经受过无数苦难和白眼的人来告诉你吧。”
“人就是贪得无厌好吃懒做的禽兽！如果没有重刑的约束，人就会丧尽天良、无法无天，就为了满足他们的一己私利而无所不用其极。”
“冉让真的没有地可以种吗？他只是没有咸阳城外的良田可以种而已。他真要有心，去雁落原开荒啊！”
“说到底，不过就是【恶劳而好逸】罢了。”
“这也就是还有大秦律约束，有守卫巡逻，有萧大人坐镇，否则冉让就不是偷两个馒头这么简单了。像他这种渣滓，能整个馒头铺都霸占了！”
听到韩非掷地有声的话，蔡泽先是迷茫地摇摇头，后来又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好，他已经开始受到韩非调用的【法家】力量的侵蚀了！
他背后的儒道在法家天道作用下，正苦苦挣扎。
被影响的蔡泽，没有在上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继续问道。
“我大夏国力昌隆，仙人入朝为官，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仙人加入。那敢问韩先生，大夏新法，该以何为基础？”
见到蔡泽中招，韩非眼中精芒一闪。小子，别挣扎了，乖乖按照本圣的法家思想走下去吧！
他将茶杯重重放下，鼓掌道。
“问得好！”
“我后面说的话可能有些大不敬。但是就算萧仙师当面，我也要说。那就是仙人的贪婪，比起凡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什么仙人高高在上，对凡间予取予夺？还不是因为凡人没有反制仙人的力量。”
“仙凡平等？一个是仙，一个是凡，怎么可能平等！所以将希望寄托在仙人虚无缥缈的仁慈上，是无比愚蠢的。”
“凡间养鸡鸭，高兴时给它们喂点吃的；不高兴了宰了几只吃掉，鸡鸭最多也就是扑腾两下翅膀抗议。这时如果有人提议，人和鸡鸭地位平等，百姓恐怕会笑掉大牙吧。”
“但是如果提议人和耕牛地位却平等呢？很多贫苦百姓就会点头同意。”
“这是因为，一头耕牛能做的事情，比一个人还要多。同时，依大秦律，无故宰杀耕牛，视同杀人；贵族如果打死一个平民，和打死一头耕牛需要赔偿的银子是一样的。”
“这便是严刑峻法之功！”
“如果凡人在某些事情上能比仙人做得更好，为仙人带来巨大利益；如果打杀一个凡人受到的处罚和杀死一个仙人一样严重，那仙凡和谐共处不就实现了吗？”
“现在的法律，还不够狠呐。”
“只要法律狠到连仙人都感到恐惧，整个社会治安自然就好起来了。”
尽管韩非辛辣地讽刺了仙人，但是萧羽并没有生气。
他在一剑宗当养剑人的那段时间里，充分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他太赞同韩非说的，仙人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坏蛋这个观点了。
地位高的仙人欺压起底层仙人来，比欺压凡人还要凶残。毕竟欺压凡人有什么意思，哪有欺压仙人来得有成就感？
正如同一个普通凡人，不会没事欺压家养的鸡鸭。仙人只会宰杀和收割凡人，而不会欺压凡人。
听到韩非掷地有声的话，蔡泽文胆上的灰尘越来越多了。
咔嚓。
不好，随着整个文胆变得暗淡无光，在法家天道的压迫下，他的文胆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蔡泽一个紫气五百里的儒生，论辩法，哪里可能说得过【法家】圣人？
孟子舆本人重生，亲自前来还差不多！
就在蔡泽一点一点深陷沉沦时，大夏皇宫中的议事还在继续，汤家小世界也灯火通明。
第二百三十五章 汤家议事厅
就在蔡泽一点一点深陷沉沦时，大夏皇宫中的议事还在继续，汤家小世界也灯火通明。
“孙将军，正如朕刚刚所说，如果两个元婴尊者配合着使用这一招的话，齐王军队恐怕会损失惨重，看样子我们正面战场还是差了点火候……”
偏殿里，陆宽正在耐心地为众人讲解金丹和元婴修士的常用手段。
众人群策群力，结合孙伯灵提供的凡间军队的情报，一起通过兵棋推演寻找破解手段。
现在局势已经推演到了大梁设伏这个收官之战，这场最后的歼灭战，汤家主要力量汇聚一堂，想要吃下来，非常不容易。
看到陆宽皱眉，秦昌诚精神一振，本侯表现的机会来了啊！
他满脸堆肉，讨好笑道，“陛下，孙将军只是列举了齐广武的部队而已。他齐王有秘密部队，本侯也有御马监精锐啊！本侯这数千精锐，手持灭神弩，威力无穷，一定能在这最后大战中帮上大忙！”
要是让齐广武这坏家伙在这次大战中大出风头，爵位更进一步，那我这老脸往哪里搁，以后还不得被他笑死？这是秦昌诚内心的最真实写照。
孙伯灵虽然在齐广武麾下任职，但是他和秦昌诚关系也不错，听到大秦御马监，他眼睛一亮，急忙对陆宽请求道。
“陛下，秦侯的御马监灭神弩，臣在大齐时就有所耳闻，如果能有这支部队相助，我们把握就大了不少啊！”
身为主帅，当然希望自己手里筹码越多越好，能减少手下小伙子的伤亡，何乐而不为？
不过虽说孙伯灵在恳请秦昌诚相助，但是反过来，这也是孙伯灵在给秦昌诚机会。
如果御马监在正面战场立下功劳，漂亮地打垮汤家，凭着这泼天功劳，秦昌诚回到秦王之位不就稳了吗？
尽管陆宽对秦昌诚算计齐冰柔一事还不能释怀，但是他也懒得点破孙伯灵的小心思，因为孙伯灵的所作所为，都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而且还利国利民。
御下之道便是如此，领导只有自己遵守规则，依照规则进行赏罚，才能充分激发下属的潜力，才有领导力。
如果事事都要下属严格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把下属一言一行都管得那么死板，那建立帝朝做什么，制造一堆傀儡办事不是更方便吗？
……
太白湖汤家小世界，汤家议事大厅，汤凡白高居首位，徐如天坐在他的左手边旁听。
议事厅中聚集了汤家绝大部分高层，大家都面色凝重。最轻松的，恐怕只有徐如天她们一行三人了。
汤凡白冷冷地扫过全场，语气严肃，“突袭大夏，擒拿陆宽，你们有什么想法？”
“汤鸿涛，你先说！”
被点名的，是汤凡白的心腹，也是叶天胜之后，汤家的命修顶梁柱，隐藏避世的一位元婴初期尊者。
“家主，综合我们推算的信息和徐仙子的情报，叶长老的陨落绝对和陆宽脱不了干系。天帝传承在不在大夏那不好说，但是叶长老的传承肯定在他们那，这一仗，我们必须打！”汤鸿涛自然是早就和汤凡白统一好了口径，此时力挺汤凡白。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并不是所有汤家人都想掺和进这一战。
汤家的利益，那是汤家的。
汤家的利益，可不等于我的利益，元婴后期大长老汤千亦就是这么想的。
“凡百，鸿涛，你们怕不是疯了吧？有点脑子可以吗？”
“陆宽是劫子不错，可是他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修道，如今也不过刚过三十，他凭什么暗算以命修入道，晋升极境的叶天胜长老？”
汤千亦从闭关状态被唤醒参会，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
他根本无法理解汤家为什么要和大夏开战。
极境级别的命修意味着什么？
谁能算计极境命修？
东州大地上，从来都只有命修算计别人，哪有别人算计命修的份！
而不靠算计，金丹真人能害到极境？而且还是新晋的，有千里大道之力环绕的极境？
提出叶天胜的陨落和陆宽脱不了干系的人，已经不能用愚蠢来描述了，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而且就算叶长老的传承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陆宽手里，我们和他交涉，买过来不就行了？”
“他陆宽又不是命修，拿了叶长老传承也练不了，这笔交易很容易就能达成。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去触劫子这个霉头？”汤千亦趁热打铁，继续补充。
他是汤家资深长老，明面上的修为最高，战力最强。因此他一开口，大厅中立刻就有许多人也动摇了，附和起来。
见状，汤凡白偷偷给汤鸿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顶上。
“千亦长老，就算我们不打陆宽，劫运缠身的陆宽在因果的引导之下，为了凑足杀戮，迟早也会打上我们汤家。既如此，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汤鸿涛郑重提醒道。
汤千亦摇了摇头。
他年事已高，气数所剩无几，内心对活下去充满渴望。
就算一切顺利，主动出击把陆宽一巴掌拍死了，于他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杀劫子又不掉宝物，杀劫子又不涨气数。
别劫子没杀成，反而惹一身骚，直接呜呼哀哉也是极有可能的。
陆宽需要制造杀戮不假，但是又不是一定会打到汤家来。就算真打到汤家，汤千亦大不了躲起来嘛。
汤家就算被灭了，他汤千亦还是可以活啊！
持有和汤千亦同样心思的仙人不在少数。
并不是所有汤家人都认同要舍身忘死、保卫家园的，在不少人看来，汤家要是能打退来犯之敌最好，打不退，我逃走不就是了？
至于汤家，以后再重建嘛，只要我们这些长老不死，死上数百筑基期修士，死上几百万凡人，算得了什么？
反正劫运也只剩不到最后一年了，拖拖也就过去了，陆宽急着制造杀戮，还会特意追杀我一年不成？
汤鸿涛见到汤家人如此自私，如此没有集体感，气急败坏，他手指发抖，一个一个指过去，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们这些生性薄凉的……”
“汤鸿涛，你装什么清高呢，你这么积极还不是因为跟陆宽牵扯最深的是你们这些命修？如果受到劫运波及，你们顶在最前面，逃不掉。”
“所以你才竭尽全力忽悠我们，让我们替你挡刀，说得你好像真的有多为汤家考虑一样。”出言讽刺的，是另一位汤家元婴初期长老，汤幻柏。
就这么乱哄哄的，汤家议事厅里分成了两大派，争吵不休。
徐如天却依然托着腮帮，面带微笑，似乎完全不在意讨论结果。
砰！
汤凡白重重一拍桌子，放出身上的威压。随即，一枚上书古文字“汤”的沧桑令牌，被他郑重地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看到这枚象征着汤家先祖尊严的家主令，屋中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色厉胆薄的汤凡白
看到这枚象征着汤家先祖尊严的家主令，屋中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一直在一旁看戏地徐如天都不由得脸上露出讶色，高看了汤凡白几分。
为了对付陆宽，汤凡白居然舍得取出汤家家主令？
家主令其实是汤家小世界的副核心。每一个在小世界出生的汤家人，神魂上都有一丝被家主令吸收在内。
受成百上千万汤家族人神魂滋养的小世界副核心是一枚灵魂防御至宝，就连极境强者的神魂攻击也能轻松抵御。
这也是为什么汤凡白不惧和徐如天交友的底气所在，寰神诀再神奇，也不可能突破副核心的防御。
同时，因为汤家人的灵魂都在副核心上，所以家主可以透过副核心对汤家族人实施灵魂攻击作为惩罚。
这也是为什么汤家把副核心作为家主令的缘故，如此正好体现家主的权威。
汤家家主如若取出家主令，就意味着要乾纲独断了，所有人必须服从，不得违抗。
为了防止家主滥用家主令，汤家族规规定，使用过家主令的族人，不得继续担任下一任家主。
因为拿出了家主令，汤凡白在掌控了汤家近千年后，将不得不在十年后的家族会议上，交出家主之位。
真是好魄力！徐如天不由得认真看了汤凡白一眼，呵，此人倒也算个人物。
汤千亦满脸惊讶，但是家主令在上，也由不得他继续倚老卖老了，只得不甘地拱手一礼，“听凭家主吩咐！”
以汤千亦的实力，其实是不惧家主令的神魂惩罚的。
但是如果不尊家主令，就是自绝于汤家，依汤家族规，后果不会比死强多少。
修为强如汤千亦，到头来也不得不低头认命。
仙人世界往往就是这样，看似乱哄哄一通发言，广纳意见，其实到最后还是一言堂。
汤凡白此刻也是孤注一掷了，他双手撑着桌子，严肃喝道。
“我汤家算上所有本家和外姓的长老，一共有元婴后期三位，元婴中期一位，元婴初期五位，金丹真人四十二位；另外，还有徐如天仙子和她带来的三十余位金丹好手相助。”
“本座可以肯定，从天门是不会在大劫期间干涉我们攻打大夏的行动的。”
“因此，我们要面对的，只是陆宽这一个金丹真人。”
“劫运邪门至极，大劫之子也是气运之子的一种，可以认为是天地主角之一。逆境翻盘，绝地反杀，对他们犹如吃饭喝水一般常见。”
“因此我们一出手，就必须是雷霆万钧之势，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三位元婴后期大长老，连同我一起，带上二十位金丹，由汤鸿涛靠卜算指路，我们直扑咸阳，打陆宽小儿一个措手不及！”
不容其他人反对，计划就这样被汤凡白一个人敲定，直接进入了表决环节。
当然，由于有家主令的存在，这次表决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此战谁来打先锋？”汤千亦在投票前闭上双眼，缓缓抛出了一个问题。
谁都知道，此次行动不可能不死人；而第一个出手的，很可能最被陆宽记恨，死得最早。汤千亦已经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就等着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谁知汤凡白摩挲了半晌家主令后，点出的，却不是屋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汤让。”
“我会说服汤让，让他打头阵。”
汤让，这是谁？徐如天非常惊奇，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汤家还有这号元婴级别的高手。
但是很快，汤千亦就为她解答了这个疑惑。
“汤让？也好，金丹巅峰打先锋，正好试试大夏的水。虽然汤让属于汤家旁支末流，但是一身实力确实不错。再加上又是带罪之身，不怕他不拼命。”
汤鸿涛初期惊愕后，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果陆宽好杀，汤让一个人就能单杀他；如果不好杀，劫运之下，千亦长老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劫子的恐怖我们也只是在历史文献中见到过，这还是我们汤家建立以来，第一次与劫子正面交锋，先谨慎点收集些资料也不错。”汤幻柏也举手同意。
先锋人选已定，屋里的汤家其他人不再耽搁，纷纷投票通过了整个方案。
随着汤凡白命令下达，屋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回应声。
“是，谨遵家主令~”
“是，谨遵家主令~~”
“是，谨遵家主令~~~”
见到会议即将结束，徐如天放下了手中的果盘，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软糯地柔声问道。
“汤家主，你确定此次突袭不需要我们一同出手？”
汤凡白眼神闪烁不定，“徐仙子哪里话，你们都是东州响当当的金丹天才，我们当然需要你的帮助。只不过没必要一上来就压上全部筹码吧，何不先让我们打头阵看看，试试大夏的深浅？”
说完，汤凡白就不再理会徐如天，转头开始调遣汤家族人，准备出征。
京野陆面色漆黑，他鼻孔故意大声哼了一声，然后不满地传音徐如天道。
“汤凡白这老东西真是坏得很，明摆着就是想独吞好处，怕我们去咸阳跟他抢天帝传承。”
徐如天此刻脸色恢复了宁静，她优雅地摇着扇子，轻笑道，“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说的就是汤凡白啊。”
“亏我在他拿出家主令那一刻，还以为他是个枭雄呢，没想到却是高看他了。”
“喊得震天响，结果因为怕死，就派一个家族带罪的金丹巅峰打头阵，一群元婴还都纷纷叫好，这不是色厉胆薄是什么？”
“开这么大个会，乾纲独断，气势滔天，还以为胸有成竹呢！结果方案就是一群人冲上去乱打一通，这不是好谋无断是什么？”
“知道劫子不好惹，都说了要孤注一掷，结果还是只派出了汤家一半的力量，做事如此优柔寡断，不是干大事而惜身是什么？”
“一想到对方只是一个金丹修士，就心生轻视之意，不允许我们出手，怕我们抢好处，这不是见小利而忘义是什么？”
“这要是不大败亏输，简直没有天理。”
“不用生气，我们就在汤家这好吃好喝好好享受，等剩下的那些朋友过来会和吧。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汤凡白就要灰头土脸来求我们的，啧啧啧~”
……
与此同时，齐国，临淄，大齐皇宫中，傍晚。
“秦昌诚这个死胖子聪明反被聪明误，被贬成秦侯了？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本王了，这个死胖子也有今天？这真是本王最近听到的最开心的消息了。”
齐广武听到侯公公念出的八百里加急密信中的情报后，心情舒畅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