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天时地利人和
庄柔在大昊时遇过一次蝗灾,那时她才九岁,蝗虫如乌云盖顶般的飞过,落在庄稼上咔嚓几下,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杆了。
那抢食的速度比流民可快多了,而且吃完立马就跑,飞往下一个地方。
那叫一个赤地千里,万亩绝收。
一场蝗灾下来,饿死了不知多少人,连观音土都要用抢,人走哪乌鸦就落在哪。那一年多的日子,她连回忆都不太愿意。
而青梁的蝗灾已经过了四郡,身为京师的宁阳城却半点传言都没有,好像根本没这回事一样。
也不知道是大家都不知道,还是完全不关心本国发生了什么事,要不就是朝廷已经派人去治蝗灾了。
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那书生还在和守城官兵争吵,要不是他有功名在身,早被棍棒好好的教做人了。
守城的官兵已经不耐烦了,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看来就要强行动手驱赶他们,不然一直这样堵着城门也不是办法。
青梁的百姓本与庄柔无关,可看着他们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看见就算了,在眼皮之下撞见,完全不理会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庄柔便走上前,没好气的喝道:“都在干嘛,无故喧哗,是活腻了吗?”
争吵的双方一起看向了她,顿时就被她这身衣服吓到,刚才还要为民请命的书生,此时嘴巴紧闭,双腿发抖,只想悄悄溜走。
那些拼命在展示自己才能的灾民,全熄了火,城门口顿时鸦雀无声。
其实围观的百姓早不敢开口了,这两方只忙着吵架,没注意来了这么一位危险人物。
守城官兵硬着头皮抱拳道:“这位大人,我们正要把这些闹事的刁民赶出去,但这秀才占着自己有些功名,在此阻挠我们。”
书生魂都要吓飞了,嘴唇颤抖了一下,没能说出话来。
庄柔冷眼瞧着他们,一声也不吭,更叫人胆颤。
锦龙宫的人全是冷血无常,杀人如麻的存在,就连刚才还要驱赶灾民的守城官兵,都有些心里发毛。
这位不会在城门口杀灾民吧?
这种事锦龙宫的人不是做不出来,别说灾民本就如草芥,就连朝堂上平日威风凛凛的大官,在他们眼里也如野狗一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锦龙宫把犯了罪的官员像死狗一样的拖走,让百姓都觉得他们可怕到了极点。
就算是皇帝站在面前,也没有锦龙宫来得可怕。
庄柔冷着脸觉得差不多了,就严厉地说道:“宁阳现在不太平,你们却连城门都管不好,不想干了吗?”
“大人教训的是,我们马上就把他们赶走。”守城官兵赶忙说道。
锦龙宫管不到守城的兵士,但要给你来几下,上官也不可能从锦龙宫给他们要来公道,反而嫌你给他惹了麻烦。
庄柔皱眉很不满地说:“赶去哪,扔在城外活活饿死?”
“让人看到还以为我青梁国,连让百姓吃饱的本事都没有。”
“饿死几人就算了,但现在已经是春季,死尸腐烂之后,引起了瘟疫害死城中的贵人,引起动荡,你们担得起吗?”
这当然担不起。
一名守城小官恭敬地请教道:“那依大人之意,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小的们一定照办。”
他想得很好,有锦龙宫顶着,出了事只管说自己是奉命行事,最多搞砸了挨几下板子就行。
庄柔点点头,然后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了那书生,“拿去先在城外安顿好他们,再由你给他们找活做,不可以全部涌进城乱来。”
“既然你想帮他们,那所有的事就由你来承担。出了乱子,就唯你是问。”
书生和众人都愣住了,锦龙宫的人竟然往外掏银子了,真是活见久,什么怪事都能遇上。
但这钱谁敢收啊,那不是活腻了吗?
见书生不敢接银票,庄柔冷喝道:“拿着,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不,学生不敢,这就接。”书生胆颤心惊的的接过银票,还以为就几十两救急,仔细一看面额,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千两,足足有一千两。
他一年花销也就百来两,还是因为全家供着他这个秀才,不然全家一年花几十两就已经过的很好,是小富之户了。
“大人,这银子……”书生抬头,却见庄柔已经转身走了。
守城官兵也莫名其妙,从来没见过锦龙宫的人往外掏银子,但想到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的帛山案,就怀疑这是锦龙宫有大案要办,不想城中再出乱子。
反正最多给几十两银子,够这些灾民喝粥了。
他们便驱赶道:“得了大人的赏钱,还不快走,真想去吃牢饭不成?”
书生不是个蠢人,他赶快把银票塞进怀中,带着灾民离开城门口,寻了城外的一个小镇落脚去了。
只要有银子,吃住都不会有问题,然后再安排灾民去寻活计养家糊口,这事就算是定了。
这些银子他是一文都不敢贪下,不然到时不止自己掉脑袋,可能全家都要跟着死。
钱来的容易,庄柔行了一善也没觉得有多高兴,反而有了决定,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大旱引蝗灾,青梁国将有一段时候会闹饥荒,如果哥哥在这个时机进入青梁,劫富济民,必能得到不少民心。
再有教主在宫中动手脚,从鸿业帝手上抢回皇位的机会就会很大。
虽然教主不靠谱,但现在最能利用的就是他了。
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全为哥哥准备好了。
庄柔决定先找到教主,然后给庄家下虫卵,自己得到龙图离开,简直就是无懈可击的谋划。
教主住在宫中,那就先去皇宫找他。
庄柔就像串邻居门似的,直接到了皇宫那高耸雄伟,守卫森严的宫门口,对禁军说自己要见国师。
禁军从没见过这么乱来的人,锦龙宫的人已经狂妄到这个地步了吗?
庄柔虽然用公主身份骗吃骗喝,但也知道什么时候用哪种身份好,唬人的时候还是锦龙宫的好使。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荣归公主,丫环婆子也不带一个,大跩跩的拿着锦龙宫的腰牌就要进皇宫。
简直闻所未闻。
禁军信了,给她指了条路,国师确实是住在皇宫里,却是单独隔出的一处,并不用从宫门进出。
还有这种好事,这算是自家宅子隔壁养了个外室?
庄柔顺着皇城墙跟一路走过去,好半天才看到城墙凸出来一块,开了道小宫门,有四名禁军守在那,门顶上挂有一牌匾,“寿长司”。
如此直白的名字,鸿业帝看来真的很想长寿啊。
“什么人?”
守宫门的禁军早看到她了,本来就和锦龙宫不对付,便抢先喝道。
庄柔也不介意,抱拳道:“几位大哥,国师让我来的,我叫庄柔,麻烦通禀一声。”
这么客气?
那就不是来办案的,可以为难她了。
“什么时候锦龙宫出女人了,可有国师的请柬或是书信,要是什么也没有的话,那就不能放你进去。”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
庄柔好笑地说:“只要通禀一声,几位不就知道国师见不见我了。”
“国师可没这么闲,什么闲杂人等都去通禀,还让国师怎么为皇上炼丹。”禁军可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她,还想继续为难。
这时,那朱红大门打开来,一个年青太监从门后探出了身。
他打量了一下庄柔,便走出来微微欠身道:“荣归公主,国师已经吩咐过,请进。”
庄柔没掩饰自己来找国师,就是想让盯着自己的人,知道国师见了自己。
鸿业帝总不可能放任不管,总要过问一下,国师找自己干嘛。庄家不也得查查,那样可以让他们多给教主寻点麻烦。
她又想和教主联手,却又不愿意他这么轻松,总得让教主觉得,不合作的话日子也不好过。
没想到,教主根本就不想掩饰。
说庄柔没几个人认识,说荣归公主那不是门口的禁军全知道自己是谁了。
好吧,也不知道教主在想什么,来都来了,还能不进去?
庄柔笑了笑,便走上前,随着这太监走进了寿长司。
那四名禁军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春天天气还有些凉爽,四人却已经出了满头的大汗。
大清早的时候,国师确实派太监来吩咐过,如果荣归公主来寻他,就直接放进来。
没想到人来了,却穿着锦龙宫的衣服,给他们堵在了门外。
一人胆颤心惊的说:“她为什么不说自己是荣归公主,我们会不会完了?”
“应该……应该不会,我们四人如此忠心,国师应该会网开一面。”
“对,毕竟四个人一起暴毙,也太醒目了。”一人看透了生死的说道。
“……”其它三人全看向了他,这可真想得开啊。
不过说的也是,就冲这还有一线生机。
…………
庄柔跟着那年青太监在花园之中穿行,寿长司种的花草树木太多,要不是抬头还能看到高高的官墙,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野林子。
青石小径被茂密的花草树木遮掩得若隐若现,耳边有鸟声不绝,远处还有流水潺潺,叫不出名的花朵开的盛艳,阵阵花香扑鼻。
庄柔在闻到花香那刻,早已经运起了内力,把花香隔在了体外,谁知道它们有没有毒。
偶尔飞过的蜜蜂和蝴蝶,都能引起她的警惕,总觉得这林子里最少藏着成千上万的虫子。
这太监路上半句话也没有,领着她走了好一会,才走出花园,眼前便豁然一亮。
内有一方清澈的湖,湖中有座葫芦形状的房子,由水上的步道连到湖边。
在湖边还有一座精致的小楼,有几个小太监在照顾着四周的花草。
两人顺着湖上的步道走过湖面,来到了小楼前的空地上。
这名太监把庄柔领到一棵梨花树的石桌前,请她在树下坐一坐,“荣归公主,请在此稍等片刻,国师外出还未归。”
大概是防贼吧。
庄柔往小楼那看了一眼,都不请她进客厅里坐坐,直接给安排在了屋外。
有太监上了茶和点心,人便退了下去,让她在这里一个人等。
茶水和点心再好,庄柔都不会用,连碰都不会碰一下。
干坐了好一会,教主还没回来。
她觉得有些无聊,发现旁边有个架子,上面挂了好几个精巧的笼子,里面似乎养了些东西。
于是,她便起身走了过去,随便选了个笼子往里瞧去。
笼子里有一块手掌大的肉块,上面有两只黑色带黄色花纹的虫子,嘴巴不停的吃着肉。
它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咬下肉,几下便吃了下去,莫名有种非常利索,有意思的感觉。
庄柔看它们跳不出来,就站在一旁仔细看着它们吃东西,那块肉很快就被它们吃得只剩一点了。
“奇怪了,为什么我瞧着它们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地见过这种虫子。”看了一会,她不禁疑惑道。
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在她身边响起,“这是血色蝗王,公主当然没见过。”
“哇!”庄柔被吓了一跳,往后猛的跳开,才发现原来是教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摸了回来。
第七百九十六章 分外眼红
教主看着笼中的血色蝗王,淡然地说道:“你看它的颜色和样子,是如此的完美,美到了极点,不是那些丑陋的低等蝗虫可比的。”
庄柔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既然叫蝗王,那它们是不是可以控制蝗灾的蝗虫,让它们听命令往哪飞?”
“比如,全往火堆里冲的那种。”
教主侧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了,“本座为何要做那种事,把好不容易养成的蝗虫群弄死。”
“而且血色蝗王并不能命令蝗虫群,又不是养狗。你果然很无脑,很适合做我的傀儡,傀儡并不需要脑子。”
庄柔不满地说:“说话就说话,教主怎么还骂起人来了,明明就是你给虫子取的名字不好。”
“不能号令虫群,如何为王?教主你是怕我毁了这两只虫子,故意骗我它们无用的吧。”
她语气轻松的调侃着,一副并没有多在意蝗王的意思。
虽然庄柔不懂治蝗,但也知道蝗灾出现前,必有大旱,但干旱并不一定就会出现蝗灾。
青梁去年正好有大旱?
她不是青梁国的人,从来没去打听过这种事,可就算是有干旱,想人为的弄出蝗灾可不容易。
光虫卵就得有足够的母蝗虫去下,还得保证它们能在适合的地方,大量的孵化出来。
光想想,就不是几个人能悄悄做的事,动静小不了。
这种损人害己的事,动静大了怎么可能没人管。
教主笑了,“你很在意青梁的蝗灾?不过想来也正常,毕竟是在西城门口自掏银子救助灾民的人。”
“在边关时,还从我手上救走了人,胆子大又有善心。这样的好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蝗灾祸害平民百姓。”
庄柔沉默了片刻,回道:“我只是撞见那一小堆人而已,蝗灾祸害到的人,又不是一个或是几个人能帮上忙的。”
“刚才教主提到你的蝗虫群,难道青梁国那四郡的蝗灾是你所为?”
教主斜眼瞧着她,微微笑道:“这不是正好,蝗灾会吃掉一切,包括今年的青苗。它们从去年就在变大,今年会扩大的更快,不用到秋收,青梁便会迎来大饥荒。”
“那时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无充饥之物,就会去打劫富人的粮仓。那时动荡不安,对于前太子收买人心,可就非常的有利了。”
教主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事儿可巧了,就当是本座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如果你愿意归顺我,不止可以给你治理蝗灾的方子,还能从皇宫中带一物来给你,就算太子是假的也能成真的好东西。”
什么见面礼,去年哥哥还在国子监读书呢。
这蝗灾就是他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才弄出来的,说得这么好听,却想害死无辜百姓。
庄柔不动声色的问道:“教主为什么要弄出蝗灾?”
“这需要理由吗?”教主端起新上来的茶笑道。
“当然,就算是闲着无聊,也是个理由。”庄柔很肯定的点点头。
教主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两个月后,本座将会放出血色蝗王,那时可就有意思了。”
庄柔问道:“怎么个有意思法?”
“它们不吃草木,只吃活物、家畜、野外的走兽,或是人。”教主笑道。
这是个没人性的疯子。
庄柔觉得春意还有些凉,不然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冷,又或许是眼前这个人的原故。
本以为教主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谋求私欲,才做出种种针对朝廷的事。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只是想要毁了青梁国。
难道是青梁国以前灭掉过的小国的人?
青梁和大昊不同,他们比较好战,开国以来几乎每位皇帝,都要去把周边的国家打一圈。
不知是祖上的毛病,还是喜欢用战功来显示自己的伟大,多多少少要出几次兵。
但也不是每次都能赢,输输赢赢来回的折腾,其中就有不少小国灭亡了。
她非常怀疑教主就是其中一个,最少长的就不是青梁的样子,这么红的头发只有外番才有。
而鸿业帝可能皇位是抢了哥哥的,自己有些心虚,所以十几年前发动了好几场战争。
也没听说占了什么便宜,恶名倒是扬了不少。
庄柔干笑了一下,“教主好大的手笔,你把人都吃完了,我哥哥回来守着一座空国吗?”
“你给庄家下虫卵,本座便和你们合作,给你一副能当皇帝的图,有什么用事成之后本座自会告诉你。”
教主笑道:“若是你自愿做本座的傀儡,那本座可以不放出血色蝗王。牺牲一人可救万人性命,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庄柔不解的皱起眉头,“教主真是说笑,我怎么可能值这么多人的性命。”
“本座最喜欢看人被迫选择时的样子,有时可怜,有时绝然,更多的时候怕得全身颤抖,还要故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来。”
只要回想一下那些人当时的样子,教主就觉得心身愉悦,现在他只想看庄柔怎么选择。
这可不是给点银子打发灾民能相提并论的,而是要拿自己的性命来交换。
绝大部分人,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活命,而不顾他人的性命。
就算庄柔选择了不管百姓,他也有其它的选择,一步步的逼她来做决择。
上次毫不犹豫选择出卖朋友,换取性命的是谁?
想起来了。
教主抬头往小楼那边招了招手,“过来。”
庄柔警觉的回头,也看向小楼,就见吴小福穿得像个大户人家的丫环,一脸无奈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庄柔咂咂嘴说道:“哎呀呀,我说是谁呢。你把我们扔下就逃,我还以为你逃掉了,没想到竟然招了报应。”
“只要跑的比别人快就能活命,这条过来人的经验,也不一定就全对,对吧?”
吴小福忍着她的冷嘲热讽,先给教主行了个礼,“教主大人,奴婢给你请安。”
“……你这恭敬的样子,最少得吃了两斤虫子。”庄柔大惊小怪的开口说道。
吴小福终于没忍住,气的骂道:“庄柔,说几句就行了,怎么没完没了,你才吃了两斤虫子。”
还敢回嘴!
庄柔叉腰就嚷道:“你可真有脸,是谁当时抱着我的腰叫得像八百斤的野猪,还姐姐妹妹的。要不是我,你早死几回了。”
“没想到你一声不吭,扔下我们就一个人逃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你被捉住了吧。”
她冲教主喊道:“教主,快提一桶虫子出来,这种狡猾的家伙要是虫子吃少了,转头就会把你卖了跑掉。”
吴小福呸了一声,“救我又怎么了,要不是你霉气冲天,扔个骰子全是死,盖住了我的福气,我这个福星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你才应该吃两斤虫子,而且吃最肥的那种。”
庄柔一听,撸了撸手袖便冲了上去,“今天不教训你一顿,我看你是皮子痒了。”
“我才不怕你,你倒霉透顶,出门必踩狗屎。”吴小福双手招架在身前,嘴上说不怕,脚却慌乱的往后退。
庄柔瞬间冲到她的面前,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得吴小福当场就跪在地上呕了起来。
庄柔则收拳往旁边一让,嫌弃的说:“竟然吐的不是虫子,都让你嚼烂吃了吧。”
吴小福眼泪水都出来了,痛苦地说:“你才会吃这种恶心的虫子,让教主大人给你吃鼻涕虫,恶心死你。”
说完她呕了一声,好像自己正在吃似的。
庄柔退后几大步,没了气的骂道:“太恶心了,你把我弄得都想吐了。”
“呸!”吴小福狠狠的呸了一声。
庄柔一看,也不甘示弱的回了过去,“呸!”
“呸。”
“呸!”
两人朝着对方不停的进行吐沫攻击,隔得远远的,你来我往呸个不停。
教主像个见证人,就坐在正中的地方。口水倒是喷不到他,但两人左一句恶心,右一句臭虫子,完全不把他这个养虫人放在眼里。
终于,他放下茶杯,看着两人说道:“够了。”
“呸!”
“你也呸!”
两人吵得激烈,根本没人理会他,也没听到他的话。
沉默片刻,教主打了个响指,吴小福顿时惨叫一声,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庄柔瞬间往后退出几丈,惊恐的看着她,就怕她的脑袋爆掉之时,虫子喷到自己身上。
见终于安静下来,教主说道:“吴小福,从现在开始,你就去伺候荣归公主,给她些福气,寸步不离确保她能平平安安待在宁阳城。”
“奴婢…领命。”吴小福挣扎着回道,那忍无可忍的头痛也消退了。
庄柔单手捂嘴,皱眉一副深思的看着吴小福,没有拒绝教主的美意。
拒绝了说不定走不出这寿长司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想好了就让吴小福来见本座。”教主摆摆手,看来得把控制人说话的虫子,提早养出来了。
忍了忍,庄柔还是问道:“教主,你不是说吴小福要寸步不离我,现在又让她有事就来见你,那我是跟着她来还是不来?”
“滚。”教主冷声骂道,“你们俩都给我滚。”
两人被赶出了寿长司,站在朱红大门外默默无声。
庄柔叹了口气,侧头看向吴小福,抱怨道:“都怪你,我被教主讨厌了。”
吴小福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她,半晌才无语道:“不然呢,难道你还有什么企图?”
“骰子带了吗?借我用一下。”庄柔伸手问道。
吴小福沉默了好半天,才从怀里掏出骰子递给她。
庄柔握住骰子往手心吹了口气,往地上就是一扔,“国师可以秀色可餐。”
那骰子落地,利索的翻出了个死字。
她扁嘴切了一声。
吴小福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只想求求她做个人吧,已经伤不起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阳谋
庄柔和吴小福两人相隔一拳,在街上慢悠悠的往公主府走。
“我把你从虫窝中救了出来,记得感恩哦。”庄柔说道。
吴小福吃了一惊,“明明是教主大人放我出来,你什么时候救我了,真不要脸。”
庄柔皱眉道:“以前纯真善良的你去哪了,现在怎么如此古怪,随时随地吃了炮仗一样,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这话让吴小福一阵心酸,确实没多久的工夫,自己就变得这么暴躁不安,一点就炸。
可任谁经历了教主那非人的折磨,都会性情大变,对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平淡的看待了。
任何人都……
她看着庄柔突然脑子空白了,不知为何有个念头,如果是庄柔的话,应该不会有变化。
“怎么了,这样盯着我,怪不好意思的。”庄柔觉得她的眼神太过奇怪,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一股嫉妒羡慕的心情在吴小福身上涌起,她别过头懒得理会庄柔。
“……”庄柔歪头盯着她,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害怕教主用虫子弄死你,但是你要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当初在皇陵你扔下我们就逃,就已经是在找死了,难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她微微眯起眼睛,一股杀意便笼罩在吴小福身上。
吴小福想退后,想逃走,身体却完全动不了。甚至有种感觉,只要她敢跑,就会马上被杀死。
“听明白了吗?”庄柔问道。
吴小福赶紧点头,“听明白了。”
她那点遇到熟人,就可以撒骄无理取闹的心思,被庄柔给压了下去。
见她总归还算是机灵,庄柔满意的点点头,“行,先说说你是怎么被抓的,教主又到底是什么人,想干嘛。”
吴小福为难的嘟哝道:“我可是教主派来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这样出卖教主,我可能活不过今晚。”
“你的意思是怕教主,不怕我?”庄柔抱着手横眉竖眼的说,“傻什么啊,把骰子拿出来扔一下,是活就说。”
扔骰子就不必了,那东西真没准过,要是准的话,庄柔现在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
吴小福想了想,教主大人知道自己和庄柔熟,还把自己派来,肯定早就猜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什么重要的机密,想来应该没问题。
她便苦着脸,把自己在皇陵中逃走后发生的事,都老实交代出来。
原来吴小福当时已经顺利的逃出了皇陵,但没过几天,就在一个寻常的小镇上,被人抓了。
颠簸了几天,等蒙着的黑布被取掉时,她已经在宁阳城一处偏僻的宅子中。
教主出现后,对她进行了一套酷刑,手段格外残暴,吴小福很没骨气的撑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自愿把虫卵给吃下去了。
她除了那没什么用的盗墓手法,其它都不值得一提,只分到了红线虫。
但见过它威力的吴小福,根本不敢再有二心,只能拍着马屁苟延残喘的讨好教主而活了。
当然,不用教主细问,她就把所知道的唐无敌和庄柔的底都说了个透。
唐无敌还好,说的全是实话,但庄柔本来就是瞎编的身份,真真假假的让一直在青梁发展势力,没去过大昊的教主听得头大。
加上庄柔卖前太子的事,他可以肯定这人非常不老实,但背后绝对有问题,最少和庄家有关系。
庄柔听了吴小福吃的苦头,咂咂嘴并不同情她,那是她自找的,“你怎么如此蠢,都逃了出去,还能在几天之后被抓住。”
吴小福叹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瞬间憔悴了不少,“你还记得我们逃出来时,我拍死了一只虫子吗?”
“记得。”庄柔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这时,吴小福伸出手,掌心中有块粉色的痕迹,那是长好的伤口。
“那天我拍死的虫子,是大人放出来的千里踪虫,它会把刺扎进人的皮肉之中,持续的让伤口不能愈合。”
“还会散发出人闻不出来的一股味道,再用公的千里踪虫,就能追到想找的人。”
她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是我引开了大人派出来的人,一个人保全了你们,要感恩的话,也是我有恩与你们。”
“别做梦了,你这是恶有恶报。以后做人真诚一些,当时你要不逃走,遇上教主的人,自然会是我顶住让你们逃。”庄柔啪的给她头上一巴掌,嫌她可真会给自己添光。
“只要不是教主亲自出马,那些手下有什么,抓一人来就能问出此事,挖掉你那块烂肉不就行了。”
吴小福愣住了,气得咬紧牙关,不知是在后悔当时逃了,还是生气庄柔的嘲讽。
不过此事还真有些邪门,庄柔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其实我觉得,你那骰子投出的死,应该说的是我让别人死。”
“真是这样的话,你可就惨了。”
吴小福的脸色一下就白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庄姐姐,你肯定有办法救我,下次我再也不跑了。”
庄柔耸耸肩不屑一顾,“你可真高看我,没办法。别傻站着了,跟我去锦龙宫一趟。”
“我不去,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杀我!”吴小福突然拉着她的手,就慌张的求饶起来。
进那地方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都不用教主大人动手,自己就会被锦龙宫的人活活用刑折磨死。
庄柔觉得吴小福的脑子被虫啃多了,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而吴小福却不管,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庄柔的腿就哇哇大哭起来。
街上行人众多,却没有一人敢停下脚步看热闹,一个个都当没看到,掩面匆匆离去,就怕被庄柔这个锦龙宫的人挡下,逼问都看见什么了。
这种锦龙宫当街欺男霸女的事,当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庄柔一开始还给她个面子,好言劝她放手起来,却不想吴小福根本不听,只是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
这可让庄柔气不打一处来,腿突然发力,就把吴小福给踢得滚了出去。
“起来,再废话我现在就弄死你。我去锦龙宫找人,你给自己唱得哪门子戏?”
吴小福哭丧着脸,捂着踢痛的地方,讪讪地站了起来。
原来不是要送自己进去,只是个误会。
庄柔对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吴小福可怜巴巴的紧跟在她身后,活脱脱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丫环。
她这样子这也就是骗一下无知路人,庄柔才不会上她的当,会装死的没一个老实人,每个动作和神情都是戏。
很快,两人就到了锦龙宫的门口,庄柔拔腿就想往里走。
吴小福却一把拉住她,“等等,你就这样进去,我回去后怎么向大人禀报?”
“老实说呀,难道你现在还敢隐瞒?”庄柔不解的回道,怎么这会又不怕死了?
就说她不老实,这么点工夫心思就活跃起来了。
吴小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指望着你能有办法救我。悄悄搞点事我还能掩饰一下,这么大方的去找人,我可没办法帮你。”
庄柔语重心长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知道教主为什么刚才不对我动手吗?”
“因为你现在还有用呀,不然哪里还出得来。”吴小福不服气的说,还真当自己是傻子呀。
“错。”
庄柔抱手斜眼瞧着她说道:“那是因为有很多人,一天到晚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要是我不能从寿长司完好无损的出来,就会有人上门找教主的麻烦。”
“不然,你以为他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不就是暂时不想毁了自己的布置。”
正说着话,旁边就走来一名便装男子,抱拳道:“公主,我家大人有请。”
庄柔朝吴小福挑了挑眉头,“看吧,我就说有。”
吴小福抿了抿嘴,嘟哝道:“那不就全是阳谋了。”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还不到时机收拾对方,所以就算都知道那是什么货色,也会装作相安无事。”庄柔笑了笑,跟着那人带上吴小福,去了不远处的一座小院。
果然不出所料,小院里等她的就是庄策,这几天他都没出现,实在太忙了,
庄策让人把吴小福挡住,他可不会让国师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连看到口型都不行,会读唇语的人可不是少数。
明明是坐在院子里,却还摆了个若隐若现的屏风,庄柔也是佩服他的小心了。
吴小福没敢要求过去,怕被打,老实的靠柱子等。
庄策现在很忙,昨晚手上才多添了几条人命,没空和庄柔多聊。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国师找你何事?”
要不是因为这事,他也不想抽时间出来见庄柔。
“给我龙图,我就告诉你国师要如何针对庄家,要对你们用什么阴谋,还能帮你们返过来弄死他。”庄柔也不废话,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行,龙图关系重大,用这个可换不了。”庄策一口就拒绝了。
国师要对付他们,这种事没什么稀奇的,整个青梁想要他们死的人很多,不差这一个。
庄家如果要在新皇那保持应有的地位,就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最少要有一位贵妃和皇子在宫中,还不是随便送个庄家的女人进去就行。
对于一位拥有野心,又忍辱负重才上位的皇帝,为了权力,他可以牺牲掉最宠爱的女人,甚至是亲生子女。
除非,那人对他有极为重要,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为了此人,他能容忍不是致命的犯错和在怒火之下的网开一面。
而庄家知道,这个人就是庄柔。
“龙图只要你同意回庄家,危难之时护住庄家,愿意嫁给他,才能交给你。”庄策坚定地说,在这件事上,庄家是不会松口的。
如果不能有稳妥的自保手段,庄家宁可鸿业帝继续当皇帝。
君臣相处勾心斗角,也总比在新皇面前坐以待毙的好。
第七百九十八章 结梁子
庄柔失望的看着庄策,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说道:“那没什么好谈的了,算计你家的姐妹去吧。”
她站起身,把庄策的腰牌取下,哐得就扔在桌上,又几下把锦龙宫的外袍脱下,直接丢在了庄策头上。
“你们的权势我不沾,也少打我的主意,你们爱送谁去就送谁去,都和我无关。”
“以后,你们发生什么事都别来找我哭,今天我算是和你们结下梁子了。”庄柔恶狠狠地指着他放了狠话。
庄策没有动怒,只是拉下扔在身上的衣服,淡定地说:“国师是鸿业帝的儿子,生母是那个他做皇子之时,最喜欢的外番妾所生。”
“不过那外番女子没能活多久,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国师被人悄悄带走,一直在七年前,我们锦龙宫无意中得知了些消息,才找到他的下落。”
他继续说道:“那外番女子和乱匪刺皇案有关,当时还安了罪名给她,所以皇上不能与他相认。”
“你最好别和他多有来往,他非我族,必有异心。也可能想为母和家族报仇,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新皇上位。”
庄策想了想,又提道:“不过,他若想当皇帝,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相貌就决定了,他永远也不可能成功,所以很容易变成一个祸害。”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庄柔,庄家才是你的靠山,就算你不承认,你身上流的也是庄家的血。”
庄柔呵呵冷笑一声,开口骂了一句在市井之中,也是极为粗俗难话的脏话后,说道:“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呸!”
她放弃让庄家知难而退的想法了,这些人顽固不化,根本不值得再在他们的身上下工夫。
满脑子只有利用、要挟等手段,堂堂正正的做个人,正面迎战不行吗?
庄柔说完转身就走,就这么穿着里衣,腰上挂着刀大步出了小院。
吴小福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谈崩了,赶紧跟了上来。
“走,我们回去,别搭理这群蠢货。”庄柔大步走在街上,完全不顾自己只穿了身里衣。
吴小福可受不了这个,一把拉住她说道:“你这样不行,等我去叫辆马车,总不能这样在大街上乱走,你不在意,我还要脸呢。”
庄柔瞪了她一大眼,往路边关门的店铺石阶上一坐,就打发她去找马车。
吴小福小跑着去找马车,只剩庄柔坐在路边晒太阳等。
她穿的是男装,里衣也一样是男款,坐在路边特别的显眼。没了锦龙宫的那身皮,就有路人开始说三道四了。
“哟,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竟然穿着里衣就出来了?”
“八成是逛青楼,让老爹揍得逃出来了吧。”
“不一定,瞧那长得像女孩的样子,也许是个书童或是相公,被主人家发现和什么老爷少爷不清不楚,被打出来了。”
庄柔抬头看着那些离自己不远,嘴碎的路人,拔出了腰上的兔齿,笑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猜,我是刚杀了人,扔掉了染血的衣服呢?”
“……”众人顿时哑巴了,随即纷纷躲开,一溜烟全跑了。
“哼。”庄柔把刀收了回来,冷哼了一声,看热闹果然是不分地方,哪的人都一样。
过了一会,吴小福终于把马车找来,两人上了马车。
庄柔想了想,只能回公主府。
但就这么回去不太好意思,路过知名的点心铺时,她还让吴小福去买了八样点心。
然后两人厚颜无耻的回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人看着庄柔不止没死在外面,还又带了个人回来吃闲饭,气得没一人有好脸色。
而荣宝公主早早就得了信,冷着脸在长廊之下,抱着手气势汹汹的等着给新来的人下马威。
可一见庄柔是穿着里衣回来的,她顿时就惊叫起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谁非礼你了!是不是这个狐狸精干的!”
她指向了一脸茫然的吴小福,愤怒地喝道:“来人,给本宫把她拿下,乱棍打死后扔出去。本宫的人,你也敢染指。”
几个明显有身手,极为强壮的婆子冲了上来,利索的扭住吴小福,拖着她就往外走。
“等等,这不关我的事啊!衣服是她自己脱掉的,与我无关。”吴小福急忙高声喊道,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荣宝公主了。
“庄柔,你快说一声呀!”
荣宝公主抬手阻止了那些婆子,质问道:“你是那来的野狗,敢直呼荣归公主?”
“公主,奴婢是国师送给荣归公主的丫环。”吴小福赶快机灵地回道。
国师的脸面要大些,打狗也得看看主人。
听到是国师送的人,荣宝公主疑惑的看向了庄柔,这对……狗男女。
庄柔咳了一声,解释道:“公主,是国师找我有事,他说庄家总找他的麻烦,所以想让我看看能不能从中说和一下。”
“听说我手下没人,就把她给我使唤了。”
荣宝公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嘟嘴不满地说:“你还回来干什么,刚才不是扔下本宫走了吗?”
“我去给公主买点心了,看,都是公主爱吃的口味。”庄柔提起手中的点心笑道。
荣宝公主别过身,嗔怪道:“你还记得本宫喜欢吃什么?”
“当然,只要是公主喜欢的,我全记在了心里。”庄柔一拍胸口大声说道。
荣宝公主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讨厌,还不去梳洗一番,就这么回来像什么样。”
庄柔拱手道:“是,全听公主的。”
“本宫命人备上几样你喜欢吃的菜,梳洗好就来花阁寻我。”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看样子似乎想为了晚膳再打扮一下。
众人狠狠地瞪了庄柔,这才愤愤不平的跟着公主离去。
见公主走了,庄柔就对那几个还抓着吴小福的婆子说道:“行了,把她放开吧。”
那几个婆婆相互对视一眼,抿了抿嘴不甘心的放开了吴小福,“希望这位姑娘好好伺候荣归公主,最好别乱走,不然下次冲撞了公主,不一定有人来救了。”
吴小福揉着肩膀,看着这些婆子趾高气扬的离开,莫名其妙的问道:“她们怎么一点道理也不讲,你现在不是混成了公主,她们却半点面子也不给。”
“你家来了个吃闲饭的,要求和最受宠的主人一样,换成你高兴吗?”庄柔问道。
吴小福沉默了,“原来一点排面也没有,亏我听说你当了公主时还羡慕了一下。”
庄柔笑道:“有得吃不错了,以为封了公主就用金饭碗了?都是寄人篱下,艰难度日罢了。”
这话让吴小福心里舒服了不少,还想着当了公主就穿金戴银,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现在也是寄人篱下,那不是和自己一样,只是她脑子里没虫子。
吴小福迫不及待想看看庄柔吃别人闲饭,被人瞧不起的样子了。
绝对是公主吃鹿肉,她吃冷猪皮,或是菜汤里漂着大青虫,庄柔平时自视高,肯定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去找公主告状,丢自己的脸。
就像她自己,在寿长司里面就没好好吃过一顿热乎饭,这些大户人家的下人特别阴暗,勾心斗角非常厉害。
美滋滋想弥补一下心中落差的吴小福,终于熬到晚膳,饿着肚子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庄柔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座上,吃着荣宝公主亲自喂到嘴边的食物,气得浑身发抖。
说好的寄人篱下呢?
骗子,全是骗子!
她再也不想要相信人了,尤其是女人。
这时,有侍女走过来和女官耳语几句,女官便向公主禀告道:“公主,百和郡主求见。”
“是来见荣归公主的吧,让她进来。”荣宝公主摆摆手。
庄柔好几天没见过唐无敌了,寻思着她不会是府上有人被锦龙宫抓了,想找自己求个情?
那可就来晚了,现在救不出人来了。
一会,侍女便领着盛妆打扮的唐无敌走了进来,吴小福深深看了她一眼。
当时她向教主把两人都卖了,但教主好像就没去找过两人,就自己一人倒霉。
从墓中得到的东西也被拿走,反而是庄柔当时拿走的书,教主只是让自己不动声色的偷回来。
身上没虫子的人,就是要被高看一眼。
唐无敌进来就看到吴小福了,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没和她相认,而是先给两位公主行了礼。
“柳骄见过荣宝公主,荣归公主。”
“免礼,赐座。”荣宝公主仪态大方的请她坐下,便问道。
“柳骄来此是见荣归公主的吧,有何事?”
唐无敌神色如常,毕恭毕敬地回道:“禀荣宝公主,柳骄有点私事想寻荣归公主,是母妃让我来的。有些事,关乎我的名节,想和荣归公主商议一下。”
“名节?”荣宝公主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庄柔,她怎么还真的有女情债?
庄柔立马就猜到唐无敌有事找自己,名节只不过是个借口,便解释道:“她离家出走在外游荡,遇上了歹人,是我救下之后,一路送回来的。”
“虽然贵为郡主,这失踪几个月才出现,难免有些风言风语。正好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看在汕王妃的面上,好好把这事对个话。”
荣宝公主也知道唐无敌和庄猛的事,逃出去还全国贴了寻人,确实对名节有损。
她点头道:“你们就在院子里的小亭相谈吧,我让侍女送点热茶过去。”
“多谢宝儿。”庄柔笑道。
荣宝公主一愣,立马拉袖挡住脸,娇羞地说道:“以后你就这样唤本宫就好。”
庄柔点头,“好的,宝儿。”便带着目瞪口呆的唐无敌去了院子。
吴小福又被扔在了屋子里,饱受众人鄙视的目光,谁让她是庄柔的丫环,这乱呼宝儿之罪就得由她承受。
来到院子的亭中,庄柔问道:“唐姐姐是不是有事,我们俩什么关系,你直说就是。”
唐无敌咬了咬嘴唇,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所说的太子,背后可纹有一副图?”
庄柔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说:“汕王让姐姐来问的?”
“你别问,就回答我有没有,是什么样的就行了。他是你哥哥的话,你肯定知道是什么样的图。”唐无敌扭扭捏捏地说道。
这时,侍女端茶过来,两人都闭了嘴,等人走后,庄柔才开了口,“我只能告诉你有,他确实是前太子,这件事锦龙宫早就确定了。”
“你忘了吗?当初我杀的那两人说的就是实话,庄家早就和我哥哥接触了。”
唐无敌嘟哝道:“我就是想起那时的事,有所怀疑才对父亲提起。那图上纹的是什么?”
庄柔呵呵一笑,“你得先告诉我,汕王是如何想的?”
“那就是……大家认可的只是真正的太子,图不全的话,是不会支持他的。”唐无敌犹豫了一下,把父王的意思说了出来。
太子是双生子的事,汕王妃已经和她说过。
庄柔好笑的问道:“鸿业帝是满月之时,背后就有龙图了吗?”
唐无敌摇摇头,“没有,那是登基之后,才纹上去的龙图。”
“他一个谋朝篡位的王爷,都可以上位之后才纹龙图,为何两位前太子,就必须只认有完整龙图那人?”庄柔问道。
这把唐无敌问住了,她只是传话而来,那么难的问题她说不出来。
庄柔说道:“你回去把我的问题告诉汕王,答案不用再告诉我,他们那小心思我如何不知,但能算计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庄妹妹,你要小心啊。”
唐无敌犹豫了一下,还是劝告道:“也许你听说过,或是不知,我家以前过的并不好,虽说是王府却早已经落魄。”
“是皇上登基之后,为了权制之前的重臣,重用了一批人,我家便是其中之一。”
“你千万别相信任何人的话,这朝堂都是那些人争权夺利的地方,我们在其中更如浮萍,哪来我们立足之地。”
她讲完之后沉默了半晌,才小声的说:“就像那妖妃姑娜,在权势之中拼尽全力,最后也只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唐无敌长出一口气,“你我相识一场,希望妹妹可以逃过一劫,保全性命。”
妖妃姑娜?
庄柔怀疑这人是国师的母亲,想要细问一下。
但唐无敌却不愿意多逗留,只说妖妃的事她也知道不多,只是听说了片言只语,荣宝公主应该知道的更清楚。
唐无敌匆匆忙忙的回去了,汕王肯定等的心急,就想知道这前太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庄柔嘀咕道:“这些老头,还想做墙头草两边占利,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七百九十九章 皇家秘事
庄柔重回花阁入席,看在她的面子上,荣宝公主没计较唐无敌不向自己说一声,就离去的失礼行为。
倒是庄柔向她打听起了妖妃姑娜的事。
荣宝公主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想起打听她的事,那可不是个能随意谈起的人。”
“正因为不能谈,所以才让人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能让官府下禁令不许谈起她。”庄柔笑道,嘴中歪理一套套的。
荣宝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对众侍女说道:“你们先退下。”
竟然达到了要回避的地步,庄柔也对吴小福说:“你也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再过来。”
吴小福早就想离开了,除了饿她还想去庄柔的屋子里翻东西,总站在这里受罪又没意思。
她立马开开心心的跑了。
众人退下之后,荣宝公主才说道:“姑娜在青梁是个禁词,被锦龙宫听到是要抓人的。虽然本宫不会受到这种待遇,但也不想让父皇不开心。”
“应该没人会传出去,毕竟就算是陛下知道了,最多罚公主禁足,而其它人却是要被活活打死。”庄柔笑道。
荣宝公主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思索了一下要从哪里开始讲起,这事可有点复杂。
她想了好一会,才说道:“姑娜是个外番部落的女子,据说是他们的什么神女,妖术是不会,但她出现时,总有蝴蝶随伴。”
“她是我父皇还是皇子时,奉命去外番议事时带回来的。”
“没过几年,新皇上任,父亲被封为了王。也不知是何时,传出新皇对姑娜有意。”
庄柔一下坐直了,耳朵立起就想听个明白,说起这个那可就有意思了。
荣宝公主瞅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是无奈,怎么人人都喜欢听这种。
怎么在这里停了,庄柔催促道:“接下来呢,公主倒是快说呀,嘿嘿嘿。”
“……”荣宝公主抿了抿嘴,“有一天,父皇便把姑娜送给了皇上。”
庄柔扬起眉,看来这位叫姑娜的女子一定非常漂亮,让一国之君都不嫌弃的拾人牙慧。
想想教主那张脸,和鸿业帝半点也不像,那就是像他的母亲了。
那姑娜肯定长的差不了,不然哪生得出这种长相的儿子。
等等,教主长的也不像自己的哥哥,能肯定的是他也没有哥哥岁数大,应该是鸿业帝夺位之后生的吧?
庄柔笑得有些猥琐,“之后呢,是不是陛下忍不下这口气,正好遇上了刺皇之事,自个当了皇帝后又把姑娜收入后宫了?”
虽然这是荣宝公主的亲爹,庄柔也没有收敛一些,把众人心中早想说的话问了出来。
荣宝公主扶额按了按头,背后谈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是让人害怕,却又有点心生雀跃。
她何常不想也找人说一下,何奈谁敢和她聊这个。
这种有点刺激的想法,让她下意识的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刺皇案当场,就因为有蝴蝶总在先皇身边,所以匪首才能一直寻到行踪,从而得手。”
“不然,先皇换上侍卫服,在众人的保护下,也能逃过一劫。”
她说出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要是没这回事,现在当皇帝的也不是自己的父皇,那自己就只是个郡主,而不是公主。
但想想,那样就不用远嫁大昊了。
庄柔恍然大悟,怪不得要说她是妖妃,庄策之前提过,国师的母亲是现在的太后和皇后害死的,但鸿业帝在其中默认。
姑娜肯定活过了那场匪劫,连皇帝皇后都被蝴蝶害死了,你一个跑哪都有蝴蝶跟着的妃嫔,凭什么就能活下来?
大臣不怪她能怪谁?
没把她当场打死,已经算是极为克制了。
能把皇帝一家全部害死,不是妖妃是什么。
保下她的人,那便是当时还是王爷的鸿业帝。
如此妖妃,再宠也放不上台面了,又因为太过显眼,想假死收进后宫也不行。
这时,荣宝公主含糊地说道:“姑娜长的太过妖孽,母后怕她祸乱文武百官,继续害人,便赐了她白绫。”
“只因她最早是我父皇的人,后来才入宫,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这才禁止人们提起她。”
她幽幽地说:“她长得那么美,自己根本没什么选择,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归宿。”
庄柔可不这样认为,“公主这话不对,只要一点点牺牲,她就可以避免这样的生活。比如,毁了自己那张脸,蝴蝶的事肯定也有办法。”
“总不能在身上涂粪吧?”荣宝公主紧皱眉头,想想那样又丑又臭,那还不如死掉算了。
庄柔无语的说:“公主,也不必如此,如此污浊之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觉得荣宝公主怎么变了,感觉比以前粗俗了不少。
自己的意思是那蝴蝶肯定不是真因为姑娜身上香,才飞过来的。
也许是服用了什么虫卵,或是身上带了香丸之类,擦了东西才引来了蝴蝶。
毕竟教主虫子玩得如此厉害,总不可能是自学的,那皇陵年代久远,是有传承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搞蝴蝶跟随,应该也是种故意魅人的手段吧。
虽然都是虫子,但蝴蝶总比苍蝇蚊子、大马蜂来得好多了。
荣宝公主此时涨红了脸,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确实讲得粗俗,她有些恼羞成怒,“不说了,本宫知道的就这么多。”
庄柔笑道:“行吧,我大概清楚了。”
“姑娜伺候了两位皇帝,还招蜂引蝶的害死了一位,你父皇就算再喜欢她,捡自己哥哥的妃子也是件不体面的事。”
“但耐不住就是对她旧情难舍,说不定悄悄的养在宫外,被皇后知道了,就找了个由头把她处死了。”
她眨了眨眼睛,“占有哥哥的妃嫔事小,若是被人猜测是用她弑君夺位,那可就不好了。”
“闭嘴!”荣宝公主猛的扑上来,一把捂住了庄柔的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自己不要命,还想让本宫也和你陪葬不成!”她厉声说道。
庄柔看着她此时有些狰狞的面孔,由衷的感叹,不愧是皇家的人,明明之前还情深意重,愿以死相缠,现在立马就杀意浓浓了。
她点点头,拉开荣宝公主的手,拍了拍说:“急什么,现在就我们俩,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鸿业帝真要怪罪下来,要是不能保全你,就跟着我回大昊,一样能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荣宝公主有些生气,那不是私奔吗?
自己一个公主好好的不当,去做什么来历不明,寄人篱下的无知女人。
“别提这事了,姑娜的事你可别出去乱问人,以免被闲杂人等听了去。”她提醒道。
庄柔应下了,之前想说的话也不再说出来刺激她。
本想说你那父皇自己有顾虑,没好意思动手杀姑娜灭口,这才默认皇后和太后杀了姑娜。
什么都拿女人来做挡箭牌,这皇帝做的可真有本事。
总得给荣宝公主点面子,不然恼羞成怒把自己赶出去,哪里还有这么清静的地方住。
又聊了些其它的闲事,庄柔便向荣宝公主告辞,回了自己的居所。
进门就看到吴小福有点沮丧的坐在门槛上,脚边有个艾草香炉在驱蚊。
庄柔边跨过门槛边问道:“你怎么了,一副活不过天亮的样子。”
吴小福拿起香炉紧跟在她的身后进屋,可怜巴巴地说:“还真活不过几天,你要是小命在别人手上捏着,一样高兴不起来。”
她趁庄柔和荣宝公主聊天时,已经把屋子搬了个地朝天,连一个藏在被褥之下的暗格都找到了。
暗格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庄柔根本就没往里面放东西,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睡觉的地方,有这么一个东西。
没有任何私人的东西,所有的家当全部都在她身上带着,刀不离身,装暗器等物的小铁筒天天都挂在腰上。
吴小福都要气哭了。
找不到那本叫疫治的书,教主一看自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肯定会觉得一点用处也没有,还不如拿去喂虫子。
庄柔好笑的问道:“真不知教主派你来盯着我有什么用,都不伪装一下性情。”
“没什么好装的,反正我死是迟早的事,还不如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吴小福坐在桌前,杵着脸瞧着艾草香的烟缓缓升起,然后飘散开来。
她抱怨完后,无聊的掏出了骰子,用手指拔来拔去的玩。
突然,她抓起骰子随意的扔了一下,心想反正也只会是生。
却不想那在她手上,从来没有扔出过死的骰子,翻滚了几下,停在了一个死字上。
顿时,吴小福寒毛直竖,一下就坐直了。
刚刚坐起,她还没来得及叫庄柔过来看,脑后突然出现一只手,砰的就把她的头按在了桌子上。
吴小福死命挣扎,这只手力气却非常的大,她的头仿佛和桌子合二为一,根本就抬不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响起了庄柔的声音,“动什么,安静一点。”
“你要干嘛!”吴小福惊恐地喊道。
一股内力排山倒海的向她压了过来,整个人被死死按在桌上,连手脚都动弹不了。
庄柔则漫不经心地说:“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太难受,我帮你试试驱虫好了。”
“不要!你不要乱来!”吴小福吓得惊叫起来,这种事怎么能试,会死人的!
但她的叫喊无济于事,庄柔根本就不听,内力往她身上就灌了进去。
第八百章 虫鸣
庄柔的内力在吴小福身体内游走,骨骼、内脏和流动的血,都在她的脑海之中清晰起来。
别的内力高手,最多用内力查看出此人是骨头断了还是受了内伤,不可能像她这样对人的身体如此熟悉。
练武之人谁也不会整天去乱葬岗解尸,就算是邪门歪道的魔教也不会做此事。
他们才不管人的内脏长在何处,只要一招过去全打碎就行了。
此时,庄柔脑海中是解过的少女尸体,与吴小福的年龄相当,仔细和内力扫过的地方做着比对。
肠胃之中没有异物,但怕有虫卵混在其中,她还是用内力巧妙的震荡了这些肠胃。
吴小福只觉得腹中一阵难受胀气,有点恶心想吐,又有一丝酸痛,全部混在一起后让她整个人都不舒服。
庄柔没理会她,内力在到达头颅后,立马发现了异物。
一团线形的东西缠在她的脑仁表面,一动也不动,这就是红线虫了。
“呵!”
庄柔突然喝了一声,猛得发力,内力瞬间就附在了红线虫上。它死命的挣扎起来,那股力量远远超出它细小的身体,让庄柔吃了一惊。
要不是她的内力有一甲子,足够深厚,红线虫肯定能挣脱内力,在脑中乱来。
那时被它寄生的人,不死也得变成傻子。
现在红线虫虽然在拼死挣扎,却只能微微颤抖,根本就伤不了吴小福,却也让她全身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压制住了红线虫,庄柔考虑这虫子得从哪里拿出来,总不能在吴小福的头上打个洞吧?
想了想,她用内力包裹着红线虫,慢慢的把它往前移,打算从眼眶这里走。
没有被教主刺激到的红线虫,并没有吸食脑仁把自己吃得肥胖,现在如同一条微粗的棉线,顺着眼球边缘爬了出来。
被压在桌子上的吴小福感觉眼睛非常痒,她全身动不了,不能用手去揉,只能使劲眨眼睛。
片刻之后,她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庄柔!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你快放开我,好可怕!”
庄柔正在专心驱赶虫子,没空理会她。
随着红线虫身体钻出来的越来越多,吴小福的眼睛余光看到了一缕缕红色的东西,是红线虫。
她哇得一声叫了起来,这么恶心可怕的东西,竟然从她的眼睛里钻出来了!
在吴小福的极度恐惧之中,那条瞧着细小,触须却格外多的红线虫,终于从她的眼中全部钻了出来,像团用剩的绣花线,被内力压在桌上。
“啪。”
轻微一声,红线虫就被内力压碎,喷出少许红色的液体,扁扁得贴在了桌布上。
而吴小福也感到身上一松,压制她的内力消失。
她立马窜开,贴着墙就哇哇大叫,不停的用手去擦眼睛,慌乱得不行。
庄柔没敢收回内力,怕这虫子死而不僵,突然往自己脸上扑上来。
她压着虫子,把桌布拉起来包住虫尸,拿起烛台就点燃了桌布。
火光让吴小福冷静了许多,她靠着墙瞧着桌布在桌上烧起来,心中的惊恐被火焰安慰了不少。
庄柔也瞧着那堆火,这个时候都不敢松掉内力,寻思着大不了连着桌子一起烧了,也不愿意凑过去把着火的桌布扔地上去。
烟飘了出来,火势也渐大,眼瞅着桌子靠近火源的地方开始发黑,就要跟着燃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了又惊又怒的叫声,“你们在干嘛,走水了就只会站在边上看吗!”
庄柔一看,原来是公主府的一名女官,就见她冲进来,抓起鸡毛掸子一下就把桌布打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就冲到外面喊起来,“走水了,快来人呀,走水了!”
落在地砖上的桌布烧得差不多了,没有其它东西可烧,渐渐的化成灰。
公主府的人早就听到这里一阵阵大惊小怪的尖叫,但都没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讨人厌的家伙就是不得人心。
现在换成走水,众人立马就提着水桶冲了过来,进屋就往火上泼。
火势不大,但可不是小事,女官和侍女们乱成一窝粥,把整个房间地板浇得淹起一层水,这才放下心来。
庄柔和吴小福早跑到院子里待着去了,和女官们说火已经熄灭也没用,最后还把荣宝公主给惊动了。
吴小福此时快乐无比,身上没有虫子的快乐,是别人想象不到的。
就算整个公主府因为这场火烧掉,她也不在乎。要不是庄柔在边上,甚至现在就想趁乱跑了。
“怎么会走水了,人没事吧?”荣宝公主关切地问道。
庄柔应道:“没事,刚才我俩想用蜡烛做梅花玩,就往桌布上滴蜡,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烧了起来。”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玩火。”荣宝公主很无语,这难道不是三岁小儿才会做的事吗?
庄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十分抱歉地说:“小时候日子过的太穷,油灯都没有,晚上只能借月光看物。”
“遇上有人做白事,去帮忙干活,能捡到个指头大的蜡头,都是如获至宝舍不得用。”
“今天突然心血来潮,便惹出这事来。”
荣宝公主哪听过这么可怜的事,忍不住怜惜道:“真是可怜,没想到你以前过的这般苦。”
“来人,一会给荣归公主送来十斤上好的蜡烛,再取一块白玉片,给公主滴蜡玩。”她立马让侍女去准备。
此处被水浇了个遍,晚上已经不能住人,荣宝公主又让侍女们重新收拾出一处院落,让庄柔住下。
她对庄柔提起的苦日子很感兴趣,但现在天色已晚,便约定明日与她再聊此事。
这么一折腾,刚驱过虫身心疲惫的吴小福,打着哈欠扑到床上,就打算美美的睡一觉。
庄柔提醒道:“这是我的床,丫环都是睡在外间小榻上,或是在床前打个地铺。”
“床这么大,让我挤一下怕什么。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丫环了,没虫我干嘛乖乖听话。天高任鸟飞,别吵我睡觉。”
吴小福拉起被子盖住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不一会,她就发出了呼噜声,看来确实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庄柔不想和她挤一起,见屋中有个小书房,便走过去翻出了纸和笔墨。
然后她把卷成一圈,装在铁筒里的疫治拿了出来,打开后用镇纸压住,就开始磨墨打算抄写一份下来。
虽然吴小福现在可以跑了,但庄柔并不打算放过她。
要是让她跑了,教主肯定要换另外一人盯着自己,其它人哪有吴小福这么好用。
最少教主对自己有什么动静,她能从吴小福这里知道,不会完全两眼一摸黑,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这本疫治也没什么用,抄一份下来,原书就让吴小福带回去,交给教主来获得些信任。
不管教主想不想要这本疫治,总能显得吴小福没这么废物。
庄柔之前翻看过此书,但不太感兴趣,当时只是随意翻看了几页,现在得抄下来,只能硬着头皮仔细看了。
这一抄就是个通宵,硬生生把她的眼睛都看花了。
天微亮时,庄柔突然在书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有两个方子与蝗虫有关。
一个叫清蝗粉,由十几种药材磨成粉调合而成,药材名字她没学过医,全都不认识。
方法也很简单,把清蝗粉倒入水中,泡上十二个时辰,浇在田间地头泥土中,便可以杀死虫卵。要是洒在庄稼上,成虫吃了也会死,但对庄稼无害。
另一个方子却是拿来烧,产生的烟雾会吸引蝗虫投火。
庄柔有些汗颜,这得多大的火,才能不被疯涌而来的蝗虫扑灭。
她往后翻了一页,以为后面就是养蝗虫的方子。
剩下的书页全翻完,也没有找到血色蝗王的饲养方法,倒是在书册最后看到了“中册”二字。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有另外两册,庄柔沉默了,觉得皇陵里的国师太不靠谱,怎么就带一本下葬,不是应该全部都陪葬才对吗?
算了,有个方子也就不错了。
庄柔盯着书中的内容,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把这个方子拿出来,早些把蝗灾灭掉,就算赶不上春耕,但夏种还能凑合一些。
这样到了冬季,加上官府发的粮,冬季就不会饿死太多人。
但她转念一想,青梁国的人又不会搭理自己,放蝗虫的还是国师,只要他说一句,这事就不可能成。
更别说鸿业帝一看就不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怎么可能听自己说几句,就轻易的开仓放粮。
贸然把治蝗方子交出来,只会让教主放出血色蝗王,或是改用其它的手段,那时反而没办法阻止他。
虽然只是疫治的中册,但庄柔已经抄过里面的方子,有很多比蝗灾更厉害的瘟疫,人只要沾上就会死。
从里面随便挑出一个,都比蝗灾还要可怕上百倍。
庄柔想来想去,最后认为交给哥哥,才是最好的办法。
以她对哥哥的了解,如果真对青梁有所图,那就不会袖手旁观。
庄柔叹了口气,青梁国的事她本不应该插手,那些争权夺利她并不感兴趣,说得难听一些,青梁国越混乱,百姓过的越苦,对大昊越有利。
可苦的全是百姓,再大的饥荒,也饿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易子相食,或吃观音土到活活胀死,骨瘦如柴用手指按死蚂蚁吃,这些她都见过。
突然,庄柔记了起来,蚂蚁蛋的味道有点偏酸,吃起来还行。
第八百零一章 后天
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很愉快的回忆,庄柔把它扔在脑后,抓起笔飞快的把最后的内容全抄了下来。
放下笔,她吹了吹墨迹,找来一个大信封,把抄好的东西往里面一塞,卷起来放回了腰间铁筒中。
之后,她拿着疫治走到了床边,见吴小福还在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来了。
庄柔嫌弃的皱皱眉,还好没和她一起睡,这睡相也太差了。
“喂,醒醒,天已经亮了。”她用书在吴小福的脸上拍了拍,想要把这头猪叫醒。
吴小福嘟哝了几句,还伸手往虚空中打了一下,“别吵,让我再睡一会。”
见状,庄柔抬起书,重重的拍在了吴小福的脸上,“啪!”
“啊!”吴小福猛得坐了起来,捂住脸茫然的四处张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庄柔把书往她身上一扔,抱着手说道:“你把这本书给教主带去,就说是从我这里偷走的,这样他就会觉得你还算是有点用处,不会马上灭口,从而发现那虫子没了。”
“什么东西?”吴小福醒的太急,现在还有点发懵,拿起书一看,上面写着疫治二字,正是她想要偷的书。
她大吃一惊,赶快问道:“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现在我已经是自由身,我傻了才会回去见教主,今天我就要走,这东西要还你自己拿给他。”吴小福清醒过来,把书扔在床边,非常嫌弃地说道。
庄柔好笑地说:“谁说你可以走了?再说我自己去还也行。”
“到时我就对教主说,你服下了一碗汤药,过后就吐出一团红虫子,和从大昊来的家人逃走了。”
“我想教主肯定对你家的这个方子很感兴趣,可以驱逐他的虫子,如此有威胁的存在,当然得马上把你找出来,各种逼问汤药的配方。”她挑挑眉,有些挑衅的看着吴小福。
吴小福脸色很难看,争辩道:“做人要给别人留一线生机,你不止想杀我,还想把祸引到我家去。”
她咬咬牙狠狠地说:“没想到你是这么卑鄙的人,手段太狠毒了。”
这话把庄柔直接逗乐了,她捡起疫治在手上拍了拍,“我也不会一直留着你,再过一个月,我就放你离开。”
“不然你在大昊的家,我只要动一下嘴,就能挖地三尺把你全家所有人都找出来,挖坟掘墓是要诛九族的。”
吴小福突然探身一把抢过疫治,气呼呼地说道:“就一个月,你说话要算数。”
庄柔笑道:“当然,你和我也是经历过生死,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行了,我睡觉的时候,你就把书册送回去。对了,把你的枕头拿走,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嫌弃的指着枕头。
吴小福转头一看,枕头上果然有一小片湿了,她尴尬的抱住了枕头,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连外裳都没脱,现在一身衣服皱得像酸腌菜似的。
好像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庄柔说道:“别换了,就这样过去找教主,还能卖个惨。”
“你要春风满面,一脸开心样子,指不定他觉得太便宜你,又补了条虫子给你吃,那就可喜可贺了。”
吴小福一想,确实有道理,立马下了床,往铜镜那照了照,打来凉水随便洗了一把脸。
她再用手沾些水,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抓了抓,就故意饿着肚子把疫治往怀里一揣,跑去找教主了。
庄柔则慢悠悠的吃了早饭,让侍女送来新枕头,这才拿着一个空茶碗回床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一声声的叫她,有些像吴小福的声音。
于是,庄柔抓起枕边的空茶碗,眼睛都不睁,把茶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一扔。
随着砰的一声,茶碗碎了,那叫她的声音也消失。
她才不管来的是公主还是吴小福,反正这茶碗拿来时,就是为了应对现在的情况。
之后除了偶尔在院中叫几声的鸟儿,再也没人来打扰她睡觉。
一直睡到饿醒,庄柔才打着哈欠坐起,歪头就看到阳光从窗口斜射到了屋中。
她抓抓头发嘀咕道:“没想到太阳才刚刚出来,看来我只睡了半个时辰,就这么精神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个幽幽的声音,“这是夕阳,你已经睡了一天。”
庄柔探身一看,发现吴小福坐在角落里的绣凳上,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样,整个人都痿了。
“怪不得我饿了,去叫公主府的侍女备饭,两餐的份一起上。”庄柔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下了床。
吴小福小声的嘟哝了几句,抱怨着出去了。
而庄柔拿青盐去洗漱,看到地上有一堆茶碗碎片,就那么显眼的在屋子正中,散发着重重的怨念。
“……”她漱着口,瞧着那些碎片,想了想茶碗要是砸到人,肯定不会发出那种声音,吴小福也没瞧出来哪里肿,都没打到她,竟然还想兴师问罪?
真是个幼稚的小孩。
饭菜是吴小福提回来的,足足四层的食盒,累得她气喘。
庄柔还以为她是在教主那好日子过多了,连个食盒都提不动,等接到自己手上时,才发现确实重量不轻。
她打开食盒,也不知公主府的人是不是故意折腾吴小福,里面全是大荤之菜。
比脑袋大的汤盆里还有两根大骨,手掌大的肉片也是堆尖了几大碗,就连饭都是压了个结实。
要不是放铁锭说不过去,庄柔都要怀疑她们想做红烧铁锭了。
把菜全摆在树上,庄柔端起饭碗就趁热吃起来,重荤大肉凉了可就要结油块了。
吴小福没动筷子,只是坐在桌子上看着她大快朵颐,气呼呼地说:“你也不问我一声,只顾自己吃。”
庄柔嘴里咬着肉,含糊地说道:“好吧,教主是不是很开心的夸奖了你,让你好好的盯着我?”
“没有,他只是说后天要在宫中与你见面。”吴小福气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庄柔顿了一下,不是在寿长司见面,而是宫里,难道皇帝要见我?”
仿佛卖弄一样,吴小福这时才追加了一句,“他说派去大昊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的时间已经不多。”
这个庄柔早有准备,去香山湖本来就不会遇到哥哥,只是他们还能活着回来,看来木氏他们的警惕性很差,连青梁探子也没发现。
不然杀了他们,自己哪里还用得着操心这件事。
庄柔满不在乎的又往嘴里夹了一块肉,“来就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苍天可鉴,本公主一心向着陛下,对陛下宠信的国师也是敬重万分。”
吴小福终于听不下去,抓起碗也大吃起来,就当是提前吃断头饭了。
菜足饭饱,庄柔就带着吴小福去园子里消食,晚风习习,悠然又自得。
走过一片假山,她在前方亭中发现了正在品茶的荣宝公主,便走了过去。
昨天荣宝公主想要听穷苦百姓的苦日子,吃人嘴短,庄柔觉得总要细心对待才行。
那就挑几件贵女听了吃惊的猎奇事,让她以后在各种宴会上,也有能吹嘘的新鲜事说给其它人听。
“公主,品茶啊。”庄柔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坐了过去。
荣宝公主朝她微微一笑,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公主沏的茶就是好喝,甘香回甜,有股无穷的清雅之味。”庄柔开口就瞎夸道,说得像模像样,好像很懂的样子。
虽然很浮夸,但公主听过更浮夸的话,并不会觉得她在瞎说,只觉得庄柔很真诚,便笑道:“就你嘴甜。”
“宫里送来了两份入宫宫柬,其中一份是你的。后天是本宫那幼妹百日之喜,父皇特意在宫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和命妇,到时你与我同去。”
她让侍女拿上来一份盖着印章的雕花木牌,上面写了庄柔的封号。
这宫柬的木牌只是半份,入宫时要和另外半份对一下,花纹合在一起才能入宫。除了工匠和把关的人,谁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手脚,想要仿制根本不可能。
庄柔接过宫柬,看了荣宝公主一眼,摇摇头笑道:“陛下可真是老当益壮,太子似乎也三十来岁了。”
这话荣宝公主可不爱听了,反驳道:“父皇何来老,十七时便有了我大皇兄,现在也不过五十有余。便是我大皇兄所生的皇太孙,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了。”
庄柔扒着手指算了算,荣宝公主的大哥和自己哥哥只是相差几岁而已,却连儿子都要成亲了。
而哥哥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相好。
“你在数什么?”荣宝公主好奇的问道。
庄柔叹了一口气,“前太子到现在还没成亲,半个子嗣都没有。”
荣宝公主沉默了,这个话题她不能谈,一点也不想打听。
她犹豫了一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听说,去大昊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如果不出意外,后天便会到。”
“你能应对吗?”
庄柔抬头看向荣宝公主,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而且也根本不相信什么前太子的事,只是把自己当成个骗子。去大昊的人一回来,招摇撞骗的事就会被发现。
想到这,庄柔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那没血缘关系的哥哥,真的是前太子。”
“他们带回来的只会是好消息,我的大名在大昊那是人尽皆知,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真假。”
荣宝公主半信半疑,但见她这么有信心,一点也不慌张,就暂时信了,“好吧,到时你便随我同去。”
庄柔咧嘴笑道:“好。”
她收起了宫柬,知道这百日宴只是个借口,想来是这几日杀的人太多,要稳一稳百官的心,让他们不要终日惊慌不得安宁。
当然,要敲打的人还是得敲打一番,让他们明白,这次放过他们是皇上的恩典,而不是他们有本事。
第八百零二章 有刺客
转眼就到了入宫的日子,早上天空中乌云密布,瞧着有些压抑,看起来随时会有场大雨。
到了下午,一场大雨如期而至,雨过天睛,乌云散去露出了晴朗的天空。
庄柔站在长廊下,抬头看了看天空,屋檐上还在不断滴落水珠,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有股雨后的泥土味。
“你在看什么?”吴小福站在她的身后问道。
庄柔回头瞧着她,若有所思地说:“今晚你以侍女的身份跟我去皇宴,若是有危险,你就护好荣宝公主,她的侍卫入不了宫。”
“你也知道你今天逃不过去?”
“假装公主是要掉脑袋的,你要是想杀皇帝,会不会把我也牵涉进去?”吴小福担心地问道。
面前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会因为皇帝要杀她就束手就擒,搞不好会直接抓皇帝来当人质。
吴小福想想就觉得可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叛逆的事。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马上就想到自保了。
庄柔嗤了一声,“你是国师的人,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对哦,我与你又没什么关系。”吴小福松了口气,差点忘掉这事了。
庄柔看着这个无情的女人,真是太让人不痛快了。
这时,一名侍女走了过来,行礼道:“公主,可以准备出发了。”
“知道了。”庄柔点点头,别看现在离晚宴还早,去皇宫赴宴事情可多了。
先要去把各宫的娘娘和太后瞧了,闲聊几句相互吹棒一番,时辰到了才能去晚宴。
有些人为了不失仪,水米不进,就只敢藏两块点心,只要不饿晕了便行。
这不是在大昊,她不能再穿男装进宫,荣宝公主让人给她准备了一身女装,此时早已经换好。
庄柔带着扮成侍女的吴小福,跟着荣宝公主坐着车去了皇宫。
入宫时很顺利,但进了两道宫门后,便有女官带着宫女守住宫门,说了句得罪了,就开始疯狂的查看她是否带了凶器。
宽大的袖口中仔细翻过,腰腿被拍捏,连裙摆也被掀起一角,看到穿的是花鞋藏不了匕首之类才作罢。
其它人都没查,就查了庄柔一人。
要不是懒得和她计较,不想招惹是非,庄柔早一巴掌把她们打飞了。
荣宝公主也忍了半晌,却也没有开口喝斥,她也真怕庄柔带了武器。
好在什么也没查出来,这才有宫女过来引着她们一行往里走。
但庄柔根本不想去见各宫娘娘,每到一处,她就说腹痛要入厕,之后就在各殿外等着,百无聊赖的也没搭理守着她的宫女。
各宫娘娘想见她,看个稀罕,又怕与她扯上什么关系,惹上了事非,反而默认了她的这个行为。
这样混了一圈,天色渐暗,终于到了入席的时辰,荣宝公主也回来,只是看起来极为疲惫。
她被各位娘娘缠着重复说了好几回,那日被困在湖边,庄柔如何勇猛救她的事。
说一二次还好,但每去一处宫殿都要说上一回,就有些乏味和累了。
怪只能怪庄柔身为女子却如此勇猛,宫中的日子又无聊,有新鲜事众妃嫔哪里能不好好听一听。
庄柔早就猜到会这样,所以打一开始就没想进去。
好在除了去晚宴坐等开席,不会再有事,荣宝公主揉揉腰苦笑了一下,便与她同去了晚宴。
晚宴在迎春殿中举行,她们来的不算晚却也不早,殿中已经有不少人入座。
殿里正中全是文武大臣所坐,命妇坐在大殿两侧,用屏风与大臣们隔了起来。
坐下后隔着屏风,能依稀看到厅中的百官和上方的龙椅。
庄柔和荣宝公主身份尊贵,坐的比较靠前方,但和其它命妇的待遇有些不同。
命妇只有宫女伺候,而庄柔这里还有四名极为强壮,如半堵墙般高大的侍卫。
他们身着锦衣,肌肉把衣服撑起,散发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全都面无表情的靠墙站着,离庄柔也就一丈多远。
荣宝公主因为和庄柔结伴,座位就在一旁,也享受到了这种保护。
她多次不顾礼数的回头,这些人让她很不安,总回忆起在帛山的遇险,这几人实在是太像熊了。
庄柔一点不适也没有,还偷偷抓了点东西吃,就等着开席了。
足足等了半个来时辰,迎春殿中才坐满,鸿业帝和皇后也姗姗来迟的出现了。
那生下小公主的嫔妃级别太低,还没有资格过来露脸,就连刚满百日的小公主,也没有抱出来。
整个晚宴,虽然大家都在祝福公主万福,送上各种价值不菲的如意或是金锁宝玉等物,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办宴的借口,贺礼一送坐回去就如哑巴般不吭声了。
荣宝公主也为小妹准备了礼物,一对金铃铛。
而庄柔也不是空手而来,她送上的是一对十几文钱,在街上买的布老虎。
那些金银珠宝小孩大些喜不喜欢她不知道,但布老虎绝对能玩好几年。
开席之后,庄柔一直在等从大昊回来的人出现,指出自己是个大骗子。
可她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反而把国师等来了。
国师为小公主送上的贺礼是一份丹药,说是可保公主不受风邪之侵,平平安安的长大。
用不知什么虫子搓出来的丹药,应付掉皇帝后,国师入了席,带着和善的微笑和百官们打起招呼来。
众人都不大想和这个神棍深交,但又怕表现的太过明显,让鸿业帝不高兴,只能假腥腥的和他攀谈。
鸿业帝似乎真心想安抚众臣,没有在晚宴上恩威并施破坏气氛,晚宴的气氛在舞姬和演奏下渐渐好了起来。
这时,国师起身一副酒水喝多了,要去解决一下的样子,往殿外走去。
庄柔隔着屏风,没看到他对自己使眼色,但此时宴会已过半,再没什么动静也太没道理了。
想到这,她也站起来,对着身后那几名壮汉问道:“我要去如厕,你们要去吗?”
荣宝公主顿时脸红,这种事根本不用开口,真要寸步不离跟着的话,他们自然会跟上的。
“公主,我去一下便来。”庄柔看了眼旁边的宫女,示意她带路。
荣宝公主本来想一同去的,但看到那四人确实也要跟着去,便打消了念头。
宫女则引着庄柔,身后跟着四名壮汉出了迎春殿,往后面的偏殿走去。
来到偏殿前,他们被烦人的蚊虫缠上了,几人扇了扇想把蚊子赶走,却无济于事,那些蚊虫就是在四周嗡嗡嗡地不走。
“啪!”
有壮汉往脖子上拍了一下,灯光昏暗也不知打中了没有。
庄柔瞅了他们几眼,便走进偏殿的一间屋子,没让那宫女入内就把门关了起来。
这是间专门给贵女命妇所用的净房,最里面有屏风隔开,能看到一排排干净的恭桶,侧边还有屏风,只放了一只恭桶。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妆台,绣凳、半人高的铜镜等物件。
庄柔也不是真来干这个的,关了门后只是站在原地,听着门外传来打蚊子的声音。
紧接着突然传来几声重物落地声,那拍打蚊子的声响也消失了。
她这才打开门,就见宫女和壮汉都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
就知道教主会帮自己处理掉这些人,只是有些意外他竟然留了活口。
“把人拖进花丛,然后跟我走。”教主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她说道。
庄柔皱了皱眉,一手抓住一人,来回两趟就把人都拖进了花丛中。也是她力气大,换个人都没她这么利索。
教主相当满意她的力气,点头道:“走吧。”
“去哪?”庄柔跟上他问道。
教主笑道:“边走边说,不然等陛下召见从大昊回来的人时,你还赶不回来。”
庄柔咂了咂嘴,跟了上去。
男子不得入内的皇宫,就像教主家的后花园。
他走的坦坦荡荡,一点也没有怕被人看见的架势,却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禁军侍卫。
庄柔跟着他绕来绕去,只能从偶尔看到的各殿牌匾和湖池园景,从记得滚瓜烂熟的地图中猜测自己来到了哪里。
走着走着,前面的教主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说道:“前面就是藏书阁,那张龙图就在里面,别装不知道本座在说什么。”
庄柔嘟了一下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然后瞧着他问道:“所以呢?”
“你成为本座的人,服下虫卵,本座便进去把龙图给你带出来。从大昊回来的人,也会带来可信的好消息。”教主微微笑道。
庄柔质疑道:“龙图如此简单就能拿到手?那我自己去也行,门口守着的侍卫和太监对我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
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教主露出夸张的笑容,“若是没有本座,给你三个时辰,挖地三尺你也别想把龙图找出来。”
“但本座拥有随意进出藏书阁的权力,进去片刻就能把龙图带出来。”
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庄柔肯定这家伙很早以前,就打过龙图的主意。
恐怕早把藏书阁翻了个遍,不对,也许早就从鸿业帝那问出龙图藏在哪里了。
这时,教主取出一个掌心大的玉盒,打开露出了里面一粒比龙眼小些,绿色的圆珠,“服下它,本座便取出龙图给你。”
庄柔盯着那珠子,抿了一下嘴说:“上次不是大胖虫子吗?这次怎么换成虫卵了?”
“那是本座逗你玩的,那么大的虫子吃下去,能把你噎死。”教主淡定的说道。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这么皮有意思吗?
不管是虫子还是虫卵,一到这种时候,她就不肯动手了。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之中,虫卵亮着晶莹剔透,一点也让人讨厌不起来的颜色,在春夜的微风中,等着被人服用。
终于,教主的忍耐到了极限,他脸上再没有微笑,声音有些阴冷地说:“看来,你是一点觉悟都没有,贪生怕死之徒。”
庄柔则盯着他,不服气地说:“青梁开国皇帝可没有什么龙图,他能做皇帝,为什么后者就一定要有那东西。”
“只要坐上那张龙椅,有人借龙图反对的话,那就杀掉好了。”
“一个说杀一个,两个说杀一双,一群那就屠朝堂,天下才子如此之多,空出几百上千个官职,不是正好改朝换代吗?”
教主诧异地看着她,气极而笑,“自私也能让你狡辩得如此霸气,真是非常的无耻。”
庄柔摇摇头,“你错了,我想哥哥一定不愿意我为了那张龙图,被人控制和他为敌。”
“我相信他有这个能耐,有没有龙图,他都能坐稳龙椅。”
“大不了,这些人由我来杀,再由英明神武的皇帝把我处死,以此来安抚大臣,锦龙宫干的不就是这种脏活吗?”
教主很干脆的把玉盒收了起来,“本座改主意了,你只适合吃诛心虫。”
他身形一闪,就向庄柔攻来。
庄柔早防着他狗急跳墙,顿时就往旁边一闪,往藏经阁的地方跑去。
那边有侍卫和太监,教主要灭口就得杀人,自己就可以趁机逃走。
要是运气好,他不愿意暴露身份跟过来,侍卫自然也挡不住自己。
就在这时,还离得远的藏书阁那边,突然传来高喝声,“有刺客!”
随后一块铜锣被侍卫敲响,哐哐声立马打破了皇宫的宁静,刺耳的声响顿时冲进了众人的耳中。
与此同时,有人影嗖得从藏书阁那边窜出,突然就出现在庄柔和教主面前,一道刀光迅猛地向二人砍了过来。
第八百零三章 竟然是你
庄柔一个空翻,刀刃擦着她的鼻尖而过后,又顺势杀向了教主。
教主像个鬼魅,身影闪动后就退出去几丈,眯眼打量着这窜出来的黑衣蒙面刺客。
那刺客一击不成,正要离去,突然看向庄柔,便咦了一声,伸手就向她抓来。
教主一看自己的傀儡要被人抓走,立马闪身挡在了庄柔身前,和那刺客打成了一团。
这名刺客有些手段,能和教主你来我往的对招,而且透出一股子愤怒的气息,好像与教主有私仇似的。
刺客并不止一人,这里正打得激烈,又有两人出现,身后还有紧追不舍的侍卫。
侍卫不是刺客的对手,很快便被刺客杀掉,只有锣声还在哐哐响个不停,却已经是跑出很远,到别处去搬救兵去了。
藏书阁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重地,没多少侍卫和太监,此时已是全被杀死。
那两名刺客也加入进来,很快教主就变成了一对三,立在一旁身穿女装,打扮得像个贵女的庄柔,此时根本就没人理会。
庄柔往藏书阁那边看了看,机会难得,便提起裙摆扔下他们,向藏书阁走去。
嘴上说着用不着龙图,但真有机会她也不想放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说不定运气好,一进去就让她找到了。
至于帮刺客杀掉教主这种事,她根本就没想过。
别瞧着那三名刺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想要在侍卫们赶来前,把教主杀死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她又不认识刺客,还不如趁现在去藏书阁里看看。
庄柔鬼鬼祟祟的想绕过几人,没想到最早出现的那名刺客,突然冲过来,挡腰一搂就把她抱起来,窜上长廊顶踩瓦而去。
另两名刺客也没停下,甩脱教主后直接上房顶,往其它方向奔去。
此时远处传来喧哗声,大批侍卫往这边赶过来。
教主沉默片刻,便走进了阴影中,等侍卫赶来时,这里只剩下几名侍卫和太监的尸体,证明这里确实有刺客来过。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庄柔被刺客抱着在皇宫的房顶上急驰而过。
眼看着这样跑下去,自己真会被这人带出皇宫,她便偏头对刺客说道:“喂,我不是什么贵人,你抓我没有用,还是自己逃更好一些。”
那刺客仿佛聋了一样,只是提着她闷头逃窜,铁了心的要带她出宫。
庄柔火了,好好的说话怎么就不听呢?
她厉声喝道:“放不放手?不放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刺客突然身形一顿,纵身跳进了下方的园子里,带着她一头钻进了角落的几棵芭蕉树后。
“你这刺客好生奇怪,到底想干嘛?”庄柔皱眉问道。
她之前没反抗,只是想瞧瞧这些人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可没打算就这样被带出口,背定了黑锅。
这时,蒙门刺客拉下了脸上的黑布,沉声说道:“是我。”
借着皎洁的月光,庄柔总算是看清了对方的脸,顿时惊讶无比。
“莫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竟然会在青梁国的皇宫里遇上了莫左。
突然,她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难道你是来刺杀鸿业帝的?那算我一个。”
莫左嫌弃的哼了一声,“不是,我们只是来熟悉一下路,没想到他们的防守太过严密,被发现了。”
“听说你在青梁当了公主,本打算过几日就去寻你,却没想到顺手把你救了下来,刚才那人是个高手。”
庄柔咂了一下嘴,“什么救人,明明就是你出手坏了我的大计,没找你算帐就算好了,还有脸自夸。”
莫左冷笑道:“什么计都给我收了,老实等着我们行动。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自己想些有的没的胡来。”
“你这些日子说亲事了没有?”庄柔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莫左愣了一下,老实回道:“没有。”
“那就对了,你这种人孤身一世就是行善,结大德了。”庄柔夸道,几个月不见,他的嘴还是这么臭。
莫左算是明白她在说什么了,女人真是麻烦,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皱紧眉头提醒道:“你想当公主也老实一点,别给我们惹事。这次事关重大,你又整天乱来,坏了大事可不是认个错就能轻易掀过的。”
“行了,你们想做什么随意,就当我们不认识。我要是惹了事,也用不着你插手,被人砍了脑袋都别理我。”
庄柔就是不爱听他说话,没一句说的像人话,于是还慎重地说:“谁来帮我谁是王八蛋,绿毛乌龟。”
莫左无语的看着她,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侍卫往这边奔过来,两人顿时闭了嘴。
警惕的看着那群侍卫没发现他们,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见没人了,莫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庄柔,“小郡王给你的信,他已经在来宁阳城的路上,几天后就会到。”
“因为有青梁官员迎接陪同,所以我们暗中派了人,提前一步来熟悉宁阳的情况。”
“咦咦咦?”庄柔大吃一惊,赶快把信抢了过来,小郡王给自己写信了?
她抽出信,睁大眼睛借着月光仔细看着信上的字。
信上字不多,确实是他的字迹,只有寥寥几个字:小爷来了,好好等着。
“……”庄柔翻到背面,没有东西,举起来透过月光也没看到隐藏的字,便斜眼瞅向了莫左,“就这?”
莫左不解的说:“我又没拆过信,哪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庄柔又低头看了一眼,确认了内容后说:“他就写了一句话,说小爷来了,好好等着。”
“有问题吗?我觉得小郡王写的很好啊。”莫左理直气壮地说,“那你就听他的等着好了。”
他已经猜测庄柔八成要生气,把信一扔就要说凭什么了。
然而庄柔咂了咂舌,把信收到了怀中,淡定地说道:“行,那我就暂时不轻举妄动,雷劈下来都不惹事,让小郡王放心,保证误不了你们的正事。”
“再说,你一个刺客赶快逃吧,我好说是个青梁公主,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莫左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受到了无尽的委屈,他咬牙切齿地说:“好!真有你的。”
看着他愤然地消失在房顶上,庄柔好奇地自语道:“他在气什么,肝火也太旺了吧。”
真是搞不懂男人都在想什么,算了。
她从芭蕉树后走了出来,刚想大喊几声救命,说自己被刺客抓走了,又觉得不对劲。
自己勇战老虎熊瞎子的事,这皇宫里谁人不知,这样装反而会被人拿了把柄。
想到这,庄柔便放弃了叫喊,回忆了一下地图,感觉自己大概在什么地方后,寻了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没走出多远,她就被侍卫发现,哗的一下就把她给团团围住了。
“什么人!”
庄柔抬起头,一点也不惊慌,淡定地回道:“我是荣归公主,今日在迎春殿赴皇宴,没想到只是去个净房,出来宫女和侍卫就全不见了。”
“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给掳走。”
“后来他们知道我只是入宫来赴宴,并不是宫里的妃嫔,连个路都带不了,就想杀我灭口。”
她轻轻一撩头发,笑道:“你们也应该听说我在帛山上,以一己之力大战近百虎熊。”
“见他们想对我下毒手,我便把他们打得重伤而逃。”
侍卫们怎么能不知道荣归公主的战迹,只是没见过她本人。
现在看着她有些将信将疑,怀疑她刺客伪装的。
见他们无动于衷,庄柔便说:“你们带我到迎春殿不就知道了,还有刺客是往哪边逃了。”
她指了个方向,正好是后妃所住的地方,侍卫真要往那边去查,会相当的麻烦。
一个个娇滴滴,占着是皇帝的女人,怎么能受此种羞辱,那这么容易就让侍卫进去乱翻。
侍卫们对视一眼,决定所有人一同把她送回迎春殿。
这么凶猛的人,要是半路让她跑了怎么办,人少不行啊。
庄柔也没打算跑,小郡王让等他,自己要是跑了,那不就错过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围着庄柔,把她送回了迎春殿。
殿中死寂一片,只听到太监进去禀报的声音,“启禀陛下,荣归公主找到了。”
“带进来。”鸿业帝的声音中暗压着怒气,听起不太好。
庄柔走进了大殿,眼睛往四下瞧了一圈,发现之前陪自己出去的宫女和高壮侍卫,正跪在之前舞姬跳舞的地方。
头紧贴着地面,听说她回来了都没敢抬头。
两侧有屏风,荣宝公主坐在屏风后面,庄柔看不见。
她倒是瞧见了教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席位上,用和其它人相似的探究目光打量着她。
装得可真像……
庄柔快步走过宴席中间,兴冲冲地对鸿业帝喊道:“陛下,刚才我被几个蒙面刺客绑走,想要杀我灭口时,被我几拳打得吐了血,带伤逃走了。”
“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刺客跑进皇宫,简直不能容忍,不如把宁阳城封了,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要不是我机灵,这条富贵命可就没有了。”
然后她瞧着那宫女和四名侍卫,情深意重地喊道:“你们没事吧,我刚才担心死了,出来就没瞧见你们,后来还以为你们被那些刺客杀死了。”
“现在看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砰!”鸿业帝突然抓起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那酒杯是黄金制的,从地上弹起又落下,摔飞了几颗宝石,歪着杯身滚在了一边。
庄柔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和惊吓。
鸿业帝伸手一指,喝道:“你看看他们是谁!”
顺着他的手指,庄柔才发现右手边还跪着七个人,此时也抬起头来。
她弯下身歪着头瞧了瞧,老实地说:“没见过,不认识。”
“他们是朕派去大昊接前太子的人,你还有什么话说!”鸿业帝怒目而视,敢骗到他的头上来了。
庄柔理直气壮的说:“说什么,人又不是我派出去的,我真不认识他们呀。”
“他们并未找到前太子。”这时,一名大臣跳了出来,看位置非常靠前,必是名鸿业帝的心腹,实在看不下她装疯卖傻了。
庄柔仰起来,不屑地说:“那是他们又笨又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话把鸿业帝气坏处,怒喝道:“把她给朕打入天牢!”
“去就去,过几日子陛下还不是一样要把我放出来,以礼相待。”庄柔扔下狠话,一扭头不客气的向侍卫走去。
天牢有什么了不起的,正好想去见识一下。
第八百零四章 毒虫两只
连夜被投入天牢的庄柔,看着并不清爽,带着一股子异味的牢房,觉得太过分了。
一句话也不让自己解释,直接扔进天牢就算了,这天牢里也不好好打扫一下,多丢青梁国的体面啊。
“狱卒大哥,你们这天牢里人也太多了吧,有点吵啊。”庄柔靠着牢门,对牢卒说道。
天牢一般关的人不多,能有十几个就算这个皇帝是个暴君了。
但这青梁的天牢可就不一样了,一路走进来时两边的牢房都关满了人,最多的一间就有十来人。
还好没什么女人能引起圣怒,最让人生气的也都在后宫,多的是冷宫关人。
这才让她占了个便宜,一个人独用一间牢房。
狱卒看了她一眼,不知报着什么心思,解释道:“往年没这么多人,这些全是帛山一案抓进来的王公大臣。”
“帛山案,那我不就是最大的苦主,却连我一起关了进来。”庄柔一脸郁闷地说道。
怪不得牢里的味道这么重,就她能看到的地方,就有很多人受了刑,一个个皮开肉绽衣衫褴褛,瞧着只剩了半条命。
她从怀中掏出五张百两银票,递给了狱卒,“狱卒大哥,我闻不得血腥味,能不能给他们找个大夫包扎一下?”
“必死的已经都砍了,这些说不定有不少能活着出去,你说是不是。”庄柔笑道。
狱卒好奇的打量着她,接过银票说:“你等着,我和大人说说情去。”
“等等,我想吃得好些,麻烦大哥了。”庄柔又拿出五张银票,加起来有一千两了。
“要是所有犯人都能得好一点点,想必以后都会念着各位大哥的好。”
狱卒守天牢已经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犯人,其它的人关进来时,身无长物,抖不出半个铜钱。
家人也不能来探监,更可气的是,就算拖关系来让他们照顾一二,也都是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那些,干的不好要挨罚,干的好连句好话都没有。
天牢可没有县衙牢房好赚,全是来耀武扬威的权贵。
拿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千两银票,狱卒快步走了出去,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不一会,便有个女狱卒走了进来,开始打扫庄柔的牢房,还抱来了干净的被褥。
收了银子,想想又不影响什么,大夫天牢里本来就有,此时也赶了过来,给受过刑的犯人们治疗起来。
庄柔掏银票的过程都看在了犯人眼中,这里关的都是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的人精,此时全在盘算这其中有何深意。
等大夫把所有上过刑的人都治了一遍,提着药箱离开后,牢房里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伤口都包扎了,再唧唧歪歪的哼个不停,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庄柔在晚宴上什么都没吃,大半夜找狱卒要了点萝卜干和冷馒头,也不嫌弃的借着过道上的油灯,大口的吃起来。
天牢内只剩下她咬萝卜干时,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时,对面牢房内一名背挺得笔直,带有清骨之风的长须老者,突然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庄柔抬起头,咽下口中的馒头,回道:“当然是因为你们是青梁的臣子,要是砍头的话早就不能坐在这里了,肯定有些能活着出去。”
“以后不管是不是告老还乡,还是革职降位,或是官复原职,总算还是有些人脉。”
“等我哥哥回来后,希望你们念在与我同为狱友,花过我银子的份上,对我哥哥好一点,别整天琢磨着怎么在他身上搞事。”
她目光扫过能看到的所有人,很肯定地说:“听说当官的人心可黑了,说不定你们当中,会有那种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毒瘤。”
天牢中鸦雀无声,没人想应对她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有种要和前太子勾结的意思。
还是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青梁国的毒瘤,只有庄家而已。”
“借着帛山案,公报私仇,大势除掉异己,陛下被他们蒙蔽了。”
“呵。”庄柔笑了出来,“庄家是有兵权还是坐了皇位?不过是皇上的一条狗,指哪咬哪,你们可真会给他们脸面。”
老者的脸色一变,她这不就是在指责庄家做的事,都是皇上下的命令。
想要除掉他们的不是庄家,而是鸿业帝。
这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这能说出来吗?
不能。
“胡言乱语。”老者喝斥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了。
庄柔也没和他继续纠缠,这些老头复杂得很,只要暗示过前太子真的会回来就行。
新被褥盖起来很舒服,她吃饱后便安心的睡觉去了。
……
皇宫中依旧灯火通明,鸿业帝坐在御律殿中,听着从大昊回来的人,仔细禀报着打探到的情报。
“如此说来,那荣归公主真是那人的妹妹。”他淡淡的说道。
下方跪立之人肯定的回道:“皇上,那庄家的庄侍确实守在那叫庄学文的男子身边,微臣查过他的年龄也对得上。”
“而且,那人和先帝有几分相像,臣已经画下了他的相貌。”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画像献了出来。
太监接过来送到了鸿业帝桌前。
鸿业帝打开来,只见上面绘有一人的头像,看起来非常眼熟,和他的父皇文和帝有六七分相似。
孙子长的像爷爷,这是非常正常的事,光这长像要说他就是前太子,都能让大臣们信上三分了。
想起自己那死在匪乱中的皇兄,都长的没这么像父皇,而是像母后时,鸿业帝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们做的很好,先下去吧。”他说道。
“是。”那几人退了下去。
鸿业帝摆了摆手,伺候的太监也退了下去,御律殿中再无闲杂人等。
这时,教主从帘帐后面走了出来,拱手道:“陛下。”
鸿业帝责怪道:“朕早说过,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唤我一声父亲。”
“是。”教主问道,“父亲,你真的要把前太子接回来吗?儿臣怕他被人利用,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青梁朝廷刚刚动荡过,再死人可就太惨了,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儿臣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一幕。”他的眼中满是怜悯,真实不作假。
教主深情地说道:“尤其是父亲的安危,儿臣实在是放心不下,不寻他回来更好。我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家,却没想有这么多居心叵测的人。”
鸿业帝慈爱的说道:“你和你母亲一样,总是如此善良,可这世上的凶恶之辈太多,朕保护不了你母亲,还能保护不了你吗?”
“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莫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难过,朕那侄儿的事,自会解决掉。”
“仲季,你可真像你的母亲,朕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她。只叹事事无常,唉。”
教主也像个大孝子,露出了有些哀伤的神情,“儿臣都没见过母亲……”
鸿业帝一时沉默,摆摆手说:“不提这个了,听说你和那个荣归公主相处不错?”
“她听说儿臣在父亲这里说得上话,想要套些近乎,不过有些蠢和鲁莽。”教主回答道。
看着这个善良单纯的儿子,鸿业帝说道:“你要小心,这些人都极为狡诈,都把主意打到你那了。朕明日就下令杀了她,也能试探他们一番。”
教主吃了一惊,于心不忍地说道:“父亲,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臣实在是不忍。”
“再说她是前太子的妹妹,就这么杀了,儿臣怕父亲和前太子的关系交恶,不如再关她几日。”
鸿业帝就喜欢他这善良软弱的样子,让人很舒心,但脸上还是板着脸喝斥道:“你太优柔寡断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值得你去关心。”
“父亲。”教主沮丧地嘟哝道,“儿臣已经派人去捕捉老虎了,本想看一看的……”
原来是想看女子与虎博斗,而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鸿业帝便说道:“朕答应你,再让她活几日。”
教主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多谢父亲。”
“父亲,儿臣又出了一炉丹药,正好补上之前那些。”
“朕有此麟儿,是朕之福啊。”
一番父慈子孝之后,教主走出御律殿,就见往常那个试药的小太监被唤了进去。
他笑了笑,便步伐轻盈的离开了。
……
宁阳城柳絮如雪,春花开放之时,出了件大事。
街上人头涌动,通往御馆两边的街道布满了人,空气中脂粉香味扑鼻,迎街酒楼全被人包下,四处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女子。
传说中大昊的第一美男,荣宝公主的未婚夫,荫德郡王楚夏,将进宁阳城入住御馆。
人人都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美男,到底有多好看。
快晌午时,街上传来了骚动,“来了!大昊的郡王来了!”
顿时,所有人都挤到了路边,眼巴巴的盯着远处看。
青梁朝廷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大清早才赶快又加派了四十名侍卫,浩浩荡荡的护着荫德郡王入城。
楚夏穿着绣红色麒麟图的玄色长袍,头戴红珊瑚发冠,端坐在车辇之上。
他眼如秋水,拿出了浑身解数,只是微微偏头看向四周,就引得街人围观的女子和一些男子倒吸一口凉气。
“这荫德郡王……为什么如此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他。”
“荣宝公主就是要嫁这样的男子吗?真是太、太幸运了。”
“呸,这个男人长成这样,太丢我们男人的脸面了!”
“和我青梁的男子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娘们。”
“兄台说的对,你看看他那样子太不像话,像只小白兔似的,又软又可爱又让人怜惜。”
“……”
“你给老子离远点!”
楚夏本是一本正经的打量着四周,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便朝着人群笑了起来。
不出意外,他顿时听到了无数的惊呼声。
在以强壮勇猛为上品的青梁国,他这样丝毫不知羞耻,拿出十二分力顾盼生姿美目盼兮的男人。
对于此地的男女,都是毒,剧毒。
第八百零五章 金枝玉叶
天牢里的庄柔等好几天了,正打算问一问狱卒,近来宁阳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就听他们在那议论,大昊国的荫德郡王来宁阳城的事。
这些粗糙的男人哪里懂得荫德郡王的好,嘴里都是说大昊的男儿太废物,得手臂桶粗,肌肉爆衫,胸口能碎大石的才叫美男。
庄柔听得直咧嘴,两国之间的看法差别可真大。
她贴在牢门上,朝狱卒喊道:“这位大哥,那大昊来的郡王住在哪呀?不会是荣宝公主府吧。”
“怎么可能,外国来使都住在御馆,荫德郡王自然也是住在哪。都还没正式成亲,怎么可能住在公主府内!”狱卒大惊小怪地说道。
听听这叫什么话,青梁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荒谬无礼之事。
庄柔抿了一下嘴,御馆的话,好像之前有路过。
她想了想,再等几天,就自己出去。
当然要是能光明正大的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
宁阳城,御馆。
楚夏当着礼乐司官员的面,把御馆挑了一堆毛病,什么花种的不够名贵,家私用料不是金丝楠木,茶具竟然不是玉料,让人怎么喝得下泡入的茶水。
挑得礼乐司的官员一肚子火,要不是看在他是大昊派来的人,都想让他滚蛋了。
最后楚夏一摆手,让他们把能搬的东西全搬走,从自己的随行马车上,搬下来了大量的用品。
从杯碗碟到被褥,再到桌椅板凳,几乎一个房子里应该有,或不应该有的东西,全换了新的。
礼乐司大吃一惊,还以为这满满二十辆马车上拉的,一半以上都是彩礼,没想到竟然全是他自己用的东西。
别的不说,连床都拆放在三辆马车上带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嫁到了青梁,把床都陪嫁过来了。
楚夏端着透明如冰的玉茶杯,喝着采摘下来不超一月的新茶,瞧着侍卫和随从把御馆分给自己住的院子,给重新置办了一遍。
他笑眯眯地说道:“各位大人,也不是本王想为难你们。只是本王自打出生就是金枝玉叶,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在此处不宜繁琐,也只能一切从简了。”
“你们那些东西,本王要是用了,必会大病一场,并不是嫌弃,还请各位大人谅解。”
礼乐司的人干笑道:“郡王是千金之躯,确实用得物件要金贵一些才行,是我们照待不周,失礼了。”
楚夏笑道:“没事,反正本王也猜到就算是提了,你们也备不出来,就不为难你们了。”
“吃的你们也不用操心,本王带了几个厨子,想吃什么让他们做就是。”
几个……
礼乐司的人往旁边看去,那站了足足十二名厨子和厨娘,似乎是为了分辨,厨娘衣摆上还都绣了图案。
面点、软点心、酥点心、甜水,甚至还有个专门做咸菜的,皇帝都没他这里分得细。
楚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张扬,放下茶碗笑问道:“几位大人,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尝尝本王的厨子手艺。”
礼乐司赶快谢道:“多谢郡王,我们还要回去复命。郡王一路劳累,便先不打扰郡王休息了,明日再来劳烦。”
“萧然,送送几位大人。”楚夏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无礼又狂妄。
礼乐司的人都憋着一口气,打算到鸿业帝那好好的告一状,这个大昊来的郡王实在太藐视青梁了。
厨子随从都退下,各行其职去了。
楚夏坐到为了这次出行,特意新打造的摇椅上,边摇边问道:“那傻蛋被关进天牢了?”
萧然就一直站在院子里,此时上前几步说道:“是的,莫将军把信交给庄姐儿后,她就被关进了天牢。”
楚夏扶额无奈道:“我让她等我来,又没让她去天牢里等。”
“算了,就让她在里面待着吃点苦好了,等腻了她自己会出来。”他想都没想,就放弃救人了。
话音才落,莫左就领着人大步走了进来,声音不小的嚷道:“喂,来都来了,你不去看看你的女人?”
楚夏淡笑道:“你说的是看哪一个?”
“哪个?”莫左愣住了,突然才反应过来,“对了,你在这里还有个公主未婚妻。”
他沉默半晌才说:“我真是佩服你,别人娶了公主通房都不敢有,你还没娶就已经和别人明目张胆的来往,还一点也不担心。”
“更别说与你来往的那人,简直就是个煞星,她还能容忍你把公主娶回去。我才说两句话,就被她捅了。”
楚夏慢条斯理地说:“谁说她能容忍,我得把荣宝公主杀了才行。”
“你能下狠手打女人,那杀荣宝公主的活就交给你了。”
莫左可不干,狠狠地呸了一声,“我打过的女人就只有庄柔,那还是因为她就是头野狼。”
“那个什么荣宝公主,一听就是普通女人,你竟然下得了手。”
楚夏瞧着他,“那你要看着我死?”
“什么?”莫左不解道。
楚夏幽幽地说:“她说我要是敢娶别人,就把我钉死在城墙上,这并不是开玩笑。”
莫左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为何和她做这样的约定,以前听她提过,我以前是开玩笑。竟然答应这种事,你有病吧?”
“我根本就没答应,当然也没拒绝。”楚夏摇着摇椅,苦恼地说。
玩欲擒故纵?
莫左理解不了,干嘛给自己找麻烦,“你为什么不拒绝?”
楚夏突然停下了摇椅,歪头瞧着他,眼睛明亮地说:“你难道不会觉得,很开心吗?”
“虽然我娶荣宝公主是最好的选择,放在府中也没什么,皇帝不也得娶些不讨厌也不喜欢的女人。”
“可我拒绝不了,小妖怪盯着我咬牙切齿说那些话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摇摇头,假腥腥地叹了口气,“所以本王只能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来,美色害人啊。”
莫左只觉得一阵恶寒,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俩真有毛病,果然是天生一对。”
“后面那句本王认了,前面那句你自己用。”楚夏可不承认,他才有毛病呢。
莫左突然起来,自己问的事他还没说,劫天牢得好好谋划才行。
他又问道:“郡王,什么时候去救庄柔?”
“不救,天牢又关不住她,待腻了她自己就出来了。”楚夏不以然地说道。
“……”莫左在庄柔那得了一肚子气,又在楚夏这里感受了肝疼。
不救就算了,这种无情的事在他俩看来,也是打情骂俏吧?
要吓死大爷了!
莫左找了个借口,就带着人赶快出去,怕自己跟着不良之人学坏了。
他现在是以楚夏侍卫的身份行动,御馆哪里管得了他要干嘛,只是叮嘱若是有麻烦,先告知御馆一声,比他们要好解决。
看这位郡王穷奢极侈的生活,肯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他的随从必然也会跟着学,气焰嚣张不服管,那还不如随他们去,只要别在宁阳城中闹出人命就行。
……
庄柔此时心情很好,虽然没看到小郡王入城,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见面,让她忍不住哼起来了小曲。
不过她有些疑惑,信上的等他,在天牢里等算不算?
正寻思用何处方式走出天牢,狱头带着两名狱卒站在了牢房门口,“荣归公主,有人来接你出去了。”
“咦,这么快?”庄柔愣了一下,扶着牢门往外瞧,就见教主顶着一头红发走了进来。
“嗤,怎么是这家伙。”她往后一缩,坐回到了牢床上。
吸了口气,庄柔认真的说道:“想我这人作恶多端,偷鸡摸狗又乱闯后宫,藐视朝廷简直应该立即推出午门斩首才对。”
“我不会出去的,出去我要是控制不住自己,打杀百姓怎么办?”
狱卒们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又看了眼已经走到牢门口的教主,上前去把牢门打开了。
庄柔目光一凛,厉声喝道:“你们想干嘛,开我的门做什么!”
“荣归公主,国师大人听说你身手不凡,力大无穷,特意寻来几只猛虎,想瞧瞧你是怎么打虎杀熊的。”狱头说道。
鬼才相信呢!
庄柔抱着手不屑一顾地说:“我可是朝廷要犯,皇上亲口把我关进的天牢,随随便便就出去,那不是有违皇命,你们想掉脑袋吗?”
狱头只当她怕去面对猛虎,死前还要被戏弄,便解释道:“荣归公主,国师是带着皇上的口喻而来,皇上同意过了。”
教主微微笑道:“只不过寻来两只猛虎,你就怕了?”
“公主要是怕不能还原当时的场面,我可以派人去请荣宝公主,寻一处有树的地方,让她坐在上面,必可激发荣归公主的实力。”
庄柔在宁阳有哪几个好友,教主早就查得一清二楚,能拿来要挟也好,不行的话死了也只是个意外。
他仿佛刚刚想起来一般,笑道:“百和郡主好像也和荣归公主情份不浅,我也派人去请她来好了。”
“不用麻烦其它人了,我跟你去。”庄柔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多大点事,拿女人来威胁算什么男人。
她跳下床,拉了拉衣服,大步跨出了牢房,上下打量了一下教主,“走吧。”
“请。”教主笑道。
第八百零六章 凶兽
庄柔跟着教主出了天牢,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了高高的城墙外面。
这天牢不止有重兵把守,还有五丈高的城墙,轻功不是上乘都翻不上去,更别提迷宫一样有好几道铁门的牢房了。
要是没有人领出来,硬闯的话肯定要闹得鸡飞狗跳,死伤无数。
难度有,但对庄柔来说不算是绝境。
不过能跟着教主出来,省掉这些麻烦,她也是很愿意。
但也不能让教主看出来,她是眼巴巴希望被领出来,总得不情不愿才行。
教主的马车就停在外面,不用他威胁,庄柔哧溜就钻了上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就是应该学会审视自己,在弱势的情况下老实一些。
教主认为她乖了一点,但怀疑她只是假装老实,等自己拿出虫卵,她肯定又要装傻充愣不吃了。
今天,不吃也得吃。
这马车用了生铁所制,外面包了层木头,从外观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是会觉得国师有权势,别人的马车用一匹马拉就行了,而他的马车得用三匹马才显得有身份。
教主也上了马车,坐在了门口的位置,堵住了庄柔的退路。
看他坐在下人坐的地方,庄柔靠着车厢说道:“教主,我在帛山时是有刀的,先去公主府取刀吧。”
教主没回答她,而是把一个盒子拿出来,推到了庄柔面前。
庄柔无语的长出一口气,有些兴味索然地说:“你就这么执着的想让我吃虫卵吗?”
“我也不想骗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吃这东西的。”她决定实话实说,省得他一直穷追不舍,总拿这东西了来晃人眼。
教主淡然地说:“我现在特别讨厌你,所以想让你控制你,亲手去杀掉那些和你关系不错的人。”
“看着你杀掉想保护的人,永远陷入痛苦当中,就能让本座被你伤透的心,一点点的恢复。”
庄柔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我什么时候伤透你的心了?”
教主用手指敲了敲盒子,“没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本座,给你准备的虫子都孵化两回了。”
“今天你服下虫子,本座就放你走,不然就死。”
“你怎么和小孩一样,跟我较什么劲呀。”庄柔诚心诚意地说道。
她真心想劝劝教主,没必要这么执着,吃不吃虫子有什么关系,反正吃了自己也不会听话。
从头到尾,都只是白废工夫而已。
马车远离了天牢,远远的有五人跟着,没让马车上的人发现。
莫左嗤了一声,“这家伙,又孤男寡女的和男人上了马车,怪不得小郡王说不用管她。”
“莫大人,此人就是那天在皇宫里遇上的男人,我打探过,这种红发能出入皇宫的只有一人,国师孟仲季。”他身边一人说道。
莫左说道:“跟上去,寻机救人。”
……
马车里,两人的气氛难得的和睦。
庄柔惊讶的敲了敲车厢,不信的抠下了一块木板,果然发现车壁是乌黑的生铁制成。
她掀开窗帘布一瞧,窗格也是铁条所制,格的密密麻麻,根本就不像是拉人的车。
“教主,你这马车平时是用来拉虫子的吧?”她问道。
教主和睦地说:“不是,本座特意让人几日未眠,连夜打造出来的马车,专门来拉你的。”
“要不要试试,是你拆了铁逃得快,还是本座喂你吃虫卵更快。”
庄柔想了想,确实是吃虫更快些。
她在腰间摸了一下,无奈地说:“我的刀放在公主府了,不然的话,削铁如泥。”
“你可以投怀送抱,从我这面出去。”教主展开双手笑道。
他还没蠢到把马车打造成铁笼,把自己也关在里面。
只要守在门口,没有兵器又打不坏车厢,庄柔想逃出去就只得往自己这里突破。
她过来,便逃不了。
两人不止一次动过手,庄柔大概有几招教主也有些知晓,封住她的出路,就能瓮中捉鳖。
“哎,好像真的没办法了。”庄柔嘟着嘴很不满,有些娇气地说,“吃可以,那我要教主喂我吃。”
教主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她这么反常,肯定有问题。
但她身上没有兵器,这也是很肯定的事,光凭拳脚她打不过自己。
庄柔摇头晃脑一副从没跨出过家门的单纯小姑娘样,“我就要教主喂,虫卵也是虫子,捏起来毛骨悚然,人家不敢拿嘛。”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次次挑剔自己,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教主现在就想让她从马车上滚下去。
但为了目的,他忍辱负重的打开盒子,拿起了那颗虫卵,“张嘴。”
“好。”庄柔把头伸了过去,双手放在膝上,确实一点防备都没有。
教主拿着虫卵递过去,明明庄柔没有半点想要反抗的意思,更没有任何能威胁到他的地方,却让他产生一种危险的感觉。
此时教主有种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正伸向什么可怕的东西,练武之人那种遇到危险时的直觉,在他心头不停的翻滚。
只要把虫卵喂进去,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个念头在拼命阻止他,想要拉回他的手。
不过是只喂粒虫卵,能有什么好怕的,教主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为了把稳一些,他决定等庄柔张开嘴,就把虫卵弹进她的嘴里。
庄柔嘴已经张开,教主手指一弹,虫卵飞入她的口中,随即被她呸的吐飞,啪得砸在车厢上,炸成了一包浆。
又来!
教主恼羞成怒,就要用强的,庄柔却已经冲到他面前,对着弹虫卵的手就咬了上去。
“扑哧!”
教主的手就被尖齿洞穿,他面色一凛,用力甩开庄柔,手掌上四个血淋淋的孔洞,血直接甩在了车厢中。
庄柔却已经伸手死死抓住他,张口就咬。
这次咬的是手臂,得口之后她还开始撕扯,硬生生从教主身上夺下了一块。
呸得吐掉,她又张嘴扑上来,目标是教主的脖子。
口中坚硬的铁齿,外加她的内力外放,此时她的牙齿比任何一只野兽的都要锋利和强悍。
教主抓住她就往车厢里按,试图把她控制住,却发现庄柔就像一头发疯的野狗,又踢又抓又乱咬,难以下手。
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咬上两口。
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人的牙口这么好,怎么可能这么尖锐。
等抓住她,就把这四颗牙齿活生生拔下来,做成项链挂她脖子上!
莫左他们正装成寻常人,远远的跟着马车,突然就见马车晃动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事。
他一看不好,带着人就要冲过去,“快,里面动手了!”
就在这时,扑通一下从马车上掉下个人,脸和胸前全是血,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教主扶住马车,刚探出半个身子,突然看向了四周的人,尤其是莫左他们这种一看就会武的,顿时目露杀机。
莫左也远远的看着他,瞧着这国师一副被狗咬了,怒火中烧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的复杂心情。
天牢也不是修在无人烟的地方,离着皇宫也不算太远,还在宁阳城中,只是偏僻一些。
尤其是现在已经离开天牢,路两边也有行人和商铺,三匹马的马车本来就显眼,还如此不寻常的晃了起来,让人浮想联翩。
现在落下个打扮华丽却一身是血的少女,车上探出个衣冠不整,身上有咬痕的美男子,穿的华丽又一头红发。
宁阳城中除了国师之外,哪还有人是这般样子。
光看了一眼,就能想象出一场大戏。
不过滚下车那名少女的牙口可真好,国师肩膀上那几个牙洞,看起来好像被老虎咬了一样。
一只毒蝎从教主的衣领中爬了出来,往伤口靠近,教主用手轻轻一弹,便把它拍落到车厢中。
车厢中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它们争先恐后的爬向教主,试图离他更近一些。
那些飞溅在马车里的鲜血,已经被毒虫全部舔食干净。
这事太惊世骇俗,远远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教主终于收回目光退回马车。
毒虫蜂拥而上,几乎把他淹没,片刻之后,大量的毒虫从他身上掉落,已然僵死。
只有少数虫子活了下来,身上色泽更加的明亮,毒性也更强了。
车夫从头至尾都没说过话,继续赶着马车往寿长司方向而去。
莫左他们也没想到庄柔是这样逃下马车,还以为她会一拳把马车砸个稀巴烂,却是这般引起了大骚动。
“莫大人,现在怎么办,我们追上去?”他身后人问道。
莫左摇摇头,“不,我们先回御馆。”
“这国师不可能没有后手,就直接放她离开,说不定就是想钓出我们。宁阳城她比我们熟悉,想找躲藏的地方很容易,没我们跟踪可能还隐蔽一些。”
自从上次被庄柔骂了一顿,说他就是因为鲁莽才把所带的军士全部害死,自己还变成丧家之犬之后。
莫左做事之前都会三思一下,而不是占着有些本事就乱来。
其余几人都听他的,便先回御馆打算禀告给小郡王,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莫左一回到御馆,就去见了小郡王,把去天牢外打探消息,遇到庄柔被国师带出来上了马车,最后路上又血淋淋跳下车的事说了一番。
而楚夏一直认真的听着他说,等他说完之后,厨房正好送来了炖好的人参鸡汤。
见他还有心情喝鸡汤,莫左说道:“郡王,我觉得她可能会来找你,不如晚上我带人在周围盯着些。要是庄柔出现,正好可以把她带到它处,免得我们被青梁人盯上。”
楚夏把鸡汤盛了一碗出来,然后眨巴着眼睛瞧着他,一声也没吭。
莫左有些莫名其妙,正要说话,一个人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屋里走了出来。
“天牢里真是太脏了,还是洗个澡舒服啊。咦,老弟,你跑哪去了,也不去天牢救救姐姐。”庄柔已经换了身男装,从楚夏那翻来的。
“……”莫左一阵心塞,这位根本就没想过,她过来会不会引来探子,直接就上门了。
甚至比自己回来的还早,连澡都洗过了。
明明在皇宫里已经叫自己莫将军,现在又开始喊老弟,真让人讨厌。
楚夏则把鸡汤放一旁说道:“正好今天本王要喝人参鸡汤,不然你也赶不上这口。”
“大人是猜到我要出来寻你,才提前让厨子准备的吧。”庄柔笑道,坐下吹了吹尝了一口,坐牢出来就能喝碗美味鸡汤真是太美好了。
楚夏笑眯眯地说:“当然,只要听说本王来了,你还能忍得住,不马上来见本王才怪。”
庄柔呵呵笑道:“听说你是来迎娶荣宝公主的?”
“那都是民间传说,对了,莫左要去杀了她,我挡都挡不住。”楚夏马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莫左气坏了,你们这俩酸臭混蛋的家事,关我屁事啊!
他正准备吭声骂人,庄柔便笑道:“荣宝公主已经是我的人了,帮她退婚,留她一命和荣华富贵。”
“什么?”莫左一听大惊失色的叫出了声,什么你的人!
“两国商定的事,你说退婚就退婚啊?叫你别胡闹,你竟然还想搞出这么大的事来!”他气得骂道。
庄柔看都没看他,瞧向了楚夏,“大人,难办吗?”
“有些麻烦。”楚夏认真地说道。
庄柔想了想,“那就换个皇帝好了,让她继续当公主,这个就简单了吧?”
“这个行,不过你得帮忙,事情成不成,可就全靠你了。”楚夏手撑着脸,笑容可掬地说道。
庄柔把胸口拍的啪啪作响,保证道:“放心,我这几天就藏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保证不坏你们的事。”
这时,楚夏催促道:“别说了,赶快趁热喝汤。”
“嗯。”庄柔笑道。
莫左愣在一旁,迷惘之后,开始反省自己平时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仔细想了好一会,才肯定不是自己做错,而是小郡王太过狡猾。
而自己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好男人,太过单纯,所以才会被人讨厌。
第八百零七章 厉虎游龙
忍受不了这对令人生厌的狗男女,莫左眼不见心不烦的出去,派人把四周守好,防止御馆里的人爬墙发现庄柔在这里。
鬼知道这宁阳城有多少认识她,到时候凭白添事就麻烦了。
这次他们来是有事要办,但莫左知道楚夏肯定还领着其它的差事,是那种办得成最好,办不成也没关系,很随缘的那种。
至于是什么,他便不知道了,等有机会办的时候,楚夏自然会和他商议。
庄柔被国师带走,又跑掉的事被教主压了下去。
天牢里的狱卒只知道国师把人带走,拿去喂老虎熊瞎子了。而街上的人则以为国师强抢富家小姐,因为手无缚鸡之力,反而被姑娘打了。
国师的人又去警告了当日看到的人,一条虫子吞下去,自然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这也让荣宝公主根本不知道,庄柔已经跑掉。
她派人去过天牢,怕庄柔吃苦,想送点东西进去,但天牢的人根本不让进,还劝她的人不要再管这事。
跑了两次都不成,荣宝公主才放弃,想寻其它的办法,把庄柔救出来。
楚夏进宁阳城,侍女不用她吩咐,早已经跑去街上看过,回来想和她说一说荫德郡王长得有多好看。
荣宝公主现在只关心庄柔,哪里有空管什么荫德郡王,根本不愿意听。
晚上,她突然记起荫德郡王和她俩人之间的关系,第二日便盛装打扮,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御馆,要见这位未婚夫。
这可瞬间就传得沸沸扬扬,再怎么也得是荫德郡王去拜会荣宝公主,哪里有她这么急不可耐的第二天就登门拜访的道理。
楚夏听到禀告的时候,愣了一下,顿时就想到了庄柔。
昨晚两人彻夜不眠聊了个痛快,庄柔把一路上发生的事,全对他说了,就连荣宝公主对她的心思,也没放过。
这会庄柔还在补觉,他起来只是因为一会要见青梁的官员,据说还派了位皇子来领他游玩。
官员无所谓,但这皇子楚夏有用,怎么也不能衣冠不整的见他。
他喝了碗提神汤,便听人禀报荣宝公主已经进御馆,直接往这边来了。
“青梁民风真是开放啊。”楚夏笑道。
他坐在摇椅子上,一直等到由御馆官员引着荣宝公主一行进来,才起身拱手笑了笑。
荣宝公主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楚夏,被他的容貌闪花了眼,给愣怔住了。
随后她马上反应过来,也客气的回了礼。
院子里此时站了二十来人,本来就不大,现在更显得拥挤。
更让人尴尬的是,因为楚夏和荣宝公主都没说话,只是站在没动,更没什么含情脉脉,众人还都瞧着两人,气氛顿时让人相当的窒息。
终于,荣宝公主开口道:“你们都去院外守着,本宫有些话要对荫德郡王说。”
她的语气很生硬,让人感觉她对荫德郡王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似乎不满意这位未婚夫。
女官上前半步,想要劝她不要如此,传出去对名节不好。
还没说话,荣宝公主便冷眼说道:“本宫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是。”众人无奈只得退到了门口,站在可以看到她的地方,确保不会有事发生。
荣宝公主抬头看向楚夏,“郡王可否让随从退下?”
楚夏咧嘴一笑,“你们退下。”
萧然他们也退后,眨眼间就不知道退到哪里去了,走了个干干净净。
“公主请坐。”楚夏又坐回摇椅,也没喊上茶,这不都让所有人回避了,茶自然也不用上。
荣宝公主没坐下,背对着身后的众官员和侍女,低声问道:“郡王对庄柔是否真的情深意重?”
“是的。”楚夏没含糊,微微一笑应道。
见他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认下了两人的关系,荣宝公主信了庄柔的话,“她被关入了天牢,郡王能否把她救出来?”
“这样不好吧,劫了天牢两国宣战怎么办,而且那样会死很多人的。”楚夏拒绝了,那种家伙用得着去救吗?
他反问道:“公主这是要立志做一名不善妒的贤妻吗?她死在天牢,你不是更应该高兴才对。”
荣宝公主没想到他和传说中的一样,如此的恶劣,亏庄柔对他痴心一片。现在让他想办法救人,竟然拒绝了,还说得如此难听。
她非常气愤,却又怕被人听了去,只能压低声音道:“你难道要负她?如果她死了,那本宫便把你们俩私通的事禀奏给父皇,杀了你给她陪葬!”
楚夏笑了起来,“那公主的意思是想要成全我俩,自请退婚?”
“那不可能,但我愿意与你回大昊,路上假装病死,你寻处地方让我住下,时常可以看到庄柔便可。”荣宝公主咬咬嘴唇,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楚夏盯着她半晌,突然说道,“公主大清早就赶过来,想必也累了,不如进屋休息一会如何?”
荣宝公主一愣,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甚至胡思乱想起来,难不成要自己献身于他,才肯去救庄柔?
怎么会有如此下流无耻之徒,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绝对不能让庄柔落入此人手中!
“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对本宫做什么!”她忍不住,拔高声音喝道。
楚夏笑了,“公主说得如此好听,只是让你进屋,本王又不进去,这你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其它的东西?”
荣宝公主抿了抿嘴,问道:“贵国可真有意思,郡王也能自称本王了吗?”
“郡王也是王,有何不可。再说本王这样的妙人,聚万千宠爱为一身,自称什么都行。”楚夏悠闲的摇着椅,微微笑道。
“公主不敢进屋?可不要后悔。”
荣宝公主死死盯着他,心里把他咒骂了几十遍,此人比流传的还要可恶百倍。
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这么多侍女和官员,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纨绔郡王还敢轻薄自己不成。
于是,她哼了一声,就向屋子走去。
众人不明就理,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又看向楚夏,见他根本就没起身的打算。
荣宝公主站在门口稳了稳心,才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往里扫了一眼,便看到里间的床上睡有一人。
她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想污自己的名声,强行退婚?
“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让本王瞧瞧你的心意,真有那么坚定吗?”楚夏笑道,声音不大,足够她听见了。
荣宝公主惊诧的看着他,这不可能吧?
见楚夏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都是胡说八道,荣宝公主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暗自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但还是担心床上的人突然扑起来,她走的很小心,但一直走到了床边,此人也没有动弹。
她慢慢地掀开只放下了半边的床帐,顿时大吃一惊,床上睡的正是她想救的庄柔。
庄柔也睁着眼睛瞧着她,嘟哝道:“公主鬼鬼祟祟的干嘛,我还以为是刺客,要是刀在身边,你可就麻烦了。”
“这!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你出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荣宝公主不可置信的问道。
也没听说有人劫天牢,她怎么就给放了?
她抓住庄柔,急切地问道:“你是逃出来还是被放的,为什么不去找我?”
庄柔抱紧被子,打着哈欠说:“国师说要带我去重现老虎黑熊攻击你的场面,我就半路上跑掉了。”
“你可别和人说我在这里,被人知道可就麻烦了,尤其是国师,那人可坏了。”
她突然问道:“你来这里干嘛,亲自上门来瞧你的未婚夫?”
荣宝公主白了她一眼,“本宫想让他救你,没想到白来一场,你们郎情妾意的好生快活。”
“怪不得他说不救,原来你早藏这里了。”
庄柔坐了起来,把她拉得坐在床边,好声劝道:“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我们现在也得齐心把婚事解决了,这件事交给小郡王去办。”
“你就好好的待在公主府,没事想我了就过来瞧我一下。对了,下次把我的刀和东西带来,我那侍女是不是跑了?”
荣宝公主有些不悦,嘀咕道:“那日出宫后,一转头她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是国师送你的人,如果没安好心,见你被抓入天牢,肯定回国师那去了。”
庄柔笑了笑,吴小福可不敢回去,八成是见自己被抓,又扔下自己跑掉了。
她说道:“公主,以后别再为我做这些事,我跑得快,你担心的时候,可能我早就蹲在你的房顶上了。”
“过好你的日子,等着我就行。”
荣宝公主皱了皱眉头,想到如果今天自己找的不是荫德郡王,而是别人。只要有人肯去打探消息,就能立马知道她不见了。
说来说去,自己差点就害了她?
庄柔相当体贴,拉着她的小手就笑道:“不过公主能来救我,我万分感激,这份情意此生不能报,来生愿意以身相许。”
“这是说什么,就讲到了来生。”荣宝公主羞涩的推了她一把,小声嘀咕道,“那你可要记往了。”
庄柔呵呵笑道:“不会忘,记着呢。”
两人坐在床上,围绕着小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渣,进行了气氛祥和的争辩,最后谁也没说服谁。
倒是荣宝公主不能在此地待太久,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庄柔告别,改天再送东西来给她。
公主府的人都等急了,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一个人也不带,就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
突然见荣宝公主满脸笑容,极为开心的走了出来。
看着起身打算送她出去的楚夏,她宛然一笑说道:“多谢郡王,屋里那只猴子很有趣。”
楚夏噗嗤地笑出了声,“公主喜欢就好。”
“本宫改日再来看她,带点她喜欢的东西。”荣宝公主也不多说,能知道庄柔离开天牢,就已经满足了。
猴子?
原来屋里关了只猴子。
众人松了口气,想想担心的事也不太可能发生,这么多人在,大昊的人不管动什么手脚,都只会被发现。
而且,哪有人故意给自己安排这种耻辱,是男人都忍不了。
荣宝公主抬头说道:“本宫先回了。”
“本王送送公主。”楚夏笑道,往前走了些,便要把她送出御馆。
御馆要接待各国来使,占地不小,分成了好几个大院子,省得被外使住的不舒服了,挑毛病发难。
大院子里有分隔出小院子,总不能让侍卫随从和来使挤在一起。
一行人出了楚夏住的小院子,往外面走时,路过了一块操练场,那正有群兵士在耍枪弄棍。
“好!”突然有喝彩声传来。
荣宝公主好奇的看了过去,顿时就停住了。
只见操练场中有一黑裤光膀男子,手持银枪耍出一套龙飞凤舞的杀招。
他面容英俊,阳刚而不粗犷,肌肉精壮又不会过份臃肿。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疤迹,似乎在讲述着他经历,舞枪时每个动作都猛如厉虎游龙。
整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荣宝公主就这么站在那,盯着这个男人舞完了枪,接过一名兵士手中的棉帕擦拭着身上的汗。
她抿了一下嘴,向楚夏问道:“郡王,请问这名勇士是谁?”
楚夏看看莫左,又看看荣宝公主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笑道:“这是保卫本王的一名小将军,姓左。”
“左将军……”荣宝公主暗暗记下,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带人离去。
莫左早就发现他们了,边擦汗边冷哼了一声,“白痴女人,又是被他那张脸给迷住了吧,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肤浅。”
第八百零八章 过分了啊
荣宝公主去御馆的次数有点多,让宁阳城中多了不少流言蜚语,传得连宫里都知道了。
静妃还把荣宝公主唤了过去,警告她就算那荫德郡王长相极为出色,她身为一国公主,也应该矜持一些,别整天往御馆跑。
要不是皇后因为帛山案被冷落禁足,失去了往日的权力,早把她叫去好好的责罚一顿了。
荣宝公主态度恭敬的应下,出了皇宫却转头又跑御馆去了,还向女官说自己是去看猴子。
女官也不知道要如何挡她,因为去御馆五次,有三次荫德郡王都不在,私会都算不上。
而且人越是不在,公主在御馆待的时间就越长。
这里还有个难言之隐,女官和侍女都不敢议论。公主每次只是随便瞧一眼猴子,立马就走,反而主要是藏在操练场边的树后,偷看荫德郡王那位舞枪的左将军。
荣宝公主在未婚夫的眼皮下,天天跑去看人家的护卫将军,这简直是件要命的事。
可九头牛都拉不回公主不说,荫德郡王也仿佛不知晓的样子,根本就不管。
使劲的想,众人也只能猜二人恐怕是都瞧不上对方,打算各玩各的了。
莫左不用跟着楚夏出去应酬,他身边的侍卫已经足够应付敌人,所以每天操练一番后,他就会去街上转转。
刮了胡子的莫左,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完全不担心青梁有没有武将,能认出他这张脸。
不过这几日,他有些心浮气躁,那青梁国的公主整天跑来偷看他,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那眼神就像藏在林子里面的饿狼,盯得莫左心神不宁,总想一枪捅过去,把危险给消失掉。
今天还好,人没有来,让他松了口气。
“真晦气,这小娘们怎么总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难道是像庄柔一样讨厌我?”莫左狠狠骂了一句。
“庄柔还是因为说话惹了她,这位连话都没说,我都没看她一眼,就莫名其妙的恨上我了啊!”
他愤愤不平地对兵士说道:“看到假山旁边的柳树没有,给我往那练箭,射他个万箭穿心!”
兵士们想说点什么,但又怕惹他不高兴,自家将军的性子他们都知道,在某些方面很迟钝。
虽然人人都看出来了,青梁国那公主八成是看上他了,可大家都不敢说出来。
那可是荫德郡王的未婚妻,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勾搭自家将军,说不定是青梁国的美人计,故意要离间两人的关系。
好在将军迟钝无比,根本没发觉这公主的意图,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这事想想真有意思,荫德郡王抢走了将军提过亲的庄柔,而要嫁给荫德郡王的公主,却又明目张胆的来勾引将军。
这关系都快成亲兄弟了吧。
莫左走到了一旁,却发现他们没动,立马骂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射!脱靶的给我绕着御馆跑二十圈去!”
“是!”众人赶快答道,立马取来弓箭,排成一列,每人十只箭的顺着往柳树上射。
莫左抱着手站在半场的位置,看着那柳树被噗噗噗得射上了好几只箭,心里特别的舒爽。
箭停,换上了另一名兵士,拉弓便要放箭。
这时,一抹红色锦布出现在柳树后,荣宝公主明艳的脸盘从树旁探了出来。
“住手!”莫左一惊,立马向她冲了过去。
而那兵士被他吓得手一松,箭脱弦而去,射歪了。
荣宝公主顿时花容失色,失声惊叫起来。
与此同时,莫左冲到她的身边,直接把她给扑到,那箭在他的肩后划出一道伤口,嗖得钉进了远处的墙上。
兵士们吓了一跳,赶快跑了过来查看情况。
“公主!”侍女们从远处跑过来,刚刚那一幕同样吓坏了她们。
荣宝公主从宫里出来,错过了时间,怕赶不上看左将军,进了御馆就扔下众人跑了过来。
要是公主有什么事,这些侍女都得掉脑袋。
而莫左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被他扑到在地,一脸惊慌失措的荣宝公主,没好气地骂道:“你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这里是操练场,还弄个鬼探头出来。”
“要不是我动作快,你早被一射穿头死掉了。以后不准你来操练场了,整天看得我汗毛直立,浑身不舒服。”
兵士跑了过来,看到他背后的箭伤有血渗了出来,“将军,你背后流血了。”
莫左反手摸了一下,发现手上有血但不多,便手一挥无所谓地说:“没事,小伤而已,等会叫人来包扎一下便可。”
然后他看着荣宝公主,气汹汹地喝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以后都不准偷偷摸摸的站在这里偷看,真是邪门了。”
“你们这些女人,怎么就对我有意见,又没拆了你家。哼!”
荣宝公主愣愣的看着他,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爬起来就哭着跑掉了。
莫左不解的指着她离去的方向,对众兵士说:“你们瞧瞧,我为了救她还受了伤,她谢字都没有一个,还哭着跑掉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了她,真是麻烦死了。”
兵士们全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不敢接话,公主府的人正怒目瞪着他呢。
“呸!”
“公主要是有事,绝对不放过你!”
“癞蛤蟆!”
“无耻之徒!”
公主府的侍女几乎每人在去追荣宝公主前,都对莫左进行了无情的咒骂。
受了无妄之灾的莫左看着她们像群鸭子似的跑掉,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兵士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他,自家将军真是受委屈了,不过好像也是他自找的。
“你们全在这里等着本宫!”荣宝公主冲进楚夏所在的院子,把随从全部喊住,便冲进了庄柔的屋子。
她嗷的一声就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庄柔正在屋里啃鸡腿,急忙跳到了一旁,这门都没关,她坐在桌前差点让人看到了。
她满嘴油光的走到床边,啃了一口肉,小声问道:“怎么了,谁这么大胆欺负我这漂亮又可爱的公主了。”
“还不就是那个左将军,他竟然凶我!”荣宝公主边哭边气愤地讲道。
“左将军?”庄柔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左将军,竟然有这么不开眼的家伙,对要外嫁的公主下手?
荣宝公主来了好几回,都没提过左将军的事,便擦着眼泪把怎么从巧遇左将军,到今天受的委屈都讲了出来。
她气愤极了,哭哭啼啼的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长这么大还没人对她这么凶过。
庄柔全程淡定的啃着鸡腿,她算是明白了,这家伙第一次过来那回,走的时候遇到了莫左。
只怪莫左在敌国名气太大,小郡王只能说他姓左。
这算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荣宝公主之前连人都没见过,就说莫左如何好。
现在见了面不知道身份,也能一见倾心。
所以说她喜欢自己,是因为当时救她时自己太过勇猛,所以才会痴情一片?
现在看到了真正勇猛的男人,立马就把自己抛在了脑后,每次跑来见自己一面,就去操练场躲着偷看男人了。
明明前几天才说来生要和自己再继前缘,后脚出门就移情别恋。
这时,荣宝公主吸了一下鼻子,委屈地说:“你说,要怎么好好的捉弄他一下,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庄柔看着她,语气幽幽地问道:“公主,你不是痴心于我,现在竟然迷上了其它男人。”
“啊?”荣宝公主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她。
“啊什么,你整天借口来看小郡王,然后在我这里瞅一眼就跑,躲在树后去偷看别的男人,还要我说的这么明吗?”庄柔说道。
荣宝公主的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她捂着脸一副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样子。
庄柔有些吃味,“还约好下辈子在一起,才几天就变心了,你也太快了点吧。”
反正也说破了,荣宝公主也不再隐瞒,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们这对狗男女背着本宫来往很久,有什么资格说本宫。”
“本宫就没见过这么耀眼的男子,一定是上天看本宫身世可怜,才派他来救本宫的。”
“不然这么多武将,本宫怎么会只看得上他。”
她疑惑地摇了摇头,“为什么本宫之前会对你如迷失了心智一般,是不是你给我下药了?”
庄柔见过见异思迁的人,但变心这么快,马上翻脸不认人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眼角抽了抽,“你刚才还说要给他好看,现在这样是不是过分了。”
“这才叫男子气概,家宅由本宫掌管,而他在外保家卫国,行那战场厮杀之举,这才叫良配。”荣宝公主仰起头一副骄傲的嘴脸。
庄柔呵了一声,“是吗?那希望公主能早日打动左将军,不要俏眉眼给瞎子看,白白浪费了心思。”
荣宝公主早就发现左将军是个愣子,她却不在意地说:“那才好,不会被别的女人轻易就勾跑了。”
“哪像有些人,好好一个男人,走大街上都要给人抛媚眼。再说你别小看本宫,就算是块石头,本宫也能把他捂热了。”
她扔下话,便一溜烟又跑了。
庄柔也不知道她是回了公主府,还是反正都撕破脸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又去骚扰莫左了。
她啧了一声,“真是人有千千万,还有人好莫左这种男人,真是便宜他了。”
第八百零九章 人美想得更美
楚夏回来的时候,又是一身酒味,他天天跟着三皇子到处去应酬,要不就是和这几位未来的大舅子在一起夜夜笙歌,玩得好不热闹。
这些皇子都是荣宝公主的兄长,他玩的如此开心,做个样子拒绝都不愿意,就是活脱脱一个纨绔至尊的样子。
庄柔还听荣宝公主提了几句,楚夏按规矩去见鸿业帝,很自信的提了一个解决蝗灾的办法,让百姓把蝗虫全捉去吃了就行。
一可以减少蝗虫,二能让百姓不挨饿,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他还提了几道菜谱,献给鸿业帝来造福百姓。
什么下半锅油烧热,把洗净用腌料泡制了一个时辰的蝗虫下锅,炸至一半熟时,再放下半斤腌过的银鱼,炸之酥脆,便是一道极为美味的下酒小菜。
这是最简单的吃法,还有蝗虫炒腊肉,蝗虫与鸡掌中宝同炸炒,能让菜肴更加香酥。
如果他不是大昊的郡王,而是一个夸夸其谈的官员或是文人,早被鸿业帝叫人拖出去打死了。
荣宝公主说的时候,眉目之间全是鄙视,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之徒。
她之前看荫德郡王藏着庄柔,还以为他有些能耐,却没想到这就是唯一的本事了。
想想也是,如果是正常的权贵,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拿两国的关系开玩笑。
庄柔听了蝗虫的事,就知道小郡王又在胡说八道装傻了,就算来了青梁,也要把无知纨绔装到底吗?
蝗虫是可以吃,但那东西代替不了粮食,你又能抓多少蝗虫来吃一整年。
蝗灾之后整年都能颗粒不收,在第二年庄稼长出来之前,靠那点晒干的蝗虫百姓早饿死了。
所以荣宝公主取笑他时,庄柔也跟着补了一刀,说小郡王平时就这样,整天说些不知民间饥苦的话。
不过她还补充了一句,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坐实了他是个废物的流传。
此时见小郡王醉意浓浓的回来,庄柔指着铺好的地铺说:“大人,床都给你铺好了,赶快洗漱之后睡觉,明早清醒后我还有事托你办。”
“为什么要明日说,现在也讲好了,本王还不想这么早睡。”楚夏笑嘻嘻的坐在桌前,摸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掉的茶水。
庄柔便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重要的事,我不是说过,之前我从一座皇陵里弄到本书,里面有治蝗灾的方子。”
“之前就想让大人送回大昊给哥哥,立马安排在青梁的人,去除掉蝗灾的话,等下半年就可以救下很多人不被饿死。”
“可上次被大人打了岔,就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她把抄好的疫治拿了出来,塞到了楚夏的手上。
又拍了拍他的手说:“大人,这事关紧要,明天就安排人送出去,早点控制住蝗灾,就能少几个人饿死。”
躲了几天,还是没能躲过去,楚夏把疫治放在桌上,拉着她的手说道:“小妖怪,你应该明白一件事,雪中送炭才是最好的。”
“现在太早了,就算再过一两个月,也为时过早。”
“这东西本王能帮你送到庄学文手中,可是能不能用上,就不能向你保证了。”
庄柔心里早有准备,只是有些失落的点点头,“我明白,现在已经有粮荒,四个郡的百姓已经没有粮食,做了难民。”
“这些人中,很多都熬不到冬初秋末时,更别说来年了。而蝗虫群还在移动,灾民会达到上百万,等到冬季时恐怕……”
她住了口,这些话就算是对哥哥亲自说,也没有用。
在哥哥想做的事面前,百姓只是谋划上的一笔,太深的东西她不想过多去想,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由她任性胡来。
楚夏看着她笑了笑,掏出一块铜牌,放在了桌上,“你还记得南宫家的那个岛吗?”
“记得,南宫仙玉还约我去玩,只可惜那样的美人儿,脑袋都掉了。”庄柔当然记得,当时还腹诽过皇帝怎么能容忍他们占岛为王。
没想到就前后脚的工夫,南宫氏就完蛋了。
楚夏笑道:“那岛皇上赐给本王了,不过现在表面上还是归朝廷,但岛上已经是本王的人接管。”
“新岛名已经取好,就叫柔岛,这块令牌就相当于是本王亲自前往。”
庄柔有些尴尬地说:“你这岛的名字也太那个了,就不能换一个,什么粮满,大富之类的。”
楚夏就当自己没听到她的话,继续说道:“南宫氏一直想造反,平时就存了不少粮,这次更是决定起兵,储存了足够三十万大军吃五个月的粮食。”
“岛上的稻谷一年两季,夏季收获后又可以补上粮食,攻下城池后又能抢收当地的粮食,以战养战。”
庄柔不解的说:“他们的岛很大吗?能养出三十万人的大军。”
楚夏笑道:“有十八万是大昊的兵士,他们在朝中收买了不少人。”
他把令牌推到了庄柔面前,“你带上这块令牌,到柔岛上就能调用这些粮食,全部由你处置。”
“啊?”庄柔睁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粮食给我?”
“对啊,你不是担心百姓因为蝗灾被饿死,虽然粮食不多,但兵士吃饱才能打仗,饥民却是不用,你多放点水,加点糠皮什么的煮成粥,就能让翻好几倍的人活到来年了。”楚夏点头说道。
庄柔觉得手中的令牌有些烫手,犹豫地问道:“我这样开仓放粮,不会坏了你们的事吧?”
楚夏笑道:“放心,误不了事。这场蝗灾本来就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只是天都看不下去这鸿业帝,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那些粮食也不够你救下青梁国所有的人,但总归能让你心里舒服些。”
他手指在庄柔脸上刮了一下,“你若是伤心难过,叫本王如何心安,会忧愁的可就不是本王那个小妖怪了。”
“……”庄柔猛然觉得他今天格外的骚。
“你不会是嫌我碍事,想把我打发走吧?”
楚夏顿时一脸委屈,嘟哝道:“你怎能这样怀疑我,就算看你一辈子,本王也不会腻。”
“那就别去了,在这里陪着本王,省得本王日夜独守空房,心里寂寞得很。”他说着便伸手去拿令牌。
庄柔大惊,一把就抓紧令牌捂在怀中,急忙说:“我去,明天我就乔装打扮出城。”
“那今晚,就在床上睡吧,你明天还要赶路,不养好精神怎么行?”楚夏咧嘴笑道。
庄柔斜眼瞅着他,认真地说:“和衣而睡哦。”
“知道了,本王什么时候占过你便宜了。”楚夏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那入浴要不要一起,我们也好久没坦诚相见……”
庄柔没好气的骂道:“呸!人美想得更美。”
“哈哈哈,本王就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喊你不来,一会可别忍不住来偷看。”楚夏笑着起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扬长而去。