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接见
抛开乱七八糟的思想，秋叶梨窝在他的怀里，安静的听着。
原来，如今的鲜卑王曾是位将军，推翻了前朝暴政即位，而他的生母原是将军府中的嫡女，却因妾室嫉恨与商队勾结将其拐走，不过四五岁，将军忙于军务，将军夫人痛失爱女，遍寻无果，病榻缠绵，不久便撒手人寰。
后来，登基为王，妻妾成群，也顾不上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一次偶然的机会找到了当初的人贩子，这才得知后来的事情，继而找到顾景曜的身份。
“那你是何时得知的？”秋叶梨抬眼，小心翼翼的开口，会不会是假的？毕竟顾景曜的生母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
“流落清平村时他们找到了我。”顾景曜揉了揉眉心，思绪仿佛飘远，自怀里掏出一个吊坠，上面刻着繁杂的鲜卑文，“这是母妃留下的遗物，或许她早已知道自己并非骊朝人，但为了生存下去，只能装不知道，这原是一对，另一块在鲜卑王手中。”
秋叶梨接过，细细查看，玉质通透，工艺精湛。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从清平村回京都的那场边境战乱也是你安排的？”她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
“嗯，鲜卑王知道我的身份想要我回到骊朝与其里应外合拿下骊朝，我假意同意，回京都后便不被其控制，鲜卑王恼怒，故而派兵顾景城。”
顾景曜一五一十的开口，他本不想告诉秋叶梨，只让她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世，终究是奢望了。
秋叶梨环住他的脖子，满眼心疼，“不管你是谁，你首先是我的夫君。”
顾景曜身上的阴郁之气散了大半。
“哎，父王正等着...”
成钰猛地推门进入，只见两人情意绵绵的抱在一起，顿时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咳，你们...兴致不错，继续继续，要不我等会再来？”
顾景曜黑着脸沉声道，“出去！”
“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好歹是你的长辈....”
成钰不满的开口，接受到他的目光气势弱了下去，“不懂礼貌...”
秋叶梨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倘若这老鲜卑王是顾景曜的外祖父，那这成钰王子不就是他的...舅舅？可他的年纪看起来也没比顾景曜大多少...这老鲜卑王还真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二王子刚才想说什么？”秋叶梨站起身走了过去，姿态端庄大方。
“父王想要见你们。”成钰一脸赞赏的看向秋叶梨，瞧瞧，这才是识大体的人，这顾景曜，整个一冰山块子！
“不见。”顾景曜冷声下逐客令，心里清楚这鲜卑王想要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见也成，那你们可哪里都去不了了，或许父王动怒，直接将你们送回骊朝也不一定呢！听说这秋姑娘还怀着身孕，来回折腾怕是不好吧？”成钰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开口。
顾景曜拧眉看了过去，正欲开口却被秋叶梨打断，“我们一会儿便过去。”
“那我等着你们！”成钰点点头，满意的出去。
“左右都要见的，我们还要去莫洲，早些解决也好，我陪你一起！”秋叶梨说着握紧了顾景曜的手。
他点点头，随她一起出去。
成钰一路引领，停在一处奢靡别致的宫殿外，门外守着穿着鲜卑服饰的守卫，单手放在胸前冲着成钰行礼，“二王子。”
进入宫殿，装饰摆件各种轻纱罗帐极具异域风情，穿过屏风，正位之上的男人一身紫金色长袍，衣襟上绣着祥云苍鹰，气势轩昂，青丝夹杂着银发高高束起，五官端正，虽上了年纪，眼神犀利。目光如炬，板着脸的模样十分威严。
“儿臣参见父王！”成钰弯腰行礼，声音恭谨。
“嗯。”高位之上的男人冷声开口，视线却一直在顾景曜的身上。
“你就是顾景曜？”他居高临下的冷哼一声，“这女子是什么人？”
“鲜卑王，”顾景曜不卑不亢的开口，“她是我的夫人，秋叶梨。”
“鲜卑王。”秋叶梨礼数周到的微微俯身，丝毫没有因为帝王的威压感到紧张和害怕。
“你是逃到鲜卑来的？”鲜卑王定定的看着他，到最后不还是要求他？“倘若你愿意带领我鲜卑将士冲破骊国，本汗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他知道顾景曜的将帅之才，想要收为己用，谁知这小子居然将了自己一军，不肯投靠，他只能让其跌落云端。
“路过而已。”顾景曜懒洋洋的开口，似乎并不怕他迁怒。
成钰瞥了眼老鲜卑王黑如碳的脸色，急忙开口，“父王莫急，景曜舟车劳顿一路，迟些再说也来得及...”
“哼！不知所谓，你若不是央儿的孩子，本汗怎么会管你的死活！”老鲜卑王恼怒出声。
“我永远不会带领鲜卑攻打我的国家和百姓。”顾景曜固执的开口。
“你的国家？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一半鲜卑人的血！况且你的国家又给了你什么样的荣耀？给了你一个逃犯的罪名！”
鲜卑王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指着顾景曜破口大骂。
秋叶梨皱眉，冷冷回道，“可汗请自重，顾景曜在骊朝长大，同样是骊朝的皇子，他热爱自己的国家和子民，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诋毁他的赤诚，动摇他的信仰。”
鲜卑王微愣，看着牙尖嘴利的女子更为恼怒，“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浅薄无知，有了权势才有资格操心天下苍生！”
“您说的很对，但若这滔天权势的代价是看着自己熟悉的河山，一草一木被摧毁殆尽，生灵涂炭，那这必定不是他想要的。”秋叶梨微微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坚定的开口。
顾景曜看着她的侧脸有些担忧，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巧舌如簧！来人，给我拖出去...”鲜卑王气急败坏，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气的只想叫人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顾景曜护在秋叶梨身边，冷声开口，“谁敢！”
“父王！”成钰见状不妙，忙走上前附在其耳边耳语两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把人给我伺候好了
鲜卑王眉头紧皱，说服看向秋叶梨，女子目光澄澈却坚定的站在顾景曜身旁，屹然不动。
“算了，下去！”他摆摆手，示意守卫出去。
“父王，不如先让他们下去休息...侍女说您今日份药又没喝？您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呢...您...”成钰故作严肃的开口，大有他不松口就一直说下去的架势。
“行了行了，下去吧！省的在这碍眼！你住嘴，我鲜卑男儿怎么会有你这么聒噪的！”老鲜卑王不耐的摆了摆手，吹胡子瞪眼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喏！儿臣这就下去！不过您的药还得喝！”成钰笑眯眯的开口。
成钰带着顾景曜和秋叶梨走出宫殿，连廊上人影绰绰，花香沁人，成钰走在前面，叹了口气，“小外甥，你说你和父王置什么气，你在骊朝的时候不也是个将军么！我鲜卑的男儿个个擅长骑射，不会比你的军队差！”
顾景曜一言不发，置之不理，秋叶梨在脑海中梳理着事情的脉络，这一天之内接受的信息太大，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成钰等了片刻，两人都不理会自己，有些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索性闭上了嘴。
片刻后，到了他们住的宫殿，顾景曜率先走了进去，秋叶梨微微点头示意，正欲关上房门，却被成钰拦住。
“内个...落落还好么？”成钰突然出声问道。
秋叶梨微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洛贵妃，想来这洛贵妃还算是顾景曜的小姑姑，从前还想着要嫁给他，实在可笑。
“洛贵妃独得皇上恩宠，向来是不错的。”秋叶梨淡淡开口。
“唉，这丫头是父王最小的小公主，从小就被惯坏了，她并不知道顾景曜的事情，听说父王要派公主去骊朝和亲，当即便自告奋勇，怎么拦也拦不住...父王为此也气的生病...”
成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秋叶梨安静的听着，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妹妹也是十分宠爱，不过，同她说这些又是何意呢？
“所以，鲜卑王若真攻下了骊朝，这位小公主又该如何呢？”秋叶梨抬眼看着他。
“自然是接回鲜卑，她是公主为了鲜卑远嫁和亲，自然无人敢说什么。”成钰理所当然的开口。
秋叶梨轻笑，缓缓点头，古代的女子，就算是贵为公主又如何，不过皆是政治联姻的一颗棋子罢了。
“外甥媳妇儿，我知道你在他心里很重要，你帮着劝劝，如今你们是阶下囚，是逃犯，就在鲜卑没什么不好的！他是为战争而生，莫要浪费了他的才华。”成钰嬉皮笑脸看着秋叶梨。
“没有人是为了侵略和战争而生，他最大的才能就是没有泯灭人性，践踏生命，王子请回吧！”
秋叶梨认真的说完，反手关上了房门。
“变脸比翻书还快！”成钰小声嘟囔了一声，摇了摇头离开。
房间内，秋叶梨走了过去，见他正盯着玉坠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景曜，你...怎么想的？”秋叶梨坐在他的对面。
秋叶梨回过神，看着她，神色有些不解。
“你...想要推翻顾景城的政权，若是答应了建议岂不是更快？”
顾景曜冷笑，看着她定声道，“虽然鲜卑王是我的外祖父，但我的生母少时失踪，他对这个亲生女儿尚且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对我这个身上流着一半骊朝血统的外孙偏爱，他试图说服我，不过是想要利用我开疆扩土，倘若我答应了他，或许顾景城是会从王位上下来，但更多的无辜百姓会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秋叶梨点头，明白了他的顾虑，鲜卑与骊朝交战多年，无数家仇国恨交织。
“那我们去莫洲，依靠自己的力量推翻顾景城的暴政！”
“好。”顾景曜将其揽在怀里，“谢谢你没有怪我隐瞒你...”
“从谁的肚子里出生并不是你可以选择的，我怎么会怪你！”秋叶梨不在意的开口，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有国界歧视，更何况她先认识的是哪个清平村里的猎户顾景曜，不是皇子，也不是王孙。
“娘亲！娘亲！”李小月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刚刚的温存悄散。
“怎么了？”秋叶梨推门走了出去，见小姑娘面色焦急，蹙眉问道。
“韩叔叔昏过去了，小小姐姐正在诊治！”李小月拉着秋叶梨便向偏殿而去。
顾景曜也走了出来，跟着两人而去。
韩修谨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
“小小，怎么样？”秋叶梨走近，看着小姑娘半跪在床头眉头紧锁，出声问道。
“夫人，韩大人肝火旺盛，於气郁结，伤口又崩裂昏过去了，我已经重新包扎好了，应该很快就醒了...”小小站在一旁让出位置，一一说道。
秋叶梨点头，替他把脉，和小小说的情况差不多，稍稍放下心来。
“怎么样？”顾景曜拧眉，看着全无知觉的兄弟又生气又无奈。
“没什么大碍，喝些参汤就好了。”秋叶梨摇了摇头，如实开口。
小小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韩修谨，李小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按耐不住跑出去赏花游玩了。
关好房门，秋叶梨看向顾景曜，“林秋莲的事情在他心中怕是根刺，倘若不拔出来伤口永远都好不了。”
“嗯，我知道，我会去和成钰说。”顾景曜点头，待韩修谨好了让他去见林秋莲一面，把话说清楚，或许就能够放下了。
与此同时，大牢之中，王随奄奄一息的悬挂在宫中，身上血迹斑斑，耷拉着脑袋。
“说！你向骊朝传了什么消息！在鲜卑还有没有同党！”侍卫拿着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他的身上。
“没...没有...放过我吧...”王随哭喊着，他只是听信了林秋莲那个贱人的谗言，想要绑了顾景曜回京领赏，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怎么都想不通王宫的人怎么知道顾景曜的行踪！他这些年在鲜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了...
“是胭脂...不，是林秋莲给我的消息...”王随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龇牙咧嘴的痛呼求饶。
第一百五十三章 香囊
——寝宫内
“景曜，韩修谨一直这样真的没关系么？成钰可说了什么时候可以见林秋莲？”
秋叶梨站在窗前，透过四四方方的窗框，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角。
韩修谨目光呆滞的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小小神情专注且严肃的蹲在一旁，手里拿着细细的银针，小心翼翼的扎在他的胳膊上。
李小月则兴奋的采摘着花园里见所未见的花朵，直到摘得光秃秃的才心满意足的捧在怀里，拿到韩修谨的面前，大声问道好不好看，也不管他有没有回应。
“快了，”顾景曜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只要不死就好。”顾景曜神情淡淡的，将她揽在怀里，并没有出手解救兄弟的意思。
“你在报复？”秋叶梨闻言轻笑，转而看向男人，“放心吧，小小最近在苦练针灸，下手有分寸，恰好韩修谨情伤太甚，没有痛觉，再好不过了！”
秋叶梨十分豪气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安心。
顾景曜挑眉，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睨了眼门口层层包围的守卫，只怕他们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哎？娘亲，你瞧这花好不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绿色的菊花！”
李小月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兴奋的捧着花上前邀功。
秋叶梨嗔怪的睨了一眼，不满道，“你将这花都摘了，岂不是伤了一点点培育花种的花匠的心？”
李小月敛了敛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只觉得好看，不知不觉就把它们都摘掉了，硬着头皮道，“那摘都摘了也放不回去了...况且夫子曾经说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听着小丫头撅着嘴巴，歪理一句接着一句，秋叶梨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梨儿，几朵花而已，不碍事的。”顾景曜见状，开口圆场。
“是啊是啊，爹爹说得对！”李小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骨碌窜到了他的身后躲着，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秋叶梨瞪了他一眼，这人惯是会宠孩子的，等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还不得无法无天？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人见人烦的熊孩子。
“好，那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秋叶梨故作气恼的转身欲离开，顾景曜眼神示意李小月。
“娘亲别气，月儿错了，月儿再也不随意攀折了...”
李小月授意，紧忙上前拉住秋叶梨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开口。
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秋叶梨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耐心教导她下次不要这样了。
李小月乖巧应下，随即有些为难的将怀里的花推了出去，“娘亲，那这些该怎么办？”
秋叶梨拈起一支绿菊，沉吟片刻，“做成香囊，菊花有安神凝气之效，否则也是浪费。”
“香囊？好啊！”李小月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那我去让小小姐姐帮我找香料！”
“别去打扰小小姐姐，娘亲陪你。”秋叶梨瞥了眼不远处神情专注的小小，拉住小姑娘轻声道。
“也好！”李小月自然是没有异议，高高兴兴的捧着花离开了。
“梨儿，我要去找成钰，有事找蒙奇，他在周围。”顾景曜低头认真嘱咐。
“好，放心吧！”秋叶梨点头，笑他草木皆兵，这里是王宫且老鲜卑王有求于顾景曜，谁会来招惹他们。
长院里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十几个侍女将花瓣平铺在桌子上晒制，远远看过去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李小月正对着箱子里各式各样的香袋一一挑选，秋叶梨坐在一旁晒着太阳，暗笑这小姑娘是有些选择困难症在身上的。
“月儿还没有找到喜欢的？”秋叶梨忍不住开口。
李小月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挑选好最后一个蓝色绣着七彩祥云的香袋，束口处系着麦穗状的流苏璎珞。
李小月把给每个人特意挑选的样式展示给秋叶梨看，表情灵动，眉飞色舞，这是她第一次给大家准备礼物。
“最后一个是给谁的？”秋叶梨微微扬起下巴示意。
“给...竹儿的...她最喜欢蓝色...”李小月闻言神情有些落寞，敛起笑容低声说道。
秋叶梨抿唇，将小姑娘拉到身边，轻声道，“月儿可是想妹妹了？”
李小月点点头，随即摇了摇头，撅着嘴巴嘴硬道，“不想，李小竹坏，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我干嘛要想她！”
秋叶梨轻笑，“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倒是和你爹爹一模一样，竹儿有错，可以怪她，但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今她醒悟了，我们也可以慢慢原谅她，对么？”
李小月点点头，“娘亲，你真的不怪小竹？差一点，我们就没命了...”
“顺其自然吧，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们没有必要一直紧紧的抓着某件痛苦的事情不放手，这样只是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或许哪天想起来，内心再无波动就是彻底放下了。”
秋叶梨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开口劝解。
“嗯！月儿明白了！”李小月点头，神色专注。
鲜嫩的花瓣沐浴在充足的阳光之下，颜色逐渐变深，再过两日便可以将花瓣制成香囊了。
“做什么呢？”
高大的人影遮住阳光，秋叶梨有些皱了皱眉，睁开眼见顾景曜回来，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怎么样？”
“王随供出了其他潜伏在鲜卑的人，证实林秋莲只是无意中得知他的身份，把从韩修谨处得来的消息告诉了王随。”顾景曜蹙眉，说了出来。
秋叶梨点点头，她也认为林秋莲没有这个本事密谋这么大的一盘棋局，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巧合罢了。
“我现在带修谨去牢中见林秋莲。”顾景曜望了眼，开口道。
“好。”秋叶梨点头。
另一边，小小将银针收好，满意的看着韩修谨胳膊上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针孔，她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各个穴位的位置，多亏了韩修谨的仗义相助。
秋叶梨，“或许你该感谢林秋莲给他的打击足够大...”
不管怎么说，小小心情倒是十分畅快，甚至把秋叶梨拐到一旁继续询问。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如死灰
“喂，还活着呢？”顾景曜蹙眉，表情嫌弃的踹了脚装死的韩修谨。
男人只是偏过身子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依旧一言不发。
顾景曜，“......”
“你不想见林秋莲？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顾景曜点头，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真的？我能见到她？”几个时辰没出声，韩修谨嗓音有些低哑。
“不想见？”顾景曜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别装死了，赶紧起来。”
韩修谨立刻从椅子上爬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两人便到了关押囚犯的大牢，许是成钰已经打过了招呼，一路上没人阻拦，顺利见到了蓬头垢面，凄惨憔悴的林秋莲。
“我在外面等你。”顾景曜冷声开口，示意守卫让他进去。
韩修谨点头，一步步走进她，头发凌乱遮住脸颊，表情看不真切。
“你来干什么！”
林秋莲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丰神俊朗的脸，恼怒的大喊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滚！滚！我不想见到你！”
韩修谨蹙眉，她情绪激动，仿若得了失心疯。
“阿莲...”韩修谨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开口。
林秋莲微怔，抬起头，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滑落，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压抑的痛苦，少时，他经常这样唤自己，她还为此恼过，他便再也不这么喊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了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她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手腕被捆住，没办法擦干脸上的泪痕，只能任由它滑落，滴在肮脏的地上。
“阿莲，是我没保护好你，但洛王，王妃和小郡主她们都没有错，你为什么要害他们！”韩修谨压抑着情绪，红着眼眶大声质问道。
“呵呵，没错？韩大人应该明白，这世上之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爱而不得也好，被嫉妒蒙蔽也罢，我恨他们！我恨顾景曜！我恨秋叶梨！我恨所有害我落得如此地步的人！”林秋莲挣扎着大声吼道。
见她这般癫狂的模样，韩修谨心中钝痛，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你如今这般与他人无关，倘若你非要恨，也只能怪自己贪念太多，秋莲，你我相识一场，我会去求二王子让你免除皮肉之苦，你便在这里静思己过，了此残生。”
“修谨哥哥！不，我不想待在这里，你救我出去！救我出去好不好，求你了修谨哥哥！”
林秋莲见他变了态度，心里终于开始恐惧，她不想被关在这里！
韩修谨没有留恋的转身离开，他能做的都做了，如今他也不过是个逃犯，又能做什么呢。
“出来了？”
顾景曜靠在墙边，有些意外，还以为他要在里面待上一会儿呢。
“嗯，”韩修谨神色淡淡的，两人并肩向外面而去，“曜，你说小时候那样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心狠手辣？”韩修谨轻飘飘的开口。
“心狠手辣是真，善良可爱却不见得。”顾景曜沉声道。
“算了，都过去了，对了，你和那个什么二王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韩修谨停住脚步，目光疑惑。
顾景曜：“......”
终于想起来正事了。
一盏茶过后。
“什么？”韩修谨激动的大声喊道，手边的盏子应声掉落，幸亏是银制的并未打碎，“你母妃是鲜卑人？”
“嗯。”顾景曜倒了杯茶，漫不经心。
“那...那洛贵妃岂不是你的小姑姑，幸亏当时你没有纳她进王府...有违伦常...”
韩修谨沉默半天，悠悠开口。
顾景曜皱眉瞥了眼他，他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没什么想问的？”顾景曜问道。
韩修谨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他如今孑然一身，别说顾景曜身上有一半鲜卑血统，就算是蛮夷血统，他也义无反顾。
“先回去休息。”顾景曜点头，随即率先离开。
他们回去的时候，秋叶梨正对着一堆药材和小小说着什么。
片刻后，成钰来了。
“二王子...”秋叶梨微微点头，态度不卑不亢。
“外甥媳妇不必多礼，本王是来找......呦，这是药材？”
成钰说着停下脚步，看着她手中的医书和多种多类的药材反问。
虽然接受了顾景曜的身份，亲耳听到成钰如此熟络的语气韩修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愣住。
“是。”秋叶梨应了声。
“二王子来此所为何事？”顾景曜不动声色的将其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成钰。
“哦，是这样，父王晕厥，太医已经诊治过了，只说是旧疾难愈，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你，希望你能多去瞧瞧...最好带着梨儿一起。”
顾景曜蹙眉，虽然他对这个所谓的外祖父没有感情，但听到他时日无多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原来是这样，二王子，你可不能不知道，我们夫人可是骊朝赫赫有名，家喻户晓的女神医，或许大汗的病情有救也不一定呢！”
韩修谨像是活过来一般，对着成钰眉飞色舞，表情夸张的大声道。
“真的么？”成钰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相信，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韩修谨信誓旦旦，接收到顾景曜警告的目光，讪讪的闭上了嘴。
“梨儿，韩先生所言...”成钰目光亮了起来，顾景曜蹙眉，抢先道，“她确实会医术，却更善于妇人之症，鲜卑王的病情怕是有心无力。”
成钰看了眼两人，微微一笑，知道是顾景曜不愿，也不多做勉强，只告诉几人鲜卑王设晚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成钰离开，顾景曜阴恻恻的目光盯着韩修谨，后者缩了缩脖子，自觉说错了话，不待他出声追责灰溜溜的逃之夭夭。
顾景曜无奈，摸了摸她的发顶，“回去休息吧。”
秋叶梨点头，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这身子也越来越沉，好在这肚子里的小家伙懂事，没有折腾她，孕吐反应也比较轻，少吃了不少苦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晚宴
夜晚如期而至，成钰让侍女送来鲜卑服饰，不同于平民所穿，这宫中的服饰更为华丽，金色长裙，肩膀处隐隐若现的轻纱覆盖着白皙的肌肤上，许是怀孕的缘故，秋叶梨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好看么？”秋叶梨转了一圈，笑意盈盈的看向顾景曜。
“好看。”男人真诚的点点头，目光落在其肩膀处的轻纱上微微蹙眉，似有不满。
秋叶梨轻笑，知道他在介意什么，能想象到倘若他知道现代自己穿着吊带裙子定然会给黑着脸。
不顾男人的不悦，几人准时出席了晚宴。
许是几人的身份比较特别，席间人并不多，鲜卑王坐在上位，下首坐着成钰，旁边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的男人，侍女称呼其为三王子，听说是鲜卑王最小的孩子，长的倒是有些着急，也算是顾景曜的小舅舅了。
想到这，秋叶梨忍不住心中发笑，瞥了眼镇定如厮，岿然不动的男人悻悻的缩起脖子。
“咳咳，”老鲜卑王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秋叶梨的思绪，他看着顾景曜开口道，“顾景曜，这顿家宴算是替你接风洗尘了。”
男人声音依旧威严，一副上位者的口吻，许是年轻时久经沙场，身上带着不容置疑气场。
“谢鲜卑王，其实不必如此。”顾景曜不卑不亢的开口，抬眼直视。
那三王子顿时炸了毛，指着顾景曜大声道，“丧家之犬胆敢在我鲜卑叫嚣，让你来是看得起你，还以为自己是骊朝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呢？”
秋叶梨不悦，纵然逃难至此，她也决不允许有人如此侮辱顾景曜。
“成珩，住嘴！”成钰皱眉制止。
“三王子纵使不满也改不了屡屡战败的事实。”顾景曜轻描淡写，甚至还耐心的替秋叶梨布菜。
“你！”三王子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刻将顾景曜拖下去处死，他每每领兵出征都会遇到顾景曜率领的军队，无一例外，惨败而归，他真不明白，父王既然已经抓到了顾景曜，为何不杀了他以慰鲜卑将士的在天之灵，甚至还设宴款待她？
“够了！”老鲜卑王重重咳嗽，大声制止，这几日他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梦到原配夫人哭着问他自己的女儿哪去了，又梦到那小姑娘满脸是血的求他救救自己...他想是他大限将至，心中也总惦记着她唯一的儿子...
“二哥，父王这到底是怎么了！”成珩皱眉，不悦的看向成钰。
“顾景曜是父王的王孙...”成钰喝了一口葡萄酒，慢悠悠的开口。
“来什么玩笑，这顾景曜是骊朝的人，还是骊朝的皇子怎么可能是王孙？莫不是父王老糊涂了受人蛊惑，二哥你怎么也听信谗言...”
成珩想要站起来，却被成钰死死按住，“此事千真万确，回头和你解释，不要惹得父王不悦。”
纵使心中再不甘，成珩也只得气呼呼的坐下，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顾景曜，此人哪里像是鲜卑人，定然是阴谋！
与此同时，鲜卑王摆摆手，很快便有宫人端着什么走了上来。
“这原本是给你娘亲准备的嫁妆，如今你便替她收下吧。”老鲜卑王神情依旧严肃，语气却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顾景曜皱眉，看着盒子里偌大的明珠，神色不解。
“传闻这是仙人羽化登仙后化作的明珠，有孕的妇人佩戴其在身上可庇佑其胎儿无恙聪慧，你这妇人不是有孕了么，留着吧。”
老鲜卑王神色认真，语气不咸不淡，秋叶梨却听出了他话中的关心，故而接过木盒，诚挚的开口道谢。
“哼，你这夫人可比你懂事多了！”老鲜卑王嘟囔了一声，心情明显也好了许多。
顾景曜不置可否，他的夫人自然优秀。
成钰啧了一声，很想提醒他不久前这个懂事的夫人还差点指着鼻子指责他没有人情味呢，算了，父王开心就好。
成钰坐镇，成珩压着不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美酒，鲜卑族人能歌善舞，秋叶梨饶有兴味的看着歌舞升平，李小月难得乖巧的坐在一旁，她向来有些色厉内荏，在自家院里猖狂，在外人面前乖巧如小兔子。
老鲜卑王知晓李小月并非顾景曜的亲生女儿也没有冷落，反而大咧咧的赐了许多东西。
秋叶梨有些奇怪，没多久的时间这鲜卑王为何态度转换的如此快，果然是君心莫测啊！
韩修谨小声嗫嚅，“什么君心莫测，怕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顾景曜蹙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宴席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来了的小插曲，竟出乎意料的和谐，老鲜卑王也没有再提起让他领兵出征骊朝，但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宴席结束，老鲜卑王也倒了下来，众人惊呼，场面一度混乱。
“父王！”
“父王！来人！封住宴厅，不许出入！”
成钰和成珩起身，三两步上去将人抱了起来，送往后殿。
顾景曜一行人也站起身，皱眉看向上位，刚才还侃侃而谈的老人紧紧闭着眼睛，全无知觉。
“传太医！太医！”
成钰睚眦欲裂，大声喊道。
秋叶梨握紧了顾景曜的手，殿外已经被包围了，为了防止有人害王上，在场的人一个也走不了，他们索性也跟着一起去了后殿。
随时候着的太医立刻出现，寝殿内，十几个太医进进出出，面色沉沉，想来鲜卑王的状况不是太好。
“别担心，没事的...”秋叶梨握着他的大手，感受到其手心的冷意，柔声安慰。
“嗯。”顾景曜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韩修谨讪讪的候在一旁，不会吧，难道真的让他说准了，若这老鲜卑王就这样撒手人寰了，二王子和三王子会不会夺权？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太医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成钰面色有些憔悴，从寝殿内出来，“各位受惊了，父王已经没事了，都回去吧。”
“怎么回事？”顾景曜皱眉，定定的看着他。
“太医说，病症已入肺腑，时日无多了...”成钰红了眼眶，与初见时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
众人皆沉默了，虽然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之中，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心有不忍。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尽力而为
“太医可有说大汗体内之症是何由故？”秋叶梨清亮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成钰微怔，随即想起秋叶梨擅医术，微微摇头，“父王年轻时征战沙场，身体积攒了许多毛病，太医只说是心肺不适，渐渐会呼吸困难...”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秋叶梨抿唇，“若二王子信得过，待大汗醒来，梨儿可替大汗诊脉。”
顾景曜闻言轻轻蹙眉，握住秋叶梨的手，他并不想让她趟这场浑水，后者却回以笑容，示意他安心。
“若真是如此，成钰代父王谢过！”成钰眸子放光，虽说希望不大，但总比没有的好。
“二王子不必客气，只是梨儿尚未得知大汗病情，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秋叶梨微微俯身，谦虚的开口说道。
“明白明白，梨儿只管放心，生死福祸相依，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不必多虑。”成钰摆摆手，颇为感慨的笑道，心中对秋叶梨的好感又多了些许。
“惟愿尽力一试。”秋叶梨笑着开口。
鲜卑王服用了太医开的安神之药，还未醒过来，成钰便让众人先各自回宫。
寝殿内，顾景曜背对着女人，神色有些严肃。
“不高兴？”秋叶梨察觉到他的情绪，好笑的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软声细语，颇有些讨好之意。
顾景曜微微叹了口气，终究不舍得对她冷意，“梨儿，你不该应承。”
“你不想让鲜卑王好起来？可他终究是你的外祖父啊？”秋叶梨有些不解，虽然她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将其治愈，但中医西医结合，总能够让他多活些时日，或许老鲜卑王感激就早早的放他们离开也不一定呢。
“梨儿，眼下对于我来说，你的安危重过一切。”顾景曜说的情真意切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禁感慨洛王殿下的情话一如既往的让人沉沦。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秋叶梨郑重的点头，回握住男人的手，让他放心。
“鲜卑的王室关系并不复杂，老鲜卑王育有四子，皆是即位后所出，大公主嫁于大臣之子，二王子成钰计谋武功皆出色，尤其是谋略过人，深得鲜卑王看中，也是众所皆知的下任可汗，可难保三王子成珩没有争夺之心，其一身蛮力，常带兵出征，骚扰边境，因而更加视骊朝为仇敌，四公主成落落，也是洛贵妃。”
顾景曜慢腾腾的开口，耐心的给秋叶梨科普，她点点头，“那鲜卑王后呢？这些王子公主都是她所生？”
顾景曜眼神暗了暗，摇头，“鲜卑王并未立王后，只以一位昭仪娘娘最为尊贵，也是成珩和成落落的母妃，大公主和成珩的母妃已然逝世。”
秋叶梨点头，怪不得那成珩看起来甚是蠢笨与成钰全然不同，本以为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现下看来应该与其母妃有关了。
“在想什么？”顾景曜见她神色认真的思考着什么，不由得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那鲜卑王不立王后可是为了纪念先夫人？”
“人都已经死了惺惺作态又有何用，活着的时候若是上心也不至于丢了孩子让其郁郁而终。”顾景曜嗤笑，满是嘲讽。
秋叶梨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多说。
未出片刻，便有宫人来报，鲜卑王已经醒了过来，二王子成钰派人来请秋叶梨过去。
秋叶梨应了声，随手拿起金丝楠木的医药箱准备前去。
“尽力就好，不必强求。”顾景曜拉住她的胳膊，关切的嘱咐。
“放心。”秋叶梨笑笑。
“嗯，我同成钰说完便去寻你。”顾景曜点头，成钰这个时候叫他，定然有要事，他不得不去。
秋叶梨随着侍女一路来到鲜卑王的寝殿外，许是成钰已经安排过了，很快便有门口的守卫引领其进去。
秋叶梨微微蹙眉，寝殿内浓烈的中药味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药罐中，亏得这些侍女仿佛闻不到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胡思乱想间，已经来到了床榻前，侍女正弓着身子恭敬地将碗中黑黢黢的中药喂给白发苍苍却满目威严的鲜卑王。
“拿走！孤不喝！”他横眉紧蹙，极度嫌弃的将药碗推到一旁，艰难的呼吸，撇过头不看一眼。
“大汗，太医嘱咐过，这药您必须得喝，否则...”为首的侍女颤颤巍巍的开口，想要劝解他服下，谁知竟触怒了男人，大力将药碗打翻在地，冒着热气的汤药撒了一地，“日日喝，夜夜喝，这身子也不见好，拿走拿走！咳咳咳...”
他咳的厉害，脸红脖子粗的痛苦模样让一众侍女慌了神，害怕的跪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秋叶梨撇了撇嘴，自顾自的上前，放下药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替其顺气，等他不咳嗽了才规矩的站到一旁。
“咳..是你？你怎么来了？”鲜卑王冷哼一声，依旧没有好脸色，他内心烦躁，自然不想应付他人。
“回大汗，梨儿听闻有人一把年纪还如小孩子般闹脾气不肯吃药，觉得有趣特来瞧瞧！！”
秋叶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故意打趣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将头埋的更低，生怕被波及皆觉得这姑娘看着挺聪明的，怎的专往大汗心窝窝上戳刀子。
果不其然，男人虽病着，周身气势却不减，冷眼瞧着她，“你是来老孤笑话的？”
“梨儿不敢！”秋叶梨笑容不减，从怀中掏出一颗包装新奇的糖块，“梨儿觉得大汗定是嫌那些药太苦才不肯喝，这奶糖甜滋滋的，小时娘亲总会拿这个哄梨儿乖乖喝药，大汗定会喜欢。”
“哼，你觉得孤会怕苦？”鲜卑王轻哼一声，眸子里倒多了些趣味，这丫头倒是大胆。
“大汗征战沙场无数，血肉之痛尚且不怕，怎会怕中药之苦。”秋叶梨煞有其事的摆摆手，表情诊治，随即笑着开口，“可这奶糖真的好吃，大汗可尝尝？”
秋叶梨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无法拒绝，鲜卑王轻笑，并未拒绝，秋叶梨顺势剥了糖衣塞进他的嘴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这娘子不得了
“怎么样？甜么？”秋叶梨笑盈盈的开口，身边的侍女十分有眼力见的快速收拾好地上的药渣。
“一般。”老鲜卑王惬意的感受着舌尖上甜腻腻的奶香味，冷冷淡淡的开口，“我鲜卑的奶糖更为醇香美味，比你这要香甜许多。”
秋叶梨一时有些僵住，这里草原无数，奶糖更是屡见不鲜且都是真材实料当然比她这随手从空间超市拿出来带着添加剂的奶糖醇香许多。
“大汗说的是，梨儿来此尚不足月余，未曾有机会浅尝。”秋叶梨笑着开口，不卑不亢。
“哼，一会儿孤派人送到你住处。”老鲜卑王撇了撇嘴，貌似不经意的开口。
秋叶梨轻笑道谢，随即看着他，“那大汗奶糖已经吃了，可愿意让梨儿为您把脉看诊？”
“你会把脉？”老鲜卑王神色一变，有些不悦又有些怀疑的看向秋叶梨。
“略识一二。”她十分谦虚，看在老鲜卑王眼里就是故弄玄虚，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孤的身体自己知道，早已是药石无医，不必费心费力了。”
千帆过尽，或许人老了会有害怕，无措，但更多的确实释然和无力。
秋叶梨抿唇，“生老病死皆是定数，梨儿自知医术未到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境界，但愿尽力让大汗所剩之日尽量减少痛苦，”
秋叶梨声音清冷，并无讨好谄媚之意，听起来却让人莫名信服，鲜卑王转过身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却有些松动。
“若大汗信任，可以看到梨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世。”秋叶梨目光灼灼，这肚子里的孩子说起来也算是鲜卑的小曾外孙，到底血脉相连，鲜卑王颇为动容。
秋叶梨趁机替其把脉，神色严肃，眉头紧蹙，脉象紊乱错杂，与成钰和太医说的相差无几，倒是没有什么具体的病症，只是归根结底是伤了根本，肺腑之伤需得好好调理。
“丫头，别费心力了，孤这一辈子杀戮业障深重，这就是上天的惩罚，我也该去赎罪了。”鲜卑王见状，笑着开口，语气苍凉。
“恐怕不能让大汗如愿。”秋叶梨收起药箱，笑着开口，“大汗的病症不轻，但三五年内，您还没有机会赎罪。”
鲜卑王皱眉，只觉得她在诱哄自己，太医说过，他不过三五月的时日，但秋叶梨却说他还能活三五年？
说不怕死就假的，但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放心，您只要听话乖乖吃药，加之适时的锻炼，便没问题。”
秋叶梨洋洋洒洒的写了药方，让宫人严格按照药方上的剂量抓药煎药。
顾景曜来之时秋叶梨正巧从寝宫里出来，宫人恭敬冲其行礼，他淡淡示意。
“走吧！”秋叶梨笑着挽住他的胳膊，笑的一脸惬意。
“心情不错？”顾景曜夜跟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宠溺的开口。
“嗯！大汗的病症比想象中要好一些，多加调理便没有问题。”
顾景曜闻言却有些沉默，随即笑着开口道，“梨儿的医术向来厉害。”
“那还用说！嘶～”秋叶梨傲娇的说完，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景曜皱紧了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底带着焦急和担心。
“无妨，你儿子踹了我一脚！”秋叶梨缓了缓摆摆手，这小家伙最近尝尝胎动，想来也是调皮的。
“等他出来，揍他给你出气。”顾景曜稍稍放下心，蹬着她的肚子认真开口。
秋叶梨失笑，摇了摇头，两人向宫中而去。
寝宫内，李小月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奶糖咽了咽口水。
“娘亲，爹爹，你们回来了！”
“爷，夫人。”小小也跟着行礼。
“这是什么？”顾景曜蹙眉，面色不解。
“这是宫人送来的，说是鲜卑王吩咐给娘亲尝尝的，爹爹，不会有毒吧？”李小月眼睛放着光芒，凑近两人小声嗫嚅道。
“休得胡说！”顾景曜皱眉轻斥道。
“那我先替娘亲试试！”李小月跃跃欲试，惹得秋叶梨哭笑不得，简单说了经过。
“娘亲，真的好甜！”李小月砸吧砸吧嘴，十分满意。
“少吃些糖，免得牙疼。”秋叶梨柔声提醒，让侍女将奶糖拿下去收好。
天色有些阴沉，下午十分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清爽的细风裹携着湿润的小雨，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这是鲜卑今年的第一场雨。
秋叶梨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雨幕，实在太过于朦胧，静谧，仿佛从前腥风血雨皆被冲刷干净。
“小心着凉。”顾景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将披风盖在她的肩上，语气轻柔。
秋叶梨轻笑，这段日子像是在做梦一样，大起大落，悲喜交织。
“梨儿，我们可能要晚些启程。”顾景曜将下巴放在秋叶梨的肩上，淡淡开口。
这话他早就说过，为何要再说一遍？
“是...发生了何事？”秋叶梨转身，眸中倒映出男人精致的轮廓。
“令昭仪即将祈福回宫，她想要自己的亲生儿子成珩继承王位，成钰势必不让，难免争端。”
顾景曜没有瞒着，他想方设法远离，却还是被卷入其中。
秋叶梨沉默，王室之争，不论何时何地都在所难免...
“三王子母族强大，鲜卑王怕二王子孤立无援，才迫切的想要我领兵出征替其建功，如今鲜卑王身体好转，有时间和机会替成钰谋划，恐怕令昭仪不会善罢甘休。”
秋叶梨点头，终于明白当日他得知鲜卑王身体之事为何忧心忡忡。
“但这一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手中并无部将。”秋叶梨沉默，他们并不谋求鲜卑的权利和土地，但鲜卑王却迟迟不愿放他们离开。
“自然是将水搅浑，放心，等事情结束，我们便离开。”顾景曜将其抱得更紧，成钰的脸浮现在眼前。
此前，二王子成钰宫中书房内。
顾景曜神情冷傲的坐在茶桌前，冷漠的看着成钰，不带感情的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成钰轻笑，替他倒了杯茶，慢条斯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令昭仪
“我想你应该清楚，助我坐稳王位，如今应该是铲除对王位有威胁之人。”
成钰挑眉，毫不避讳的开口。
“二王子应该也清楚，如今的我帮不了二王子。”顾景曜摊了摊手掌，浅饮杯中茶。
“何必妄自菲薄，既然父王留下你，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以你的才智谋略，不成问题，父王子嗣不多，自然不愿意伤及父子感情，所以，由你出手，最为妥当。”
成钰不加掩饰的将其目的和野心昭然若揭的放在顾景曜的面前，“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去求父王放你们离开。”
顾景曜抿唇没有表态，成钰却笑眯眯的开口，“不必急着拒绝，你可回去好好想想，只是令昭仪很快便会回宫，时日怕是不多了。”
——
思绪戛然而止，怀中的温热却实实在在的提醒顾景曜，为了秋叶梨，也要早日解决。
日子一天天流逝，秋叶梨死日日去寝殿替鲜卑王把脉，看着他喝药，宫里人皆知自从秋姑娘替大王诊治，他喝药都积极了许多。
“大汗，这碗药喝完就给您一颗奶糖！还有一个礼物！”秋叶梨笑眯眯的哄着他。
“哼，又来诓孤。”鲜卑王嗔怪的睨了她一眼，还是皱着眉头扬起脖子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怎么会，喏！”秋叶梨掏出香囊递了过去。
“你缝的？这么丑？曜儿真是受苦了！”鲜卑王接过来嫌弃的看了两眼，手上却紧紧攥着。
秋叶梨默默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让您失望了，还真不是，是您宫中的绣娘所做。”
“哼，没有诚意，糊弄孤。”老鲜卑王更为不屑，冷哼一声。
“那您要是不喜欢梨儿拿走好了！”秋叶梨点头，作势便要上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送给别人的礼物怎么好要回去？”鲜卑王灵巧的抬起胳膊，样子有些滑稽。
秋叶梨噗嗤一声，也不再逗他，“是是是，梨儿失礼，这香囊虽然不是梨儿所绣，但这里面的香料可都是梨儿和小月悉心挑选，挂在寝殿，定能让大汗安然入睡，心旷神怡。”
“哼，这就是那小丫头薅秃我花园的理由？”鲜卑王声音冷然，却没有真正生气的意思。
秋叶梨哑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一下子有些心虚，“呵呵，物尽其用，物尽其用...”
“伶牙俐齿！”老鲜卑王撇了撇嘴，还是让侍女将其挤在帷帐之上。
秋叶梨轻笑，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令昭仪娘娘驾到！”
周围的宫人立刻俯下身子，恭敬行礼，秋叶梨也跟着弯腰，想来这位令昭仪应是刚刚回宫就来看望鲜卑王了。
“请昭仪娘娘安！”
秋叶梨悄悄抬头，这令昭仪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略施粉黛的脸颊隐隐有些岁月的痕迹，五官柔和没有攻击性，大约三十岁左右，保养得宜，雍容华贵。
“大汗，您感觉怎么样，都怪蓉儿出宫祈福，没能伺候在您身旁。”令昭仪扑在床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真的对其情深不能自抑的模样。
“无妨，孤这不是好好的么。”鲜卑王神色淡淡的，却还是出声安慰。
令昭仪这才止住了哭声，看了过去，见男人面色红润，并不像消息中所言命不久矣的模样又有些懵。
“您身体真没事？”她又重复问了一遍，眼神打量着。
“多亏梨丫头，孤近日觉得身体好多了。”鲜卑王笑吟吟的开口。
令昭仪有些不解，转而看向秋叶梨，“昭仪娘娘安好，民女秋叶梨，奉命医治大汗。”
女人只打量了眼便挪开目光，没有追究，看起来依旧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你此行如何？”鲜卑王看着她，定声道。
“回大汗，一切都好，妾身礼佛愿庇佑我鲜卑子民，您知道，妾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落落...”令昭仪侃侃而谈，秋叶梨微微俯身行礼告退。
出了宫殿，却见顾景曜早已侯在外面，见她出来松了口气，迎上前几步。
“可见到令昭仪了？”顾景曜护着她小声开口。
“嗯！”秋叶梨点头应道，脑海中想起那个温润如水的女人，小声开口，“是个狠角色，看起来人畜无害，倘若不知道她的心思，恐怕很容易被其蒙蔽。”
“你呢？”顾景曜见她侃侃而谈，不由得觉得好笑，逗着她说道。
“我？不会。”秋叶梨笃定的开口。
“哦？”顾景曜微微挑眉。
“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她的眼睛里有贪念。”秋叶梨正色，笃定的开口，上辈子她身为杀手，阅人无数，杀人无数，见过无数双眼睛，最擅长的便是洞察人心。
顾景曜默然，将其揽在怀中向宫内走去，不管如何，令昭仪既然已经回宫，成钰自然要做好应战的准备。
接下来的两日，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除了鲜卑王，成钰和成珩无人知道顾景曜的真实身份，哦，不对，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令昭仪。
秋叶梨背着医药箱从鲜卑王的寝宫出来，连日来，朝政之事也渐渐交由成钰和成珩，身体也调理的很好，秋叶梨也松了口气，虽说她医术高明，但若是患者不配合，再高深的医术也无济于事。
“秋姑娘等等！”
秋叶梨正欲离开，便被一个宫女拦住去路。
“有事？”秋叶梨蹙眉，微微后退一步。
“秋姑娘莫怕，是我家娘娘请姑娘过去一叙。”那宫女轻笑，出声解释。
“两年？”秋叶梨蹙眉，她进宫多日，从不曾同哪位娘娘有交情。
“令昭仪娘娘。”那宫女笑着开口，“娘娘听闻秋姑娘医术高明，烦请姑娘请个平安脉。”
“原来如此，只是我今日还需替陛下挑选药材，耽误不得，请姑娘回去转告娘娘，改日定登门致歉。”
秋叶梨点头，随意的俯身行礼，欲转身离开，其实眼下她并不敢对自己如何，但她近日来身子沉，懒得去虚与委蛇，挖空心思。
“秋姑娘这是故意敷衍我们娘娘？请个平安脉而已，耽误不了姑娘多少时辰，莫不是您不想去？”那宫女皱眉，不满的开口。
“姑娘严重了，烦请前面带路。”秋叶梨笑着开口，倒是明显的能屈能伸。
那宫女微愣，眼中有些轻蔑，眼神高傲的转身走在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柔柔弱弱令昭仪
走了片刻，宫女停在一处宽敞豪华的宫殿外，微微俯身，“秋姑娘，这便是我们娘娘的寝宫，请吧。”
秋叶梨抬头打量了一眼，宫门迎面一排盛放的娇嫩的花儿修剪的精致好看。
进入内殿，侍女内侍站了两排，齐齐整整，阵仗浩大。
“秋姑娘，娘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先前引路的宫女复而回头，漫不经心的开口。
秋叶梨没有多言，随其进入，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摆件陈设极尽华丽，诚如顾景曜所言，这令昭仪乃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昭仪娘娘，秋姑娘来了。”
隔着屏风，人影绰绰，贵妃椅上的女子慵懒的支着头靠在其上，闻言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随即，侍女带秋叶梨上前。
“民女秋叶梨拜见昭仪娘娘。”秋叶梨俯身行礼，一举一动恰到好处，挑不出一丝错处。
“快快请起不必拘礼，你们都下去吧。”令昭仪睁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摒退两旁的侍女只留下贴身之人。
秋叶梨应声起身，站在原地。
“听闻秋姑娘妙手圣医，替陛下医治甚为妥帖，本宫近日身子也有些不适，宫中太医皆为男子，多有不便，贸然请姑娘来，唐突了。”令昭仪笑容和蔼，话语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让人拒绝不了。
“娘娘谬赞，医者仁心，万不可讳疾忌医，承蒙娘娘信任，那梨儿替娘娘诊脉？”秋叶梨亦笑着回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令昭仪微愣，随即点头轻笑，露出一节藕臂，放在玉枕之上。
秋叶梨拿出一方丝帕之上，表情认真，细细把脉，片刻后，笑道，“娘娘身子无碍，玉体康健，至于不适之症状恐是舟车劳顿奔波的劳累加之忧思大汗所致，无需服药，慢慢调养即可。”
“既如此，本宫也放心了，多谢秋姑娘了。”令昭仪端庄的收回手臂，看着她笑盈盈的开口。
“娘娘无需挂怀。”秋叶梨站在一旁。
“不如你留下来陪本宫用膳可好？自从落落嫁了人，本宫这宫里可愈发冷清了...”令昭仪眸子一亮，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娘娘厚爱，理应顺从，但民女还要替皇上寻药，怕是不能够陪娘娘用膳。”秋叶梨始终低眉顺眼却字字珠玑，分毫不让。
令昭仪终于有些恼怒的抬了眼不满的盯着她，“用膳而已，秋姑娘何需如此提防，难道是怕本宫下毒害你不成！”
秋叶梨俯下身子，“娘娘多虑，民女万万不敢如此想。”心中冷笑，她还真的怕！难保她不会丧心病狂的以自己威胁顾景曜，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
“呵呵呵～”令昭仪突然捂嘴轻笑，“秋姑娘不必紧张，本宫同你说笑罢了，堂堂洛王妃自然是不会怯懦的。”
秋叶梨微顿，却也没有过多意外，只是不明白她这个时候提起她的身份做什么？
令昭仪起身下位，见她不言，轻声道，“秋叶梨，洛王顾景曜的王妃，是个医女，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倒也是有趣。”显然她已经调查过。
“娘娘若是无事，梨儿便先回去了。”秋叶梨转身欲离开，却被那宫女拦住。
“夫人何必急着走，不如陪本宫解解闷儿，香雪赐座！”令昭仪凉凉的声音响起，不容忤逆。
秋叶梨皱眉，坐下，她也想看看这个令昭仪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那个少年居然是大汗流落在外的王孙，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么？”
令昭仪突然出声，神色怔怔的。
“血缘吸引，缘分使然。”秋叶梨淡淡开口。
“缘分？是啊，想来那个孩子的娘亲本宫也曾见过。”令昭仪点头，“可是你们不该来这里。”
她眼神突变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秋叶梨皱眉，正欲追问，便听到宫女来报顾景曜正在外面候着。
令昭仪笑道，“你们两个感情倒是甚好，不过，下次可记得告诉他外男不可进后宫。”
“谨遵娘娘教诲。”秋叶梨有些不解，却还是乖乖的点头应下，在宫女的引领下出去。
令昭仪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变得幽深，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顾景曜果真侯在宫门外，见她出来，松了口气，“梨儿，你没事吧？”
秋叶梨好笑，觉得他最近有些太过于草木皆兵，见谁都觉得要害她。
“我没事，娘娘只是唤我来请个平安脉，还没坐稳，你就寻来了！”秋叶梨说道。
“怪我来的不是时候？”顾景曜故意板着脸，皱眉道。
“刚刚好！”秋叶梨笑着拉住他的大手相携离开。
——寝宫内
秋叶梨打发走了内侍和宫女，悄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他听。
顾景曜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拍着桌子勃然大怒，“你是说她宫中的香薰有毒？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太医！”
“别别别！顾景曜你冷静点！我就是女医你忘了！”秋叶梨一早便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十分迅速的拉住男人的衣袖，捂住其嘴巴，宽慰道。
顾景曜眉头紧蹙，眼神骇人，虽然嘴巴不能说话，但她知道他想说什么，那令昭仪定然要在宫中打喷嚏了。
“真没事？”秋叶梨松开手，眼神示意他悄声些，顾景曜也冷静下来，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她，细细打量。
“嗯，进殿后我便察觉了那熏香有问题，是西域奇花磨成的香粉，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此前天香居来过一个西域商旅，故而见过。”
秋叶梨点头，耐心的解释道，“我的身体...总之任何毒药对我皆不起作用，故而我也便装作不知，看看她想做什么。”
“下次不可拿自己作赌。”顾景曜眉头不展，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秋叶梨。
“嗯！”秋叶梨重重点头，拉住他的胳膊，“倘若令昭仪和三王子真的要造反，你该如何？”
顾景曜皱眉，虽然他并不想参与，但目前来看，似乎只能帮助成钰，他们才有可能离开鲜卑。
秋叶梨了然的点头，既然如此，她也就想好了应该怎么做。
第一百六十章 天下第一聪明
“你要如何？”顾景曜看着她，神情紧张，虽然眼下她的月份还不是很大，但也要时时注意。
“明日开始，令昭仪定会有以各种名义邀我去她宫中坐坐，这西域奇花算是一种慢性毒药，她怕被我察觉，剂量更轻。”
秋叶梨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我猜，她许是得知你的身份，鲜卑王定会让你助力成钰，因而她想要以我来挟制你。”
“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让成钰派人将宫里守住，你且安心。”顾景曜怒道，恨不得立刻将那个老妖婆的头砍下来，居然动心思到秋叶梨的身上！
“不！”秋叶梨出声反驳，“这里是后宫，到处都是她的人，想做手脚防不胜防，况且大汗的病情更需我时时复查。”
顾景曜无奈，他终究还是牵连到了她，心中自责。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秋叶梨认真的看着他，“景曜，我们夫妇一体，荣辱与共，不管顺境或是逆境都要一起，不离不弃，成婚当日的誓言你可还记得？”
“自然不会忘记。”顾景曜微微叹了口气，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怎么会听不出她这是在宽慰自己，罢了。
“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秋叶梨眼睛泛着精光，她好久没这样痛快地布局绸缪了，“既然令昭仪决定从我入手，不如就让她觉得我始终没有发现，省的她另做手脚，这样也可让她觉得有了钳制你的软肋，放松警惕。”
顾景曜细细想了想，缓缓点头，“我会同成钰一起商议，不管怎样，先保护好自己。”
“嗯！”秋叶梨定定点头。
“砰！”
一阵响亮的推门声响起，惊了一跳，两人看向门口，只见韩修谨气呼呼的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条小尾巴。
“爷，夫人，你们评评理！为什么其他的香囊上绣的不是鸳鸯喜鹊就是祥云花草的图样，到我这里就是只绿油油的癞蛤蟆？？”
韩修谨实在生气，这小丫头还笑眯眯的说这个适合他？？
拜托他好歹曾经也是京都中贵门妇人争强的乘龙快婿，如今落魄，也不至于是个癞蛤蟆吧？
“韩大人，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了，不然你同我换好了...”小小有些局促的跟在身后，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跑来夫人面前告状。
“我不要，你那个花儿草儿的娘兮兮的，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佩戴这个！”韩修谨摆摆手，誓言讨一个说法。
“小小，别理他，这癞蛤蟆多适合！”李小月将小小护在身后，仰着脖子笑道。
“夫人...”韩修谨气恼，却又不能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只得看向秋叶梨。
“一个香囊而已，你若不喜欢不佩戴不就好了...”秋叶梨扶额，不解他为何如此气愤。
“那怎么行，这香囊可是女神医亲手所做，助眠清心，千金难求，况且大家都有，我不佩戴岂不是不合群？”韩修谨坚持，十分有原则的大声道。
顾景曜蹙眉，真觉得他最近是太闲了，这样的事情也能揪着不放，“你若无事便先行前往莫洲，算是探路。”
韩修谨噎住，见他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顿时不敢造次，笑呵呵的打量着香囊，坚定的开口，“我又细细看了，这不是癞蛤蟆，是蟾蜍！蟾宫折桂！好寓意好寓意！”
顾景曜冷哼一声，警告的瞥向他。
“我先走了，各位打扰了！”说着便准备溜走，却被顾景曜叫住。
“留下，有事和你说。”
顾景曜说完看向秋叶梨，后者微微点头，将两个小丫头带了出去，屋内只留下一脸冷漠的顾景曜和一脸沮丧的韩修谨。
院子内，秋叶梨神色专注的坐在石椅前，同小小一起查看成钰派人送来的奇珍药材，其中有许多只在医书秘笈上看到的草药。
李小月坐在秋千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百无聊赖开口道，“娘亲，你的肚子好像又大了...”
秋叶梨闻言微愣，下意识的看过去，似乎是大了一圈，她特意穿了宽松的衣裙，还是有些显怀。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弟弟不会艾出生在这里吧？那可太无聊了...”李小月面色有些沮丧。
“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挺欢喜的？”秋叶梨打趣道。
李小月摇头，“这天都是四四方方的，这些日子我都已经玩够了，没什么稀罕的...还不如清平村自在！”
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惯了，从前顾景曜便不拘着她，后来到了京都，虽说要顾着礼仪，但终究在自家的王府中，且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无人敢说二话。
秋叶梨轻笑，“你且再耐心等上些时日。”
“哦...”李小月点头，想要顺手摘下一朵花，却生生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修谨才从房间内走出来，不知顾景曜同他说了什么，他面色严肃，恭敬冲着秋叶梨行礼告退。
“韩大人...这是怎么了？”小小有些发愣，呆呆的问道。
秋叶梨也不解，转而看向房中，顾景曜并未跟出来。
“哎，韩叔叔终于长大了...”李小月叹了口气，颇为语重心长的感慨。
“小月，没大没小！”秋叶梨轻蹙眉毛，不轻不重的训斥道。
“知道啦！”李小月吐了吐舌头，从秋千上一骨碌跳了下来，跑没影了。
隔日，秋叶梨照旧去给鲜卑王诊脉，许是将养的好，他的气色越发红润有光泽。
从宫殿外出来，令昭仪的宫女早早就侯在殿外，只说宫中进宫了珍贵的珊瑚邀她一同品赏。
秋叶梨照旧假意推辞一番，随即前去昭仪宫中。
却有珊瑚，只是怎么看都像是积年旧物，不值一看，秋叶梨却不拆穿，耐着性子陪她尚鉴。
接连几日，令昭仪皆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让秋叶梨去其宫中坐坐，甚至惊动了鲜卑王，令昭仪只说思念女儿，秋叶梨年岁与其相仿，一见如故，甚是欢喜，因而常唤她陪在身边。
鲜卑王感慨，也没查出不妥，只让秋叶梨好好陪令昭仪，以解思女之苦。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叛乱前夕
王旨已下，秋叶梨自然顺从，令昭仪也乐见其成，更加频繁的传召。
是日，秋叶梨从令昭仪处出来，神色恹恹，这女人看着如唐僧一般柔弱，实际也如其一般絮叨，仿佛紧箍咒一般死死地箍住她的脑袋，听的她晕乎乎的。
踏进宫门，李小月正追着院子里的蝴蝶玩的惬意，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吓了一跳，紧忙跑上前，“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李小月嗓门很大，殿门砰的一声响起，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来，“梨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扶我回去休息...”秋叶梨将浑身的重量倚在顾景曜的肩上，凑在他耳边道，“记得让二王子请一个太医。”
顾景曜了然的点点头，面上还是一片担忧，有些暗暗后悔不该听秋叶梨的话让她以身犯险。
不知睡了多久，秋叶梨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有些口渴的咂了下嘴巴，立刻便有清凉的液体流入，秋叶梨喝下，偏过头看着手拿汤匙喂着自己的男人。
“景曜...”秋叶梨抬起头描摹着他的眉骨，他认真的时候格外好看。
“娘亲...你感觉如何...吓死月儿了...”李小月坐在床尾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显然吓坏了。
“娘亲没事。”秋叶梨动了动，顾景曜立刻扶着她坐起来，她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这几日有些累，睡了一觉便好多了。
李小月见状终于放下心来，目光却死死盯着秋叶梨，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了。
“月儿，你去厨房看看小小的冰糖雪梨炖好没有。”顾景曜淡淡开口。
“好！”李小月立刻点头起身离开。
屋内只剩下两人，顾景曜抿唇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秋叶梨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体不适的消息，这样更能够让令昭仪相信她确实中了毒，以此钳制顾景曜。
“那就好，只是令昭仪未必深信不疑...”秋叶梨微微蹙眉。
“信与不信，今夜便知分晓，”顾景曜定声道，“成钰的细作报，明日夜里就是令昭仪和二王子起兵造反谋逆之时，今夜她定会派人找我里应外合。”
秋叶梨点头，顾景曜向来算无遗漏，这令昭仪仗着母家强大，向来横行惯了。
夜里，顾景曜守着秋叶梨睡着，推门走了出去，昏暗的月光下，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隐于树下，顾景曜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阁下既已经来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顾景曜声音清冷低沉，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目。
那人闻言，摘下斗篷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景曜。
“原来是令昭仪娘娘，不知娘娘缘何这般打扮出现在这里？”顾景曜微微挑眉，冷声开口。
“不知顾公子有没有兴趣做笔交易？”令昭仪定声开口，眼中满是笑意，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温暖。
“顾某向来不喜与虎谋皮。”顾景曜淡淡开口，倘若太轻易答应，难保她不会起疑。
“倘若这虎皮可救你妻儿性命，顾公子也不屑一顾？”令昭仪继续诱惑。
“什么意思？”顾景曜冷着脸看向她，眸中全无善意。
“想必顾公子也已经知道令夫人近日身子不适却查不出任何端倪，只是身子愈发疲乏，那是因为她中了毒，若不及时解毒，毒性蔓延肺腑，药石无医。”
令昭仪一字一句的开口，声音冰冷。
“是你做的？”顾景曜握紧了拳头，虽然早已得知秋叶梨无碍，但听到她的描述，心头还是一震。
“各自为政罢了，倘若顾公子乖乖听话，本宫亦不想为难。”
“我凭什么相信你？”
顾景曜冷声开口，只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冷静。
令昭仪显然也听到了，轻笑出声，“你可以不信，最多两日，若不服下解药，那丫头必死无疑，她肚子里还有你们的骨肉吧？这生死一瞬间可全掌握在你的手上！”
顾景曜紧紧皱着眉头，只瞪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样？顾公子可想好了？我知道你是想离开鲜卑，谁做王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你想走，自然没有人拦你。”
令昭仪围着他走了一圈，开口蛊惑道。
“你想怎么做？”顾景曜从牙缝中冷冷的蹦出几个字，仿佛是压着怒意和不甘的屈服。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公子果真有胆识。”令昭仪笑着开口。
夜已深，院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发现，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令昭仪宫中，三皇子偷偷潜了进来，女人早已经侯在此处，烛光映衬下，面色越发阴冷。
“吾儿可都准备好了？”令昭仪冷声开口。
“母妃放心，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虽是等候差遣，外祖父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明晚城破，一举攻入，另外，父王的大殿内也悉数换上了我们的人。”
成珩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被成钰压制了那么久，他终于要出头了！
“嗯，不可掉以轻心，我今夜去见了顾景曜，得知了成钰的计划，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定能打的成钰和你父王措手不及！”令昭仪摩挲着华丽的裙摆，笑着开口。
“那顾景曜是否可靠？他可是父王的人...”成珩却有些犹豫。
“怕什么，他若不听话，那小女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必死无疑，据本宫观察，他十分在意这个秋叶梨，况且鲜卑虽是他母族却并无情谊。”
令昭仪轻笑，笃定的开口，窗外明星闪烁，一如从前安静美丽，但明日太阳落山之际，一切都不一样了。
心中暗道，大汗，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小女医竟然又让你多活三五年，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切的动手，恩爱一场，不会让你走的太过痛苦。
“母妃，事成之后真的打算放那个顾景曜离开？”成珩蹙眉，他不喜欢那个骄傲的男人，衬得自己无所遁形。
“走？呵呵，落落早先传来书信，就是这个顾景曜和他的小夫人让她在京都受尽委屈，母妃怎么会放过他们？”
令昭仪笑笑，随即面无表情的开口，“给你妹妹传信的人为何还没回来？骊朝皇帝恐怕还在到处找这个王爷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叛乱
“近日城中戒严，许是耽搁了，母妃不必担忧，算算日子快马加鞭也快到了。”成珩微微俯身，恭敬地开口道。
令昭仪点头，摆了摆手，“行了，你且先回去安排着，万不可麻痹大意。”
“是，儿臣告退！”成珩轻笑，心中更加有底气。
令昭仪抚摸着窗边娇嫩欲滴的花蕊，眼中满是狠戾的欲望，今夜过后，这整个王宫就是她的了。
白日里，秋叶梨告病未替鲜卑王诊脉，只让宫人将开好的药方拿去，一切如常，倘若不是事先知道令昭仪和三王子的逼宫计划，她会以为只是普通又平凡的一天。
“月儿，小小，今夜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宫中，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听，不要管知道么？除非爹爹和娘亲回来，否则千万不要出来！”
秋叶梨神色认真的看着两个小丫头嘱咐道，宫门紧闭，外面已经被暗卫暗中层层护住。
“娘亲，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李小月焦急，皱着眉头问道，“娘亲，是不是有危险？”
“月儿，这些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过问的，爹爹和娘亲会安排好，你要听话，好么？”秋叶梨安抚住女儿，笑着开口道。
“嗯，月儿知道了...”李小月低垂着脑袋，神情恹恹的，既然娘亲已经这么说了，她只能顺从。
“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月儿小姐的。”小小认真的保证道。
秋叶梨微笑，这小丫头向来乖巧，顾景曜早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这里很安全。
夜色将至，顾景曜从成钰处回来，装作没有察觉宫外监视他们的三王子的人。
“夫人怎么样？”顾景曜故意提高了声音，皱着眉头问向院子里的侍女。
“回顾公子，夫人还如之前一般昏沉，不太清醒。”侍女微微俯身，恭敬地开口说道。
“嗯，知道了。”顾景曜点头，神色冷冷的。
他说完便转身回到寝殿内，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冰冷。
暗处，“回去告诉娘娘，一切正常。”
“是！”
黑暗中衣袂翻飞，很快消失在熬夜中。
宫殿内门窗紧闭，顾景曜小心翼翼的关好门走到寝殿里处。
“你回来了！”秋叶梨压低声音扑了过去，脸上带着严肃和认真，“都准备好了？”
“嗯，二王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顾景曜点头，眉眼间皆是严肃。
“那就好，那就好。”秋叶梨点头，下意识的扶住肚子，“月儿和小小我都已经安顿好了，不必担忧。”
“好。”顾景曜揽住她的肩膀，揉进怀里。
该来的总会来的。
时辰一到，宫中烽火四起，不知埋伏在何处的叛军冲了出来，在城门外大开杀戒。
“给我冲！！拦路者，诛！”叛军首领面目狰狞，脸上沾染着不知道谁的血迹，看起来格外嗜血恐怖。
“是！”一呼百应，众人的纷纷举着刀剑冲上去厮杀。
很快，城门被攻破，禁军被迫退回王宫，城中门户紧闭，街上横尸遍野，杀戮无数，百姓皆不明所以瑟瑟发抖的躲在家中不敢外出，好在叛军眼中只有禁军，并未对百姓下手。
——王宫内
成钰守在鲜卑王的寝殿内，看着父王冷然的神色，候在一旁一言不发。
“殿下，外面已经全都布置好了！”手下快速走了进来，“昭仪娘娘宫中也涌入许多黑衣人。”
“知道了，下去吧，不要掉以轻心。”成钰摆摆手。
手下离开，寝殿内只剩下成钰和鲜卑王以及几个内侍和宫女。
“他们终于动手了？”鲜卑王黑着脸，冷声开口。
“是！”成钰抿唇，心中不免有些悲凉，他的妾室和他的亲生儿子联手想要夺了他的王位，没有丝毫感情。
“你都做好准备了？”老鲜卑王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贱人和那个不孝子的阴谋，却有意想要看看成钰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一国之王自然要有勇有谋。
“是，父王放心！”成钰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砰!”一阵响亮的撞击木门声响了起来，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连滚带爬的推门进来。
“怎么回事！”成钰拧眉，面色不悦。
“王上...二王子...叛军...叛军已经攻入城中了，已经把宫中包围起来了...”那人面色慌张，结结巴巴的说道。
“怎么会这么快？”成钰面色明显慌乱，来回踱步，指着男人冷声道，“传令下去，不论如何也把宫门给我守好了，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是！”那人眼珠微转，随即领命下去。
成钰拿起墙壁上挂着的长刀，定声道，“父王放心，儿臣定护父王安全！”
鲜卑王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眼中平静，没有慌乱，宛如一口无波的古井。
令昭仪处，女人一身华服，红妆正盛，正在侍女的搀扶下，随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向鲜卑王的宫殿而去。
“母妃，今夜过后，整个鲜卑就都是我们的了！”成珩目光贪婪，他已经得到消息，士兵已经渗透了各个角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走！去见见你父王！”令昭仪轻笑，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姿态端庄优雅，高贵冷艳。
令昭仪和成珩赶到时，叛军已经包围了整个王宫，大部队也已经赶到，畅通无阻的进入城中。
殿门外，两两对峙，叛军围了宫门，成钰手持长刀护在老鲜卑王的身后，眼神狠戾的看着款款而来的两人。
“令昭仪，成珩，你们这是想造反不成！”
“成钰，你若是愿意束手就擒，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成珩脸上带着笑意，一脸挑衅的看向成钰。
“生路？你意图弑君谋逆可能放我生路？”成钰冷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吾儿不必多言，快些动手吧！”令昭仪皱紧眉头，打量了眼四周的情况，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些都太过于顺利，仿佛有人在助她们一臂之力...
“令昭仪！孤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大逆不道！”鲜卑王怒吼，重重的咳嗽。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陡然生变
“父王！”成钰心下一惊，扶住他的胳膊，面色愤怒的通红。
“老东西，你何时待我不薄了，我曾经全身心的爱慕你，仰慕你，不顾家族的反对，宁愿给你做妾，可你却一心只有那个女人！我不甘心，所以把你们的女儿丢掉了，终于那个碍眼的女人终于抑郁而终...”
令昭仪癫狂的笑着，年华易逝，看着不复从前那年轻貌美的容颜，她觉得有些陌生。
“原来是你！”老鲜卑王指着她，勃然大怒，他与夫人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感情很好，却因为孩子之事日渐离心，到后来的悲剧发生......
“是我！可是她死了，你心里也只有打架没有我们母子，表面宠爱落落，可还是任由她嫁到骊朝这个虎视眈眈的敌国！现在还要让这个连母族靠山都没有的成钰为王！”
令昭仪讥笑，万分不甘的指着成钰骂道。
“鲜卑之王从来都是立贤！”老鲜卑王冷哼，不卑不亢。
“好！来人，拿下！”令昭仪点头，敛起情绪，负手高声喊道。
“是！”身后的士兵领命，正欲一哄而上，令昭仪的母家军队已经入城，只要他们擒住了王上和二王子，整个鲜卑就要换代了。
“谁敢！”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
众人闻声过去，顾景曜手持长剑，身后跟着一对训练有素的军队，不知从哪冒出来，人数比令昭仪带来的人多，护在成钰和鲜卑王身前。
“顾景曜！”令昭仪脸色铁青，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她昨晚同顾景曜说好暗中放大部队入城，让成钰没有防备，现在这出又是什么意思？做戏？
“顾景曜，把他们拿下，本宫便放你自由！”令昭仪急忙开口。
男人淡淡的看着他们一动不弄，令昭仪直觉有些不对。
“顾景曜你愣着干什么！你若是不敢就让开，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你！”成珩不满的骂了声，毫不客气的说道。
“令昭仪和二王子就这么笃定顾某会听命于你们？”顾景曜冷声开口。
“你什么意思！”令昭仪闻言，神色突变，冷冷开口，“你不管秋叶梨的死活了？她肚子里可还有孩子！没有解药，她明晚必死无疑！”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就赌顾景曜对秋叶梨的感情。
顾景曜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是鲜卑王神色突变，恼怒的指着她吼道，“好歹毒的心肠！你这个恶毒的夫人！梨儿和肚子里的孩子若有半点闪失，我定诛你九族！”
“本宫等着！顾景曜，现在该你做选择了，要妻子还是要这无关紧要的所谓外祖父！”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顾景曜，嘴角勾着得意挑衅的笑。
“令昭仪娘娘！你是在找我么？”秋叶梨娇俏的声音响了起来，蒙奇和两个暗卫守在秋叶梨的身旁，寸步不离，神情紧绷。
“秋叶梨？你不是...”令昭仪微微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看向女人，面色紧蹙。
“中毒？昭仪娘娘我可是女医，你宫中香薰里的奇异花粉我第一日就发现了。”秋叶梨笑，顾景曜不动声色的护在其身前。
“那你为何还日日去我宫中...”令昭仪气急败坏，她心中有些忐忑，总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了。
“自然是因为这花粉对我没有丝毫影响。”秋叶梨耸了耸肩，漫不经心，虽然重兵临下，她却不慌。
“不...不可能...”令昭仪恼怒，指着身后的士兵道，“给我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是！”身后的士兵看着面前多出两倍的敌军有些胆寒，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声喊道。
成珩护着令昭仪退到身后，面前士兵厮杀，顾景曜只管护在秋叶梨的身边，来一个砍一个。
令昭仪太过于轻敌，只带了一队军队，加上顾景曜的出尔反尔，很快便招架不住。
该死，为何父亲的军队还不来接应！
“昭仪娘娘，二王子！我们中计了！他们早有准备！城中的军队被伏击了！剩下的都被捕了！”
一将领满脸是血，苍白着嘴唇提高了声音喊道。
“什么！”令昭仪瞪大了眼睛，眼看着这里也支撑不了多久，索性四处查看是否能够逃走。
“母妃！现在该怎么办！”成珩也有些慌了，四处都被包围了，他们逃无可逃。
“砰！”
一阵铁器相击的刺耳声传了出来，成珩手中的铁剑被成钰一剑挑开，冒着寒光的刀剑直愣愣的架在脖子上。
令昭仪也被迫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数十把刀剑，身边的叛军皆倒在地上了无生气。
鲜卑王和成钰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
“老实点！”成珩不断挣扎，侍卫冷声呵道。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令昭仪冷着脸，知道彻底失败了，命不久矣，只是这次还连累整个家族，她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来人，统统带下去，严加看管！”成钰定声吩咐，面色认真。
“放开我！放开！”
成珩恼怒极了，不住的挣扎，令昭仪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任人推搡。
很快，死尸皆被清理干净，宫殿外的血腥味却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成钰跪在殿门外，身旁跪着顾景曜和秋叶梨，以及一众看着上位的鲜卑王高声道，“禀父王，叛军头领成珩及令昭仪已被押入大牢，其余叛军皆被诛杀，攻入城中的军队证实是令昭仪母族的军队，现已被俘，听候发落。”
“嗯，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老鲜卑王定声道，面无表情，除去了心头一震之患，接下来成钰的路会走的更为顺利。
“父王过誉！皆是儿臣应该做的！”成钰低头，“此次能够顺利多亏顾景曜计谋双全，鼎力相助。”
“不错！”老鲜卑王点头，“你想要什么奖赏？”
顾景曜抿唇，“晚辈只求自由。”
鲜卑王微蹙眉头，不得不说他对于这个小子十分满意，倘若他愿意留在鲜卑协助成钰，那他就算是闭眼也放心了，但他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保留爵位
“罢了罢了！”
鲜卑王摆摆手，他从小就没有养育过他，现在也没有资格束缚他，让他替鲜卑王宫出力。
顾景曜面色坦然，心中也松了口气，虽说鲜卑困不住他，但能少点麻烦更好。
“梨儿！你身体当真无碍？本王让太医替你悄悄？”鲜卑王宽厚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民女在！民女无妨！”秋叶梨俯身行礼，神态恭谨，心中也有些暖意，鲜卑王还记得刚才令昭仪的话。
接下来就是一番论功行赏，鲜卑王早已对这令昭仪有所防备，但诚如她所言，其背后的势力支持成珩，令人忌惮，不得已他只能慢慢绸缪规划，如今才能够一网打尽。
反叛一党首领株连九族，其余人等家中悉数查抄，男子流放女子充做官奴。
鲜卑王执意给顾景曜异姓王的殊荣，且不论今后谁是王都不可废除顾景曜的王位，独独赐予他宫外的府邸居住，永不收回。
秋叶梨低头谢恩。
一场叛乱完美落幕，本就凋零的宫中皇嗣眼下更为稀少，虽不知鲜卑王准备如何处置二王子成珩，大概不会杀了他。
回到寝宫中，殿外静悄悄的，原本应该守在门外的侍女也不见踪影，院子里虽没有实体却有着大片血迹。
秋叶梨眉心一跳，蹙眉快步走进去。
“月儿，小小？”
没人回应。
“别担心，许是没听到而已。”顾景曜皱着眉头，并没有暗卫同他汇报消息。
“月儿！”秋叶梨又喊了一声，向里面而去。
“娘亲！爹爹！”月儿兴奋的声音从内殿传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你们没事吧？”秋叶梨看着月儿和身后的小小，松了口气。
小小摇了摇头，紧紧咬着嘴唇。
原来，起兵之时，令昭仪还是不放心，派了几个人摸黑进了他们宫中，正欲动手被顾景曜留下来的暗卫解决了，为了掩人耳目说道将尸体扔了出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秋叶梨笑着开口，“结束了，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韩修谨呢？”
她随即有些奇怪的四下打量，让他留在宫里，怎么到处跑？
“他有其他的事情。”顾景曜开口说道。
秋叶梨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能离开真是太好了！”李小月点头，愈发兴奋，这王宫她也已经待够了。
劫后余生，他们一家马上就能够自由了，都十分高兴。
在李小月的强烈要求下，秋叶梨寻来牧民家中肥嫩的小羔羊和肥牛烤着吃。
丝丝香气飘出宫门，成钰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温馨和谐的一幕。
“你们这是偷偷吃什么呢？”男人打趣的声音说道。
“参见二王子！”众人俯身行礼。
“起来！起来！如今你可是异姓王了，我们身份平起平坐，怎能受礼！”成钰笑着扶起顾景曜。
“顾某终究是晚辈。”顾景曜淡淡开口，不卑不亢。
成钰笑出声，心情大好，随意的坐下，围在火炉旁一起烤肉，欢歌笑语不绝于耳。
隔日。
宫外的宅子打扫干净后，顾景曜携带家眷搬到了宫外的王府中。
成钰亲自送来了凌王府的牌匾，虽说顶着凌王的名号却不用上朝。
李小月有些苦恼，还以为能够走了呢，谁知竟然搬到了另一处宅子，虽然说这里也不错，但她还是想要离开鲜卑。
“娘亲，你不是说我们可以离开了么？”李小月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秋叶梨和小小，不悦的撅着小嘴巴嘟囔道。
“月儿乖，王上的身子还需调理一些时日，你爹爹正好趁这段时间准备东西，最晚半个月，我们定能够出发！”
秋叶梨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柔声开口。
“真的？没有骗我？”李小月显然有些不信了。
“当然，不信等会你亲去问问你爹爹！”李小月笑着开口。
“好！”李小月蹦蹦跳跳的离开，爹爹似乎在书房同二王子说什么。
书房外，随从皆守在门外，李小月蹦蹦跳跳的靠近，众人皆知她的身份所以没有人敢阻拦。
“景曜，你真的要走？”
“嗯。”顾景曜定声开口，“二王子，我已经决定了。”
“罢了，走就走吧，倘若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成钰拍了拍男人的胳膊，他心中对这个外甥也十分喜欢，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鲜卑的军队对上他，无胜算，甚至有些庆幸他如今不是骊朝的大将军。
“爹爹！”
门被应声推开，李小月笑意盈盈的走了进去。
“月儿。”顾景曜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成钰也慈爱的看着可爱机灵小姑娘，突然也有了想要为人父的想法。
“爹爹！我想去逛街市！”李小月拉着他的大手，撒娇道。
“好！”顾景曜自然应下，对着成钰歉意的笑笑，后者大度的摆摆手，“好了，我也该回宫同父王复命了，对了，可要提醒凌王妃明日进宫替父王诊脉！”
顾景曜点头，抱着李小月向外面走去，府中自有丫鬟收拾，她们一起去街上逛街市。
鲜卑的风土人情她上次并未好好感受，街市上人来人往，宫变并未对普通百姓造成影响，安居乐业。
“爹爹，我想要那个糖人！”李小月伸手指着卖糖人的小贩，秋叶梨看了过去，奶糖的香甜传来，秋叶梨不由得想起鲜卑王拿来的两箱子奶糖轻笑。
突然嘴唇一甜，顾景曜手中拿着糖人放在她的唇边。
秋叶梨眨了眨眼睛，李小月仰起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手里还拿着甜滋滋的小糖人。
“甜么？”顾景曜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模样，轻笑出声。
秋叶梨下意识的点头，砸吧砸吧嘴。
逛了一会儿，他们便回去了，白日里气温高，他还有事处理。
“韩修谨不回来了？”
秋叶梨有些奇怪，他们最多有半月时间就要离开了，但韩修谨迟迟不出现，顾景曜只说他去办其他重要的事情了。
“嗯，不回来了。”顾景曜点头，“我让他先去莫洲了。”
“啊？可是莫洲什么都没有...修谨一个人能行么？”秋叶梨蹙眉，没想到顾景曜真的让他先行探路了。
“放心，他不是第一次去。”顾景曜宠溺的看着她开口。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发前
“不是第一次？可莫洲不是最后的退路么？”秋叶梨有些不解。
“莫洲是我少时出征无意间发现的，曾带修谨去过，但未来得及勘察，父王仙逝，我匆匆回京却在路上得知顾景城即位，同时派人追杀我，不得已隐于清平镇。”
顾景曜看着她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秋叶梨点头，每次听到顾景曜说起这个都十分心疼，伸手搂住他的窄腰。
“没关系，都过去了。”顾景曜微愣，随即笑着回抱住她，知道她在心疼自己。
“嗯，以后都是好日子了！”秋叶梨吸了吸鼻子，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也察觉到爹爹和娘亲之间的感情，适时的踢了踢肚子。
与此同时，万里之遥的骊朝。
洛王携家眷逃跑，京中与顾景曜有过来往的官员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好在皇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只惩治了以东昌王府为首的勋爵人家和其余来往密切的大臣，并未对其他人多加追责。
没了洛王的威胁，顾景城心中像是落下了大石头，没有从前的战战兢兢，肆意宠幸宫女嫔妃。
——洛贵妃宫中
侍女有些哀愁的看着自家主子，“娘娘，皇上已经许久不曾来我们宫中了...”
洛贵妃慵懒的眸子缓缓睁开，漫不经心的开口，“谁在乎他来不来！”
“娘娘...”宫女吓了一跳，看了眼门口，好在没有外人，“娘娘这话万万不可让别人听到，否则皇上怪罪下来...”
洛贵妃深吸一口气，仿佛不愿意再讨论关于顾景城的事情，转移话题，“顾景曜可有消息？还有母妃那还未传来家书？”
按照规矩，外族妃嫔同族里来往书信必须要通过皇上查验无误才可，所以，她自然有其他渠道接收消息。
“回禀娘娘，并未。”宫女低垂着头瑟瑟开口。
“下去！”洛贵妃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甚是不耐。
“是...”宫女立刻离开。
洛贵妃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心中甚是烦闷，微蹙着眉心，“等等！去把李小竹带过来！”
宫女不敢反驳，只是这些日子，娘娘反反复复叫来李小竹追问顾景曜的下落，虽然皇上如今对这个小公主不甚宠爱，终究还有个公主的称号。
很快，李小竹便在门外请安，小姑娘长高了一些，眸中藏的很好的隐忍。
“竹儿给洛娘娘请安！”李小竹低头行礼，心里也有些不耐，这洛贵妃可真是锲而不舍，她早就说过并不知道顾景曜他们去哪了。
“竹儿，你当真不知道洛王一家去哪了？”洛贵妃眼神犀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确实不知，竹儿心系皇上，对于洛王一家并无过多的感情。”李小竹面无表情的开口。
两人僵持难下，洛贵妃笑着开口，“竹儿，洛娘娘知道你在王府待了许久，若是能够想起什么，一定要来告诉洛娘娘！”
“是！竹儿明白！”李小竹乖巧的俯身行礼。
除了洛贵妃宫中，竹儿缓缓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脸上挂着自嘲的笑，这就是她选择的富贵，金丝雀的牢笼也只能自负后果。
——洛贵妃宫中
“娘娘，娘娘！有消息了！”宫女兴奋又压抑的喊着。
洛贵妃猛然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笑意，“有顾景曜的消息了？”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秋叶梨，为何顾景曜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不是...是昭仪夫人派人传来的家书。”那宫女小声开口。
洛贵妃有些失望的敛起表情，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母妃抱怨顾景曜和秋叶梨欺负自己，让她气不过，不得不选择那个阴毒草包的顾景城，定然是母妃宽慰自己的。
想到这，洛贵妃的神色有所缓和，毕竟她只身远离家乡，难免思亲。
打开书信，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越看神色越凝重。
那宫女原本笑意盈盈，这下娘娘终于可以高兴了，可是...好像有些不对劲...
“娘娘...怎么了...”宫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怎么会这样！”洛贵妃神色阴冷，握住书信的手收紧，褶皱了信纸却不自知。
母妃在信上说，顾景曜同秋叶梨逃难到了鲜卑，且顾景曜的身世居然是鲜卑王遗落在外的外孙！那她...岂不是顾景曜的小姑姑？？？
想到这，洛贵妃的脸上浮现出尴尬和不可置信，可是他们的明明年龄相近...怎么会这样！！
洛贵妃冷静下来，知道若非事实，母妃不会贸然告诉她。
看着接下来的内容更加睚眦欲裂，她不过才离开月余，怎么会大声这么多事情，父王病重，命不久矣，自然属意二王子成钰继承王位，却被秋叶梨治愈，母妃同哥哥不得不起兵谋反，要她不必担忧。
“快！派人去查母妃和哥哥如何了！”洛贵妃脸上闪过慌乱，看着信上的时间，如今恐怕已经是过了起兵之时，她眼眶湿润，不管是母妃赢了，还是父王赢了，都是她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是...是...奴婢这就去！”宫女吓了一跳，急忙离开。
——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洛贵妃眉心一跳，顺势将信封塞进衣袖之中。
“嫔妾恭迎陛下！”洛贵妃调整表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恭敬。
“嗯，免礼。”短短月余，顾景城面色愈发苍白，眼神乖戾。
见他没有说话，洛贵妃也不多言，只乖巧的站在一旁。
“你可知朕为何来？”顾景城抬眼看着她。
“嫔妾不知...”洛贵妃尽量平静的开口回答。
“朕得到消息，鲜卑王族发生内乱。”顾景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她的眸子。
“什么？什么内乱？”洛贵妃声音有些颤抖，装作不解又确实有些紧张，她想知道如今的鲜卑王是谁，是鲜卑王还是她的哥哥成珩。
“三王子成珩意图谋逆弑君，当场被俘。”顾景城神色认真，看着她的眸子。
“啪～”桌子上的茶盏落在地上，洛贵妃后退，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