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救兵
艾雅吓得往后一跳,想着是不是王掌柜顾忌货物所以自己轰开了库房,可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而且,那不正是王掌柜吗?
“善儿呢?”一名黑衣女子从大洞里冲了进来,听声音是崇婶。
“在我空间里!”艾雅叫道。
“跟我走!”崇婶扭头放出一道冲击波,击飞了目光所及处的所有人。
好猛!艾雅不禁咋舌,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亲切温柔、未语先笑的崇婶吗?看来这些人抓了崇善,真是触了她的逆鳞了。
崇婶带着艾雅一路冲了出去,没人敢真正拦他们。可他们快冲进山林时,却被一群官兵拦住了去路。为首的锦衣官兵叫道:“把孩子留下!”
“为什么要抓孩子?”崇婶问。
“我们怀疑她是叛将秦浩然的孩子秦宝儿。”为首那锦衣人道。
“你们认错了,他是我的儿子,叫崇善。镇上的一个恶霸想逼我做妾,就抓了他胁迫我,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想先进山避一避,我看您是个好人,求求您放我们走吧。”崇婶迅速变回那个温柔得有些柔弱的女子。
锦衣人皱皱眉头。艾雅此时易了容,是个黑瘦小子,和通缉令上的画像完全不像。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对艾雅道:“你,过来写下自己的名字。”
艾雅愣了愣,心想一定有诈,便摇头道:“我不会写字。”
“那就过来按个手印。”
签名?按手印?艾雅突然知道刘叔叔是怎么暴露的了,当初刘叔叔和李大姐签了一份独家销售合同,上面签的是假名,一定是被李大姐为了验明正身,找了什么法宝鉴定,然后就发现刘叔叔原来是通缉犯了。李大姐把消息透露给了王掌柜,王掌柜报了官,想着崇婶这样就没有倚靠了,他只要把崇善抓来,崇婶就得乖乖听话。没想到崇婶是个高级武者,根本不需要什么倚靠,听说孩子被抓,直接就把他秒了。
这手印显然不能按啊,可怎么拒绝呢?
宝儿的身份一暴露,崇婶必定要受牵连,怎么办?艾雅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辙,一边拖着脚慢吞吞地向锦衣人走去。
“你先跑,我拖住他们!”崇婶发现艾雅神情有异,马上明白其中必有问题,如龙卷风般从艾雅身边冲过,又是一扬手,将艾雅甩向包围圈外。
“不!”艾雅不愿意再次逃跑,她要和崇婶一起战斗。锦衣人同时也甩出一条铁索,缠住她的脚往回拉。艾雅一个团身,右手用匕首砍断铁链,左手一扬,洒出一把药粉。药粉纷纷扬扬洒在官兵群中,有人大叫“快屏住呼吸!”可这药粉却不是通过呼吸道起作用的,而是让接触到的皮肤瘙痒难忍,许多人只觉得手和脸就像被一万只蚊子叮了一样,简直痒到了心里去。
“痒,痒死了!”
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紧接着,黑漆漆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了越来越响的嗡嗡声,大片大片的蚊子向这边聚拢了来,数量太多了,蚊子翅膀扇动的声音像轰炸机般在每个人耳边盘旋不去。
只有艾雅和崇婶因为身上佩有防虫的香囊,其他人都被一团一团的蚊子围攻着。锦衣人的眼睛已经不敢睁开了,一睁开就是一片黑蚊子拼命向眼球上冲,他哪还顾得上抓人,拼命挥舞着袖子大叫:“点火,快点火把!”
“跑!”崇婶抓住时机拉着艾雅向外冲,艾雅咬紧牙关,使劲又向官兵洒出一大把药丸,接着唤出泰格,带着她们飞一般向山林深处逃去。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到哪儿了,直到确定没有官兵追上来,她们才停下。艾雅将崇善放了出来,又为他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只是中了麻药,身体并无大碍。
“对不起,我真没用,还说要保护你,可每次都是你保护我。”崇善低着头对艾雅道。他是真的很难过,父亲常年不在家,弟弟又失踪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可没想到真有事情来了,自己却是最没用的一个。
“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都怪我连累了你们。”艾雅看着鬓发散乱的崇婶和满面烟灰的崇善,心里也充满内疚,他们本来可以在小镇上过着安安生生的日子的,都是因为自己才被卷进了是非的漩涡。
“两个傻孩子!”崇婶拿出块手帕温柔地替艾雅和崇善擦干净脸,“我们都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个贪财好色的王掌柜和见利忘义的李大姐。王掌柜已经被我除掉了,李大姐这种人,我们就算不动手,也会有人去给她教训的。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责怪自己。再说,我们虽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用分那么清楚的。”
听到崇婶那句“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艾雅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刘叔叔的美白霜虽然隔离效果强,但防水效果却是一般,被艾雅的泪水一浸,顿时花了妆,露出下面蜘蛛网般破碎的面孔。
“宝儿,你的脸!你的脸受伤了吗?”崇善叫了起来。
“啊,不,是我之前中的诅咒。”艾雅连忙用手遮脸。她不想让崇善看到自己那吓人的样子。
“诅咒?”崇婶皱眉,“我好像听说过一点,西南边陲有一个门派,擅长收人魂魄和对灵魂进行诅咒。”
“诅咒我的人用的是一件法宝,叫噬魂碗。而且我今天在城里又见着那个法宝了,拿着它的是个女人,她收了受鞭刑的人的魂魄。但她不是当时害我娘的那个人,我之前从没见过她。”
“噬魂碗?收受刑人的魂魄?”崇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还有,您知道我叔叔现在在哪吗?他被抓住了,还是逃脱了?”艾雅焦急地问。
“他被抓住了,我本想救他,但他被关进了融火城防守最严密的大牢,要救他非常困难,我们要从长计议。”
第二十章 好看的男子
正说着,从树丛后突然转出两个锦衣人来,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们。
左边一个就是之前在山林外拦住他们盖手印的,他脸上被蚊子叮得又红又肿,看起来像个扒了皮的癞蛤蟆。右边一个却是名风神朗逸的男子。
艾雅在大千世界也算阅帅哥无数,可见到这男子后简直移不开目光。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吗?白皙如玉的皮肤,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月光下看,他就像一座白玉雕成的人。崇善已经算长得很帅了,但和眼前这男人比起来还是差了几分。
艾雅不知在这种时候自己怎么还会走神,大概美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心神失守吧。而且那人真的、真的很好看啊!
”还真被你找到她了。“这男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柔得像晚风,像溪水,像春天的梦。
”大伙找了她这么久,我们俩抓住了一定是大功一件。“癞蛤蟆男眼睛里放着光。
好看的男人手一抖,挥出一条长鞭向艾雅的腰上卷来,崇婶一把拉开艾雅,崇善拔出匕首向癞蛤蟆男冲去,艾雅控制树藤缠向癞蛤蟆男。这种一人牵制一人突袭的配合,艾雅和崇善已经练了许多遍了,虽然不能一击制敌,但也让癞蛤蟆男有点难于应付。旁边,好看的男人和崇婶已经战在一起,崇婶手舞双刀,刀光嚯嚯,好像随时能在那男人身上开两个口子,但那男人的长鞭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崇婶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
这时,癞蛤蟆男趁崇善招式用老,右手一掌将他击飞,左手撒出一个渔网兜头向艾雅罩去。艾雅连忙挥舞藤曼,想将渔网挥开,可那网又大又沉,眼看就将她罩了进去。崇善飞身来救,崇婶也掉头冲了过来。癞蛤蟆男右手上突然光芒一亮,像是激活了什么法宝,只见十余道黑色的剑芒像扇骨般飞了出去。崇善崇婶急忙就地一滚,躲开剑芒,可剑芒又转头飞了回来。癞蛤蟆男嘴角一扯,刚想要说点什么,突然背上一痛。他低头一看,一截刀尖从心口露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同伴:”你,你竟然偷袭我!“
”抱歉,我不能让你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好看的男子面色不变,缓缓抽回了刀。
”什么?妻子?孩子?哈哈哈!什么时候我们五彩蟒卫也能娶妻生子了?“癞蛤蟆男一边喷血一边笑,”李冲,李冲,蟒卫长饶不了你,你会死得很惨!比我还惨!“
”不劳您费心了。“也不见男子怎么动作,癞蛤蟆男的头就咕噜噜落在了草丛里。
”爹,爹,您终于回来了!“崇善抹着眼泪走向那好看的男子,崇婶收了刀也走上前。他们将头靠在男子的肩上,男子轻轻抱住他们道:”让你们受委屈了。“
还罩在渔网里的艾雅看呆了。什么情况?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竟然是崇善的爹,崇婶的老公!怪不得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把他和崇善做比较,他们长得真像,就像是一只雄鹰和一只雏鹰在一起。要不是崇善这会儿脸上全是烟灰,那个癞蛤蟆男应该也能看出点端倪。
第二十一章 刘叔叔(上)
崇善的爹真名叫崇礼,是一名五彩蟒卫,类似于皇帝的密探和死士。
这样的人本不应该有家庭的,因为不能给自己留下明显的软肋;这样的人也很难有家庭,因为他们的伴侣可能随时面对死亡。
蟒卫的纪律里有明文规定,有生之年不得娶妻生子,不得有感情羁绊,不得有任何人际关系上的牵挂,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刑罚。
但人终究是人,再冷的心也渴望温暖,再不怕孤独的人也希望不寂寞。只要知道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有一个人为自己而等,生命就不那么空虚,活着也不那么难熬。
崇婶虽然不是顶顶漂亮的美人,但她骨子里的坚韧、平和却如冬日的暖阳,能缓缓融化最坚硬的寒冰。
崇礼看她时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满足,就像在看人世间最美的花儿,最好的景儿,最幸福的时光。
一定得非常非常爱,才能什么刑罚都不怕吧;一定要非常非常爱,才能这样长久地在寂寞中等待吧。
艾雅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看到了爱情的真谛。
崇叔叔不能久留,临走前他告诉艾雅,刘叔叔确实是被关在重狱里,那里高手众多,机关重重,凭他们几个别说去劫狱,只怕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关键要看你那刘叔叔会和审讯人说点什么了。如果蒋王爷觉得他还有用处,自然会保住他的命,如果没有,那恐怕很快就会行刑了。“崇礼道。
行刑?艾雅想到那天广场上的鞭刑,只觉得胃里直翻。不,刘叔叔那样聪明,一定有办法保住自己的!
崇婶带着崇善和艾雅又想办法混进了融火城,想着先近距离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救人的可能。但他们人地两生,只打听到和刘叔叔一起被捕的徐鹏飞被抄了家,家人都被关进牢里等待发落,另一个叫李秋实的没有家人,但家也被抄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过一分钟,艾雅都幻想能收到刘叔叔的消息。看到圆脸的男人,她会想起自己刚睁眼时看到的刘叔叔;看到黑瘦的男人,她会想起自己破境后看到的刘叔叔;闻到草药香味,她会想到刘叔叔;看到冰糖葫芦,她也会想到刘叔叔。艾雅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但刘叔叔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她就像初生的小动物依恋第一眼看到的东西一样依恋他,更何况,刘叔叔对她,真的是最好最好的,没有之一。
但刘叔叔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直到艾雅的传音虫已经死去,也没有再听见刘叔叔的声音。
艾雅心急如焚,又不敢太流露出来让崇婶担心。崇善这几天也不太对劲,每次看艾雅时总显得有些不自然。艾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布满裂纹的脸,虽然没问,但心里暗暗有些难过。男人都是看脸的啊,连崇善也不例外,虽然他还小,虽然他和艾雅关系那么好,但,还是看脸的啊!
第二十一章 刘叔叔(下)
进城第四天的上午,艾雅正在配置一种虫粉,如果配置成功,这种虫粉能引来虫潮,可以在夜里冲击重狱,也许能制造点混乱让他们找到重狱的薄弱点。
外面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快走,快走!又有鞭刑可看了!”
“这才冇安生几天啊,又啥子罪名啰!”
“鞭刑,肯定是叛国罪啦,最近叛国的特别多!”
艾雅像被虫蛰了似的跳了起来。鞭刑?难道是刘叔叔?她拔腿就向外跑。崇婶崇善忙跟着她一起顺着人流向广场而去。
广场上像上次一样挤满了人,热闹得很。艾雅他们离得远,又不敢太靠近,只能看见广场中间的台子上吊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没什么血迹,就是瘦,光着的上身上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艾雅觉得那应该不是刘叔叔,刘叔叔才被抓走五六天,不可能瘦成这样。
长脖子官兵又出来宣读判决了。“兹有刘心永,经查,犯叛国罪,处一百鞭刑。”
真的是刘叔叔!艾雅差点晕了过去,幸亏崇婶搂住了她。崇婶紧抿着双唇,崇善紧握着双拳,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刘叔叔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他瘦得脱了形,眼睛显得格外大。他扫视着围观的人群,像在找人。艾雅想跳起来向他挥手,被崇婶死死拉住了。
”叔叔,叔叔······“艾雅一遍遍在心里叫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刘叔叔不知是不是看到她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围观的人群静了下来,大概是从没见过有人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
”一腔······男儿血,满······满怀······报国······情······“刘叔叔突然慢慢唱起歌来。
”他在说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好像是在唱歌。“靠的近的人听得真切。
”快死了还有心情唱歌?唱得什么?“更多的人好奇。
”好像是北大营的军歌。“靠的近的人听出来了。
”军歌······“许多人突然沉默了。
围观的人群中大多是退伍军人,听说行刑之人将死之际还在唱军歌,心中都有些触动。有的人还轻声跟着唱了起来。
”我······是刘心永,北大营的······军医,我和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曾并肩战斗过······“刘叔叔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大声道。
这时鞭手走上台来。那鞭手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只熊,身材魁梧,一只手臂的前端竟完全是鞭子。鞭手显然不想让刘叔叔多说什么,狠狠地一鞭抽在他脸上,顿时打得他半边脸血肉模糊。
艾雅惊叫起来想向台上冲,崇婶再次拉住了她,将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用腹语大喊道:”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人都要死了,还不能说几句心里话吗?“
人群中喧嚣渐起。
”对!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刘将军是好人,他救过我,救过我们一整个小队!说他叛国,我们不信!“
”刘将军在边疆服役十年,救了多少人!立了多少功!没想到回来还要被人扣屎盆子!“
”让他说话!“
”让他说话!“
”让他说话!“
怒吼声如海浪一遍遍冲刷着行刑台。一直以来都是被掌声和欢呼声包围的鞭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一时不敢继续动手。监督行刑的官兵也慌了,忙挥舞着刀枪棍棒维持广场上的秩序。
”我没有叛国!我们·······北大营,我们······天鹰团部,只有战死的······鬼,没有叛国的······人!秦将军生死未卜,有人不想着查明真相,不想着保护忠良,反而用莫须有的罪名诬蔑他,抹黑他,还连带着想把我们这些旧部都一并铲除!说我叛国,你们有什么证据?只是因为我对秦帅忠心耿耿?只是因为我曾和他一起战斗?难道忠心是一种错?难道我们曾为天晶一起流过的血都是错的吗?“
广场上一片死寂。许许多多的人从刘叔叔的话中想到了自己。许许多多上过战场的老兵感到寒心。
”可我今天会被处死,最大的原因不是所谓的叛国,而是我不肯为王爷配药,配一种让女子闻到之后就意乱情迷的春药!你们,有没有可爱的女儿、漂亮的妻子,突然不见了的?我不能让你们在战场上流血,回家来还要流泪!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鞭手已经得到了行刑者的暗示,直接一鞭刺穿了他的胸膛,刺穿了他的心。
”不······“艾雅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
”刘将军······“十多名曾得到刘叔叔救治的老兵失声痛哭。
”为什么······“许多曾在北大营战斗过的老兵愤怒地冲向了行刑台。
刘叔叔都听不见,看不到了。他眼睛里的光渐渐消散,他的头重重垂了下来,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散乱的头发顺着他的脸庞落了下来,胸膛上的血顺着鞭子滴了下来。
艾雅眼睁睁地看着刘叔叔,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头脑中一片空白。她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可以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她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可以听不见四周的哭声;她恨不得自己没有心,这样心就不会碎了。她不敢相信,她不能接受,世界上最疼她的那个人,就在她眼前,走了。
”仁之所在,天下爱之;义之所在,天下畏之。这刘心永有仁有义,可爱可畏。我们这些人,却在这起哄看他的鞭刑,唉······“一名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摇着头,走了。
许多人都摇着头,走了。
许多扇开着的窗子,关了。
剩下的人也变得安静了。
一阵风打着旋儿从人群上刮过,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冷。
行刑台上死去的那个人,和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熟,但他们都觉得像是有一个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离开了。这个人古道热肠,这个人悲天悯人,这个人看到了他们没看到的东西,这个人点醒了他们麻木的心。
第二十二章 宝儿,别怕
正午的天突然阴了下来,乌云被狂风驱赶着在空中聚集,一场暴雨似乎即将降临,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广场上也聚起了一股怒气、怨气,似乎预备着和暴风雨一起爆发。
长脖子官兵顶着压力站了出来,咳嗽一声,草草宣布犯人刘心永不幸没承受住鞭刑,已经死亡,不再曝尸三天,准许直接下葬。接着几个人拿着破布草席就要来收尸。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骚动。
这时,一阵整齐的、铿锵作响的脚步声传来,一队身穿黑色铁甲的士兵像尖刀劈开了人群,走上了行刑台。
为首一人身穿黑色叶子盔甲,头戴黑底金色雕花头盔,头盔上镶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晶石像一只独眼,冰冷地看着台上的行刑官。
“是军警督查部的人。”当过兵的都知道,这个部门对所有现役军人和退役军人负有监察管理责任。
行刑官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潘副督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潘副督查完全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我要把刘心永带走。”
“啊?可他已经死了······”
“什么?刘心永是北大营现役军官,虽然被通缉,但罪名未定,要审也是要知会我们军警督察部共同审理。如今我们对此毫不知情,你们竟然就已经处死他了?这融火城虽然是封地,但难道就可以不讲王法了吗!”
“这······”行刑官不敢接话。
“把这台上的所有人都抓起来!”
“这不行吧!”行刑官慌了神,“我是朝廷命官,你没有皇命不能抓我。”
“这时候想到还有皇命了?”潘副督查冷哼了一声,“除了他,其他人都抓起来!”
“这······这······”行刑官忙打眼色让身边的人回去报信。
潘副督查装作没看见,转身抬手对台下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地道:“我们天晶帝国的所有战士们,只要你们为天晶战斗过,天晶就不会忘记你们!没有人可以随便夺走天晶将士的生命!今天的事,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他的声音如滚雷般传遍了广场的每个角落,紧跟着“咔嚓!”一声,天空中落下一个响雷,似乎在为他的话增加声势。
广场上的风暴止住了,天空中的瓢泼大雨兜头而下。
“刘心永生是北大营的人,死是北大营的鬼,把他的尸首带走!”潘副督查一挥手,几名士兵拉开一面军旗盖在刘叔叔身上,用担架抬着他走下了行刑台。围观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行刑官也不敢出言阻拦。鞭手、传令兵还有准备收尸的人被五花大绑着拖在队伍后面,大叫着:“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是奉命行事啊!”可惜无人理会。
艾雅慢慢向那边挤了过去,这次崇婶没有阻拦。当刘叔叔从艾雅面前被抬过去时,她没有流泪,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直直地看着刘叔叔。刘叔叔脸上的表情很安详,就像只是睡着了。
“他睡醒了,就会回来找我的。”艾雅对自己说,“他不会留下我不管的。”
艾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栈,看到还没配完的虫粉,她对崇婶说:“崇婶,我要接着配药,叔叔看到我半途而废,会不高兴的。”崇婶叹了口气出去了。
这大概是艾雅的至暗时刻了,无能为力、万念俱灰,生命中的太阳藏起来了,剩下的全是灰暗。她甚至开始憎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刘叔叔应该不会死吧,他一个人,一定会藏得很好,过得很好。
过了一会,崇婶端了一碗面条回来,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
“孩子,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您不用管我。”
“孩子,人都是会死的。崇善的爹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我没上过学堂,也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我想啊,死去的人只要不被活着的人忘记,就不是真正的死了,活着的人只要能记着死去的人,就不用用过分的悲伤来让自己消沉。你叔叔是个难得的好人,我看得出来,他不会希望你因为他的死而难过,只要你能好好的,他从没想过自己。”
艾雅的泪水夺眶而出:“是的,叔叔他心里只有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可我真的好差劲,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经常拖累他!”
“傻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坚强的孩子!”
“不,我不是,我不是······”
崇婶放下面碗,搂着艾雅坐着,像抱小宝宝那样轻轻晃着她、拍着她:“宝儿别哭,你还有我们呢······宝儿别怕,你还有我们呢······”
艾雅在崇婶怀里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等艾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雨还在下个不住。屋子里点了一盏小灯,崇善坐在灯旁写写画画。
崇善的侧影非常好看,像希腊雕像,有着轮廓分明的美感。可艾雅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睛,她多希望自己一睁开眼看见的是刘叔叔啊!要是能回到刚到魔武世界的那天多好。
崇善发现艾雅醒了,忙来到床前,关切地道:”你醒了啊,肚子饿吗?我去给你拿吃的。眼睛疼吗?我去打条冷面巾给你。“
艾雅起身摇头:”我不饿,我也没事,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和我讲道理,我都懂。“
崇善突然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艾雅吃了一惊,抬头看他。
崇善的脸红得像喝醉了酒,他看着艾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道:”宝儿,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别嫌弃我。虽然我武功不高,虽然我法力不强,但我会倾尽全力来保护你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艾雅,像是怕错过艾雅脸上任何一点点神色的变化。
他的手温暖干燥,带着老茧,虽然有些微微颤抖,但却透着说不出的坚定。
艾雅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表白?可宝儿现在才十三,他自己也不过才十五,这么小,懂什么叫爱,什么叫在一起吗?还有,前两天他的那种不自然是怎么回事?不是因为看见自己的破裂脸而避开了吗?现在怎么突然这么不管不顾了呢?而且现在也不是表白的好时机吧,宝儿正悲痛欲绝呢,难道这只是一种安慰的方式?
艾雅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正犹豫间,突然窗外飞进一只金色的瓢虫落在她的衣袖上。瓢虫里传出了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宝儿,别怕,我没事,很快就会来找你。“
是刘叔叔,他还活着!他没死!
第二十三章 活着就好
艾雅欢喜得心都要炸裂了,她迅速从崇善手中抽回手,捧住那只小瓢虫,叫:“刘叔叔,是你吗?”
“是我,我在······”刘叔叔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但千真万确就是他。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艾雅安心的了。
“您在哪?我能去找您吗?”
“现在不方便······我······受了点伤······我很快······会来······找你”
“好的好的,没事,您好好养伤,我这边很好,不要担心!”
“保护好······自己······”
传音虫里又没了声音。
艾雅不知道刘叔叔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崇善看着那只虫子小心地问:“这是什么?它怎么能找到你?”
“是传音虫,连接我和刘叔叔的。它怎么能找到我?嘻嘻,刘叔叔总是有办法找到我。”艾雅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她跳下床,摸摸肚子,“善哥哥,我饿了,我们去找东西吃吧。”
崇善见她开心起来,也就没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笑着道:“娘借了客栈的厨房在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黄鳝,我也跟着你有口福了。”
“谢谢你们!你们对我真好!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艾雅看着崇善的眼睛,认真地说。
这次崇善的脸没红,他看着艾雅,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艾雅没让他再有说话的机会,主动拉着他的手跑了出去。
艾雅不是不喜欢崇善,他又帅又沉稳,而且一看就是会对女孩子好,一辈子忠心不二的那种,但艾雅不知道崇善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同情自己,而且艾雅觉得自己不能为宝儿做出什么承诺,这是宝儿的人生,万一宝儿不喜欢呢?更何况,戴森还在等着自己呢!
接下来艾雅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刘叔叔隔三差五会和艾雅说上几句话,但大多数时间他似乎都在昏迷。崇善的爹爹又悄悄来过几次,给了崇婶一大包紫晶币。崇婶在城东南的僻静处买了个小院子,就此安顿下来。崇善没进学堂,白天请了个夫子开小灶,晚上和艾雅一起练功。崇善的体质像爹,可以魔武双修,他和艾雅在魔晶的帮助下迅速都突破到了破境五级。
融火城里却暗潮涌动。先是李大姐被扒了皮,挂在忆恒酒店的楼上,接着是行刑的鞭手被定为故意谋杀罪砍了头,长脖子官兵因为错误传令被送到北大营做苦役。徐鹏飞的家人被放了出来,但自己因为私自接触通缉犯被流放到西南新安谷。李秋实则被流放西北永宁城。
刘叔叔已经被计入死亡人员名单,所有通缉令都被撤了。宝儿和宝儿母亲的通缉令虽然还贴着,但按崇善爹爹的话说,她们其实是烫手山芋,一来朝堂中关于秦帅到底算不算叛国争论不断,二来她们有流星谷的背景,抓着了说不定还很麻烦,所以五彩蟒卫已经放弃了对她们的追捕。只要她们不主动跳出来挑事,估计就算看见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崇善和艾雅的关系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变化,每当崇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艾雅都会拿话岔开或找借口跑开。崇婶也发现了他们俩的小别扭,却贴心地什么也没说。
第二十四章 泰格的战斗
融火城是座山城,城里地势起伏,房屋依山而建。有时转过一座院子后面就是悬崖,有时一条街能绕着山转上几圈。
融火城的夜晚尤其美丽,万家灯火像星星的瀑布,从一座座山顶流淌下去。城里城外各有一条大江,江上有许多船只。城里的船是游船,供人看景儿的、听曲儿的,船上的灯光五颜六色,透着喜庆,显出热闹。城外的船是渡船,来往的旅人喜欢在船头挂一盏小灯,照亮了乡愁,点明了相思。
艾雅他们的小院后面紧挨着融火城最大的山—炉南山。据说这山曾经是座活火山,现在下面还有岩浆流动,所以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山上,依然青绿一片。
艾雅和崇善晚上带着老虎泰格在山上散步。泰格不知是因为近期吃得太多还是动得太少,体型明显胖了。
艾雅揪着泰格的耳朵道:“你要减肥啦!瞧瞧你的肚子,都快拖到地了。你想改名叫托蒂吗?你想改行去踢足球吗?”
泰格当然不知道这个梗,抖抖耳朵,冲艾雅翻了个大白眼,摇摇尾巴小跑着追兔子去了。
“你说泰格为什么老这么不待见我呢?一和我在一起就摆女王架子。”
没错,泰格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不是星儿理解的泰哥。
崇善微微一笑道:“其实她很喜欢你的,可能不太会表达。”
“老虎和老虎的性格也不太一样呢,你没见过她的兄弟—馒头,热情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黏在星儿弟弟身上。”
“星儿弟弟是谁?以前没听你提过。”崇善的表情有点小不自然。
艾雅看看他的脸,心想他难道是吃醋了吗?呵呵笑道:“星儿是我之前认的一个弟弟,才十岁,还是个小不点儿。”说着从储物珠里取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递给崇善,“这把匕首送给你。”
崇善眼睛一亮,脸上却一红:“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你不是破境五级了吗,本来想送你把好刀的,可惜查得严不好买,就先送你把匕首防身吧。”
崇善摇头:“你留着,你不是也没合适的武器吗。我,应该让着你。”
“我有弓箭呢!”艾雅掏出小弓晃了晃。
这时他们突然听见泰格那边传来一声低吼。泰格平时从不叫的,这是遇到危险了吗?
艾雅他们忙跑了过去。只见泰格正和一头野猪对峙着。那野猪体型庞大,足有两三米高,四五米长,体重怕是有四百多斤,站在峭壁上,像一座肉山,小眼睛射出寒光,獠牙足有一尺多长,浑身鬃毛像钢针般竖着。
崇善倒吸一口冷气,这山离住宅区很近,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野兽,附近还住了不少大户人家,竟也没清理掉这家伙,难道是谁家养的魔兽?可它身后没有人出现,脖子上也没有带兽圈。
艾雅两眼一亮,大叫:“泰格,上!干掉那头猪,我们过年就不用买肉了!”
泰格没理她,也没往上冲,踱着步在山崖下转圈。
“胆小鬼!”艾雅张弓搭箭对准野猪。崇善拦住她:“先别急,看看再说。”两人缓步退后躲进了林子。
泰格又绕了一圈,突然“嗷呜”一声喷出一口冰息,直击在峭壁下方,接着虎尾一甩打在冻住的峭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峭壁崩塌,野猪脚下不稳,顿时地动山摇地滚了下来。
“哇,泰格什么时候会这一招的!”艾雅惊讶地直挥小拳头。
野猪滚下山崖,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却借着惯性向泰格撞去。这要被撞上,泰格不死也得筋折骨断。
泰格迅速纵身跃起,从野猪头上飞过,爪子还顺势向下一抓。可那野猪皮糙肉厚,挨了一爪竟然连血都没流几滴。野猪撞倒了一棵树,稳住身型转身就向泰格冲了过来。泰格嗷呜又是一口冰息喷了出去。野猪体型太大,冲力太强,冰息只冻住它右半边脸,根本阻不住它的冲势,瞬间像巨型坦克般撞了过来。
泰格身体躲闪不及,被野猪擦到一点身体,顿时飞了出去撞到树上。
“泰格!”艾雅着急地要冲出去帮忙。崇善却又拉住她道:“这是泰格的战斗!它未必会输!”
只见泰格撞树时不是身体撞上,而是四个爪子收拢按在树干上,这时四爪发力猛地跳了出去,正落在野猪的背上。
泰格现在体长大约两米,爬在野猪背上像只山猫。野猪上窜下跳想把它颠下来,它却死死抓住野猪的鬃毛,张开嘴使劲向野猪的脖子咬去。
野猪嗷嗷叫着竖起脖子上的鬃毛,鬃毛像钢针般扎着泰格的嘴,泰格嘴被扎出了血,却仍紧紧咬住野猪的脖子。接着泰格透过牙齿向被咬破的伤口喷出冰息,野猪嚎叫着一头撞向大树,泰格一边灵活地调整身体不被撞上,一边继续在野猪身上撕咬和喷冰息。野猪开始在地上打滚,终于甩掉了泰格,可野猪此时身体已被大量冰息侵入,站都站不稳了。泰格趁机再次从侧面冲了上去,野猪转动不灵活,被它一爪抓在肚子上,顿时肚子破了个大洞,肠子都流了出来。泰格不再出击,而是绕着野猪转圈。野猪呼哧呼哧喘着气跟着泰格转圈,没转几圈,不知是头晕了还是伤重不支,终于轰然倒地,四蹄动了动,站不起来了。
泰格小心地从背后像它靠近,又喷了一口冰息,野猪像是彻底被冻僵了,不再挣扎。
“耶!泰格你太棒了!”艾雅欢呼着冲了出去,一把抱住泰格的头。这时地上的野猪突然身体猛地一收一胀,泰格连忙一个转身护住艾雅,只见野猪身上的鬃毛竟像羽箭一样向它们飞射而出,眼看泰格和艾雅就会被刺成豪猪,崇善冲了出来,挥舞匕首将射向他们的鬃毛全部击飞。
“哇!善哥哥好厉害!”艾雅怕崇善怪自己太冒失,忙一顶高帽送了出去。崇善握着匕首没好气地看着她问:“快看看,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事!有你和泰格,我怎么可能有事。”
“嘻嘻!”突然从树丛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就他们这两下子,只怕难说得很呢!”
第二十五章 三爷爷
“是谁?”艾雅他们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快跑吧,动静这么大,马上要有厉害的人来抢你们的猪了!”树丛里传出一个有些苍老,又有些孩子气的声音。
艾雅和崇善愣了一下,崇善飞身冲进发出声音的树丛,可树丛里连人影都没有,只有地上有对脚印,似乎是有人一直站在这,看到了泰格和野猪的战斗。
艾雅确定地上的野猪已死,就赶紧将它收进了储物空间。野猪太大了,整个空间被塞得满满的,泰格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崇善跑回来道:“人已经走了,我们也赶紧离开!”
两人刚离开没多久,一群武士模样的人就赶到了这里。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一名手持长刀的人道:“夫人没听错,这里果然出现了大型野兽,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
“会是什么呢?这动静可不小啊!”
“是老虎!看,树上有爪印!”
“似乎还有豪猪,你们看,树上和草丛里的是鬃毛吗?”
“好家伙!这么长的鬃毛,这猪怕是成精了吧!”
“难道是魔兽?话说这炉南山上已经十多年没出过魔兽了吧。”
“嗯,派一个小队在附近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你们发现什么了?“又一群拿着武器的人赶了过来。
”没什么。“先到的那群人已经将痕迹破坏得差不多了,于是睁着眼说瞎话,”是肖夫人刚收了头魔兽,在这儿驯兽呢,一时没收住劲,把山给打塌了。“
”少拿肖夫人来吓唬我们。“新来的人皱皱眉头,”我们刚才听见了虎啸,肖夫人收的是头魔虎?“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先到的人不露口风。
新来的人悻悻地离开了,却没走远,绕了一个圈又进了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魔兽的线索。
艾雅和崇善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家,先把野猪从空间里拽了出来。崇婶见到像山一样大的野猪,惊讶地问:”这是你们打到的?“
”是泰格干掉的!泰格虽然胖,打起架来可真是超赞的!“艾雅说着想让泰格出来显摆显摆,却发现泰格竟然晕倒在空间里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当当“,有人敲门。崇婶一愣,看看艾雅他们,艾雅他们也愣住了,这么晚,谁来敲门?而且他们与外界几乎没有交往。
”当当当“,外面的人继续敲门,一个苍老又孩子气的声音响起来,”快开门啊,我是兽医,专给猫猫狗狗看病的啊!“
”是山上那个人!“艾雅和崇善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崇婶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不开门恐怕也躲不过,于是全神戒备地上前开门。
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他身穿一件满是口袋的长袍,眉毛胡子都长长的,头上却光秃秃的没有头发。看不清长相,也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出他的皮肤还挺光滑,应该年纪也没多么老。
“您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崇善闪身挡在门前问。
小老头胡子动了动,大概是在笑,“嘻嘻,我是担心你们的小猫快要死了才来看看的。”
小猫?他说的是泰格吗?艾雅忙低头看泰格,只见它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微弱,真的像是受了重伤。艾雅着急地跪在地上为泰格检查。虽然泰格总是对她爱答不理的,但在她心中,泰格一直是最亲密的朋友、最可靠的伙伴和最不可或缺的家人。
也不见那小老头如何动作,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泰格身边。崇善吓出一身冷汗,忙冲到艾雅身边保护她。崇婶心中一动,不急不忙地关上门跟了过来。她知道,这小老头看着不起眼,可实际却深不可测,估计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没有选择直接翻墙进来而是先敲门,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非敌对态度了。
“爷爷,求您救救它,它还小着呢,呜呜······”艾雅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泰格流下了眼泪。
“你都叫我爷爷了,这个忙我一定要帮啊!”小老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撬开泰格的嘴,往里面倒了一瓶药水,又在它嘴上抹了点草药汁,“这小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下嘴咬,那野猪身上的鬃毛可毒着呢。你以后也记着,要是见它受了伤,一定要先看看有没有中毒的迹象,幸亏今天遇见我,不然这小家伙就活不成了。”
“老爷爷,您真是兽医?”艾雅知道泰格有救了,又有心思问东问西了。
“嘿,你不该叫我老爷爷,应该叫我三爷爷。”小老头说着走到野猪的旁边,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开始分解野猪。他的动作超快,只见满眼刀光闪耀,几乎只用了四五秒就将野猪切成了一百多块。野猪大部分血液被冻住了,地上几乎没流多少血。
艾雅咂舌,差点忘了自己要问什么问题,想了想才道:“您说我应该叫您三爷爷?”
“嗯,你爷爷在秦家排行老二,我是你爷爷的弟弟。”小老头扭头冲她笑了笑,“你长得不太像其他几个姐妹,还是像你娘多一点。”
艾雅以前也曾经想过,自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亲戚们有没有受牵连,没想到还真有亲戚找上自己,而且还是看起来很厉害的那种。
“您没受我爹爹的牵连?”
“擎天巨罩也有老秦家人出的一份力,所以,别人说擎天巨罩不好是叛国,我们秦家人嘛,应该说不是不孝更多一点吧。”小老头扭头对崇婶道,“小姑娘,把这些肉收好,好东西得藏起来,别让人瞧见了。”
崇婶好久没被人叫小姑娘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年猪,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们老秦家的孩子。这猪别看皮厚,肉吃起来可香了!”小老头说着把一条猪后腿收进了储物空间里。
艾雅在记忆里拼命搜寻宝儿关于老秦家的记忆,却几乎什么也没找到,眼前这人不会是骗子吧。
“您住在哪里呀?之前好像没见过您。”艾雅试探着问。
“你不记得我,这很正常,你出生那年我去过你家一次,后来就再没见过了。”小老头自己找了个小马扎坐下,从空间里掏出一杆烟袋抽了起来,看起来是要长谈了。
第二十六章 家族史
艾雅眼珠一转,道:“要不,我先帮崇婶搬肉,一会再来听您讲故事。”
“嘿,这怎么能叫讲故事呢!我说的可是老秦家的真事。”小老头眯着眼睛喷出一串圆圆的烟圈。长长的胡子竟然完全不影响烟圈的形状。
崇婶给艾雅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听听再说。
崇善给艾雅搬来个小马扎。
艾雅靠着泰格坐着。泰格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似乎没有生命危险了。
自称三爷爷的小老头一边抽着烟一边不紧不慢地道:“我爹,也就是你太爷爷,是天晶帝国最早的那批高手之一,也是始皇帝的左膀右臂,当年跟着始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崇善一边帮着搬肉,一边竖着耳朵听故事。
“后来帝国要建擎天巨罩,他主动向始皇帝请缨,要救天晶百姓于水火之中。可巨罩撑起来之时,也是你太爷爷油尽灯枯之时,他将自己的生命和能量全部输入了巨罩。始皇帝感念于你太爷爷的功绩,封他为灵天王,而且王位可以传承三代。”
崇善送了件大氅给艾雅披上。
“灵天王的封地在天晶帝国的东北方向,叫灵林城,大小和融火城差不多,那边靠近京城,是个平安富饶的好地方。你太爷爷去世后,王位就由他的嫡子,你的大爷爷继承。你自己的爷爷排行老二,是庶母生的,没有王位,但他靠自己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封为北疆大帅。”
崇善又送了个热水捂子给艾雅。
三爷爷瞟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爷爷是我们老秦家武功最高、法力最强的,还差一点就能突破九级的门槛了。可惜,有一次他和你奶奶在边境巡逻时,遇到敌人伏击,不幸双双殒命。”
崇善又送了两个猕猴桃过来,大点的给了艾雅,小点的给了三爷爷。三爷爷实在忍不住了,跳起来道:“我都讲了这么半天了,也没见你给我倒个茶啥的,她个小屁孩,你倒是一个劲照顾。尊老爱幼,先尊老再爱幼懂不?”
崇善道:“您是长辈,得让着小辈不是?宝儿还要长身体的,您不过是过过嘴瘾。再说宝儿也太可怜了,爷爷奶奶都不在了,爸爸妈妈也不见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过了这么久才有长辈来关心她,唉······”
“嘿,你小子还有理了。”三爷爷又坐回了小马扎,闷头抽烟。
艾雅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忠厚和气的崇善也会怼人,满心感激地多看了他两眼。崇善脸一红,终于还是去倒了杯茶来递给三爷爷。
三爷爷接过茶,长叹了口气道:“我们老秦家的孩子们,原本不分嫡庶,关系都是非常好的,可是在你爷爷奶奶牺牲那一战里,你大爷爷唯一的儿子也不幸遇难了。”
“大爷爷因此记恨上了我爷爷这一脉?可我爷爷奶奶也都牺牲了呀,他们又不是故意没保护大爷家的孩子!”艾雅皱着眉头道。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一起去的还有你父亲。”三爷爷的眼睛像被烟迷着了,“你爹爹那时已经十九岁了才六级,放在一般人里还不错,但在老秦家只能算中人之资。而你大爷爷家的孩子却是族里公认最优秀的一个,也是最像太爷爷的一个。他叫秦忠勇,才十八岁就已经达到七级了,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族里对忠勇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大哥更是把他视若珍宝,就想着让他在边疆锻炼锻炼就回来接任王位。忠勇也很争气,在战场上立了不少功,那本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巡逻,也是他对边疆的告别,谁知道敌人像是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似的,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设置了陷阱。一共一百多人的小队一个都没逃出来。两个八级,一个七级,一百多名身经百战的士兵一起送了命。活下来的只有你爹,他是从死人堆里被刨出来的,虽然受了重伤,可活下来了。”
小院里一阵沉默,只能听到崇善冲洗地上血渍的声音。野猪血顺着水渗进院子里的梅树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像极了尸横遍野的战场。
艾雅不知该说什么好,说自己爹爹是因为幸运吗?说父母下意识地顾着自己的孩子是人之常情吗?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有些苍白。
“以我对二哥二嫂的了解,我相信他们一定不是故意不护着忠勇,可不管怎么样,大哥终究是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族里也失去了最优秀的接班人。从那时起,大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让你爹爹回族里祭祖,也不再关心他的一切。无论你爹是结婚还是有了孩子,大哥都不闻不问,连贺礼也不送。大哥是族长,族里其他人见了,也就有样学样,渐渐地你们这一支在族里就被孤立出去了,连带着和二哥一奶同胞的小妹也受了牵连,没嫁到个好人家。有时我也想劝劝大哥,可见到他对着忠勇的画像默默落泪就开不了口了。唉,大哥也是个苦命的人。”三爷爷吧唧吧唧抽了几口烟,烟从鼻子里喷出来。
大人的恩恩怨怨,艾雅不好置评,只是从宝儿的记忆里看来,宝儿的爹爹似乎对于不能回家祭祖很是气愤,每次过年时情绪都要低落上好几天。如果宝儿的爹爹真的叛了国,只怕和族里多年来对他的排挤也有一定关系。
“咳,这些陈年往事我也不想再提了。”三爷爷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你还记得吗?你十岁的时候我托人送给你一只猫,白毛的,波斯种,尾巴短短的,叫声娇滴滴的。”
“啊,那只猫是您送的啊!它不喜欢吃鱼,只喜欢吃肉,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艾雅的脑子里蹦出了一只可爱的波斯猫的形象。
“不见了?”三爷爷吹胡子瞪眼睛地道,“那可是只好猫啊,和帝国皇后最喜欢的那只猫是一个妈生的。你怎么能弄丢了呢?”
“一个妈生的又怎么样?还能去认亲戚吗?高攀不起!”艾雅意有所指地道。
“你呀!你呀!和你妈一样,牙尖嘴利不认输。”三爷爷拿烟袋要敲艾雅的头。
艾雅不躲不闪,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问:“您知道我娘在哪吗?”
“这······”三爷爷收回手又抽了一口烟,“不太清楚。”
“就算你们不认我们,可在外面人眼里我们还是一家的。现在老秦家的媳妇丢了,你们就算不担心,难道也不怕丢脸吗?”艾雅尖利地问。
三爷爷苦笑了一下道:“你娘不仅是老秦家的媳妇,也是流星谷的人,敢动她的人,天下就这么几个,但每一个都不是能被拿出来议论的,更不是能被人调查的。”
“那您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不管了?装作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就好了?”艾雅真的有点生气了。
第二十七章 泰格?格格?
三爷爷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崇婶忙上前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她先对三爷爷道:“您今天能来,就说明您心里记挂着宝儿,宝儿心里肯定也是很高兴的。但她还是孩子,说话没轻重,而且担心母亲也是她的一份孝心。您是长辈,多担待些。”
又对宝儿说:“孩子,你三爷爷今天怕是偷着跑来的,你可得领这份情!你娘的事,族里必定已经在想办法了,但这事既然有难度,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也别着急,给叔叔、伯伯们一点时间。”
艾雅听了也冷静下来,对着三爷爷行了个礼道:“多谢您今日来看我,请您原谅我的失礼之处。”
三爷爷摸了摸胡子,点点头,也不纠结刚才的问题,而是道:“今天这头野猪是我放在山里的,原想看看你如今的战斗力如何,没想到你这小老虎却露了一手。它今天在山上闹出的动静不小,恐怕后面你们这片会被人盯上。它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一直把它放在储物空间里对它的恢复不利。这样吧,我送你一件礼物,帮你解决后顾之忧。”说着从某个口袋里摸出一顶皱皱巴巴的瓜皮帽,绿色的。
“绿帽子?西瓜皮?”看到那颜色和款式,艾雅就直摇头,这么难看的法宝,估计功能也不大靠谱。
“你这孩子,法宝好坏和颜色式样有什么关系!”三爷爷见自己送出去的宝贝不被看重,气得直跳脚,“这顶魔幻帽多少人想和我要,我都没给,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不受待见了,你这不识货的臭丫头!”
“谁家的魔兽会戴顶绿帽子啊!出去还不丢死人了!”艾雅也跳了起来,“您是欺负我小门小户没见过真正的法宝吗?我随便捡的鸟笼子都比您这个气派!”说着艾雅从空间里掏出了那个从黑斗篷男身上搜刮出来的金丝鸟笼。
“咦?这小笼子挺不错啊!哪来的?”三爷爷说着就想上手摸摸。
艾雅手一缩:“路上捡的,比您那强吧。”
“切,就是个截留传信鸽的东西,你留着估也没啥用。”三爷爷摸摸头,“要不送我吧。这玩意在军营里发挥的作用比留在你身边大!你也算是为国做贡献了。”
“想得美,别拿国家大义来压我,就您的正身我还没验明呢。”
“这孩子!要不,我和你换?我这有个小铃铛,你肯定喜欢。”三爷爷又从某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像卖货郎拿的那种木头柄铜摇铃。
艾雅一百个嫌弃,“您当我是收破烂的呀?”
“这东西真的很好用的,你看!”三爷爷用铃铛轻轻地敲了一下院子里的石桌子,嘴里说了一声“叮”。
只见石桌子突然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堆石粉。崇善脸色有点难看地问:“我们家就这一张吃饭的桌子,您老还能给变回来吗?”
“这个······”三爷爷尴尬了。
“这个功能真的好可怕!要是用在人身上会怎么样?”艾雅心惊肉跳地问。
“啊,这个铃铛对人无效,但它可以把一切没有生命的东西给粉碎。你想想啊,别人拿刀来砍你时,你用这个铃铛叮他一下,他的刀就变成渣渣了,他还在等着你人头落地呢,你转手就给他来一下狠的,是不是特别出人意料,特别手到擒来?”三爷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像挺猥琐的!”
三爷爷的脸黑了。
艾雅接过来看了看又问:“那它也能粉碎其他法宝吗?”
“这要看对方法宝的强度了,如果是亚神级的,当然粉碎不了,普通的嘛,总归多少能有点作用。”三爷爷的口气又虚了。
“马马虎虎还行吧,那我就勉强收下了。这个丑帽子又是干嘛的呢?”艾雅问。
“什么丑帽子?这是顶级魔幻帽!还差一点点就是亚神级法宝了!”三爷爷胡子气得一翘一翘。他把帽子往趴在地上的泰格头上一放,泰格这会还没太缓过气来,只能摇晃脑袋,想把帽子晃下去。
“泰格,你坚持一下哦,帽子有点丑,还好你长得好看,影响不大。”
“气死我了!今天我不好好敲打敲打你,我这口气顺不下去!”三爷爷举起烟袋,喷出一个大烟圈。
崇善怕三爷爷真拿烟袋敲艾雅,赶紧拦着,道:“老爷爷,挺晚的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回哪休息?我今天就是来看我孙女的,就住这了。”三爷爷改用烟袋敲崇善的头,“臭小子,想打我们秦家女孩的主意,可没那么容易。”
崇善小脸微红,刚想说什么,却听见艾雅发出一声惊呼;“呀!泰格变小了!”
大家一起向地上趴着的泰格看去。
泰格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慢慢从两米缩成一米,从一米缩到一尺,最后缩得只剩半尺长,小小的一点点,趴在地上像极了一只小猫。魔幻帽也随着它的体型缩小而缩小,一直牢牢地戴在它头上。
泰格显然懵了,这些人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还有房子和树怎么都变高了?
“好可爱啊!”女孩子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是没有抵抗力,艾雅咯咯笑着抱起泰格,使劲用脸蹭了蹭它。泰格怒了,可恶的人类,竟敢如此冒犯我的虎威!它张开嘴“啊呜”叫了一声,叫完之后差点用小爪子捂住嘴,怎么声音这么小这么细,听起来像小猫似的。
“哇!叫起来的声音也好好听!好萌啊!”艾雅忍不住又亲了它几下。
泰格左右扭着头避开她的热吻。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竟然对森林之王如此不敬!我是啸傲山林的魔虎,不是贪吃贪睡的小猫!快把我变回来!
艾雅可不知道它心里怎么想,高兴地把它举到面前仔细端详。其实老虎就算缩小了也还是老虎,虽然和猫有点像,但细节上差距还挺大。泰格的耳朵不像猫那么尖,而是圆圆的,脸比猫略宽,下颌也比猫显得突出有力,仔细看有点像猫和狗的混合体。关键是它头上的小帽子把魔晶也遮住了,不取下帽子看,谁也发现不了它是只魔兽。
艾雅看着泰格圆溜溜的眼睛,笑眯眯地道:“现在你就是个小宝宝了,应该有个乳名,要不就叫格格吧,怎么样?喜欢吗?这可是只有公主才能叫的名字哦。”
泰格翻了个白眼,什么破名字。
“哇,还会抛媚眼呢!”艾雅把这当做泰格同意的表示,“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一只倾倒众生的母老虎!”
“这宝贝不错吧?”三爷爷得意地凑了过来,“它能控制魔兽的体型,不仅方便你以后把魔兽光明正大地带在身边,而且还能让魔兽学习用缩小的体型进行战斗练习。你看,之前这老虎只能找野猪啊野牛之类的动物战斗,现在,一只老鼠就能陪它玩半天。”
“这帽子只有控制魔兽大小的作用吗?那怎么把帽子取下来呢?”
“看,只要按住帽子顶,向右转三圈就好了。”
果然,取下帽子,泰格又变得威风凛凛。而且这次想给它戴帽子可不容易了,艾雅追了半天才哄着它戴上。
三爷爷因为贡献了一头猪、一顶帽子和一个铃铛,终于名正言顺地住进了小院。
第二十八章 谁的未来谁的爱
第二天天不亮,崇善就起来挑了两担水,接着开始在晨曦中劈柴。别人劈柴用斧头,他劈柴用的却是砍刀。斧头重,好借力,砍刀轻,需要更强的力量和更好的掌控。崇善双腿蹲成马步,双眼全神贯注,劈柴的动静很小,劈出来的柴却很规整,每一块都是一刀到底。
三爷爷也起床了,看着劈柴的崇善,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再看看房门紧闭的艾雅,直摇头。“这丫头太懒了,睡到这时候也不起床练功!”
“她还小,昨晚又睡的晚,得多睡会儿长身体。”崇善小声道,像是怕吵醒艾雅。
“她小,你不也不大嘛!说话老气横秋,像她爹似的。”三爷爷白了他一眼,“你呀,要是喜欢她,可不能老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要不时间久了,她就真把你当哥哥了。”
崇善脸红到了脖子根,不说话,继续劈柴,只是每次下刀都歪了那么一点点,显然是气有点乱了。
“你练过刀法吗?”三爷爷问。
“没。我爹说,刀法大多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只要每一刀都能稳、准、狠,有招胜似无招。”崇善答。
“他说的有点道理,但这道理一听就是搞暗杀的人说的。”三爷爷又掏出了烟袋,“杀一个人,当然是一击致命就够,但要是在战场上,千军万马在一起厮杀,四面八方都是攻击,你光对付一个怎么行!”
崇善没说话,大概是觉得有理,但又不愿意落自己爹的面子。
“这样,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过两招。你拿出最大的本事攻击我。”三爷爷随意地挥了挥烟袋。
“这不太好吧,您是长辈!”崇善摇头。
“那你和它们练练,不用留手啊。”三爷爷不待他回答便手一挥,院子里突然出现了四头恶狼。
恶狼一落地就迅速摆开了围攻的阵型,前后左右盯住了崇善。
崇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但没有靠近。
崇善深吸一口气,双手持刀收在胸前,双眼紧盯着恶狼。
人和狼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崇善左边的狼率先发动了攻击,它猛地扑向崇善,爪子直接抓向崇善的胸口,同时崇善身后的狼也悄无声息地扑向了他的后心。崇善却直接冲向了正前方的狼,笨重的砍刀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条灵巧的蛇,露出能致人死命的獠牙。正前方的狼低头冲了上来,和其他狼形成夹击之势。眼看三只狼的攻击都要落在崇善身上了,崇善的刀却如电光闪过,迅速画出一个半圆,切开了前方狼的心口,削掉了左边狼的半个狼头,又插进了身后狼的身体。接着砍刀一抖,带着身后狼的身体砸向了右边那头狼,右边的狼来不及躲避便被砸断了腰骨,崇善横跨一步过去抹了它的脖子。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便如电光火石般结束了。
“善哥儿好厉害!”艾雅从窗户露出头来拼命鼓掌。
崇善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把你吵醒了啊!”
“三爷爷,要不您收善哥儿做徒弟吧。”艾雅抱着格格从窗子里跳了出来。
“不行!”三爷爷和崇善异口同声道。
“咦?你为什么说不行?难道觉得我教不了你吗?”三爷爷虽然自己说不行,但听到崇善竟也开口拒绝,心里很是不爽。
“不不不,您是前辈高人,晚辈只是不敢奢望您收我为徒,要是能让您的徒弟教导教导,我就很满足了。”崇善连忙道。
“让我徒弟教你?哦,你是怕乱了辈分。”三爷爷摸着胡子笑了起来,小眼睛在崇善和艾雅之间转了转。
艾雅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崇善如果成了宝儿爷爷的徒弟,就是宝儿的叔叔辈了,再想和宝儿在一起,中间肯定会平添许多麻烦。她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宝儿真幸福,等她回到这个世界时,知道有一个这么好的男孩这么爱她,凡是为她着想,凡事以她为重,一定会很高兴吧!宝儿,你可一定要珍惜啊!这么好的男孩子,可真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得呢。
“你叫崇善是吧?嗯,你性格端方,出手磊落,确实是大将之材!不过我不是最适合你的老师。”三爷爷看了看崇婶道,“小姑娘,你可愿意让他跟我去北大营?那边有一位将军,和他风格很像,我相信,好好调教个几年,这孩子一定能成为统帅!”
统帅啊,这可是一军之长,宝儿的爹爹就是统帅。若是能积累战功,日后封侯封爵也是可能的。
“这······让孩子自己决定吧。”崇婶微笑道。
“我······可是······”崇善却犹豫了起来,磨蹭着不肯答话。
“别犹豫了,这是个好机会。”艾雅知道崇善是舍不得和自己分开,狠狠心道,“我们现在还小,应该多学点本事。你去军营里好好立功,我也会找个地方好好修炼法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为了眼前就不顾将来了。”
“我······”崇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他没想到艾雅会把事情挑开来说,但他不能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真的很不想和她分开,但为了能更长远的在一起,他也真的需要提升自己。他喜欢艾雅,就绝不能委屈了她,至少得一个将军夫人的头衔才配得上她吧。可是一想到要分开,而且是不知道要分开多久,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的痛。万一分开这段时间里,她遇见更好的男孩子呢?万一分开得久了,她不记得我了呢?这些念头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他心痛得不能呼吸了。
艾雅心里又何尝不难过。这个世界上她最牵肠挂肚的,除了刘叔叔,就是崇善和崇婶了,但凡事都得往长远考虑不是吗?尤其是她现在根本没法给崇善任何承诺,毕竟,她现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宝儿。谁知道宝儿回来后,事情会怎么发展呢?
清晨的小院里,空气突然变得凝重,未来,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第二十九章 去不去?
“哐哐哐”一阵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打破了院内的沉默。
“谁呀?”崇婶皱着眉去应门。
“我们是分管这一片的红头衙,快开门!”一个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叫道。红头衙有点类似于大千世界的片警,主要是进行人口普查和维护社区治安的。艾雅他们搬过来的时间短,还没和他们打过交道。
艾雅迅速将地上的狼尸收进了空间。崇善拎了两桶水冲净了地上的血迹。三爷爷没事人似的坐那抽烟。
崇婶开了门,门外站着四五个红巾包头的男人,身穿红色制服,身前写着大大的“衙”字,看起来像蒸熟的螃蟹。最前面那个大汉见开门的是个美丽少妇,眼睛顿时亮了,挺胸凹肚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笑眯眯地道:“哟,瞧着面生,叫什么名字呀?才搬来的吧?去办过定居证没?”
崇婶道:“劳官爷费心,我家男人去办过了。”
“哦······”大汉眼睛向里面扫了一眼,“家里人不少啊,孩子多大了,前几日征兵好像没见你家申报人口啊。”
“孩子看着个高,其实大的也还不到十五呢。”
“嗯,过两天把孩子带到衙门里备个案啊!”大汉鼻子耸了耸,“你这院子里怎么有股血腥味呢?”
“这不快过年了吗,杀了些猪呀狗呀之类的做年货。”
“大哥,她说谎,那绝对不是狗肉的血味儿,倒像是狼!”一个鼻子大大的红头衙凑上来道。
“我们家都是把狼当狗肉吃,不行啊!”三爷爷突然喷出几个烟圈,烟圈里的杀气如猛虎下山,呼地一声将门口的几个红头衙吹得扑倒在地。
“你好大的胆子!”红头衙们呛啷啷拔出腰上的刀,“敢袭击衙门里的人,不要命了吗?”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能不能惹得起再说话!”三爷爷转身留了个后脑勺给他们。
“这······”带头的大汉有点眼力劲儿,知道敢在融火城里说这话的都是真正的高人或贵人,虽然心里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哪位贵人住在这一片,但从刚才这老爷子的气势看来,至少是位七级高手,轻易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还有啊,你们要是有空就多在街上转转,少让大姑娘小媳妇被什么狗屁倒灶的人祸害。你们穿着这身皇家的皮,别成天干着私人的事儿!别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啊······是是是!”一听这话,红头衙们猜到眼前这人一定是皇上的人,顿时偃旗息鼓、弓背哈腰地行礼,边退边道:“我们这就去外面巡逻,绝不让山上的魔兽下来祸害百姓!”说完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艾雅玩味地看了一眼三爷爷,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样高调的,估计是想让崇善明白,只有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不让家人受委屈吧。
崇善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当当当!”刚关上的院门又被敲响。
崇婶开了门。一群衣甲鲜明的战士静静站在门口,为首的竟是那天刑场上的潘副督查。
潘副督查先向崇婶点头示意,接着一步跨入院子,冲三爷爷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道:“禀告秦大帅,融火城招募新兵一万人,现已集结完毕,预计三日后可以开拔。”
“嗯,起来吧。你想好了这次也一起去吗?”三爷爷随意地摆摆手。
“属下在这融火城里已经干了三年督查了,想到战场上的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平安在舍生忘死的战斗,我真是坐立难安啊!再说,再不上战场,我都快忘了怎么握刀了,得回去啊!”潘副督查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就一起去吧。秦忠浩那臭小子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有人去收拾啊。”三爷爷使劲喷出几个烟圈,顿了顿,问道:“那个军医怎么样了?”
“伤好得很快,说是明天就能下地,后天就能回家了。”潘副督查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一眼艾雅。
“嗯,自己人,一定要保护好。”三爷爷眼皮也不抬地向院子外面走去。迈出院门的一刻,他反手丢给崇善一块令牌,“想好了就去军营找我,我等你三天。”
崇善接住了令牌,咬了咬嘴唇。
小院里又安静了下来。崇婶就像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招呼着崇善和艾雅吃早餐。
崇善低着头喝粥,眼睛盯着面前的小鱼干,像是在数鱼身上到底有几根刺。
“不用再想东想西了,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艾雅使劲咬着萝卜条,想要咬断心里的牵挂。
“娘,长大了我想娶宝儿。”崇善突然抬起头对崇婶道。
艾雅的脸一下子红了,美白霜也遮不住。
崇婶抿着嘴看着他们俩笑,道:“傻儿子,这种事娘说了可不算,你得自己上门和宝儿的爹娘提亲。”
崇善偷偷看了一眼艾雅,艾雅囧得不行,这人怎么当着人家的面就提什么娶不娶的,让别人怎么回答嘛。而且这应该算早恋吧,放在大千世界才初中生的年纪呢。
艾雅举起筷子敲了敲崇善的头:“小小年纪,不想想怎么好好读书学习,光想着谈情说爱,这样会长不高的!”
崇善傻眼,长不高?这都哪跟哪啊?
“要不,咱们先下个聘,交换个八字?”厨房外传来崇善爹爹的声音。他难得大白天出现一次,手里拎着一条半米长的鱼,脸上笑开了花。
“看你们爷俩,把人家姑娘都吓坏了。”崇婶笑眯眯地接过鱼,给崇善爹盛了一碗粥,“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我和上面讨了个差事,随着秦大帅一起去边疆,三天后出发。”崇善爹看了一眼崇善。
崇善坐直了身子,坚定地道:“我想清楚了,刘叔叔过两天就回来了,可以帮我照顾宝儿。我要去参军。等我当上将军,就可以向宝儿提亲了。”
“将军这么好当吗?万一你四五十岁了还没当上怎么办?真是傻瓜!”艾雅心里骂着崇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第三十章 飞鸟和鱼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崇婶开始给崇善准备衣服鞋子等各种各样的行军物品。崇善尽可能多地陪着艾雅,艾雅也把在大千世界里看电视学到的那点军营知识讲给他听。刘叔叔也让传音虫递话过来,约着艾雅在新兵拔营的前一天傍晚到温泉街上一家叫飞鸟和鱼的小饭店相见。
这时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融火城里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街道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洒扫庭除。虽然有一万名少年要奔赴边疆,但边疆已经太平很久了,大家都把参军当做一项历练,没有生离死别的气氛。
艾雅他们住的炉南山附近有一条温泉河,河水四季都冒着热汽,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爱来这洗个温泉澡,一来二去河边就成了条热闹的商业街。
飞鸟和鱼酒楼门面不大,晚上吃饭的人也不多,艾雅他们坐在能看见大门的二楼包厢里,点了些特色菜等着刘叔叔。
酒楼和温泉河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路,河面上水汽氤氲,隐约可见一座小桥连接河两岸,一个身穿青衫身材瘦高的人摇摇晃晃地沿着桥走了过来,水雾围绕着他,像仙人下凡一般。
“是刘叔叔!”艾雅叫了起来。
刘叔叔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笑着仰起脸来,挥了挥手。他脸上有一条浅淡的鞭痕,从左额一直延伸到右边下巴。
艾雅飞快地跑了下去,一头扑进刘叔叔的怀里,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襟上。桥上一阵风吹过,刘叔叔的宽袍大袖兜住风,像要随风而去一般。艾雅不管不顾地紧紧抱着他,生怕一松手他就飞走了。
“刘叔叔,您回来了,太好了!可你的脸,你的脸······”
“别哭、别哭!叔叔的脸没事的,叔叔又不靠脸吃饭,再说有疤不是更有男子汉气概嘛。”刘叔叔笑着抚摸她的头,“宝儿是大姑娘了,哭花了脸可不好看。”
“不怕,崇善哥哥看到我的脸了,还是喜欢我呢。”艾雅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
“啊······”刘叔叔一脸紧张,伸手抹匀了她脸上的粉,“他看到你的脸了?女孩子家家,可不能和男孩子太随便。”
“嗯,我上次哭的时候他看见的。”艾雅笑道,“您得给我研制一款防水防花妆的粉才行。”
“好,你说得对······他······有没有拉过你的手?”刘叔叔担心地问。
“一起逃命时拉过。”艾雅没心没肺地笑。
“啊?那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刘叔叔微微皱眉。
“没有啦,崇善哥哥可是谦谦君子,懂礼得很。”
“那就好,你是女孩子,一定要矜持,知道吗?就算心里喜欢,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女孩子要是主动了,会让男孩子看轻的!还有,婚姻大事更是一定要双方父母坐下来好好商量的,可不能自己随意应下来,你们还是孩子,很多事你们都不了解,喜欢上一个人事很容易的事,但真要在一起,却还需要许多其他条件。”刘叔叔边走边不厌其烦地教导着,就像一头护犊子的老牛。
“我知道啦,相爱容易相处难嘛,您放心啦,我们就像这飞鸟和鱼,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要去的地方,将来怎么样,将来再说啦。”艾雅指着酒店门前的飞鸟灯笼和鱼灯笼,若有所思。
“飞鸟和鱼?”刘叔叔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自己,叹口气道,“你这丫头······”
艾雅咯咯笑着拉他上楼。
进了包厢,崇善像偷采别人家嫩瓜被人抓住了似的,一看见刘叔叔就赶紧站起来,小声地问了声好。
刘叔叔含笑看着他,点点头,先向崇婶深深鞠躬到地:“这些日子,宝儿多亏您照顾了。”
“您千万不用客气,我把宝儿当自己的孩子看的。本来崇善他爹也要过来,临时有任务,只能由我来招呼了。”崇婶微笑着还礼。
开始上菜了,小小的包厢里暖意浓浓。刘叔叔伤势未愈不能喝酒,大家就都以茶代酒。
第一轮大家一起敬刘叔叔,恭贺他大难不死。
艾雅忍不住拉着刘叔叔问,当时的一切到底是他精心设计的,还是真的因为福大命大。
刘叔叔微微一笑道:“应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大牢防守严密,从内从外都很难攻破,所以我故意激怒那蒋王爷,让他处以我鞭刑,又乘机挑动行刑时的气氛,让他们必须尽快行刑。我的心脏长得比常人偏一点,所以鞭手如果像他习惯的那样直接刺入心脏,就一定刺不死我。而行刑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惊动督查部,督察部若来得早,会直接把我带走,督察部若来得迟,也会带走我的尸体,而且群情激愤下不会给他们仔细检查的机会。只要到了督察部,里面有许多我曾经救过的人,它们发现我没死就会尽力救治。还不错,进展得和我设想得基本一致,不过我伤得比想象的要重一点,没能及时赶回来,让你们担心了。”
这计划说起来似乎非常简单,但只要一个小步骤出了问题,刘叔叔就一定会死。
艾雅眼睛红红地看着刘叔叔道:“您其实可以和蒋王爷拖时间的,都是因为我您才铤而走险。”
“傻孩子,你和崇婶在一起,我不担心你,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啊,您知道吗?那天我们遇到了好多事!”艾雅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又拿出从黑斗篷男身上搜出的令牌给刘叔叔看。
“当街拦截崇婶的那两拨人,一拨肯定是王掌柜的人,另一拨如果是肖夫人的人,那恐怕和那个千丝万缕店有脱不开的关系。”刘叔叔道。
“为什么这么说?”艾雅想起那个脸圆圆的老板娘,当时还问崇婶是不是愿意去她那学绣花来着。
“我在牢里时听说,有些专门做女人生意的老板,其实背地里还帮肖夫人物色美女。只要发现漂亮又没什么背景的女子,就会安排人去抓。”
“肖夫人是女人吧,女人为什么会对女人感兴趣?”艾雅迷惑不解。
“肖夫人其实是蒋王爷的一名外室,年轻时很受王爷宠爱,但因为王爷的正牌夫人是始皇帝的侄女,王爷不被准许纳妾,所以她就一直没被接进王府。后来她人老珠黄,担心失宠,就经常抓些漂亮女子回去,替她服侍王爷,若有女子生下孩子,她就杀掉母亲将孩子占为己有,以此笼络住王爷的心。”
“太过分了!这女人真不要脸!”艾雅愤愤然地道。要不是崇婶身手高强,只怕崇善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至于这令牌,却是北大营的。看来有北大营的人和蒋王爷沆瀣一气,想要致你我于死地。”刘叔叔想到身边竟有这样的战友,眉心拧出了一个疙瘩。
“崇善哥哥明天就要跟随我三爷爷去北大营,会有危险吗?”艾雅有点担心。
“不怕,你三爷爷不仅法力高强,为人也很谨慎,应该会护着崇善。”刘叔叔的拐杖被蒋王爷收走了,此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崇善道,“善儿,叔叔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一瓶辟易丹,可以解百毒,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崇善忙接过道谢。
刘叔叔看着刚刚长出点绒毛胡子的他,张张口,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变成了:“边疆是个磨练人的地方,不要怕吃苦,不要怕受累,但真有危险了,一定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崇善以为刘叔叔会提他和宝儿的事,既然刘叔叔没提,他也就只好躬身应道:“我一定会早日回来的。请您和宝儿对我有信心。”
第三十一章 红衣(上)
菜过三巡,艾雅觉得屋子里有些热,推窗透透气。突然看见对面桥上站了名身穿浅红色衣衫的女子,在水雾中忽隐忽现,不禁”咦“了一声。
”怎么了?“一直关注她一举一动的崇善问。
”桥上有个漂亮姐姐,额,有点像女鬼。“艾雅道。那女子瞧上去十七八岁,比艾雅的实际年龄小,但她现在已经习惯将自己代入十三岁的宝儿了,所以才会脱口称女子为姐姐。
崇善向外一看,道:”不是女鬼,有影子的。“
”大晚上的穿红衣服站在桥上,有点怪怪的。“艾雅好奇地盯着她。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就着飞鸟和鱼灯笼的光,能看出那女子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就是神情有些恍惚,身体也有些不稳,在风里摇晃着,像随时要跌入河里似的。
”长得还挺好看的,不会是要寻短见吧。“艾雅趴在窗上看,那女子却一直盯着河面,像是没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
崇善轻轻嘟哝道:“哪里好看了,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女子细眉修目,五官略显扁平,侧面轮廓模糊不清,只是胜在皮肤白皙光洁,看起来像一朵刚开放的小雏菊,透着新鲜水灵的感觉。
”她的衣裳好好看,上面绣的是什么花?是叫曼珠沙华还是彼岸花?“艾雅眼神好,看见女子穿的衣衫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花。为了掩人耳目,艾雅一直扮成男孩样子,衣服也是青色的或灰色的,没有花纹,所以看到穿漂亮衣裳的女孩子,她总会仔细看看人家的衣服样子,想象一下自己穿会不会好看。
崇婶微不可察地向外望了一眼。
”我不认识那是什么花啊。“崇善摸摸头,”不过她这样恐怕会吸引肖夫人的人注意吧?“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刮过一阵浓郁的香风,一朵红云落在桥上,从背影看是个身穿火一样红的衣裙的女子。
她背对着艾雅这边,看不见脸,只能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贱人!你把我的男人骗到哪去了?”咦,这声音好奇怪啊,像是一个男人非要捏着嗓门说话。
“你······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小雏菊女孩被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掉进河里。
“你不说是吗?”红衣服的人双手合十,然后向左右一抹,只听“哗啦”一声,桥下的河水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平整的水墙。
水墙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像电影的远镜头,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孩站在花丛中。女孩伸手去摘花,不小心,手指被刺扎着了。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了,他低着头像在安慰女孩,接下来他把女孩的手指放在嘴里含着,用舌头轻轻舔掉流出来的血珠。女孩含羞带怯地看着男人,眼神里充满欢喜。男人见女孩没有拒绝的神色,嘴唇便一路吻了上去,从手指到手臂到脖子······
镜头拉近了,那粉衣女孩正是桥上雏菊花般的女孩。
“不!”雏菊女孩大叫着扔出一块东西击散了水幕,自己羞愤地朝红衣人扑了上去,手里出现了一枚亮闪闪的飞梭。
第三十一章 红衣(下)
红衣人闪身让过雏菊女的攻击,轻蔑地道:“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雏菊女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疯了般地攻击:“不要,不要再说了!”
临街的许多窗子都被推开了,许多人津津有味地边看打斗边指指点点。
身影晃动间,艾雅终于看清了红衣人的样子。他梳着精美的女式发髻,珠翠满头,脸上画着精致却略显浓重的妆,五官生得很秀气。但他一定是个男人!艾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她确信自己没看错。
“东方不败?”艾雅失声惊呼,难道他也穿越到这里了?
“你认得那人?”崇善把艾雅向后挡了挡,怕她被殃及。
“不,是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艾雅摇摇头,这人虽然很像出演东方不败的林青霞,但妆容过于追求女性化,气势上似乎略逊几分。
红衣人的法力明显高于雏菊女,但雏菊女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让他稍有些束手束脚。过了几招后红衣人眉头一皱道:“既然你不说汪郎在哪,留着也没用,就让我送你上路吧!”说着双手捏了个诀,双臂一振,只见河水如两条巨龙般升上半空,咆哮着朝雏菊女冲了下来。雏菊女竟然放弃了抵抗,头一抬、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就在水龙冲到雏菊女头顶的瞬间,一条腰带从桥下伸出,卷住雏菊女的腰,迅速将她拉到桥下。水龙哗地一下击在雏菊女刚才站的地方,石头做成的桥栏杆被击得粉碎,桥面被击穿了一大片,碎石哗哗地落入河里,可雏菊女却不见踪迹。
红衣人冷哼一声双手继续捏诀,想控制水流在河里搜寻,突然听到一阵衣袂破空声,两名彩衣蟒卫出现在商铺屋顶。他们冷声道:“洪晶晶,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融火城里!”说着亮出兵器冲了过去。
红衣人恨恨地向河水看了一眼,大喝一声:“就凭你们!”接着他如舞蹈般旋转起来。
旋转造成了龙卷风般的效果,河水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高达十余米的漩涡,蟒卫连忙后退,防止正面对抗水的冲击。一名蟒卫祭出一柄长剑似的东西,对准漩涡中心飞射出去。长剑没穿过漩涡就被搅断成几截,接着以比飞进去更快的速度飞了出来,险些刺伤两名蟒卫。这时,远处又出现了两名蟒卫的身影,大概是得到消息赶来相助的。红衣人并不想和他们陷入持久战,于是龙卷风突然向外暴涨,水漩涡将两名蟒卫狠狠地击飞,接着漩涡像暴雨中的雨珠飞溅开来,打得蟒卫睁不开眼。水珠最后分散为河面上浓厚的水雾,红衣人的身影隐入水雾中便不见了。
赶来的两名蟒卫看了看宽阔的河面,道:“赶紧呼唤火鸟,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艾雅他们没等战斗结束就赶紧结账离开,因为别人虽然认不出那腰带,他们却一看就知,那是崇婶的腰带。
崇婶是悄悄离开的,没和他们提前打招呼,大概是不想让他们卷进去。后面的蟒卫估计也是她引来的。可她为什么要救那女孩?
回到小院,崇婶和雏菊女孩果然在屋里。崇婶出来对刘叔叔和艾雅道:“很抱歉给大家带来麻烦了,我只能说我必须救她,至于理由我不能说。”
“没事,你们明天就会离开融火城,我们也不会在这久留,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刘叔叔边说边从拿出一个瓷瓶,“这是安神药,那姑娘看起来受的刺激不小,得让她先平静下来。”
刘叔叔和崇善没有和那姑娘照面,直接回屋休息,艾雅跟着崇婶进了卧室。
那女孩换了件崇婶的衣服,头发湿漉漉地垂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崇婶取出安神药给她,她摇头抿嘴不吃,道:“你不该救我,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还没到最坏的一步。先回家吧,回家了,就好了。”崇婶拿了块干毛巾帮她擦头发。
“可我回不了家了。我······我已经······”女孩一头扑在床上哀切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时我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好像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他对你用了迷魂术?”崇婶眉头紧皱。
“大概是······我好恨啊······”女孩哭得太厉害,竟抽了过去。
崇婶给她灌了些安魂药,她又醒了过来。
她不再哭,但也不再说话,面如死灰,眼睛定定地盯着某个地方。崇婶正要说话,她却突然一把抓起针线箩里的剪刀向自己的喉咙扎去。
崇婶扬手打掉她的剪刀,怒道:“女人的贞洁固然重要,但你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是水绣阁的人吧,反正也不能婚配的,回去面壁个几年再出来,谁会记得今天的事?”
“你知道水绣阁?“女孩惨笑了一下,”可你大概不知道,自从十五年前大师姐叛出师门,十三年前二师姐也走了之后,阁里已经对所有失贞女子下了格杀勿论令。今晚这事一定会传回去的,我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死在外面的干净。”
“啊······是这样!”崇婶低下头想了想,“那你今后就跟着我吧。我们可以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这样真的可以吗?”女孩的眼睛里燃起了一点小小的光。
“可以的,水绣阁虽然养育你长大,但并没有决定你生死的权利,你的生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将来强大了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报恩,但现在没有必要为它的不合理的命令付出生命。何况,以后你会明白,女子失贞了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但也千万不要因为你失去了最初的贞洁,就不把它当回事。对真正爱你的人来说,你对他真诚的爱,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珍贵的。”
崇婶平时说话不多,这是艾雅第一次听她一次性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大概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酝酿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